《夜惊魂》 主站还是女频 老实说,进到主站后才发现这里绝大多数是大老爷们儿。不由有些发颤,一个小女人,混什么主站呐,到风花雪月爱得要死要活的女频去不好?其实不是不想,也不是清高,而是女频混不上。 早在起点,发《玉玲珑——未名湖畔》,申请女频,人家编编不理,到17来,一发,又在主站。 得!只能混迹在一堆男人中间,安心做一个性别有些混淆的写手,放弃当美女的梦想,争当天下第一大熊猫。同时争取把情节写得开阔硬朗些,以符合主站读者的口味。 不好所幸的是,我自己本身不爱琼瑶大妈的玩艺儿,有时候看看,总在想那里面的男人女人怎么那傻,说白了,像有些弱智,而且男人都那么阴柔。当然,这是琼瑶大妈捏准了人心中对善良与美的渴望在下刀,但我总是读不下去。我更喜欢硬朗一些的东西,比如士兵突击中的男人。 所以,在《夜惊魂》里,我希望我笔下的男人不会是阴柔的小白脸,最起码会是一个让我喜欢和爱的男人形象,比如凯尔,他应该是帅的、酷的,无畏无惧的,而魏大虎这个主角,是块璞玉,会一些拳脚,坚强、坚持、忍耐、含蓄不张扬,如一块沉在海里的冰山,你能看到他闪闪发光的冰棱,也能感觉到他藏在海水中的部分。 当然,他在第一拘有些幼稚,有些学生气,不够开阔,自以为世情达练,其实是不够成熟下的不敢承担,所以他在面对罗兰的爱时就躲躲闪闪,在面对程龙的信任时不敢直面问题,却试图一个人摸索,最终,他在凯尔身上学到了什么是信任。 魏大虎最终会成为一个特种兵。 军人是我梦想中的男人,所以我这样安排,我想按主角的性格发展,必然也会这样选择。有些为难的是我从没有过军营的生活,甚至连军训也没参加过,所以只能按照电视上和一些小说中描写的军营去想象,所以看官看到后面时,对写的不真的地方就放闲云一马吧。 写手不好当,女写手更不好当,每天和男人一样要交流,要码字数,做家务的时间自然就少,所以《夜惊魂》是顶着家人的不满创作出来的心血,各位一定要支持,花花、票票、收藏、点击,闲云一个不嫌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附:对如月海朋友的回答。 如月海曾经在书评区留言这样写道“汗,才看了前言就发现作者拼命强调自己是女生,是这里的熊猫暗示大家要珍惜(感觉和网游里的mm一样)==要真只想混都是mm站,去**不就行了那边是女作者的天下,而且也开始走商业化了不过女作者在那里想出名就更难了那边的mm作者强大的太多,无论文笔,描写一大把抓不过在17k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强大了。所以好好珍惜17k才对,呵呵加油加油~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同性作者的文~不支持yy,不支持种马~” 先感谢如月海能来闲云这里支持。不避诲强调我是女生确实有希望得到支持的意途,毕竟新人都很难混,但还有一层意思在内,我写的东西确实是以男性为主要阅读对向,越往后,越有许多钢性的情节,如对特警战斗的描写。而且我确实一发稿子就在主站,这点真是没法子的事情,在起点发文时,曾经申请过女频驻站,却被驳了回。承认文笔比很多女生差了许多,比在主频混的女生也差了许多,比如杀手,这点只能努力了,希望能让如月海满意。 种马与YY 种不种马、yy不yy,这不是个问题,是个大问题。 很多人告诉我,现在没yy没种马,作品就没点击、没收藏,甚至没订阅。这点我是相信的。但无论如何,我写不出这些东西。 作为一个女人,我对种马很反感,那对男人满足的同时,对女人是种伤害。就象无数电视剧中,出轨的男主角回家后要面对老婆的指责,觉得日子无法过下去了,而大多数看电视的人也都点头,嗯,女人很过分,为什么不能放过男主角呢?还有无数的文字教女人,拉回变心的男人要靠温柔,不能任性。每当看到这里,我的心便会沥血,这还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啊,谁会为女人想一点点? 明明是男人往女人心里下刀子,还要女人若无其事,甚至比平时更好更温柔?否则就对女人横加指责?这岂不是要女人承担男人的过失,而男人把自己的难过推到女人肩上后,再逍逍遥遥地继续往女人心里下刀子? 所以我不会主动写种马,想在这部书里看yy的看客可能会失望。当然,作为一个优秀的男人,主角肯定会有不止一个女人爱,怎么选择,还是让主角自己来吧,前提是他的态度是负责任的,愿意和这个女人做彼此的唯一相守一生。 当然,闲云还是希望喜欢yy的男看客们能投点花花票票,加个收藏,闲云不丑,就当给mm个面子。 灵异或者都市 承认,本书有灵异的成分,而且不少,但却投到都市频道。有看客说我恶心,这也无妨。 投到都市还是灵异频道,我想过很长时间。当然,灵异类读者少,都市类读者多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而另一个主要的想法便是,我不希望这本小说里全部是鬼鬼神神的东西。 我更希望的是写人,写人面对种种恐惧是如何完善自己的人格,在完成人格修练的同时完成一部情节曲奇的小说,至与巫术,只是线索。 当然,第一次下笔这样长篇的,有许多把握不住的地方,现在自己也觉得魏大虎的性格有些模糊,不如最初的预计,这也看出我并没有在前期真正准备充分,把主角预计得太完美反而成了败笔。 现在书存稿已有18w,第一卷是没法更改了,这个问题我会在中下卷调整。 书往后,在魏大虎找到恐怖表象下真正的原因后,灵异恐怖的成分会越来越少,当然还会存在一些,都市的部分会加多。这里算为自己做个辩解吧,希望看客不要因此放弃读这部小说,更把对闲云的支持抛得远远的。 最后,对所有爱读网文的读者表示敬意,是你们的阅读让我们有写下去的动力,是你们的支持让我们愿意在深更敲键盘。 文毕,献上谢意! 写在上架之前 终于,《夜惊魂》上架的时间到了,面对这个我时刻,我心里除了不安和忐忑,就是感谢和感激。 其实,我原本没想到要做个写手,写作只是我的一种挚爱,而且也只是写些不入流的诗词曲,或者是些散文杂谈,从没想过著书立传,也没想过能写大部头的小说,那些对我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事,我从不敢想自己能有这种能力。 转机缘于一次受伤,病床上无聊的日日夜夜,便在脑海中编织故事,后来,就在病床上完成了第一个小说,中篇,字数很少(当然不敢要求很多),只有10w,发上来之后,没想到竟会有许多朋友留言,讨论,这给了我勇气,让我准备再动笔,真正写一个长篇的故事,这就有了《夜惊魂》。 在这里,我先要感谢告位书友,感谢你们的支持,甚至是批评,本来作为一个新手,对长篇故事的驾驭能力就不足,是朋友们的鼓励、包容、支持、批评,让我走到了今天,在此,闲云希望朋友们在上架后,同样能像以前一样支持闲云。 再次,我要感谢17k的编辑种子,和我签约,种子一路支持我走过来,一直鼓励我安心码字,让我能够克服浮躁,一直写到现在。 最后,我还要感谢一路支持我的写手朋友,感谢你们看我的书,给我批评和建议,支持我冲榜。 作为一个写手,很累,真的很累,作写手之前曾看到过别人的感言,说写手“累、寂寞”,当时只是知道,但没有什么感受,只有自己写起来,才知道那种切肤之痛。原来我也喜欢读网文,一万字不过一个小时左右就看完了,但自己写起来,才知道那要十个小时,甚至二十个小时,不停地写、推敲、修改,从逻辑到文字,经常一熬就是一通宵,而白天该干什么还得去干,心里有时真不想再写了,但看着书友朋友们的热情,又重新有了写下去的动力。 这一切,闲云无以为报,只在心头感激,并且努力码字,把作品写好,写完,让自己的第一部小说不留遗憾,也不给书友和朋友们留遗憾。 话太多,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说,只能再次说个谢谢! 正文前的几句废话 正文开始前的几个故事。 我不知道这几个故事与正文是不是有必然的关系,虽说可讲可不讲,但我决定还是将它讲出来,一则正因为听了这几个故事,我才肯相信一些以前从来不肯相信的东西,然后,我才能看到这些我眼前发生的奇怪的事情。 我说在我眼前发生,是我能亲眼看到,但却无能为力。就象小时候看电影。 那时的电影好人坏人很好区分,男人肯定是国字脸,浓眉大眼,而坏人肯定长的贼眉鼠眼。 但电影里的人总是很弱智,总是坏蛋要杀好人,而好人还把坏人当亲人,当朋友。明明很易揭穿,却偏偏上演悲剧,而看的人,只能白白着急。 和电影不同的是,这些故事是一定是现实生活里发生的真人真事。 曾经,我以为这些都是自己的幻觉,甚至有一度,我以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直到我有一次,我真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了曾在我眼前上演的故事,我才明白,我在某种状态下所看到的事情都是生活中的真事,它们就在我眼前一幕一幕上演,只是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又在哪里可以找到。 那是一天晚上,我向往常一样漱洗,睡觉,突然发觉自己已经睡着了,却睁着双眼盯着卧室的天花板,这次我看到一趟大巴,载着满满一车人从一个很深很黑很长的遂道里穿过,我不知道那个遂道是在哪里,也不知道列车是从哪里到哪里,更不知究竟是什么时间——这些能够让我有所行动的关键因素我都无法知道,只能看到一些人,一些事。 那天,我看到那趟客车穿过遂道后,司机身边多了一个面色阴沉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 看到这个画面时,我总感觉有些不对,但哪儿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直到我听见那个女人对司机说,往左开…… 而左边,是很深很深的悬崖。 后来,我去外地旅游。路很远,大巴一直开得人发困,旅伴大多开始斗地主。我不喜欢打牌(其实是人笨,学不会),闲得着急,看到有个人在看报。 “借我一张看行吗?”我说。那人很客气,把看过的全给了我。报纸第一版是当地新闻,一张图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一辆大巴往山崖下冲的瞬间。 旁边的报道说,就是昨天,这里***山,有一个旅行社的大客翻下了悬崖,满满一车人,无一生还,这张图是后面的车上的一位乘客用手机抓拍下来的。 图片引起我注意的原因是,这就是那天晚上我曾经在天花板上看到的那个故事中的一个瞬间。 翻车的原因我也知道,因为我看见在翻车的前一天晚上,一车人遇见几个歹徒正是**一个孕妇,而司机直接将车开了过去,所有人视而不见……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感觉到悲伤,但也许这就是天道。 善有善报吧,除了对善良的祈祷之外,我还能怎么样呢 你要问我为什么能看到这些事情,这是因为那个奇怪的人,下面三个故事,就是她给我讲的,听完后,我便能看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也许,你看完这些后,也能象我一样,在某些时候看到些什么。 听故事的地点是医院的重症病房(好象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在这里发生)。 那时,我姑姑正患病,癌症。当时,我们想了很多办法,很幼稚的想挽留姑姑的生命,比如喝当时正流行的三株口服液,拿铁树叶子煮汤,等等。 但姑姑依旧是越来越重,我们都知道到了无可挽回的阶段,只是瞒着姑姑。 姑姑住院后,家人轮流照顾,我由于白天要上班,就一直值夜班。那天夜里,姑姑打了吗啡后终于睡了,我一时睡不着,便呆呆的睁着眼睛**。这时,对面床上的病人开始跟我说话。 这个病人很怪,姑姑住院很久,这个人也一直在,但我从没见她说过话,甚至有一度,我曾认为她是哑巴。 而且,这个人从不睡觉,不论你夜里何时醒来,都能见到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更怪的是,她的左手一直握着,从不松开。后来,她告诉我,她握的,是自己的灵魂。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她跟我讲的第一句话。 “你能看见天花板上的眼睛吗?” 我摇头。半晌,她说,愿意听故事吗?然后,她不等我回答,就开始讲了起来,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讲给我听。 现在,我要把故事讲给你听,你可以试着和我一样,尝试用眼睛看到故事里的画面,就象我当初一样,然后,再看看你的天花板上,是不是有一双眼睛…… 三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1940年。一个小山村。 哪里的山村不知道,能看到一脉黛青色的山。村子就在一处山凹里,不算大,十来户人家。 那几年小鬼子正像疯狗一样,在咱中国逮谁咬谁,这处小村子出没放过。 一天黄昏,一撮小鬼子,有三十来个,进了村子,穿着喀哒喀哒响的牛皮鞋,端着亮光光的刺刀挨家挨户踹门。 小鬼子叫了无数次“八格牙路”后,发现这座村子里没一个人,没一条狗,没一只鸡…… 简单的说,所有活着的动物都没有。 小鬼子觉得奇怪,就算是人都跑了,也不会这样干净。一气之下,小鬼子就要放火烧村子。 正在这时,村里的屋子一家挨一家灯亮了。 小鬼子三人一组,分别进屋子去查看。其中一组小鬼子进了一家门后,看见桌上油灯明晃晃的亮着,一个细心些的小鬼子看见,油灯里一滴油都没有,而且也没有灯芯,但火苗却亮光光的。 这个小鬼子觉得奇怪,就喊另两人来看,一回头,却看不到同伴在哪里,屋子里,就只有自己一个。 这个小鬼子哇啦哇啦喊日本话,却听不见任何回答,便急着去找队长汇报,谁知出了这家门,却发现每一家依旧是灯点的亮光光的,自己同来的人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在这时,小鬼子看见山里起雾了,雾大的什么也看不清,却听见沉重的脚步声“扑通、扑通、扑通”向自己而来。 小鬼子怕了起来,沿着脚下的山路就跑,终于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喘了口气,小鬼子打量着周围,天空不是蓝色的,竟是一种粉紫色,云也是粉色的,极为壮观。 小鬼子记得这时应该是半夜,绝对不会超过3点,但这里天空上却挂着老大一轮太阳。 这是哪里? 小鬼子看见身边竟长着一棵樱花村,比自己在日本看到的都要粗大。樱花开的正好,粉粉的。 “拉拉西、拉拉西……” 远远的,竟传来樱花的音乐声,小鬼子不由自主的想起远在日本的老婆和孩子。 一阵轻风拂过,樱花纷纷飘落,小鬼子伸手去接,几瓣花瓣落在手心,突然变成红色的血珠,瞬间从钻进自己皮肤里…… 不知过了多久,另一批小鬼子来这里,见地上躺着许多小鬼子,每一个人,都没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日本有一个女人,早晨醒来时,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一枚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木匣子。夜里屋子门窗紧闭,也不知是谁进来放的。 拿起木匣子,日本女人看见木匣子上贴着一张纸,是自己丈夫的字迹,说匣子是从中国带去的。日本女人打开了匣子,见到里面,有两只透明的小盒子,一只小盒子里,放着一只眼睛。 第二个故事: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比第一个要晚,因为我能看到画面中许多**的像,还有许多红色的大标语。 “抓起来!” 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系着武装皮带的人带着一群人,围着一座很小的屋子。 “求求你们,不要啊,阿萨会降罪的。”一些山民打扮的人在苦苦哀求。 “什么狗屁阿萨,不过是装神弄鬼,在伟大的**的教导下,你们还敢搞封建迷信!” 村民不敢再说话。 那个绿军装当一脚,把小屋子的门踢开。屋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乡民,只是一直闭着眼睛。 那绿军装手一挥,一伙热血沸腾的年青人便冲上去,把中年男人抓了起来,绑住了。 那人没挣扎,也没反抗。 “这就是你们说的阿萨?”绿军装哈哈大笑,“我看他到底能弄什么鬼!” 那个中年男人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绿军装,又闭上了。 那天夜里,绿军装把中年男人绑在一间贴着许多红标语的屋子里,逼着“认罪”。当然,逼的含意与皮带和与之类似的东西是分不开的。 第二天一早,忧心忡忡的村民们赶来看,却见绿军装还在狂吼,“认不认罪,你究竟认不认罪?”同时,皮带向着一张凳子猛抽,而凳子上,绑着一根木头。 看到村民,绿军装回过头,眼睛里是血一般的红…… 然后,再没人在这个小村子见过绿军装。 不知过了多久,一些人来这里,不知是旅游还是干嘛,发现一个人坐在一个山洞里,穿着很脏很旧的绿军装。走近后,发现人已经死了,身体已经成了干尸,可脸上的肌肉却很丰满,甚至能看到光泽。 这些人很奇怪,当时议论纷纷。一个胆大些的小伙子伸手去摸尸体的脸,却见尸体的眼睛突然睁开了,血红血红的,两条小虫子一样的东西在眼睛里游动。 第三个故事: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应该是最早的,因为画面中的男人有很长的辫子。 这是几个男人,脑袋前原本刮的光溜溜的地方,已经长出半寸长的头发茬,胡子也乱蓬蓬的,身上很脏。 这几个人像是迷了路的样子,在山里转来转去。 “妈的,怎么又转回来了。”其中一个人骂道,“见了他妈的鬼了!” “呸,尽他妈不说吉利话。”另一个人回话。 接着往前走,天渐渐黑了下来,一伙人疲惫的坐了下来。正在绝望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处像是有灯光。 摸了过去,真有一间木屋子,却看不到人。 一伙人在屋子四处找,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几人将这个人背到小屋里,其中一个唇角有个痣的人弄了点水往昏迷的人嘴里灌。 昏迷的人没醒,一伙人中个子特别高的一人看到昏迷的人脖子上挂着一对莲花形的玉,莹莹生辉。 “哈哈,发财了!”这人把玉扯了下来。 “老王,咱们挖参挖墓,活人的东西不能拿啊,这是行规!”唇角有痣的人说。 “我呸!”那个老王不屑的把玉收到自己怀里。 “还给别人。”唇角有痣的人说。 老王突然抽出一柄刀,上去就插在昏迷的人胸前,那人当即睁开眼睛,喷出一口鲜血,黑的像玻璃珠一样的眼睛直盯着老王。 “活人的东西不能拿,死人的能拿了吧,哈哈!”听着老王的笑声,同伴都怒目相向。 当晚,这伙人就住这间木屋子。 夜里,老王起来撒尿。出了屋子,到一边一棵树旁正撒得畅快,觉得后心突然一凉,低头一看,一柄刀从胸前透了出来。 挣着转过身,竟是自己的同伙。“你能拿活人的东西,难道我就不能?”杀人的人阴沉沉地笑笑,从老王怀里掏出两枚玉,放进自己怀里。 天亮了,一伙人起来,发现老王不见了。找了许久,没找到。 “拿了别人东西偷跑了吧,老大,咱走,别管这个混帐东西。” 那个唇角有痣的人沉思良久,点了点头。 几年后,浙江发生了一件轰动一时的血案,说一个叫毕秀姑的女人(别人都叫她小白菜),为了奸夫杨乃武,下毒谋杀了自己的丈夫。 这件事最后闹到慈禧的御殿上,一大批浙江官员因贪污弄权被杀,但究竟是谁给小白菜的丈夫下的毒,一直没查出来。 事情真相还是被一个女人看见了。 那天晚上,小白菜把杨乃武赶出家门,见葛小大病势加重,便去为葛小大请大夫煎药。这时,一个女人来小白菜家窜门,正准备叫门,忽听门里有陌生人说话的声音,一时好奇,偷偷隔窗向内看去,只见葛小大正和一个黑衣人说话。 “老王原来是你杀的?”葛小大说。 “当然是我。” “老大他们呢?都是你杀的?” “谁让老大发现玉在我这儿。发现就发现了,硬要替个死人强出头,怨谁?哼,老王还不是杀了人才拿的玉。” “你个没良心的,当初,你在雪里快冻死了,是老大看你可怜,把你抱怀里捂过来,又收留了你,你竟然……” “住嘴,你把玉藏哪儿了?交出来!” “呸!你妄想!” “好,你不交,大家谁也别想要!” 说罢,黑衣人从衣袖里掏出一只小铁盒,打开来,嗖的一声,一只黑红色的东西扑到葛小大脸上,瞬间顺着鼻孔钻了进去…… 黑衣人走出来时,阴沉沉的朝那个女人藏的地方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只觉得额头麻了一下,便失去了知觉。 女人一夜没回家,家里人急得快发疯,到处去找,三天后,在城郊的一片荒地里发现昏迷不醒的女人。女人被救醒后,别人问她怎么会晕在那里,女人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起来。 后来,那个女人额上长出一个血红色的小点。小点越长越大,长到有花生米那么大时,女人开始害怕,找很多大夫看,但都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一天,一个讨饭的从那个女人门前经过,女人好心,给了他一大碗白饭。那个要饭的说,女人命不久矣,等那个红点长到人眼睛一般大时,就是女人的死期。 女人很怕,求那个要饭的救命,那个要饭的说,我没办法,但看她心好,能帮着指条路。要饭的让在女人一个月之内到某个地方找某个人,那个人肯出手,女人的命就保住了。 女人找到了那个地方,找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说,我能留住你的命,但是你要帮我做件事。 我一个女人家,能帮你做什么事,女人问。 把玉玲珑找到,带回来,那个男人说玉玲珑是什么?女人接着问。 你会知道的,那个男人说。 为保命,女人只得点了点头,随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后,女人看见自己正躺在的家里,孩子说她突然晕了过去,十多天了,一直没醒。女人摸摸自己的额头,又让孩子拿过镜子,见血点不见了,变成了暗红色的疤痕,往里面陷着,像是多长了一只眼睛。 很多年后,女人的儿子长大了,当伙计,站柜台,最后自己开起了一家玉器行。 当女人已经很老的时候,一天,女人的儿子拿了一对莲花形的玉给她看,说“娘,你看看这对玉,我觉得这对玉好像和其它玉不大一样。” 女人接过这对玉,点了点头,说“找到了。” …… 讲到这儿,那个病人停住了。我以为她是在回想什么,但她竟闭上了眼睛(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不再说话了。 “后来呢?”见她不说话,我忍不住追问。 “后来的你自己看吧。”她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怎么看?” “仔细想一想我刚才给你讲的故事,要用心想,让那些画面出现在你眼前,试试看。” 我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同时,尽量让那些画面在眼前浮现,甚至连每一个人长的是什么样子都去想一想,渐渐的,我看见天花板上浮现出了一对眼睛…… 后来,我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后,太阳已经白花花的耀眼,护士已经开始给病人打针了,我这一觉,竟睡过了头,幸亏这天是星期天,要不上班肯定迟到。 这时我看到对面床上已经没有人了。我问来给我姑姑打针的护士,那个床上的病人哪儿去了?护士小姐说,这病室就只有你们一个病人。护士小姐出去后,还白了我一眼,我听她咕嘟了一句:“神经病!” 这时我突然想到,那个女人额头上,有一块暗红色的疤,我曾一度以为那是块难看的胎记。 这天晚上,我依旧在病房值夜,我看到熟睡的姑姑身上,蜷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那个位置,正是ct显示姑姑癌块的位置…… 后来,我能看到的越来越多,慢慢的,竟看到一些完整的故事,闲了,我就把它们记下来,自己觉得故事挺有趣,便修辞了一下,写成了小说,《玉玲珑——未名湖畔》就是这样来的。 随后,我又看到了更多,发现关于玉玲珑的故事还很多,很长,也很离奇。 所以,我就接着往下写,我想,也许我自己终将会在某一天,在某一座城市,碰见这些人…… 我与《夜惊魂》 在这里,先说我是个爱读书的人。说到这儿朋友们千万别说我“高雅”,我爱看的不过是小说,上学时偷着看金大爷、古大爷,看得如痴如醉,看得数学英语考不及格。 这两人之后,就迷上了阿加莎的推理,那个迷比迷金大爷古大爷更厉害,阿加莎书里的波洛说,“那是运用大脑灰质的小细胞”,我就,“我在享受从表面的迷途探索真像的乐趣。” 后来有电脑了,就看网文,什么类的都看,都市、玄幻、穿越、恐怖……读过不下一两百部,有的看全了,有的看不下去懒得看了(人在网上嘛,就是吊些,随着性子来),得久子,还是觉得玄幻和恐怖更适合自己的味口。 第一部玄幻,准确的说应该是奇幻,读的是《兽血沸腾》,没读完,不过不是书不好,而是没精力再读了,说实话,那个是我心目中的精品,刘震撼那个牛人,塑造的真是成功。 第二部也是网文,不过是在病床上读完的,黄易的《寻秦记》(有些太落后了吧),但也真是牛。 后来就杂了,看着看着,发现吸引自己最多的,竟是恐怖,鬼谷女、沈醉天、周德东、离、蔡俊,有名气的都看遍了,还有《鬼吹灯》、《驱魔人》,热火的也读了,羡幕之下就动了念头,我平时也挺喜欢写作的,干嘛不自己写一个。 第一部试探的小说是《未名湖畔》,名字跟个知名小说重了,就改成《玉玲珑——未名湖畔》,后来又改成《玉惊魂》,发到网上,还将就着成,还有些读者愿意收藏阅读,这更激起了我创作的**,就这样,第二部小说《巫眼》(又名《夜惊魂》)开始酝酿。 动笔之前,我针对性的阅读了一大批恐怖小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嘛。但读多了却发现恐怖小说一个致命的弱点,一个顽症,那就是一小简单的小故事,加上现场恐怖情节的罗织,和现场气氛的描写,这样写的结果就是事情太假,读完让人觉得像是喉咙口有块骨头,难受,而且特没味道,而且不能形成长篇的宏大的作品。 当然,鬼吹灯的成功让我思索,后来我发现,这个小说虽标着“恐怖”的标签,其实写的是探奇。这给了我启示,为什么我不能在恐怖小说中融进其它的困素? 所以,我在《巫眼》(后由17k编辑种子大大建议改成《夜惊魂》)中增加了玄幻的困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逻辑,增加了都市因素——细腻的文笔在不动声色中推出**,所以,我想我这部小说称之“恐怖小说”已经不太合适,我觉得,“诡幻”这个名词挺能适合这篇文章。 就这样,《夜惊魂》诞生了,像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逐日的长大。在这里我要感谢追文读的书友们,如乐恩、福客、山河图、彩虹、影子,等等等等,还有17k的编编种子,还有一直在支持闲云的作者,如逍遥、杀手、鱼儿、须子、老树……人太多,我不能一一点到了,但我的谢意是真诚的,是你们给了我继续探索下去的勇气和决心,是你们让我愿意在深夜熬更,坚持不放弃,走上自己渴望的“坐家”之路。在此顺便向书迷朋友们汇报下写作进度,现在第一卷已经完成,第二卷正在创作中,这三卷书,“血眼之城”、“美玉玲珑”、“圣域探奇”,每卷都有各自独立展开的情节,统一构成了一个大的故事,当然,我不自觉地加进了推理的因素,这可能是对阿加莎的热爱导致的。 当然,这部小说中融进了我自己许多的经历、体验,但我的经历和体验都是很浅薄的,所以这部小说肯定还有很多要改进,要完善的地方,所以,我在最后恳请各位读者朋友们,请一定指出小说中的不足,帮助闲云写出真正能让朋友们喜欢、爱读的作品来。 再次谢谢! 路边的戒指不要拣 今天端午节,粽子发不成,贴个图太小气,就贴个短篇小说,献给诸位乐呵乐呵,别忘收藏花花票票! 不知大家有没有拣东西的经历,比如别人丢的钱呀什么的,我就有,而且经常走路就盯着地,看能不能发点外财。不知是谁说过的,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嘛。其实这话是谁说的不要紧,只要有用就行。象我这样才没才,貌没貌,打工找不到好地方,傍款又被人瞧不上的人,不指着这点外财怎么成了。别说我小气贪财,这年头,有钱就是娘,有**钱都弄得哗哗地朝怀里流,咱不过想拣个小钱,又不犯法,怕啥,你说是不? 可惜俺就一直瞅啊瞅啊,有一天都把脑袋瞅撞到树上去了,别说钱没拣到,就连屁都没拣过,伤心啊。可我不相信我运气真那么差,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不跟买彩票中500万一个道理嘛,买彩票还得要本钱,拣东西可不要本钱,无非是拿脑袋多撞两次树罢了。 嘿,没想到真是时来运转,还真让我拣着个好东西。 那天是下夜班。噢,忘了介绍了,我在一家地下小工厂打工,产品是“蒙你”牌牛奶。看好了,不是“蒙牛”,那是全国知名商标,俺们没那实力,只能做个贴牌。产品生产很简单,到门前自来水管里接点水,再放点老板让我们放的东西,啥我不知道,反正放了后搅搅,就跟牛奶挺象。 你问喝得死人不?我不知道,我没喝过。 不过我们厂的产品有质量保证的。最开始,我们是在门前的小河沟里直接舀水,后来改用自来水,老板说,这叫生产工艺流程改进,老板还说,现在是买方市场,消费者是上帝,一定要保证产品质量。岔一句,听说我们老板原来是搞“苏丹”牌红心鸭蛋的,这个牌子曾一度全国闻名,不信你现在到网上查,还一搜一大片。 咱工厂白天不一般不开工,我只好天天上夜班,10点钟上班,5点钟下班。 那天就是刚下夜班,冬天,5点还黑得跟啥似的,也可能是那天天阴,特别黑,反正黑得跟平时不一样。正因为黑,我才看到路边草丛里好象有个啥东西闪了一下光。别说我平时就天天瞅着有没有钱拣,这时这玩艺主动到了我眼睛里,我能不去看看嘛,当时我就立马跑,不,是奔了过去,当时刘翔哪比得上我的速度啊! 头在墙上撞了一下,昏了几分钟后,我如愿以偿得把那个小玩艺拣了起来,嘿!我滴神呀!是个戒指,白哗哗的底座,镶着一大块亮闪闪的东西。别是个钻石吧,我瞅来瞅去,越瞅越象,就跟我结婚时眼巴巴瞅着的,俺老公嫌贵没给我买的,金铺柜台里那闪亮亮晃人眼的玩艺一样。 苍天不负贪财人呐! 当时我手捧戒指,泪出如雨,恨不能五体投地,跪拜苍天。你问谁丢的?管他呢,反正咱不是抢的,派出所不找我麻烦。你说我没良心?拜托啦,这年头良心多少钱一斤? 当时,我就把戒指戴上了,嘿,不大不小正合适。 回去我就睡了,谁知睡着睡着就睡忘了时间,再一睁眼,完,天黑得跟什么似的,这下上班要迟到了,怕要被那长着猪头贼眼的老东西给炒了。这下我慌了,急忙去摸衣服,谁知往旁边一摸,是一对毛茸茸臭哄哄的脚丫子。咦?我的女儿呢?有不上夜班的时候,女儿都是跟我睡的呀。 我坐起身来看了看,那对脚丫子到是老公的。推了推睡意正浓的老公,我问我们的女儿呢?老公揉揉迷迷糊糊的双眼,瞌睡兮兮地说我们哪来的女儿啊,你不是坚决不要孩子吗,半夜三更的别闹腾了快睡吧。 不对,不对,难道我回到了从前?我又推推老公,问今是几号?老公说今是三八呀,你真睡迷了?我又问今年是哪一年,老公彻底坐了起来,上下左右打量我说你没病吧,还伸手出来摸摸我脑袋。 呸,你才有病了,真不吉利,我说,快回答今年是哪一年。 老公说今年是公元2008年3月8日,还说你不刚过的节日嘛,我还给你买了双鞋。 时间没错呀,我愣愣地往老公指的地方看去,真的有一双新鞋。 管他的,上班要紧。我闷闷地去洗脸梳头。可到了洗手间照镜子一看……我滴个神呀,我怎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的漂亮!!! 脸比刘亦菲还纯,身材比林志玲还火爆! 原来我是这样?还是我变成了这样,就象我女儿莫名其妙消失了一样? 我正惊讶万分,突然间又兴高采烈起来,哈,以前我长那么难看,连个体面的工作都找不到,现在我有这本钱,还去搅那“蒙你”牛奶干嘛! 我要找个赚钱多的工作。下定了决心,我就不管那什么“蒙你”不“蒙你”了,直接上网搜本市的求职热线。哈,真有不少招聘的,最大的一家就是“宰万家房地产开发实业有限公司”。这家我曾去应聘过,当时那个管招聘的人眼睛直朝房顶斜,他说你长得跟倭瓜似的还敢到我们这里来应聘,我们这里来的顾客可都是高层人士,还追问了我一遍你懂不懂什么叫高层人士? 切!啥叫高层人士我不懂,不过特征我知道,就是常开着小车泡脚的。 当时我一腔怒火估计快把他们的房子给点了,我心想你说我长得跟倭瓜似的我还觉得你长得跟土豆似的呢。 哈,现在好了,老娘我现在一支花,还不是狗尾巴花,我能进“宰万家房地产开发实业有限公司”了吧。 去应聘的一路很顺利,只是遇见了个人有点败兴。是个算命的,衣服很旧,看着我直叫醒醒吧,醒醒吧,要不后悔也晚了!哼,我现在是谁?美女网上还有个搞视频的,说没车没房别请她喝茶,跟我比,算个屁,我干嘛理个穷算命的。我直接去了应聘地点。 果然,应聘非常顺利,上次那个土豆脸笑咪咪地给我倒了杯茶,还顺便摸了摸我的手,还跟我说,闲云呀上次有个长得跟倭瓜似的人来我们这里应聘,跟你一个名字,这不是把你这好名字都给糟践了吗。我当时对他笑笑,一边看他魂都飞了,一边想老娘我早晚有一天要把你炒掉。 当天,我就成了“宰万家房地产开发实业有限公司”开发的“‘没玫瑰’玫瑰生态家园”里成了售楼员。 果然,来的人物都不同凡响,一看就跟我土老公不是一个档次。 由于一张漂亮的脸蛋,当天找我咨询买房的人就不少,没几天我就顺利拿到了销售业绩。有一天,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走了进来,旁边的同事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叫“梅总好”。原来,这个人就是这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名字很听,叫梅良行,用他的话说就是用良好的职业道德一路远行。梅良心也不是一开始就做房地产生意,听说开始是挖煤的,后来转行做了这个。 我当时站在人后面,毕竟是新人,哪能张狂。没想到他一路直接走到我面前,说闲云小姐,听说你在销售上很有天赋,为公司出了不少力,我希望能请你喝杯茶你看如何? 天,这家伙来时可是坐着大奔呢!坐着大奔的人要请我喝茶!一激动下,我说话都有点磕巴,我说“总梅良行,啊不,梅总,那是您抬举我。” 喝茶的时候,我就跟他眉来眼去,这一套,我也会。喝到一半时,我就撒着娇说梅总,那个管招聘的土豆脸好可恨呐,天天偷着摸我的手。还有这种事?梅良行说,不要紧我明天就炒了他。 结果第二天,我就看着曾经耻高气扬的土豆脸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宰万家”。 从那以后,我的桌上不时出现鲜花啦什么的,他心里想的什么我清楚着呢。我不由自主地偷偷地想,要是梅总舍得给我好处,就给人当二奶三奶四奶五奶等等奶也不错呀,只要有钱,这年头,谁跟钱过不去呢? 正这样想着,我突然觉得身上怪怪的,屁股后头有些发痒,摸了摸,原来长出了一根毛茸茸的东西,好象是尾巴。我正奇怪着呢,突然听到办公室的胡主任说开会了开会了。胡主任名叫胡八道,总是笑咪咪的,死得能说成活的。当时,我忽然觉得胡主任看上去有些怪,仔细一看,是走路姿势有些僵硬,嗯,就有些象提线木偶。 会上没什么新的,不过是继续发扬我们“宰万家”的光荣文化,继续沿着“宰”的阳光大道一路前行,一路宰光宰净。 散会后我没走,我看到梅良行在做总报告时偷偷给我递眼色。散会人走光后,我挨到他身边问梅总有什么指示呀,他说别老是梅总梅总的,叫梅哥。我切,都快当我爹的人了还梅哥,不过我脸上媚笑着叫梅哥好梅哥看着真是年轻意气风发。梅良行拿了一串项链给我说你看这个喜不喜欢。 废话,哪有不喜欢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在地摊上买来骗我的。我仔细看了看,是银兰首饰的标签,这是全国著名商标,应该没错。我当时就抱着梅良行亲了一口说梅哥你真好梅哥我真喜欢你。 你说我肉麻?这年头麻死人不犯法,而且那个梅良行还挺享受的样子。 这时候坏了,我屁股后头又痒了起来,我一摸,尾巴长老长了,毛倒挺好,象狐狸毛。 不过梅良行好象倒不在乎这个,说小云呀咱们一起去吃饭吧,我说好呀。梅良心开车的时候,我坐副驾驶,不时冲他媚笑一下。不过怎么感觉越来越怪,那个人的眼睛总放着绿光,鼻子好象也变长了,象……象狼。 那天,梅良行带我去见了另一个什么什么长。具体的我忘记了,反正不是马长驴长,是什么官那个长。那家伙长得挺不错,看上去非常正人君子,不过笑起来有些怪,好象脸上的皮有两层,一层在笑,另一层却不动。 吃完了饭,我跟梅良行走了,没回家。此后就夜夜笙歌人微醉,处处酒香情也迷。 按说这一切都挺好,可没几天梅总眉头皱起来了,原来工地上出了事,死人了。那天我看那人的老婆跪梅良行办公室里哭,头上插着白花,象只羊一样。当时梅良行说,你男人不按操作规范,这事我们爱莫能助呀,不过我们是大企业,应该负责,就给你二千块钱吧,拿着这钱快点回去吧。 那女人走了,当晚,梅总带着我去k歌,玩了五千走。 再后来,梅总眉又皱了,听说那女的找了什么律师,把他给告了。不过他没对我说,我也没问,只要他还继续给我买东西给我零花钱。 那晚,梅良心又带我去见那个什么长,这次我知道了那个长的名字,叫卜石仁,好名字,家里的石头都讲究“仁”,真是把孔子研究到家了。后来我一问,这个什么长真是研究孔学的,专攻中庸之道。 那晚我酒量好象特别差,没几杯红酒就头晕了,梅总让我先休息一会儿,结果,我一休息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我去摸梅总,谁知身边的人摸着瘦叽叽的,不象梅总胖胖的,我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却是卜石仁。 倒吸一口气,我赶紧躺下,装作酒还没醒,那根尾巴却捣蛋地摇了摇。没想到,就把卜石仁摇醒了。 醒了后,这家伙俯过身来看着我,口里冷冰冰的气直往我脸上吹,我就装睡呀,醒了多不好意思。 谁知,这家伙看我没醒,冷哼了一起,进了洗手间,很长时间都没出来。我好奇心起来了,而且……怕他死在里头,那我可怎么也说不清了。我光着脚悄悄挪到洗手间跟前,隔门缝看去,我滴个神呀!那家伙脸上完全变了样子,象个,象个,我认不大清楚,有些象狈吧。他把自己的脸放在面前,拿枝笔仔细地描,一边描一边自己小声嘀咕,这边看着不庄重,要修一修,那边看着太浅薄,要加一加。 我滴个观音菩萨加如来佛祖加耶酥上帝呀! 我再不敢看,回到了床上。第二天,梅总来接我,问我过得好不好,我说我有些头痛,想休息。梅总说好吧,我送你回去。 一路烟尘,我又看到了那个算命的,隔着车玻璃还冲我摇头。 回到家,我就睡了。没想到,睡着睡着,突然有人来敲门,是一群大盖帽带着警车,愣是把我给抓起来了。他们说梅良行工地上死人责任全在他,现在他跑了,要找我算帐。凭什么啊,就凭他给了我一点钱? 可是那些人不听,非把我往车上押。就在这时,我听见旁边有人说醒醒吧,醒醒吧!我一看,还是那个算命的。 我让大盖帽等等我,我就和算命的说两句话。可能是看我长得还挺漂亮,那个大盖帽倒没太严,对我说只有三分钟。三分钟也够了,我说算命的,你干嘛老对我说醒醒吧,醒醒吧!他说你以为你醒着,你以为你能突然变漂亮,你是在做梦啊!是那个戒指让你做了个荒唐的梦而已。 噢,原来如此! 当时,我就把戒指拼命的往下撸,还真给撸了下来,当时咣当我就给扔了。 这下好了,我发现我真还是床上躺着,一身冷汗后,我摸摸女儿还在不在。真的,我摸到了一双嫩嫩的小胳膊,是我的女儿。 没想到,这一下把女儿摸醒了,她睁开清清亮亮的童眼望着我,刚想说话却大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指着我说妖怪啊妖怪啊。我说我是妈妈啊,她说不是不是,你不是妈妈你是娇怪! 天呐,我往镜子里一看,我真还长着大尾巴一摇一摇的,连脸也变得又尖又长。 这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个声音说,哼,戒指已经长到了你心里,你还指望再做人吗? 第一章:噩梦成真(1) 一、夏夜。 虫鸣啾唧,不知究竟是几点几分。 b市,b大学,一间男生寝室内弥漫着泡面、咸菜和踢球踢臭的鞋混成的气味,此起彼伏的鼾声中,不时夹杂着几声恬熟的梦呓。 不知何时起风了。睡梦中,魏大虎突然听见“砰”一声响,原来是寝室窗子没插好,竟被风吹开,撞在窗框上。 “又变天了。”魏大虎揉着眼睛,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下床踢着双拖鞋去关窗子,听见窗外风声格外劲急,不比往日。探头向窗外看看,天空也和往日不同,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紫色,仿佛一场骤烈的风暴正在被蕴育,一枚溜圆的月亮也象被血染过,红通通的,围着一圈淡淡的月晕,嵌在天空中,没什么光泽,却显得格外大。 “这怪天气,别是要下暴雨。”魏大虎低声嘟囔了一句,刚准备关窗子,却忽听“噶噶噶噶……”,一道黑影掠过,耳边竟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城市里哪来的猫头鹰?正奇怪间,脑海里忽然浮起童年时听过的一个传说,红月亮是冤死的人血魂染成的,见到红月亮,说明有人要屈死了。 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魏大虎望望月亮,渐浓的月晕掩住月华,那红色却更加浓郁,竟象一只哀怨泣血的眼睛。 “当……当……”远处飘来12下微弱的钟声,在风声中起伏回荡,宣告着子夜降临。魏大虎曾听人说子夜是鬼气最重的时分,自己虽一直不信鬼神,此刻却不觉心下悚然,浓浓的睡意亦不翼而飞。 关上窗子,风声小了,寝室里安静了许多,魏大虎正待上床接着睡觉,却听安安静静的寝室内突然传出一阵桀桀怪笑,“嘿嘿嘿嘿……”笑声阴沉而沙哑,听不出究竟是男是女,仔细听听,怪笑声竟从自己枕边传来。 枕头边,自己的手机亮了起来,随着屏幕蓝荧荧地一闪一灭,一阵阵怪笑声仿佛幽灵般在寝室里低徊游荡。 拿起来一看,屏幕显示是条短信。 魏大虎突然想起来,自己睡前已经将手机关了机,而且设置的手机短信提示是震动,这种奇怪的手机铃声从何而来? “嘿嘿嘿……”手机依旧在冷冷的,沙哑地低声笑着,魏大虎向四周看看,所有的室友都在熟睡,竟没有一人听到自己手机铃响。 定了定神,魏大虎翻开短信,怪笑消失的一瞬,手机屏也骤然变黑。正奇怪间,魏大虎看见一双眼睛慢慢从屏幕中浮出,画面如此逼真,甚至能看清一圈劲直的睫毛和皮肤上细小的褶皱。 没有发信人的号码。 这是怎么回事? 与眼睛隔屏相对,不觉间,魏大虎竟似被那双活灵活现的眼睛吸引住,一时无法转动目光。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凄楚、恐惧、愤怒,还有坚定和热切的期盼……种种复杂的情感充盈在这双黑亮的眸子里。 忽然,魏大虎心中一抖,这双眼睛多象是父亲的眼睛!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父亲带自己出游,却被一群歹徒袭击,把自己藏到安全的地方后,父亲了亲自己的脸,跳出迎敌前的回眸一望,眼神就是这般复杂。 魏大虎还记得非常清楚,那次父亲身受重伤,中了3枪11刀,险些丧命。 手机中这双眼睛,为何与父亲如此相似? 仔细打量着手机中的眼睛,魏大虎见手机里那双瞳孔迫切追着自己目光而移动,仿佛是一个人要把自己印入心灵深处,然而这两只乌黑的瞳仁边,却浮着一圈血红血红的印痕,仿佛在眼瞳边嵌入了一排血红色的宝石,圆规画上去一般圆。随着屏中眼眸的转动,这圈红痕不时闪着一线冷光,让这双饱含情感的双睛显得如此奇诡多端。 “啪”魏大虎关上手机,觉得自己的心脏霍霍狂跳动,竟有种不胜重荷的窒息。 无力地躺在床上,一时间,寝室如此寂静。窗外风声呜咽而过,仿佛幽怨的悲泣,穿街入巷,催花折柳,卷着枯叶烂纸在墙角边哗啦啦地乱响。 抓起枕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魏大虎听着寝室里此起彼伏的鼾声,感觉心神稍定,长长地舒了口气,突然间,魏大虎又呆呆怔住。 寝室里的鼾声如此奇怪,像是刚才手机里的怪笑,低低的,沙沙的,却有种很僵硬的感觉。 轻轻捅了捅上铺的勺子,勺子一动不动,又使了点劲,勺子依旧一动不动。 心里一慌,魏大虎使劲捅了捅勺子,勺子依旧一动不动。爬起立在床沿,魏大虎轻轻掀开勺子的帐子,突然觉得勺子的睡姿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挺得笔直的身体,虽听得见呼吸声,却看不见胸口起伏。 大着胆子,魏大虎伸出一根手指探到鼻子前,却感觉不到有气流流动,而沙哑的鼾声却正从勺子的鼻子中传出来。 手一松,魏大虎差点跌下床来。镇定了片刻,魏大虎一张床一张床地摸过去看,猪头、吕启明,剩下的二个室友人人和勺子一样直挺挺地躺着,低低的、沙哑的鼾声笼在寝室内回荡。 …… “虎子……虎子……”呆呆坐在自己床沿,魏大虎突然觉得远远的风声中,竟似传来父亲的唤自己的声音,呜呜风鸣中,这声音听上去缥缈不定,却感觉如此亲切真实。 “爸,爸,你在哪儿?你怎么来了?”魏大虎不由自主应声答道,同时翻身下床,见窗外影影绰绰似有人影走动,扑到窗前一看,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仿佛汇集着天地正气,仿佛能顶起人世间所有悲伤,不是自己的父亲还能是谁? 不及多想,魏大虎竟忘了自己身在三楼,只顾翻出窗外跟着人影向前追去,一边叫着“爸,你去哪儿,等等我……”无奈,那人影竟似没听见自己的呼唤,走得更加急了,一路踩出奇怪的步子,“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突然间,魏大虎停住了脚步,这是哪里?四围隐隐是青山起伏,不像是自己熟悉的校园。 夜,如此黑,风轻柔地从自己身边拂过,没有城市的尾汽,带着植被的芬芳。 不是起风了吗? 魏大黑看看夜空,天依旧是一种淡淡的紫色,却见一轮明月如洗,光华流转,格外澄彻明净。 红月亮呢? 不知何时,身边突然闪起数千万点荧光,红的、蓝的、白的、绿的……魏大虎伸手轻轻捉了一点,是萤火虫。 如此多的萤火虫,多到不相想象,而且有着如此纷呈的色彩。 一瞬间,魏大虎觉得自己似是置身于浩瀚的苍穹,身边,就是触手可及的星光。 父亲还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踏着奇怪的节奏,而那荧光随着父亲的脚步声一闪一闪,一亮一灭,仿佛在合奏着一段宏大壮丽的音乐…… 一声雄鸡长啼,天渐渐地亮了起来。魏大虎看看周围,瑰紫色的天空,连绵起伏的群山,一池波光鳞动的湖水映着五彩天光…… 真美,美得让人有顶膜礼拜的冲动。 这是在哪里? 父亲在一处山崖前停住了脚步,父亲的对面,巨大的瀑布仿佛从天下泻下下,轰隆隆的巨大响声中,水雾四处弥散,在初升的朝阳下映出七彩的光环。 自己也曾到过许多地方旅游,却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地方! 如此神圣庄严,气象万千! 也许,只有“圣地”一词,能稍稍描绘此地盛景。 自己不是在校园中吗?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 疑惑中,魏大虎向父亲沉默的背影走去,边走边叫“爸爸”,而父亲连头也不回,仿佛根本未听见儿子的呼唤。 路真怪,仿佛怎么走都是那么长,眼见父亲与自己就几步之遥,而自己怎么走也走不到父亲身边。正在着急,魏大虎看见父亲身后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个人,一身黑衣,看不见脸,看不见手,看不见脚,似全身都藏在一团黑气里,又似人便是一团黑气聚成。 一股浓浓的杀气从黑气里传来,魏大虎打了个寒噤,看见那团黑气里,一柄雪亮的东西骤然一闪,清光冷咧,竟是一把极长的尖刀。 刀光闪闪,寒气凛凛,雪亮的尖寒峰正对着自己的父亲,而一惯机警的父亲却刻似浑未察觉危险的逼近。 “爸,小心!”魏大虎不由高声喊道,却感觉这回声音仿佛被堵在了嗓子眼,随着自己嘴巴一张一翕,虚无缥缈的声音一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父亲依旧一动未动,黑衣人却似听到声音,向着魏大虎站立的地方一回,两团鲜血一般的红光骤然跳了出来,在微明的天光里熠熠闪动。 那是一双眼睛! 血红的,不是布满血丝的一种红,而是鲜血充盈,仿佛会发光的眼睛! 一惊之下,魏大虎竟痴站在当地,刚回过神,却见那黑衣人已如鬼魅般迅速欺到父亲身后,手中的长刃寒光一闪,立即从父亲心脏的部位穿胸而过。 “不……”魏大虎一声大喝,扑身上前,胳膊正撞在一棵树上,好痛,一种绝望的痛…… 第一章:噩梦成真(2) 二、真困,魏大虎摇摇头,伸手扶住墙。水泥墙面泥湿漉漉、粘乎乎的,一股厕所才会有的难闻气味冲上了鼻头。摸摸手肘,粘腻腻的,闻闻,一股腥臭的味道,大概刚才是撞墙上了,粘了些什么。 困,真困,仿佛从娘胎出来后便没感觉这般困过。魏大虎打个呵欠,不由有些奇怪,我不是去追父亲吗,怎么站在这儿?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 出了厕所往寝室走,昏暗的走廊上,或大或小的鼾声和偶尔的呓语此起彼落,一盏小瓦的白炽灯泡向外投出一圈昏黄的光晕,抹在走廊过道已经斑驳的墙上,映成稀奇古怪的图像,一群飞虫往灯上乱撞,不时发出“扑、扑、叮当、叮当”的响声。 打了个呵欠,魏大虎听着狭窄的过道中,两边寝室传出的鼾声此起彼伏,觉得越发困倦起来,那种倦从骨子里渗出来,沁入到全身上下,仿佛每一根头发里都是睡意。 又一个呵欠,魏大虎踢着拖鞋朝宿舍走去,安静的夜里,能听见塑料拖鞋在水泥地面碰出的响声。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脚步在狭窄的走廊里回荡,竟踏着奇怪的节奏,魏大虎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脚步声一阵急,一阵缓。 睡梦中,父亲不也曾踏着这种节奏的步子? “当……当……当……”远远的,校内的大钟缓缓地敲了三下,低沉钟声在校园上空回荡,魏大虎记得好像刚听过十二记钟响,不知不觉已经是凌晨三点。 魏大虎不安地站了下来,听见奇怪脚步声同时也停止了。 困。 扶着墙站住,身体不由自主的左摇右摆,好像自己自打生下来就没这么困过,魏大虎真想就地躺下来美美地睡上一觉。 “踏啦,踏啦……”正在这时,魏大虎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想要转身看看究竟是谁,无奈眼皮子沉得厉害。 靠着墙,魏大虎定了定神,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却又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靠!”魏大虎冲自己胳膊使劲拧了一把,当时痛的一咧嘴,“吸”,倒吸了一口冷气。趁着一瞬的清醒,魏大虎努力提起眼皮子瞧来回看去,来人已越走越近,是寝室的吕启明。 “你怎么站这儿,不舒服?”吕启明同样踢着一双塑料拖鞋踢里踢拉的走到魏大虎面前。 “我没事,就是有点困。你怎么在这儿?” “放水呗,半夜三更的谁梦游不成。你刚在厕所没看见我?” “没。”皱着眉摇了摇脑袋,魏大虎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到底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你真的没事?刚我看你在厕所扶墙靠着,喊了你两声,你象是没听见似的。”就着昏暗的灯光,吕启明仔细看了看魏大虎的脸,只见魏大虎神色委顿,眼窝下有些发青,双眼更是目光虚浮,不由接着问“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明天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用,就是有点困,回去睡吧。” “小心点。”看着魏大虎摇摇晃晃的步子,吕启明不放心的跟在后面,看到魏大虎倒在床上,几乎是立即便打起鼾声,这才爬到自己的床上接着睡觉。 …… “大虎,大虎,别睡了,起来起来,快起来……” 随着猪头的超大嗓门,魏大虎的耳朵也跟着巨痛起来,睁开双眼,猪头正拧着自己耳朵吼。 看看窗外,清晨的天空才现出鱼肚白。魏大虎打个呵欠,没好气的瞪了猪头一眼,又倒在床上,“今是星期天好不好,这才几点,还让不让人活……” “别睡了,快起来,你家出事了……” “什么?”一惊之下,魏大虎蹦了起来,一点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妈打你手机打不通,刚找到我,没说什么事,只让你赶紧回话,我听声音好象不对……” 没等猪头说完,魏大虎便摁下手机开机键,只觉心慌得厉害。自己印象中,母亲一向温柔沉稳,记得父亲在生死线上徘徊时,每天都是母亲搂着自己,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告诉自己,“别怕,爸爸舍不得你……” 能让母亲声音听出不对,那绝对不会是小事。突然间想起昨夜的怪梦,魏大虎心中愈加慌乱。 接通了手机,母亲带着颤抖的声音从千里之处传来,“大虎,回家来吧,你爸……走了……等着你见最后一面……就要解剖……” 魏大虎腿一软,坐在床,同时听见啪一声响,是自己的手机掉在床上,母亲的声音还在里面回荡,“大虎,坐飞机回来,你爸等不及……钱我已经给你划了过去……” …… “前往c市的乘客,请往3号登机口登机……” 随着广播里响起甜美的声音,魏大虎拎着仓促收拾的简单行李,一个人默默的走向登机口。拒绝了猪头几个同学的送行,偌大的机场,形形**的人中,魏大虎的身影显得格外廖落。 同一架飞机的乘客,各种各样的心情,有几人有与自己相似的悲伤? “魏大虎,等等……”随着一声耳熟能详的甜脆声音,魏大虎诧异地回过头,两条牛仔裤裹出的修长双腿正朝自己快速奔来,一头深栗色柔顺的秀发随着脚步在脸两侧飞扬。 是罗兰,她来干嘛? 罗兰长得漂亮,人也厉害,在b校的男生人前叫她“麻辣玫瑰”,人后叫她“麻辣烫”。魏大虎与罗兰颇有“渊源”,自己一辈子活到现在,仅出过一件糗事,却出在罗兰身上。 前年新生报道那天,天气特别热。魏大虎和猪头吃罢午饭,正往宿舍走,却看见一个拎着只大包的女生冲自己招手。 “干嘛。”魏大虎问道,那女生非常灿烂地朝两人笑了一下,说“请问下5幢楼在哪儿?” “沿着这条路朝那边走,走200米后向左边的路口转,见到篮球场后……” “这么绕啊,干脆你带我去成不?” 见那女生歪着脑袋,两只亮晶晶的眼睛毫不避忌地盯着自己,魏大虎脸上竟一热,正待拒绝,却觉猪头捅了自己一下,“成成,当然成,他这人平时最热心爱帮人”。 说罢,猪头朝自己挤了挤眼睛,便丢下自己扬长而去。好人做到底,即然如此,魏大虎干脆连那只大包都接过来拎在自己手里。 把女生送到寝室,魏大虎转头就走,却听那个女生冲自己道:“喂,同学,贵姓” “姓魏。” “魏什么?” “什么为什么,姓个魏还为什么。” 不知脑袋里倒底哪根线搭错了弦,魏大虎想也没想便冲口而出。当时,那个女生一愣,和寝室里另外三个女孩子面面相觑,瞬间便捧腹狂笑到打跌。 这段对话直接后果之一是b校几乎所有女生都会默诵这一段对白,其声势颇有望超过周星星的“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直接后果之二是b校那些如花似玉的mm,见到自己张嘴便是“哎,为什么……”,直接后果之三,便是这位浑身带刺的玫瑰自此阴魂不散地处处找自己麻烦。 …… “什么事?”魏大虎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一对秀气的长眉下,明媚的凤目笼着淡淡哀伤,满额汗珠,脸颊绯红,发良饱满的胸脯因疾奔在薄薄的t恤下不住地起伏。 “把这个带上。”罗兰气喘吁吁地递上一包东西,魏大虎看了看,纸巾、矿泉水、水果、点心。 “想你走的匆忙,帮你准备了些东西。”看魏大虎傻乎乎站着,罗兰把塑料袋往魏大虎手里一塞,便推他向登口走,“还不快去,磨蹭什么呢。” “哎。”魏大虎这才似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句,刚转身往登机口走,又听罗兰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别太难过,多保重……” 魏大虎再次转身,见罗兰一对明亮的眸子正冲自己凝眸。 “我没关系,天气热,你……回去吧。”魏大虎冲罗兰挥挥手,转头走过登机口,却觉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直到自己坐的飞机冲天而起,魏大虎依旧觉得,那双眸子还在蓝天上追随着飞机逝去的方向。 第一章:噩梦成真(3) 三、回到家,刚放下行李,母亲递过一件父亲的军大衣,“去看看你爸,里面冷,穿上。” 无声地接过母亲递过来的军大衣,魏大虎下意识地放到鼻前嗅嗅,衣服上依旧带着父亲的味道。父亲不抽烟,衣服上没有不好的味道,一点点淡淡的体息,像刚下过雨的土地,散发着一种淡涩味的清香。 这味道如此亲切,而人呢?真的已天人永隔? 魏大虎拒绝了母亲的相陪,一人走进军区医院冰冷的停尸房,他更希望单独和父亲呆一会儿。 停尸房的灯不太亮,一圈圈淡淡的光晕洒在小小的空间,制冷设备嗡嗡响着,一时间,魏大虎觉得自己如在梦中,周围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 也许,自己真是在做梦,也许,自己很快会醒来,发现自己还在校园当中,父亲依旧会在某个时刻拨通自己的手机,隔着电波在千里之外喊着自己…… “虎子,虎子”,一瞬间,魏大虎似真听见了父亲的呼唤,像记忆中的一样,如此亲切,如此温馨,如此真实,在这小小的停尸房中低徘回荡。 “爸。”魏大虎不自觉地回答了一声,耳边却声息全无。 是真?是幻?是错觉?伸出手,魏大虎准备去揭被单,却觉自己双手颤地厉害,勉强镇定了一下,一咬牙,魏大虎缓缓拉开雪白的被单。 被单下,父亲的身躯渐渐露了出来,即使躺着,也像平时一样挺拔伟岸,曾虎虎生威的双眼此刻紧紧闭着,如睡着一般安静安祥,一对浓郁地剑眉却微蹙着,似是满怀着壮志未酬地遗憾。魏大虎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父亲饱满的额头,额上一处明显的伤疤,正是幼时那一次,父亲为救自己留的。 是父亲,真是父亲! 一路上,魏大虎始终不敢相信父亲真的死了。 魏大虎只知道父亲是军人,同时又是警察,但父亲具体做什么,父亲从不说,自己和母亲也从不过问,这是父亲立下的规矩。每次出门,父亲只是说要“出差”,不管一年半载,还是三天五天,没有一次告诉自己和母亲去哪儿,去干什么。 但在魏大虎心目中,父亲是个英雄,一付好身手,累累的军功章,一身伤痕,记载着父亲的功绩,更证实着父亲职业的神秘和危险。 魏大虎曾记得自己幼年和父亲那回遇险。 那次是父亲假期,带自己外出旅游,却遇上一伙“劫匪”——父亲后来这样说,但魏大虎明白,那是父亲的遁词,因为那伙“劫匪”明显经过训练,而且有几人带着枪。 当时,父亲接连重伤对手十余人,自己已满身是血,枪里已经没有子弹,却不肯离开身后的那株大树——魏大虎就藏在那棵树的树洞里。 一张丑恶地狞笑的脸逼近了父亲,手里是正滴着血的匕首。 匕首挥过一道寒光向父亲刺来,几滴湿湿的东西溅到魏大虎脸上,暗红的,黏稠的,不知是父亲的血还是那伙人中哪一个的血。 父亲一条腿已经受伤,跪在地上,左手挡着魏大虎,右手捏着一片肥厚结实的橡树叶。 那人的匕首再次向父亲刺来,一瞬间,魏大虎已经害怕绝望无法呼吸,却见那片橡树叶从父亲手中射出,划着弧线从对方眼前划过……然后,那人丢下匕首捂着双眼嚎叫,剩下的人见状,心胆俱裂地迅速逃走,最后,像山一样的父亲倒在地上…… 事后,魏大虎悄悄拾起那枚片带着血的树叶,藏进自己的衣兜里。 那一回,医生从父亲身上取出7颗子弹头,缝合了15处刀伤,父亲整整昏迷了一个月,人人都以为父亲挺不过那一关,但魏大虎相信,父亲一定会醒过来,他把那枚树叶悄悄压在父亲的枕头下,后来,父亲真的奇迹般地睁开了双眼。 许多年,这片树叶一直陪魏大虎,他觉得,父亲的影子就印在这片树叶上,坚强、冷静、不言放弃。 其实,魏大虎一直在怀疑,父亲是部队最神秘的组织,尖锋特动队的一员,传闻中,这个部队收录着部队精英,人人经过严格训练,大都亦警亦军,无论从精神到身手,都能以一挡百,尖锋特动队,也是部队的一把秘密尖刀,刀锋只在最危险的地方闪着尖利的寒光。 不管父亲是不是那里面的成员,在魏大虎心目中,父亲早已成为正义的化身,不死的战神。难道,这样英伟的父亲也有无法躲过死神的一天? “爸!”魏大虎一声低唤,低下头去,强自抑制的眼泪涔涔而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双冰凉的大手轻轻抚到魏大虎脸上,抹去一行热泪。 骤然吃了一惊,魏大虎抬起头,却见尸床上的父亲僵硬地抬起一支胳膊,直直地抚向自己的面颊,同时,父亲的双眼正直直地盯着自己,正如梦中所见的一样,杂揉着凄楚、恐惧、愤怒,还有坚定和热切的期盼…… 随着父亲望向自己的眼神变得更加热切,一圈血红血红的圆圈在父亲紧挨着父亲乌黑的瞳仁闪着妖异夺目的光彩。 一滴混浊的泪珠从父亲的眼角渗了出来。 又是一滴。 是幻觉? 魏大虎伸出一根剧烈抖动着的手指,轻轻揩到父亲眼角处,父亲的泪,凉冰冰的,但却这般真实…… “爸,你没死,你醒了!”欣喜之下,魏大虎冲过去推开停尸房的门,冲到外面的默默悲伤的人群中,一遍一遍高声叫着,“我爸他没死,他醒了!他醒了!” 默默低泣的母亲猛然间抬起头,见魏大虎踉踉跄跄地向自己奔出来,连比带划地冲自己道“爸他没死,他还帮我擦眼泪,他还睁眼睛望着我,我还看见他,他在流眼泪……” 母亲不可置信地望着魏大虎,突然站了起来奔向停尸房。 “怎么可能?!”送父亲回来的军医陈医生跟着冲向停尸房。在云南,魏智岩在执行任务时突然倒地,瞬间心跳停止,自己用尽办法也没能挽回。军队出动直升机将魏智岩尸体运回,运到时,死者瞳孔放大,心跳消失,脑波消失,身体僵直,无论哪一个特征看上去,都可认定魏智岩已死亡。 一定是魏大虎思父心切,产生了幻觉。 但是,但愿是奇迹发生! “老魏!”随着众人一起冲进停尸房,陈医生尽管更多相信答案是前者,但进到停尸房后,陈医生还是忍不住一阵悲伤。 魏智岩的尸体好端端地停在钢架床上,还是运送回来的姿势,僵直的,一变未变。 母亲骤然燃亮的双目瞬间黯淡下去,当即昏倒在地上。 昏乱中,一些人掐按着母亲的人中,陈医生从怀里取出几枚银针,冲母亲虎口扎了下去,片刻,魏大虎见母醒了过来,呆怔怔地坐了片刻,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魏大虎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茫然间伸出右手食指,刚才父亲的眼泪还沾在上面。 把食指喂进口里,舌尖处,传来一点淡淡的咸。 陈医生再一次翻开魏智岩的双眼,拿小电筒仔细照了照,瞳孔确实已经放大了。这一瞬间,魏大虎看到父亲的眼瞳旁,隐隐约约浮着一圈红线。 “我爸,他怎么死的?”强自镇定了一下,魏大虎问道。 “在云南,正在对一个贩毒团伙组织围剿,魏警官突然晕了过去,没救过来……具体的原因,还得等解剖结果。”犹豫了片刻,陈医生答道,真实的情况远比这诡奇复杂,这次云南的任务,自己作为军队随队前往,所经历的事件似真似幻,惊险万分,同行三十余人,因各种原因死亡大半,自己能保住性命只能说是幸运。 这种极度的危险,本就属于军人,怎能让被自己保护的人涉入其中? 而且部队有部队的纪律,执行任务前,自己一队人马早已签下生死状,而且被严格规定,除规定的上级,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任务内容及执行情况。 不能说的东西,就是不能说,不管对象是谁。 看到魏大虎一脸的悲愤,陈医生走上前去,抱了抱魏大虎,又拍拍这个眉宇间初见英气的小伙子的肩头,“节哀顺变!”说完,陈医生低头走出停尸房,回头的一瞬,见魏智岩苍白僵硬的面庞上隐约有一滴泪光。看看魏大虎,正握着父亲的手,紧抿着双唇,一行泪无声地滴落下来。 第一章:噩梦成真(4) “大虎,你父亲我们要暂时运走,不过,不会对遗体形貌有任何伤害。”不知过了多久,魏大虎听到身后轻轻地推门声,陈医生又走进门来。 魏大虎默默地站起身,将父亲的遗体盖好,几名穿着白大褂严严实实戴着口罩的医生将魏智岩移上一辆小车,推了出去,寂静的空间,叽哩咕噜的声音格外响,魏大虎觉得,随着那响声,自己一身力气似乎也被抽离干净。 “出去吧,看看你妈,她有些虚脱,我刚才让人把她送回家在挂点滴。这几天,照顾好你妈。”感激地望了一眼陈医生,魏大虎推门走了出去。 从凉气森森的停尸房骤然来到似火骄阳下,魏大虎立即出了一身汗,极不舒服。拿手遮着太阳,快速往家跑去,刚进军分区家属院,魏大虎突然有种异常强烈的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 虚着眼望去,果见树荫下坐着一人,直直地打量着自己,眼神中几分犹移不定,仔细看看,见那人身形消瘦,一脸愁苦的表情,脸色仿佛许多未曾见过阳光一般苍白,却分辩不出年纪,任三十多到五十的年纪,什么岁数都说的过去。 更为奇怪的是,大夏天,这人还穿着一件极旧的茄克衫,半佝偻的身体仿佛有病一般,手里还夹着个海报大小的东西,包得好好的。 “你是不是叫魏大虎?”见魏大虎朝自己望来,那人站起身走了过来,个子极高。魏大虎近一米八的块头,那人还比魏大虎高出一大截。 有些吃惊地点了点头,魏大虎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与颓唐的外表不相称的是,这人的眼神极为特别,又深又黑的眸子嵌在眼白中,正似一丸黑水银养在白水银中。如果不看别处,几乎人人都会以为眼睛的主人是一位绝色的女子。 来人与魏大虎平静地对视,深黑的眼眸仿佛止水不波的深潭,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就是,有什么事?” 那人点点头,将那包东西递给魏大虎,道“这是你爸让我今天送到这里,亲自交给你的东西,你签收一下。” “你是……” “我是吉安居画店的,你爸在我们店订了这幅画,让我今儿给您送到这里,并特意交待,别让别人见到。” “我爸订的?” 那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订的?” “上礼拜四。” “上礼拜四?”魏大虎不由暗自沉吟,要按母亲和陈医生所说,上礼拜父亲还该在云南,不由追问道“你没记错吧。” “不会,单子在这儿呢。” 一边说着,那人一边递上签收单,魏大虎看看单子,订货人一栏签着父亲的名字,收货人一栏则写着自己的名字,确实是自己父亲的笔迹,时间正是今天,地点也正是这个地方。 魏大虎看了看那包东西,包得紧紧实实,接缝的地方都写着字,“魏大虎亲启”几个钢劲有力的大字,以及店铺的印章“吉安居画店”都显得极为完整,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便接过单子,签上自己的名字。 “请等一下。”见那人要走,魏大虎急问道“你们的店在哪儿?” “东蒲路173号。” 不等魏大虎再问,那人转身向外走去,看似慢吞吞的,却迅速消失在一个拐弯处。 “奇怪。”魏大虎觉得满腹疑惑,见那人走掉,拔脚便追,待追过拐弯,却见路上空无一人,那人竟似融化在空气中一般。 心中一动,魏大虎跑到大门口值班警卫处,见一个小战士笔挺地站在门口战岗,便打了个招呼,“小同志,麻烦问下,有没有看到刚才出去的人到哪儿去了?” “这会儿根本没人出去呀。”那个小战士摸了摸脑袋,疑惑地打量着魏大虎。 “噢?那……能不能借登记薄看看?” “今天上午没什么外人进出,都是院里的熟人”那小战士一边说,一边还是拿了进出登记薄递到魏大虎面前。 薄子上确实是一片空白。 “这半天,真没一个陌生人进出?”魏大虎不甘心地再问一句,却见那个小战士不高兴了,一口普通话也变成了地方腔“你是怀疑俺是咋地?” 魏大虎不好意思地笑笑,转头往回去,难道刚才真是幻觉?可手中的包裹,沉甸甸的,实实在在,自己能很清楚地摸到牛皮纸光滑的表层,绑包裹的麻绳细而粗糙。 这一切,究竟怎么解释? 魏大虎觉得心头乱糟糟的,一边往家走去,突然间想起自己做的怪梦,心中一动,难道父亲死后有灵,来告诉自己些什么? 飞奔到家,魏大虎见母亲已睡着,一个护士模样的人正在照顾母亲,见魏大虎进来,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告诉魏大虎,由于母亲情绪太过激动,已经注身了镇定剂。 魏大虎点了点头,道“我来照顾我妈,你去忙吧。” 送走了护士,见母亲还在沉睡,魏大虎推开自己许久不用的房间,三两下拆掉包裹外包装,原来是一张极为精美的油画。 魏大虎不大懂美术,但也能看出画这幅油画的人水平确实不一般,细腻柔和的色彩,精准到位的结构,如神来之笔组织在一起,让这幅画如此生动传神。 画面近处,纤纤缕缕飘浮的薄涡,茸茸的青草地纤毫可见,滴滴晨露晶莹清透,反射着清晨的霞光,一朵朵各色的小花杂错在草地上,形态各异。画面远处,林木葱翠,颇具动态,仿佛有风正从中流过,阴暗的深处,仿佛隐藏着重重玄机。 画面风景最美是漫天霞光,笔法极其细腻,橙红、金红、粉红、淡紫……各种奇幻的色彩层层叠叠,相互交织相融。不知画家怎么处理得这些油彩,丝毫没有油彩堆积的厚重感,看上去如羽毛一般轻盈,映在一池湖水中,仿佛还在微微波动…… 画面风景是够美,而更让魏大虎吃惊的是画中的少女,如此美,美到不可逼视,与少女相比,风景的美,只能作陪衬。 雪般洁白的长袍,纤尘不染,在初升的霞光中随风鼓荡,隐约可见纤秀的双腿完美的线条,赤祼的双脚站在一片青草地上,似乎因清晨露凉,一只纤秀的大脚趾微微翘起。少女微微俯着头,纤浓动人的长发光可鉴人,从柔美的肩头直垂至腰,少女一只手提着长袍一角,即使每一只手指,每一片指甲,都堪称上帝完美的杰作。 如此美的少女,柔若无骨的优美体态如山峦起伏,一头乌发,雪肤花颜,美到惊美动魄,美到整个人四周似乎都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这种美,几乎不是尘世间女子所能拥有,这种美,仿佛流动的晨雾,若有若无之间,朦朦胧胧。 此女只应天上有,只可惜,少女的双眼却是一种死灰色,黯淡无光,成为近乎完美的画面上唯一一处瑕疵。 能把景物人物画得如此生动,画这张画的人,绝不会是凡手,魏大虎不相信以画画人的手笔,会出现如此令人遗憾的败笔,但更不愿相信另一种答案,如此美的少女,会是个盲子。 尽管这很可能是真实的。 翻过油画背面,是用钢笔画上的一幅简笔画,一只呲着牙的小老虎,线条简单干脆,画中老虎表情憨顽可爱,又带着几分倔强。魏大虎心中一痛,这是父亲教自己画的第一幅简笔画。 如果画真是父亲送来的,那么究竟在暗示自己些什么? 而且这里的景物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似曾相识? 第二章:少女油画(1) 一、待母亲醒来,已是暮色沉沉,魏大虎让母亲接着休息,自己煮了一锅面,特意为母亲放了两个荷包蛋,端到母亲房间。打小,魏大虎父母就常出差,魏大虎已经习惯了照顾自己,煮锅面早已是轻车熟路。 轻轻唤醒了母亲,亲自看着母亲吃完,魏大虎又帮母亲放好洗澡水。看着曾经光艳动人的母亲就在这几天显出衰老,魏大虎一阵心酸,多少年来,都是母亲为自己这样做,今天,自己应该长大了,轮到自己来承担生活的责任。 安顿好一切,魏大虎在母亲带着欣慰带着悲伤的眼光中睡下,只见窗外月色如轻纱笼,草虫在屋外不知疲惫的轻鸣,夏夜依旧如记忆中的一样安祥恬淡,而昨天永无却法回头。 朦朦胧胧间,魏大虎忽觉自己屋中仿佛有人,睁眼看去,果见一人在自己的卧室里站着,一脸愁苦的表情,苍白的面色在月光下仿佛白纸一般,眼珠似雾气弥漫的黑玻璃,深不见底。 是今天给自己送画的人。 看看窗子,依旧好好的关着,竟不知那人是怎么进来的。 魏大虎张嘴想问你是谁,或你从哪进来的,见那人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嘴旁,“嘘……”,顿时,魏大虎觉得自己的嗓子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上,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人寂静无声地走到自己床前,坐了下来,一双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一双比月光更白的手缓缓地抚上魏大虎的面颊。 白色的东西应该是细腻的,而这双手却厚重而粗糙,微微有些凉,在自己面颊抚过时,像带着沙粒的狂风,隐约间有一丝痛。 一惊之下,魏大虎想坐起身来,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无法挪动分毫。 惊惧之下,魏大虎感觉那双手停在自己额上,那人呼吸的热流也喷在脸上,一呼一吸间,自己能听见那人的心跳声,在夜色间,“砰嗵、砰嗵、砰嗵……”仿佛空气也随之震颤。 除此之处,夜是如此寂静,连夏虫的鸣声和屋内空调的嗡嗡声也全部消失掉。 “你是谁?想干什么?”魏大虎依旧挣扎着想发出声音,却觉得喉咙堵得难受,一个个念头只能在脑海打转。 而那人却似知道魏大虎心里在想什么,又竖起一个指头放到唇边,“嘘……”一股气流吹到脸上,黑水银般明亮的眼睛里依旧止水不波。 粗糙的手依旧放在自己额上,手指微凉,手心处动渐渐发烫。不知不觉间,魏大虎闭上双眼,随即,似有一股电流自眉间传进大脑,微微的眩晕,清甜麻凉,却并不觉得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喀、喀”两声鸟鸣,一只长尾鸟在窗外掠过,那人缓缓收起双手,画符般在空中画了些什么,瘦高的身躯仿佛不胜重荷般佝偻起来。 “不要试图逃避你的命运,不要让恐惧迷惑你正直的心,不要沉迷于世俗的**,学习倾听你内心深处的呼声……如露珠仓促的生命,只有用无畏无惧延伸;如漆如墨的黑暗,只有用纯净善良照亮,去吧!不要逃避你早已注定的命运!” 迷迷蒙蒙中,魏大虎听见那人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回荡,低沉如暮鼓,睁开眼,却再见不到那人的踪影。 …… “当,当,当……”自家的大钟敲出子夜的来临,魏大虎猛然坐了起来,只觉一身大汗淋漓。黑沉沉的屋里并没有人,刚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呜……”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窗外,夜色沉沉如渖墨,明月星光委屈地匿去踪迹。 镇定下来,魏大虎抓张纸巾擦擦一脑门子汗,却突然发觉,自己的屋内确实有些异样,梦中所见轻纱一般的月光确实存在,并非来自窗外,而是自己的屋中。 自己床的正对着书桌,有十米的距离,在这中间,一幅海报大小的东西飘浮在半空中,发着淡淡的轻纱般的莹光。 如山峦起伏的优美体态,宽大的白袍下娇躯似柔若无骨,绝世曼妙的身影似欲随时起舞。 淡淡莹光下,这个曼妙的身姿看不清细节,朦朦胧胧似月下剪影,却更增添了几分神秘。 如此美,你不能把她和人联想在一起,只能和月宫、嫦娥、仙子产生联想。 正是那幅少女油画。 魏大虎记得清清楚楚,回来后,自己乘母亲睡觉时,将那幅油画重新包裹好,藏在书桌后和墙的缝隙里。 自己还在做梦? 梦里套着梦? 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魏大虎对着手腕狠咬了一口,疼! 翻身下了床,魏大虎却见油画已消失,屋里一片化不开的浓黑。 怕惊动母亲,魏大虎不敢开灯,摁亮手机借一点微光摸到书桌后,伸手一探,油画还在。拉出来,依旧是下午自己捆绑的样子,就着手机的微光拆开一角,油画还是油画,并没什么异常。 满腹疑惑地将油画重新裹好塞回书桌背后,魏大虎重新睡到床上,却觉眼前骤然一亮。 又是一片轻纱般的月光! 少女油画又飘在自己屋子中央! 躺在床上,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浮在空中的油画,魏大虎手心变得汗津津的。忽然间,见油画四周迸出无数光点,黄的、蓝的、绿的、红的……仿佛千万只萤火虫绕着油画飞动,油画中的少女也仿佛活过来一般,雪白的长袍翩翩飞舞,似欲凌风而去,一瞬间,美到不可名状,也诡异到不可名状。 缓缓地,油画向魏大虎浮了过来,已经能看清少女纤柔的丝丝乌发,似乎还能嗅到少女身上淡淡的体香。 少女白玉般纤细的玉指轻轻抬了起来,捏了一串手势,魏大虎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曲宏大而壮丽的乐章,开阔处似万马奔腾,平缓处如流水咽咽。 近了,更近了,油画已飘到魏大虎床前。 少女的眼睛不似白天所见灰蒙蒙地一团,但依旧看不到白的眼的眼眸,魏大虎仔细看去,空然间讶异地捂住自己的嘴。 少女的眼睛后,是另一个世界! 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连绵起伏的高山、急奔而泻的流瀑如降九天、骤合骤散的云霞飞驰…… 如此瑰奇、壮丽,人间竟有如此美景?! 心中一片圣洁的情感,魏大虎忍不住伸出手,欲待去触摸少女纤长的乌发,手从画面穿了过去消失不见,却觉一阵阵湿润的微风从自己指尖拂过,决非空调能制造出来的沁心透脾的清凉。 讶异间,魏大虎抽回手,借着油画的萤光看去,没有任何异常。一时好奇,魏大虎闭上双眼,大着胆子把头从油画间伸了过去,只觉微微一点阻力,仿佛穿过一片透明的粘稠的物质,刚睁开双眼,便看到自己正孤悬于万丈高崖之上,一道流瀑在自己身下轰轰响着,向不见底的所在飞奔而泻。 突然,魏大虎觉得仿佛有人把自己掀了一下,身体不自觉得跌过油画,无可凭藉间,脑海里一阵眩晕,“啊……”忍不住一声惊叫,只听耳边呼呼风响,自己像腾去架雾般直朝下坠去…… 第二章:少女油画(2) “完了”随着一个念头刚刚萌生,突然“砰”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挡住了自己下坠的势头。 耳边仍是流瀑轰轰的响声,浑身一阵火辣辣地痛,不知被什么挂伤了,看一看,只擦了些红印出来,幸好没出血。魏大虎顾不得疼痛,急着向四周看去,原来自己落在了一株攀壁而生的大树上。身边就是巨大的瀑布,清凉的水粉不住打在身上,无数条彩虹就在身边,似是触手可及。 可魏大虎根本没有心思顾及美景——自己身下就是悬崖,流瀑冲出的深潭不知还距自己多远,而且水势湍急,若是跌下去,怕真是小命难保。 顾不得多想,魏大虎紧紧攀住大树粗壮的树枝,暗道幸亏挡住自己的树够足够粗壮。凝目向岩壁看去,只见大树下方不远处有一山洞,仿佛极深的样子。 一定要想法到山洞里去,也许山洞是个没有出路的死洞,也胜过在这里头晕目眩,说不定什么时候坚持不住就被劲急的山风吹掉下去。 山洞距大树还有一人来高的距离,要下去一定得用绳索,可自己只穿着一条大裤头,就算自己脱了裤子光屁股搓绳子,那点布料,做秀也不够。 魏大虎看看周围,也许是瀑布的滋润,滑腻的岩壁上生着不少藤葛类植物。 有门儿! 魏大虎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沿树干向岩壁攀去,然后一条腿紧勾着大树,腾出双手够野山藤。藤子生得结实,怎么都拽不动,魏大虎也不敢太使劲,生怕一个不经意间掉了到万劫不复之地。 喘了几口气,焦急地浑身乱摸,身上空空如也。钥匙上倒是有把军刀,可谁知会从被窝里掉到这种鬼地方,谁又会揣着**的钥匙睡觉。 抬头看看,自己正掉在悬崖半中腰,真正是爬不上去,跳不下来。“有人在没?”扯起嗓子,魏大虎高叫了几声,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轰隆隆的水声中和呼呼的风声中瞬间湮没。 谁知这鬼地方会不会有人。 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怕只有到了这地步才会真正理解。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太阳晒得身上火辣辣地疼。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个鬼地方丧命? 紧抱着一根树枝,双眼不甘心地用四处搜寻,终于见到在树根附近有些松动的碎岩石片。心中一激动,魏大虎爬向树根部,双腿紧紧地缠着树枝,一只手去抓一块大些的碎石,耳边是风声水声,随着自己的动作,紧攀着的树枝微微摇晃,魏大虎觉得自己的心脏也砰砰跳得厉害。 终于,那块最大的碎石片被自己摇松了,拽了出来。拿在手里看看,边角虽不是太锐利,但总聊胜于无。 就势拽住离自己最近的山藤,抓着石片又磨又砍,终于扯下一根。立即把自己紧绑在树上,一个倒挂金钩,双腿互绞着缠住一根粗大的树枝,腾出两手扯拽山藤。 手拽石片砍,再加上牙咬,不知过去多少时间,魏大虎觉得自己疲累欲死,终于扯来五六根山藤,同时听见自己肚子叽咕乱叫。 翻身上树,坐在大树根部三根斜枝搭出的小平台,魏大虎长吐了口气,抹了把汗,开始编起索子。一两只啾啾叽叽的小鸟飞来,骤然见到魏大虎,立即惊叫着飞开,却不飞走,只是哀哀地叫着,绕着树一圈圈飞。 树上有鸟窝?魏大虎仔细搜索,果见在一丛茂密的枝叶间,藏着一只鸟窝,自己因为紧张竟没发现。摸过去看看,里面竟有五个鸟蛋。 摸摸辘辘饥肠,魏大虎心中一喜,暗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顾命要紧,魏大虎把鸟蛋摸了来,刚想往肚子里吞,却见那老鸟高叫几声,竟对着自己扑了过来,魏大虎手一挥,把鸟挥了出去,却见那鸟凄凄地叫着围着树飞。 魏大虎觉得心下不忍,犹豫了片刻,低声叹了口气,将鸟蛋又重新放回去。当下专心致志地编索子,不多时已经编好一根,吊下去比比,长度差不多,使劲拉了拉,觉得够结实,应该能承起自己的重量,便将一头在大树上结了个死扣,另一端在自己腰里绑好,一咬牙手一松,身体向下一坠,又向回一荡一弹,魏大虎傻在半空中…… 自己与山洞还差一臂左右的距离!只差一臂左右的距离! 什么叫差之毫厘谬之千里!魏大虎觉得自己欲哭无泪! 劲急地山风吹地魏大虎荡来荡去,突然,一只呲着牙的小老虎闯入眼帘,正是父亲教自己画的简笔画。 身体随着索子起伏,魏大虎特别留上意,果然在山洞口一处光秃秃的岩石上见到小老虎,印迹深入石头,像是用钢钎类硬器砸出来一般,虽经风吹水湿,印痕仍清晰可见。 父亲来过这里!这一定是父亲留给自己的记号! 看着洞口的标记,魏大虎勇气顿生,随势扯住岩壁上的一根山藤,用双腿绞着把身体稳住,便用一手紧扯着索子,另一只手解开腰里的结扣。 终于解开来,沿着索子往下滑到底,看看山洞就在跟前,魏大虎使劲一荡,却觉索子却从疲累的双手间脱出。 心下一凉,耳边风声“忽”地一响,这回真的完了,难不成再有一棵树拦着自己? 瞬间,屁股狠痛了一下,自己没坠下悬崖,而是随着一荡之势掉到了山洞里! 狂喜之下,似乎连肚子也不甚饿了。爬起来揉揉摔疼的屁股,一边打量着山洞。山洞像是极深,眼前虽能见光,但随势向前,却没入黑暗中,仔细听去,隐约能听见叮叮咚咚的水声。 一缕阴凉的风从山洞里吹出,顿觉身上一爽。 洞里即然有风,肯定不会是死洞,出口将通向什么地方呢?是不是父亲要带我去的地方? 如果父亲真进了山洞,那么一定还有给自己留下的记号。一念骤起,魏大虎在洞内仔细搜寻,果然又看到一处不显眼的石头上,刻着呲着牙的小老虎,下面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箭头。 顺着箭头的指向,魏大虎向前走去,只觉眼前越来越暗,山洞也骤然低了下来,需要弯着腰才能前行。 看着前面黑沉沉的所在,魏大虎正寻思到哪弄点照亮的东西才好,看到前面一堆石头,好像是人工码成的,不由心中一动,上前把石块挪开,见下面藏着油纸裹好的二根火把,一个小纸包里还有一只打火机。 肯定是父亲来过留给自己的。 第二章:少女油画(3) 三、点着一根火把,魏大虎将剩下的一根重新裹好,按原样用石块压住,仔细搜寻,果然看见石堆附近又刻着一只呲着牙的小老虎,一个箭头指向前去。 沿着曲折的小径向前去,只觉路越来越复杂,洞里套着洞,整个山洞竟似个天然的大迷宫。幸好在每个岔路处,都能找到父亲留给自己的标记。看痕迹,小老虎头有不少是刻上去后又破坏掉,显然父亲曾在洞里花费了不少精力。 顺着父亲所留标记的指引,魏大虎曲曲折折不知走了多远,早已辩不清东南西北,只觉得地势越来越低,耳边叮咚的水声越来越响,洞里吹出的风中湿气也越来越重。来到山洞一处骤然开阔的地方,魏大虎不由傻呆呆地停住脚步,张开的嘴巴好久合不拢来。 火把的照耀下,面前是一潭碧水,面积足有足球场大,碧水上方,从洞顶倒悬下成千钟ru石,累累叠叠,姿态万千,通体洁白如玉,表面好像还洒有一层金沙,火把的微光下,白玉般半透明的ru石金光流转,不时水滴滴落深潭,叮叮咚咚的声音此起彼伏,此情此景,如是梦幻中的仙境。 愣了半晌,魏大虎见前方已无路,疑惑地左右看看,难道这就是父亲要带自己来的地方? 俯下身去仔细搜寻许久,见临近潭水一处岩壁上,滑湿浓腻的青苔颜色有些不一样,心中一动,拿指甲刮去绿苔,一只刻得极深的小老虎逐渐头露了出来,原来洞内潮湿,父亲留给自己的记号已被绿苔盖住。 找到箭头,见其方向直指深潭,接着一个箭头呈90度直角向下拐去,而箭头上还有两个极明显的大叉。 难道秘密在水下? 两个大叉又是什么意思?即然箭头指向水下,那么大叉肯定不会是让自己止步不前,最大的可能性是,水下有危险。 沉吟间,找个地方插好火把,魏大虎活动活动手腕脚腕,便跳入潭水。 虽是夏天,但洞中阴寒,潭水极凉,一下水,魏大虎不由一个激灵,浑设起一层鸡皮疙瘩。 怕体能消耗过快,魏大虎不敢耽误时间,深吸一口报导直接向下潜去。 下潜中,魏大虎觉得潭水很深,近到底时,突然觉得潭底不知什么东西,**、滑溜溜,累累叠叠,感觉数量非常多,却并不象石头。 不管三七二十一,摸起一个圆滚滚家伙,就着火光一看,竟是一颗骷髅头,不知人死了有多久,脸上肌肉还未全腐烂,一边是白森森的骨头,眼睛处一个大洞,一边是发胀发黑的肌肉,隐约还能看见半边残留的眉毛和头发,一阵带着腥味的恶臭冲上鼻头。 心里一阵发寒,魏大虎手一松,见那颗骷髅头飘飘然坠进潭底,一两块粉掉的肌肉与头骨分离开去,蝴蝶般飘飘摇摇也向潭底沉去。 谁能知道这般美丽的景色背后竟埋着如此多的寒魂尸骨! 为什么这里有如此多的尸骨? 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危险藏在潭水中? 一个接一个疑问涌上心头,刚才让魏大虎震撼的美景似乎也褪去瑰丽的表层,显得阴沉险恶。 头微微有些晕,也许是许多没有进食,体力有些不支。魏大虎欲游上岸歇息片刻,正在这时,却见潭水骤然激起一道水痕,不知什么东西飞速向自己这边地游来,看水痕,那东西少说也有六七米长。 难道这就是危险所在? 那东西速度极快,转瞬就到了魏大虎面前。随着“哗”一道雪lang,一个宽宽扁扁的脑袋冲出水面,是一条水蛇,身子有成人的小腿粗,露出水面的部分通体雪白,和潭顶的钟ru石类似,身上仿佛半透明的细鳞也似洒满金沙,窜动间艳丽流光。 见那白蛇一双血红的小眼睛紧盯着自己,发出警惕和冷酷的光芒,血红开叉的舌头朝自己发出“咝咝”声。魏大虎不敢有任何动作,两腿踩着水,绷紧了一身肌肉,暗暗戒备。 觉得潭水中寒气直透骨髓,魏大虎盯着白蛇,慢慢动了下胳膊,想向岸上游去,没想到自己身形一动,那蛇瞬间窜到自己身前,当时便觉腰腿间一紧,心知自己已被那白蛇缠住,随即闻到一股腥恶的臭气,那蛇已开大嘴吐着毒信向自己咬来。 想也没想,魏大虎出指向白蛇七寸处捏去。由于自小跟父亲习武,魏大虎出手甚准,尽管那蛇异常灵动,这一捏依旧被捏了个准。但那蛇竟凶猛异常,尽管七寸被人拿住,粗壮身体却依旧攀上来紧紧缠住魏大虎,一双小眼睛凶光毕露,张开的大嘴里两枚尖利的牙在火把的微光里闪着微弱的白光。 魏大虎指上加劲,却觉得那蛇越缠越紧,呼吸越来越艰难。大骇之下,魏大虎拼命捏住大蛇的脑袋往后扯去,却觉手上越来越无力,蛇嘴里尖利的牙齿与自己也越来越近。 突然,那蛇脑袋向一边一摆,顿时滑脱了魏大虎的手指,立即张嘴扑向魏大虎的颈部。慌乱之下,魏大虎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只手一把擎住蛇脑袋,闲出一指手指向蛇眼睛抠去。 一个发力,那蛇立即松脱了缠自己的身体,在潭中翻翻滚滚,似是痛苦难当,一缕血从蛇眼处流出,将潭水染红了一小片。 魏大虎活动下手脚,准备应付白蛇更凶猛的攻击,只觉得手脚麻得有些不听使唤,不由暗道不好。 不得已,见那蛇还在翻滚扭动,一时没有进攻自己的意途,魏大虎换个仰泳的姿势,艰难地向岸边游动,眼角余光看见潭水忽起数十道水lang,二三十条白蛇又窜出水面,仿佛知道自己伤了它们的同类,条条眼光中都闪着仇恨的光芒,一圈血红的毒信如“咝咝”燃烧的火苗逼向自己。 这么多的蛇,自己手头连把刀都没有,这一劫如何得逃? “咝”,一条蛇率先向自己发动攻击,魏大虎依样画葫芦,伸指去捏那蛇七寸,却觉手软得厉害,这一捏竟没捏住,自己已被那蛇缠了个正着,看到旁边围观的白蛇同时游了过来,忽觉腿上一痛,大脑中一阵眩晕,知道是被咬了一口,手指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 就这样挂了?父亲肯定会以自己为耻吧! 还有母亲,明天会在自己的床上发现自己的尸首,还是发现儿子突然销声匿迹? 母亲怎经得起这接连的打击? 火把的光在眼前消失,却有万点金光闪耀,仿佛亿万萤火虫绕着自己飞,身上透骨的寒冷却消失掉,一股融融暖意见,似看见自己的母亲还在卧室间安睡。 不,不能就这样死去! 恍惚间,耳边叮咚的水声越来越响,似连成一曲优美的乐曲,眼前似有一片白光流转,一人踏着白光渐渐走出来,站在白光中间,伸出双臂舞蹈,灵活的双指捏出优美而奇怪的姿势,看形容,正是那个面容愁苦的男人。 半昏迷间,魏大虎双手跟着舞动起来,僵直的双指捏出同样的姿势。 不料,蛇群见了魏大虎几个手势,竟如蒙圣旨,一齐发出“咝咝”鸣声,放松了魏大虎。而此时,魏大虎虽未完全失去知觉,手脚却酸软无力,陡然间觉得身上一松,不由向潭中骨嘟嘟直沉下去,双腿挨到**滑溜溜一堆骨头,也许不要很久吧,自己也将成为这累累尸骨中的一份! 吐出肺里最后一丝空气,几个骨嘟嘟上升的汽泡中,魏大虎眼前闪过父亲刚毅的面容,闪过母亲悲哀的目光,闪过罗兰明媚的凤目…… 在这时刻,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个泼辣的女生? 绝望间,魏大虎突然觉得什么东西钻到自己身下,自己僵直的身体竟然浮了起来…… 第二章:少女油画(4) 四、深深吸了两大口空气,这平时根本不在意的空气原来如此宝贵! 揉揉酸痛的胳膊,魏大虎看看自己的腿,两个牙印还在,伤口红肿的厉害,也不知自己究竟有没有中毒。 为什么那蛇会救自己? 疑惑地向潭水中望去,群蛇竟未离去,都聚在岸边,一排雪白的脑袋朝着自己,双眼中射出不光芒不再是仇恨,却是顺从和依恋。 这是群什么蛇?难道是被人特意养在这里的? 那条被戳瞎了一只眼睛的蛇“咝咝”地吐着信子,冲着魏大虎不住扭头向潭中某处指去。 难道,蛇在给自己指路? 一咬牙,再次跳入潭中,冰得刺骨的水刺激得魏大虎立即一个寒噤。 刚到水中,那群白蛇立即围了过来,簇拥着自己向前游去。看着那群蛇俯头向潭底钻去,魏大虎跟在后面一个潜泳钻了下去,睁大眼睛看蛇要带自己游去何处。 随蛇游到潭水一个角,魏大虎觉得一股微弱的暖流绕住自己,这潭水中另有水源!跟着蛇向前潜,见那群蛇钻入靠近潭底一处岩洞后,魏大虎比比那洞口,觉得自己能钻过去,便浮上水面,深吸一口气,心中祈祷这段距离不要太长,自己最长能在水下憋七八分钟,必须换气前游过去。 一个猛子扎下去找到刚才的洞口,那群蛇正在那里等自己。钻进去,闭住气便拼命向前游,感觉岩洞似水下的一条隧道,黑洞洞的,且七弯八拐,幸好群蛇双眼在黑暗中发出幽暗的红光,能给自己指路。 大概游了五六分钟的样子,魏大虎只觉憋气憋得厉害,正难受得紧,觉得眼前忽一亮,见那群蛇也都盘起身体,只露着脑袋懒懒洋洋地看着自己。魏大虎估计目的地已经到了,便着急向上浮去,心想难怪最开始自己在潭中搜寻时没发现有蛇,原来是从这里钻过去的。 这里的水真暖和,在寒冷的潭水中泡了半天,魏大虎觉得这里与刚才的潭水真是两重天地。浮上水面,爽意地透出一口浊气,看到这片山洞比那个山洞更大,景致也更奇诡美丽。 这里岩洞应该能与外界相通,魏大虎虽没发现光源,洞内却并不昏暗。洁白的钟ru石间,竟夹杂着蓝、红、紫、黄各色晶体,不知何物,却都闪着夺目的华光,耀眼璀璨。水潭边的岸上,不像方才潭边是青灰色岩石,却是青、白、红、黑、黄五色卵石镶嵌,岩壁也非常见的灰色岩石,而是一块块白若羊脂的石块垒成,各色璀璨如星的晶石搀杂其间,一眼看去,整个洞内晶莹闪烁光芒流转,恍若仙境。 耳边响起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幽幽乐声,似埙声咽咽,没有任何规律,却极为悠扬动听。 在洞时寻觅良久,魏大虎再找不到父亲留下的任何记号。 找块石头,魏大虎挨着岩壁敲击,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秘道会不会还在水里?重新跳下水,那群白蛇却立即窜上前将魏大虎推到近岸处。百思不得其解,魏大虎浸在温暖的潭水里飘着,皱眉苦思,目光不经意地在洞顶上,看到钟ru石千奇百怪,除常见的像动物果木外,还有像人俯脏,仔细辩去,竟是心肝脾肺肾五脏俱全。 心中一动,魏大虎仔细看岩壁,看久了,才发现各色晶石虽相互杂嵌,但同色的晶石却在白色石壁上嵌成各种各样的符号,似面具、似树纹、似人眼、似人手、似心、似火焰……千奇百怪,不可枚举。 这里难道是人工所建? 一激动,魏大虎迅速爬上案,仔细摸那些晶石,觉得有一块有些松动,不觉稍微使劲摇了一下,不想忽听“嗖嗖”声连响,十余枝尖利的木箭从山洞顶部向自己所在的地方射来。 不及多想,一个鲤鱼翻身滚开,堪堪避开木枝,只觉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洞里究竟有什么秘密,竟要设这些机关? 明知危险,魏大虎的好奇心反被更强烈地勾了起来。 从地下拾起一枝木箭仔细看增,不知是什么木头削成,极为坚硬,试用手指轻轻叩去,竟发出似金属一般的叮当轻响。 这般硬的木枝若射在自己身上,怕不穿个透心凉。 山洞里一定另有秘道。忽然想起父亲留给自己的记号在这里消失,难道说是父亲引自己前来,解开未曾解开的迷题? 那么,这里是否一定与父亲的死亡有关? 魏大虎不敢再随便摸那些晶石,突然见一条白蛇从水中窜上岸来,在自己脚边游动,不住吐着信子“咝咝”长鸣,眼睛如红宝石般熠熠生辉,却似投出狐疑的光。难道自己找不到机关,那蛇不再信任自己? 如果再被群蛇攻击,怕是再无活路。 音乐声再度响起,幽幽咽咽,似梵音仙乐,抚平魏大虎焦燥的情绪。 想着自己的父亲,魏大虎突然想起自己曾在梦中收到的奇怪短信,内容是一双怪异的眼睛,心中一动,仔细朝岩壁看去,见黑色晶石正嵌成一只眼睛的模样,伸手摸摸,晶石都嵌得极牢,一咬牙,硬着头皮往眼瞳正中的一块唯最大的黑晶石揿去,听得“喀喀轧轧”一阵微响,刚准备窜开躲避可能攻击自己的物体,却觉身边甚是平静。正奇怪,却见潭水却旋起一道螺旋波纹,仿佛谁在潭底凿了个洞一般。 半晌,潭中的水缓缓流净,露出铺满金色细沙的潭底,二三十条白蛇在盘在细纱上懒洋洋地吐着信子。 魏大虎看着约有十来米深的潭底,不由暗自叫苦,刚才自己一直傻站在岸边,现在潭里水已经流光,该怎么下去? 正焦急间,忽见盘在岸那条白蛇忽一下向自己窜来,张开大口向自己咬来。骤然一惊,魏大虎向旁边一闪,但那蛇来得太快,自己未能躲开,蛇口刚好咬在自己屁股上。 吃了一吓,却并未感觉屁股疼,身体却似腾去架雾般飞了起来。魏大虎“啊”的一声还没叫出口,只听“哧”一声微响,人已在潭底站住。原来是蛇用尾巴卷住岸边一块突起的岩石,把自己送了下来。 屁股后一阵异样,凉凉的,伸手一摸,被撕了老大一个洞,半截屁股都在外面露着。看那蛇,也已经从岸上溜了下来,正冲自己吐着血红的信子,竟一幅颇为得意的样子。 好不尴尬,幸亏这会儿洞里只有自己。 潭底,一块山石无声地挪开,露出一个洞口,刚可容人通弯腰过。 一条蛇迅速向洞口游去,不时朝魏大虎扭头“咝咝”几声,魏大虎跟着那条蛇朝洞口走去,见其余的蛇立即簇拥过来跟在自己身后。看着身边数十条巨蛇前簇后拥,魏大虎感觉那场面颇为浩浩荡荡,真有种君临天下的威风。 魏大虎带着一群白蛇往前走去,浑不知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面容愁苦的极高的男人,瞧着魏大虎前去的背影默默凝视片刻,脸上鬼魅般浮起一个淡淡的笑。 第二章:少女油画(5) 五、穿过洞口,眼前是几个岔路,白蛇带着自己走上左边第二条,经过一段不短不长小径,魏大虎来到一个方方正正的山洞,见圆弧形的洞顶平整光滑,浮雕着日月星辰以及各种各样的奇怪符文,嵌着各色晶石,灿灿生辉。音乐声也比刚才所在的山洞清晰了许多,优扬悦耳。魏大虎仰头细细看去,终于发现玄机所在,原来洞顶两侧留有许多小孔,插着粗细不同竹管,空气流动时,便会发出埙般的乐声。 正对着自己的一面似个神坛,布置得尽极华美,两侧洞壁每边四幅绘着巨幅彩绘,由一枚银烛台照亮。看那银烛台,形状正似眼前的白蛇,由银丝细细攒成,蛇眼是红宝石,闪闪发亮,蛇额头处还各缀一枚极大的珍珠,工艺极为繁复,怕是每一枚都价值不菲。 八枚巨大的蜡烛发出柔和的白光,照得洞壁上彩绘鲜艳欲滴,魏大虎一一看去,与烛台相应每侧各四幅,自己所站一侧四幅画中都是身穿白袍的赤足女子,一幅手持***卷(知识)、一幅手持紫色木杖(勇气)、一幅站在火海中双手高举(意志),一幅双眼紧闭如老僧入定(沉默)。另一侧依旧四幅,画中却无人,一幅绘着一间密闭的屋子;一幅绘着日月星辰;一幅绘着各种谷物一幅绘着一双乌黑如玻璃的眼睛。 魏大虎看罢,只觉得画面色彩细腻,层次丰富,所用手法与少女油画颇为相似,不知是不是同一人所绘。 看了许多,却不明所以,便向正对面的神坛看去,见一张洁白的大石台雕着层层莲花,雕工极为细致逼真,一排巨大的焟烛照亮着一只半透明的白棺,白棺也雕着各式精美的符文,有些认识,有些却不认识,里面模模糊糊似躺有一人。 突然耳边一阵细微的“轧轧”声,魏大虎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刚好见到最后一只白色的长尾巴消失在自己进来的洞口处,原来那群白蛇悄悄溜出了山洞,偌大的山洞中,只剩自己。 微一犹豫,魏大虎走到神坛前,一个鱼跃跳上石台,一摸白棺,不由吃了一惊,整只白棺竟全用白玉雕成,而且这么大一整块白玉玉质显然极好,通体无瑕,找不到一处瑕疵。魏大虎不由暗叹,不算极尽繁复的雕工,单是这整块白玉就不知价值几何! 棺中一定不是寻常人! 魏大虎担心又有机关,左右看看,才小心推了推棺口,没想到棺口似涂了油,极为滑润,很容易便推开了。又稍等片刻,魏大虎才向棺内瞥去,不想一瞥之下,竟大吃一惊,躺在里的人雪肤乌发,乌亮浓密的长睫毛下双目紧闭,似睡着一般,兰花一般纤长柔美的双手交合放在胸前,恰到好处遮住如山峦起伏的胸口。 竟是油画中的绝美少女。 面对绝色,魏大虎突然觉得光着的屁股后一阵发冷,不下意识地伸手去遮挡,胸中如鹿撞,脸上却一阵发红,只觉此时尴尬远远超过当初的“为什么”事件。 为何这般美的少女会躺在这种地方,她究竟是谁? 细看少女,觉得姿态有些僵硬,伸手朝少女鼻下摸去,却是气息皆无,大着胆子用手指触了触少女如花面颊,触手处冰冰冷冷。 难道这少女竟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 尽管只是具躯壳,却依旧这般完美! 看着少女仿佛雕塑出的完美轮廓,魏大虎忍不住伸出一指轻轻抚摸着少女冰冷的面颊,只觉肌肤虽冰冷却细腻柔滑,象活着一般极富弹性,白玉般柔润的肌肤中还透出一抹淡红的晕色,身体还似散发着淡淡的芳香,怎么看也不像没有生命的尸首,倒像是童话中的睡公主,等着在王子的亲吻下醒来一般。 思绪到此,魏大虎脸上一热,虽然在宿舍里和弟兄没少谈论过女人,此刻面对这天仙般的少女,尽管只是没有热度的躯体,也觉这念头太过龌龊,然而眼光却不由自主向少女桃花瓣般粉嫩的红唇看去,只见口唇微张,一排比玉还白的珍珠贝齿下仿佛含有东西。 魏大虎心中大奇,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向少女口中探去,到了口前却不敢往里探,心中总觉得少女只是睡着,仿佛随时会醒来一般,自已心里便跳的厉害,光着的一截屁股似乎也格外凉。稍停片刻,一咬牙,将手指探到少女口中,觉得摸到温温润润、圆圆滑滑一样东西,感觉似乎是玉石。 好奇之下,魏大虎准备掏出瞧个仔细,心念一动,手指一屈便勾住那块东西,正待往外拿,没想到洞中不知何处忽然“喀喀”两声鸟鸣,一只红嘴长尾鸟疾若流星向自己扑来,一双红色的小脚毫不留情地抓向自己双眼。毫无防备之下,魏大虎只来得及闭住双眼,却觉双眼前如一阵亮光光的白光闪过,跟着便是一阵刺痛,竟真被那鸟抓中,不由“啊!”一声惊叫…… …… “大虎,大虎,你怎么了?”耳边是母亲熟悉的声音,魏大虎睁开双眼,一天星斗映入眼帘,自己双眼还好好的。惊魂稍定,四下看去,自己正站在卧室的窗前,不知什么时候推开了窗户,自己伸手向夜空摆出个摸索的姿势。 难道刚才竟是做梦? 不可置信地浑身看看,大裤头依旧完好无损,刚才眼前一阵白光应该是母亲打开了日光灯。 “睡不着?怎么站窗口?小心掉下去!”听着母亲有些忧心的声音,魏大虎勉强笑笑,找了个借口打发走母亲,关了灯重新睡到床上,看着卧室里沉沉的夜色,看不到浮在空中油画,摸到枕头旁的手机看看,还不到十二点半。 身上酸痛的厉害,肚子也饿得叽咕乱叫,仿佛自己刚才不是在睡觉,而是真经过一番历险一般,然而魏大虎记得清楚,自己不可能在那个奇怪的地方仅呆了半小时。 腿上隐隐有些疼,魏大虎伸手摸摸,仿佛有些肿,突然记起这里正是刚才被蛇咬过的位置,就着手机的微光看看,真有两点硬硬的红肿,仿佛被什么东西咬过。 突然想起了什么,往手臂上看去,真有一圈淡淡的齿痕,应该是自己咬的。 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幻?多奇怪的油画,难道是时空之门? 莫非世界上真有这样一个地方? 想到刚才所到之处父亲留给自己的记号,魏大虎忍不住摸下床去拆开油画,反复摸着父亲在背面画的那幅简笔画。 如果真有这样一处古怪的地方,是否是在父亲亡身地云南?是否父亲正是因此而失去生命? 不由想起送画的怪人,父亲遗体解剖还要一些时间,魏大虎决定明天先去东蒲173号,会会这个奇怪的人。 第三章:早已消失的东蒲路173号(1) 一、东蒲路是c市老街区,说是路,其实只能算作一条巷子,这条路已经划入拆迁改造范围,只是一时还未动工。 街口破旧的路牌上,“东蒲路”三个已经发灰的红字显示,目的地已经到了。巷内极深,两溜灰突突的房子更显得巷阴暗潮湿,仿佛阳光也钻不进来。不知为什么,巷子里大多数门都关着,更显得整个巷子到处是一股破旧的气息,不多几家小店铺开着,摆些日常用的杂物或小食品,也是冷冷清清。整个巷子里,只有一丛丛绿色的小草从早已磨得光溜溜的石板路缝里钻出来,显示着顽强的生命力。 一股风刮过,卷着几张废纸打着旋乱飞。魏大虎朝天上看看,几朵棉花似的云已经呈现出铅灰色,边缘处却被太阳光勾了个金边。这种云往往是骤雨的前兆。 加急了步子,一边数着两边的门牌,“1、2、3、4、5……170、171、172”,门牌号到此嘎然而止。 疑惑地四下看去,见路上不多几个行人,都埋着头无声的走自己的路。魏大虎见一大妈颇为面善,便上前打个招呼,陪着笑道打听173号,不想却被那位大妈用审贼般的眼光看了半天,末了却用一口外地腔答道:“饿不系这里银,饿不几道(我不是这里人,我不知道)。”说罢,仿佛甩掉瘟神般迅速走开去,手还在衣服上拍了拍。 见那女人走开,魏大虎暗自摇摇头,又拉住几人打听173号,却无一人知道东蒲路有这个地方,其中和魏大虎年纪差不多大的一名男子疑惑的拿手摸摸魏大虎的脑门儿,又摸摸自己的脑门儿道,“哥们儿,你没病吧,我打小在这巷子里长大,从没听说有什么173号!” 掏出那张油画签收单,白色的纸,黑色的铅字分明印着“画店地址:东蒲路173号”字样,难道说竟是有人为了骗自己而造的假?又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不觉间风大了起来,“砰啪”,不知哪家窗子没关好,骤然一响吓了魏大虎一跳,这才发现微弱的阳光已经彻底消失掉,刚才几朵棉花般的云朵已经遮满天空,由于饱含水分,呈现出摇摇欲坠的铅灰色。 “下雨了……”巷子里行人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不多时,长长的巷子竟只剩魏大虎一人,孤零零站在阴沉沉的巷子里,脚边不时是飞舞的废纸或脏兮兮的塑料袋,魏大虎不由觉得身上一阵寒意,心头陡然升起一股不安。 “喀啦啦……”随着一道紫色的闪电,大雨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在巷子里织成白光光一片雨幕。 拿手挡着头,魏大虎左右看看,见不远处一家卖糕饼的小店开着门,着急躲雨,便急急慌慌地冲了进去。 店铺里采光不是很好,年代久远的玻璃满是灰尘,即便是晴天也显得屋里阴森森的,何况外面正是天色如墨,刚进店,魏大虎觉得眼前骤然一暗,只觉哪里有些不对劲,稍停片刻才发觉店里没有人。一道蓝花旧绸布帘正对着自己,一动不动,仿佛后面隔着一道门。 “有人吗?”看着面前破了一道裂口又用透明胶粘住的玻璃柜台,魏大虎招呼道,停了片刻,却不见有人应答。又招呼了一声,依旧无人应答。 魏大虎感到一阵不自在,有“瓜田不纳履”的古训,在这没人的店里怎能多呆,无奈门外大雨正急,出去怕淋不到三分钟,自己准成了落汤鸡。 犹豫间,仔细打量了下店铺,门面很小,一排玻璃柜台里摆着几块蛋糕和面包,后面放着张空凳子,不远处,一张旧桌子上堆着几盒包装好的蛋糕,靠墙一排木制货架,码着酱油盐醋这些调料和牙膏洗衣粉等日用品,更显得屋内逼仄得厉害。 一阵不安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说不清究竟为什么,只觉仿佛什么东西压在心头一般。 “喀啦啦……轰……”又是一个炸雷,仿佛在头顶爆开。魏大虎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终于想到是什么原因让自己觉得如此不安。 店里太安静了,自己进店这半天,没听见任何动静,门外明明风很大,而自己站的地方却感觉不到有一丝凉气拂过,甚至那道蓝花的旧绸布门帘也一动不动。 店里静得仿佛没有任何生命,甚至苍蝇的声音都听不到。 对一个开着门营业的店,而且还是看上去不算太清洁的糕店来说,这真是太奇怪了。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深,似乎那道蓝花的旧绸布门帘后有双眼睛向自己暗暗窥视一般。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魏大虎不愿在这里多呆,转身便朝门外走去,却忽觉身后似乎有人正在看着自己。 魏大虎也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耳边依旧是无声的死寂,没有门帘被人掀动的声音,但仿佛就是有种透明的东西在空气水波一般漾开,分明存在着,却无法捕捉到。 猛一个转身,蓝花旧绸门帘前站着一个老人,见魏大虎突然回头,仿佛吃了一惊,接着跟着是一幅如释重负的表情。那人蹒跚着脚步无声地走向魏大虎,一边道“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没听见人”。 魏大虎仔细审视眼前的人,这个老人年纪只会在八十以上,一脸皱纹的皮肤松答答挂在骨头上,形容瘦削,半秃的头顶围着稀稀疏疏几径干枯的白头发,眼睛下垂着松答答一团皮肉,仿佛两个大口袋。 “有啥子事儿不?” 听老人问自己,魏大虎正好觉得有些饿,随便指了一块面包道“拿块面包”。 “三块钱。” 身上正好有三块零钱,两个一块的钢蹦儿,一张纸钞,纸钞半新不旧,中间有道被撕破的缝,用透明胶贴着。 老人接过钱,从身上摸出把小钥匙,打开柜台左边一个小抽屉,把钱扔进里面一个空盒子里,又把抽屉锁上。 付过钱,魏大虎一边啃啃着面包,一边道“老师傅,在这儿躲躲雨成不?” “成,成。”那老人递过一个凳子,自己也在柜台后坐下。 “大爷,你这店里也没人看着,不怕有人偷东西?” “咋没人,一直在这儿坐着,刚看个人影朝这儿走,眼睛不好使,还以为是我家那个混帐东西又回来闹,这不躲躲!”那老头儿仿佛低声叹了口气,抬手擦了擦混浊的眼睛,接着道,“天天不知道干啥,也不找个正经事做,见天回来要钱,不给就闹……” 魏大虎不知老头儿说的是谁,似乎是别家的私事,就没再问,一时间,屋里沉默下去。不觉有些尴尬,盼雨赶紧停了,却听那雨一直下,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第三章:早已消失的东蒲路173号(2) 二、“小伙子,多大了?” “18。”见老头儿发问,魏大虎赶紧答道。却听老头叹了口气道,“叹,下个月,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就22了,还天天胡混。小伙子,找工作没?” “还读书呢,明年就毕业了。” “读大学吧,读大学好哇,有出息。要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也能好好读个书,叹……” 魏大虎有点糊涂,老人为什么要把这样的家丑讲给自己听?不愿窥测他人私事,试着想转个话题,却见那老人口里啰啰嗦嗦不停,一直插不上话,只得听下去。 “要说我那孙子也可怜,打小就死了爹,妈也狠心跟人跑了。也怪我和她奶奶太娇惯,什么好给什么,一个指头舍不得碰,怎么就长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对得起他死了的爹唷!” 说到这儿,那老人突然从柜台后伸出手,死死抓住魏大虎的胳膊,混浊的眼睛冒出热切的眼光,盯着魏大虎道,“将来有一天你见了我孙子,记得给他说,爷爷这儿就是他家,爷爷不管他怎么样,都会等他回来。记着我孙子叫黄大毛。” 看着自己胳膊上一双如枯树般干瘦的手,手上还长着许多淡褐色的老年斑,魏大虎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自己的将来自己都说不清,谁知能不能遇上这个黄大毛。刚想回绝,却看到老人热切的眼光,心道老人也许是年纪大了,有些神志不清吧,一边这样想着,便勉强点了点头,顺便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却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了电。 奇怪,自己昨晚明明给手机充过电。 那老头儿见魏大虎点了头,突然古里古怪地笑了笑,绽出只剩两颗黄牙的枯牙板,“你不用担心,肯定能遇上他,你记着说这话我就放心了。” 一阵毛骨悚然,背后一阵阵冷冷的发毛,魏大虎突然想离开这个有些怪怪的地方,刚站起来,却那老人道“雨还得下一会儿,再坐坐,再坐坐。” 无奈之间,又坐下来,见老人眯着一双眼冲自己笑,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葛,想起自己还没打听到173号的消息,何不在这里顺便打听打听。 虽不抱什么希望,魏大虎还是问道,“大爷,你知不知道这里有门牌173号的店铺?” 话音刚落,见老人混浊的眼睛上上下下细细审视着自己,眼里却看不到什么感情,半晌,那老人隔着柜台又伸出一只枯树般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魏大虎只觉老人口里一阵阵难闻的气味。 “你干嘛问这个。” 听老人这样回答,魏大虎心中一喜,很明显,老人知道东蒲路173号。 “老人家,这条街上怎么找不到这个地方。” “不要找了,找不到的。雨马上就停了,停了就回去吧。” 看着老人神情从犹豫迅速变成冷淡,魏大虎顾不得礼貌,隔着柜台拽住老人的胳膊,心一横,道“我一个亲戚出了点事,我怀疑……和这个地方有关系”看老人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魏大虎接着道“老人家,您知道什么就跟我说说,我……将来见到黄大毛,一定记着把话带到。”话虽这样说,自己心里也觉得用这般手段有些卑鄙。 果然,那老人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魏大虎几眼,慢吞吞道,“年轻人,不是我不想说,是怕说了对你不好。那家铺子有邪气,不光闹死了不少人,把个挺兴盛的巷子都闹败了。”看魏大虎一脸热切地望着自己,老头擦擦眼睛,接着道“当年有个警察也来问过我话,我把知道的都给他说了,没想到那个警察当天晚上就莫名其妙也给烧死了。反正,来调查这事儿的,都没能活着。说不定没这个小玩艺,我怕也活不了。” 说着,老人摸摸索索从腰里摘下个小葫芦,魏大虎接过来看看,很小巧,不过常见的钥匙坠大小,不知用什么木头雕成,就跟常见的小孩子的玩具一样,看上去极为普通,只是口上紧紧地塞着塞子,用红蜡封着,蜡里似乎还有一根线,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年轻人,你不怕听了也掉了性命?”听老人这样说,魏大虎不由想起自己这几天接二连三遇见的怪事,不由心下悚然,却依旧点了点头。 接过魏大虎递过来的小葫芦,老人重新别回腰里,似回忆片刻,才在魏大虎的注视下重新张开口。 “那时候我还小,也不过六七岁,这巷子不像现在这样冷清,从街头到街尾都是大铺子,有钱的人也爱到这里来买东西,街上也热闹。173号是巷子最末头一家,主人家不知什么原因要卖,后来被个外国高鼻子蓝眼睛的洋人给买了去,开了个画店,就净出怪事……” “噢?”魏大虎忍不住接口追问“什么怪事?” 老人看了一眼魏大虎,接着道“那个洋人买了铺子,开个画店,里头尽挂些光屁股女人,长翅膀的小孩子。这洋人画店也没见什么人来,门儿也三天两头不开,住这条街上的人,从来也没见他出过门,也不知洋鬼子是不是不用吃饭的。最可怕的是,自打这洋人来了后,巷子里家户人家夜里就开始不安生,不是你家半夜听到响动,就是他家半夜听到动静,有人说听到走路声,有人说听到翻东西声,有人还说的吓人,说有半夜三更有人摸自己脸……” “喀啦啦,轰……”突然间一个炸雷,老人停止了讲述,有些神经质地拿枯瘦的手擦了擦自己的嘴。雨声淙淙,屋里依旧暗沉沉的,魏大虎突然感觉老人看上去虚虚的,枯瘦的躯体佝偻地坐在柜台后,皮肉松散的脸上嘴一张一合,一点带着嗡声的说话声便在店里回荡,整个人仿佛不是一个实体的存在,而是一个枯瘦的幽灵。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魏大虎赶紧集中精神,听老人继续往下讲。 “这样的怪事我也遇见过一回。那次是也是像这样的雨天,我夜里被泡尿憋醒,就穿了鞋到厕所去,下了床却看到窗玻璃上贴着个东西,像是人脸却又看不见身子。当时我也不知道害怕,凑过去看,见那东西突然朝我转过来,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像电灯泡一样发亮……当时我去推身边的大人,却怎么推都推不醒,也不知道怎么睡那么死。第二天,听大人背着我说夜里做了什么怪梦……” “噢?”听到这儿,魏大虎不由想起自己做的怪梦,突然想到,是否那时自己窗上也正爬着个什么怪物,眼睛红通通朝自己注视? 第三章:早已消失的东蒲路173号(3) 三、“后来,就有人传说那个外国人是个妖精变的,专来抓小孩子喝血。当时这街上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就去冲外国人的店门砸石头,扔东西,也还是见不到外国人出来。 有一次晚上,我一人从外国人门前经过,有些怕,就朝门吐了口唾沫,没想到吱呀一声,那门竟开了条缝。我当时又怕又好奇,隔着门缝向你瞅,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我刚打算走,就听到里面有人叫我名字,不像男人的声音,倒像女人尖声尖气的说话。 当时,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就推开门钻了进去,还是看不到一个人,灯却自己亮了,门也砰得一声关住了。当时我怕的厉害,想跑,推那门却怎么推都推不动,后来……我觉得有人搁我头上打了一棍子,一下子就晕了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发现自己搁自己屋里睡着,枕头边搁着这么个小玩艺。就在那天早上,我就听说那家画店夜里失了火,外国人给烧死了。” “当时谁打你,你有没有看到?是不是个穿黑衣服的人?”魏大虎追问道。 那老人却不答,半晌,摇了摇头,“没看到。外国人死了,这街上倒安静了,没听人再说有什么怪事。可惜的是没安静几天,许多人开始生怪病,都是肚子疼,却查不出毛病。我也染上了,肚子那个疼,真是疼的厉害。当天晚上,我又做了个梦,梦见那个外国人从葫芦里倒了点什么给我吃。第二天,我就开始拉肚子,不知拉了些什么出来,毛茸茸的,还能动。就这样我活过来了,许多街坊临居都病死了。从那以后,在这街上买过东西的人,说不准哪个就会得怪病,后来也没人敢再来,这街也就彻底败了下去……” 说到这里,老人停了下来,一语不发地盯着门外的渐渐变小的雨。魏大虎突然觉得刚才啃在嘴里的面包不是滋味,胃里一阵作乱,却见老人眼睛依旧盯着门外,却古里古怪咧着嘴,道“这都不知哪年哪月的事儿了,吃吧,没事儿,不会肚子疼……” 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笑,看看天外,雨势已渐渐转小,刚准备道别,却听那老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再坐坐。”说罢,便悄无声息地掀开蓝花门帘走了进去,再无消息。 “喂,喂。”连叫两声,却不见人应答,盯着那道一动不动的蓝花旧绸布门帘,总觉得一种怪怪的感觉紧紧绕着自己。这轻飘飘的绸布门帘却纹丝不动,魏大虎自己都不敢肯定刚才是不是看见老人掀开这道帘子进了门。 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魏大虎觉得总觉得在那道门帘后藏着什么秘密与自己有关,这种感觉越来越强,却连自己也说不清究竟为什么。 哪怕被当贼,也一定得去看看!魏大虎迅速下了决心。 踮起脚,猫一般轻灵地走过去,悄悄掀开蓝花旧绸布门帘向内窥去,见一条窄窄的走廊连着三个房间,都关着门。走廊里静悄悄的,仍是一片死寂,看不到老人的踪迹,仿佛刚才跟本没有人进来过。 大着胆子,魏大虎轻轻走进那道走廊。 走廊有些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湿气,比起外面的屋子,这里更为寂静,不仅连雨声似乎都在这里消失掉,仿佛连时间和空间都在这里模糊。一个稀奇古怪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涌上了魏大虎的心头,或许,自己正在从人世间走向一个阴暗潮湿的幽冥世界。 伸手推推过道两边的门,都推不开,走廊尽头那间房却是虚掩着,仿佛专门为自己留着。轻轻一推,老旧的门轴“吱呀”一声响,魏大虎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不受控制般随之猛跳了下,自己甚至能听见“砰通”一声微响,就在这一瞬间,魏大虎突然觉得一道目光从屋里冲出,直直地盯着自己,背上立即炸出一层毛毛汗。 等了片刻,却没什何动静,即没人出来,也没人发声,魏大虎再把门缝推大些,感觉盯着自己目光自右边的墙上而来,便径直瞧去,一瞧之下,不由神魂俱飞。 右边的墙上挂着一个像框,像框周围还围着一转黑绸布,上面结成老大一朵黑绒花,很显然,是一张遗像。 而像框中的人,一脸皱纹的皮肤松答答挂在骨头上,形容瘦削,半秃的头顶围着稀稀疏疏几径干枯的白头发,眼睛下垂着松答答一团皮肉,仿佛两个大口袋,混浊的眼光正从镜框中盯着自己。 是刚才那个老人。 一时间,魏大虎觉得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胃里一阵闹腾,似乎有什么东西翻到嗓子眼,干呕两声却没吐出什么,脑中却一阵发晕,不由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自己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肺叶张开闭拢的声音,“呼哧、呼哧、呼哧……” 正在这时,淙淙雨声中传来一重一轻的脚步声,仿佛两个人,声音极为清晰。脚步声至门前戈然而止,一个女人极为惊讶的声lang穿过透明的空气迅速传到魏大虎耳朵前。 “咦,这门怎么开了?” “你走前别又忘了锁好。” “怎么会,我记得清清楚楚,听到锁响又推了推,推不动才出去的。” “别是有贼偷东西。” 两人正说着,听声音来人已经进了门。魏大虎回过头去,正好见到那道蓝花门帘被掀开,一个烫染过的头露了出来。如自己所料,那女人见到家里竟然有人,显然大吃一惊。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魏大虎心道我说了你能信吗,一时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苦笑道,“阿姨,说实话,我也不知怎么进来的。” 那女人眼中敌意更深,指着魏大虎道,“你先出来!” 魏大虎走出门帘,见到那女人旁边站着一个少女,长发垂肩,剪水双瞳,身材纤细,容颜清丽,让魏大虎奇怪的是,这个少女看上去似乎有些面熟。 跟魏大虎打了个照面,见到“贼”竟是一个看上去阳刚中透着英气的小伙子,那名少女也有些**。 “说,到这里究竟干什么,是不是想偷东西?”那个烫过发的女人怒气勃发地指着魏大虎。 魏大虎一肚子窝囊气,还是陪着笑脸,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在这里遇到的事情讲了一遍,只是隐去了东蒲路173号的事情,只说自己为避雨和老人聊了会儿天。 “编假话也得编圆些”那女人依旧一幅的气呼呼样子,“我爸尸体上星期刚送去火化,哪有死人陪你说这半天话的道理。” 魏大虎灵机一动,突然想起自己买面包时,老人把钱锁在柜台后一个抽屉里,便说了出来。那女人半信半疑,打开抽屉,果如魏大虎所说,一个空盒子里放着两个一块的钢蹦儿,一张纸钞中间贴着透明胶的纸钞。 这个装钱的纸盒子明明在昨晚被倒空,今天自己还没开门做生意,眼前的小伙子确实不像在说假话。 那女人突然掀起蓝布门帘,魏大虎听见一声压抑的哭声,“爸呀,你有什么没了的心愿干嘛不说给我听,要说给个外人听?” 魏大虎尴尬地站在当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抬眼却见那个少女睁着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狐疑地打量着自己。 难道这事儿还不算完? 正觉头皮发炸,那少女突然开了口,声音竟如幽谷鹂声,优扬动听,“你是b大的吗?” 第三章:早已消失的东蒲路173号(4) 先说几句废话,今日推荐鱼儿的《福艳天下》,书号30488,yy是我写不出来的,学习中。 四、看魏大虎有些**,那少女一笑,露出两排雪白发亮的牙齿,道“我总觉得你有些面熟,刚才想起来,你是‘为什么’”,接着向魏大虎伸出手,道“我叫叶芊,和你一个学校,比你晚一届。” 看着叶芊清丽的容颜,魏大虎不自觉地笑笑,握住眼前的一双纤手,只觉柔若无骨。 b大,果然是风水宝地,处处都是养眼美女! “爷爷去世了,我请假回来的,你为什么没在学校?” “我父亲刚去世。” “噢。”叶芊表情有些错愕,反复打量了魏大虎两眼,停了半晌,才道“我明天就返校了,你呢?” “还得几天。” 室内又陷入沉默,两人一时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听到蓝花门帘后翻动抽屉的声音,魏大虎心知肚明,那个女人在查看屋里是否少了东西。 手机响了起来,刚才手机不是没电关机了吗? 魏大虎晕晕忽忽摁了接听键,母亲的声音传了出来,“大虎,你在哪儿,怎么一直不开机,赶紧回来,你爸尸检结果出来了,等着办追悼会。还有,你李叔叔在等你。” 刚挂断手机,叶芊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快回去吧,你家里事肯定不少。” “那你妈……” “我跟她说就是。我家东西应该不会少。”看见魏大虎站着不动,叶芊皮地一笑,道“难道我猜得不对?” “对对,噢,谢谢。” 感激地望了望这个灵透的女孩儿,魏大虎转身出门,飞快地跑出巷子,拦了辆车向家赶去。 …… 父亲的灵堂正在布置,就在军分区的小礼堂。 眼前哀乐非难遣,心底悲欢不可名。庄重肃穆的哀乐声中,魏大虎戴上黑色臂章,这才真正感觉到父亲死了,是真的死了。 礼堂正前方悬着父亲的照片,上面的人俊伟洒脱,英武不凡,浓黑的双眉如山岩,微微上扬的嘴角朝着魏大虎微微而笑,而人却从此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 人生,恍然若梦! 魏大虎走到冰棺前,父亲的遗容经过整容,保留了生前的容貌,看不出解剖的痕迹。 “大虎,你看是谁来了。”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魏大虎扭头看去,是父亲生前好友李人杰。 李人杰和魏智岩从高中便是同学,后来两人一起考上军校,一起当上特种兵,并多次合作执行危险任务,成为军警两界带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因一人属龙,一人属虎,合成“龙虎双雄”,不想,这次同去云南,双雄的神话却就此破灭。 魏大虎多次见过李人杰,印象中,这位“李叔叔”和自己父亲一样帅气且智勇过人,只是比父亲爱说爱笑爱热闹。而今天,李人杰双眼布满血丝,经常挂着笑容的脸庞明显变得沉默,嘴紧紧地抿着,嘴角处挤出几道硬朗的线条,显然是把悲痛深深地咽进肚子里。 李人杰习惯性地摸摸魏大虎的头,平平静静地说,“尸检结果,你爸直接死因是心脏病突发。”说罢,递给魏大虎一张纸。 “死者:魏智岩年龄:42性别:男直接死亡原因:心脏病遗体解剖显示,死者心肌呈拉伤状断裂造成骤死,其余脏器无异常显示;死者双眼眼角膜有可疑微血管破裂,呈放圆环型射状充血;遗体无其它病变显示。” 看着这张写着父亲死因的薄纸,魏大虎突然想起回家前一夜,在学校宿舍里做过的那个怪梦,梦中,仿佛一团雾气的黑衣人尖利的长刃从心脏部位刺透父亲的身躯。 “你认为我爸是怎么死的?”魏大虎抖抖手中的纸,望着李人杰,问了个不明不白的问题。 但李人杰显然听懂了魏大虎背后的潜台词,转开了眼光,脸上的肌肉鼓了起来,显然是用力咬住牙齿,片刻,又揉了揉魏大虎的脑袋。 “你放心,你爸是个优秀的军人,优秀的警察,我不会让你爸白死!” “我也不会让我爸白死!” 李人杰吃了一惊,反复打量着魏大虎,见这个小伙子神态极其平静,说这句话时语气更是平淡,仿佛是在说今天早上自己吃了什么东西,这神态像极了魏智岩。 而魏智岩每当用这种语气说话时,一定是下定决心再不会回头。 “这些事……是我们的责任,你好好陪着你妈。”稍稍犹豫,李人杰劝道,心中却怀疑这劝说太过无力,魏大虎这个孩子太像他爸,岂肯因为有危险放弃目标! 果然,魏大虎依旧淡淡地接口道,“他是我爸。” 微微叹了口气,李人杰不再劝说,从衣兜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盒子递给魏大虎,“这是你爸让我带给你的。” 魏大虎只觉心头“噗通”一下猛跳,一把抓住李人杰的手道“李叔叔,为什么我爸他让你带给我?他为什么为自己带回来?难道我爸他,他知道自己有危险?” 李人杰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你爸去世前两天确实有些怪,问他却又不说,只是托我好好照顾你。” 魏大虎接过盒子,是一只玉盒,玉质细腻白润,通体似流转着淡淡的白光,显然玉质极好。 打开来,竟是一枚项链,一根细长的金属链吊一枚乌沉沉的东西。 “这……”魏大虎愣了,自己和父亲有一个相同的观点,认为项链是女孩子的专利,男人的魅力来自于本身,而非这些身外之物,为何却千里迢迢托好友给自己带个项链来? 扯起细长的链子,那枚吊坠在空中晃荡,檀木一般乌沉沉的,能看到木纹,用手摸摸,又冰又硬,象金属一般,却非常轻,拿手指轻轻叩叩,竟听见“叮……”一声清脆的长响。 魏大虎拿起吊坠细看,上窄下宽,形状似水滴,有自己半个巴掌大,一面雕着个人面像,雕工极为精细,人面慈眉善目,眼睛微微地闭着,形象栩栩如生;另一面是一只人眼和三行符文,很像在电视上看过的道士装神弄鬼时画的东西。 “这是什么?”魏大虎惊讶地问道。 李人杰却不答,又从兜里掏出个玻璃试管,拔出上面的木塞子,捏出一枚银针和一团沾着酒精的棉花,冲魏大虎道,“左手给我。” “干嘛?”魏大虎满腹疑惑,还是递出左手。 李人杰捏紧魏大虎左手中指,拿棉花擦了擦,拿银针迅速一刺,将血挤在项链吊坠上。一滴,二滴,血滴迅速地渗进吊坠中,立即消失地无影无踪,当第三滴血滴进吊坠后,魏大虎惊讶地看到乌沉沉的吊坠似爆起一团银白的光芒,人面像闭着的双眼也似飞快地睁开了一瞬,速度太快,以致魏大虎不能确定是否真看到雕像睁开双眼,还仅是自己的幻觉。 李人杰也似第一次见到这种怪异的现象,愣了一愣,长吁一口气,道,“好了,以后,你就是他的主人,这个护身符会尽全力保证你的安全。” “护身符?”魏大虎彻底糊涂了。 第三章:早已消失的东蒲路173号(5) 五、“这玩艺我也没有,也不知道你爸怎么弄来的,他即让我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李人杰把针和玻璃试管收好,拍拍手,又摸了摸魏大虎的头,道,“我还有任务,现在就得走,不能参加追悼会了,替我向你爸躬个躬吧。有些事并不像想象的容易,你自己……叹,你也长大了,自己学着多保重吧!” “嘀……”听到汽车喇叭在催自己,李人杰转身朝汽车走去,不长一段路,却频频几回头。魏大虎心中一酸,喉头似被什么堵上,咬紧牙抿住嘴角,硬把一泡泪挤了回去。 眼泪,属于孩童的世界,是女孩子的专利,与男人绝缘。 在那间昏暗的停尸房,在父亲遗体前掉的眼泪,是自己最后的一次脆弱,自打走出那道门,自己便从男孩子蜕变成为男人。 从此,宁流血,勿流泪! 如果再有眼泪,那一定是查出父亲真正的死因,揪出真凶,报得父仇! 默默对自己说着这些,却看见刚发动的汽车骤然停了下来,李人杰跃下车来,三两步跑到自己面前,抽出一枝原珠笔,用背遮住汽车的方向,拉过魏大虎的手,在手背上飞快地写下一串号码,凑到魏大虎耳前道: “这是我的绝密联络号码,24小时开机。记住,除非有性命交关的大事才能打给我”,接着又把声音压得更低,“我这是违纪行为,千万不要透露给任何人!背熟就擦掉,千万记着!” 魏大虎满怀感激地看着眼前的汉子,直到汽车化为一路烟尘远远逝去,还觉得李人杰在向自己回首遥遥相望。 纪律,是军人铁血军魂中的钢骨,李人杰却甘为自己做出违纪的事,难道说,自己真的会有危险? 那么父亲死得一定比自己想象的更复杂! 不管千难万难,千险万险,自己一定要查下去。现在自己还在上学,没法去云南,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少女油画,东蒲路173号。 …… 三天后,追悼会结束,父亲遗骨成灰,精神长存。 还有一天就必须要返校,这一天对魏大虎来说,殊实宝贵。起个大清早,重新到上次那家糕点店,见叶芊早已返校,而老板娘虽没留难自己,却是爱理不理,分明拿自己当贼看,便讪讪地告辞,心想到哪里能有东蒲路173号的线索,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个地方。 立即拦了辆车,“到市图书馆。” 图书馆里没多少人,一排排的书架整整齐齐码着书,把窗口透进的光线打得零零碎碎,显得有些阴暗。 一个吊扇忽悠忽悠的转着,发出少油的吱吱磨擦声,一个四十多岁戴眼镜的男人坐在吊扇下翻着书,像是管理员。 “麻烦打听下,我想查查我们市发生过的重要事情,这里有资料吗?” 听到魏大虎的声音,那男人摘下眼镜抬起头。也许是很少有人查阅这方面资料,那男人显得非常热情,连连说“有有有”,拿出一本目录翻开,再放到魏大虎面前。 “从汉朝开始,一直到现在,我们市就有相关文字资料,就是近些年发生的大事,都有剪报,不知你想查哪些?” 魏大虎暗道,这里的人工作还真细致,一边感激地笑笑,算算老人的年龄,道“大概七八十年前的,有吗?” “我看看”那男人一页页翻着目录册,魏大虎觉得大概等了有二十来分钟,当然也可能因为自己心急,实际上时间要短些,那男人抬起头道,“有,就是没什么文献,全部是剪报,你看用得上吗?” “太好了。”魏大虎按照目录册子找到相应的地方,从架子上抽出二十来本厚厚的剪报,听那男人道,“这些资料不能带走,只能在这里看”,便点了点头,找了个光线好些的地方,一本一本翻起来。 剪报是影印件,很可能是那时候报纸印刷得粗糙,字迹有些模糊不清,而且还都是繁体竖排,读来十分艰难,一上午过去,才将三本剪报读完,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看着余下厚厚一摞剪报,不由有些泄气,照目前这个进度,就算读到天黑也读不完。 不再逐行细看,专挑有关“火灾”、“东蒲路”这些相关字眼看,一时忘了时间,直到肚子咕咕乱叫,就近买了两个汉堡,一边啃一边接着查。 日影西斜时,剪报翻了大半,终于一条消息让魏大虎眼前一亮,“东蒲路发生神秘火灾,外国友人被焚为焦尸”,下面几行小字。 “昨日夜间,东蒲路突起大火,吉安居画店被大火焚毁,画店主人马克理查斯不幸在大火中丧生,被人发现时,已经被焚为焦尸,幸无其它居户未被大火波及。 据火灾现场调查人员所说,此次火灾十分奇怪,房屋内俱被焚毁,屋外却无什何起火痕迹,且无任何目击者看到火发现场,也未听见求救声,更不知大火何时自行熄灭。 马克理查斯毕业于英国著名伦敦大学,对东方文化特别是中国民俗文化颇有研究,曾在伦敦大学任教。理查斯先生五年前来到中国,此前在一直在上海定居,半年来到本市,不幸身亡。 此次火灾起火原因正在调查,有关外交斡旋正在展开。” 文字旁边是一张图片,十分模糊,仅能看清死者呈焦黑色蜷曲的身体,看得出死前受了极大痛苦,但面貌却模糊不清,旁边是被烧毁的画,画布荡然无存,铜质的画框烧得扭曲变型,墙面地面一片狼藉,现状十分惨烈。 新闻旁,一个角落里,登着一则寻人启事,因赏格极高,所以印刷得极为突出,魏大虎扫了一眼,见上面写着失踪某男,36岁,在b市出游时失踪,如有提供线索者,悬赏50个大洋,以及失踪人的形貌特征。 魏大虎在好几张报纸上都看到过这则寻人启事,当时一个念头在魏大虎脑海里一闪而过,这个人定是有钱人家,极可能是被绑架。 接着翻剩下的剪报,再无任何发现。 魏大虎两道劲眉逐渐拧成团。按报上所讲,那个理查斯显然不是一般人,竟要用到外交斡旋,这件事在当时一定不会是小事,为什么只有一份剪报? 最可能的情况是,消息被封锁了?那么,又是为什么呢? “我们下班时间到了,你明天再来吧。”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过来打了个招呼,魏大虎站起身问道“这页报纸,我能复印带走吗?” “可以,可以”那男人道,“这里就有复印机,二十块钱一页。” 魏大虎笑了,经济时代,怪不得态度那么好。 第三章:早已消失的东蒲路173号(6) 六、拧亮台灯,魏大虎仔细看着那张模糊的照片,总觉得自己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头有些怪怪的感觉。 拉开抽屉,翻出个高倍数的放大镜,逐寸挪过照片。 在高倍放大镜的作用下,图片变了样子,焦黑的人和变形的画框不见了,变得一小块一小块,零零碎碎,看上去形状怪怪的。 突然,魏大虎手抖了一下。放大镜下,一抹黑色明显比旁边的颜色要淡,而且这抹黑色的形状非常怪,一个长椭圆里套一个正圆,样子非常像一只眼睛。 移开放大镜,这抹黑色位置在离死者不远的墙上,难道是死者有意为之?可惜事隔多年,原始的照片能往何去处寻找,即使找到了,那个年代好像只有黑白照片,依旧无法反映事实真象。 但魏大虎总怀疑,那抹黑色是死者用血画出的记号。 眼睛形状的符号! 父亲眼中那圈奇怪的血痕,与这只眼形符号有没有关系? 窗外,夜幕已深,宝石般深蓝的天空缀着点点繁星,如此璀灿,蕴藏着无数奥秘。 查了一天的资料,魏大虎觉得疲惫已极,刚准备洗了澡睡觉,见母亲从厨房出来,手里端了一碗银耳粥。 母亲永远记得孩子的口味和嗜好。 “吃吧,明天就要走了,不知道哪天才能再回来。” 魏大虎心里又一阵发酸,在母亲注视下吃光一碗粥,洗罢澡,刚要爬上床去,发现旅行包似被动过,打开一看,里面多了一大包栗子和一瓶水。 栗子,也是自己爱吃的;水,是母亲怕自己在外水土不服。魏大虎记得,在自己第一次出门时,母亲硬为自己装上瓶水,说如果在外地水土不服生了病,喝口家乡水就会好。那时,自己暗暗嗤之以鼻,却因为怕母亲生气一直背在包里,没想到刚到外地就开始发烧,烧到第三天,想起那瓶家乡水,喝下去了,病竟奇怪的好了。 魏大虎仰起头看着窗外的星空,希望喉头堵着的一块东西别变成热流冲到眼睛里。以前父亲也常不在家,但母亲的心终有牵挂。可是,母亲孤零零一人,以后怎么过呢? 胡乱爬上床去,突然想起那幅油画,自从那一夜似梦似真的发现石棺中的少女,这几天夜里都没再发现油画有什么异样,明天自己就要返校了,油画究竟带不带在身上? 重新拧亮了台灯,摸出少女油画,在灯下重新细细看过。 雪肤乌发,身姿如山峦起伏,依旧是那幅绝世的容颜,但在微黄的台灯下看起来却觉得怪怪的,仿佛有哪里不同了,却一时也说不出个究竟。 反复看来看去,换个角度,再换个角度,魏大虎突然明白了。 是少女的眼睛。 上次仔细看这幅油画是在白天,少女的眼睛看上去是灰蒙蒙的,没有丝毫生气,而在这台灯下,这双眼睛依旧是灰色的,却似突然有了生命,自己不论换成哪个角度,都能感觉到那双眼睛透过灰色的表层在追逐自己。 重新拿出高倍放大镜,对准油画少女的眼睛看去,魏大虎不由吃了一惊,少女的眼瞳一放大,便从灰色中浮现出诸多色彩,绿色、红色、紫色、橙色……组成少女的眼瞳中,是一微缩山水景观,魅奇壮丽的画图中,还隐隐约约有各类箭头与标识,显然,是一幅地图。 而这个地方,瞧上去非常眼熟。 瑰紫色的天空,连绵起伏的群山,一池波光鳞动的湖水映着五彩天光,还有那飞泄的瀑布,自己在那地方发现了如在沉睡的少女,也从那里奇怪的逃生。 这个地方,正是屡次入梦来的“圣地”。 却这个地方,是否在云南? 几乎在一瞬间,魏大虎做出决定,不论走到何处,油画与自己不分离。 这幅油画太奇怪,谁能知道,这幅油画的秘密是否全部被自己发觉,而这些秘密,件件都与父亲息息相关,也许与自己的生死存亡也息息相关! 可油画这般大,怎么带?魏大虎轻叹一口气,暗道油画啊油画,要委屈你了。找了柄裁纸刀,准备把油画从画框中切下来。终究觉得可惜,心中一动,把油画竖起放好,拿手机换了好几个角度拍成照片,又选了最得意的一张存了起来。 最后,魏大虎把油画精心地切下来,把画框拆开藏好,再把油画正面铺上一层吸潮的纸,卷起,塞进一个纸筒中,最后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 在家里能做的事,应该就是这些了吧,其余的,都是将在未知的未来随着命运流转。 …… 一夜无话,不觉到了清晨。 天气太热,魏大虎怕母亲伤心之余出什么问题,便坚持不让母亲到火车站送自己。于是,在家门口带着不可避免的悲伤与母亲话别,接着在母亲遥遥相望中装出洒脱的样子挥手离开。滚滚红尘里,时间与生命一路不回头的向前。 直到走进火车站,周遭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嘈杂的环境才让魏大虎从离愁别绪中走了出来。 身上钱虽不多,但那油画是要命的东西,万一丢了,怕是用十辈子的时间也不够自己后悔。 将这么多年父亲零零碎碎教给自己的侦察知识全用上,魏大虎觉得自己像一只警惕的猎豹,不久便真的发现周围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看上去有些像是小偷。 现在不是管闲事的好时机,魏大虎知趣地避开这些人,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将旅行包放到行李架上,眼睛不经意的轻轻一转,周围一切尽入眼底。 自己对面是一对母子,孩子还很小,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正在母亲手里吃一枚香蕉,自己旁边暂时还空着,对面有四个人,两个仿佛恋人模样的人正在头也不抬的喁喁私语,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文质彬彬,有些像大学的教授,还有一个瘦瘦的年轻人,衣着有些零乱,给人的感觉像哪个公司的业务人员。 再往前后,车厢里充斥着形形**的人,神情高傲的少妇旁边偏坐着个满身尘土的乡下人,一个戴着老花镜有些吃力地看杂志的老人旁三个年轻人正在打扑克…… 没感觉有什么异常,就象往常任何一次的旅行一样。 “麻烦让让,麻烦让让。”一个男人提着行李挤了过来,三十出头,身材强壮,平头,眼神极为锐利,也许出门在外刮胡子不方便,嘴巴四周冒出一圈青青的胡茬,看上去颇有硬硬的男人味。 魏大虎对此人顿生好感。 那人看看手中的票,冲魏大虎点了点头,把行李放架上,坐了下来。 汽笛一声长鸣,火车缓缓启动。 咣当咣当单调的声音中,车厢里的人纷纷放松了最初的警惕,喝水,吃东西,拉话,打牌,看杂志,昏昏欲睡…… 也许前几天太累,火车单调的咣当声成了魏大虎的催眠曲。闭着双眼打瞌睡,一缕意识守着自己的旅行包,闹哄哄的车厢有些似梦非梦。 突然,魏大虎感觉头皮一炸,虽然两只眼睛都闭着,却明明白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瞧自己打量。魏大虎甚至能感觉到那双眼睛的样子,冷冷的,射出近乎实体一般锋锐的光芒。 第四章:每个人都有故事(1) 第四章:每个人都有故事一、装作无意识地睁开眼睛,借打个哈欠的功夫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一遍车箱。 那个孩子依旧在吃东西,不过从香蕉变成了可比克,满脸疲色的母亲正望着窗外**; 两个恋人还在喁喁私语; 戴眼镜的中年人正在跟瘦瘦的年轻人说话; 神情高傲的少妇望着窗外,眼神中一线厌恶,旁边的乡下人正在吃泡面,连头也没抬; 老人还在看杂志,三个年轻人依旧在打扑克…… 自己身边的男人眼望窗外,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看遍整个车厢,没发现新的面孔,也没发现有人看过自己一眼。 难道是错觉? 自己从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早已培养出过人的警觉,而且刚才的感觉如此真实。 心里忐忑不安,魏大虎再次闭上眼睛,这次是装出休息的样子,其实将警觉提到最高。 依旧是被人盯着感觉,更加强了。 魏大虎站起身,对旁边那个男人道“对不起麻烦让下”,便直向厕所去。站起身的一瞬用眼角余光扫过车厢,一切如旧;快到厕所时,突然一个快速转身回头看去,依然一切如旧。 难道真是错觉? 上罢厕所,慢腾腾地洗手,洗得双手极湿,一边向自己坐位走去,一边使劲甩了几下。 “哎哎哎,干嘛呢。”有人一脸不满地避开,有人则开始发难。 “对不起对不起,一时没注意。”魏大虎冲人陪着笑。 不过是一个小岔曲,单调的旅途中,却颇爱旅客“欢迎”,一时,车厢热闹了起来,所有人目光瞧这边聚拢,几个附近的热心人则开始调解。 “算了算了,小事一桩,不值得生个气。” 魏大虎留心之下,没能发现车上哪人的眼神与自己感觉到的目光有相似之处,留神扫一眼自己的旅行包,依旧在行李架上安安静静地睡着觉,也没有什么人注意。 这些手段,都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侦察术和反侦察术,虽简单,却极为管用,但是一无所获。 唯一的解释是,自己刚才是错觉。 唯二的解释是,自己又遇到不可解释的怪事。 却不知这怪事又意味着什么,是吉还是凶。 列车一声长鸣,徐徐停在了目的地,魏大虎长舒一口气,急着提行李下车。被盯着的感觉实在如芒刺在背,最可恨却又找不到究竟是谁在盯着自己,这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 出站口永远是火车站最热闹的地方,人流摩肩接踵,缓缓向出站口流动,一出那个狭窄的小道子口,立即作鸟兽散,各归各的去处。 魏大虎随着人流出了剪票口,刚松了一口气,脑袋里一根弦立即重新绷紧。旁边一人穿件半旧的t恤,初看神态有些傻傻的,仿佛辩不清路的外地人,仔细看去眼光四睛游移不动,步履轻浮,有些异样,那幅傻样极像是装出来的。 正在这时,见这人似不经意般与刚出剪票口的一人撞在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这人连忙道歉。被撞那人皱了皱眉,拍了拍身上,扭头走自己的路。 魏大虎明明白白看到,在两人相撞如电火花一冒的瞬间,那人的两根伸进被撞人的裤子口袋,掏出了个什么东西。 “站住!”魏大虎想也没想便冲口而出。 被撞的人一愣之间,那人见情势不对,撒开腿便跑,身形一动之间,魏大虎已追了上去。 从五岁起,便被父亲逼着每天五点半起来晨练,长跑、瑜伽、泰拳、格斗……当时觉得苦极,甚至为这样生理心理皆格外痛苦的童年一度恨过父亲,现在却品尝到甜蜜的果实。 凡是付出,皆有收获,只是很多人在耕耘期便嫌痛苦而放弃。 小偷的速度一般都很快,这个小偷也不例外,只是运气差了些,遇到个爆发力和耐力都极牛的魏大虎。 不到一分钟,魏大虎便追到小偷身后,伸出一只胳膊探上小偷肩头,一只脚上前一绊,那小偷“唉唷”一声,翻倒在地上。 见被自己偷的人还在二百米开外,那小偷掏出偷来的钱包,低声道,“兄弟,哪一路的,今儿放过我一码,这个情以后一定还。” “呸,我要你还什么人情”也许父亲是警察的缘故,魏大虎对小偷这类为祸社会的人特别痛恨,却把母亲常告诫自己的“出门在外莫惹是非”,“得饶人处且饶人”都忘到了九宵云外。 冷冷地看了小偷一眼,“起来,跟我上派出所。” 那小偷万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句回答,看看魏大虎,很年轻,像学生,正是满脑袋幻想、一肚子意气的年纪,心中暗暗骂道黄毛小杂种,嘴边毛还没长牢就管闲事,脸上却依旧陪着笑道,“这是第一次,以后再不做了。” “你手快得很啊,怎么看也不像第一次。废什么话,起来跟我走!” “妈的!”那小偷见被自己偷的男人已快到跟前,见今天不能善罢,不由脸色紫胀,手往腰间一摸,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匕首,开过锋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逼人的寒气。 见小偷动刀,刚聚上来围观的人轰一声迅速散去,魏大虎借眼角的余光一瞥,见那被偷的男人站在不远的地方观战。这次那人站的近,魏大虎看得明白,三十出头,身材强壮,平头,嘴边一圈青青的胡茬,竟是火车上自己的同坐。 人生,何其怪异,同火车一路没说过一句话,下了车分道扬镳自己反倒帮他这个忙。 “靠,自己丢了东西也不过来搭把手,什么世道!”魏大虎心生感慨,随即展开父亲教自己的格斗技巧,伸指向匕首捏去。 这些年,魏大虎虽按时常练习父亲教自己的拳术及格斗,却一当作健身,从未经过实战,这是第一次与与人白刃相搏,终究心下有些慌乱,出手便有些不稳,这一捏却捏脱了,剩下的半招便无法使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那小偷见有机可乘,飞起一脚向魏大虎踢小腹踢去,魏大虎侧身一躲,堪堪避开这一脚,眼前寒芒一闪,那把匕首又向自己肩头刺来,斜身再躲,却觉肩头一阵火辣辣地痛,肯定是被匕首挂着了,却不知伤得轻重。 还没等回过神,眼见匕首又刺了过来,顺势向右一闪,脚下不知绊了什么,心中一慌,一个踉跄,本想躲开匕首,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右一斜,向着匕首迎了上去,匕首雪亮的锋尖正对着自己的心脏部位。 那小偷大概也没想到魏大虎竟会迎着匕首扑上来,本不欲闹出人命,但魏大虎来得太快,一时吓傻在当地。 电火石光的一瞬,匕首已到了魏大虎胸前,眼见避无可避,就要当胸刺入。 “完了,再进宫怕是出不来了!”那小偷闭上双眼,眼前是铁窗外孤零零的一弯明月; “完了,死在这样的人手里,老爸怕是在九泉之下都要气得吐血!”魏大虎闭上双眼,眼前是自己幼时,父亲力战多人的场景。 “真是不值得!”这是魏大虎和小偷某一瞬间共同闪过的念头。 第四章:每个人都有故事(2) 今日推荐《我是这样沦为一个坐台小姐》,书号31092,作者红通通的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二、“叮!”一声轻响,魏大虎觉得什么东西在自己胸前顶了一下,有些疼痛,却和意料中的不同。 一瞬间,场面如突然被按了暂停键的录像,小偷和魏大虎同时怔住,却都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微一错谔,魏大虎顿时想起原由,定那把匕首扎在了护身符上。 真巧,护身符竟挡在匕首前,真的救了自己一命! 魏大虎觉得自己真是好运气。 “警察!”突然一**喝,那小偷如大梦初醒,转身就跑。魏大虎看去,正是自己在火车上的临座,被小偷偷了包的那人替自己解围。 “别跑!”魏大虎一咬牙,三步两步抢上前去,一记背摔再次把那人摔在地上。 “东西交出来!”魏大虎夺过小偷手中的匕首,指着小偷低声喝道。 “求求你,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这样做都是不得已”那小偷突然朝魏大虎跪了下来,脸上一幅悲哀欲绝的样子道“我奶奶在医院等着手术的钱,我才会这样干!” 魏大虎闻言微微一怔,就在这一瞬间,手中一痛,原来那小偷趁自己分神,扑过来夺走了匕首便跑。 一失足成千古恨! 魏大虎毕竟是经世未多的学生,怎及小偷天天在街头摸爬,见人辩色,早如泥鳅般油滑! 魏大虎暗恨自己的幼稚,怎么连这般假的假话也听不出来,竟让小偷占了便宜。 “算了,放了他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把他抓起来,还得去录口供,麻烦事不会少。”那男**声说道,明显不仅是说给魏大虎听。 魏大虎心下明白,所谓宁罪君子,勿罪小人,这人是不愿给自己日后埋下危险的伏因。 想到这儿,魏大虎冲那男人点头笑笑,对小偷高声喊道,“把东西还给人,这事就算了。” 那小偷闻言,掏出钱包抛了过来,站住脚向魏大虎和那人道,“谢了,黄大毛承这个人情!”声音还没落,人已没入人群。 黄大毛! 东蒲路,那家糕点店,那个死去的老人的孙子也叫黄大毛! 老人古古怪怪的声音又在魏大虎耳边回响,“你肯定能遇上他,你记着说这话我就放心了。” 莫不成,这个人就是老人的孙子? 那他和叶芊应该认识吧。 “小伙子,身手挺不错!还在上学吧。”魏大虎回过神来,见那人正打开钱包,看也不看,随手抽出几张百元大钞,“伤着胳膊了吧,拿去看看医生。” “不用了。”魏大虎不好意思地笑笑,推开那人的手,火车上同行数小时,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下了车却打破了相互间冷漠的隔膜。 世事真不好说。 看看胳膊,伤口有些长,却并不深,便对那人道,“不过一点小伤,两天就好。” “那……换件新衣服也应该吧。” “又不是新的,也不是什么名牌,真的不用客气。” “噢?”那人见魏大虎一再拒绝,不由愣了一下,思忖片刻,将钱重新装入钱包,伸出手道“我叫程龙,就在b市,做些小生意。可惜今天名片用完了,你记下我的号码,如果毕了业要找工作就说一声,毕竟做生意这么多年,钱没挣多少,朋友多少也认识一些。” “嗯,魏大虎。”魏大虎伸出手,握住眼前这双手,两人会心一笑,自知对方都是性情中人,已将彼此纳入朋友的行列。 最终,魏大虎还是在程龙陪伴下到医院处理了伤口,又一起吃过晚饭,程龙还要送自己回学校,但魏大虎拒绝了,他总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中,有些奇怪的地方,一时又想不清楚,希望能一个人安静地理理思路。 背着包独自己向学校走,魏大虎仔细回忆着从火车站出来的一幕一幕,从火车上感觉被人盯梢,到看到小偷偷人东西,再到自己遇险,突然间,魏大虎觉得心头一颤。 这枚滴血认主的护身符,救了自己的命! 因为当时护身符挡住了刺向自己心脏的匕首不可能只是巧合。 当时,自己为躲匕首,身体向右边倾斜,护身符应该随之向右倾去,却偏倾向左边,护在自己心脏部位,挡住了匕首那致命一击。 魏大虎按记忆中一遍一遍重复刚才的动作——小偷一脚向自己踢来,自己一躲,匕首向自己肩头刺来,自己再躲,跟着匕首向自己刺来,自己想躲,脚下却一绊,身子向右一倒…… 魏大虎感到自己宽松的t恤里,那枚护身符按照正常的物理规律,向着右边摆了过去,远远离开心脏的位置。 难怪在那电火石光的一瞬间,自己会有种怪怪的感觉,当时来不及细想,现在回忆起来,仿佛项链里有生命在随自己一起流动! 那是一种心有灵犀的奇怪感觉,虽短暂,却极为真实。 牛顿若要还活着,不是被自己给气死,便是少了条伟大的定律。 魏大虎掏出护身符,就着路灯的光细看,见那不知什么材料的护身符上,似有一缕淡淡的白茫在缓缓游走,找不到一丝刀刺的微痕,轻轻用指头抚摸,心头真地泛起一股热流。 有种想流泪的冲动,那种感觉,仿佛见了久别的亲人。 是护身符在和自己交流? 潜意识中,魏大虎一直没把护身符当回事儿,总以为那是鬼神之说,终属渺茫之事,只因是父亲带给自己的,才珍重地一直挂在脖子上,没想到竟然发生这种没法物理解释的奇事。 可如果护身符真是如此神奇,父亲为什么明知自己有危险,却还是留给在安全的大学校园里读书的儿子? 是舐犊之情,还是另有缘故? 魏大虎想得头都快疼时,看见学校熟悉的大铁门。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自己终于回到了平平淡淡的校园生活之中。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今日第一更,花花、票票,收藏向着快成熊猫的美女闲云猛些砸过来吧,不要手软,不要留情,拜谢拜谢! 第四章:每个人都有故事(3) 三、天色已晚。 魏大虎走到宿舍楼下,仰头看看自己的宿舍窗子,黑黑的一片,没有人。 看看手机,八点二十三。这个时间不在,估计都出去找mm联络感情去了。 魏大虎提着行李,往自己的宿舍走去,一路上见其它许多宿舍掩着门,似有女孩子的笑声传出来,不由放轻了脚步。 到自己宿舍前,刚掏出钥匙塞进锁眼,便听见寝室里“砰”一声响,仿佛什么东西倒了。 寝室门明明锁着,灯也黑着,难道会有人在? 魏大虎不及细想,飞速旋开锁推开寝室门,正好见到黑黝黝的寝室里,一个黑影仿佛极为慌乱地把什么东西往书架上一塞,旁边什么东西倒在地上,像是一把椅子的模样。定是刚才坐在上面的人听见锁响,站起来时过于慌乱,把椅子带倒了。 ru白的月色流进大窗口,魏大虎凝神看去,黑暗中的那人是自己的室友吕启明。 “怎么不开灯?”魏大虎说着,伸手按下墙上的开关,“啪”一声,骤然亮起的灯亮刺得两人一时睁不开眼。 吕启明双手揉了揉眼睛,冲魏大虎勉强点了点头,道“我有事先出去下。”便低着头从魏大虎身边擦过。 “奇奇怪怪的家伙。”魏大虎摇摇头,又扁扁嘴。 魏大虎性子极随和,朋友也多,却偏觉得和吕启明难以交流。其实不仅魏大虎,这个宿舍其他男生都对吕启明没什么好感。 第一眼看上去,吕启明眉目清秀,斯斯文文,嘴角总是含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很浓的书卷气,看上去温润如玉,应该是很招人喜欢的模样,但总让人觉得有些怪怪的,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 而且这个男生的行为也是如此。比如他这个男生从不动别人的东西,什么东西没有了,别人借给他也不要。魏大虎记得前不久一次,不知是谁恶作剧,吕启明晚上洗澡时发现香皂丢了,看着魏大虎递过的香皂,只客气地说了声谢谢,却没接,仅用水冲了凉便回宿舍去了。 当然吕启明也不让人动自己的东西。勺子刚来寝室时,不知道吕启明这个臭脾气,一次洗衣粉没了,见吕启明刚买的一大包,还没等人阻止,便道“哪位兄弟的,先借点用用”一边说一边便倒了些出来。魏大虎记得清楚,当时吕启明当着众人走了过来,对勺子道,“是我的”,然后立即拿起来锁在自己的柜子里,便一脸冷漠地走出寝室。当时把勺子气得七窍生烟,两人关系一直僵到现在。 除此之外,吕启明怪异的行为还有爱在晚上出门,出门前从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上一刻你还看到他在床上看书,下一刻便消失了踪迹,仿佛突然间便从寝室间蒸发掉一般。而你睡觉时他的床明明是空的,但说不准你什么时候一睁眼,会发现他正在他的床上酣睡,脚步轻得竟让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时间回来的。 最奇怪的是,在最易呼朋友结友的大学校园,吕启明没有任何朋友,他虽跟谁都很客气,但跟谁都淡淡的,同寝三年,魏大虎和其他男生从没见吕启明发过脾气,也没见他笑过,而且他那双眼睛,也像深不见底的潭水,从来看不出悲喜。 所以,看到吕启明走出寝室,魏大虎心里升起一个好笑的念头,这恐怕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吕启明紧张兮兮的样子。 吕启明究竟在寝室干什么,听到有人来竟然紧张成这样? 走廊上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脚步声,魏大虎把头探出寝室,见吕启明的身影已经彻底在狭小的走廊上消失,一时忍不住好奇,凑到吕启明刚才塞东西的书架上翻了翻,见满架都是书,除了学校的课本外,就是几本课外书,贴着学校图书馆的标记,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黑咕隆咚的寝室里坐着,拿本书又不开灯,又不是盲人,能摸着看不成? 这个人,还真稀奇古怪。魏大虎一边想着,不由将视线投到窗外,刚好看到吕启明向着“情人湖”的方向而去,一抹淡薄的背影被月光拉得老长,斜斜地,和旁边的花木纠结在一起,随着人渐行渐远慢慢模糊掉。 吕启明是朝情人湖的方向去。 情人湖其实名字是月湖,天明水平之夜,天上一月水中一月,景色非常迷人,b大的学生常在这里约会留连。渐渐的,除了恋爱约会,学生一般不到这里来,一是煞风景惹别人厌,一是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如蜜里调油,自己形只影单颇不好受,所以月湖渐渐被叫成情人湖。 吕启明去情人湖究竟是干什么?难道是……恋爱了? 好奇心害死人。魏大虎反正闲着没事,便跟了下去,偷偷缀在吕启明身后,果然见他穿花度柳,一路向情人湖而来,一路上不知是发觉有人跟自己,还是警觉,几次回头,都被魏大虎躲了过去。 到了情人湖,魏大虎见吕启明避开恋爱中的学生,挑了个静僻的角度坐下,眼望着湖面一动不动,并不左顾右盼,看情形并不像与人有约。 等了许久,也未见有其他人来,魏大虎正觉不耐烦准备离动,忽见吕启明仿佛愤怒般地站起身,不知从地上拣起个石头还是什么,往湖里猛地一扔,魏大虎视力极好,虽只借着一轮明月的淡淡清辉,距离又远,也依稀看见吕启明那一瞬间浑身颤抖面目狰狞。 魏大虎不由有些吃惊,吕启明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温文而雅,没想到却还有这一面,莫非平常压抑太多? 奇怪的人背后,一定有自己不得已的故事,吕启明是否受过什么伤害才变成在这幅惹人厌的模样? 魏大虎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同室三年的室友了解太少,他从哪里来?他家是什么样子?他高中在哪里渡过,是怎么考到b大来的?他又和哪些同学有交往?他爱过哪个女生吗?又有哪个女生爱过他吗?魏大虎不由有些渐愧,除了“古里古怪”这一评价,自己对吕启明的了解,其实是一片空白。 不由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对吕启明好些,但不能让他发觉自己曾看见过这一幕。 见吕启明重新坐了下去,再次变成一座沉默的雕像,魏大虎悄悄起身向宿舍去。 回到宿舍,见灯已亮,猪头和勺子已经带着一股啤酒味回来,见到魏大虎进了寝室,扑上来两个熊抱,差点让魏大虎闭过气去,心里却是一股暖流。 扯开旅行包,掏出老妈装进的栗子,分了一半给猪头和勺子,另一半正准备往回装,却被猪头极不满意地扯住。 “喂喂喂,我说你小子还打算藏私啊!” 魏大虎咧嘴一笑,还没答话,便听勺子冲猪头道,“你还真猪头啊你,除了吃啥都不知道。‘为什么’回家前硬是不要咱们送,也不想想究竟是为什么。” “哎‘为什么’,麻辣烫真是去送你了?”猪头听见有料,不由满眼放光,死缠着魏大虎问个究竟。 一时间,魏大虎不知怎么回答,自己觉得额头上冒起一层汗,尴尬地笑笑。剩下的栗子,确实是准备送给罗兰的。 “我说大虎”,勺子长身而起,拍了拍魏大虎的肩,“怕是麻辣烫现在没心情吃你的栗子,她现在心情烦着呢。” “怎么回事?” “大前天夜里,**花死了,跳楼,惨不忍睹啊!” 第四章:每个人都有故事(4) 四、怎么又是**花。 魏大虎对**花了解不多,但罗兰却是**花的好朋友,所以也知一二。 **花是从云南大山里考进b大,刚进校时穿的衣服像从外星球或世纪前来的,洗澡连热水器都不会使,言语又短少,见人就脸红。但偏偏人长得漂亮,在b大可拔得校花头筹。天生丽质加上山乡的质朴清纯,活似一朵带着晨露的栀子花,害得无数男生害了相思病,更让无数女生陷入嫉妒的酸水缸。可对着任何男生求爱的信号,**花都是一个表情,用手揉着衣角一脸红云,一排贝齿咬着下唇摇头。 于是,b大关于**花的流言慢慢地越传越盛,甚至不堪到被大款包养的,当第三者害得人家破人亡的。 最为可笑的是有一次,**花到一位男教师家中去后第二天,那位教师住了医院,于是b大迅速传出“**花和某某老师关系暧昧不清,某某老师为学生徇情”的流言,一时传得有鼻子有眼。其实事情真象不过是**花出门时,碰到收发处的张师傅给那位老师送挂号信,**花见张师傅不久前摔了一跤,腿脚不便,便帮着送了一下,赶巧第二天那位教师阑尾炎住了院。 魏大虎印象中,**花是个羞羞怯怯不愿惹事非的女孩子,但或其妙间便有是非找上门,一直站在流言的风口lang尖,只有罗兰为她鸣不平,她也只有罗兰一个能交心的好朋友。 校内说不清道不明的流言飞语倒也罢了,**花每打一次工,便会出一次事儿。魏大虎正是因为在学生会挂名当个副主席,所以不知多少次被罗兰硬拉着去帮**花“善后。” 两次是当家教,女主人不在家时被人动手动脚;不当家教了,打工又遇着不给工钱,罗兰直闹到老总那里,才知道**花是被性骚扰不从,被人开了。 而现在竟连命都搭上,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颜薄命,难道天理真是如此? 罗兰与**花交情笃好,**花出了事,肯定心烦意乱。 想到此处,魏大虎再坐不住,拎着半包栗子向女生宿舍楼去,虽然自己也觉得时间晚到有点不大合适。 …… “罗兰,罗兰。”魏大刚叫两声,一个梳着栗色中分头发的脑袋伸了出来,“‘为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就下来。” 走在校园安静的小径,两人一时无语,突然发现自己竟走在往情人湖去的路上,都觉有些不自在。 “到那边坐坐吧,清静又凉快。”魏大虎指指往左去的小竹林。罗兰偏过头来,一排贝齿咬着丰润的下唇,无声地点点头。 “你……别太难过。” 对魏大虎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罗兰却很明白,望了一眼魏大虎,微微一笑间,神色有些苍凉,道“很多人说得她不堪,什么狐狸精的,其实**花这人太简单,简直就是傻,根本不懂得为自己的利益争取一点点……哼,怕总说她狐狸精的人才是什么精呢。呸,不知现在多少人表面上装出一幅伤心的样子,暗地里会觉得称心!我一直护着她,其实也并不全为她,我也曾遇过这样的事情,我觉得,她就像另一个我,只是没我运气好。” 魏大虎望了一眼罗兰仿佛雕刻般精致美的侧面,一个想法缓缓从心中升起,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父亲、母亲、李人杰、东蒲路那个被老头、黄大毛、吕启明、猪头、勺子、罗兰,还有叶芊…… 自己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女孩子,魏大虎一愣怔,随即扯回思路,问道“**花,她……究竟是为什么?” “警察说她是自杀,现场我看过,也没什疑点,但是”说到这里,罗兰有些激动的声音沉了下来,“我知道,一定有凶手!” “噢?!”魏大虎大吃一惊,惊疑不定的望着罗兰俏丽的侧面。 “逼死人的人,跟杀死人的人相比,谁比谁更坏?都是些乌鸦,谁比谁黑!” “到底怎么回事?” 罗兰望了望魏大虎,ru白如流纱的月色下,脸上竟然浮起一抹晕红,犹豫片刻,仿佛决定了什么似的,贝齿一咬下唇,在月下闪几点微光。 “这段时间,我觉得她很不对劲,总是病恹恹的。有几回,我发现她……在洗手间,嗯,呕吐……” 有些费力地说完这几句话,罗兰面上的红云更胜,瞥了一眼魏大虎,见他一脸若有所思,便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用透明的小塑料袋封得好好的。 魏大虎接过一看,是一个小纸条,上面有两道有些模糊的红线。 “这是什么?”魏大虎刚问出口,便觉得不对劲,立即改口道,“难道**花……” 罗兰接过小塑料袋,点了点头,“那天我看见她偷偷扔什么东西,趁她不注意偷偷拣了回来的,你……别嫌恶心,脏的地方我都剪掉了。” 魏大虎并没多想,却有些感动,罗兰在他印象当中,一直是风风火火,万没料到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而**花会怀孕,这件事更是让他万万意料不到。虽然现在大学生怀孕并非什么稀奇事儿,但**花并不是那类开放的都市女孩,平时跟男生说个话都会脸红,却发生这种事情。 “**花……有没有说过……是谁?” 魏大虎也觉得和罗兰说这种话题有些吃力,自己和罗兰一直是学校“八卦话题”之一,但两人都仿佛都在刻意回避些什么。罗兰怎么想的魏大虎不清楚,但魏大虎自己一直是迟迟不愿跨出那一步。 这并不是魏大虎喜欢享受这种暧昧,而是不愿将感情当游戏。表面上,魏大虎和许多男生一样,爱对女生评评头论论足,泡泡巴时也会对漂亮的女孩子挤挤眉弄弄眼,但父亲和母亲之间笃深的感情让他懂得,生活不是游戏,每份感情也都不会是轻飘飘的,而是意昧着一份承诺,一种责任。 也许这种想法很土老冒,但魏大虎坚持自己的人生信念。 只有用心血滋养出的果实,才会真正甜美,爱情也不例外。 “我问过好几次,她一直不肯说。其实**花并不是个没主见的女孩子,只是在大山里长大,有些……太朴实了。”罗兰低声道。 “你有怀疑的人吗?” 罗兰有些犹豫,停了半晌,摇摇头,低声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一定会找到。”想了想,又接了一句,“做了坏事,就该负责任,毕竟是一条人命!” 魏大虎没接话,但能猜出罗兰怀疑的事情,**花与人相恋意外怀孕,当事人却不肯负责,以**花成长的环境,难保不会有“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想法,很可能是万念俱灰,跳楼自杀。 这种推测并非没有道理。 “时间不早了,你……刚回来,早点回去休息吧。”罗兰站起身,顺手拍拍裤子上的灰,魏大虎的目光自然随一双纤长的手滑动,最后投向罗兰那被牛仔裤包着的饱满浑圆的臀部,不由脸上一热,急忙收回目光,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向宿舍区走去,路上经过情人湖,想到吕启明,魏大虎心中一动,遥遥看去,果然看见吕启明仍在那里坐着,一手托着下巴,双眼直盯着湖中的月亮,形如木雕泥塑。 刚准备收回目光,魏大虎停了下来,不自觉地旁边树荫暗处躲去。罗兰正待要问,却见魏大虎一对浓眉下两只眼睛闪闪发光,紧盯着情人湖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罗兰顺着魏大虎的目光看去,见是一个女孩子,看不清面貌,只见身材纤浓有度。 “她是谁?”罗兰低声问道。 “不……认识。”魏大虎听到罗兰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涩,犹豫了一下,答道。 “那你干嘛盯着人看,还以为是你什么人呢!” 听到罗兰半含酸意的话,魏大虎觉得不便解释,只笑了一下,道“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说完,便陪着罗兰向女生宿舍走去。 只有魏大虎知道,他自己刚刚才在那个女孩子站的地方呆过,为的是盯吕启明,因为那里有几块大石垒成的假山,视线清晰,又不易被发现,是观察情人湖的最好地方。 魏大虎看清了这个女孩子,身材纤细,长发飘飘,是刚认识不久的叶芊。 她在这里干什么?又在盯谁的梢? 第四章:每个人都有故事(5) 关于每日一更还是每日两更,我犹豫了很久,又希望冲榜,又渴求质量,最终决定放弃速度。就象公告里说的,真正来读书的人,肯定不希望我忽悠你。很惭愧,闲云码字速度是慢了些,一天拼命码只能码到六七千字,而且还要删改,所以来读书的朋友们,千万担待闲云一些,花花、票票、收藏砸过来,闲云保证越到后面越好看,不会是好头烂肚子,再加上tj尾!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五、回到宿舍,免不了被勺子和猪头一顿嘲笑。深谙越描越黑的道理,魏大虎并未辩解,只是嘿嘿笑笑了事。 真正睡下时,才觉一身疲累。本来打了一场架,浑身酸痛,连日里又净遇些稀奇古怪的事,本来以为学校里能安逸,没想到**花又死了,还有个奇奇怪怪的吕启明和形迹可疑的叶芊。 怎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全让自己给撞上,难道因为自己是警察和特种兵的儿子? 思绪起伏,翻来覆去,把一张床拧得咯吱乱叫,惹得上铺的勺子极为不满地从帐子里探下脑袋看自己是不是为罗兰相思成疾。 忍着一身酸痛不敢再翻身,直到宿舍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鼾声,魏大虎依旧睡不着。 寝室里两只吊扇忽悠忽悠地转着,却根本没法赶走燠热的空气,魏大虎觉得热得厉害,一身汗粘乎乎地难受,便去悄悄起来想去冲个澡。 出门前,往吕启明床上看了一眼,见他正脸朝墙安安稳稳地躺着,也不知究竟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床,忽听一阵风起,从宿舍窗子吹进来,带着一丝沁骨的凉意,而风中竟竟似传来一阵低低地啼泣声,远远听去,像是个女人的声音,呜咽悲鸣,低徊婉转,仿佛肝肠寸断,叫人不忍骤听。 “当、当、当……”学校的大钟又敲出十二记响声,子夜,传说这是一天中阳气是低,阴气最胜的时刻,谁会在这时候啼泣呢? 是人,还是冤魂? 想到这里,魏大虎咧开嘴自失地一笑,最近自己竟也有些婆婆妈妈起来,净想些鬼呀神呀的事。 而且就算有鬼神有如何?我是堂堂正正的人,一身正气,震天撼地,又怕鬼神些什么? 魏大虎走出宿舍门去。 然而那飘飘渺渺的哭声并未消失,似跟着自己一般,不离不弃地在耳边回荡,若远若近,却徘徊不肯去。 究竟怎么回事。 魏大虎顾不上冲澡,蹑手蹑脚下了宿舍楼,循着哭声的方向摸去。 月色半明半暗,稀薄的月辉依旧如轻沙,却消失了与罗兰在一起时的动人感觉,多出一种森森的诡异。 声音仿佛从情人湖而来。魏大虎有些奇怪,情人湖与宿舍区隔得距离并不近,如何能听到那里传来的哭声? 究竟是更深人静,自己才能听到这凄凄怨怨的啼泣,还是香魂有怨,引自己前去一探究竟? 魏大虎沿着方才和罗兰一起走过的小径,一路穿花渡柳,向情人湖而去。 夜的校园,空荡荡,仿佛到处都是起伏的平静的呼吸,又仿佛到处都埋着交织的目光,炽热的、冰冷的、**的、阴森的,夜的校园完全剥离了白天热闹的表层,显露出冷冷的,充满秘密的内质,这种味道与白天的火热与麻辣不同,一丝微微地冷漠和酸苦。 月光在丛丛花柳间投下半明半暗的影子。没有风,黑暗间,一丛丛树静止不动,仿佛伏在暗夜的幽灵,随时可能变出凶恶的面貌。 一丝汗从魏大虎手心渗出来,粘稠的,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经过花坪时,仿佛那些草都长出了触须,不停拽着自己的腿。险些被一丝低低的灌木绊一跟头,却说不清是自己撞上的灌木,还是灌木伸过枝梢绊住自己。 终于摸到情人湖,仿佛用了一生般漫长。 依旧藏在那堆假山石后,魏大虎小心翼翼地朝情人湖看去,自己也说不清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觉得应该如此。 果真有一个女孩子,坐在吕启明坐过的地方,面对湖水哀哀而泣。 脸背向自己另一边,看不到是谁,只能看到一袭长发如丝,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虽半新不旧,却显出极为美好的身段,饱满的胸脯,盈盈一握的腰身,裙下一双腿修长纤细,线条柔美,双脚白嫩细腻,十个脚趾如嫩嫩的、刚茁牙的春笋。 女子的长女轻轻飞扬,淡蓝色的裙裾柔柔摆动。 可是,寂静的夜里没有风。 天气闷热得紧,魏大虎擦了把汗水,瞧了瞧旁边的树。 风止树静,纤叶不摇。 那女子轻轻朝水中丢了个什么东西,仿佛是块小石头,咚一声微响,打碎一湖明月,摇晃着,破碎成几千几万个明晃晃的光点,如曾经美好的人生之梦,摇的魏大虎一阵眼晕。 镜花水月,所有不生根的梦想,都易破碎。 碎掉的光点慢慢聚拢来,重新成为一轮半圆的月亮,却并不好看,摇晃着,仿佛泛着森森冷光的眼。 那女子突然站了起来,朝着魏大虎的方向走来。光洁的鹅蛋脸庞,两道笼烟细眉,眼如秋水微波,唇如桃瓣浅粉,整个人似一弯浅浅的小溪,清澈无瑕,不谙世事,但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美女,走到哪儿都注定会成为焦点。 人人都爱美,但美是否真是决定幸福的条件? 这个美女来自大山,这个美女的名字如果是别人用去,一定极为恶俗和土气,而她用来,却成了淡淡的带着乡土气的美好,和她一样,恬淡的,动人的。 是**花。 **花没穿鞋,光着一双脚,在校园的小径上走,这条小径上,有碎石、落叶、各种垃圾没有清扫,但她的双脚依旧光洁细嫩,一路行来纤尘不染。 魏大虎并不觉得奇怪。 这般远的距离,自己能将她看得如此清晰,仿佛两人面对面一般,连**花茸茸的眼睫毛都能看清楚,这本身就很奇怪。 然而,这只不过是自己遇到的怪事中的一件而已。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怪事遇多了也不稀奇。 **花从魏大虎藏身的地方擦身而过,仿佛带着一股淡淡的体香,如山野的小花刚经过晨露的滋润。 似朝魏大虎瞧了一眼,**花径向自己生前住的宿舍楼而去。 她和罗兰一个宿舍,不知罗兰今夜是否会有奇梦?魏大虎盯着**花渐渐远去的背影,听到自己的呼吸微微地响。 呼哧、呼哧、呼哧…… 如意料中,**花踏上了宿舍楼顶,双目望着天上遥遥的月光,盛满悲哀,像望着永远不可触及的幸福。 然而,接下去的事情却并非如魏大虎所想。 楼台上,忽然间多出了一个黑衣人,不知何时,也不知从哪里出现,看不到脸,看不到手,仿佛一团淡淡的雾气,却又有着实质。这个黑衣人就站在**花身后,魏大虎能感觉到黑衣人身上浓重的杀气,和一种奇怪的说不清的妖异的味道。 这个黑衣人,活像曾经在父亲心脏部分**一把尖刀的黑衣人。 只不过,这个黑衣人手中没拿刀。 不过很可能是因为这个黑衣人觉得此刻可以不用刀。 **花还在遥望月亮,像父亲一样,并没查觉身后有人,一种淡淡得落寞笼罩在这张圣洁的脸庞上,让这张天使般的面孔添上了人间的烟火气。 魏大虎张开嘴,“不”字刚冲到喉咙口,便被堵了回去。 那黑衣人伸手一掀,**花的身体便从高高的楼顶向夜空飘落,璀灿星空中,蓝色的裙子被风鼓起,旋转着,仿佛夜空中盛开了一朵浅蓝色的百合花。 “啊……”,一声婉转的哀鸣在透明的夜风中散开,带着绝望敲击着魏大虎的耳鼓。 如此妖异,如此美艳,如此哀伤! 美丽的女子,也许真是上天的精灵,连死,也这般美丽! 魏大虎下意识地捂住双眼,不愿去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那种血流遍地的残酷将彻底将美好的生命变得支离破碎。 但是等了半晌,并没听见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响声,**花竟凭空消失了。 魏大虎仰望夜空,心中痛得无复以加,那个黑影是谁?是人是鬼? 不管是人是鬼,自己都要把他揪出来! 生命是尊严的,不容随意破坏。 不管是**花,还是自己的父亲。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还有几句废话,送花花票票收藏的朋友吱一声,书评区留个话,俺这周还有27个精,等着报答各位!书友号已建,30421434,三零发二要发再发,今日起诚征书友! 第五章:我没杀黄菊花(1) 今日推荐,《我是这样沦为一个坐台小姐》,作者红通通,文笔优美,而且显然极有生活极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一、破晓。 一轮红日渐渐从天际浮出,浓重的夜色褪成浅淡的鱼肚白。生活又恢复成每个人记忆中最熟悉的样子,丰富浓郁的表层下,许多暗流在涌动。 学生大多习惯早起,这时校园逐渐热闹起来,晨练或吃早饭,年轻的校园一时生机勃勃。 嘈杂的声lang中,魏大虎睁开眼睛,自己昨夜也许太累,不知何时竟在那块假山石上睡着了。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轻飘飘的虚浮。 远远看到猪头夹着书往电教室走去,想起上午有节概率论,看看时间已快到,来不及到宿舍拿书,便直接往电教室去。概率论的教授姓严,正好是b大最严厉的教授,在严教授的课堂迟到并不是一种愉快的体验。 前排已经坐满了人,魏大虎在后排找了个空坐位坐下,看到猪头刚好坐的与自己不远。一时兴起,看看周围有张废纸,拾起来捏成团,往猪头脑袋上砸去。 “大夏天,怎么这风这么冷?开空调了?”猪头疑惑地摸摸脑袋,回头看看,却似没看见魏大虎。 正要打招呼,看见严厉的严教授一边戴眼镜,一边翻开点名薄。 b大许多教师,只有严教授坚持堂堂课点名。 …… “魏大虎” “到”,听到自己的名字,魏大虎高道答道,却没想到严教授又叫道“魏大虎。” “到。” “魏大虎,到了没有?”严教授也提高了嗓门。 魏大虎站起身,高声答道“我在这儿!” 自己觉得声音震得屋子都在摇,却没一个人朝这里看一眼。 严教授低声道“不是假期到了么,怎么还不来上课?”一边拿红笔在点魏大虎名字旁划了个红叉。 呆呆地怔在当地,眼光从一层层同学间穿过,刚才猪头好像也没看到自己。 心中许多狂乱的念头涌起,突然见吕启明突然回过头,无喜无怒的双眼分明看自己,双唇微微动了几动,魏大虎看得分明,那唇语分明是“谁也逃不过!” 谁也逃不过!是谁?又逃不过什么? 直到下课,魏大虎也没听进严教授都讲了些什么,只见他有些松驰的口唇不停地一张一闭,手一时指着投影,一时在旁边的小黑板上写着什么。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下课铃响,严教授一走,一屋子学生如乱了的蜂群向外涌去。 魏大虎起身,随着人流往外走,见到一双双腿、一双双手,一个个身体纷纷从自己身体间穿过,连说带笑的,勾肩搭背的,毫不费力。 仿佛自己就是透明的空气。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总不成是……死了?莫不成灵魂就是自己现在这幅样子? 吕启明像是唯一能看见自己的人,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惶惑间,魏大虎往寝室去,一路左顾右盼,始终没能见到哪个相熟的同学跟自己打个招呼。 太阳开始热烈起来,白晃晃的光照在身上,很热,身上粘腻腻的难受,却并非无法忍耐的痛苦。 终于到了寝室楼,一进走廊,老楼独有的阴凉气息扑面而来,舒服多了。提脚上楼,空荡荡的楼内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 寝室的门锁着,应该没人,摸摸口袋,钥匙没带。 魏大虎一时好奇,自己能不能从那扇紧闭的门中穿过去,就像许多同学曾从自己身体中穿过去。 硬起头皮往前一撞,没有疼痛的感觉,没有预期的响声,魏大虎并不惊讶地发现自己站在寝室中间。 但魏大虎惊讶地发现,锁着门的寝室里又有人。 这次却是自己的死党勺子,正在吕启明床前翻腾,枕头、垫被、旁边的书架,一样不放过,连放私人物品的小柜子也给打开,不知他是什么时间偷偷配的钥匙。 勺子在找什么?怎么自己一回学校,感觉身边的人都变了似的,怪怪的。 勺子突然朝魏大虎站立的方向回头看来。 吃了一惊,魏大虎刚想躲,突然想起勺子应该看不见自己,不由暗笑自己的惯性思维,却见勺子左右看看,又重新回过头去,在吕启明床前来回折腾,把包括臭鞋子在内的所有物品都看过,再小心翼翼地一一放回去,最后手上多了一张东西。 看到勺子如获至宝的样子,魏大虎凑到勺子身后朝那东西看去,忽见勺子摸摸脑袋,回头疑惑地看看,同时将那东西握进手心。 心知是勺子感觉到自己的存在,魏大虎稍退开一些,果见勺子在寝室里扫视了一圈,连每个人的床底下都不放过,确定真的再无他人,才展开那东西细看。 魏大虎跟着瞧去,是半张吕启明的照片。照片不知在哪里照的,天空很蓝,风景极美,照片中的吕启明没有一惯的带着冷漠的客气,而是面带微笑,一幅非常幸福开心的样子,一只手臂直垂下去,另一只手臂伸出去,看姿势,应该是抱住另一人。 可惜,照片另一半被剪掉了,不知那个让吕启明如此幸福地笑着的人是谁。 难道是有个变心的恋人,剪掉自己的倩影后,将半张照片还给吕启明? 吕启明的冷漠是否由此而来? 正顺着最世俗的可能性猜测,魏大虎看见勺子拆开自己的枕头套,把照片藏了进去。 勺子干嘛拿吕启明的照片? 勺子的父亲是b市著名的企业家,也许家境较好,终免不了有些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魏大虎最开始一度对勺子并无好印象,后来慢慢感觉到勺子绝非纨绔子弟,不过有些任性和意气用事,骨子里却极为正直,又生着一幅热心快肠,这才真心接纳了这位朋友。 魏大虎和勺子、猪头,号称b大“铁三角”,也是缘自勺子的热情豪爽。 那次是猪头踢球时摔折了胳膊,一千多的手术费,因家里只有父亲有份微薄的收入,为自己上大学还欠了一屁股债,所以不敢找家里要。手头没钱,胳膊却等不得,魏大虎拿出整月的生活费,刚凑够个零头,没想到勺子辗转听说这事后,跑到医院把自己的一千多生活费拿给猪头,自己和两人吃了整一个月泡面。 这次事件,让魏大虎对勺子彻底改变印象,也让三人成为b大的“铁三角”。 勺子脾气虽直,却很正直,对了能坚持,错了肯低头,所以很少和人有过不去的矛盾,但独和吕启明关系很僵,这半年来更是闹到连话都说一句。魏大虎一直认为,勺子和自己一样,是不喜欢吕启明的为人。现在看来,原因决非这么简单,一定另有隐情。 难道是为哪个女孩子争风吃醋? 魏大虎苦笑了一下,现在自己不人不鬼,还不知该怎么办,却尽替他人瞎操心。 勺子蹑手蹑脚过去打开寝室门,探头看看,见走廊无人,便悄悄闪身出去,“砰”一声将门带上,寝室里只余魏大虎。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各位前来的朋友,本书人气还很低迷呀,砸点票票花花,只有你们的支持,才能让更多精彩的情节爆出来啊! 第五章:我没杀黄菊花(2) 二、“喂,醒醒,醒醒”耳朵又是一阵巨痛,跟着便是猪头的超大嗓门,魏大虎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果然是猪头胖大的黑脸,一幅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 “我说‘为什么’,你这口味也太独特了吧,不好好到寝室睡觉,跑这儿来睡,上午课也不上,我跟勺子差点准备去租吊车到粪池捞你。”接着从魏大虎头上捏下一片海棠花辫,看看,接着又是一脸卑鄙地笑容,“学史湘云?是准备月下遇花精还是花下等佳人?估计麻辣烫没来吧。” “去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魏大虎揉揉耳朵,“手真黑,差点没把我耳朵扯下来,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一边看看周围,自已正在情人湖边一个石凳上睡着。 这才想起昨晚的事,原来昨晚自己见到**花被人推下楼,又想起父亲,一时心潮起伏难以平定,只说在这里坐坐,没想到太疲倦,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收拾我?还是先想法混过‘老严’那一关吧,你今儿可是被挂了红的。” 挂了红,指的正是被严教授划了红叉,不请假点到缺席,将计入毕业考试成绩。 想到要同严教授周旋,魏大虎一阵头疼,忽然想起什么来,顾不得理会猪头,拔腿朝电教室跑,听着猪头一路在后面跟着自己,“‘为什么’,去哪儿?麻辣烫还找你呐!” 电教室里,投影仪早已关闭,旁边的小黑板却还没擦,小面是严教授的笔迹,内容正是魏大虎怪梦中曾看过的内容。 冤枉啊,自己明明来上了课的,却背个旷课的罪名。 那么,自己在寝室中看见勺子藏吕启明的照片也不是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看着猪头气喘吁吁地跑来,魏大虎一把抓住猪头的胳膊,“你刚上课前,是不是觉得脑袋后面吹过凉风?” 猪头抓抓脑袋,想了想,“好象是有那么回事。” “大夏天,怎么这风这么冷?开空调了?”魏大虎一字一顿地说道。 “咦,奇了,你怎么知道我说什么?” “我没有迟到,上过课了。” 看着魏大虎一本正经的样子,猪头又拼命抓抓脑袋,暗道“是这家伙疯了,还是我神经了?” “罗兰在哪儿?”魏大虎看着猪头一脸惘然,偷偷一笑。转身朝猪头指的方向跑去,远远听到猪头在自己身后喊,“今晚别睡错了寝室!” …… “跟我来。”罗兰见魏大虎过来,招招手径向前去,魏大虎跟在后面,问了几句去哪儿,始终没听见回答,看看罗兰脸色,却极为平静,看不出似喜是怒。 跟在罗兰身后,魏大虎狼地保持了缄默,自己和罗兰间,还需要那段距离,这样对彼此都好拐了个弯,罗兰竟往校门口走去,远远的,一个男孩子冲罗兰招手,看上去芝兰玉树,极其潇洒,但魏大虎总觉得这个男生过于洁净,有些让人感觉到压抑。这个男生见到魏大虎与佳人一同前来,表情有些错愕和勉强掩饰起的不痛快。 得,平白无估得罪个人。 红颜祸水,这话还真是有一定道理。 “jack,摄影爱好者,也是我们学校摄影协会副长。”罗兰简短的介绍,又冲那个男生一笑,“魏大虎,喜欢摄影,听我说起你,一定要来认识你。” 看着罗兰有些促狭地冲自己挤挤眼,魏大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伸出手去,与jack相互一握,觉得对方手上力气极大,不由暗暗一笑,手上也加了劲。 眼见jack脸色变得胀红,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笑容,只不过那笑容变得有些扭曲,魏大虎松开手,jack立即将纤长干净的手抽回,藏在身后。 “罗兰,你上次不是说想照几张相吗?”jack再不理会魏大虎,一幅笑脸凑到罗兰面前。 “大虎,jack照过不少风景照,还有获过大奖呢。你不是说想好好看看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听罗兰在魏大虎面前夸奖自己,jack脸上的敌意顿时消失了不少。罗兰看在眼里,心中暗暗一笑,问jack“喂,让魏大虎看看你获过奖的照片,现在帮我拍照行吗?” “行行,当然行,到我工作室来吧。”jack一脸笑容。 几人来到b大摄影协会的工作室,jack从紧锁的柜子里拿出一本影集放到魏大虎跟前,拍拍魏大虎的肩道“同学,慢慢看,我们拍完就出来。” 罗兰紧跟一句,“叹,‘为什么’,看仔细了,这是jack最钟爱的照片,下次不一定有机会再看,别回去了又说没看明白,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说罢若有深意地冲魏大虎挤挤左眼,转身随jack进了另一间屋子。 魏大虎虽不明白罗兰为何如此,却素知罗兰灵慧,这样做定有深意,便坐下来安心翻那一张张照片。虽然魏大虎不懂摄影,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照片确实拍得非常漂亮。 翻到其中一张时,魏大虎惊讶地停住手,难道这是罗兰叫自己来的用意? 照片题名“岁月”,看得出来是拍得是b市一处老街,镜头故意用棕色渲染,显出一种苍桑的岁月感,镜中人物也选得极好,一个老年人看着几个孩子围在旁边玩耍。 使魏大虎吃惊地不是这些,而是被不经意囊入照片的两个人,在照片很不起眼的位置溶入熙熙攘攘的人群,惹不是罗兰有心的提醒,魏大虎根本不会留意到这两人的存在。 照片中两人背对着镜头,手牵着手,很亲昵的样子,两人皆转头向对方望去,魏大虎才能在照片中看到两人的侧脸,认出这两人是吕启明和**花。 一阵错愕,魏大虎看四周无人,迅速拿手机把照片拍了下来。 同寝三年,自己从未见过吕启明与任何女生交往,关于**花的漫天谣言中,甚至离奇到与某位教授如何如何,却从未有过关于吕启明的传闻。其实两人就算恋爱又如何,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这么看来,**花珠胎暗结,罗兰一定在怀疑吕启明。 回来的路上,罗兰一直默然不语。看着爱说爱笑的罗兰变得心事重重的模样,魏大虎想来想去,虽怕遭到罗兰的白眼,还是开了口。 “你干嘛不直接告诉我。” 罗兰冷冷地看了魏大虎一眼,“你这个人,看上去傻呼呼乐呵呵的,其实疑心太重。你问问你自己,心里真正信任过谁?如果我直接告诉你,**花和吕启明恋爱过,你可能信吗?” 罗兰的话如此尖锐,魏大虎当即觉得背上冒出一层油汗。从父亲那里,他懂得了世事万变,永远不要轻信事物的表象,自己也坚持求证、求证、再求证的原则,但是,这也错了吗? 父亲能彻底相互信任的人应该是李人杰,两人之间是否能够无所不言、言无不尽呢? 没想到,原来罗兰如此了解自己。也许,自己对世界还是了解得太少,太少。 正思潮起伏,听罗兰又在耳边道,“魏大虎,你不觉得这样很累吗?” 两人沉默良久。临别,罗兰面无表情地道,“魏大虎,有时,我觉得你真的……很……可恨!” 第五章:我没杀黄菊花(3) 三、父亲不是死于心脏病,**花不是死于自杀。 从昨夜一梦之后,魏大虎坚定这个信念,但并未告诉罗兰。魏大虎总觉得,这些事太过匪夷所思,却并不信鬼神之说,而是相信一定有什么玄机让自己遇到这样离奇的事情。 也许,父亲也曾遇过这样的事情,也正在找寻正真的答案。 但这样的奇事如果传开,谁也不知道会在学校被传成什么样子,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便是对自己找到事情真相不一定有什么好处。 其实,魏大虎不愿将事情告诉罗兰,心中还有另一个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念头,那便是这件事太危险,自己不希望罗兰涉入其中。 到了宿舍,见门锁着,魏大虎进了门,看到宿舍真正是空无一人。 想到早上奇怪的经历,心中一动,拆开勺子的枕头套,果然,半张吕启明的照片藏在那里。 魏大虎把照片拿了起来,小心地放了起来。**花死得太过诡奇,自己是军人和警察的儿子,更应该承担危险。况且,这件事说不定和父亲的死有关系。 只是,自己算不算黄雀?自己的身后,有没有猎人? 魏大虎突然想起刚回学校那晚,曾看见叶芊跟踪吕启明,不由背上一阵发寒。 **花的死如一根线,吕启明、勺子、叶芊、罗兰和自己,全部都被一牵而动,谁能保证,谁在这场悲剧中扮演什么角色,谁又真正值得信任。 事情如此扑朔迷离,究竟谁是谁非? 刚把勺子的枕头恢复原样,便见勺子一脸激愤地走进宿舍,把饭盒往桌子上狠狠一拍,“啪”地一声响吓了魏大虎一跳。 “怎么了?”魏大虎问道。 勺子不答,却听跟着进来的猪头道,“能怎么,又跟那个吵起来了。”说着,嘴朝吕启明的床努了一下。 “这个王八蛋,真他妈不是人!我呸!” 魏大虎上前拍了拍勺子肩,本想问问两人为什么会吵起来,突然想到自己以前曾问过勺子类似问题,却从没得到过回答,念头一转,道“吕启明虽然有点古怪,其实人还算不错,何必闹这么僵!” 对勺子这种人,请将远不如激将。 果然,勺子从床上一跃而起,脸涨得通红,冲着魏大虎如连珠炮般开了口“他人算不错?你知不知道,这家伙最会害人,净他妈下阴招,我只说他是真的对她好,却没想到他干这种事儿!我呸!等我找到证据轻饶不了他,不把他送到局子里去我不姓邵,跟着那王八蛋姓吕!” 魏大虎与猪头面面相觑,却见勺子恢复了平静,打开饭盒道“吃饭吧!” 猪头不甘心地追问,“她?她是谁?”勺子拍了猪头一记,回答道“去,吃你的食去!” “证据?什么证据?”魏大虎心中一动,莫非勺子和罗兰一样,都在怀疑吕启明与**花的死有关系? 想到这里不禁恍然大悟,一年前,勺子打算“认真恋爱”的人就是**花。 一年前,勺子在寝室跟魏大虎和猪头大声宣布,自己想恋爱了。当时,猪头很不屑地道,你不天天恋爱嘛,却见勺子一脸正经地道,这次是认真的。然而当魏大虎和猪头追问勺子“认真恋爱”的对像是谁,勺子总是笑而不答,只说追到手再公布答案。 当时,魏大虎和猪头掉了一地眼镜。 第一个星期,勺子天天逼着魏大虎和猪头帮他出谋献计,第二个星期,两人被迫天天听勺子发牢骚,第三个星期,两人陪勺子喝了一个星期啤酒,第四个星期,勺子宣告恋爱失败,第五个星期,勺子宣告另一女孩成为自己的红颜知已。 这事最后不了了之,因勺子身边女朋友走马灯似地换,魏大虎根本没放在心上,也没想到要打听当时勺子保密的恋爱对象是谁,更没想到这个人就是**花,最意料不到的便是,勺子对**花确实是“认真的”,以至在**死后不依不饶地要找吕启明麻烦。 想到这里,魏大虎拍了拍勺子的枕头,问道“是不是这个?” 果然,见勺子惊疑不定地望了自己一眼,立即拆开自己的枕头套,看见照片消失了踪影,一脸胀红地冲着魏大虎道,“你怎么知道的?是你拿去了?” 魏大虎点了点头,道“是我拿了”,看着勺子仿佛要吃人的表情,接着道“罗兰现在找的东西,怕和你找的一样。” “一样?怕不一定吧。”勺子冷冷地说完,冲魏大虎一伸手道,“还给我。” 猪头望着两人,拼命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你们倒底在说什么啊,好像还是中国话,我怎么就听不懂?”见到魏大虎递过去半张照片,大惊失色道“这不吕启明嘛,勺子,他旁边是谁?你给剪了?” 勺子和魏大虎同时拍了猪头一巴掌,道“吃你的食去!” “魏大虎,魏大虎,你的信,来拿一下。”正在这时,楼下传来收发室张师傅的声音。 “噢,就来!”魏大虎一边回答,一边迅速跑到收发室,从张师父手中接过一个厚厚的挂号信封,信封是用电脑打印的,收件人是魏大虎,发件人没写名字,地址则写着“c市东蒲路173号。” 魏大虎看看邮戳,确实是家乡的地址。 拆开来,里面是一张光盘,也许怕划伤,装在套子里,外面还用纸再包了一层。 拿着光盘,魏大虎想了想,没回宿舍,直接到学校外找了家网吧,打开一看,不由呆住了,劲挺的双眉拧出老大一个疙瘩。 光盘里是一小段录像。 一个穿着不大合体的西装的人用浓重的地方话万分激动地说,我代表当地政府感谢程先生出资捐助我们建学,程先生的高风亮节将惠及我们的子子孙孙,为感谢程先生,小学将按程先生的要求,命名“希望小学”。今天,程先生有事不能到现场,我们隆重邀请程先生的助理王先生为‘希望小学’剪彩。 接着,魏大虎看到,一个男人一脸笑容走上前去,拿把闪闪发光的剪刀,和一个被介绍说是县长的男人,一起剪断了彩绸中间的大红花结。旁边,围着衣着鄙陋的乡民,人山人海,突然间,镜头中一个熟悉的面容一晃而过,竟是**花。 光盘上为什么有**花?光盘又是谁寄给自己? 为什么又是东蒲路173号? 魏大虎感觉到,自己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包括自己父亲的死亡。想到此处,不禁不寒而栗。 第五章:我没杀黄菊花(4) 四、回到宿舍,魏大虎见吕启明已经回来,如以前一惯的样子躺在自己床上想永远也想不完的心事,而却不见了踪迹。将光盘放到自己的柜子里,锁了起来,忽觉背后似有人在看自己,一回头,见吕启明的目光正好躲了过去。 “吕明,你今儿跟勺子吵什么?”魏大虎直奔话题。 “没什么,一点儿小事。”吕启明依旧是客气而冷淡的样子。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干嘛不好好谈谈,不管什么事,说开了也就好了。勺子他这个人好冲动,有时说话不经考虑,但心肠很好……” 魏大虎自己能觉察到,自己说话的口气很真诚,这是他第一次很认真很诚恳地跟吕启明聊天,却不知是否能穿过吕启明冷漠的表层。 “他对我有些误会,认为我……做了些不该做的事,不过日久见真,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吕启明淡淡地瞟了一眼魏大虎,紧接着,眼神又陷入虚无之间。 太累,魏大虎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见天色近黄昏,寝室里只剩自己和猪头。吕启明和勺子都没见踪迹。 随便吃了点晚饭,还不见勺子回来,魏大虎问猪头哪儿去了。不想猪头非常神秘地笑笑,说一个长头发眼睛特别漂亮的女孩子把勺子叫走了。最后,猪头神秘兮兮的凑近魏大虎道,“勺子说那女孩叫叶芊!嘿,人跟名字一样,啧啧,真漂亮。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咱们学校还有这样一号美女。” 魏大虎心头一沉,又是叶芊。 不知不觉间,夜色如水,宿舍楼已经熄了灯,经常迟归的吕启明都已经躺在床上,勺子却还没回来。 宿舍楼里熟悉的微鼾声此起彼伏,猪头的床上也传来时断时续的呼噜声,魏大虎却睡不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根本来不及思考。 手机响了,一则短信,是罗兰发的,内容很简短:现在立即到情人湖边,小心别让人发现。 悄悄下床,听见猪头迷迷糊糊地问自己去哪儿。 魏大虎低声说罗兰找我,见猪头一脸花痴相冲自己道你小子和勺子真是桃花盛开,我咋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魏大虎嘿嘿奸笑二声,在猪头色迷迷的艳羡声中,悄悄朝情人湖去。 魏大虎很清楚,心高气傲的罗兰在这种不清不白的时候约自己见面,肯定和恋爱无关。 但她是为什么呢? 避开可能遇到的任何人,魏大虎如只暗夜的猫一般潜向情人湖,远远地看到湖里有人在游泳,似乎在捞什么东西。 黑暗中,“啪”一声微响,一枚小石子掉在自己面前,循着方向看去,罗兰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魏大虎悄悄摸过去,和罗兰蹲在一处。怕被人发现,两人靠得极近,魏大虎耳边是罗兰低低起伏的呼吸声,鼻端是少女幽幽的体香,忽然发觉自己从未和任何女生靠得这般近,一时间手足无措。 还好罗兰并未发觉魏大虎的异样,只是紧盯着情人湖中的人影。 “是谁?”魏大虎问道。 “勺子。”罗兰简单地答道,回头看见魏大虎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接下去道,“他这几天一直跟着吕启明,奇奇怪怪的,也不知在干嘛。刚一直偷偷盯着吕启明,等他一走就跳湖里,也不知在找什么,我就叫你来看看。” 魏大虎点了点头,轻声把勺子翻吕启明照片的事说了出来,听罗兰低声道,“这么说来,勺子也在怀疑吕启明与**花的有关系。” “但我怀疑事情真相还另有隐情。”一咬牙,魏大虎决意不再对罗兰隐瞒光盘的事情,侧头看看罗兰,这美丽的女孩子正朝自己瞧过来,目光仿佛水钻一般明亮,熠熠生辉,心中一热,附在罗兰耳边低声道,“明天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罗兰点了点头,稀薄的月色下,魏大虎看到佳人脸上红云正起。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勺子似找捞到想找的东西,上岸来拿起自己的衣服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看手中的东西。 “喂,找着宝了?” 罗兰骤然跳了出去,勺子显然被吓了一跳,母鸡护小鸡似的捏紧了手中的东西。 “好东西一起看看嘛。”罗兰笑咪咪地望着勺子,又朝魏大虎招招手,“出来吧,别躲了。” “没见行路还带个保镖的。”勺子不满地望了魏大虎一眼,潜台词显然是“重色轻友的家伙”。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罗兰不理会一脸尴尬的魏大虎,依旧笑咪咪地望着勺子,顿了一顿接着道,“你在怀疑吕启明害的**花自杀。” “是又怎么样。” “你大概还不知道**花……怀孕的事吧?”罗兰道,自己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什么?”勺子却是一脸错愕,摇头道“我不知道”,稍停片刻,又咬牙切齿道“难怪**花会自杀,我原本以为是**花被他甩了,一时想不开跳的楼,没想到……这个骗子!王八蛋!” “这事儿我也早在怀疑,也找了些证据,依我说,干脆大家好好合作,也省些时间精力,你说呢?”接着罗兰不等勺子回答,便转向魏大虎,“‘为什么’,把咱们找到的东西给他看看。” 一个“咱们”叫得**辣地,魏大虎脸上热一阵凉一阵,还是乖乖地掏出手机,把拍到的照片拿给勺子看,顺便问道,“你怎么发现吕启明和**花关系不一般?” 勺子看了看照片,说“你没觉得吕记明有事没事常抱着课本发呆吗?”看到魏大虎点点头,接着道,“他的书和我们不一样,每本都包着封皮,现在还有谁这样爱惜大学的课本?你不觉得奇怪?” “你是说……”罗兰接口道。 “我拆开看过,他的书皮每本里都写着一首情诗,是**花给的字迹。”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罗兰轻轻颂道,一双俏丽的眼睛渐渐红了,转头问勺子“**花很最爱读的,是不是这首?” 勺子极为严肃地点点头,“当时我被**花拒绝,就是因为发现她对吕启明十分钟情,才决定放弃。没想到吕启明这王八蛋,又像喜欢**花,又千方百计躲着**花。如今……如今……把人家害了又不想负责任,我呸!这不等于是杀人犯嘛!”提起吕启明,勺子又是一脸愤怒。 “可你怎么敢确定是吕启明让**花怀的孕?”魏大虎淡淡地道。从父亲身上,魏大虎懂得不要给任何事情轻易下断言的道理,现在的事实仅仅证明**花与吕启明极可能存在恋爱关系,但并不一定说,**花怀的孩子就是吕启明的。 “你还见**花和哪个男生有过交往吗?”勺子咄咄逼人。 “传言很多,但都是自讨没趣的,我从没见菊花和哪个男生有什么交往。”罗兰淡淡的一句话,等于承认了勺子的说法。 “你这在儿找什么?”魏大虎不欲多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将话题拉了回来。 “这个?”勺子把手伸出来,是一只封得好好的小玻璃瓶,里面装的东西却看不清楚。 “这是什么?”罗兰问道。 “现在我也不知道。有人怀疑**花不是自杀,而是被谋杀的,让我来找这个。”见罗兰一脸诧异,勺子只挥了挥手,道“跟我来”。 熄灯时间早过了,校园里一片宁静,在淡淡的月辉下穿行,三人偷偷溜进魏大虎的宿舍,3号楼是b大最旧的楼,却有一个好处,翻下窗子就到了校外。 见宿舍其它人睡得正香,勺子轻手轻脚地沿着排水管先翻了下去,紧接着是罗兰,魏大虎伸手想帮忙,却被玫瑰抛过来极为麻辣的一个白眼,还没愣过神,便见罗兰也跟着勺子跳到了地上。最后是魏大虎,翻窗前还听见猪头在迷迷糊糊地问自己要去哪儿。 来到校外,来到校外,顺着一条七弯八拐的小路逶逶前行,终于到了一处有些旧的小屋前,勺子站住了。魏大虎看看周围,是b市一处老城区,房子光线暗又潮湿,但租价便宜,离b大又近,所以学校有不少情侣在这里租房同住。 勺子伸手敲门,不几下,屋里灯光亮了起来,一个娇柔的女声问道,“谁呀?”奇怪的是,魏大虎觉得这个声音像在哪里听到过,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是我,东西找到了。”勺子道。 “你还真积极”那个娇柔的女声道“我就来。” 吱呀,门开了,叶芊披着一件睡衣站在门口,灯光在身后聚成一道道光圈。也许在黑暗里呆久了,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光亮,魏大虎觉得此刻的叶芊有些不可逼视的神秘。 “进来吧”见到魏大虎和罗兰同来,叶芊的神色并无多大变化,只是微微一笑,魏大虎突然有种感觉,这个女孩子好像什么都知道。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花花票票收藏,闲云拜谢! 第五章:我没杀黄菊花(5) 五、“我看看。”叶芊接过小玻璃瓶,仔细看看封口,伸出纤长的双指在空中划了几下,嘴里不知低声念了些什么,然后才拧开。 众人一起看去,是半张照片,照片上这个女孩子一脸幸福地笑着,肩头放着半只手臂。魏大虎认出来,正是勺子偷拿了吕启明的,自己又偷拿了勺子的那张照片的另一半。 奇怪的是,这半张照片上,**花的心口处被剪出一个洞,被一截类似草茎的东西穿过,用胶固定住,此外,照片四角还用钢笑划着些奇怪的符号。 “真是巫咒?”勺子向叶芊道。 叶芊点了点头,“瓶口封腊里埋着红线,应该是禁咒的一种,刚被我解封了,但里面的东西,抱歉,我也看不懂究竟是用来做什么。” “还有什么,害人呗!”勺子咬牙切齿道。 “巫咒?”魏大虎与罗兰一齐问道。 叶芊点了点头,转身去室内拿了本书出来,递给魏大虎。魏大虎接过来一看,书名是《民俗信仰与巫术》,耳听叶芊道,“半年前,我意外发现吕启明使用巫术,便开始留意这个人。” “你怀疑吕启明用巫术杀人?”魏大虎问。 “我没么说,我只说见到吕启明使用巫术。但我对巫术的了解并不深,像封这个小瓶子的巫法,并不能确切的知道下咒人的用意。不过**花跳楼的现场我魂看过,确实像被一种巫蛊术加害。”接着,叶芊默默无言地望了魏大虎一眼,转身进屋,拿出一摞封过塑的照片递了过来。 魏大虎一张张看去,照片上曾经如此动人的女孩已变得骨肉支离,惨不忍睹。 罗兰和勺子别过脸去。 魏大虎翻到一张死者面部特写,照片中,鲜血从**花口内、耳内都流出,曾流光溢彩的眼睛失去了昔日的风彩,却睁地大大的,透着惊惧和不甘的目光,明显在坠楼一瞬间,心中曾有过万千的痛苦煎熬。 这是死不瞑目啊!魏大虎想起曾听过的一个传说,生前还有愿望没完成,那么死者的眼睛便会睁着。 叶芊指着**花的眼睛道,“仔细瞧。” 其实不用叶芊提醒,魏大虎已经看见**花和眼瞳边,有一圈血红色的圆圆,仿佛深红的宝石,嵌在乌黑的眼瞳周围,闪着妖异的光彩。 与自己的父亲何其相似! 魏大虎与罗兰视线相互一碰,又看看勺子,见两人眼中都闪过一线恨恨的光芒。 一切证据都指向吕启明,分明是这个人害得**花怀了孕,由于怕负责任使用巫术杀人! 如果真情真是如此,那**花死亡的性质便变了,这不是自杀,分明是谋杀! 但是,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对,比如那张光盘,为什么在这时候稀奇古怪地寄到自己手里? 而巫术又是怎么回事?这种东西在魏大虎心目中,一直被当作迷信,最多不过起些心理暗示的作用,骗骗肯信这些人,所以最初见到叶芊神秘兮兮地伸指比划时,心中甚至有些反感。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却让魏大虎不敢断言叶芊说的是真是假,更不敢对巫术是否能伤人下结论。 毕竟,护身符救了自己一命是谁也没法解释的事情。 如果**花真是被巫术所害,那么自己的父亲也一定是死于相同的原因。魏大虎想起梦中的黑衣人,又看看手中的书,问叶芊道“能不能借我看几天?” 叶芊微微一笑,“你拿去看就是。” “走吧。”罗兰率先走出了叶芊的小屋。 一行人往学校走去,一路默默无言,接下来该怎样谁都没谱,报警?警方能相信巫术杀人这种荒谬的说法? 魏大虎忍不住问勺子,“你怎么和她认识的” “前段时间病了,像感冒又老不好,打饭时碰到叶芊,她说我中了蛊术,开始我不信,后来她折腾一番还真好了。就这样认识了。” “是……吕启明?” “叶芊说吕启明会巫术,没说是他给我下的蛊。不过除了他还有谁?” 一时,一行人又陷入沉默。良久,魏大虎道,“可我怀疑事情真像并非这样简单,**花的死,也许还有别的可能。” “你说什么?”勺子仿佛吃了一惊,“你不是也在查这个王八蛋,现在铁证如山,你还怀疑什么,真搞不懂你。” “我给你们看样东西。”魏大虎把收到光盘的事简短的说了,看到勺子一脸愤愤不平,而罗兰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就在宿舍,我去拿。” 罗兰与勺子在校外等着,魏大虎悄悄爬回宿舍。宿舍里,依旧是猪头的鼾声缓慢地起伏,而吕启明则合眼安睡,声息皆无。魏大虎悄悄看了两人一眼,悄无声息地打开柜子,抽出装着光盘的信封。 照样顺着排水道悄悄翻出校门,魏大虎与两人会合,找了家网吧,要了个包间,魏大虎迫不待及地将光盘塞进电脑光驱,“嗡……”随着电脑读盘声,觉得自己的心也提到嗓子眼。 这个光盘,也许对证实一个人清白有所帮助,虽然这个人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人。但谋杀的罪名并不轻,求证的过程,不能放过一个疑点。 屏幕变了,三个人六只眼睛紧紧地盯着跳出的放映窗口,为能看得清楚,魏大虎点了全屏。 可屏幕中放出来的却不是自己看过的灵山秀水,青山连绵,而是一间小房子,小房子里,一个穿着三点式的外国女人正搔首弄姿,随后一个强壮的男人走进来,很利索地除掉自己的三角内裤和女人身上少得可怜的布料,随后,扬声器发出不堪入耳的声lang。 大窘之下,魏大虎竟忘了关程序,直到屏幕上的男人爬在女人身上,才回过神,强按下关机按钮。 “‘为什么’,你大半夜叫我们来看这个?我说你也太变态了吧!”勺子吃惊之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慌乱之下,魏大虎口中嗫嗫道,自己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啪。”意料之中,脸颊上**辣地挨了一记,b大著名的麻辣烫此刻气地全身发抖,比晚霞还红艳的脸颊上,一双眼睛带着泪喷着火,不依不饶地盯着魏大虎,明显在强自镇定,无奈说话的声音却有些发颤。 “魏大虎,如果你是有意污辱人,刚才这一下是我的回答,如果你是被人偷换了光盘,这一下是告诫!还说是警察的儿子,连证据都能弄丢!” 关键时刻,魏大虎觉得罗兰的脑袋远比自己好使。 看着伊人愤怒地走了,没带走一句解释,魏大虎垂头丧气地和勺子回宿舍去,一路上,怎么也想不明白,短短几个小时时间,光盘怎么就变了。 究竟是谁偷偷换了这份光盘?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各位读书和过往的朋友,如果觉得闲云的文章还有那么点值得读,请一定收藏,不枉闲云当熊猫,拜谢拜谢! 第五章:我没杀黄菊花(6) 六、一回宿舍,魏大虎和勺子惊奇地发现,吕启明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回来了?”吕启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魏大虎和勺子一哆嗦,不约而同地向熟睡的猪头看去。 “别怕,他听不到我们的谈话。”吕启明依旧淡淡地说,不理会魏大虎和勺子戒备的眼神,继续道“我没杀**花,你们查也没用。”淡淡的声音中,竟有一种绝望的落莫。 “那这是什么?你怎么解释?”勺子举了举手中的玻璃瓶。 黑暗中,吕启明的眼光划过那只小小的玻璃瓶,语气却依旧淡淡,“是叶芊教你找的吧。这确实是巫术,不过不是杀人的,是分手用的。我只希望菊花能没有痛苦地忘了我。” “噢?”魏大虎和勺子交换了个惊异的眼神,不约而同地问道“为什么?” “我奶奶,我爸爸,我妈妈,都被人下蛊害死了,我要报仇,只能出卖灵魂。” “出卖灵魂?”魏大虎不解地问道。 “巫术不是人人能学习的,一些人天生有灵力,可以直接从师,而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必须与巫神签灵魂契约,签约后,灵魂便属于巫神,不能再爱任何人。”吕启明看了魏大虎一眼,接着道“我和菊花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能长到这么大,全是菊花她家人待我好……后来,我们一起考出来,菊花本想学医,是因为我选择学金融,才跟着我一考到这里。我……我怎么会害她。” “**花怀孕了,你敢说不是你的?”勺子气恨恨地道。 “什么?菊花……怀孕了?”吕启明突然间失去了淡定的神色,从床上站了起来,大吃了一惊的神色不像是装出来的。魏大虎离得近,隐隐听到吕启明的手指关节捏出几声轻响。 三人一时无话,半晌,听吕启明的声音又恢复了如止水般的平静,“难怪你们不依不饶地追查我,原来当我逼死了菊花……不过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谁干的坏事,我一定会查出来。” “那张光盘,是不是你拿了?想阻止我查下去?”魏大虎的眼睛在黑暗中冒火,却听吕启明淡淡的道,“是我拿了。不过不仅是想阻止我查下去,我感觉到光盘上有巫神的信息,当然要看看。” “巫神?是谁?什么样子?”魏大虎焦急地追问。 “我没见过。巫神不是人人能见到的。”黑暗中,吕启明的眼光流过,魏大虎登时觉得心头一凛。 “可你为什么要……放那种东西。” “那种东西有什么不好?你心中明明有欲念,却偏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又能好到哪里去?” 看着吕启明冷冷的眼光,魏大虎身上一阵发冷,刚想答话,听勺子问道“前段时间,是你让我生的病?” “谁让你阴魂不散天天跟着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吕启明朝勺子恶毒的一笑“不过没有关系,不是有人帮你解了蛊吗,反正死不掉。” 说罢,吕启明从身上掏出那张光盘,递给魏大虎道“你不是要吗,还给你。” 魏大虎脑海中一阵浑浑噩噩,伸手便去接光盘,耳边听到勺子一声低喝“别接。”还没等有所反映,吕启明迅速一送,光盘已经到了魏大虎手中。 “不用怕,我虽会巫术,但不会随便伤人。”吕启明低声说道,神色间恢复了往日的冷漠,站起身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不过是让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看着吕启明单薄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一刹那间,魏大虎觉得吕启明的冷漠其实是如此脆弱。 “太晚了,睡会儿。”一阵倦意涌上来,魏大虎打了个呵欠,忍不住倒在床上,几乎在一瞬间沉入梦乡,仿佛看到勺子有些焦虑地目光瞧着自己,也似乎听到勺子轻声的呼唤“大虎,大虎,别睡”,同时感觉一双手在不停地摇自己,无奈困得厉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句什么,两只眼皮子仿佛粘上胶一般,无可奈何地合了起来。 “大虎,不能睡,醒醒!”耳边依旧是勺子焦急地呼唤,突然觉得耳朵猛得一痛,魏大虎心知不对,却总也睁不开眼睛,自己听到自己已经发出微微的鼾声。 “妈的,这个王八蛋!”勺子低低骂了一句,便起身出了寝室,魏大虎心知勺子是追吕启明去了,担心勺子出危险,心下一急,觉得自己出了一身汗,可身体依然无法动弹,同时大脑里意识已越来越渺远。 “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浓浓的睡意中,魏大虎不停地呼唤自己,就在沉入梦境的一刹那,魏大虎突然觉得胸前的护身符微微颤,一股寒流窜上来游遍全身,登时一个机灵醒了过来。 坐起身,摸摸护身符,魏大虎暗道一声“好险!” 追出门去,狭窄的过道上已经没有吕启明和勺子的踪影,算算两人走的时间不长,应该去不太远,魏大虎直接跑下楼,凝目四处一望,果然见前方两个黑影一前一后向情人湖边疾走。 魏大虎拔脚急追,快到情人湖时,见吕启明突然站住,头也不回地道“要想知道是谁害了菊花,就别离我太近!”说罢,见吕启明走到一处花木丛中,闭上双眼,口中不知喃喃念些什么,渐渐地,双手手指开始捏出奇怪的姿势,跟着由手到臂,再到全身都开始舞动。天上一弯残月,点点寒星,清辉黯淡,在花木丛中投下或明或暗的影子,与吕启明怪模怪样的影子溶在一起,看上去分外诡异。 魏大虎与勺子一前一后站在不远的位置,眼见吕启明动作与跳大神相似,心知这个怪人又在使用巫术,怕有危险,不敢走近观看,只是紧紧盯着。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吕启明渐渐停了下来,正好学校的大钟“当当当”三声响,仿佛给吕启明的舞蹈配上的停止符。 黑暗中,突然两团亮光爆了出来,白中呈现出一种森森的暗紫,仿佛是两团燃烧的鬼火,又仿佛是游戏在深夜的黑猫,闪闪的寒芒不时一明一灭,在黑黢黢的林木间浮动,极为诡异可怖。 愣了一下,魏大虎才反映过来,那两团亮光是吕启明的眼睛。 凝神看去,只见吕启明又伸出双手,指尖在空中疾速画动,仿佛在书写什么。渐渐的,魏大虎突然有种极为奇怪的感觉,吕启明四周的空气在不断聚集压缩,成为果冻样浓稠的一团,而吕启明的胳膊也在微微发颤,显然是有些吃力。 突然,黑暗中空然闪出无数火星,如烟花一散,火星中心,那团空气猛地一跃,竟在黑暗的空间划出一道透明的痕迹,仿佛是冬天在热炉子上空看到的扭曲上升的热空气一般,卷曲着、扭动着,最后在吕启明面前停住,竟似个人头的模样,却只有常人的脑袋一半大小。 人头隔的远,又在不断地扭动,魏大虎觉得模模糊糊看不清眉眼,而吕启明却似吃了一惊,指着人头的手微微颤抖,犹如止水的双眼也透出恐惧的光,“是你!”话音还没落,魏大虎只见吕启明口中“扑”的一下如水花四溅,喷出一团东西,极可能是血,人顿时委顿成一团,扶着胸口不断地咳嗽。 正在这时,那团空气人头化成骷髅的模样,张开大嘴无声地一笑,绕着吕启明迅速飞旋一转,呼地一下,如流星般朝在一边傻站着的勺子扑去。 “放过他……”吕启明强挣起来喊道,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在这一瞬间,却见那团空气已经消失不见。 “邵华,你怎么样?”吕启明颤抖着腿扑到勺子面前,扶住勺子的肩,而勺子也似傻了一般,愣愣地直盯着吕启明。 突然,吕启明放开了勺子,万分惊惧地向后退去,口中不断喃喃道“你不是邵华,你不是邵华……” “你说我是谁?”勺子怪模怪样地一笑,发稍和宽大的t恤突然无风而动,眼中突然红芒一闪而灭,随即按着吕启明退后的节奏,一步一步慢慢往前逼去,双脚踏出闷而沉的声音,在宽阔的校园中回荡,每一下都撼人心神…… 扑、扑、扑…… 扑、扑、扑…… 魏大虎也觉得情况不妙,刚准备冲上去,却见勺子双手已把吕启明逼到情人湖边,在吕启明退无可退之际,伸手一推,只听吕启明“啊……”一声惨叫,跌倒在湖里。见吕启明单薄的身影还在挣扎起浮,勺子用手指对着湖水在空中旋了几道,便见湖中旋起一道巨大的旋涡,登时将吕启明的身子卷了进去。 “不!”魏大虎一声惊叫,见勺子身子一软,倒在情人湖边。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各位读书和过往的朋友,如果觉得闲云的文章还有那么点值得读,请一定收藏,只需点一个收藏键,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对闲云是莫大的支持,不枉闲云当熊猫,拜谢拜谢拜谢! 第五章:我没杀黄菊花(7) 七、“不!”魏大虎一声惊叫从床上坐起来,擦了把额上的冷汗,不由暗自庆幸刚才是个梦。 夏日的清晨来得早,第一缕清光已经从窗内透进宿舍,啾啾唧唧的鸟鸣此起彼落,宣告着一天新的开始。 按住砰砰乱跳的心,魏大虎朝吕启明床上看去,登时心里一沉,吕启明的床整整齐齐,像自己昨晚回来看到的样子,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更没见人的踪影。 心一慌,捅捅上铺,觉得空落落的,也不像有人,立马爬起来朝上铺看去,勺子同样踪迹全无。 正在此时,忽听楼下一阵混乱,晨练的学生脚步纷纭地向一个方向跑去,嘈杂的声lang透出一个明确的信息。 出事了! 魏大虎的心往下一沉,顾不上洗漱便往情人湖边跑去。 情人湖,一湾碧水,林木扶苏,依旧透着灵秀之气。然而,湖边纷芸人群却不再是缱绻徜翔的恋人,湖中,一具单薄的躯体载沉载浮。 这个人曾爱过,又在这里投下玻璃瓶希望结束一段真情,情人湖里盛载着他的无数哀伤,看过他许多愤怒,陪着也度过许多无可奈何的岁月,如今,又成为他的葬僧地。 正是吕启明。 勺子呢?魏大虎四处望去,见情人湖边的小树林里半蹲半坐着一人,手抱着头,全身缩成一团,看身形正是勺子。 魏大虎轻轻走了过去,把手放在勺子肩上,觉得勺子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看到是自己,立即“哇”地一声哭出来,双手紧紧拉着魏大虎道,“我没杀他,我没杀他!” 魏大虎轻声道,“我都知道,我都看见了。” 勺子显然是吃了一惊,疑惑地看着魏大虎,“昨晚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怎么会看到?” 魏大虎脑中一阵混乱,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唯一的可能的解释是护身符在帮自己,而这一切怎么跟勺子讲?无奈之下,魏大虎把昨夜看到的简略地讲了一遍,刚讲到那团空气冲勺子疾冲过去,便觉勺子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双眼放射出希望的光彩,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 “后来呢……后来我全不记得了,等明白过来就见他……他在水里飘着,究竟是不是……我推的?” 魏大虎沉默了,吕启明确实是被勺子推下水,但是,自己清楚那时的勺子已经不是勺子本人。 虽然昨晚没有别的目击证人,但难保不查到勺子头上,法律讲究求证,自己虽看到了现场,又如何能为勺子证明? 灵魂附身,或是什么附身,说出去谁信? 魏大虎一脸悲哀地看着勺子,现在只可能有两种后果等着勺子,一种是被定为过失杀人罪,另一种是经过精神鉴定确定存在精神方面的疾病。 但是,不论哪一种后果,勺子年轻的生命都承受不起。 果然,第一个星期,勺子经常请假,两个星期后的一天,勺子办了休学手续,给大家说的是自己要出国,只有魏大虎能猜出勺子大概的去向。 勺子走那天,只肯让魏大虎去送,两人相默然对,见彼此都憔悴许多,勺子红肿着眼圈,一嘴半寸长的胡茬,平日的爽朗飞扬消失得无影无踪。上车前,勺子对魏大虎说,我现在才明白,任性并不是个性,却会透支生活和幸福。 谁说不是呢,可惜勺子明白的太晚了。 车去,一路烟尘,渐渐渺茫,魏大虎突然发疯一般地朝车追去,一边跑一边喊,勺子,我一定会为你证明,你等着,一定等着。 远远的,勺子从车窗外探出头,泪流满面的冲魏大虎点点头,同样喊了一句话,魏大虎听得清楚,勺子喊的是不能让**花白死。 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宿舍,魏大虎倒在床上一言不发。猪头过来坐到魏大虎床头,拍拍魏大虎,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毕竟,三年的同寝同学,说不伤感那是假的。 如果说**花的死亡仅让魏大虎觉得可惜,那么父亲死亡、勺子入狱都让魏大虎痛入心肺。 不管事情如何迷离,一定得一查到底! …… “魏大虎,魏大虎,下来。” 不知时至几时,楼下传来了罗兰的呼声,魏大虎看看时间,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这才想起自己连午饭也没吃。 “来啦。”魏大虎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声,一脸不痛快地下了楼。 “邵华究竟怎么回事?那天晚上到底怎么了?吕启明怎么掉湖里的?”罗兰看都不看一脸晦气的魏大虎,连珠炮般开了口,一样火药味十足。 魏大虎知道罗兰失掉了追查的线索,心里不痛快,但那晚的事岂能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想了想,魏大虎道“你等一会儿”,转身上楼把那盘碟子拿了出来,见罗兰面色绯红,知道她是想起那晚的事情,自己也觉得尴尬,傻呆呆地抓抓脑袋,才道“我看过的,这盘没错。” “这好像是菊花的家乡,跟她的一些照片背景挺像”罗兰看罢录像,对魏大虎道,接着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魏大虎简略地把东蒲路173号的事情告诉了罗兰,独省去了少女油画的事情,只说自己听说过东蒲路173号早被一场大火焚毁,末了,对着沉思不语的罗兰道,“我一直觉得**花的死不是自杀,可惜一直找不到证据,现在我更怀疑叶芊说的有道理,**花和我爸一样,很可能与巫术有关。” “我不信。”罗兰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一定是什么人害死了菊花!” “这几天,我一直在看叶芊借的那本书,觉得巫术在许多地方都超出了现代科学的认知范围,这些事真是假,现在还不能断言。” 两人说着话,沿着一道小径慢慢前行,快到女生楼下时,罗兰道,“你等等,**花死前一段时间,送我了一本书。当时我给她说我不爱看那类小说,她却坚持要我收下,还说了些说不定哪天见不到了,我留个纪念这些话……当时我没在意,谁知没几天,她就跳了楼。这本书我一直觉得有些怪怪的,翻来翻去也没翻出哪里有问题,你看看吧。” 看着魏大虎点了点头,罗兰转身上楼,不一会拿了本半旧的书下来,魏大虎接过来一看,是本言情小说,美丽的女主人公与痴情多情博学的男主人公,痴男怨女浮在红尘上相恋相爱,永远少不了故作姿态的离离合合,远比生活的情节复杂,却比生活的内容更简单。 随手翻了翻,没有夹带东西,没有笔划过或写过的痕迹,有些浅浅的污痕,像是沾着口红或眉笔一类的化妆品,没洗便翻书形成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花送你书时,还说过什么没?” 罗兰摇了摇头,道“只说如果哪天见不到她,就把书做个纪念,让我一定要仔细翻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各位读书和过往的朋友,如果还没收藏,请点下收藏键,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对闲云是莫大的支持,闲云拜谢拜谢拜谢!最近闲云收到许多花花和票票,却不知是哪些朋友在默默支持,闲云非常感激,请一定留下记号,闲云给加精华,虽不算什么,也是聊表寸心! 第六章:血眼蛊(1) _____一、送罗兰回寝室后,魏大虎在宿舍仔细翻看那本小说。小说很长,魏大虎一直不爱看这类文章,这时只粗粗翻过一遍,见内容与自己所料出入不大,但文笔能说上优美,应该能赚取许多女生大把的眼泪和钞票,但却找不到与**花死有关的线索。 可是,**花为什么会送罗兰这样一本书,而且还说要罗兰“仔细翻完”? 魏大虎是个极爱整洁的人,平素自己的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这时见那小说书角有些卷页,便下意识地手指一页一页抚平,理着理着,见有些书角缺损了,不由皱了下眉。 突然,魏大虎停住了手,这书虽半旧,但远没到书角缺损的程度,难道,这是**花故意遗留下来的线索? 一时,魏大虎只觉心潮起伏,一页页重翻回去,果然见到许多页书角缺损,而且缺损的痕迹极为光滑,仿佛是用剪刀一类的东西剪下。 莫非缺页的书页是什么特殊编码?魏大虎记下缺页的页码排在一起,27,28;87,88;121,122;163,164;177,178;191,192;7,8;315,316;共九组数字。 这究竟是不是一组密码? 想到密码破译,魏大虎立时觉得头大如斗,别说自己没接触过密码学,就算接触过,繁多的加密方法,难道一种一种去试,这要试到猴年马月? 烦恼间,魏大虎扔下书倒在床上呆呆**,忽然心中灵光一现,不由暗笑自己太傻。自己没接触过密码学,难道**花就接触过? **花肯定是别有用心,但却不会是最先进的科技,正确的答案,还要在自己身边寻找。 虽如此,魏大虎还是不放心,依旧给罗兰打了个电话,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发现,便听罗兰激动地道,“真该死,菊花一惯爱惜书,怎么会把书角弄卷,那是故意让我看的,我真是马虎……看到小说中女主角被男的害死,还以为菊花也是如此……你现在带着书出来,到我宿舍楼下来。” 难怪罗兰对追查吕启明如此契而不舍! 魏大虎自失地一笑,要不是自己不爱看这类小说,怕也会和罗兰想法一样。 魏大虎和一脸兴奋罗兰一脸兴奋地跑下楼,还没跑到,便高声道“拿来我看看。” 接过书,罗兰仔细看看页角,凝神细想一会儿,道:“有大半书页都卷角了,应该是菊花想引起我的注意,要是菊花真留的有线索,应该是这几页……难怪她跟我借过剪刀!” 接着,罗兰接过魏大虎抄在纸上的一排数字,重新陷入沉思,半晌道,“四角号码?菊花好像不会……我也不会”接着问魏大虎“你会不会?”见魏大虎摇了摇头,又低声道“是啊,现在谁还用这么繁琐的玩艺”想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道“莫不成是拼音?” “试试。” 两人在校园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其时晚霞正艳,映在两人身上,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魏大虎看着罗兰极其认真地将26个英文字母一一编上号,再将一排数字翻译成字母,平日泼辣的神色完全消失不见,平添了几分温柔,一个念头凭空跳上脑海。 眼前的罗兰,真的很动人。 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暗暗看了一眼罗兰,幸亏这个女生没注意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心思。觉得罗兰推了自己一把,语气中明显有些丧气“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魏大虎看看,如果按两位数字一译,很多数字超过了26,肯定译不成字母,如果一位一译,罗兰刚才译出的字母是“bgbhghgiabaabbafcafdaggaghaiaaibbcgbchcaecaf”,这一串字母稀奇古怪,明显不是拼音,但也组不成任何英文单词。 魏大虎想了想,将其中单数页码和双数页码分别择了出来,一个是“bbggaabacfaggaaibgccea”,一个是“ghhibabfadgahiabcbhacf”,同样瞧得莫名其妙。 “五笔字型!菊花来这里前还不会电脑,是我教她的,当时我教她五笔打字,她还说过编码的人真厉害!”突然间,两手托腮不语的罗兰一跳而起,接着魏大虎道“快,跟我来!” 感觉佳人柔软的一双手拉住自己,魏大虎突然觉得心中如被电击,扑地一跳,人也愣住不动。 “干嘛呢,我宿舍这会儿没人,电脑正闲着。”罗兰说罢,才发觉魏大虎一脸不自在,突然发现自己竟抓着他的手,脸上一热,立即把魏大虎的手甩开,板起脸便往宿舍去。 魏大虎讪讪地跟在罗兰身后,到了罗兰的寝室,直听到电脑嗡嗡的微鸣,才觉得心神稍定。看罗兰一双纤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无论单字、词组,虽然能敲出字词,但无论怎么组合都无法连成有意义的语言。 沮丧间,两人又陷入沉默。 “我就不信,菊花给我这书里没有玄机!”罗兰突然从电脑前站了起来,重新拿起书细细翻看,一抹晚霞从窗口投进来,又渐渐黯淡下去,罗兰依旧皱着眉,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 “先吃饭吧。” 听到魏大虎的声音,罗兰点点头,把书拿在手里站起身来往外走。两人来到校外一处风味小吃街。学校的食堂总是很容易让人吃腻,所以这条风味小吃街总是人流如帜。由于离b大近,风味小吃街的东西便宜味道又不错,所以大多数就餐的都是b大的学生。 正是吃饭的高峰,罗兰和魏大虎都是交游广泛的人,一路行来,尽是熟悉的面孔。见到两人在一起,这些熟悉的面孔大多挤出暧昧的笑容,有的还冲魏大虎挤挤眼睛。罗兰倒是神色镇定,魏大虎却出了一头汗。 好不容易坐定下来,魏大虎偷偷吁了一口气,看一脸笑容的店主拎着茶壶过来,急忙接在手里帮罗兰倒,不想刚放好一次性塑料杯,一阵风过,把杯子吹倒在桌上,魏大虎一手去扶杯子,另一只手一晃,竟洒了一股水出来,从桌上溅起些水珠,正好溅在罗兰脸上和手中的翻开的书上。 “‘为什么’,我是恐龙?干嘛紧张成这样,真是!”罗兰不满地白了魏大虎一眼,拿了几张餐浇先把书沾干,然后擦拭脸上头上溅上的水。正擦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拿起书迅速翻了几页,突然伸手抓住魏大虎,用强自压抑住激动的声音对魏大虎道,“看看这两页书,有什么分别没?” 魏大书仔细看着罗兰翻到的几页,一页是缺了角的,其它几页是普通的,来回仔细比较了几遍,然后与罗兰视线相互一碰。 “快走!”罗兰和魏大虎拔脚便跑,听得身后胖乎乎的店老板追出来问“两位,不吃了?”罗兰遥遥回头,答到“有点急事,办完再来。”一边着,一边已和魏大虎跑得不见踪迹。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各位读书和过往的朋友,如果还没收藏,请点下收藏键,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对闲云是莫大的支持,闲云拜谢拜谢拜谢!最近闲云收到许多花花和票票,却不知是哪些朋友在默默支持,闲云非常感激,请一定留下记号,闲云给加精华,虽不算什么,也是聊表寸心! 第六章:血眼蛊(2) 二、罗兰和魏大虎都看到,那本小说许多页上都有污渍,多是红的和黑的,像是口红和眉笔一类东西抹上去的,但是在没有缺角的页面,污渍印多且没有规律,而缺角的页面,污渍印极小,仅仅覆盖了一个字。 九页,共九个字,两人将字窜起来,却大眼瞪起小眼“顺正还我夜为大可”,这是什么东西?虽然是中国的四方字,估计没一个人能看懂是什么意思。 略一皱眉,罗兰重新拿起书,仔细看那几个字的位置,都在每行正中的位置,变化的是行数,“20、12、3、8、22、5、13、3、12”,罗兰一边数,一边记了下来,依旧对照26英文字母表,译出“tldhvemdl”一行字母。看看这行字母拼不成英文单词,罗兰迅速打开电脑,调出五笔输入法,依顺序敲进去,三个字跳出了屏幕。 血眼蛊! 魏大虎与罗半面面相觑,这真是**花留下的正真的线索? “去找叶芊!”罗兰拉起魏大虎便往楼下跑,随便吃了点东西,便沿着上次的路往叶芊住处去。 这时夜色已深,天空有些云,月亮便毛毛的,半明半暗。沿着七弯八拐的路走,风似乎也粘稠了起来,一缕缕粘在身上。魏大虎已经去过两次,但跟着勺子匆匆而行,没留意周边环境,这时四处看去,见巷子极窄,两边是成片的老房子,盖得毫无规则,路上没有路灯,仅从几户人家窗里透出几缕光线,也是昏昏的,在暗沉沉的巷子里像烟雾一般迷蒙,偶尔几个路人也都不声不响,似幽灵一般从两人身边擦过。 魏大虎看看身边的罗兰,似乎人在这种光线下也看不清面貌,变得虚飘飘的,似真似幻。 “不对。”默默地走了一阵,魏大虎停了下来低声道,自己觉得自己的声音在这巷子里也变得虚虚的,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怎么了?” “好像我们走错路了,我记得上回没这么远。” “难道前面拐错方向了?”罗兰站了下来,四处望望,觉得四处的房子好像都一样,又好像都不一样,一时也没了主意。 “不能再往前走了,先往回退,看看方向再说。” 见罗兰点头,魏大虎转身往回走,到一个三叉岔路口前,两人互相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向没走过的那条路走去。 一条是两人刚退回来的路,一条是来时的路,剩下的一条应该是正确的方向。 这条路上住家户更少,两三处灯光,暗夜的怒涛中似半睁半闭的眼睛,反衬得巷子显得更加黑暗。两人一路行来,总觉巷子里路处处相似,但怎么走也找不到叶芊住的小屋前的两株大槐树。 “这是什么巷子,跟迷宫似的。”罗兰蹙起一对长眉,“我觉得这个叶芊也怪怪的,什么不好研究,偏偏研究巫术,住的地方也阴森森的。” 魏大虎也一直奇怪,为什么这样一个看上去这般娇柔的女孩子会竟研究这些东西,听罗兰这一说,不由停住脚步,看了看罗兰,沉吟一直道“今晚算了,最好还明天白天再来找。” “你是担心我?”罗兰一笑,暗夜中,雪白的牙齿微微一闪光,魏大虎竟没来由的打了个机灵,“再试试,这次找不到,那就等明天白天先到学校打听她到底哪个系的。” 不知几点几分,几点昏黄的灯火彻底灭了下去,也许屋主都已休息。黑暗中,两人不知不觉携起手往前走,只觉得身边的黑暗越来越浓重,浓重到似乎有了质感,柔软的、光滑的、模糊的,也中包容的,不知不觉间,便将人暗暗地吞噬下去。 谁能说那永远看不清的所在,究竟隐藏着什么隐秘。 巷子深处,似乎连星光也黯淡了下来。 罗兰和魏大虎看不到对方的脸容,只能听见彼此略显沉重的呼吸,声音溶化在黑暗中,像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梦一般模糊混沌,只有眼瞳偶尔一点反光和手心间一点粘湿的温度,才能证实对方的存在。 夜越黑,岔路却似越来越多,要么是三岔路,要么是双岔路,走不了几步便要判断去向。不知走了许多,一股倦意不可拟制地泛上来,魏大虎和罗兰甚至快忘了来的目的,只是凭着本能不断往前、往前、再往前,仿佛这个黑夜的意义就是走、走、再走。 终于,一片菜地裸露在夜的怀抱,默默无声地宣告两人走到了巷子尽头。 两人站了下来,魏大虎和罗兰心里泛上同一个念头,迷路了。 “只能往回走了。”魏大虎拉着罗兰调转了步子,问道“怕不怕?” 黑暗中,罗兰模糊的影子摇了摇头。 巷子里,路还是那么多,依旧盘旋往来。借着一点微淡的月光,魏大虎仔细辩着眼前的房子,只觉处处似曾相识,走来走去,不知走了多久,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真是奇怪。”魏大虎指指一处人家,罗兰摁亮手机,借一点光看去,陈旧的木头门上贴着一付对联,中间一个福字,一张对联下半截已经掉了,另一张也脱了胶,风一过便呼呼啦啦地响。 “怎么了?”罗兰低声问道。 “我记得我们刚从这里走出过的,怎么又兜回来了。” “朝那条路试试。”手机的微光灭了,罗兰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再次摁亮,一点微微的光在巷子的浓黑里无力地陷落黯淡,似一只极小的萤火虫,迷失于庞大的黑暗。 “好。”魏大虎拉紧了罗兰的手。一股夜风打着旋吹过,巷子里不知什么东西忽忽啦啦的响,两人相牵的手,都是汗津津,冰凉凉的。 不知什么东西撞到了罗兰的腿,茸茸的,一擦而过。 “啊!”罗兰禁不住低声叫了一声,手机的光同时灭了。 “怎么了?”魏大虎紧张地问道。 “没什么,可能风刮个塑料袋,蹭着腿了。”罗兰惊魂稍定,再次去摁手机,可手机却摁不亮了。 “没电了?”魏大虎问,翁声翁声的声音飘浮不定。 “没电了。”罗兰声音在黑暗的巷子间带着一缕微微颤抖的尾音,却不敢告诉魏大虎,自己手机早上才充过电。 第六章:血眼蛊(3) 三、“那是什么!”罗兰突然抓住魏大虎的胳膊。 其实不用罗兰说,魏大虎也已看见,黑糊糊的巷子里突然冒出两团绿幽幽的光,就在自己头顶上方不远处,轻飘飘地浮动着,仿佛没有丝毫重量,暗沉沉的夜里看上去,竟似有一种毛茸茸却极为通透的质感。 两团光停了片刻,竟朝两人的方向慢慢飘来。 感觉到抓住那只手抓得自己胳膊有些痛,魏大虎轻轻拍拍那只手,却觉得手依旧在微微发抖。 “别怕。”魏大虎低声道,慢慢蹲到地上,摸了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手腕一抖,冲着两团绿光直砸了过去,听见“啪”一声响,不知打到了什么,却见那两团绿光迅速跌落到地面的位置,同时“喵”地叫了一声。 原来是只猫,绿光应该是猫的两只眼睛。想来一定是猫跳到了矮墙上,所以两人会看到绿光在头顶上飘浮。 绿光闪了一下,消失不见了。 两人刚松口气,正准继续向前,却见两团光骤然间又亮起来,这次竟然近了许多。 “去!”魏大虎低声喝道,又丢了一块石头过去。谁知那猫“喵”地叫了一声,两团绿幽幽的光依旧鬼火般朝两人的方向飘来,瞬间,已到了两人脚边,停了下来,喵地叫了一声。 黑暗中,两人一时看不清那只猫的样子,罗兰蹲下去,才看到那是只黑猫,不算大,胖乎乎的,通体漆黑,从头到尾巴,甚至耳上的纤毛都没有一丝杂色,跟巷子里的黑暗融合在一起,难怪远远瞧上去,只剩下一对绿幽幽的眼睛。 那只猫蹭蹭罗兰,仰起小脑袋,一对绿幽幽的看着两人。 “好可爱啊!”罗兰素来喜欢小动物,见那猫长相乖巧讨人喜爱,便伸出手,想摸摸猫的脑袋,却见那只猫咧开嘴“嘶”地叫了一声,脑袋猛地一摆,张口向罗兰手咬去。罗兰手急一缩,黑猫迅速往后边跳去,绿油油的双眼瞬间变成黄色,同时朝罗兰射出警惕的光。 “去!”魏大虎冲猫虚踢一脚,忙问罗兰“有没有咬着你?” “没有。”罗兰惊魂未定地站起来,“这是只什么猫,眼睛会变颜色!”说话间,两人朝那只猫看去,见猫眼又恢复成绿色,正朝两人望来。 “别管它,找路要紧,越晚越不安全。”魏大虎道。两人正欲转身走,忽听“喵”一声猫叫,那只猫瞬间又窜到两人前边,肥嘟嘟的身子正挡在两人中间,一对眼睛仍是不停地望着两人。 “你觉不觉得这只猫眼睛有些怪?”罗兰扯了扯魏大虎,“好像……好像在跟我们说什么。” 魏大虎看着那只猫,一对眼睛极圆,跟其它的猫眼睛相比,透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平静和神秘,仿佛人世间的一切都逃不过它的双眼,而它在想些什么,永远也不可能有人知道。此刻,这只猫眼看着魏大虎,眼神中竟似有些悲天悯人的感情,对望间,魏大虎竟一时如痴如醉,拔不出自己的目光,仿佛自己对面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 “喂,你怎么了?”罗兰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一股嗡声嗡气的余韵,模糊的声lang随即在黑糊糊的巷子里飘散,大热的天,魏大虎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噤。 “没什么。”魏大虎收摄了下心神,不觉拉起罗兰的手,感觉到罗兰的手和自己一样,都是粘腻腻的。 “我们走。”魏大虎拉着罗兰,转身走上一条岔道,没走几步,忽听身后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些潮湿的谙哑,“那条路走不通。” “谁?什么?”魏大虎迅速转身看去,黑沉沉的巷子,除了自己和罗兰,没有任何其它人,只有两团鬼火般的幽绿。 那只猫还在原地。 “怎么了?”罗兰被魏大虎吓得一个激灵。 “刚才你听到什么吗?” “刚才?”罗兰摇了摇头,“就是风声。” 魏大虎侧耳细听,夜风在不规则的巷子里来回穿棱,发出呜呜低鸣,时而带起塑料袋之类的垃圾,发出唿唿啦啦的响声,除此之处,巷子便是一片寂静,没有孩子的哭闹,没有狗的低吠,整个巷子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死寂,更没有任何人的声音。 刚才的声音从何而来,如此清晰,究竟是在从巷子里传来,还是在自己脑海中响起? 魏大虎盯着那只猫。 那只猫咧开嘴,悄无声息地笑了一下。 一股冷汗从魏大虎背上无声地流了下来。 猫是不会笑的动物,所有情绪都只能通过眼睛和动作表达,而且巷子这般浓黑,除了一对亮得有些妖异的眼睛,魏大虎再好的视力也不可能看清猫的动作。 但是,魏大虎就是觉得自己看见了那只猫在笑,而且这种笑容竟像婴儿一样,显得十分纯净无邪。 对于一个婴儿,无邪的笑容是可爱,对于一只猫,无邪的笑容便是可怕。不知为什么,魏大虎觉得,这只猫的笑容只对着自己。 “磨蹭什么呢?还不走?”罗兰声音似有些不耐烦,魏大虎却听出其中勉强被掩饰起来的恐惧。 “你刚才……真的没听到有人说话?” “没有。”罗兰被魏大虎握住的手抖了一下,“你听到什么不成?”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这条路走不通。” 空洞的尾音徐徐飘散,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巷子里,浓郁的黑暗中,除了自己和罗兰,看不到任何人。 除了那只猫。 那只猫两只幽绿的眼睛一闪,在黑暗中悄失不见,一瞬间,又在另一个方向闪动,依旧静静地望着两人。 “跟着那只猫。”魏大虎咬了咬牙,又低声问道,“怕不怕。” “怕。”罗兰的声音模糊地传来,有些颤抖,却很平静,“难道你不怕?正因为如些,我才要一个结果。” 魏大虎一时默然。**花诡奇地死去,又如此隐密地留下“血眼蛊”三字,足以证实这件事有许多危险之处,这也正是自己不希望罗兰过多涉入其间的原因。 但现在看来,这朵麻辣玫瑰显然是与自己一样,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魏大虎看看罗兰,只见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光,纯净而坚定。心意相通处,魏大虎只觉心头一股暖流。 不论这个泼辣的女生是出于什么原因涉入这件诡异的事件,但此刻,是她陪在自己身边。所以不管怎样,自己一定要保证这个女孩子的安全,哪怕自己丢掉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决不会让你有什么事情。”魏大虎用力握了握手中的柔荑,感觉罗兰似乎一笑,眼睛里的光在黑暗中一闪,接着,自己脸颊处便多了一点唇痕的濡湿。 “我们走。”罗兰率先朝着猫追去。 巷子里极暗,罗兰和魏大虎却走得踉踉跄跄,而那只猫的眼睛却似两盏小灯笼,一直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在两人前面飘动,两人走得快,它也飘得快,两人走得慢,它也飘得慢,每逢岔路口,甚至会停留片刻,让两人靠近看清路后,再拉开一个恒定的距离。 “一直看得到猫眼睛!”罗兰拉拉魏大虎。 黑暗中,魏大虎无声地点点头,他自己也想不通,莫非那只猫在倒退行走?那为何速度一直这般迅捷。 “如果这只猫会说话,我也不感觉奇怪。”罗兰压低声音的一句话又让魏大虎不寒而栗。 第六章:血眼蛊(4) 四、如黑猫的突然出现,一簇灯火骤然间跳到两人眼前,魏大虎不由眯起双眼,觉得好一阵子无法适应眼前明亮的灯光。 “瞧,槐树。”罗兰一只手遮着眼睛,一只手指着面前两株粗可环抱的大槐树。 叶芊住的地方到了。 其实很近,不过两个岔路,不知为何刚才竟会找不到路。 魏大虎稍稍松了口气,向四周看去。四周皆是无边的黑暗,依旧那般浓郁粘稠,只有叶芊的窗前一点灯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执着的亮着,似怒涛中的灯塔,微渺,却是可以触摸的希冀。 黑猫消失不见了,仿佛一瞬间溶进空气中一般,两人谁也没看到黑猫是什么时候跑开的。 罗兰拉着魏大虎向着透出亮光的窗口靠近了些。光线总是能带给人安全感,不管与黑暗相比,这点光线是如何的微渺。 就像每一个溺水的人,都会拼命抓住眼前的稻草。 罗兰稍稍定了定神,上前拍响叶芊的门,刚拍一下,便听门“吱呀”一声开了,竟似叶芊正在屋内等着两人似的。 一簇极为强烈的光线冲出了屋子,雪亮雪亮的,黑暗在一瞬间退去。魏大虎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光似乎不是寻常光线般与黑暗相互融合,而是一堵墙般强行把黑暗推开,以致眼前有灯光的一半亮如白昼,而另一半依旧是墨般浓黑,暗处与亮处间似有一道分界线般径渭分明。 不知道叶芊在这间小屋里装是多少瓦数的日光灯,强烈的灯光下,魏大虎不由虚起眼睛,心头也一阵发虚。看来并非所有的光明都能带来安全的感觉,至少眼前的世界便有些太过奇异,让人觉得不安。 与上次一样,叶芊依旧站在光晕正中间,桃红色吊带睡裙更衬出纤细的腰身,一半脸在黑暗中,一半脸在强烈的灯光下,巨大的反差在这张娇弱的脸上形成强烈的对比,更衬出宽而饱满的额头,挺正的鼻子,深而明亮的眼睛,竟有些西方人独有的立体感。而背后的灯光如探照灯般打出无数个同心圆,一圈一圈环绕着这个纤柔娇弱的身躯,竟使魏大虎突然想起中国的佛像图,背后总顶着无数燃烧的光环。 魏大虎突然感觉到,叶芊身上有种中西合璧的美,只不过,西方的美平时被掩藏在极具东方特色的纤柔中,只在此刻巨大的光线反差下才体现出来。 “喵”一声猫叫,一只通体纯黑的猫从里屋窜出来,跑到叶芊脚下,仰起小脑袋看着两人,一对绿宝石般的眼睛闪着变幻莫测的光泽。 叶芊俯身抱起那只黑猫,轻轻地抚摸着,眼光中无限怜爱,而那只黑猫便在叶芊怀里乖乖地爬着,伸着粉红色的小舌头旁若无人地tian拭自己一身黑亮浓密的,一幅很惬意的样子。 罗兰与魏大虎对视一眼,又望望叶芊关得紧紧的窗子。 刚才带自己来的,难道就是叶芊身边这只黑猫?可眼前的屋子门窗紧闭,这只猫究竟从哪里钻进屋子去的?如果说不是,这只猫与那只猫何其相似。 通体漆黑,没有一丝杂色,仅这种纯到极处的黑便让人觉得怪异。 魏大虎往屋里扫了一眼,屋子不大,仅一间,还和自己上次来时见到的一样,一道布帘子将屋子隔开,布帘并未垂地,可以看见里面是一张单人床,靠墙摆着。 屋里仅只这一扇窗,除此之外,根本没有猫能进屋通道。 叶芊下意识地轻轻抚摸着那只猫,手指很美,格外纤长,用指若春葱形容一点也不为过。现在,这双雪白的手在强烈日光灯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更突出了指甲上一点粉红色的丹寇。 正狐疑不定,听叶芊略带诧异地道:“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吧。” “这只猫是你的?好漂亮。”罗兰眼中流露出喜爱的神色,接着望着叶芊道,“能不能给我抱抱?” “贝贝不喜欢生人抱。”叶芊微微一笑,雪白的牙齿在强烈的灯光下发出眩目的光彩,接着弯腰把猫放到地上,一头长发如丝坠落,“贝贝,我有客人,自己玩去吧。”接着便打开关得紧紧的窗子。那只猫闻言,又望了魏大虎一眼,蹭一下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这只猫叫贝贝?”罗兰问道。 “嗯”叶芊点了点头,“一个人挺孤单的,养只猫是个伴。” “我也养过猫,一到晚上就跑出去玩,从不在屋里呆着。”罗兰说着,望着黑猫跑出去的方向笑笑,“你的猫真乖,让出去玩才出去。” “是呀,贝贝一直很听话。”叶芊也随意地笑笑。 “我们来前贝贝一直陪着你?”罗兰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叶芊,追问道。 “是啊,怎么了?” “好可爱的猫,要我能有一只就好了。”罗兰望了魏大虎一眼,似有心似无意地笑了起来,想想又接着道“你是从哪里抱来的?能帮我弄一只吗?” “这个可有些难”叶芊为两人倒上水,接着道“去年我去云南旅游,见贝贝像是被人遗弃了,觉得挺可怜,就把它带回来了。” 又是云南! 自己的父亲在云南遇害,**花和吕启明都是云南人,叶芊曾去云南旅游,这只古怪的猫也是从云南而来。 云南,究竟是个怎样神秘的地方? “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待宾主坐定,叶芊问道。 “这么热的天,不开窗子多闷呐。”魏大虎看着关的紧紧的窗子,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里蚊子多,没办法。租价低嘛,便宜无好货,只能将就将就了。”叶芊同样抱之一笑,乌黑的双眸闪闪生辉,凝视着魏大虎。 “咳……那个……”看叶芊微笑着望着自己却不说话,魏大虎觉得有些不自在,清清喉咙才道,“我想跟你打听下,有关蛊的事情?” “蛊?” “对。” “我给你的书上写的有。”叶芊斜过头,一双宝石般的眼睛静静望着魏大虎。 “我看过,但是很不详细,上面只写着蛊是中国巫术中的一种,以云南苗疆最盛,也最神奇和负有盛名。据说中了蛊术,就必须听命放蛊人的差遣,并定期回到苗疆,服用特制的解蛊药,续命一年,年年如此,直到死亡。” “那你想知道什么呢?” “蛊术有哪些种类,是怎么施放的。” “这个我可真不知道。”叶芊沉吟了下,着着道“我曾去云南旅游过,甚至去过传说蛊术最盛的野人山,也没亲眼见过养蛊放蛊。我想,这些应该只是传闻吧。” “那传闻中蛊都有哪些种类?” 见魏大虎不依不饶地追问,叶芊微微一笑道,“我去云南前也曾查过资料,蛊的种类非常的多,可以说是千奇百怪,像什么蛇蛊、金蚕蛊、南片蛊、石头蛊、泥鳅蛊、中害蛊、措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比较有名的是金蚕蛊。 蛊应该属于黑巫术,是巫师驱使动物或植物的实现自己的意途。至于怎么养,这个应该是不传之秘,不过都是饲养毒虫之类的动物,除了蚕、蛇、蜘蛛、蝎子、蚂蚁这一类动物,我还听过有猪狗牛马、青蛙、蝙蝠、麻雀等等,反正是千奇百怪。” 魏大虎曾看过叶芊借的书,大概知道若以巫术使用目的分类,可以分白巫术和黑巫术两大类,白巫术,黑巫术,两者都是巫师借助自然的力量,完成凭自身无法完成的事情;若以使用方法分类,则有降魂术、符咒术、蛊术几个大的类别,其中,降魂术类似于现代的催眠,符咒术则是画符通鬼神之力,蛊术则是使用动植物的力量。 “那么蛊一定与动物或植物相关?” “对。植物下蛊我还没听说过,利用动物下蛊的要么是使用蛊虫粪便,要么是使用蛊虫毒液血液,要么使用蛊虫本身。” “那只有和下蛊人接触,才能被施蛊?” “这个应该是的。”叶芊微偏着头,凝视着魏大虎,“不过我听说下蛊的方法倒是防不胜防,吃饭、喝水、甚至说句话都被下蛊。” “这么说,那个人一定在身边。”魏大虎皱起眉头低声道。 “什么?”叶芊没听清楚,追问道。 “噢,没什么。”魏大虎歉意地道“走神了。那……你听说过血眼蛊吗?” “血眼蛊?还真没听说过。”叶芊微一皱眉,沉思片刻,歉意地摇了摇头,又问“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道听途说。”魏大虎笑笑,“我觉得有意思,来跟你请教请教。” “噢?我又不是什么专家,不过有些课程跟中国各地民俗有关,所以多查了些资料,稍了解一些罢了,哪里谈得上请教。”叶芊望着魏大虎,调皮地笑笑。 第六章:血眼蛊(5) 五、“什么都没问出来啊!”回去的路上,魏大虎以罗兰道。 “是啊,每逢关键问题她都绕开,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嘴紧。”罗兰沉吟片刻道“叶芊像是个极为谨慎的人,我感觉她有许多知道的没给咱们说。” 说到这里罗兰停了下来,拉着魏大虎的手紧了紧,“你有没有注意到,叶芊的住处很整齐?” “有什么不对?”魏大虎朝罗兰望去,浓浓的夜色中,面前的人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叶芊刚穿的睡裙是lasenza的,指甲油是opi,她用这些品牌,不一定证明她经济条件好,但至少证明她很注重生活质量,那她干嘛住这种破地方?而且用这些牌子的女人,屋子里最爱摆些小玩艺,香薰灯啦、加菲猫啦,总得有几样,可她住的这地方跟雪洞似的,我看她要搬家,只用拿个塑料袋就能把所有东西挪走。” 魏大虎赞赏地看了罗兰一眼,女孩子在这方面,永远比男人心思细腻周到。 罗兰向四周望望,把魏大虎的手平放在自己手中,用一根食指在上面缓缓画动,魏大虎感觉到罗兰是在写字,一个字接一个字,凑成一句话。 “你说,真正害**花的人会不会就是叶芊?” 是叶芊,把勺子的注意力引向吕启明。 虽然叶芊能看出勺子中了蛊术,并且帮勺子治愈,但谁能说她不是别有用心? 最为可疑的是,她干嘛要研究巫术? 而且,她为什么在谈话中处处保留? “回去看看。”魏大虎低声对罗兰说。 “好。”罗兰点了点头,一双修长俏丽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 叶芊窗内灯光依旧亮着,亮的有些刺眼,这种光应该更像探照灯而不是日光灯照射出来的。 但叶芊屋里的光是否真的是从日光灯里照射出来的? 魏大虎确实想不起叶芊屋里的日光灯安在哪里,刚才在那间小屋里,只觉得分外亮,如同照像的时候,数个光源共同照射的效果。 极亮,且亮的非常平均,从任何角度看去,人都不会投下阴影。 两人怕叶芊发现自己,便悄悄绕到槐树后,等了一会,见没什么动静,便猫着腰偷偷来到窗下抬头朝里看。 叶芊的窗子依旧关得紧紧的,并且拉上了窗帘。幸好叶芊的窗帘极轻极薄的纱帘,两人扒着窗台朝里看,虽然人影朦胧,但注意看去,也能瞧个大概。 纱帘后,叶芊的影子一动不动,似有什么心事。 那只猫也趴在叶叶芊脚下一动不动。 人跟猫,应该是一幅很和谐很美好的画面,但却让人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太安静了,不管人还是猫,竟都像没有生命的石雕一般,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魏大虎只觉自己双腿又酸又麻,难受之极,正在猜测这一人一猫是否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上一夜时,纱帘后的静止的图像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人和猫的姿势依旧是一动不动,但叶芊一头长发却飞舞起来,跟着,身上的睡裙边角也开始飘舞。 叶芊缓缓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似有什么液体缓缓从指尖滴落,一滴、一滴,又一滴。 魏大虎将眼睛凑得近些,看到那滴落的液体呈现一种暗红色。 是血。 那黑猫瞬间一跃而起,仰起头,从叶芊手上滴落的血液径直滴落到黑猫头上。 仿佛只是一眨眼功夫,那只黑猫的体积似变大了数倍,一身柔软的黑毛蓬了起来,似一团烈烈燃烧的黑色火焰。 叶芊的双脚开始踩着一种奇怪的节奏缓缓踏动,看了一会儿,魏大虎觉得自己心脏竟跟随着那种节奏扑通作响,时快时慢,敲击得胸腔异常难受,顿时汗出如雨。看看身边的罗兰,已汗如雨下,双目紧闭,身体已软软得向自己靠过来,急忙伸臂搂住,摇了摇,竟似全无知觉。 焦急之下,魏大虎从脖子上扯下项链,握在手中看去。黑暗中,项链上似有一股白光游走不定,与叶芊踩动的节奏十分相似,一点微微的温热从手心传出。 魏大虎用拿着护身符的手握住罗兰一只手,心中暗暗祷告,没多久后,果然见罗兰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觉得心脏依旧跳得难受,却不像刚才那样难以承受。 屋里,叶芊已在纱帘后扭动着身躯缓缓舞蹈,长发飞扬,裙裾款舞,姿态怪异而优美。 那只黑猫仿佛消失了重量,缓缓升到半空中,黑色的长毛脱离开身体,仿佛成为一圈燃烧的黑色光焰,光焰中间,黑猫已变得雪白雪白,成为极小一团,仿佛刚出生的幼猫般大小。 叶芊忽地伸出一指向那猫指去,只听“扑哧”一声微响,猫周围的黑色光焰忽然激动地涌动起来,再慢慢聚成一个人的样子。 魏大虎和罗兰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两手相握得更紧。 那人的样子实在太过诡异丑陋。 虽是黑色的光焰,却依旧能看出那人有三四岁孩子大小,没穿什何衣服,依稀看的出似是个男孩,一身干巴巴的皮肤仿佛没有丝毫水份,紧紧地裹出骨头的痕迹,整个人极似一具骷髅。 更为可怖的是,这人的脸部双眼、脸颊、唇部也似被抽干了水分,全部深深地陷下去,暴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分明看不到有能动的肌肉,却依旧让人感觉这张怪异的脸上有着丰富的表情。 一种极端仇恨和邪恶的表情。 那人的双眼一直紧紧闭着。 变成白猫的黑猫体积缩得更小,就在这怪人的心脏处浮动。 魏大虎突然听到身边“喀”一声微响,刚反映过来原来是罗兰牙齿相碰发出的响动,自己却也撑不住地颤抖了一下,脑袋撞在玻璃上,砰地一声。 “谁?!”叶芊一声低喝,长发立即停止舞动,一瞬间,变成白猫的黑猫掉到地上,黑色的光焰同时消失不见。 黑猫还是黑猫,一身漆黑的毛,在雪亮的灯光下闪着柔顺的亮泽,只是神情显得极为委顿。 屋子在一瞬间黑了下来,两人却都没看见叶芊关灯。 “走。”魏大虎一声低喝,扯着罗兰一路狂奔,直到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才站下来。 站着喘了几口粗气,魏大虎拉着罗兰顺一条出巷子的岔道往前走。 风大了起来,一片云卷过来,月亮消失在云层背后,巷子更黑了。这种黑仿佛有着浓稠的质感,粘糊糊的,化不开的。魏大虎拉着罗兰深一脚浅一脚在巷子里疾走,突然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两人人,四条腿,一起一落间应该有四个脚步声。 实际上,魏大虎听到的确实是四个脚步声,两声沉些的,是自己的轻便跑鞋,两声轻些的,是罗兰的轻便凉鞋。 但是,似乎有什么东西的脚步杂在两人脚步之间,悄然无声地跟着自己,像梦一样轻盈,像猫一样收敛。 魏大虎拉了拦罗兰,突然站住,在同一瞬间转回身去。 真是一只猫。 黑猫。 不杂一丝杂毛的黑猫,那种黑,像眼前的巷子,极为纯净,极为浓郁。如果有相反的颜色与之相应,一定是喜玛拉雅山上的雪,或是南极的冰盖那种最干净的白。 黑猫的眼睛绿幽幽的,像在暗夜中燃烧的绿色火焰。 是领两人来的黑猫,却不知道是不是在叶芊家看到的那只奇怪的贝贝。 见两人回头,黑猫“喵”地叫了一声,声音极为平静,又极为迅速地跑到两人前面,又“喵”地叫了一声,像刚才一样,领着两人走上了一条岔路。 这次是出巷子。 巷子口到了,贝贝停了下来,回头望望两人。 罗兰快步上前,却不敢再摸贝贝,像跟人说话一般,极为严肃地对着黑猫道“谢谢你,再见。” 贝贝“喵”叫了一声,算是回答,却依旧站着原地不动。 魏大虎随着罗兰走出巷子,偶一回头,见那只黑猫依旧蹲在原地,又冲自己笑了一笑。 从阴沉沉的巷子出来,眼前是满街整整齐齐排着队发光的路灯和变幻闪烁的霓虹灯,魏大虎竟然有种重归人世的感觉。深深吐出一口长气,再次回头看一眼小巷,看见黑猫已经消失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剧情有些恐怖,这里给大家开开心。不知爱看《武林外传》的朋友多不多,上次我去贴巴,偶尔发现了一个贴子,叫“老白最后和项羽结婚了吗?”你猜会有什么样的回答?我反正是快笑死了,,别忘支持一下闲云,闲云下周冲榜,一日两更,请千万支持一下,闲云一定用心创作,将好作品带给各位朋友! 第六章:血眼蛊(6) 六、下雨了。 天晴了许久,终于迎来一场透雨,燠热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也变得格外清透。这种天气下,人应该很容易感觉到愉悦和轻松,但魏大虎却无法从烦恼中脱身。 叶芊消失了。 不是失踪,而是消失。这两个词,失踪更多的是被动色彩,说明发生的是事故,而消失却更多是主动色彩,说明发生的是故事。 事故和故事不同,故事一词显然蕴藏着更多的叵测的情节和神秘。 那晚去巷子找过叶芊之后,魏大虎与罗兰觉得遇到的事情太过诡异,于是便约好第二天再去探访。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没课。 白天的巷子不像夜晚那般死气沉沉,蹒跚学步的孩子、洗菜做饭的女人、下棋聊天的老人。和全国各地能见到的老巷子一样,这里充斥着带着陈旧味道,和这种味道所衍生出来的带着市俗味道的勃勃生机,显得格外柔和亲切,私毫没有特殊之处。 两人一路行来,觉得本来拉得极紧的神经放松了好些。本来,两人就只是普通人,普通人需要的只是普通的生活,普通的朋友。 至少是正常的。 超出正常范围的人和故事,最好只在小说中发生。 也可能是在白天,叶芊的住处并不难找。当然,白天有充足的光线,而充足的光线往往和良好的判断力联系在一起。 而夜,总是和天马行空的想像力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魏大虎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所经过这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是否是只是一种虚幻? 或者说生命本苫是一种虚幻,总有一天,自己会以另外某种形式,见到已经成为另外一种形式的父亲、**花? 魏大虎天马行空的想像还没结束,叶芊门前的两株老槐树已经闯入眼帘。 “这路不复杂啊,怎么那晚两个人都走迷了?”罗兰问出了魏大虎心中的疑惑。 来回看了看路,魏大虎很快找到了贴着对联的那家屋子,这才发现昨晚迷路的原因。自己和叶芊昨晚一直围着几处扎堆的屋子打转,而正确的方向就在对面,正对着贴对联屋子,走上去那条岔道,不到3分钟,便到了叶芊屋前。 这般简单的路,昨晚两人却觉得七弯八拐,如入**阵。 “有人没?”罗兰开始敲门,手很纤细,在老式木门上却敲出极响的响声,只听单调的咚咚声不断回响,门里却始终无人应答。 “莫非是在逛街去了?” 旁边的房门开了一道缝,探出一个染过发的头,脸有些微胖,富态却世俗的那种胖。随着门开的一道缝,一阵稀里哗啦的麻将声同时泄了出来,同时有个女高音在里面催,“快点啦,快点啦。” “找谁?”这个胖女人极为警惕地问,看罗兰和魏大虎的眼光像是看一对推销杂牌洗发水的推销员。 这年头,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不熟识的人之间已经没有了信任。甚至相熟的人之间也没有了信任。 “跟您打听下,知道住这儿的人去哪儿了吗?”罗兰急忙问道。 “搬走了。” “搬走了?”两**吃一惊,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罗兰先回过神,急忙追问,“什么时候搬走的,说没说搬哪儿?” “一大早就走了,搬哪儿不知道。” 眼见那个女人想关门,魏大虎急忙陪着笑道,“阿姨,麻烦问您一下,昨晚您看到这里住的女孩了吗?” “快点啦,什么人,打发走就行了。”那个女高音又从屋里传了出来。 “就来就来!”胖女人先回头朝屋里招呼,然后回答魏大虎的问题,口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烦,“没看到。昨晚这里一直黑黑的,连个灯都没亮,谁知道人在哪里。现在的女孩子……” 也许是看到罗兰,胖女人吞下后半截话,但意思却很明显,无非是说现在的女孩子男女头系不检点,谁知夜里住在什么地方。 魏大虎和罗兰还在愣神,胖女人已经把门带上,砰地一声响。 “昨晚这里一直黑黑的,连个灯都没亮。”罗兰重复着胖女人的话,话语中间,多了一丝咀嚼和回味。 那昨晚自己看到的刺眼的日光灯从何而来? 而且,昨晚叶芊和自己两人交谈时,门明明白白是开着的,不可能没有灯光泻出去。 是那女人在说谎,还是另有原因? 大白天,太阳明艳艳地照着,身边的人都很正常,带着普通人应该有的表情,或是说或是笑,幸福着或是烦恼着,一一从两人身边流过,但魏大虎还是打了个寒噤,看看罗兰,只见一脸苍白,估计自己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麻烦让让。”两人正在**,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拿了张纸走了过来,刷了些胶水便往门上贴。两人看看,贴的是房屋出租广告。 “这间房子是您的?”魏大虎急忙问道。 “怎么,想租房?”那个老头儿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心念一动,魏大虎望了一眼罗兰,没承认却也没否认,只说道“我们能不能先看看房子?” “成成,当然成。”那老头儿看两人似是一对情侣,立即一脸堆欢,见怪不怪地打开了房门。 两人进去到各处仔细查看,屋子很整洁,与两人印像中相比几乎没少什么东西。 那老头儿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夸着自己的房子朝向好,虽只有一个窗户,却是光线充足,房子也干净,没什么潮气,而且也便宜。 确实,这间房子虽是平房,却没有平房常有的阴湿潮气,墙面地面虽有些斑驳,但多是自然风化或磨损留下的痕迹,绝对与霉湿气无关。 而且,房子极为干净,干净到与老屋子不相称。 魏大虎抬起头四处看看,墙面虽然一处白一处灰一处黄,但都是多次粉刷的涂料不同造成的。抬起头,屋子的大梁也极其干净,看不到一丝灰尘,角角落落间,更看不到蛛网这些常能在老房子里见到的东西。 任凭看上去再干净的房子,角角落落间总有灰尘,何况是陈年旧屋。 魏大虎蹲下身去,用手指在地面轻轻划了一下,再看看自己的手指,干干净净,再伸手到床下角落间、桌子角落间摸摸,手上依旧纤尘不染。 反常的事情,总有古怪之处。魏大虎沉思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怎么样,你们租不租?”那老人看魏大虎瞧得这般过细,不由有些不快。 “大爷,跟您打听下,以前租这房子的是什么人?” “噢,是个女娃娃,人长得挺俏。” “您经常见到她吗?” “不不不”,那老人摇着手道,“我一个老头子没事打扰人家女娃娃干嘛。我就住旁边,每次看看房子都是老婆子来。” “那她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今天早上说要退租,人就走了。” “那她……昨晚上还在这里?” “昨晚?”老人想了一想,道“那不知道。这个女娃娃不大跟人来往,昨晚我是没看到她。” “那昨晚这里亮灯没?” “没没没”老人接连摇头,“这个女娃娃晚上从不亮灯,好像人一直没在这里住一样,但每天早晨又看得到她出门。” “噢?”魏大虎与罗兰视线一交,迸出一点火花。 难道说昨晚这里的光亮只有自己能见到?那又是为什么? 昨晚自己在巷子里迷路,也与叶芊有关? “你们租不租房?”那老人念念不忘自己的主题。 “大爷,我们还想再看看,这样,我把您电话记了,回头跟您联系。”魏大虎有些勉强地笑笑,强自镇定地拉着罗兰走出巷子。 想起那天的事,魏大虎依旧身上发冷,但是,今天罗兰却来一个更让他吃惊的消息。 b大根本没有叶芊这个人。 罗兰动有了所有关系,甚至找到相关老师查遍了学生名册,都没找到叶芊的名字。 难怪自己在校园里从没见过叶芊。 难怪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自己和罗兰都不知道,甚至号称“b大美女通”的猪头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叶芊是真否存在过? 一时间,魏大虎感觉有些混乱,但那本《民俗信仰与巫术》带着叶芊的痕迹,默默无声地停留在自己的书架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昨天看到个笑话颇搞笑,与各位朋友分享。 一女子下夜班,一男子尾随图谋不轨,女子怕,路过坟地,灵机一动,对坟墓说:爸爸,我回来了,开门啊。男子大惧,哇哇大叫奔逃。女子心安,正要离开,忽然从坟墓中传来阴深深的声音:闺女,你又忘了带鈅匙啊。女子惊骇,也哇哇奔逃。这时从坟墓里钻出个盗墓的说到:靠,耽误我工作,吓死你们! 闲云还从未上过榜,下周冲榜,请各位朋友一定多多支持,给点花花收藏,拜谢拜谢! 第六章:血眼蛊(7) 七、雨势很急,一条条雨箭击在玻璃上,再缓缓往下淌着,弯弯曲曲,像一条条快速爬行的蚯蚓,晃动着,逐渐模糊下去。 东蒲路173号,似乎与叶芊的爷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花的死,叶芊则直接参与其中,虽然自己并不知道她的动机和目的。 这神秘的一家人,笼罩在层层疑团迷雾深处,他们能看清自己,而自己却看不清他们。 而这偶尔泄露出一鳞半瓜的线索,终竟又用意何在? 本以为能得到父亲死亡的新线索,没想到,这个最关键的神秘人物竟突然从人间蒸发。 血眼蛊的线索彻底断掉了。 魏大虎突然觉得非常疲惫。除了这段日子一直休息不好,更多的是一种有心无力下的心力交瘁。 只能试试网络了,却不知是否能给自己带来新的线索和希望。百般无奈之下,魏大虎只得在新lang、网易等几个大的论坛发了咨询贴子,并留自己的邮箱,但对这无奈下的举动,心里也着实没底,只能姑且一试。 一个多星期过去后,各处贴的贴子没见到一个有意义的答复,偶尔有人路过,也无非是“没听说过”这类实话,或是“找个鼓,杀只鸡,拿血在鼓皮上画个眼睛,就是血眼鼓”这一类调侃,贴子也逐渐沉了潭,无声无响。 失望之下余,魏大虎甚至连邮件也懒得再收。 坐在宿舍的电脑前,魏大虎总觉得心情烦闷,先到各处论坛看看,不仅没有回贴,甚至连点击都不再新增。失望之余,顺便打开邮箱,却也不敢抱什么希望。 邮箱中有三封新邮件,一封是母亲发来的,一封是培训广告,看到第三封时,魏大虎心中骤然一跳。 信没附件,只有几行简单的字:“‘血眼蛊’,巫术的一种,古无所载,近有所见,欲知详情,容见面一叙,勿必独自前来。”落款是“与神对话。” 看看发件人,“ysdh163”,许多人都在使用的邮箱,落款的拼音缩写,看不出什么端倪。 看了下信上约定的时间及地点,就在本市一家茶楼,魏大虎曾去过,不大,但很别致,离学校也不是很远,时间就在后天下午。 看时间还多,魏大虎找到罗兰一起逛街,希望能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那封信里,“勿必独自前来”一句话让魏大虎始终难以放心。 经过罗兰一番折腾,魏大虎看着自己的样子也不禁想发笑。 一头粗硬的板寸从黑色变成了自然的深棕色,看上去脸色白了些许,t恤换成了条纹衬衣,休闲裤成了西裤,跑鞋成了皮凉鞋,一点学生气正好化作书卷气,而原先傻呼呼的表情则成为一种憨厚,眼睛里的机敏依旧没变,在一身新装的衬托下,显得十分精干。 乍一看,魏大虎像极了都市白领。 “不错,完成了一半。”罗兰拍拍手,对自己的“杰作”十分得意,丝毫不介意为此垫上自己这个月一半的生活费。 “这才一半?”魏大虎疑惑地拧住眉毛。 “对,现在看上去年纪还小了些。这两天千万别刮胡子,我再帮你弄副眼镜,那时样子就全变了!” 在罗兰洋洋得意的笑容下,魏大虎一身是汗,无言以对。 当天下午,魏大虎脸上脖子上又被精心涂上一层粉底,显得更白了一些,下眼睑被按上些蛋青色的眼影,一对浓眉毛被别有用心地拔除不少,再戴上罗兰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无框平光眼镜,加上那一套行头,平添了不少阴柔气质,而嘴边一圈暗青的胡茬更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有些疲惫的都市白领。 这样应该没人能认出自己了吧。 藏在罗兰精心设计的新形象背后,魏大虎带着一丝不自在坐在那间小茶楼一个偏僻但能看见门口的角落,点了杯六安瓜片默默等待,每一个人进来,便仔细打量。 可是,从日正中等到日偏西,连上茶的侍者都渐渐没了好脸色,也没见到有哪个人有过来的意思。 魏大虎看天色已晚,又不愿就这样一无所获地回学校,无奈之下只得点了餐,总算见到侍者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磨磨蹭蹭吃完饭,又点了一杯茶,看到人走了一拨又一拨,有的人临走前还用带着诧异的目光看自己一眼。就这样直等到月亮都打起哈欠,罗兰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也没见半个人影。 “回来算了。”罗兰在最后一个电话中没精打彩地说。 回到宿舍,魏大虎愤愤不平地打开电脑,调出那封邮件看看,自己确实没看错时间地点。 “与神对话”爽约了。 挂上qq,魏大虎想把晚上的情况详细和罗兰说说,没想到输罢qq密码,电脑竟似死了机一般,qq图标一直显示是加载状态。 难道是有病毒? 魏大虎疑惑地左右晃晃鼠标,就是看不到光标的移动。正准备重启,突然见qq光标跳动起来,显示出一朵黄色的小菊花,自己还从没见过。魏大虎心中一动,急忙点开,见对话框上显示的人名竟是**花。 正惊愕间,一行字跳了出来,“别再追查血眼蛊,危险。” 接着,又是一行,“千万别再追查,否则性命有虞,切记切记!” 魏大虎忙忙的在对话框中敲到,“你是谁?你认识**花?你怎么知道血眼蛊?你是叶芊?” 可对话框却沉默下去,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魏大虎急急拉开好友名单,没发现**花的名字,又看陌生人一栏,**花的图标静静地排在里面。可自己的qq明明设置的需要身份验证,不知这个**花怎么加进来的,难道是个电脑高手? 疑惑间,魏大虎调出相关资料,见这个qq号除了昵称,其它栏都是空白,而且qq等级也是空白,显然是个新号。 这决不可能是**花,死人无论如何不会申请qq号,不会上线,不会聊天! 疑惑间,魏大虎用鼠标指向**花,号码的ip显示出来,魏大虎看了看,觉得极眼熟,突然想起什么,立即将鼠标指向自己的图标,自己号码的ip同样显示出来。 一股凉气迅速从魏大虎背上升起。两个ip号码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学校的网线速度太慢,魏大虎宿舍是自己申请的帐户,ip地址是唯一的。 魏大虎回头看看,宿舍里,猪头在自己床上看一本封皮是美女的杂志,此外就是新安排来的两个男生,都在干各自的事情。 莫非,有个透明的人在用自己的电脑上网? 或者,那个“人”就在电脑中? 菊花图标也成为灰色,显示这人下线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再发一个段子给大家开心。 高考完后又是中考考题千奇百怪,答卷也五花八门。真佩服现在的学生啊,思维跳脱,天马行空,和我们那时候的循规蹈矩,差别太大了,呵呵。看一组语文试拘的填空题——1__________,为伊消得人憔悴同学答:宽衣解带终不悔(正解为“衣带渐空不悔”,偶承认这个是思想有问题)2君子成人之美,__________同学答:小人夺人所爱(直接晕死)3穷则独善其身,__________同学答:富则妻妾成群(正解:达则兼济天下)_________,天下谁人不识君同学答:只要貌似萨达姆(汗|||)4明月几时有,__________同学答:一颗永流传(当时狂笑,现在觉得挺经典的。正解为“千里共婵娟”)5洛阳亲友如相问,__________同学答:请你不要告诉他(正解为“一片冰心在玉壶”)6期末考试出对联,上联是:英雄宝刀未老该初三同学对下联为:老娘丰韵尤存7五年级的一次考试就考到了“三个臭皮匠,__________” 同学答:臭味都一样(把监考和外面的校长笑翻了)8书到用时方恨少,__________同学答:钱到月底不够花 第七章:追查到底(1) 一、魏大虎在qq上将这件事告诉了罗兰,见对方发来一个极为惊愕的表情,接着是一行字,“你等等,我马上来!” 可等罗兰来到魏大虎的宿舍后,魏大虎qq陌生人名单里,**花的图标和名字又消失不见了。 调出信息管理器,根本见不到有叫**花的人,更别提对话信息。 前后加起来,不过十来分钟,而这十来分钟,魏大虎明明什么都没做,电脑也显示极为正常,却莫名其妙地丢了一个人。 “出去走走吧。”魏大虎关了电脑,只觉得心头一阵煓闷,脑海中如一锅煮沸的粥一般混乱。 父亲死了,**花死了,吕启明死了,勺子入狱了。 东蒲路173再找不到任何相关的信息,叶芊似从人间蒸发,给自己留邮件的人爽约,就连qq一个程序也这般诡奇莫测。 似乎每一件事情都留下线索,然而,每一头线索刚有头绪时便离奇的断掉。 接下来该怎么办? 两人肩并着肩,默默无言的一路行来,竟无意间竟走到学校大门口。 “干脆,咱们出去走走。”不知为什么,魏大虎突然极想逃离,哪怕是一瞬间的逃离,哪怕明早依旧一样的茫然无措。 “去哪里?” “随便吧。” 罗兰笑了,“随便是哪儿?真是……跟我来。” 跟着罗兰,魏大虎到了一处霓虹闪烁的所在,隐隐透出隆隆的乐声。魏大虎抬头看看,是个酒巴,名字是“oldhouse”。 “你来这里?”魏大虎惊讶地打量了罗兰一眼。 “难道女人不能来酒巴?谁规定的?”罗兰挑了挑修长的秀眉,毫不在意地望了一眼魏大虎,“要说放松,哪里能比得过这里?” 魏大虎自失地笑笑,这年头,女人真是处处不比男人差。 走进oldhouse,才发现这里招牌虽不显眼,内里却另有乾坤,面积竟非常大,而且不只是酒吧,共三层楼,一楼餐厅,二楼k房,三楼才是酒巴,两人刚才听到的乐声便从四楼传来。 “等等,还是……算了吧!”魏大虎看看周围,一脸的汗珠子。 “怎么,怕没钱?”罗兰咯咯地笑了起来,“放心吧,花不了你多少,会花钱的男人才会挣钱,没听说过吗?走吧走吧。”接着便不由分说地拉住魏大虎的手,径向三楼去。 刚进到吧厅,一股震耳欲聋的声lang扑面而至,nanamouskouri在音箱里歇斯底里地吼着“iamlonelylonelylonely,iamlonelylonelyinmylife,iamlonelylonelylonely,godhelpmehelpmetosurvive!”连罗兰在耳边说话也无法听清。 五光十色的灯光旋转着,打出光怪陆离的光影,舞池中央小舞台上,几个领舞的女孩疯狂地扭动着蛇般柔软的躯体,不时露出一截灯光下不知什么颜色的腰身,旁边黑压压的人群,在狂吼的音乐中甩着头发,摆着身躯,一个个发力地乱抖乱摇,疯狂似群魔乱舞。 不需要思想,不需要狼,没有昨天,没有未来,只有眼下的灯光眩影,这确实是个让人放松的好地方。魏大虎迅速投入其中,成为群魔中的一份。 舞至半酣,浑身汗下如雨,魏大虎突然觉得全身一阵轻快,向身边的罗兰望去,灯光中,看不清的脸色,但也能看到额上微汗,想来一定是面如桃花。恍惚中,魏大虎伸手轻轻帮罗兰拭了拭额边的汗珠,手却被罗兰抓住,随即看到罗兰掂起脚,一双饱满的嘴唇向自己靠过来。 骤然间,魏大虎觉得全身一紧,头皮一阵发麻,感觉耳边温温热热的,不由闭上双眼,却听罗兰在自己耳边喊了句什么,双唇随即离开了自己耳边。 魏大虎笑笑,暗叹是自己迷失了。 “刚才说什么?”魏大虎把嘴凑到罗兰耳边。 “我说,我们要追查到底,决不放弃!” 对,追查到底,决不放弃!这也是魏大虎对自己的承诺。 看着罗兰盈盈的笑眼,一瞬间,魏大虎觉得自己流失的勇气和希望又重新回到身上。 “休息一会儿!”罗兰擦擦汗,用手扇着风,轻快地扯着魏大虎到吧台附近坐着。罗兰点了两杯便宜的啤酒,一杯递给魏大虎,一杯便往自己嘴边送去,一口气竟喝掉大半。 “别喝这么猛。”魏大虎伸手夺罗兰的杯子,却被罗兰咯咯笑着躲开,竟没夺过来,正待再夺,忽见罗兰脸上笑容僵住,秀眉紧蹙,眼波穿过陆离的光影,直直地盯着不远处一人。 魏大虎顺着罗兰目光看去,见一穿着黑色t恤的人正背朝着两人走,个子不高不矮,瘦瘦的,看上去有些单薄,环绕着一种排遣不开的落寞。 魏大虎觉得这个背影看上去极为眼熟,一时间竟也想不起来,正满腹狐疑,便见罗兰拨开人群向那个背影直追过去。 “是谁?你认识?”魏大虎一边追一边问。 “吕启明。”罗兰头也不回,一边奋力拨动着人群,口中连道,“让让,麻烦让让。” “什么!”魏大虎大吃一惊,忙随着罗兰向那个背影追去。可那个背影走得极快,泥鳅一样滑过拥挤的人群,一会儿便出了一处侧门。 魏大虎和罗兰同时追出侧门,喧嚣的音乐立时远去,眼前的路没几个人往来,一头通向不知哪里,另一头则挂了个指示牌,写着洗手间,下面朝一个方向画了一个箭头。 “去那边看看。”魏大虎指指洗手间的位置,跟罗兰快速追去。果然,看到那个黑色背影遥遥在前拐了个弯。 两人刚拐过去便见到男厕。“你等等,我去看看。”魏大虎对罗兰说罢,便跟着进了洗手间,先在盥洗处侧耳听听,觉得里面静悄悄,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仿佛刚才根本没人进来过。奇怪之余,魏大虎逐一推开厕门,不由大吃一惊,三个厕门里都空着,连个人影都没有。 总不成刚才两个人同时看花了眼? “你敢肯定刚才看到的是吕启明?” “我看到他冲我回过头,就是吕启明,好像还跟我说了句什么话,说的很慢,可惜也听不到,看嘴巴动,像是在说什么逃不掉。” “谁也逃不掉?”魏大虎一个激灵。 罗兰点点头,“对,很像。”接着问魏大虎,“人呢?” “厕所没人。”魏大虎说罢,与罗兰面面相觑。 “不可能!”罗兰一咬牙,“我去看看。”接着便不管不顾地往男厕去。 “等等,就算要去也得我先去吧。”魏大虎哭笑不得,只得跟着追过去。 两人来到男厕前,罗兰却不进去,屏住呼吸细听,忽然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叹息,似饥饿的人突然饱餐了一顿丰盛的晚宴,声调中显得非常愉悦,非常满足。 声音却不是从厕所中传来。罗兰刚一怔,却见魏大虎已如一头豹子一般一跃而起,迅捷轻快地越过洗手间,向暗沉沉的走廊尽头奔去。 果然,走廊尽头有一扇小门,可能是放些酒店杂物,非常不起眼。眼前,这扇门关得紧紧的,似在拒绝所有人的打扰。 魏大虎和罗兰将耳朵贴上去细听,果然听到细微的呼吸声,不时杂着一两声愉悦地叹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本书下周冲榜,各位朋友如果觉得闲云的努力还有那么一点可看,请千万帮个忙投个花花,没有收藏的加个收藏,闲云拜谢拜谢! 第七章:追查到底(2) 二、“谁在里面?”罗兰砰砰地擂门仿佛吓到里面的人,里面的呼吸声骤然停止,门却关得死死的。 “开门。”罗兰依旧不依不饶地敲着。声音很快惊动了酒巴的侍者,一个打着领结的男士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眼神中却甚不友善。 “请问有什么事?”男侍彬彬有礼地微低下头问道。 “刚才……刚才我们看到好像有小偷进到这里边。”魏大虎灵机一动,撒了个谎。 “小偷?什么样的小偷?” “个子跟你差不多高,胖瘦也差不多”,罗兰简洁却有些促狭地道,“穿着黑色t恤,休闲裤,颜色看不真。” “噢?”那个侍者一皱眉,立即对旁边围上来的几名打着不同颜色领结的男侍道,“你去,把凯尔叫过来,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通知保安。” “怎么回事?”很快,远远的一行人走了过来,三个身材高大手提电棒的肯定是保安,另一个男人走在三人前面。待这个男人走近,魏大虎不由在心中暗暗喝了一声彩。 帅!真帅! 这个男人年纪极轻,看样子比自己大不了几岁,黑背心,半旧的牛仔裤,身材高却不单薄,皮肤下肌肉健壮且匀称,看上去有种豹子般的灵敏和矫健。一条金属链子从粗壮的脖子直垂下来,挂着个椭圆形的坠子,是牛骨雕成的兽头,表情狰狞,看得见雕工极为精细,一头长发,在头颈处结住,扎成小瓣,更显得来人倜傥不羁。 “什么事。”这个人径直走到魏大虎前,一挑眉毛问道,脸上丝毫没有酒巴侍者常见的低眉顺眼。 魏大虎把刚才所讲的重复了一遍,见那人一摆,嘴朝那扇门一呶嘴“打开。”声音还没落,便有一个侍者从脖子上摘下一串钥匙,摸出其中一把打开门。 里边极黑,还没等那人示意,刚才那名侍者抢先一步进到里边,啪一声按亮了开关。 魏大虎和罗兰看去,屋子不大,堆着些吸尘器、巴凳、桌套等东西,却没见到任何人。 那人皱了眉,魏大虎便听见旁边一人小声嘟囔,“哪有小偷啊!”正觉尴尬地朝罗兰望去,却见那**步流星地朝窗口走去,唿一下掀开窗帘,探身向外一看,手便顺势往外一探,腰也弯了下去,嘴里一边道,“又是你个小王八蛋!”一边伸手提上一人。 黑色t恤,单薄的身躯,正是刚才自己和罗兰看到的人。此刻,这人一张脸上堆满谄媚讨好的笑容,对着那人连连打躬作揖,但却不是吕启明。 这个人魏大虎曾见过,交过手,甚至险些搭上性命。 是黄大毛。 “凯哥,凯哥,再过放兄弟这一码,下次绝对不敢了!不成兄弟给你跪下?” 听黄大毛喊那人“凯哥”,魏大虎想这人原来就是那名侍者说的凯尔。 “你小子又胡吃药了?”凯尔双手抱着膀子,冷冷地对作势欲跪的黄大毛道“站起来,别他妈一幅没出息样。” “是,是,凯哥,我就吃了一点点,一点点……”黄大毛依旧是一幅卑躬曲膝的样子。 “一点点是多少?” “嘿嘿,没多少,没多少,就一包,一包。” “妈的,一包还叫一点点!”凯尔说着,扬手便给了黄大毛一耳光,“你他妈到我这儿找死来了!我这儿是你的避难所?还躲到窗子外面去,不怕摔死你!” “这不怕给你找麻烦嘛,凯哥,我再也不敢了,你**量大,再放我一马,以后我为你鞍前马后,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滚!”凯尔一声暴喝,黄大毛拔脚便准备跑,见凯尔依旧堵在门口,伸手在身上掏掏,又摸出几包东西,凯尔才冷冷地让开一条路。眼见黄大毛惊惶如丧家犬般窜了出去,魏大虎才往凯尔看去,见凯尔打开纸包,捏了些白粉状东西放到舌尖尝尝,随即一口唾沫吐了出去。 旁边立即来了个侍者蹲到地上擦那口唾痕。 “华仔。”凯尔朝那名侍者扬了扬眉。 “在呢,凯哥。” “去,给扔厕所里,记着冲干净了,别惹麻烦。以后注意点,别再让这人进来,有事让他到外面等。”凯尔一扬手,那几包轻飘飘的东西却箭一般朝那名侍者直射过去。 “好勒。”那名侍者伸手接过那包东西,直接走了出去。 “这儿今天谁值班?” “是我。”另一名打着领结的男侍应声,脸色明显有些苍白,显得极为害怕。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记得我锁门了……” “这次算了,盯紧着点,再出问题谁也兜不住你。” “是,谢谢凯哥。” 见那名侍者擦擦额上的汗,进屋去检查东西,凯尔朝魏大虎和罗兰一招手,“跟我来。”便往酒巴走去。 魏大虎和罗兰不明其意,跟在凯尔后面回到吧台,一路见凯尔不停地和人打招呼,而人人都似和他极为熟络的样子,尤其一些女孩子,见到凯尔跟自己打招呼,竟一幅非常开心的样子。 “坐。”凯尔指指吧台外的高凳,罗兰和魏大虎坐了上去,便见凯尔一语不发转身从身后的酒架上抽出几瓶东西,两只手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冰酒杯,再在调酒器中放入原料,便极快地摇起调酒器。 “嗨,你们真好运气,凯哥亲自给你们调酒!现在可很少人能喝到他亲自调的酒。”一个吧台男侍对罗兰道,同时挤了挤眼睛。 “噢,他很会调酒?”罗兰道。 “你还不知道吧,只要是酒巴的常客,谁不知凯尔的名字!许多客人除了他调的酒根本不喝。可惜他现在不常动手了。” 魏大虎听着罗兰和那名侍者交谈,看着凯尔,觉得此刻的凯尔更显出狸猫一般灵动和敏捷,手中的调酒器如舞蹈的精灵般上下翻飞,不时被抛向天空,又毫无例外地准确地落入凯尔手中,至始至终,凯尔都没望一眼中的调酒器。 这种敏捷,绝非一般人能做到,魏大虎默默无言地盯着凯尔,心道这人的身手,绝对在自己之上。 “粉红佳人、血腥玛莉”。凯尔将两杯鸡尾酒往罗兰和魏大虎面前一推,接着转头朝一个台里女孩,“kety,记我帐上。” “好嘞。”那个长着一对酒窝的女孩朝罗兰眨眨右眼,又朝凯尔甜甜一笑。 “刚那人干嘛不抓起来?”魏大虎抿了一点面前的酒,觉得味道确实和曾喝过的不一样。 凯尔朝两人望望,懒懒得把身体倚在吧台上,随音乐摇着身子,眼里却露出几丝不屑,直直地盯着魏大虎道“还是学生吧,要不不会这么嫩。” 魏大虎觉得心头一股火冒了出来,脸上也一阵火热,却见凯尔突然将身子凑了过来,“小伙子,生气了?可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说罢,又眯起眼摇头晃脑,又似有心似无意地道,“有本事,别在这儿逞能,去当公安厅长去!” 一句话,便让魏大虎偃旗息鼓。 望望罗兰,见身边的女孩子一对凤目流光溢彩,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凯尔,仿佛极有兴味的样子。 不可避免,魏大虎心头涌上一阵无力的挫败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今再贴个搞笑的。 公交车上,人满为患。紧贴车门的一男一女,男的戴副眼镜,拎个皮包,一脸隈琐,女的标准的样子。两人肆无忌惮地谈话: 男:今晚你老公不在家吧(周围一下安静许多)女:嗯,他这礼拜都在外地 男:那今晚可以耍了(隔壁的大伯扭头过来看)女:你想咋个耍嘛(隔壁的阿姨也扭头过来)男:老样子撒,我开房间(隔壁的中学生也扭头过来)女:切,你开房我才不来呢,要么我开(众**跌眼镜)男:好撒,你开,我进来整死你(周围群众倒吸一口凉气)女:以为我好欺负说,不晓得哪个弄哪个,吃不消不要求饶(群众眼里散发着bs的光芒)男:你再凶我也只能陪你1个钟头,晚上我还要陪我女朋友(车厢里有杀气)女:喊她一起来耍撒(全晕)男:她只会斗地主,不会打麻将 闲云下周冲榜,诚请各位朋友支持,请一定帮帮闲云,拜谢拜谢! 第七章:追查到底(3) 三、“好了好了,别喝了,该回去了。” 也许心情有些郁郁不乐,魏大虎觉得自己没喝多少酒,头却有些晕晕忽忽起来,听罗兰话中竟是哄孩子一般的语气,不由也觉得好笑,自己竟无缘无故的跟凯尔拼什么酒,拼赢了又能证明什么? 何况凯尔现在依旧神色自若,自己却连腿肚子都软了。 冲罗兰笑笑,“好,回去!”看着面前的酒水单,摸摸口袋,不由脸色更是涨红。 罗兰微微一笑,伸手去牛仔裤的兜里拿钱,却见凯尔伸手阻住自己的动作。 “kety,都记我帐上。”凯尔面无表情地收起酒水单,扔给那个长的甜甜的女孩子,又冲罗兰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又挤挤眼睛,俯身过来在罗兰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罗兰竟朝凯尔报以一笑。 魏大虎更是窝了一肚子火,这次的糗是丢大了,怕是超过了“为什么”的精典。 两人走出酒巴,一时无话。罗兰侧过头,冲魏大虎一笑,“你猜凯尔刚跟我说什么?” “说……说什么?”魏大虎本不想开口,停了片刻,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罗兰一笑,凝目望了魏大虎一眼,“他说……”,接着咯咯一笑,脸上浮起一团红晕,人也迅速跑开,“我不告诉你!” “去哪儿?”魏大虎见罗兰不是往回学校的方向跑,赶上去追问。 “要玩就玩个痛快,干脆不回学校了!”罗兰诡秘地冲魏大虎眨了下眼。 “不回学校,那去哪儿?” “跟我来就是!” 一头雾水地跟在罗兰后面,魏大虎最后到了一处住宅区的小楼前,坐电梯上了6楼,见罗兰掏出一窜钥匙打开门,却依旧是莫名其妙。 进屋一看,房子两室一厅,不是很大,布置简洁却很温馨,看得出主人颇具匠心。 “这是谁家?” “我家啊。”罗兰促狭地朝魏大虎一笑,“‘为什么’,你不会不知道我就是本市人吧。”看魏大虎一脸不自在,又笑笑道,“怕什么,我爸我妈都出差了,说最近小偷多,特别交待我晚上回来住。” “那你平时干嘛住校,住家里多好。”魏大虎走进门,往沙发上一倒,才觉得头晕的厉害。 罗兰笑笑,没答话,进了一个房间,拿了件东西朝魏大虎一扔,“今晚你住我哥的房间,这个给你。” 魏大虎看看,是件睡衣,半新不旧,应该是罗兰哥哥的。带着些不自在,魏大虎迅速溜往浴室,正待进门,忽见罗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心中一乱,竟忘了推浴室的门,头竟在门玻璃上撞了一下,砰通一声,脸顿时红得像是入了锅的大虾公。 罗兰止不住咯咯高笑起来,见魏大虎贼般往浴室溜,突然止住笑,看着魏大虎一字一顿道,“‘为什么’,刚凯尔跟我说,‘你男朋友长得挺帅!’” 魏大虎愣了一愣,不及说什么便见罗兰打开了电视看,再也不理会自己。迅速洗完澡,又像做贼般在罗兰的笑声中溜进卧室,魏大虎看着窗外初月正如罗兰一对秀眉,听着浴室里哗哗不断的水声,直到“喀哒”一声锁响,知道是罗兰锁紧了闺房房门,如潮水般的心潮才逐渐平静。终于在几番辗转后悄然睡去,中间似乎觉得门外有窥探的目光,无奈酒意涌了上来,再也睁不开眼睛。 不知时至几时,寂静的空间突然“咯咯”几声轻响,仿佛是谁在用钥匙拧动门锁。魏大虎本来睡得极轻,这时立即觉醒,淡淡的星辉映入室内,模模糊糊见到一个穿睡裙的窈窕身影正拧开门锁向自己床边走来,一头柔软的秀发垂在耳边,遮住半张脸,纤瘦的脚没穿鞋,踩在地板上毫无声息地径直向自己走来。 魏大虎大吃一惊,不由坐了起来。虽然自己与罗兰一直互有好感,但连窗户纸都还没捅破,彼此不过心知肚明,相互间一直持之以礼,难道罗兰把自己带到她家来,竟是这个用意? 现在,面对着这锅火辣的麻辣烫,自己如何处置?青春期的岁月,血气方刚,自己并非铁石心肠,如何能不动过心。 但是,自己更渴望的是相知相契后的终身携手,而非只争朝夕的一夜风流。 一瞬间,魏大虎心乱如麻,只觉随着佳人越来越近,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伸手去摸灯,本来便不熟悉环境,心慌之下,一时间怎么也摸不到开关,这时已见罗兰来到床边,一只修长的腿已经跪在床上,蜜色的肌肤在月光下如丝缎般光滑,微微几粒晶莹的汗珠。 一股少女的体香扑面而至。魏大虎听见自己的手指关节间叭一声微响,想是握住被子的手太过用力。 “喂……” 魏大虎本想说我可没什么定力,一句话还来不及出口,便觉罗兰似有些异样,一头半长不短的秀发下,平时明媚泼辣的双眼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浮着一层诡异的暗红色,一双纤长的手缓缓地向自己伸出,淡淡星辉下,显得格外长,格外白。 “罗兰,你怎么了?”魏大虎急问道,伸出手去撼罗兰的肩膀,却见罗兰迅捷无比地躲过自己的手,两只手带出一道光影扼住自己的脖子,力气竟大得吓人。 一瞬间,魏大虎便觉得呼吸困难,大惊之下,奋力想掰开罗兰的手,但却不知那双皎白柔软的纤纤玉指何来这般大力气,自己使尽吃奶的力气,竟如蜻蜒撼树,莫想动得分毫。 感觉那双手越收越紧,魏大虎顾不得伤到罗兰,屈起双腿奋力向罗兰撞去,但不知为何罗兰竟似不觉痛,两手只管死死地掐住自己,片刻之间,魏大虎便觉得眼前金星四射,手脚也渐渐无力。 难道qq上神秘的**花说的竟是真的? 那么,吕启明和勺子是不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一个被害死,一个被陷入高墙? 叶芊在躲避这股神秘的力量,还是在制造这股神秘的力量? 自己真的命将休矣?死后又如何面对父亲? 一瞬间,魏大虎脑海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最后一个念头便是,不甘心。 不甘心如此年轻便再见不到湛蓝的天空。 不甘心让母亲再失去亲人。 不甘心那个神秘的真凶一直藏在幕后。 不甘心再听不到罗兰的笑声,见不到罗兰生气时的样子。 念及此处,魏大虎渐渐昏沉的大脑似灵光一闪,同时胸前一荡,“叮”一声轻鸣,一股热流从胸口迅速注往四肢,自己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掰开罗兰的手,同时迅速翻身下床,一边高叫着“罗兰,醒醒!”,一边去摸床边的开关。 但罗兰竟似充耳不闻,同时眼中暗红的光芒更盛,沉沉的夜色中看上去,竟不像是人类的目光。 罗兰见魏大虎竟然逃开,仿佛极为愤怒,双手一挥,一头长发和睡裙便无风自动,甚至连一枚肩带滑下肩膀也不知道,双腿直直地一跳,不知怎么便窜到魏大虎身边,僵硬的双手划过一道弧光,又朝魏大虎脖子扼来。 眼见罗兰来势如风,魏大虎往床上一倒一翻,堪堪避过一扼,见罗兰双手又向自己脖子扼来,来势更是迅捷无匹,正不知是否还能躲过一劫,却突然听见“叮”一声轻响,如击玉,如鸣琴,比刚才那声轻响声亮了许多,同时自己胸前白光一闪,暗沉沉的卧室瞬间亮如白昼。 罗兰突然怔住,双眼一翻,倒在自己身边。 是那枚护身符又救了自己一命! 魏大虎顾不上脖子兀自痛得厉害,急着摸到开关打开卧室的灯,见罗兰双目紧闭,呼吸绵长,竟似熟睡一般。 “喂,醒醒”,魏大虎摇摇罗兰。怕摇不醒佳人,使的劲大些,不想刚一摇,罗兰“唉哟”一声醒了过来,迷迷糊糊揉眼睛坐起身来。 刚一清醒,突然见到魏大虎竟光着膀子凑在自己面前,再看看自己,睡裙的一枚吊带不知何时滑脱,大半个肩膀全露在外面,只差一点胸前便春光尽泄,顿时柳眉倒竖粉面红透。 “啪!”魏大虎还来不及躲闪,脸上便吃了一记。 “喂,你倒问清楚再打人。刚才差点害得我没了命,我拼死救了你,你还来打人!”魏大虎不满地嘟囔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叹,你脖子怎么了?”罗兰终于看到了魏大虎脖子上一圈青紫色的血痕,顿时大吃一惊,听魏大虎说竟是自己掐的,不可置信地望望自己的双手,突然醒悟似地道,“对了,我刚做了个梦,我把杀**花的人给掐住了。” 第七章:追查到底(4) 四、从罗兰口中,魏大虎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原来罗兰回来后,想着刚在酒巴的奇遇,一直无法入睡。翻来覆去,看着快到午夜,突然想起一个传说,在午夜12点时削出完整的苹果皮,便能在镜子里看到你自己想见到的人。 罗兰和魏大虎一样,原先一直认为巫术是无稽之谈,但最近遇到太多不可索解的事情,却让罗兰的思想发生了动摇。 人类未知的领域太多,或许巫术果真是一种真实有用的存在。 那么,灵魂也应当存在。而自己是否能见到**花?以自己和**花的契交,这个善良的女孩子如果死后有知,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呼唤置之不理。 那样,自己也许能亲自听到**花告诉自己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害她的人是叶芊还是另有他人。 也许,流传极广的午夜削苹果,便是巫术的一种? 虽然知道有危险,但罗兰听见自己心中一个声音不停地对自己道,试一试,试一试,与狼相比,这声音如决堤的洪水,一起来便势不可挡。 毕竟,还有什么地方能找到线索,去破除自己好友身上的迷案呢? 焦躁中,罗兰再也睡不着,摁亮枕边的手机看看时间,已到凌晨11:30。罗兰悄悄走到魏大虎门前,听听他睡的正香,试着微咳几下,室内毫无动静。 这时罗兰不再犹豫。开了冰箱,见到正好有几个苹果,仿佛正是为自己准备的。又翻出两支白蜡烛,挑了一个光滑平整,看上去好削的苹果到了浴室。缓缓的,将有些零乱的头发认真梳平,又在浴室的大镜子前将蜡烛插好,看看时间,已到了11:45。 一分一分的数着时间,11:55时,罗兰点亮了蜡烛。两团烛光映在浴室的玻璃镜子上,昏黄的光有一种暧昧的温度,却在冷冷的镜面上摇摆不定,冷与热神奇的交汇,仿佛午夜的幽灵。 魔镜魔镜告诉我,今夜我是否能见到想见的人?虽然,那个人不是自己的爱人,但却是自己最相投契的朋友,如自己的亲人。 镜子中,罗兰看见自己脸色极为苍白,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明暗不定,仿佛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唯有手中的水果刀闪着冷咧的光,显示着现在寒气逼人的真实。 一股麻麻的感觉从背后爬起,仿佛室内正有谁窥视着自己,这种感觉让罗兰猛打了个寒噤,觉得自己的手同时变得冰凉透骨。 镜子中,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罗兰放下刀,轻轻将浴室门关紧,推上锁,想了想,又放了下来。 一把锁应该无法挡住幽灵的到来,却会在自己有危险的时候,阻住外面救自己的人。 重新站在浴镜前,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将刀和苹果捏紧,自己觉得手指与坚硬的刀柄相接触的地方,一点微微的僵痛。 自己竟也会做这种平时不屑一顾的事情,这是一种愚惷还是一种勇敢? 坚持,还是放弃? 罗兰觉得冥冥之中,**花明亮的眼睛在充满期盼地看着自己。 “当、当、当……”客厅里的大钟敲出12点的钟声,罗兰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然后一咬牙,低声对自己说“开始”。 刀缓缓地在苹果上游走,刀锋和苹果之间发出微微的刷刷声。手有些僵硬和不自然,但苹果皮依旧一点一点的滑落,在镜子中无力地垂下,一圈,一圈,又一圈…… 暗暗数着1、2、3、4……,期盼并恐惧着结束的时刻的到来,听到客厅的大钟每一秒钟发出的喀嚓声,时间就这样静静的走过,如此漫长,却又如此短暂。 终于,快削完了,罗兰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镜子,但这时忍不住对着镜子里摇晃的烛火扫了一眼…… 背后,是夜的黑暗,最浓最浓的黑暗,比自己身边的夜色要黑的多,浓的多,仿佛正在聚拢的雾气,更有种可以触摸的质感,毛茸茸的,像那只黑猫异常浓黑的毛。 突然,罗兰双手控制不住地一颤。 镜中,自己手中的苹果已褪去大部分外衣,款款滑落的苹果衣如苹果流淌出的鲜血,而洁白苹果肉在镜中同样呈现出鲜血一样的红色。 罗兰停住刀,看了看手中的苹果,微黄的烛光下,果肉呈现出一种诱人的象牙白,仿佛正等待自己去品尝。 罗兰又扫了一眼镜子。 镜中苹果肉,依旧是红的,血红血红,仿佛是一堆凝固了的鲜血。 罗兰深吸一口气,手却又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顿时惊恐的张开嘴。 手中的苹果皮断掉了。 镜子中,浴室门轻轻开了。罗兰甚至听到轻微的“吱呀”一声,觉得背后吹进一股极凉的风。 罗兰没有回头,只盯着镜子。镜子中,随着那股极凉的风,自己的头发也微微动了一动,极轻,蹭得自己耳梢一阵轻痒。 一点一点,门越开越大,罗兰甚至能看到浴室外走廊对面墙上挂的一幅仿傅抱石的山水画,这幅画,是自己一年前亲自画的,画技很稚嫩,仿得也不象,但还是被哥哥拿去装在镜框里,挂在自家的走廊上。 罗兰紧盯着镜子,镜子中的门后,是一团混沌的黑暗,却非不可见物,但等了良久,始终看不到有人或其它的什么进来。 终于忍不住,罗兰回头看去。 浴室的门好好关着,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 拿刀的右手不自觉地一抖,锋利的刀锋不偏不倚落在左手中指上,一小股鲜血冒了出来,在镜子中缓缓流下,如刚才款款滑落的苹果皮。 罗兰看看手指,伤口很小,只有微微一点出血,但镜子中,自己的手却是血流不断,流到面盆中,渐渐积满一盆,然后溢出来,再缓缓流注到浴室的地面。 不久,地面上也积满了血,微微地起伏,如一片海,虽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风,却依旧在起伏微漾。 不知不觉间,血已积到自己小腿部,正顺着自己小腿往上淹没。 骤然间,罗兰感到一阵眩晕恶心。 怕自己叫出声来,罗兰捂住自己的嘴,猛地推开浴室的门,刚欲跑出去,却又骤然间站住。 “啪”不知哪只蜡烛爆了个烛花,两团烛火顿时明亮,昏黄迷蒙的光变得雪亮刺眼,整个浴室如在白昼。 浴室外,一人笑意盈盈,正站在自己面前。 如丝的长发下,眼如秋水微波,唇如桃瓣浅粉,饱满的胸脯,盈盈一握的腰身,两条修长纤细的腿。 是**花。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夜惊魂》本周冲榜,各位朋友们千万帮个忙,花花收藏,多给闲云一些,让书能在榜上呆段时间,闲云拜谢! 第七章:追查到底(5) 五、“菊花,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把苹果皮削断了,还以为看不到你,我却要死了呢!” 罗兰觉得自己恍在梦中,惊喜交集地伸手去拉**花,却见自己的手从虚空中穿过,面前的**花,是不灭的冤魂,还是被制造出来的光影? “菊花,你能说话吗?告诉我是谁害的你?”罗兰双腿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自己却也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害怕,拟或两者皆有。 而**花却一声不发,微微一笑,转身便走。 “你去哪儿,等等我!”罗兰不及细想,立即跟了上去,却见自己已不在自己家中。 眼前,芳草萋萋,簇簇不知名的小花开得喧喧嚷嚷,空气中,暗香流转。 难道我是死了? 罗兰心中一慌,瞬间又平静下来。 死则死矣,又何必戚戚焉? 再说如果这便是死亡的感觉,那么倒也不算太坏,可惜的是坏人终究没抓住。 以后,所有的希望便寄托在魏大虎身上,自己太了解这个相处三年的同窗,看上去温厚,骨子里却十分的倔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而且他有那个奇怪的护身符,这说明命运之神对他青眼眷顾。 邪恶,永远不能战胜善良,哪怕自己已经命丧黄泉,但魏大虎活着,这就是希望。 没有眼泪,罗兰对自己轻轻一笑,笑容深处,一抹微微的凉。 “菊花,现在我和你一样了,告诉我,究竟是谁害的你?” 眼前,**花赤脚站在草坪上,眼光清冷,一道暗红色的血圈围在眼瞳周围时隐时现,时明时暗,让这双明丽的双目变得奇诡万端。 “什么是血眼蛊?是不是这个血圈?”罗兰追问道。 而**花依旧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瞧着罗兰。 “菊花,你说话呀,你不会把我忘了吧!”罗兰忘情地伸出手,想去拉**花,却见**花迅速向后一退,忽然皱起脸来一笑。 罗兰哆嗦了一下。 **花的笑容,一直像春日阳光下的溪水,浅浅的,清澈透明,而眼前这个笑容,仿佛是肌肉舒展不开,硬挤出来一般,带着一种僵硬的恶毒。 这不是**花的笑。 罗兰直盯着**花的双眼,见那道血圈越来越快地流转,不时似有星光迸射,慢慢的,双眸变成一种暗暗的红。 暗红的深处,是一种冷,比最冷的冬天的冰还要冷,比南极的风还要冷。 邪恶的冷、仇恨的冷。 罗兰急往后退却一步,指着眼前的**花愤怒地道,“你不是**花,你把菊花弄哪去了?!” **花又皱起脸来一笑,瞬间,被一团黑色的雾气笼罩住,渐渐地消失不见,而那团雾气却不断聚拢,变成一个黑衣人的模样。 明明有头、有身体、有胳膊、有手、有腿、有脚,却让人感觉到虚飘飘的。轩,不知是人被笼罩在雾气中,还是人本身便是一团雾气。 罗兰定睛看去,却看不见黑衣人的脸,整个面部如笼上一层厚重的黑色面纱,只余一双眼睛闪着光。 血红的眼睛,妖异的光,如刀锋般寒冷。 罗兰想起魏大虎给自己讲过的一个梦,在那个梦中,他看见**花被一个黑衣人掀下楼。 “是你!就是你,杀了**花!”罗兰觉得自己声音愤怒的有些变形。 这个人杀了**花还不算,又在今夜杀了自己,说不定,就连吕启明也是他杀害的,却让勺子背着黑锅。 谁知道在哪一天,这个黑衣人会杀死魏大虎,以及像魏大虎、**花、吕启明,还有自己这样的许许多多平凡而普通的人。 恨不能咬碎银牙,罗兰却见黑衣人瞬间向自己扑过来,一双手直扼向自己的脖子。 什么都不想,罗兰伸出手,同样向黑衣人颈中扼去。 没想到黑衣人看似凶恶,却被自己一把扼住。罗兰狂喜之余,紧紧扼住眼前罪恶的凶犯。 不能松手,不能松手,不能松手,自己即使死,也不能放过凶手。 自己即使死,也要死得有尊严,有价值,要让魏大虎一生一世记住。 黑衣人的表情似乎极为难受,竟屈起腿狠撞了自己一下。 痛,真痛,痛到骨子里。 可是不能松手,也许一松手之间,这个黑衣凶手又要为祸人间! 天气骤然变了,湛蓝湛蓝的天空突然变成一种奇怪的暗紫色,风也突然大了起来,没想到阴间也会有气候的变化。 一道白花花的闪电从暗紫色的天空划过,刚好击在自己面前,“轰”一声巨响,罗兰觉得自己的手竟然猛地一软,一时间,似乎所有的力气都从自己身体里抽了出去。 黑衣人猛地掰开自己的手,逃了开去。 不能放过这个凶恶的顽灵!罗兰愤怒地指着黑衣人,觉得猎猎地风吹动着自己的头发和衣裙,一瞬间,心中是风萧萧兮的悲壮。 黑衣人还在冲自己笑,如此邪恶,让人难以忍受! 虽然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罗兰明明白白的感觉到黑衣人在讥笑自己,恶毒的笑容在无声地述说自己的愚笨。 奋起最后的力气,罗兰又向黑衣人扑去,谁知双手刚要触及黑衣人的脖子,却听空中“轰”又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天空变得雪白雪白。 黑衣人瞬间消失了。 一个高高的男人佝偻着身子站在自己面前,衣衫破旧,背对着自己,背影间几许寂寞和孤独。 一条雪白的蛇跟着那人,雪一般洁白的鳞片上,似有金光流转,本是极吓人的动物,却显出一种华丽和超脱世俗的美。 那男人缓缓转过身,一脸愁苦的神色,看不出具体多大年纪。 “你怎么会来这儿?”那人问道。 “我来找一个朋友。”罗兰平静地回答。 “这里不该你来,回去吧!”那人转身缓缓走开,双腿似轻不沾尘。奇怪的是,罗兰觉得自己的心脏正跟着那人的步伐一起跳动,一下、一下、又一下,不知不觉间,便失去了知觉,醒来,便见魏大虎在自己面前,而他颈上青紫色的扼痕,竟是被自己活生生掐出来的。 罗兰说罢,两人一时陷入沉默。良久,魏大虎望着罗兰低声道,“我会查出真正害**花的人,你……别再参与了。” “你是怕我有危险?”罗兰紧盯着魏大虎,见魏大虎缓缓点头,接着道,“吕启明因为要找那个人被害死了,我也见到了黑衣人,你以为我还躲得过?” 魏大虎心头骤然一惊,拳头不自觉得捏出几声脆响,现在,放在两人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追查到底。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虽然两人无法知道,自己可怜的力量和那个神秘的人究竟有多大差距,但是,谁知道那个神秘的人还会在什么时候,究竟还会有什么手段来杀害看到过自己的人? 不能坐以待毙。 这不是两人不自量力,而是只有解开迷团,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夜惊魂》冲榜中,一日两更,拜托各位千万给点花花收藏,闲云拜谢拜谢! 第七章:old house酒巴(1) 一、这一夜,两人都无心再睡,静默片刻,罗兰对魏大虎道,“你知道昨晚我为什么带你去oldhouse?”魏大虎摇摇头,罗兰抱住双膝,双眼越过魏大虎,看向一个虚空的所在,幽幽地道,“**花死前,就在那里打工。” “你是怀疑……” 罗兰阻住了魏大虎的话头,淡淡地道“她的社交范围并不广,那个孩子不是吕启明的,极可能与酒巴里的哪个人有关!” 不自觉的,魏大虎竟想起凯尔,这个人,确实对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莫非**花的孩子会与这个人有关? 而且,罗兰说曾在oldhouse看到吕启明,魏大虎相信她说的是实情,虽然证实那人实际上是黄大毛。 消失的东蒲路173号,神秘的东蒲路172号,那个死去的老人,还有叶芊和黄大毛! 魏大虎忽然感觉到,在这一切现象背后,似有一张暗结的蛛网,自己父亲的死、**花还有吕启明的死,还有这个神秘却不知善恶的叶芊,甚至黄大毛,都是蛛网上零零星星的一两根线,但是,只要追查到底,沉得再深的蛛网,也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现在,就从oldhouse酒巴开始,找出究竟是谁让**花珠胎暗结,也许真的会柳暗花明。 “咱们今天晚上再去。”魏大虎平静地道。 已经快到暑假时间,两人都有几门课程要结业,所以尽管心头着急,还是等到华灯初上时,才相约来到oldhouse。 繁华的都市,灯红酒绿,最浮华处,莫过娱乐场所。 听罗兰说oldhouse是**花最后的打工地点时,魏大虎便查阅过一些资料,粗略地了解道oldhouse是b市最大的一家娱乐场所,而且它的主人掘金发家的过程极富传奇色彩,一穷二白开始创业,商海中数起数落,最穷的时候曾因还债卖掉房车,竟沦落帮人看店找个夜间睡觉的地方,然而这两年却似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更是挤垮数家竟争对手,不仅把自己的酒巴做到远近知名,而且正向地产业进军。 魏大虎听罗兰说,这个人的个人资产已经超过一个亿。但这个人行事却极为低调,从不在任何媒体露面,很少接受记者采访,更不公开自己的照片,虽也热心公益事业,但所有面向公众的媒体活动,均由自己的副手越俎代庖,所以现在他的副手远比他在社会上声望高,但他似也觉得极为正常。 oldhouse里依旧一派浮华疯狂的景象,音箱依旧在歇斯底里地狂吼,光怪陆离的舞池中,是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各种各样的躯体群魔乱舞。魏大虎不明白,为什么像**花这样一个看上去如此纯净的女孩子,竟会在这样的地方打工,是否仅是钱的原因。 而对的钱向往派生出的**,往往是万恶之源。 这次两人没见到凯尔。 魏大虎和罗兰没有像上次一样到舞池中狂舞,而是费力地挤过汹涌的人群,暗暗到酒巴各处角落仔细观察,见酒巴装修虽豪华,并没见到什么异常之处。 觉得有些疲倦,魏大虎拉着罗兰到吧台,要了两杯饮料,见上次那个长着一对酒窝的女孩朝自己挤挤眼睛一笑,“又来了?” 魏大虎有些不好意思,上次竟没钱付钞实在让自己丢尽了脸面,估计这个女孩子一定是印象深刻。 有些尴尬地笑笑,魏大虎问那个女孩子,“今天怎么没见凯尔?” “请假了。” “请假了?没说什么事?” “他经常请假,谁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那你们老板没意见?” “我们老板可喜欢他呢,在这儿他差不多是半个老板。”那女孩一笑,“你们找他有事?” “上次的事……嘿,谢谢他。”魏大虎有些羞郝地摸摸脑袋。 那女孩一笑,正待说话,却听“砰”一声响,仿佛是酒瓶摔破的声音,同时一个角落人群涌动起来,附近的人纷纷往出躲,而旁边的人却想挤过看个究竟,一时纷乱不堪。 “怎么回事?”魏大虎向那个角落望去,灯光依旧旋转着,瞧不清究竟怎么回事。 “肯定又有人打架了。”吧台后,那个女孩子见怪不怪地看了一眼,依旧用手支着脸颊随音乐晃着身体,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过去看看。”罗兰拉了一把魏大虎。 两人奋力挤过人群,好不容易挤到那个角落,见五六个人正七嘴八舌地为难一个酒巴招待打扮的女孩。 “呸,我要的明明是马爹利,你干嘛给我弄这没人要的破玩艺来,是怕咱们付不起钱还是咋的?” “什么怕咱付不起钱,怕是这儿跟本没好东西拿出来见人,靠,什么oldhouse,还说是这儿最大的酒巴,我看算个屁!” 罗兰看看那个女孩儿,年纪不大,看样子也是哪个学校出来打工的大学生,脸一幅委屈的表情,眼中已泪光闪闪。 那女孩儿分辩道,“你们刚才点的明明是雪花啤酒,我这里有记录。” “记你妈的球!老子自己点的酒,自己不记得?你他妈的意思是咱们是白痴?”那伙人中,一个人拎起一瓶没打开的酒,又砰一下砸在地板上,一时酒液四溅,碎裂的玻璃飞起来,旁边围观的人立即向后退让开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女孩儿浑身一哆嗦,急忙分辩,双手却倔强地绞拧在一起。 “那你什么意思?戏弄咱哥儿几个?瞧咱长着好欺付的脸?你们老板呢,叫他滚出来,看他究竟怎么**的你,这么不懂事儿!” 那女孩儿大概是见几人故意寻衅闹事,索性闭紧嘴一言不发,但那几人却依旧不依不饶,其中一个瘦高瘦高的男人走了过去,弯下腰一脸邪笑地望着那个女孩,“哟,怎么,快吓哭了?长得还挺水灵,没想到这破酒巴没好酒,人倒还不错。”接着,这人转头向另几人道,“我说哥儿几个,别凶霸霸地吓坏了人家小姑娘,我看这家老板也一副穷酸相,肯定拿不出咱要的东西,不如拿这小姑娘抵债,陪咱哥们儿一晚上,这事就这么算了。” 另几人男人纷纷笑了起来,一个人说,“老六,就你他妈懂得怜香惜玉,会讨小姑娘欢心?我看这主意不错。”接着,那人一脸yin笑,伸手捏住那女孩的下巴细细审视,“我看也就一般,都他妈没胸。算了,就当咱哥儿几个吃点亏……” 正说到这儿,那女孩儿一甩头,脸从那人手中脱出,同时眼中一串眼泪滚落下来。 “靠,还他妈挺凶,给脸不要脸!”那人脸色骤然一变,翻手便是一耳光,啪一声骤响,一缕鲜红便从那女儿嘴角渗了出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夜惊魂正是冲榜,东边西边南边北边中间各路朋友从这里过千万给云云点支持,帮帮闲云,就算封面上不了,都市榜也好,花花收藏票票给个,闲云拜谢拜谢,好好码字不拖字不注水,保证往后情节越来越精彩! 第七章:old house酒巴(2) 二、“喂,我说你们太过分了吧!”罗兰实在看不下去,冲口而出。 “哟,来个抱不平的。”刚才那几人听到罗兰说话,纷纷将目光转了过来,一人便一脸yin笑道,“我看这个妞不错,点子正。”接着便对罗兰道,“怎么,你想替她伺候咱哥们儿?” “呸,什么伺候咱哥们儿,人家是美女,只有咱们伺候美女的份!”另一人立即抢过话头,接着对罗兰道,“怎么样,咱哥们儿功夫都不差,保证伺候地你舒舒服服,****!” 罗兰一个女孩子,在书香之家长大,从小到大,何时听过这等粗鲁下流的语言,此时又羞又气,粉面通红,柳眉倒竖,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几人见罗兰一时无语,更是起哄得厉害,一人道“咦,美女脸红了。”另一人立马接腔“咱们还没用功夫,怎么脸就红了?”另外便有人跟着起哄道,“要是做足了功夫,怕不更迷死人?”还有更下流的便道“不知那地儿红了没。” 哄笑声中,一人带着酒味径直过来,凑到罗兰面前大力一嗅,几人立即大声道,“好香!”这人似受了鼓舞,伸手便向罗兰饱满的胸部摸去,一边嘴里还道“让咱先验验货,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魏大虎气极,想着自己和罗兰要事在身,本不欲惹事,这时见那人实在不象话,拳头一捏便要出手,谁知罗兰更快,手掌一扬,便听一声脆响,那人脸上多了五个指印。 “妈的,这小妞还挺辣。”那人恼羞成怒。 罗兰丝毫不让地盯着那人,檀口微张,轻轻吐出一词,“下贱!” 那人似一时没听清,或是不敢相信竟有人敢这般骂自己,不由脸色一变,拎了瓶啤酒在手里对着罗兰道,“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别以为你长得漂亮老子就不会动你。” “我说你下贱!”罗兰微微提高声音,这时酒巴的大灯已经照得一室雪亮,音乐早停止,众人能听到罗兰的声音出黄鹂出谷,极为清晰。许多人暗自为这女孩子的勇敢叫好,但更多的人是捏着一把汗。 那几人号称“五虎悍将”,在b市有颇高的知名度,酒巴里也有不少人认识,经常处处寻衅滋事,杀人越货的“风月”之事不干,偷偷摸摸坑蒙拐骗的事不断,又常在小商户处敲榨勒索,或是打架闹事,已经十数次进宫,却都因犯得小事被关几天又放出来,甚至派出所都觉得头疼。 因这帮人胆大,后来甚至被一些商人雇来到对手处寻衅滋,扰人砸场。今天在这里闹这么一出,明眼人都知道定是oldhouse的老板得罪了谁,被对头有意雇来砸场。 这帮人虽非穷凶极恶之徒,但也不是良善之辈,寻常的人见到他们都绕着走,而罗兰一个弱女子,竟敢骂他们下贱,这份胆量虽值得佩服,但事情怕要不好收场。 果然,那人听罗兰这样骂自己,顿时恼羞成怒,拎着酒瓶便往罗兰头上砸落。魏大虎眼疾手快,待那人酒瓶快落到罗兰头上时,一只手将那人胳膊握在手里,另一只胳膊向那人胸前一个肘撞,立即把酒瓶夺了过来。 “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倒还有点能耐。”被撞开的那人揉揉胸口,伸手止住了围过来的另外几人,又拎起一瓶啤酒,在桌子上使劲一磕,砰地一声,酒液四溅,酒瓶被拦腰砸断,露出锋利的玻璃茬口。 魏大虎将罗兰护在身边,平静地道“你们骂了那么多难听的,她不过骂了你们一句,何必非要伤人。” “怎么,怕了?不敢动手也行,要么还按刚才说的,让你马子陪咱哥们儿一晚上,要么拿一万块钱给老子治伤,这事就算完了,要么就过两拳,谁让你们他妈多管闲事!” “闹闹就得了,别太过分!”魏大虎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眼睛里却渐渐冒出火花。 “废什么话!”那人脸色一变,提起半截酒瓶子便往魏大虎肩头挥去。魏大虎把罗兰往旁边一推,喊声“你先走”,一边便冲那人迎上去,架住那人胳膊,屈腿便向那人胸口踢去。 看两人真的打了起来,剩下的几人立即上来围攻魏大虎,同时别有用心的砸毁桌子凳子。这时旁边围观的人见势不对,都迅速离开酒巴,偌大的场子,只剩魏大虎、罗兰,还有那几个闹事的人,连酒巴的侍者都已销声匿迹。 事已至此,虽知危险,魏大虎只能硬着头皮对敌以一对六。 幸好,那几人并不像练过拳脚,自己如果能快下重手,并非没有取胜的把握。 打斗中间,魏大虎眼光向旁边一瞥,见罗兰并没先走,而是一脸关切地站在一边,心头不由一股暖流流过,出手也稳健凌厉了许多。 自打上次在火车站险遇不测之后,魏大虎更是勤加练习父亲教自己的功夫,但这时苦于以一敌众,而且对手人人手中持有武器,要么持着砸破的酒瓶子往自己身上猛挥,要么是拎着沉重的吧凳向自己猛砸,数招一过,便觉得有些左右支拙,应付不来。 一时,魏大虎侧身躲过迎面踢来的一脚,顺势一脚踢飞旁边持着破酒瓶子的胳膊,弯腰再躲过背后砸来的一把凳子,眼见几人越打越凶,不由有些焦急。顺势一瞥罗兰,见她也是一脸焦急担心的神色,正待挥手格开一只破酒瓶,这一瞬间,忽见酒巴一角似有个黑影窜过,一闪而没,速度极快。 酒巴的大灯雪亮雪亮,魏大虎瞧得清楚,那黑影是一只猫。 黑猫。 通体漆黑,与那夜自己和罗兰在叶芊住的巷子里看到的黑猫一模一样。 魏大虎不由自主地一愣神。 就在这一瞬间,面前的那只破酒瓶已扎到自己胸前,眼见已经避无可避,魏大虎只得一侧身,破酒瓶扎到肩膀上,碎玻璃片立即扎进肉里,肩头的t恤顿时被鲜血沁红。 “啊!”罗兰一声惊叫声中,魏大虎手捂着伤口仓皇退到一边。 “打呀,接着打呀,英雄救美,多好的一出戏,你小子不挺能耐嘛!”那伙人中似领头的一人恶狠狠朝地下吐了口唾沫,手一挥,另几人便作势欲上。 正在这时,忽听大厅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个人清晰低沉的男声道,“是谁在这儿闹事儿?”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感谢朋友们对闲云的支持,花花收藏欣喜不已,几百贵宾票更是让闲云快掉了泪,都是各位朋友们爱护支持,闲云拜谢拜谢,加快写作再加快写作,保证往后情节越来越精彩! 第七章:old house酒巴(3) 三、魏大虎寻着声音来源看去,见一三十出头的男人带着一群保安和酒巴侍者走了过来,平头,身材强壮,眼神锐利。 这人魏大虎认识,是前不久在火车站结识的程龙。 程龙见到魏大虎,也感觉有些意外,来不及招呼,微微冲魏大虎点了点头,便直接对那几人道,“又是你们几个。上次的事儿我不跟你计较,这次又来砸我场子,你们不觉得太过了?” 那几人似乎没想到程龙会亲自出来,便嘻皮笑脸道,“我们兄弟怎么敢砸你程老板的场子,不过话说明白,兄弟是拿人钱财,不能不尽心替人办事,你程老板如果有意见,只管找该找的人去。而且你也知道,就算把我们送进去,过不几天,咱兄弟还是能出来。还不如果这样,今天咱们这样就算,如果改天你程老板哪天的差遣,咱兄弟绝对是认钱不认人!” 说罢,那人手一挥道,“走!” “站住!”程龙一声断喝止住了几人的脚步,为首的一人回过头来道“干嘛,你别以为你带了保安咱弟兄就怕你,要打架,只管来!” “你砸了我的场子就算了,料你也赔不起,我也不跟你计较,但你伤了这位小兄弟该怎么说?”说着,程龙向魏大虎一指。 “你说怎么办?”那人抱着膀子站住,一脸的不以为然。 “现在跟我到医院帮人处理好伤口,跟人赔理道歉,以后不能再到这里惹事,也不能找这两人麻烦。”程龙冷冷地道。 “我们又没惹他,是他自己自找麻烦。”那人的口气也是冷冷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要么接着打,不想接着打,就让我们兄弟走人。” “好”程龙微微一笑,瞬间猱身上前,伸手便向那人肩头捏去。 魏大虎和那人同时吃了一惊,魏大虎是没想到程龙竟也会功夫,而且看上去身手只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而那人没想到的是程龙来势竟如此之快。 一时间,几人同时攻向程龙,但程龙带来的几名保安也不是吃素的,刚才不过老板没发话,所以拎着警棍在一旁看着,现在见老板亲自动手,岂有在一旁看着的道理,所以身形刚动,便被截住。魏大虎在一边看着,程龙身手极为矫健,几名保安也自不弱,所以局面立即呈现出一边倒,几人还没来得及拉开架子,便被逼住手脚再也施展不开。 见势不好,为首的那人喊了一声“今儿算了,咱们走!”一几人便同时抽身想离开。 “站住!”程龙又一声断喝,几个保安听见程龙发话,迅速将几人拿住,同时将几人双手反绑到背后,拿橡皮绳捆住,这才眼望程龙等他发话。 “打不赢就想溜?就凭你们这幅没脸没皮的样子也出来混?”程龙背着手,悠闲地渡到几人身前。 “算了,反正我的伤也不重。”魏大虎看了那几人一眼,拉着罗兰走了过去。他知道程龙是为自己鸣不平,但是,现在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 追查血眼蛊,找到让**花怀孕的人,这两件事比什么都重要,何苦为点小事争闲气。 “事不过三,下次再到这儿闹事儿,我不会这反轻易放过你们。听好了,我程龙不是怕你们,只是给你们留点面子,自己好自为知!”接着对保安道,“去,把他们先关上一夜,清醒清醒,明天早晨再让他们走。”接着又转头向那几人道,“听着,这位兄弟和这位美女是我程龙的朋友,要是他们有什么事,你们应该知道会有什么等着你们,你们索道走得通,我程龙能通吃!” 魏大虎不知道程龙口中的索道意思便是黑道,眼见几人在保安押送下垂头丧气地地出去,才觉伤口痛的厉害,正往肩上看去,便听程龙道,“伤口怎么样?赶紧上医院看看。” “没什么要紧的。”魏大虎在罗兰帮助下掀起衣服,仔细看看伤口,伤口虽深,幸好没伤到骨头。 “那也得到医院去。”说罢便对旁边一个保安道,“去,让小胡把我的车开出来。”这才又对魏大虎道“两次见到你,都为我的事让你受伤,你叫我怎么过意的去?” 魏大虎知道无法拒绝,索性笑笑,任凭程龙安排。去医院的路上,魏大虎对程龙道,“我还不知道这家酒巴是你的。” 程龙笑笑,一边熟练地转着方向盘,一边道“不过是混口饭吃。” “那些人为什么闹事?”魏大虎接着问道。 “能为什么,商场如战场。以前我的酒巴生意一直平常,今年重新装了下,改了个格调,谁知竟火了,把以前红火的酒巴生意全抢了过来,那些人看着我门前热闹,自己门前冷清,心里不舒服,便找人闹闹事,想把生意抢回去。哼!这种手段怎么可能把生意抢回去?太小儿科!” 魏大虎看着车窗外的都市,夜里的都市流光溢彩,而在这浮华景象的背后,谁知有多少暗流汹光涌动?一时黯然无语,自己毕竟只是学生,还不懂得商海的无情,世事的残酷,就连死亡,也是最近才刚刚明白。 一路无话。 眼见车快到医院,魏大虎心头灵光一现,自己不是正想查这家酒巴吗?眼下岂不是最好的机会? “程总……” 魏大虎刚一张嘴,便被程龙打断,“什么程总,上次在火车站,我就看你人不错,根本没拿你当外人,这次你又帮了我酒巴里的员工,我还不知道怎么谢你合适。我打小也没兄弟,你要不嫌我这个市侩一身铜臭,叫声大哥就成。” “这个……大哥。” 听见魏大虎声音中有些不自在,程龙不自觉地笑了,在反光镜里望了一眼魏大虎,却没作声。 “大哥,我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帮。” “什么事儿?” “我们学校快放暑假了,我想……找份暑期工,挣点学费,你看……我能不能到你的酒巴里找点事情?”说罢,有些提心吊胆地望着程龙,生怕他会拒绝。 “这算是什么事,还值得一提?真是!”程龙一笑,接着又道“不过话先得说明,兄弟是兄弟,工作是工作,我一向分得开。你来后,工资待遇,干的活儿都没什么照顾。不过,所有做的好的人,奖金都不会低。” 魏大虎一笑,任何成功都不是没有缘故的,程龙把生意做得这么红火,确实有他的道理。 不过,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魏大虎愉快地对程龙道,“我一个学生,能有份工作就成,肯定会尽心尽力做好。”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学习如此,事业如此,查案子也是如此,今天,自己总算为查清血眼蛊开了个好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夜惊魂》本周已经能上首页贵宾榜,对默默支持闲云的朋友,闲云不知该说什么,一个谢字太轻飘,唯有码字,码好字,码最好的字为回报! 第七章:old house酒巴(4) 四、从医院出来,又在程龙邀请下吃了些宵夜,程龙提议要送两人,但魏大虎和罗兰看着那辆崭新的宝马,一致摇摇头拒绝了程龙。 时间已经不早,月亮早已升到中天,罗兰看看魏大虎的胳膊,裹着层层纱布看不出伤势如何,但见魏大虎虽然神色如常,却是一脸苍白,便知他肯定痛得厉害,想一想,对魏大虎道,“算了,别回学校了,还是到我家去休息。” “这个……多不好。” “怕什么?今天晚上我不削苹果。”罗兰望着魏大虎调皮的一笑。 魏大虎明知眼前的女孩子是不放心自己伤口,想照顾自己,便道“一点小伤……” “我不是恐龙,更不会吃人。” 见罗兰修长的凤眼朝自己瞪来,口气中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魏大虎只得默默地跟着罗兰,又回到了昨夜曾让自己惊心动魄的地方。 “我看看伤口。”一进门,罗兰不由分说地去掀魏大虎的衣服。魏大虎脸上一红,伸手欲推开罗兰,却被啪一声打了回来。 “紧张什么。要不是我一时冲动跟人争,你也不会受伤。”罗兰说罢,幽幽地看了一眼魏大虎,“跟我来。” “干嘛?” “帮你擦擦澡。”罗兰一咬下唇,头也不回地走到浴室,接着对愣在原地的魏大虎大声道,“傻站着干嘛,不是看你胳膊受伤,鬼才会帮你……你别想多了,我不过看你不方便……这么热的天,好歹总得擦擦吧。” 魏大虎嗫嗫半晌,还是一步一挪到了浴室,见罗兰半低着头,满面绯红,不由心中砰地一跳,一阵热血涌到脸上。 罗兰见魏大虎过来,贝齿又咬了下唇一下,拿了把剪刀过去,轻轻地将魏大虎伤处的t恤剪开,再轻快脱掉,接了一盆水,拿毛巾细心的擦拭。偶尔,纤细的柔指与健壮的肌肤一碰,相触处,颤栗如水波一环一环漾开,两人都是好一阵心跳。 水很清凉,清凉的感觉沁入心脾。魏大虎不敢回转头看罗兰,只觉哗哗几声微微的水响,一只纤手便带着热度隔着毛巾在自己背上游走,沾着清水,沾着浴液,在背部的肌肤上留下一点清凉的酥酥的麻痒。 一点汗湿的咸腥气与清芬的浴液混合在一起,混合成温和柔软的混沌,在小小的溶室里如氤氲弥散。不知哪楼上哪户人家正在看《十面埋伏》,章子怡柔美的唱腔带着一点模糊的余腔从窗缝里钻进。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魏大虎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地任罗兰擦拭,不经意间,抬眼向浴镜看去,却正好撞见罗兰的目光,明媚的,如红赤的微面,一点轻轻的颤栗躲闪,不再是往常的无所顾忌,不再是往常的讥讽泼辣,不再是往常的镇定自若。 惊鸿一瞥,魏大虎迅速转开目光,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只听自己心脏激烈的搏动,砰通、砰通,一下,一下。 夏夜的风,就带着一股粘湿的潮气在窗外盘旋,一圈一圈,低沉的风哨如胸口堵着的呼吸,徘徊不去,慌不择路,渴望着一个畅快的出口。 罗兰拿着毛巾去盆里沾水,不知怎么,手一抖,不知碰到了什么,毛巾掉到地上。罗兰去拣毛巾,弯腰下去,无意识地看到魏大虎身体隔着裤子悄悄起了变化。 “剩下的,你自己可以了。”罗兰不及抬头,匆忙说罢,转身便欲往浴室外逃去,转身时,竟忘了浴室的玻璃门已掩上,头竟撞在上面砰一声响,把两人都吓得一颤。 “罗兰……”魏大虎突然出声,这一声呼唤如此自然流畅,仿佛自己为此已经等待了千年。 罗兰刚推开浴室门,一手扶在扶手上,双肩微微起伏,却没有回头。魏大虎轻轻走过去,扶过罗兰的头,见额上一处微红。 “疼不疼?”笨拙地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轻去揉。罗兰啪地打落了魏大虎的手,冷冷地道,“我不用你管。” 浴室的灯光柔柔地落在罗兰头上,依旧半垂着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栗棕色齐耳秀发垂下,遮住半个面部,灯光下,闪着丝缎一般的亮泽。 这样一个傲气的女孩儿,却偏有一头如此柔软如丝的头发。 魏大虎笨拙地张开嘴,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怔怔片刻,见罗兰使劲推开自己往外走去。 “我不是不喜欢你,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能力给你幸福。” 罗兰肩头一颤,缓缓转身,眼中不知是喜是悲,已珠泪欲垂。 “告诉我,幸福是什么?” 幸福是什么?魏大虎怔住,幸福,多么简单的一个词,却有着无比丰富的答案,但哪一种答案是具体的?很多人,你以为他幸福,而他觉得自己很痛苦,一些人,你以为他很痛苦,他会告诉你他很幸福。 幸福,没有标准答案,永远不可能有。 所以,谁又能说,谁会给谁幸福? 也许,很多人就是在追寻幸福的过程中,把幸福丢失掉,从此无影无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罗兰幽幽地道,“你可怜**花?可她未必没有你我幸福,至少,她爱过,付出过……” 一声低低的呻吟从魏大虎喉头滚出。三两步上前,拉过罗兰,不顾一切地拥在自己怀里。 一点汗湿的咸腥,淡淡的,不知是罗兰拟或自己,还是两个人交织的体息,仿佛夏夜清晨沾着几许晨露的青草地,湿润的、迷离的、模糊的,妖娆诱人到让人窒息。 轻轻嗅着罗兰发上一点微香,双唇不自觉得游移,不觉迎上一对眼眸,迷离而雾湿。 魏大虎双手一用力,罗兰轻颤的躯体已横在自己的怀中。 “放我下来。” “不。” “你胳膊有伤……” “放你下来,你就会走。” 一缕稀薄的月亮隔窗透入,如心房盛不下的幸福,满满的,轻轻荡漾一下,便会溢出。 眼下的罗兰,星眸微闭,呼吸催动胸口骤起骤伏,如蕴藏着巨大力量的海lang,晴空下的波澜,转瞬便会如海啸,让世界地动山摇…… 肌肤是微凉的,缠绕间却渐渐有了黏湿的汗意。空调开着,嗡嗡地微响,送出舒适的冷风,而肌肤下去热得厉害,如赤热的岩浆来往奔腾,魏大虎将罗兰轻轻放在沙发上,双唇轻轻覆住罗兰紧紧抿住的两片红唇,俯头的一瞬,见罗兰修长的睫毛在轻颤。 双唇从轻轻的挨擦到吮吸,肢体在纠缠,如交织的青藤,如互生的水草,渐渐在飘散着汗湿与体温的空间迷失。 魏大虎微微抬头,一滴汗滴落下去,在一小片蜜色的肌肤上滚动一下,然后停住。那一小片肌肤,潮湿而细腻…… “不……”黑暗中,罗兰突然握住魏大虎一只不安分的手,用力推了开去。 魏大虎迷迷地抬起头,滑入客厅的月色清淡如水,月色下,罗兰脸上泛着一层绯红,鼻尖上几点细细的汗珠,晶莹闪烁,但双眼里的雾湿已经褪去,恢复了最初的澄静清明。 魏大虎伸手啪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嗫嗫地道,“对不起,我……” “别说了,我都知道。”罗兰一笑,伸手拉过魏大虎的手,看了看,突然张嘴朝魏大虎胳膊上咬去。猝不及防,魏大虎痛得“啊!”一声惊叫,却见罗兰伸出一只纤长手指,柔软的指尖在那处圆圆的齿痕处轻轻游走,良久,突然抬起头对着魏大虎道,“你在我心里咬了一口,我在你身上还了一口,都痛过,虽然你占了些便宜,但也算扯平了。还有,这个牙印就算合同章子,你已经被我预订了!” 魏大虎傻傻地抬起头,见罗兰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半晌,突然又浮起一层雾气,低声叹道,“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说罢,罗兰突然伸手将魏大虎环住,又在脸上蜻蜒点水般地一吻,便迅速起身离去。 听到罗兰卧室门“嘭”地一声响,魏大虎低着看着胳膊上那一圈印痕,不规则的圆,整齐纤细的齿整整齐齐排列着,颜色正逐渐淡去,但却深深的印进自己心里。 她把自己预订了? 室内暗香尤在。魏大虎伸指摸着那处印痕,依旧是疼。迷迷糊糊走进上次住的那间卧室睡下,合上眼许久,魏大虎还觉得自己胳膊在疼,一点甜蜜,一点酸涩,在青春的心头生长,长成一道深深的横纹,在青春的掌纹间纠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今日推荐:《触剑魂》剑出惊魂,一剑破天正乾坤!刀落神定,飘渺一刀驱黑暗!无萧气定,数太初神话第一人!十八馒头重磅新书,再现惊世修真! 第七章:old house酒巴(5) 五、那一夜后,许多个清晨到了,与往常一样,却又与往常不同。就在这同与不同之间,魏大虎和罗兰迎来的结业考试,又迎来了燠热却充满渴望的暑期。 程龙没有食言。 魏大虎在放假第二天找到程龙,在第三天穿上了oldhouse服务生的服装。 西服、领结、对着镜子不厌其烦地练习八颗牙齿的笑容,再回到吧厅光怪陆离的场所。 魏大虎的职责很简单,领新进酒巴的人找座位,平时打扫卫生,这在酒巴服务生中,属末入流的工作,但魏大虎很满足。 可遗憾的是,魏大虎借着工作之便把酒巴角角落落间细细搜过,却一直没发现任何异常,更没发现有黑猫的影子。与之同时,魏大虎与同事相熟后,也了解到**花少言寡语,勤苦安份,没发现与谁有矛盾,也没发现与谁有情感纠葛。而凯尔这个有些冷酷的男人,让许多女人痴迷的男人,**花更是少与交往。 难道自己自己是查错了方向?或者,那晚看到黑猫仅是一个幻觉? 魏大虎不相信。 这一日,酒巴营业时间还早,魏大虎正沿着走廊打扫卫生,忽见不远处黑影一窜,扬头看去,正是那只黑猫。黑猫似感觉到魏大虎朝自己望来,回头朝魏大虎看来,稍停片刻,立即向楼下掠去。 不及多想,魏大虎跟着黑猫向楼下奔去,见黑猫直接奔到地下车库,随即钻了进去。隔着门缝,魏大虎朝车库里看去。车库不大,光线也有些暗,但能看到程龙那辆黑色宝马好端端放在那里,却不见黑猫的影子。 “奇怪。”魏大虎自言自语道。 “什么奇怪?”耳边突然响起程龙的声音,魏大虎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正见程龙正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的双眼充满疑窦。 “刚才……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跑里面去了。” “噢?”程龙眉毛微微一动,打开车库,两人下去。魏大虎向四处仔细见去,甚至车底都仔细看过,哪里有黑猫的影子? “可能……是我看花眼了。”魏大虎尴尬地笑笑,接着道“我回去了,还得打扫卫生。” “算了,现在跟我出去一趟。”程龙一边说,一边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忽地愣住。 魏大虎顺着程龙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在司机座上蜷成一团,正眯着双眼tian自己的毛,一付惬意的样子,而车明明门窗子紧闭,也不知怎样黑猫怎么钻进去的。见到魏大虎,黑猫“呜”地咆哮一声,浑身的毛发立即耸立起来。 “哪儿来的猫?去!”程龙刚准备伸手把猫拎了出去,却见那黑猫“咪呜”一声,立即从车上窜下去,瞬间跑得不见踪影。 程龙朝黑猫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乌沉沉的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稍愣片刻,对魏大虎道“上车。” 黑色宝马汇入大片车流,缓缓向市郊行去。一处红灯前,宝马缓缓停住,一辆黄色小跑车紧跟在后面停了下来。这种车在都市极为常见,漂亮、小巧,是很多都市白领女士的独宠。 魏大虎从倒车镜中不经意看去,见车主果然是个年轻的女子,烫染过的长发如波lang起伏,扶在方向盘上的十指涂着蔻丹,虽然很白,指节却略显粗大,手背上有一些细小的青筋。脸上妆容很精致,显得五官很漂亮,然而真正的脸容反倒有些模糊不清。不知为什么,魏大虎总觉得那头长发有些不自然,似乎啫喱涂得多了些。 忽然,魏大虎紧张地坐了身体。 黄色小跑车前,蹲着一只猫,通体漆黑,没有一丝杂色的毛。 那只猫隔着车玻璃,对着魏大虎笑了一笑,笑得极为纯洁。 魏大虎打了个寒噤,望程龙看去,程龙正盯着眼前的红绿灯,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大哥,你看后面的车。”魏大虎道。 “什么?”程龙看去,疑惑地望了魏大虎一眼“没什么呀?” 魏大虎指着那只黑猫道“瞧那只猫。” “兄弟,没想到你也喜欢这个,是女朋友喜欢吧。改天大哥闲了,买个好的送你。” 魏大虎揉揉眼睛,后面的车上,哪里有什么黑猫?蹲着黑猫的地方,摆着只肥嘟嘟的加菲猫。 难道是我看错了?魏大虎再次揉揉眼睛,望着那只加菲猫。忽然,那只加菲猫的乌黑乌黑的眼睛变成翡翠一般的绿色,碧幽幽的,眨也不眨地盯着魏大虎。 红灯变成绿灯,程龙启动了宝马,没多久,黄色小跑车和加菲猫都消失在车海,再也看不见了。 宝马最后停在一大片破旧的厂房前,程龙下了车。魏大虎曾在报纸上看过,这里原是b市一家生产企业,由于经营不善,前不久刚宣布破产,现在这一大片土地正在拍卖。 莫非程龙对这块地有意? “你觉得这块地方怎么样?”程龙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一大块土地。由于没人管理,这块土地已经开始生出杂草,在寸士寸金的都市显得格外荒芜。 “我不大懂得这些。”魏大虎有些羞郝地笑笑。 “没关系,随便说,这里又没有外人。”程龙望着魏大虎鼓励地一笑。 “若说投资这块地方,赢利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这里离市中心不远,刚才你开车时我算过时间,也不过二十来分钟,如果能建特色餐饮和娱乐,应该有足够客源。而且现在地皮价格只升不降,投资应该不会蚀本,就是怕……” “怕什么?” “怕投资的本金不够多。我听说这块地正在拍卖,这一大片地方,拍价应该是很高的,如果拍到手却没钱继续投入,前面的前便成了死钱,资金链一断,前面的投资怕就收不回来了。” 程龙畅快地笑笑,拍拍魏大虎的肩,“不错,不愧是学金融的,能看出点道道。理是这个理,实际操作起来难度更大些罢了。不过这块地我是要定了。” 看着近二三十亩大的地方,魏大虎不由暗暗咋舌,程龙确是个有胆有魄的商人,而且自己对他的估计,看起来并不充分。 “时间不早了,走吧。”程龙拉开了车门,魏大虎随即钻进宝马。 不知怎么,魏大虎突然觉得心神极为不安,胸前的项链也不时振荡跳动。自这个神奇的护身符第一次救自己后,魏大虎便时常留心这枚护身符,时常感觉到一股热流,缓缓在自己和护身符之间游走,仿佛做着神秘的沟通。但是,护身符一直是安静的,就连上次罗兰扼住自己也只是温度有微妙的变化。 魏大虎换了个姿势,让自己更舒适地陷在宝马的真皮座位里,身体更是一动不动,但那枚护身符依旧不停地在自己胸前振荡,仿佛极为不安和烦燥的样子。 难道说,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宝马正平静地向前驶去,两边是市郊独有的荷塘。正是初夏时节,荷花开得正好,粉艳艳的一朵一朵挺立在深绿色的荷叶上,优美平静地看着一两只蜻蜓来往嬉戏。 一辆载着沙石的卡车迎面驶了过来,仿佛载不动一车重物,有些歪歪扭扭。近些年,许多近郊的人家自己建小楼,所以这种车在市郊极为常见。程龙看了卡车一眼,打动方向盘,离得它远了一些。但路本身不宽,两辆车距离还是靠得很近。突然间,魏大虎看到卡车司机旁边坐着的一人,觉得极其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同时隐隐有种直觉,这个人是谁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那人脸庞很白净,戴着顶鸭勺帽,脸看不太清楚。人看上去很纤瘦,与五大三粗的卡车司机比起来,像个文弱的白面书生。 那人的手伸出窗外,手很白,看上去很纤瘦,能看见骨节,手背上有一些细小的青筋。 “扑嗵”。一个极小的东西从那只很白的手中丢了过来,在地上一撞,骨碌碌滚了两下,便到了黑色宝马车轮底下,正在这一瞬间,宝马和卡车擦肩而过。 “叮……”胸前的护身符猛地一荡,如电火石光,魏大虎脑海中灵光一现。 “不……”魏大虎大喝一声,迅速抢过方向盘,向右面急打过去。 右面,是个池塘,朵朵莲花开得正艳。 “你干什么?”程龙一句怒喝还没完全冲出胸腔,宝马已脱控般飞速驰向右边的池塘,同时,在车后方便传来“轰”一声骤响,巨烈的汽lang瞬间推了过来,宝马被推得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流畅的孤线,“扑嗵”,砸进池塘里,击起漫天水花如雪柱飞雾。 宝马掉进池塘的最后一瞬,魏大虎瞥见那辆卡车迅速逃逸开去。 第八章:城市杀戮(1) 一、就在那人伸手出窗外的一瞬间,魏大虎想起了那人是谁。 黄色小跑上的浓妆女子! 难怪那女子会有如此浓艳的妆容,难怪那女子的头发有些僵硬,这完全是为是一种遮掩。 看来,这次两人遇险绝对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要杀自己,还是程龙。 在魏大虎瞬间转过的念头中,宝马飘飘摇摇地向池塘底部沉去。幸好池塘不深,不多时魏大虎便觉车身一震,跟着“嗵”一声闷响,无数淤泥喷溅起来,跟着眼前一黑,显然是自己车门一侧沉到了塘底。 程龙的头向魏大虎无力的伏了过来,双目紧闭,额上一抹鲜血涔涔流下,显然是受伤昏迷了过去。车在池塘底,光线自然有些暗,魏大虎看不清程龙伤的情况,只能使劲摇了摇程龙,连唤几声却都不见应答,显然伤得有些重。 还好车窗密封性好,一时水灌不进来,但车内的空气却越来越少,两人处境显然极为危险。 这时节,打手机等待救援显然是来不及,只能自己尽力脱困。 魏大虎看看周边,这边的车门已被堵死,不可能从这边逃生,而程龙的身体被安全气囊紧紧夹住,自己根本无法从前面爬过去,只能先爬到后排打开车门,再想法救人。 魏大虎伸手去摸车座,想把车座放平,不意间胸部却传来一阵巨痛,不知是不是肋骨骨折了。 不及看自己伤势如何,魏大虎深吸一口气,忍住痛把车座摇了下来,迅速爬往车门,摸到车门把手使劲一推,也许是车外水压太大,车门一下没推动,一股水却沿着推开的门缝骨嘟嘟地冒了进来。 胸前一阵巨痛,魏大虎顿时觉得自己两眼金星乱冒。扶着车门微微喘了口气,魏大虎将身体转了个方向,咬着牙屏住呼吸,用脚拼命一踹车门,只觉一股冰凉的水lang呼一下迎面扑了进来。 不敢稍做停留,魏大虎闭着一口气,立即从车内游了出去,把车前门打开,忍着胸前巨痛将程龙从车内往外拽。 这时车内已经灌满了水。也许是冷水一激,程龙从昏迷中骤然醒转,半迷半醒间一时不明所以,见有人拉自己,双手下意识地将魏大虎伸来的胳膊缠得死死的。 这可是水下救人最忌的情况,弄不好自己会和程龙同时完蛋。魏大虎大惊之下不及多想,依父亲曾教过自己的办法,狠命从程龙的纠缠中拽出一只手,在程龙颈后动脉处一劈,激起一股水lang从手边滑过,果然见程龙缠着自己的双手软软地垂了下去。 来不及庆幸,魏大虎双腿登住车门,两手紧揪住程龙衣领,拼命往车外拽,却见程龙的双腿被弹出的安全气囊夹得死死的。 这时魏大虎已觉得憋闷得厉害,只得双腿一蹬,浮到水面上深吸两口气,又一个猛子扎下去,潜到车旁,两手扶到程龙肋下,双腿拼命地蹬着车门,心中一边祈祷一边把程龙向外拽,但却觉自己手酸脚软,怎么也拽程龙动也不动。大骇之下,魏大虎摸了摸胸前的护身符,暗道护身符啊护身符,这次你无论如何得帮大虎一把,一边想着,真觉胸前缓缓一股热流,从心口传向全身,不仅胸口痛得好些,手脚的酸软似也消失掉。 一咬牙,发狠一拽,终于将程龙从车里拽了出来。不知他的裤子挂在了哪里,一条腿裤管被撕掉一半,两个鞋子更是不见踪变。 一手托着程龙,一手划水,魏大虎急往水面浮去,不几下探出头来,深深地吸一口气,顿时觉得爽快无比,一时间,似乎连胸前疼痛也消失了。 这时,岸上已聚满了人,嘁嘁喳喳地乱成一团,也有人已经下水,见魏大虎托着程龙上来,急忙帮着把两人推到岸上去。 “你们把我家藕全砸坏了,乍个赔?”刚到岸上,刚下水那人便不依不饶地揪住魏大虎不放,一时让魏大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得摸摸自己身上,只有三百来块钱,已被水浸得湿透,当时全给了那人。 忙乱一阵,救护车终于“唉哟、唉哟”地鸣着笛开了来,魏大虎和程龙被七手八脚地抬到车上去。开车前,程龙突然清醒片刻,茫然地睁开双眼,见魏大虎躺在自己旁边,费力地张了张嘴,道“告诉凯尔,车捞上岸,别急着修,只把水放干,也别让任何人靠近,等着我。”说罢,似费尽全身力气一般,又昏迷了过去。 第二天,检查报告出来了,两人伤势都不重,程龙是因脑震荡昏迷,到医院后没多久便已清醒,头上外伤本不重,经过处理已无大碍,而魏大虎肋骨并未骨折,只是有些挫伤充血。魏大虎本不想住院,但程龙一意坚持,终将魏大虎安排在自己对面的vip病房,一定要魏大虎多休养几天。 一日午后,魏大虎午睡起来,闲着没事,意欲去程龙闲聊,刚走出门,却见程龙病房门紧闭,似有人语传出来。魏大虎刚欲离开,竟似听到自己的名字,奇怪之下,悄悄把耳朵贴在门上,顿时,程龙平静却带着凛凛寒气的隔着门传了出来,还有一个声音低声嗫嗫,极其惶恐的样子,听上去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程总,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这是幸好魏大虎机警,你还想我碰上这么好的运气?” …… “他们究竟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放这东西?” “二……二十万。” “二十万,哼,二十万就值得你帮着杀人!” “我不知道他们这么狠,他们只是说想知道你的行踪……” “屁话!他们想知道我的行踪!哼,那你就给我装跟踪器?二十万就能让你迷了心窍!光去年一年,你在我这儿挣得就远比这个数多吧。” …… “该怎么办,你自己知道。出去吧。” “程总,这次是我胡涂,再不会了……” “你再在我这儿继续做是不可能了,至于他们拿你如何,全凭你自己。我不想多说了,出去吧。” …… 听到这里,魏大虎已经明白了事情大概,肯定是程龙生意上的对头买通了哪个员工,在宝马上安装了跟踪器,意欲置程龙与死地,不想自己得护身符保护,竟和程龙躲过这一劫。 魏大虎不想多惹事非,便踮起脚尖,轻轻退回自己病房,刚头上房门,便听程龙房门一响,从门缝里觑去,见那人像是餐饮部的经理。看着那名经理垂头伤气离去的样子,魏大虎心头一阵戚戚。即然以对方如此狠辣,竟敢买凶杀人,那未必不会将知情人灭口。 “大虎,起来没?”听到程龙叫自己的门,魏大虎装出才睡醒的样子,揉着眼睛打开房门。 “刚起来。” “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根本没什么事……” 程龙伸出手,止住了魏大虎,“安心在这里休养几天,等医院同意你出院了再出去。你还年轻,现在受些伤不觉得什么,万一休养不好,将来年纪大了身体便承受不起。这段时间,你的工资照发,我再另给你一笔费用……” “大哥,这不合适。”魏大虎急忙道“我跟你出去,本来就不属于工作范围,工资发不发还是按公司规定好。再说我住院的费用大哥都已经帮我出了,另外的费用也没必要。” 程龙来回仔细审视着魏大虎,见他一脸真挚不象作伪,不由长叹一声道,“钱呐!真是一杆称人心的称!”说罢,伸手拍拍魏大虎的肩,“大虎,你这人心地善良,不贪钱财,是能成大事的人,大哥看好你。这样吧,我也不再提钱的事,出院后,你就别再做现在的工作,我也不给你安实职,你就跟着我,学些生意,交此人脉,将来你毕业了,愿意回来,我先聘你当助理,要是不愿回来,想自己做,大哥给你投资,利润分成,你拿大头儿。” 魏大虎心知肚明,这是程龙对自己彻底的信任,感激之下,张张口,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不由微红的脸面。程龙见状,对魏大虎笑笑,“公司事儿多,今天我就先出院,马上就要走。你出院时,大哥再来接你。” 说罢,程龙又拍拍魏大虎,转身出了病房。望着程龙远去的逐渐背影,魏大虎突然感觉到,这个健壮的背影其实充满寞寂与寥落。不一会,程龙的背影消失在医院走廊上,魏大虎隔着窗子向外看去,刚好见到修好的黑色宝马接走了程龙。看着宝马迅速开出医院,消失在都市的车水马龙中,不知为什么,魏大虎心头竟涌上一阵极为不安的感觉,仿佛要出什么大事了。 第八章:城市杀戮(2) 二、入夜,魏大虎总觉得心神烦燥,一时难以入睡,只能望着窗外黯淡的星空出神,不知过了多入,才觉得微微一丝朦胧,方欲睡去,突然觉得遍身汗毛一乍,仿佛有谁在窗外窥视自己。 一惊之下骤然醒来,向窗外看去,果然见到窗外一对绿幽幽的玻璃体,隔着窗子紧紧地盯着自己,黑暗中,那两团绿色极其明亮,似熊熊燃烧的火焰,仔细看去,却又是一处不可叵测的深度,平静的,却深不见底。 又是那只黑猫。 自己的病房在15层,窗外没有任何可以容足之处,难道那只黑猫竟浮在半空中? 魏大虎慢慢站起来,走到窗前。那只黑猫还在那儿,不知为何,身体竟似溶入空气,模糊不可见,唯一对绿幽幽的眼睛,平静地,不可叵测地望着自己。 夏夜,因为用空调,窗子都关得紧紧的。魏大虎伸手去推窗子,也许许久不开窗,铝合金的窗框有些涩,微微一使劲,便发出“吱喀”一声刺耳的噪音。 骤然停手,那只黑猫却还在原地,一对眼睛依旧平静地,不可叵测地望着自己。 魏大虎一咬牙,推开了涩在窗框上的窗玻璃,立即觉得一阵夜风鼓了进来,带着一丝许久无雨的燥热。魏大虎伸出两只手指,轻轻向黑猫的两只眼睛抵去,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谢是想看看,黑猫是一种真实的存在,还是仅仅是一种幻觉。 毕竟,自己只看见过叶芊抱过这只黑猫。 最初见到黑猫的那一夜,罗兰曾经想摸这只奇怪的动物,却被它躲了开去;前不久,程龙想从车里把它拎下去,却被它迅速跑开。 而且,它来无影,却无踪,却时时刻刻渗透在自己的生活里,仿佛是自己周围的空气,不知何时便会突然出现,不知何时又会悄悄消失。 手指在空气中缓缓地移动,一寸、一寸,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起来。房间里,医院的中央空调送出舒适的凉风,但魏大虎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似乎每次黑猫出现,都会伴着什么事故。 前一次是在酒巴,自己肩膀受了伤。 这一次更危险,自己和程龙侥幸逃过一劫。 莫非,黑猫在对自己警示些什么? 一寸、一寸,手指已经挪到了黑猫眼睛前,盖住了那两团绿幽幽的光,但黑猫依旧一动不动。 深深吸了口气,魏大虎稳住有些微微抖动的手,闭上双眼,向黑猫眼睛按去。 一阵微微的凉风划过指尖,手指按处,夜空,虚虚的,飘飘的,带着汽车尾气的味道。 怎么回事? 魏大虎睁开双眼,黑猫的眼睛还在手指前停着,一动不动,静静的,带着不可叵测的深度。 手指就这样停在半空中,和黑猫默默地对峙,谁也不肯退让一分一寸。 不知对峙了几分几秒,魏大虎突然出手,指如疾风,势如闪电,迅捷无匹地向黑猫眼睛刺去。 瞬间,手指如触上沸腾的热油,或是高强度的电流,一股带着颤栗的巨痛迅速由指尖传向大脑,彻心彻骨的痛,同时眼前便是一黑。 也不是完全的黑,因为魏大虎还能看见黑暗之中另有一团黑暗,如深秋浓重得化不开的雾气汇聚成一个人形,看不清脸貌,看不清身体,却能嗅到一股邪恶的味道。 酸酸的,类似于夏天东西**后的气息,如此真实。 是那个黑衣人。 杀死自己父亲,杀死**花,也许还是杀死吕启明,害得勺子放狱的黑衣人。 一瞬间,魏大虎心潮起伏。 黑衣人拎了个棒子,看也不看魏大虎,便朝前方挥去,只听一声痛苦的惨叫,一个人的头已四散五裂开,瞬间,鲜血和脑浆如火山喷发的岩浆,四处飞溅,热热的,带着一股咸腥的气息。 是谁?又成为一个枉死的自然死亡者? 是谁?又成为找不到谋杀犯的被害人? 一阵巨痛从头部袭来,魏大虎不由倚在窗边,双手紧紧地抱住头,一声痛苦的呻吟滑出口腔。 “怎么了?”房间骤然亮了起来,查夜的小护士刚推门进来,见到魏大虎这幅样子,不由惊得顿时煞白了脸。 “不要紧,我没事……刚才觉得有点闷,想开窗子透透气,不想一个飞虫进了眼睛。”魏大虎笑笑安慰那个长得清秀可人的小护士,顺便看了眼窗外,见到黑猫已不知何时悄失了踪影。 半信半疑间,小护士把魏大虎扶上床,看看魏大虎惨白的脸色,还是按铃唤过值班医生。魏大虎不由一阵苦笑,vip病房对病人照顾的细致程度,这几天已经是领教过了,看来今晚和明天,又有一系列的检查在等着麻烦自己。 折腾许久,终于等到那个身材刻板一脸严肃的大夫说出“情况还好,注意观察下,明天做个脑ct。”接着,一群医护人员走了出去,病房终于安静了下来。 魏大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笑自己自小没生过病,无非是感感冒,拉拉肚子,这回却几乎把以往没做过的检查做了个遍。正在这时,突然一阵急促的急救车声音,魏大虎隔着窗子看外看去,见一群医生正忙忙地从车上抬了个人下来,一个看上去身材挺好的女人跟在后面,不住地拿什么擦眼泪,估计是病人家属。然后。一群人迅速在院子里消失。 魏大虎心头没来由地咯噔一声,如上升到顶层的电梯突然出现故障直坠下去。 那个人,极可能是完蛋了。 有时,生命的脆弱远远超出预料,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停了二十来分钟,魏大虎按了按铃,没多久,那个清秀可人的小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脸紧张地问魏大虎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笑了笑,魏大虎说自己很好,只是刚才看到送来了个急救病人,不知是什么病。 小护士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但还是耐心的回答了魏大虎的提问,虽然这个问题有些怪,但病人是上帝,是医院的衣食父母,vip病房的病人便是上帝中的上帝,父母中的爷爷奶奶,所以不管怎样荒谬的要求,只要能解决,就一定给解决,何况是个小问题。 小护士说出去打听一下,没多久便回到病房,带回来的答案让魏大虎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 那个人急性脑中风,颅内大出血,还没送到急救室便死了。 刚才自己看到那个黑衣人,拿棒子击碎了一个人的脑袋。 魏大虎肯定,刚才自己在幻觉中看到的那个人,定是刚被送进医院的人,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竟如此肯定。 第八章:城市杀戮(3) 三、夜,越来越深,直到灯红酒绿的都市全部沉寂下去,魏大虎悄悄起身,探头出房间外看看。 走廊里安安静静,几盏灯依旧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把柔软纯净的光线投射在长长的过道间。侧耳听听,周围一片寂静,旁边病房传出的呼吸声如晴空下的波lang,在宁静的夏夜里微微起伏。 魏大虎狸猫一般迅速地钻出病房,悄无声息地把房门掩好,再踮起脚迅速向电梯摸去。路过护士值班室时,见那个清秀可人的小护士不敢睡觉,却忍不住困,正爬在桌子上打瞌睡。 魏大虎躬下身子,幽灵一般快捷无匹地从值班室越过,直到转过一个弯,见到电梯已经在面前才暂时安下心来。 二号电梯正好在15楼停着,应该没人。魏大虎按了按向下的按钮,电梯门哗然洞开,此刻,白天熙熙攘攘的电梯里空无一人。 按了一楼的按键,微微电流响声中,电梯快速平稳地向下滑行。 住院部后侧有个小门,穿过小门后就是医院的停尸房,所有死亡的病人全部在那里暂时存放,刚才脑溢血死亡的人也应该在那里。 要估计不错,那人眼瞳四周,一定会有一个血红的圈圆。 血眼蛊! 电梯在平稳地运行,不知为什么,看着空荡荡的电梯,魏大虎突然一阵紧张,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在跟着自己,这种感觉如极粘腻的蜘蛛网,粘在脑神经上徘徊不肯去。 魏大虎四下环顾,柔和的电梯灯下,明明只有自己一人,影子也只有一个。抬头看看,电梯指示灯正显示出所到楼层,15、14、13、12、11…… 不由想起一个有关电梯的恐怖故事,这个故事,是罗兰曾讲给自己听的,当时,自己听了不过付之一笑,暗道又是哪个胆小的女生编出来的,而此刻自己真在深夜一人乘着偌大的电梯,心头确实一阵毛骨悚然。 故事是这样的。 一个女孩子加班,直到深夜两点才把工作做完,这时同事早已走完,她只能自己坐电梯下楼。 办公室在18楼,女孩子下楼时,见电梯正停在自己的楼层,也许是早走的同事帮着把电梯按到这一层,让自己能快些回家。 上了电梯,女孩子直接按下1楼按键,电梯缓缓启动,向下滑去。奇怪的是,每到一层,电梯都会停下,而电梯门打开后,门外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女孩子正奇怪,电梯已经到了第五层,缓缓停下后,电梯门哗然洞开,门外依旧是黑洞洞的,看不到一个人。这时,女孩子听见电梯外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道,“电梯里已经坐满了,下一趟咱们再坐吧!” “叮!”一声轻响,魏大虎不由自主地一震,看看楼层,却在3楼。电梯缓缓停住,接着,“哗”一声响,电梯门打开来,一个老头走了进来,低眉顺眼,望都不望魏大虎,手里拎着个破旧的小塑料袋站在电梯一角,不知是医院做清洁的工人,还是哪个病人的家属。 魏大虎悄悄喘了口气,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自己竟变得如此神经脆弱草木皆兵? 电梯到了一楼,魏大虎等老头先下了电梯,然后才悄悄地窜了出去。 从光线柔和的大厅来到院子里,浓腻的夜色便一下子扑了上来。魏大虎掏出手机看看,已经快两点,左右看去,四下空无一人,刚才电梯里的老头也似消融在空气中。 从宽敞的水泥大道拐上一条铺满圆石的小径,魏大虎轻手轻脚向住院部后侧的小门摸去。也许是想把停尸房修得隐蔽一些,医院特意把那扇小门修在小花园后,用几株修剪得古意蛊然的小树点缀起来,当然,这样一收拾,停尸房在白天看上去只是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而在浓重的夜里,那几株古意蛊然的小树却仿佛成了暗夜的妖魅,带着森森鬼气静悄悄地伏在停尸房门前,更为那扇生了不少铁锈的门增添了阴郁之气。 小径两侧花木扶苏,大路两侧一盏路灯的余光投下斑斑驳驳的阴影,一阵阵带着奥热的夜风过处,花摇,风影动,一**地压了过来。 小径不算长,也不算短,三四百米的样子,还没有人清扫,落着提早枯萎了的树叶和几处落红。轻手轻脚地踏在小径上,突然间,魏大虎头皮一阵发麻,全身的毛孔骤然一炸,直觉告诉他,这条小径上不止自己一人。 停下脚步,魏大虎猛地转身,一双眼睛亮闪闪地发着光,却只见远处夜风呜咽而过,身后依旧是花木扶苏,暗影斑驳,几片枯朽的树叶被风卷动,发出轻微的响声。 夜间的医院,空荡荡的,只有自己在这条石子小径上行走。 满腹疑惑间,魏大虎猫下腰,迅捷地向那扇长满铁锈的门跑去,却觉得身后一道目光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如蛛网般粘了上来,甚至能感觉到那人的呼吸软软的、凉凉的,如蛇的舌头,在自己后脑处tian动。 魏大虎再次转身,刚才电梯里的老头正站在自己身后,依旧拎着那个破旧的小塑料袋子。 见魏大虎回头,那老头儿咧开缺了几颗门牙的嘴冲魏大虎一笑,一脸皱纹菊花样散开,一对眼睛却不见昏花,依旧是乌沉沉的,在这暗沉沉的夜中,却能见到如一对黑玻璃球一般,清彻,却如潭水一般深不要可测。 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魏大虎心头,这老头儿的笑容看上去如此熟悉,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而且不止一次。但奇怪的是,自己和老头儿这样近,虽然夜色深沉,但一点路灯足以让自己看清老头儿的样貌,自己分明从没和这个老头儿碰过面。 就在那奇异的一笑之后,老头儿迅速从魏大虎身边擦过,虽然弯腰曲背形容老迈,行动却极为轻捷,仿佛一阵风般一擦,魏大虎还没有感觉,老头儿便已掠到了停尸房的铁门前,再在怀里摸出一把钥匙,**了铁门的钥匙孔。 “吱吜”,随着一声刺耳的声响,长满铁锈的铁门缓缓洞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充满激情人生的修真界,是孤独的修行?是风流天下?是独霸一方?抑或是将诸神玩弄于鼓掌? 心不够黑,能收敛天材地宝?心不够黑,有谈何能生存?今日推荐《神韵》 第八章:城市杀戮(4) 四、魏大虎本打算悄悄想法溜进停尸房探查尸体,这时见铁门对着自己洞开,而那老头儿竟似对自己毫不防备,不由心生疑窦。难道这老头儿是管停尸房的人?那为何深更半夜会在住院大楼出现?又为何见到自己鬼鬼祟祟地往停尸房来却不查问,不仅不查问,那架式甚至是欢迎自己进去一般。 而自己,究竟该不该进去? 也许就在明天早晨,死者的家属便要将尸体运走,自己再没机会一探究竟。魏大虎整理了一下呼吸,几步迈进了停尸房。 黑暗中,一排跳跃的烛火映入眼帘。 虽然并不知道那个脑溢血的死者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此刻魏大虎却能肯定,老头儿点了一排蜡烛的这具冰棺内一定装的是那个人。 老头儿还在从那个破旧的小塑料袋里往外掏蜡烛,魏大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见老头儿一共点了九枚蜡烛,尸体头顶处一枚,两边各三枚,脚底处二枚。 九,是一个略带特殊意味的数字,一则意味着最大,所以中国皇帝多称九五之尊,而在另一方面,九又意味着阳尽阴生,又一转轮回开始。 老头儿不理会魏大虎,仿佛旁边根本没站着这么一个人,一边点蜡烛,一边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和尸体聊着天。已经点燃的焟烛摇动的火苗照出一小圈光亮,而停尸房其它地方依旧是一种浓浓的黑,如漆、如墨,如死亡。 一小圈光亮中,老人削瘦的、满是褶子的脸仿佛也在随着跳动的烛火波动,一块块阴影来回晃荡,状如妖魔。 “何苦来着,辛辛苦苦一场,到头来都是竹篮子打水,有几个人能看得破?人呐,也不知到底活个什么?我说到这个地步儿你也别怨人家害你,也是你们心窝子偏了,算计来算计去,还不是把自己算计了?都别怨。人呐,都得看好自己的路,小心别走偏喽,那可是后悔也来不及喽!” 一路说着,老头儿已将所有的蜡烛点燃,这时便不再说话,却伸出一根手指在尸体的头部指指划划,仿佛在书写什么符咒,烛光下,探出来的手指黑黑的,极脏,指甲缝里满是黑色泥垢。跟着,老头儿嘴巴里也开始低低呢喃,不知在吟唱着什么,听那调子却是极为华丽庄严,感觉曾相识一般。 魏大虎静静地站在旁的黑暗中,一时间如入梦境,看看老头儿再看看自己,不知谁比谁更象午夜的幽魂,而这种感觉如此奇怪,即熟悉又陌生,却不知是真还是幻。 等了许久,老头儿终于安静下来,一伸手,掀开冰棺的盖子,一股冷气跟着冒了出来。老头儿冲魏大虎招招手,魏大虎急忙上前,烛光下看得分明,冰棺里的人四十来岁,身体已经发福,人虽死去,脸色却依旧红赤赤的,很明显有三高的倾向,中风应该不是件稀罕事,可怖的是脸上五官挤在一起,显然死前的一瞬极为痛苦。 老头儿小心翼翼地伸一只手,从那人的脸上缓缓抚过,根根手指都一样的脏。 说来也怪,经老头儿这么一摸,那人五官竟神奇地舒展开,甚至嘴角边似乎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昏黄烛光映在这张恢复了平时容貌的脸上,肥头大耳,国字脸,鼻子很直,嘴巴厚厚的,说不上英俊,却也耐看,唯一的不足便是眉毛太淡些。 魏大虎反复端祥着这张脸,总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好生熟悉。 魏大虎刚想张嘴想问这人是谁,却见老头儿伸出手止住了自己,紧接着用两根黑糊糊的脏手指扒拉开了尸体的两只眼皮。 烛火摇曳,不知哪枚蜡烛啪地一声,爆了下芯。 魏大虎凑了过去。 死者的眼睛已经开始昏浊灰暗,眼瞳四周的一圈血印也呈现出破败的黑红,如圆规划上去的一般圆,微微一些充血炸裂的毛细血管排在圆圈旁边,如无数条游动的小虫,让这双灰暗的眼睛显得格外难看。 “大爷,我刚听你说,这人是……被人害死的?”魏大虎忍不住问道,自己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被他自己害死的。”老头儿不紧不慢地望了魏大虎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 “可你刚才……” “鸡蛋臭了才有苍蝇叮。”老头说罢,两只黑糊糊脏兮兮的手在兜里掏摸半晌,摸出几瓣大蒜,剥了皮,放在嘴里三两下嚼得稀烂,又一点点塞进尸体的鼻子里。 魏大虎不明所以,傻愣愣地看着那团被嚼得稀粥样的东西,被一只指甲里满是尘垢的黑手一点一点塞进死尸的鼻子,心头不由一阵恶心,正待转过头去不看,却忽见一条怪模怪样的虫子从死尸的鼻子里缓缓地爬了出来,黑色的身体很细,却很长,拉面一样软软的,分了很多节,烛光下油光光的,脑袋上却是一对和身体不相称的血红色大眼睛,圆鼓鼓地顶在小脑门上。 看着那条面条一般的怪虫在死尸脸上游走,魏大虎不禁皱了皱眉,望着老头儿道“这东西……难道在这人脑袋里?是什么东西?” “蛊虫。”老头儿伸出脏污的两指,捏起那只虫子,扔到地上,随即吧唧一脚,地上便只剩一点稀烂的血红色印迹。 “蛊虫?” “钻到人脑袋里,人怕什么就看见什么,就被自己吓死了。” 魏大虎突然明白了,事实真象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血眼蛊! 叶芊给自己的《民俗信仰与巫术》中,曾提到过蛊虫,但只是记载了蛊虫粪便或类似的东西使人中毒,却没想到蛊虫还有这种使用方法,竟是寄居在人的大脑内,使人产生强烈的幻视幻听,然后由于过强的自我心理暗示而瞬间夭亡。 谁人心中没有欲求?谁人心中没有恐惧?也许,这种蛊虫其实可以说是一种人体寄生虫,能释放某一类神经毒素,激发人潜意识中最柔弱,最害怕的一处。 可怜的是,所有被害人都自己临终前看到的信以为真,甚到可能包括自己的父亲。 那么自己曾在幻觉中看到的黑衣人,自己的父亲、**花,还有眼前这个人是否也曾看到过?而自己,是否就是捕捉到了他们临终前大脑残留的信息才会看到这个黑衣人? 难怪,这每个死去的人眼中都有一个如同妖魅的血圈,那一定是临死前一瞬过度地紧张致瞳孔剧烈收缩,使虹膜周围的毛细血管破裂出血! 可是,这种解释,虽貌似合理,是否又显得太苍白? 最为关键的是,如果这种解释说得过去,那么为何每个人看到的都是黑衣人? 或者说,下蛊人究竟又会是谁?为什么要下这般恶毒的蛊? 而且吕启明的死,罗兰差一点扼死自己又是怎么回事?这却与蛊虫毫无关系。 魏大虎心头一阵纷乱如麻,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血眼蛊,自己踏遍铁鞋无处觅得答案,如今虽是柳暗花明,眼前却是一条更曲折的长路,更艰辛痛苦的旅程。 而且,这个奇怪的老人,为什么要引自己来这里?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魏大虎隐隐感觉到,这个老人在电梯里出现,目的就是要引自己到停尸房来,却不知道自己本身便要来这里。 “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一天,该你告诉我。”老头忽然又咧开缺了几颗门牙的嘴,冲着魏大虎一笑,菊花般满是皱的脸上,竟呈现出孩童一般的纯净澄彻,而黑玻璃一般的双眼更是安安静静的,带着一种不可叵测的深度。 魏大虎心头咯噔一跳,终于想起曾在哪里见过老头儿的这种笑容。 那只黑猫! 不久前的一夜,自己与罗兰夜访叶芊,这只黑猫曾咧开嘴,悄无声息地对着自己笑,而就在自己受伤前,这只黑猫也曾卧在凶手的车上朝自己无声地笑! 老人吹熄了还未燃完的蜡烛,又一一收起,最后将停尸房恢复成原样,再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摸出门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中。 这老人,究竟是谁? 那只黑猫又究竟是什么? 四、魏大虎本打算悄悄想法溜进停尸房探查尸体,这时见铁门对着自己洞开,而那老头儿竟似对自己毫不防备,不由心生疑窦。难道这老头儿是管停尸房的人?那为何深更半夜会在住院大楼出现?又为何见到自己鬼鬼祟祟地往停尸房来却不查问,不仅不查问,那架式甚至是欢迎自己进去一般。 而自己,究竟该不该进去? 也许就在明天早晨,死者的家属便要将尸体运走,自己再没机会一探究竟。魏大虎整理了一下呼吸,几步迈进了停尸房。 黑暗中,一排跳跃的烛火映入眼帘。 虽然并不知道那个脑溢血的死者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此刻魏大虎却能肯定,老头儿点了一排蜡烛的这具冰棺内一定装的是那个人。 老头儿还在从那个破旧的小塑料袋里往外掏蜡烛,魏大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见老头儿一共点了九枚蜡烛,尸体头顶处一枚,两边各三枚,脚底处二枚。 九,是一个略带特殊意味的数字,一则意味着最大,所以中国皇帝多称九五之尊,而在另一方面,九又意味着阳尽阴生,又一转轮回开始。 老头儿不理会魏大虎,仿佛旁边根本没站着这么一个人,一边点蜡烛,一边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和尸体聊着天。已经点燃的焟烛摇动的火苗照出一小圈光亮,而停尸房其它地方依旧是一种浓浓的黑,如漆、如墨,如死亡。 一小圈光亮中,老人削瘦的、满是褶子的脸仿佛也在随着跳动的烛火波动,一块块阴影来回晃荡,状如妖魔。 “何苦来着,辛辛苦苦一场,到头来都是竹篮子打水,有几个人能看得破?人呐,也不知到底活个什么?我说到这个地步儿你也别怨人家害你,也是你们心窝子偏了,算计来算计去,还不是把自己算计了?都别怨。人呐,都得看好自己的路,小心别走偏喽,那可是后悔也来不及喽!” 一路说着,老头儿已将所有的蜡烛点燃,这时便不再说话,却伸出一根手指在尸体的头部指指划划,仿佛在书写什么符咒,烛光下,探出来的手指黑黑的,极脏,指甲缝里满是黑色泥垢。跟着,老头儿嘴巴里也开始低低呢喃,不知在吟唱着什么,听那调子却是极为华丽庄严,感觉曾相识一般。 魏大虎静静地站在旁的黑暗中,一时间如入梦境,看看老头儿再看看自己,不知谁比谁更象午夜的幽魂,而这种感觉如此奇怪,即熟悉又陌生,却不知是真还是幻。 等了许久,老头儿终于安静下来,一伸手,掀开冰棺的盖子,一股冷气跟着冒了出来。老头儿冲魏大虎招招手,魏大虎急忙上前,烛光下看得分明,冰棺里的人四十来岁,身体已经发福,人虽死去,脸色却依旧红赤赤的,很明显有三高的倾向,中风应该不是件稀罕事,可怖的是脸上五官挤在一起,显然死前的一瞬极为痛苦。 老头儿小心翼翼地伸一只手,从那人的脸上缓缓抚过,根根手指都一样的脏。 说来也怪,经老头儿这么一摸,那人五官竟神奇地舒展开,甚至嘴角边似乎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昏黄烛光映在这张恢复了平时容貌的脸上,肥头大耳,国字脸,鼻子很直,嘴巴厚厚的,说不上英俊,却也耐看,唯一的不足便是眉毛太淡些。 魏大虎反复端祥着这张脸,总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好生熟悉。 魏大虎刚想张嘴想问这人是谁,却见老头儿伸出手止住了自己,紧接着用两根黑糊糊的脏手指扒拉开了尸体的两只眼皮。 烛火摇曳,不知哪枚蜡烛啪地一声,爆了下芯。 魏大虎凑了过去。 死者的眼睛已经开始昏浊灰暗,眼瞳四周的一圈血印也呈现出破败的黑红,如圆规划上去的一般圆,微微一些充血炸裂的毛细血管排在圆圈旁边,如无数条游动的小虫,让这双灰暗的眼睛显得格外难看。 “大爷,我刚听你说,这人是……被人害死的?”魏大虎忍不住问道,自己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被他自己害死的。”老头儿不紧不慢地望了魏大虎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 “可你刚才……” “鸡蛋臭了才有苍蝇叮。”老头说罢,两只黑糊糊脏兮兮的手在兜里掏摸半晌,摸出几瓣大蒜,剥了皮,放在嘴里三两下嚼得稀烂,又一点点塞进尸体的鼻子里。 魏大虎不明所以,傻愣愣地看着那团被嚼得稀粥样的东西,被一只指甲里满是尘垢的黑手一点一点塞进死尸的鼻子,心头不由一阵恶心,正待转过头去不看,却忽见一条怪模怪样的虫子从死尸的鼻子里缓缓地爬了出来,黑色的身体很细,却很长,拉面一样软软的,分了很多节,烛光下油光光的,脑袋上却是一对和身体不相称的血红色大眼睛,圆鼓鼓地顶在小脑门上。 看着那条面条一般的怪虫在死尸脸上游走,魏大虎不禁皱了皱眉,望着老头儿道“这东西……难道在这人脑袋里?是什么东西?” “蛊虫。”老头儿伸出脏污的两指,捏起那只虫子,扔到地上,随即吧唧一脚,地上便只剩一点稀烂的血红色印迹。 “蛊虫?” “钻到人脑袋里,人怕什么就看见什么,就被自己吓死了。” 魏大虎突然明白了,事实真象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血眼蛊! 叶芊给自己的《民俗信仰与巫术》中,曾提到过蛊虫,但只是记载了蛊虫粪便或类似的东西使人中毒,却没想到蛊虫还有这种使用方法,竟是寄居在人的大脑内,使人产生强烈的幻视幻听,然后由于过强的自我心理暗示而瞬间夭亡。 谁人心中没有欲求?谁人心中没有恐惧?也许,这种蛊虫其实可以说是一种人体寄生虫,能释放某一类神经毒素,激发人潜意识中最柔弱,最害怕的一处。 可怜的是,所有被害人都自己临终前看到的信以为真,甚到可能包括自己的父亲。 那么自己曾在幻觉中看到的黑衣人,自己的父亲、**花,还有眼前这个人是否也曾看到过?而自己,是否就是捕捉到了他们临终前大脑残留的信息才会看到这个黑衣人? 难怪,这每个死去的人眼中都有一个如同妖魅的血圈,那一定是临死前一瞬过度地紧张致瞳孔剧烈收缩,使虹膜周围的毛细血管破裂出血! 可是,这种解释,虽貌似合理,是否又显得太苍白? 最为关键的是,如果这种解释说得过去,那么为何每个人看到的都是黑衣人? 或者说,下蛊人究竟又会是谁?为什么要下这般恶毒的蛊? 而且吕启明的死,罗兰差一点扼死自己又是怎么回事?这却与蛊虫毫无关系。 魏大虎心头一阵纷乱如麻,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血眼蛊,自己踏遍铁鞋无处觅得答案,如今虽是柳暗花明,眼前却是一条更曲折的长路,更艰辛痛苦的旅程。 而且,这个奇怪的老人,为什么要引自己来这里?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魏大虎隐隐感觉到,这个老人在电梯里出现,目的就是要引自己到停尸房来,却不知道自己本身便要来这里。 “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一天,该你告诉我。”老头忽然又咧开缺了几颗门牙的嘴,冲着魏大虎一笑,菊花般满是皱的脸上,竟呈现出孩童一般的纯净澄彻,而黑玻璃一般的双眼更是安安静静的,带着一种不可叵测的深度。 魏大虎心头咯噔一跳,终于想起曾在哪里见过老头儿的这种笑容。 那只黑猫! 不久前的一夜,自己与罗兰夜访叶芊,这只黑猫曾咧开嘴,悄无声息地对着自己笑,而就在自己受伤前,这只黑猫也曾卧在凶手的车上朝自己无声地笑! 老人吹熄了还未燃完的蜡烛,又一一收起,最后将停尸房恢复成原样,再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摸出门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中。 这老人,究竟是谁? 那只黑猫又究竟是什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朋友们,云云冲榜时间就快完了,书扑不扑就看这三周了,各位千万帮衬着,给点花花收藏票票,别让云云用心辛苦码出来的东西裸了啊!所有给花、收藏、点击的朋友,云云拜谢拜谢! 第八章:城市杀戮(5) 五、第二天,直到那个清秀可人的小护士来查房,魏大虎才醒过来,却觉得头闷沉沉的难受。问了问昨夜的尸体,已经被家属运走了。随便吃了些早餐,又被逼去了个脑ct,魏大虎回到病房,见当天的晨报已经送来。无聊之际,随手翻看,忽然间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了自己曾在哪里见过昨夜的死者。 学校的报廊! 魏大虎在学校,看电视不方便,但学校订有大量报纸,让学生了解本市和社会新闻,自己就是在报纸上看见过那个人的照片。记得那好象还是两年前,晨报开了个经济专栏,有一个人物专题,专写本市知名企业家,介绍在b市商界呼风唤雨的这些商业大头的创业历程和经营理念这些东西,变相替企业做做宣传广告,报社肯定也有一笔收入。在那一系列文章中,魏大虎记得有一篇写本市娱乐业大享安中奎,旁边附的照片就是昨夜死去的这个人。 现在,只怕b市娱乐业大享早已江山易主,这顶王冠,怕是要戴在程龙头上。 想到这儿,魏大虎突然打了一个寒噤。 谁知道,明天这顶乐业大享的王冠还将戴在谁的头上? 安中奎被下蛊害死,自己和程龙刚在鬼门关前过了一遭。 生命,如此脆弱,而在竟争激烈的商海,是不是生命格外脆弱?尤其是脆弱的生命可能和谋杀联系在一起。 沉思良久,魏大虎突然觉得意兴索然。闲着无事,便到楼下小花园里闲逛,一路沉吟间,不知觉便来到停尸房的路上。 “干啥子?”一个声音骤然打断了魏大虎,抬头一看,还是昨夜那个看守停尸房的老头儿,弯腰曲背,一脸皱褶,嘴里缺了几颗门牙,但奇怪的是,魏大虎总觉得眼前这个人绝非昨夜自己见过的那个人。 两个人,虽形貌相似,但昨夜那个人诡谲灵幻,而眼前的人枯朽沉浊。 魏大虎仔细看了看眼前老人的眼睛,松驰的眼皮垂在浑浊灰暗的睛球上,眼角还有几类眼屎,根本不象自己昨夜所见的,如深不见底的黑玻璃球。 “干啥子?”那老人见魏大虎站着不动,又问了一句,浑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根本不象见过自己的样子。” “大爷,这里归您管?” “对,啥事儿?” “昨夜这里收过一个中风的病人,还在吗?” “不在了,家里人一早就拉走了。” “大爷,您昨夜里在这儿没?” “三更半夜在这儿干啥。俺休息的地儿在那楼上,要装人拉人会有人找俺。”说着,老头儿指了指魏大虎住的住院大楼。 “您是在三楼?” “你咋知道?” “我以前碰见过您。” “有啥子事?” “没啥事,闲着逛逛,看您在这儿,聊几句闲话。”魏大虎装作无事地笑笑,心头已经确实,昨夜自己见的老头儿绝非眼前人。 那老头儿会是谁?为什么会和这人如此相像?突然,魏大虎想起叶芊给自己的《民俗信仰与巫术》中,有这样一段记载:《搜神记》卷一二说“蛊有怪物,若鬼,其妖形变化,杂类殊种,或为狗家,或为虫豚,其人(指造蛊者)皆自知其形状。行之于百姓,所中皆死。” 这段文字,说的是蛊养成后,便能随意变化形状,自己一直以为这只是古人的想象,难道竟是真的不成? 世界未知的领域,实在太多太多,还有许多人类至今无法索解的迷题,比如百慕大,而中国的古人先贤,对大自己的认知,在许多地方并不比现代人差,谁敢说,蛊能变幻形状并不存在? 是否,昨夜见的老人就是那只黑猫,而黑猫其实也是一只蛊? 叶芊养的蛊! 难怪,她租住的房子会那般干净,干净到纤尘不染! 难怪,她会是居无所定的样子,应该是怕自己养的蛊被人发现。 沉思良久,魏大虎渡入自己的病房,见时间已到中午,便打开电视,调到本市新闻,一个女播音员正用甜美的声音说,“昨夜,在本市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一辆塞欧因刹车失灵,在****路段引发五辆车相撞,其中包括三辆轿车、两辆轻型卡车。事故共造成3人死亡,两人严重受伤,具体的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 魏大虎愣在当地,心头泛起一阵酸酸苦苦的味道,他在电视上认出了那辆被前后夹击撞得完全变形的银灰色塞欧,车牌号显示出这车的主人正是刚被程龙开除的那名餐饮部经理。 究竟是谁?如此狠毒? 魏大虎略沉吟了片刻,毅然拨通了程龙的手机。 “大虎?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饭送到了没?”电话那头人声有些嘈杂,觥筹交错的声音显然出程龙在吃饭。 “大哥……我晚点再给你打吧。”犹豫了一下,魏大虎准备摁电话。 “没关系,有什么事儿说就是。” “大哥,你要小心安全……” “你……都知道了?”电话那头,程龙的声音骤然低了下来。 “我猜的。” 电话那端,魏大虎听见程龙在和人说“对不起,出去下,接个电话”,接着便听见周围安静了很多,程龙低沉的声音道“没关系,可一不可再,他们只能乘人不备,现在想再伤我,没那么容易。”沉默片刻,又接着道“我想让你多住几天院,也有这个原因。你放心休息,别多操心。” “大哥……” “什么?” “为什么不把你知道的全告诉警方?” 电话那端,程龙沉默了许久,接着魏大虎听见一声长叹,“大虎,有些事情,我一时也说不清……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总不会叫你吃亏。放心吧,好好休息几天。”说罢,程龙不待魏大虎开口,便挂掉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魏大虎心头一阵迷茫,这都市的杀戮,究竟要到何时方了? 但凶信却是接二连三的传来,没几天,魏大虎又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b市一家旅馆内,五名男子因吸毒过量引发休克,现场两人死亡,另外三人因抢救无效死亡,旅馆老板称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 照片中的五人,分明是上回在程龙酒巴闹事的“五虎悍将”。 难道,那帮人真的这般狠毒?连曾经雇过的闹事人都不放过?思忖片刻,魏大虎心头突然涌上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身体也因这个念头骤然打了一个寒噤,虽然中央空调的病房是最舒适的摄氏28度,但自己的身体却如同堕入冰窖一般,寒冷彻骨。 自己一直认为,这些人是那伙人杀人灭口,但有没有可能是程龙下手报复? 不自觉地甩甩头,魏大虎硬是把这个可怕的念头抛到脑后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认真码字、用心码字,用心冲榜,虽然困难还是坚持,朋友们帮着云云呀,收藏、花花,票票,什么都好,实在没号多点几回! 第九章:谁要杀我?(1) 一、三天后,魏大虎在罗兰陪伴下办好了出院手续,程龙亲自开车来接两人,没到自己的oldhouse餐厅,而是到b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餐厅为两人接风压惊,且oldhouse所有中层领导全部到场。 这种豪华的阵容让魏大虎哭笑不得尴尬不已,还没来得及表示谦虚,却听程龙在酒桌上大声宣布,魏大虎不是我的员工,而是我程龙的兄弟,是oldhouse的合伙人,今后,谁敢瞧不起大虎,就是瞧不起程龙,谁敢不尊重大虎,就是不尊重程龙,谁敢得罪大虎,就是得罪我程龙! 凯尔坐在酒桌背光的一面,听见程龙这样讲,朝魏大虎投来复杂的一眼,似警惕,似戒备,似研究,却又什么都不似。 暗暗的,魏大虎叹了一口气,偷偷瞧了罗兰一眼,见这朵麻辣玫瑰也正皱眉望着自己。程龙的意途很明确,是想在oldhouse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但是,这样一来却不知会让自己暗中结下多少敌人。 从父亲身上,魏大虎早已明白,一个人,若要受人敬重,凭的只能是自己的人格,而试图依靠任何“东风”,只能让自己变成轻薄无根的柳絮,虽能一时上青云,也能瞬间下地狱。 任何事呢,魏大虎都愿意双脚在踩在实地上,一步一步地走,哪怕很辛苦,很累。 微微对罗兰苦笑一下,微微摇了摇头,瞬间,两人心意相通,罗兰脸上的担忧变成一缕释怀的微笑。 魏大虎还是魏大虎,永远都是魏大虎,赤子之心,不会改变。 一桌子十来人,不住向魏大虎敬酒,毕竟人在别人屋檐下,谁敢不给程龙面子,因此不管心里高兴不高兴,脸上依旧花团锦簇,筵席间觥筹交错,一团和气,甚至凯尔都起身端着杯子,过来拍了拍魏大虎的肩道,似乎颇有用意地道“兄弟,别人对你好,你得好自为知”。 你来我往间,魏大虎不觉便有些头晕脚软,醉意朦胧。 席散后,程龙先送罗兰回家,见魏大虎醉得厉害,笑着摇了摇头道,“还是年轻,没喝多少就醉。算了,别回学校了,到我家将就一晚吧。”一边便不由分说地直接把车开到自己家。 车在一处小别墅前停下。魏大虎从车窗外看去,不由吃了一惊。 一扇铁栅门内,一个小型花园围着一幢两层的白色小楼,被月光笼罩上一层薄纱般的光晕。颇具匠心的花园内一片生机蛊然,一处垒石假山,一弯细细的流泉,水中活活泼泼地流动着月光,山上是不知名的小型乔木,姿态优雅舒展,伴着苍翠的垂腾,宛如一幅小型的水墨画。假山下便是一片花海,各种各样颜色,各种各样形状,红的、白的、黄的、蓝的,杂色的,开的、半开的、半残的,勃勃郁郁,花团锦簇,暗香袭人,风过处,万如无数月夜的精灵,在这个仲夏的夜晚随风舞蹈、顾影自怜。 “喜欢吗?”程龙见魏大虎有些吃惊地望着自己的花园,微微一笑道,“品种说不上名贵,心血倒费了我不少。我也喜欢花……跟人相比,花要干净得多……只要你肯下心血功夫,该开就开,绝不亏人,而且……花跟花,你开你的,我开我的,也没见谁一定要比谁开得好,谁一定要压死谁……这花园才这么好……” 说到这儿,程龙沉默了。魏大虎知道他一定是联想到商海沉浮,尔虞我诈,不由心头也是一阵黯然。 确实,与自然的芬芳相比,人类的铜臭确实短暂又丑陋。 什么时候,人与人之间,能够像花与花这样芬芳和纯净,没有仇恨,没有阴谋,没有尔虞我诈,只是用一腔赤子之心,用爱和善良,让生活变得真正幸福和美好? 魏大虎听见程龙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也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想不到,自己眼中处世决断、坚硬如花岗岩的汉子,也有如此柔软的一面,更想不到,这个自己一直感觉商人味太重的男人,竟有如此匠心。 “你还不知道吧,大哥以前是学画画的。当年带着一脑袋梦闯到这里,妄想着成名成家,差点没饿死几回……切!”说到此处,程龙自嘲地一笑,目光中满是苍凉,微微顿了一下,才接下去道“年少轻狂啊!兄弟,大哥那时的境界比你现在差远了!” 看着程龙自嘲地表情,魏大虎依旧无语,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来,程龙一定有过太多坎坷的过往,所以才变得如此坚硬顽强。可惜的是岁月在淘走人性的浮渣之时,往往也把很多美好的东西淘得一干二净。 而沉淀下来的东西,往往是最实用的,却不一定就是最美好的。 程龙按了按喇叭,花园内,那幢小楼的一扇窗子亮了起来。从黑暗到光明的一瞬,突然让魏大虎有个奇怪的感觉,这幢楼里似乎有什么在窥视自己,从每一扇黑暗的窗子里,从那扇刚刚亮起来的窗子里,冷冷发散出来,射出近乎实体一般锋锐的光芒,让人如芒刺在背。 而这种感觉如此熟悉。 魏大虎的眉毛缓缓拧成一团,父亲死后,在从家返校的火车上,自己就曾经有过这种奇怪的被人窥视的感觉,而当时,自己用了许多办法,都没发现究竟有谁在偷窥自己。 当时,程龙和自己是临座。 今天,在程龙的宅前,这种感觉再次出现,比那次更要强烈,难道竟和程龙有什么关系? 一瞬间,酒意涌了上来,魏大虎开始听到自己扑扑的心跳声。 “回来了?”一个女人出来开了门。 凯尔摇下车窗,探头出去对那招手女人微笑了一下,又重新摇上车窗,发动汽车朝车库开去。这一瞬间,魏大虎隔着车窗仔细地打量了那女人一下,见那女人有五十来岁的样子,衣着朴素,微微有些发福,相貌慈和,神态安祥,嘴边一缕淡淡的笑容,十分可亲的样子,同时见那女人朝自己瞧过来一眼,目光中略略有些诧异。 程龙把车停到车库,带着魏大虎进了门。没过多久,那个女人便一脸笑意地端着两碗东西走了过来,“回来前喝过酒吧,喝点酸汤,对肝脏有好处。” “张姨,谢谢你。我说过,别老这么麻烦。”程龙对着那个被称作张姨的人笑笑,嘴上虽在嗔怪张姨麻烦,手上却接过两碗汤,递了一碗给魏大虎,眼睛里,瞬间竟有一缕感激的柔情闪过。 “张姨,这是上次我跟你说过的大虎。” “噢?在火车站里抓小偷的?”张姨仔细打量了魏大虎两眼,慈和安宁的脸上绽出一个温和的笑,“真是好孩子。年纪轻轻的,幸亏没什么闪失。龙子,你得记着别人的好!” “唉,我记着呢。现在大虎是我兄弟,也算你半个儿子。” 儿子?魏大虎糊涂了,刚才明明听见程龙叫这个“张姨”,怎么又成了儿子? “你们先喝着,我去收拾间房间出来。”说罢,又疼爱地看了程龙一眼,对魏大虎笑笑,悄悄退了出去。 “别告诉我妈这次的事儿,她还不知道。”程龙看着魏大虎投来疑惑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抽出一根烟点上火,一圈一圈淡青的烟圈便在客厅华丽的水晶灯下飘散,由清晰到模糊,只留下一阵淡淡的味道。 “我是私生子……被张姨抚养大的。她虽是乡下人,没读过书,人却比很多人强……这么多年,我一直拿她当亲妈。”程龙淡淡地说道,深深吸了一口烟到肺里。 魏大虎心头划过一道骇然,每个人身后都有故事,自己虽能猜出程龙是个故事很多的人,但怎么也想不到,程龙的故事竟丰富到这种程度。 也许,程龙今天肯告诉自己这些,确实是把自己真正当成了亲人,当成了兄弟。 魏大虎不由想自己那次在酒巴受伤后,程龙对自己说的一句话,我打小也没兄弟,你要不嫌我这个市侩一身铜臭,叫声大哥就成。 当时,自己仅以为那是随口之词,而今天自己才略微体会到,在程龙这句简简单单话背后,不知隐含着多少辛酸。而自己,虽然父亲常不在身边,家资也说不上富有,但毕竟有个完整的家,有慈母严父的疼爱,长这么大,直到父亲去世时才真正懂得人世的悲凉与无奈。 程龙的童年是什么样子?一直到今天,究竟承受了多少辛酸与苦痛?自己所能体会到的,也谢是苍海一栗。 难怪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如此坚强,坚强到坚硬,那该是心头经过多少磨难结出的硬茧?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读来简简单单,经过的人才能真正体会。 难怪程龙会对自己这般好,这绝非仅仅是对自己的肯定,更应该是他心头对亲情的渴望与珍惜。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张姨走了进来,对程龙疼爱地笑笑,便对魏大虎道,“孩子,卧室给你收拾好了,楼上门开着的就是。床褥不是新的,但都是刚洗过不久,别嫌弃。”接着又对程龙道,“少抽点烟,晚了,早点睡,别把身子熬坏了。” “哎,张姨,你也早点睡。”程龙笑笑,把还在唠唠叨叨的张姨送回房间。客厅一时无人,魏大虎下间识地向窗外看去,忽见在郁郁垒垒的花木深处,两团绿幽幽的光骤然消失。接着,一道轻快的身影如黑烟一样,轻捷地一窜,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是那只黑猫。 难道,黑猫在跟踪自己?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云云的希望就在你们手中,朋友们,一个点击、一朵小花、一个收藏、一个票票,都会让云云感激不尽! 第九章:谁要杀我?(2) 二、第二天,魏大虎便回到oldhouse。也许因程龙为自己接风的行为太过招摇,魏大虎觉得酒巴里人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变得有些怪怪的,不仅几个经理不再对自己颐指气使,所有员工也都对自己恭恭敬敬,就连吧台和自己已经极熟的kety,也突然对自己客气了许多,只有凯尔,还是象以前一样对自己不冷不热,仿佛看不到自己存在。 这种感觉让魏大虎极不舒服,相比这种客气和恭敬下的冷淡与猜疑,或者是别有用心的讨好,他还是更喜欢刚来这里的时候,那时甚至许多老员工都会对他呼来喝去,但那时的日子感觉是踏实的。但现在,魏大虎觉得自己是凭空飘浮着,无论怎么用力,也踩不到坚实的土地上。 魏大虎曾把这种感觉给程龙说过,程龙却只是笑笑,半晌,说道“高处嘛,总是不胜寒。” 那次,是程龙带魏大虎去吃饭,开车在路上时的对话。那天,程龙正式签立合同,从安中奎遗孀的手中盘下那间包括酒店、保龄球馆、体育馆、恒温游池、立体电影院、洗浴中心、茶楼、会议中心的娱乐城,也是b市最大最豪华的综合娱乐城,成为b市真正的娱乐界大享。 程龙盘这处产业,每次谈判,包括跟自己的律师讨论合同细节都会带着魏大虎,所以让魏大虎真正见识到商场的波风云诡,感受到商海弄潮的艰难。 看着程龙和律师一处一处细细挑出合同陷井,律师走后还一个字一个字地细审合同用字,在准备签约前发现合同时间存在欺诈;听到程龙和对方一次一次在谈判桌上唇枪舌战,在酒桌后暗斗心智,不由感慨自己在学校中学得的知识仅仅是知识,与真实的生活和商场实战还有着九重云宵的距离。 这也让魏大虎意识到,自己的心智虽不一定幼稚,在生活中还是苍白的。同时,他也感激程龙对自己交之以真心,甚至连经营方略、规划、计划这类应属商业机密的信息也都告诉自己,所以自己虽未实际参与过任何事情的运作,但是却迅速成熟起来。 最后,甚至一度认为程龙“暴发户”的罗兰,也不得不承认,程龙确实头脑精明,胸有韬略,胆魄过人,富有极强的行动力,是一位言短行捷的实干家,而程龙能拼得这许多家业,确实不只是凭籍好运气。 但奇怪的是,程龙年纪早已过了三十,却还没成家,也没有女朋友,虽然身边也有女人出入,但魏大虎看出那都是虚应场合,真正走的近的女人,一个也没有。 魏大虎一直想不通,程龙相貌虽不像凯尔那样英俊,但颇具男人味,而且家资雄厚,这样一个钻石级别的王老五,身边一直是红香绿玉,珠翠相绕,为何却对身边许多优秀的女人暗送秋波,对许多漂亮的女人投怀送抱,全部都是虚应故事巍然不动心。 这岂非咄咄怪事? 罗兰和程龙熟悉后,也曾借机经明敲暗打问过,却都被轻描淡写的带过,或说太忙,或说没心绪,有一次在酒巴和魏大虎罗兰喝了不少酒,才说了另一个答案,“没见到比她更让人心动的。” 而她是谁?对罗兰的追问,程龙只笑笑,脸容平静,如止水不波,却端起啤酒猛喝了一口。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慢慢过去,由于魏大虎虽得程龙看重,却从不以之自持,有事时和程龙一起出去,没事时虽然没人指使,但依旧还和从前一样主动擦桌扫地,各处帮忙,也逐渐赢得赞赏与喜爱,与各个员工都相处得极好,只有凯尔,依旧从前一般冷淡,但神色间,对魏大虎“好风凭借力”的蔑视却淡了许多。 如果说自己真打算是做事业,这确实是一个良好的开始,但自己来此的真正目的却一直没有头绪,虽然奇异般地知道了血眼蛊的一些信息,但究竟下蛊的人是谁,**花如何知道血眼蛊这回事,叶芊的黑猫如何又掺和了进来,这些关键的问题却一无所知,甚至让**花腹中暗结的珠胎人究竟是谁也茫无头绪。 魏大虎和罗兰也曾怀疑过这人就是程龙,甚至怀疑在**花家乡修建希望小学的人也是程龙,但**花人虽然漂亮,酒巴里漂亮的女孩儿却比比皆是,都比拙嘴笨舌的**花更易引起程龙注意。何况,**花只是和魏大虎一样,做最下等的工作,根本没什么机会能与程龙接触。 所有oldhouse的员工也都证实了这一点,他们甚至没见过**花与程龙说过话,最关键是那段神秘的录像上的那位副总,自己来oldhouse这么久,竟一次也没见过。所以到后来,魏大虎和罗兰不得不放弃这种想法。 调查的重点,又偏向凯尔,他毕竟是**花的直接领导,加上人长得帅气非凡,最关键是凯尔对每个女同事照顾有加,似有情似无情间,却颇有女人缘,虽不像是会对一夜风流负责的人,但让**花心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真是凯尔,那**花死前反常行为也能有个解释,爱上这样一个风流lang子,确实是一件痛苦非常的事情。 这些日子,由于魏大虎不用上班到太晚,和罗兰相处的时间便多起来,经常是罗兰在oldhouse里等到魏大虎下班,两人再一起吃些宵夜逛逛街。这晚,罗兰刚走进酒巴,便见kety朝自己挤了挤眼睛,跟着便指了指库房的方向,接着大声冲自己喊道,“又当苦力去了。” 酒吧内太嘈杂,罗兰kety笑笑招了招手,便悄悄朝库房去,还没到便看见魏大虎正帮着从车上往下搬什么东西,随着腰一弯一直,肌肉便在衬衣后波动。 “大虎,别搬了,去吧。”库房经理看到了罗兰,拍了拍魏大虎的肩,又朝罗兰笑笑。 “饿不饿,去吃饭吧。”把自己整理干净,换上自己的衣服,魏大虎拉着罗兰出了oldhouse。从嘈杂的酒巴骤然来到灯火明亮的大街,顿时觉得心胸一畅。 罗兰点点头,想了想,道“今天带你换个地方吃,你肯定喜欢。”说罢,拦了辆的士,坐上车去便对司机报了个路名,接着对魏大虎道,“上次我哥带我去过,他很喜欢那里,我想你也会喜欢。”说罢,神秘地一笑,便不再理会魏大虎的追问。 行不多远,出租停了下来,罗兰带着魏大虎又拐进一条小街,眼前便出现一片大排档,桌子多,人更多,吆五喝六的客人,招揽生意的老板,更有背着吉它卖唱的学生,夏夜的热度仿佛在这条街达到了顶点。 “你不是爱吃鱼吗?这条街上的水煮鱼可是一绝,连我哥都挑不出毛病。”罗兰调皮地一笑,拉着魏大虎寻找人稍少些的档位。 突然,魏大虎扯了扯罗兰的手,“那不是凯尔吗?”罗兰顺着着去,果然见凯尔和一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 那个人罗兰和魏大虎都见过,竟是曾躲在oldhouse杂物间吸毒,被自己发现,又被凯尔揪出来的黄大毛。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一朵小花、一个收、一张票票、一个点击,任哪一个都是云云深夜创作的动力!为此,云云拜谢了! 第九章:谁要杀我?(3) 三、“那不是上次吸毒那人吗?”罗兰低声问道。 “嗯。是个小偷,叫黄大毛。”魏大虎一边答,一边盯着两人。 “小偷?你怎么知道?”罗兰诧异地望了魏大虎一眼,却见魏大虎笑笑,对自己道,“他们好象很熟悉啊。” 罗兰知道魏大虎又在打岔,恨恨地斜了一眼,才朝凯尔看去,见两人的桌上,放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锅仔,凯尔和黄大毛面前各放着一杯啤酒,地上还有三四个空瓶,显然已经吃了有一会儿。黄大毛这时不知在许诺什么,正砰砰地拍着削瘦的胸部,一张油腔滑调的脸上,又是谄媚讨好的笑容,又是慨慷激昂的表情,显得十分滑稽可笑。而凯尔依旧是惯常的懒洋洋的样子,见怪不怪地看着面前的小人物,虽是一幅爱理不理的样子,却又不时帮着黄大毛倒上一杯又一杯的啤酒,乍一看上去,整个人仿佛一头半睡半醒的猎豹,正逗弄着面前的猎物。 魏大虎不由皱了皱眉,凯尔怎么会和这种人渣混在一起?而且看两人的样子,绝非一日之交。 心里一阵厌恶,魏大虎对罗兰道“咱们吃咱们的,别理他们。”却见罗兰凶巴巴地朝自己横来一眼,“才不,我偏要会会他们。”见魏大虎一脸不解,又扑哧一笑,道“凯尔这人眼空心大,平时谁都瞧不上,倒跟个小偷吃吃喝喝,你不觉得奇怪?” 魏大虎自失地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罗兰拖到两人面前。 “嗨,凯尔哥,真巧。”罗兰大大方方地冲两人打了个招呼。 “真……巧。”凯尔显然没料到会遇见魏大虎两人,愣了一下才想起打招呼。 “大虎爱吃鱼,我听说这儿的鱼不错,就一起到这儿来了,没想到竟然碰到凯尔哥?凯尔哥,这里的鱼是不是真的好吃?”罗兰露出一口珍珠贝齿,冲凯尔甜甜地却是无心的一笑,偷看了一眼两人面前的锅仔,已经吃了快有一半下去。 “还成吧。”凯尔又变成从前的样子,懒洋洋地朝椅子上一靠,见罗兰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道,“还没吃吧,要不一起吃点?”神色之间,谁都能看出是仅仅是客套,并没打算真的留客。 “那好啊!”谁知罗兰竟真的绽开了一脸天真的笑容,“谢谢凯尔哥!凯尔哥,你调得酒那么好,是自己琢磨的?上次我和大虎喝过后,再也没机会尝,还一直挂念着呢。”罗兰口里一边叽里呱啦不停地说着,一边搬了个凳子,挨着凯尔坐了下来,脸上同时递上一个甜美无比的笑容。 “老板,再加二斤鱼。”凯尔不得已,只能大声招呼,对不识趣的罗兰和魏大虎,只能付之一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看着罗兰一句话就让凯尔不得不留客,魏大虎也是一笑,自觉的坐到罗兰的对面。 麻辣玫瑰想做的事,魏大虎还没发现有哪些是做不成的,却不知今晚她能从凯尔那里套些什么来。 自己印象中,凯尔这人虽看上去眼空心大,却极是精明,虽容自己两人坐了下来,却不一定会吃罗兰的迷汤。 “你们和凯哥是朋友?”待两人坐定,黄大毛才骨碌碌转着一对小眼睛开了口,也许见罗兰和凯尔极熟的样子,先对罗兰讨好地笑笑,又直起弓着的背,盛气凌人地着对老板招呼道,“添两付碗筷,拿两个杯子,快点!”转过头,又是一脸讨好的笑容。 “少他妈给我瞎献殷勤!瞧瞧你那样子,自己也不嫌恶心!”凯尔抽出一根烟,又扔给黄大毛一根。黄大毛立即接住,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先凑到凯尔跟前帮着点上,再给自己点上,美滋滋地深吸一口,又端起啤酒灌了一口。 “你?”凯尔又抽出一根烟,弹到魏大虎面前,“试试?” “不了,谢谢。”魏大虎一笑,又把烟扔给黄大毛,黄大毛立即眉开眼笑地拣起来别在耳朵上。 “可惜了我的芙蓉王,让你小子拣个便宜。”凯尔挑挑眉毛,虽这样说,神色间却没有丝毫可惜的意思。 “凯哥你又跟小北开玩笑,你怎么会再乎这点小玩艺?说实话,我黄大毛子长这么大,虽不是什么成器玩艺,但也真没服过什么人,凯哥你我唯一服的一个。”魏大虎看看黄大毛,神色之间似乎极为尊重,不似弄虚作假讨好凯尔。 见凯尔只是淡淡的笑笑,黄大毛又砰砰地拍拍削瘦的胸脯,又道“凯哥吩咐那事儿,我黄大毛子……” 也许接下来想说赴汤蹈火也要完成类似的话,却见凯尔朝自己斜来冷冷的一眼,便立即住了嘴。 魏大虎和罗兰对视了一眼,正在这时,却听黄大毛向自己凑了过来,帮自己倒上杯啤酒,道“这位兄弟贵姓?上次的事儿别怪兄弟,早知道你和凯哥认识,上次打死我也不会跟兄弟动手。”神色间,竟一改方才的油腔滑调,显得极为郑重。 “动什么手?”凯尔朝魏大虎投来疑惑的一瞥。 “嘿嘿,前些日子手紧,背了个壳子,被这个小兄弟捅了炸,我见兄弟寸头硬,就亮了插子,还好没伤着小兄弟。”黄大毛对着凯尔,又是一脸掐媚讨好的笑。 “凯尔哥,他说什么?”罗兰好奇地推了推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的凯尔。 见罗兰一脸好奇,凯尔哭笑不得地朝黄大毛拍了一巴掌,“人家是大学生,你以为跟你一样下三滥?你他妈在这儿讲什么黑话。”看见魏大虎朝自己微微摇了摇头,便大略对罗兰解释道,“他说他偷东西时被大虎给发现了,就打起来了,幸好没人受伤。”却把寸头硬指功夫好,亮了插子指拿凶器给避了开去。 “噢,还有这事儿?大虎你怎么没告诉过我?”罗兰娇嗔地朝魏大虎横了一眼,又朝凯尔道,“凯尔哥,你怎么能听懂他说什么?”。 凯尔笑笑,却没回答。 “这位小兄弟身手真是不错,差点把我揍爬下。原来是凯哥的朋友,难怪这么厉害!”黄大毛见气氛有些冷场,立即眉飞色舞地开始比划,上次魏大虎是如何如何一拳一脚,如何如何把自己痛揍一顿,又如何如何英明神武,直说得口沫横飞。 “哪有你这样胡说的。”魏大虎也不由好笑起来,伸手给黄大毛刚喝空的啤酒杯里又倒满一杯,“喝酒喝酒。” “哎哎,喝酒喝酒。”黄大毛端起杯子,又喝一口,抹了抹嘴道“这位兄弟既然是凯哥的朋友,那也是黄大毛的朋友。要是二位有哪位朋友在火车站不小心丢了东西,只要告诉我黄大毛,保准给找回来!”说着,又砰砰地拍了拍胸脯。 “觊尔哥,我听说喜欢你的女孩子多得不得了,是不是真的?”罗兰帮凯尔倒了杯啤酒,把话题拉上正轨。 “哪里有那回事。”凯尔变换了个坐姿,身上的肌肉在黑色紧身背心下波动。 “我就知道有不少……”罗兰冲凯尔无心无肺地神秘的一笑。 “噢,我倒不知道。酒巴的女孩子都不容易,我不过多照顾些,所以她们都有事就习惯找我帮帮。” “不会的,凯尔哥,你人好,长得又帅,肯定会有女孩子喜欢。我认识一个女孩儿,叫**花,就跟我提到过你。” “**花?”凯尔沉思了片刻,方才恍然似地道,“是不是不大爱说话?” “对。”罗兰一笑,露出一口珍珠贝齿,明亮的眼睛似黏在凯尔脸上,“她不大爱说话,人可漂亮。” “漂亮?没什么印象。她辞职有些日子了。” “辞职?什么时候?” “二个月前。不过也好,她的性格不适合在酒巴干。”凯尔淡淡地道。 罗兰微拧着眉,望了魏大虎一眼,看样子,凯尔和**花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自己倒又有多了个新线索。 **花为什么要辞职?二个月前,正是她跳楼前。 第九章:谁要杀我?(4) 四、大排档的鱼味道果然不错,但魏大虎却没有心思细品,草草吃过一顿饭,便和罗兰相携离开。 “你说,凯尔可能会让黄大毛帮他做什么事?”沉思许久,魏大虎问道。 “一个小偷,能干什么?总不成真是丢了东西,让他给找回来?”罗兰道,随即又摇了摇头,“不像,凯尔不像这种人。而且真是这样,也犯不着不让黄大毛说啊。”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许久无言。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魏大虎看看手机,已经十点多钟。 “已近不远了,散散步回去吧。” 魏大虎点点头,陪着罗兰朝她家的街道走去。 从主道转上一个巷子,小区到了。时间很晚了,小区门前已经没什么人,橘黄的路灯下,一排树静默地立着,一辆黑色的toyota安安静静地停在一株枝叶繁茂浓密的梧桐树下。 几缕风柔柔地拂过,罗兰的头发已扎成马尾,随着脚步在脑后荡着,几丝零星的碎发从额上散下来,从魏大虎脸旁擦过,静夜就此暗暗生香,安静、祥和、美好。 如果两人就这样走下去,一生,一世,从一个日迟到一个日暮,从青丝如云到白雪满头,多好! 大门到了,罗兰转身站住,“就到这儿吧。”说罢,冲魏大虎摇摇手,便进了大门,再回头,见魏大虎依旧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自己,不由一笑,小兔子一般轻灵地跑过来,踮起脚快速在魏大虎脸上一吻。 魏大虎心头一甜,还没醒过神,便见罗兰已经推开自己,“再见”,双唇又在自己耳边晴蜒点水般点了一下。 魏大虎下意识地用手轻轻抚着罗兰刚刚轻吻过的地方,心头的幸福满满地盛不下,晃一晃便从嘴角溢出。 罗兰走了两三步,又站住,回头,冲魏大虎调皮地招手一笑。 魏大虎冲罗兰摇摇手,看见自己告别的手势在罗兰黑亮如点漆的眸子里晃动。多少次,两人告别前都是这般,再见,再见,再再见,方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再在如水的长夜期待第二个这样的夜晚。 罗兰也摇手,笑容从光洁的脸上浮起,浮到一半却突然僵住,嘴巴张地大大的,却因惊恐发不出任何声音。 魏大虎胸前的护身符“铮”一声尖锐地急鸣。 “不……”罗兰终于尖叫出来。这一瞬间,魏大虎看见那双点漆般黑亮的眸子里,静静停靠在梧桐树下的toyota带着两道雪亮的光线飞速掠来…… 罗兰修长的双眼因极度恐惧睁地大大的,双手茫然无措地向自己伸来,双腿却钉死在地上。 “不!”魏大虎一声虎啸,在同一瞬间飞身掠起,扑过去抱住罗兰,就势一个急滚,自己背部已着地,不知撞上了什么,生痛生痛的。 就在魏大虎掠起的一瞬间,那辆toyota已疯狂般地从旁边擦过,旋起一股肆略的风。 根本顾不及背痛,魏大虎就势再几个急滚,将罗兰的身体紧紧压在自己身体下,把罗兰的头紧紧地窝在怀里。 现场不多几人一愣神之际,“砰”一声巨响,小区自动铁栅门已被toyota撞得变了形,撕裂开一个巨大的缝,勉强支持着的部位也剧烈地摇晃着,发出嗡嗡地金属颤鸣音,靠近撞车部位的墙面,正簌簌地往下掉着灰粉。 所有人还没愣过神来的一瞬,又是“轰!”一声巨响,那辆撞得变了形的汽车翻了一个滚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炙热的汽lang瞬间燃烧起来。 所有一切都在电火石光的一瞬间。 “还愣着干嘛,救火,救人,报警!”魏大虎一声大喝惊醒了如在梦中的小区保安,一阵忙乱下,不知从哪里拎来了几罐干粉灭火器对着toyota狂喷。 周围瞬间已经围满了人,都好奇地冲这边指指点点。 魏大虎从罗兰身上抬起头来,见罗兰仍紧闭着双眼,修长的睫毛因害怕不住地颤抖。 魏大虎爬起来,顾不上自己背痛得厉害,轻轻扶起罗兰,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佳人的背,温柔地道“好了,没事了儿。”忽听“哇”一声,罗兰剧烈颤抖着的双手紧紧地缠着自己,眼泪瞬间把自己胸前的t恤浸得湿透。 没多久,火便被扑熄,警车也飞速地赶到现场,几名从车上拉出一具半蜷的尸体,许多地方已被烧焦,同时有警察拿着相机喀嚓喀嚓不停地拍照。 “麻烦跟我们过来一下。”一个警察走了过来,同情地看了罗兰一眼,又客气地朝魏大虎发出个邀请的姿势。 “这个人,你认识吗?”那个警察问道。 魏大虎蹲下去,仔细看看那人。剧烈的撞击加上烈火烧炙,这人已不呈人形,身体近乎一半是焦黑的炙伤,还有头上、胸前,数道被撕裂的口子里,粉红色的肌肉往外翻卷的,暗红色的鲜血冒着泡从里面汩汩涌出。而一条腿,更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撇着,显然骨头已完全断开。 烧伤、裂口,让这人的脸有些难认,但还能勉强辩出生前完好时的大概样貌。认真看了看,魏大虎摇了摇头,道“从没见过。” “你呢。”警察对已经停止抽泣的罗兰投去同情的一眼。 “也没见过。” “张队,瞧这个,死者身上的。”一名护戴着白手套的法医拿着一本边角有些焦痕的小本子,魏大虎看去,像是驾照。 “黄品源?”那警察仔细地辩了辩护照上名字,在嘴里喃喃重复了几遍,又把驾照放进一个小袋子,交还给那名法医,又对着魏大虎道“能重复下刚才的过程吗?” 魏大虎把自己怎样从罗兰眼睛里看到汽车向自己冲过来,怎样不及多想抱着罗兰跃开,便听见汽车爆炸声详细地讲了一遍,便听那警察问自己道,“你说,汽车是直接向你冲过来?” 魏大虎心头一凛,刚才模模糊糊的念头顿时清晰了起来。 那辆车为什么停在这里?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冲来?现在回想那辆车当时的速度,绝对不会地80迈,要不是护身符一声急鸣,不是罗兰恰到好处的回眸,自己肯定已经没了命! 莫非是,有人要杀自己? 可是,这种杀人的办法岂不是太疯狂,太笨拙?从没见过要杀人的人会主动赔上自己的一条命。 “我是说,我看到汽车是向着我的方向冲过来。”魏大虎对着那名警察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接着,又重新蹲下去,仔细地审视着面前烧得扭曲变形的尸体,突然间,心脏霍地急跳了一下,脑袋里同时一阵剧烈地眩晕。 死者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只眼睛已经被烈火灼伤,分不清哪里是眼框,哪里是眼瞳,只剩下黑糊糊一团,还在往外沁着血和粘糊糊的玻璃体,另一只眼睛虽被灼伤,却还能看到眼瞳,而在眼瞳和眼角膜一些接触的地方还是完好的,仔细看便能看到一个断断续续的圆圈。 血红色的圆圈! 又是一个血眼蛊的被害者! 难道说,这次下蛊者竟想一箭双雕,在杀死这人的同时杀自己? 究竟又是谁想杀了自己?为什么要杀自己?下蛊者为什么不直接对自己下蛊,却使用这种骇人听闻的办法? 黄品源,魏大虎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你又是谁?你在死前又看到了什么? 如果下蛊者真是想一箭双雕,那只能说明血眼蛊的可怕。 如果是这样,血眼蛊的蛊虫不仅会激发人心中潜藏的恐惧,更会制造幻象。 难道说自己以前是低估了那小小的蛊虫,还是蛊虫本身的功能进行了一种进化? 一连串的思想涌了过来,魏大虎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你们在这个小区里住?”那个警察又追问。 “我不在这儿住,我送她回来。”魏大虎指了指罗兰,罗兰点了点头,旁边站着的小区保安也做了证明。 “你样平时见过这个人没?”那个警察又转向小区保安。 “没印象。”几个保安都摇了摇头。 那个警察困惑地拧起了双眉,魏大虎也困惑地拧起了双眉,他想起了自己曾奇怪地在qq上收到一个叫**花的人的对话。 “别再追查血眼盎,危险。” “千万别再追查,否则性命有虞,切记切记!” 自父亲死后,自己便一直追查血眼蛊,并且迭遇凶险,今天自己遇到的,绝非偶然。 那么,自己上次和程龙的遇险呢?自己一直以为是程龙的对头针对程龙,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因为背后那人见自己常和程龙在一起,才用可怕的这种手段? 究竟是谁在背后翻云覆雨,又是谋杀又是巫杀,演出一起起都市血案? 这一切,和自己的父亲当初追查的东西有没有关系? 当初,父亲又是去云南追查什么? 终于,那个警察对魏大虎笑笑,“谢谢配合,请留个联系方式,如果有需要,我们好跟你联系。这段时间希望别离开b市。” 魏大虎又苦涩地笑了一下,这段时间希望别离开b市,其实只是个客气的说法,真实的含意便是,在这个案子没弄清楚之前,你不能离开b市。看来,警察也怀疑这人是想追杀自己。 “我送你到楼下。”魏大虎拉着惊魂未定的罗兰到了楼下,却听罗兰睁着一对含着残泪的眼睛道,“大虎,你说这人……是不是要杀我们?” 第十章:少女油画2(1) 一、送罗兰回到家,路上魏大虎思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自从父亲亡故,自己的生活仿佛全然被改变,奇诡不可索解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且似乎死神就跟在自己旁边,不是自己迭遇凶险,便是目睹他人诡异地死亡。 这一切的事情,究竟从何开始?魏大虎觉得,自己似乎在一场木偶剧中,周围都是些提线木偶,上演着一出出惊险的戏剧,而自己却迷失在其中,找不到真正牵着木偶线的人。 或者,自己也只是一个提线木偶,被人在暗暗操纵? 回到学校自己的宿舍。因为在假期,大多数室友都回了家,只有一个留下来打工的同学还没回来,所以宿舍内只有魏大虎一个人。看着昔日热闹无比的宿舍变得空荡荡的,室友曾经乱七八糟地堆着被子、袜子、美女封面杂志的一张张床变成一张张光板,魏大虎心头泛起一阵无力和孤独。 勺子,我亲爱的兄弟,大虎曾经发过誓,要查出事情真象,为你洗雪冤曲,但是,我是否真能活到那一天? 但是,面对父亲、**花、吕启明、安中奎、黄品源,这许许多多,越来越多的枉死者,自己真的能放弃追查真象? 沉吟良久,魏大虎掏出手机,拨出被自己默默背诵过千万遍,却一次也不曾用过的号码。 手机通了,那边的人很快接起了电话。 “大虎,出了什么事?”听到李人杰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魏大虎不由喉头一梗,这个曾和父亲并肩战斗过多年的汉子又让自己嗅到了父亲的气息,让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强一瞬瓦解。 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硬压下流泪的冲动,魏大虎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些。 “李叔叔,我没什么事,只是想找你查个资料。” “噢?什么资料?” “一个英国人,叫马克理查斯,1933年左右曾在上海定居。” “你干嘛找这个人的资料?”李人杰也许微微有些吃惊,但声音却依旧沉静如前。 很明显,李人杰一听便知道魏大虎要查的人究竟是谁。 听魏大虎许久不说话,李人杰道“大虎,你现在哪儿?” “还在学校。” “你应该回家好好陪陪你妈,再完成学业……” “李叔叔,你不用再劝,我是想好好完成学业,但是,我的同学……现在和我爸一样。” “什么?”电话那端,李人杰的声音变得重浊起来,“你是说,b市也有这些怪事了?” “血眼蛊吧。” “血眼蛊?你说这东西叫血眼蛊?你是怎么查出来的?”李人杰显然是吃了一惊,半信半疑地道。 “李叔叔,我爸就是因为查血眼蛊,才会……才会……”说到此处,魏大虎心头又似被一团破棉絮堵住,剩下的话,却再也说不也来。 “叹!”隔着千万里,李人杰长叹一声,接着道“大虎,部分资料我可以给你,但你爸就你一个儿子,你不能让你爸……在九泉之下不能放心。” 带着沉重的心情,魏大虎收了线。这么说,血眼蛊确实不仅仅是出现在b市,那么,自己的父亲是怎么介入其中的,又查到哪个地步了呢? 打开电脑,魏大虎上了自己的邮箱,没多久,果然跳出一个新邮件提示,看看发件人,是李人杰发给自己的。 资料和上次自己查到的差不多,没什么新意,但李人杰的一封短信却让魏大虎大吃了一惊。李人杰的短信上说,自己父亲曾查过相关资料,最后提出一个假设,那个喜欢研究各国民俗文化的马克理查斯极要并没有死,那场火烧死的,其实是当时各处登报寻找的失踪者,一个替罪羊。甚至父亲还怀疑那个马克理查斯根本没死,并和都市这些奇怪的死亡有直接的关系。 那么,父亲应该是怀疑马克理查斯在云南了。 这个神秘的东蒲路173号。如果说,为什么少女油画和光碟都从那里寄到自己手中? 如果说少女油画是父亲提醒自己注意,那么后来的光碟又是谁寄给自己的? 魏大虎不由仔细回想起拿到那幅神奇的油画的全过程,那天自己刚刚到家,便有人在那里等着自己,如果真是父亲寄给自己,又为什么专挑那一天?难道父亲能预知自己死后的事情? 如果说不是,那么,包括后来的光盘,这一切会不会是个陷阱? 魏大虎微微地叹了口气,眼前重重迷案如盘结的蛛网,处处是路,却处处找不到出口。 可恨自己不是警察,可恨自己现在还是学生,否则,一定要到云南一探究竟,哪怕象父亲一样,马革裹尸还。 疲惫地靠在床上,魏大虎摸出自己的手机,翻出少女油画照片细细地看着。为了安全,少女油画早被魏大虎放到银行寄存处寄存,后来的日子也极少翻这张照片,几乎快忘了油画少女是什么样子。 暑期,学生寝室8点钟便停止供电,这时只有一缕淡淡的月光溜了进来,半明半暗,缥缥缈缈地浮在半空中。魏大虎手机是父亲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通话信号很好,但像素并不是很高,奇怪的是,这张少女油画的照片却如此清晰,可谓纤毫毕现,甚至每一缕发丝,每一根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仿佛这张图片不是一个像素不高的手机拍出来的,而是专业相机拍出来的。 魏大虎细细看着手机屏中的少女,依旧是如山峦起伏的优美体态,雪肤花颜,乌发纤浓,整个人四周似乎都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多么美,美到惊美动魄,美到让人无法呼吸,即使在一个普通的手机有些黯淡的屏幕中,依旧如些鲜艳动人。 沉默地望着手机屏幕中那个天仙般美丽的少女,魏大虎不由想起那具雕着莲花的漂亮却冰冷的玉棺,这个如此如此美丽的少女,究竟是谁?为什么躺在那个地方?又是被谁画成油画? 突然间,魏大虎脑中一道疑云闪过。 理查斯当年是开画廊的,未必不会画画,莫非,这幅油画正是他画的? 想着,自己又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念头太过好笑,那玉棺中的女孩子那么年轻,看上去最大不会超过18岁,而理查斯若活着,现在已经该超过90岁了。 痴想了一会儿,依旧是茫无头绪,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 少女油画啊,你曾带自己穿越时空,对自己显示过许多神奇之处,那是否能开口说话,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此处,魏大虎下意识地将手机贴到耳边。 暑期的校园,多么安静,安静到寂静。 窗外,风在轻轻的流动,如此轻盈,带着细微的虫鸣,花叶的轻触,一曲自然的天籁之音里,多少细小的生命藏在其中。 正在此刻,忽如碧涧清响,如流泉咽咽,如绢扇轻过,如落红轻叹,自己手机中真的隐隐传来音乐声。 第十章:少女油画2(2) 二、不防备下,魏大虎吃了一惊,把手机拿开来,耳边依旧一边寂静,重新放到耳边,音乐声又隐隐传来,起初声音微微,慢慢便大了起来,如清浅的小溪,慢慢汇成江河,再后来流归大海,最后水波浩瀚,在无穷无尽处归于蓝天,如此恢弘壮丽。 魏大虎把手机拿在手中,放在面前呆呆地看着,真的,是自己的手机在响,而不是窗外或其它地方。 寝室门突然开了,魏大虎手一颤,手机掉在床上,声音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进来的是留在b市打工的一位室友锅巴。 “‘为什么’,愣什么神呢?不会是麻辣烫把你怎么着了吧。” “去你的。”魏大虎白了这位锅巴一眼,自从那次在罗兰家一夜未归,消息不知怎么就传了校园,自己也成了室友打嘴官司的主角,即便现在寝室里只有两人,这位弟兄也没打算放过自己。 锅巴见魏大虎不理会自己,往魏大虎身边一倒,便扯起破锣嗓子嚎道,“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有没有曾在你日记里哭泣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在意……” “告诉你个头。”魏大虎哭笑不得,伸手拍了锅巴一巴掌,不理会锅巴扯起嗓子假作狼嚎状叫唤疼,问道“你刚进来时听到什么没?” “听到什么?什么都没听到。倒是见你在发花痴来着。” 魏大虎一怔,难道刚才自己是幻觉?可是,这音乐是如此华美宏丽,自己从未听过,怎么可能是幻听?而且这感觉却如此真实,自己甚至还记得其中一些简单的调子。 莫非,这音乐是只给自己听的? 过了许久,锅巴已经传出均匀的鼾声,魏大虎却难以入睡,摁亮了手机,见少女油画的图片还在手机屏上,风景奇丽,人物如仙,心中一动,想起自己还没给罗兰说过这幅油画的怪事,便给设成了屏保,准备第二天拿给罗兰看。 合上双眼,夜色更沉了起来,魏大虎终于抵不住倦意,缓缓进入梦乡。但是,魏大虎睡得并不沉,总是在做梦。他梦见自己又站在那幅少女油画前,那幅油画四周依旧笼罩着一片轻纱似的月光,依旧迸射着黄的、蓝的、绿的、红的无数光点,而自己也如上次一样,轻易地穿过油画,只不过,这是不是在悬崖边,却是站在那个光碟里的希望小学前。 远无的,魏大虎看见自己的父亲正在前面走,魏大虎急着叫道,“爸,你怎么也来这儿来了?你认识**花吗?”却见父亲并不理会自己,仿佛根没听到自己大声的呼唤,只见一个寂寞的身影渐行渐远,魏大虎疯了一般追上去,一边叫着“爸,爸,你等等我。” 正追着,突然想起自己父亲不是死了吗,一愣神之间,见自己父亲回过头来,却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程龙。 魏大虎奇怪地问,“大哥,你怎么也来这里来了?”程龙笑笑,拍了拍魏大虎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便转身向前走去。 困惑间,魏大虎只能拔脚去追,却见程龙走得极快,自己跑得脚下生风,却不论怎么追也追不上。正在这时,魏大虎见程龙背后突然闪出一个黑衣人,如聚拢在一起的深秋的雾气,回过头来对着魏大虎邪恶而冷酷地一笑,笑容中似是极为得意,仿佛是在说你能拿我怎么办?奇怪的是,这次魏大虎看清了黑衣人的脸,干巴巴地皱在一起,如风干的橘皮,极其丑恶难看。 正在这时,黑衣人又拿出一柄雪亮的匕首,朝着程龙后心扎去,而程龙却如知道一般,突然转过身,一张嘴,没有说话,却发出嗡嗡的怪声…… …… “不”,骤然从梦中惊醒,魏大虎只觉身上粘粘地出了一身汗,扯过床头的毛巾擦了擦,下了床,站在寝室的窗前,一阵阵夜风拂过,魏大虎深深吸了两口气,才觉得平静了些许。 正在这时,魏大虎突然听到一阵梦中的嗡嗡声,吃了一吓,才发现是枕头边自己的手机在响。走过去拿在手里,显示有一个来电呼叫,来电号码却显示是空白。 深更半夜,谁会在这时候给自己打电话? 魏大虎拿着电话的手微微有些发颤,镇定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端寂然无声,耳边只有电流发出的轻微嗞嗞声。 半晌,依旧无动静,魏大虎看了睡得如死去的锅巴一眼,压低声音道“喂……你是谁?” 电话那端,依旧一片沉寂,无任何人的声音。 “搞什么名堂!”魏大虎恨恨地按了挂机键,又把手机关了机,这才重新倒在床上。 窗外,夜色如水,魏大虎合上双眼,觉得格外疲惫,却一时无法入睡。 翻了个身,突然,手机突然奏出一段钢琴曲致爱丽丝,手机屏幕也亮了起来。魏大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刚被自己关掉的手机,竟自动开机了! 一动不敢动,魏大虎盯着手机。果然,没过多久,手机又嗡嗡地响了起来,依旧是那个没有号码的来电。 魏大虎伸手在自己腿上使劲拧了一把,疼!使得劲太大,差点没叫出声来。 手机依旧执着地出发嗡嗡的震动声,魏大虎缓缓伸出手,把手机从枕头边拎了起来,又看了一眼,才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端,又是一片沉寂。 “你究竟要干什么?”魏大虎低声道,却听电话那端依旧如方才,只有电流声发出轻微的响地声。 魏大虎没放电话,却也不再开口,用沉默和沉默对持。 寝室里,回荡着锅巴的安祥的呼吸,魏大虎很清楚,锅巴不可能听到今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突然,耳边的手机传来轻微的一声响,如碧涧清响,如流泉咽咽,渐渐声音便大了起来,竟是自己刚才听到的那曲恢弘的乐曲,似云涛怒涌,似水波激荡,如此宏大、古朴、壮丽,直撼人心! 曲子一遍一遍地重复放着,似是无止无息。 魏大虎轻轻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不经意间碰到哪个键,因屏保变黑的屏幕重新亮了起来。一眼扫过,魏大虎呆愣愣地睁圆了双眼,半晌间,竟忘了呼吸。 又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疼! 毕竟不敢相信,看看手腕,一口咬了上去,疼痛处,清晰地留下一排齿痕。 手机屏幕上,那个油画少女正合着音乐跳舞! 真美,不知小小的手机屏上,这个美丽的女子究竟是人是仙。 小小的手机屏幕仿佛骤然间变大了,少女周围,天地空阔,柔软的草坪上,星罗旗布的小花不时在山风中摇曳,几滴圆润的露珠不时从青草叶上滚落,掉进湿润的泥土。远处,起伏的群山相绵延环绕,林木森森,郁郁苍苍。天空中,飞霞流光,橙红、金红、粉红、淡紫……各种奇幻的云层层叠叠,又如轻柔的羽翼般垂下,轻笼在少女四围。 少女雪般白的长袍在风中飘动,柔软的身体低徘回旋,或起或伏,显示出腰部柔软美好的线条,而两臂轻扬间,手臂上的白袍滑下,露出纤幼细嫩的手臂,如春笋般的手指不时捏出奇怪而优美的姿势。 跳跃,旋转,飞翔,**的双足与青得欲滴地草地轻轻摩擦,柔软的长袍在旋转中如旖旎的烟火,这分明是梦幻中的精灵,月宫的仙子,却在自己手机中翩翩而舞,一遍,一遍。 任凭哪一处细节,都如此动人,如此完美!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手机屏幕黑了。 手机没电了。 第十章:少女油画2(3) 三、第二天,魏大虎一起床便把少女油画从手机拷到了电脑,又设成隐藏文件,这才去洗漱。 因为事情太过诡奇,又牵连着自己父亲的死,魏大虎一直瞒着罗兰没,从没提到过少女油画的事情,但现在,他已经打定主意,把少女油画的事情讲给罗兰听,毕竟,两人现在相知相契,生死与共。 怕手机上的图片万一出什么问题,所以魏大虎在电脑上存了一份拷贝。 酒巴上班时间晚,程龙也没给自己电话说有事,魏大虎一时闲着,便去学校图书馆借了两本书,回来时,正见锅巴饶有兴味的盯着寝室的电脑,见到自己回来,一脸花痴激动无比地冲自己道,“喂,‘为什么’,你从哪下的屏保?真、真、真他妈不是人,这分明是仙人呐!” 魏大虎骤然吃了一惊,急忙奔到电脑前,见昨夜在自己手机上舞蹈的油画少女,此刻正在电脑上翩若惊鸿。 难怪锅巴会激动到连话都说不清楚。 有谁见过比她更美的少女?有谁见过比她更美的舞蹈? 锅巴还在丑陋无比地手舞之,脚蹈之,一边比划一边激动地对魏大虎道,“瞧她这样一扭,真是美她妈哭了一世纪,美死去活来又死了几百遭了!我说大虎,你是从哪个网站弄的这玩艺?可别瞒着弟兄,咱也去看看,还有好的多下几个。” 魏大虎根本没心思听锅巴胡扯,只是拧眉苦思,自己分明设了文件隐藏,怎么会被锅巴这么快发现? 拧着眉,魏大虎问锅巴道,“你是怎么看见的?” “怎么看见的?用眼睛看见的呗。”锅巴傻愣愣地望了魏大虎一眼,伸手摸了摸魏大虎的脑门儿,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不烧呀。我说‘为什么’,你不会见了美女犯迷糊吧,你给设了屏保,还指望我看不见?” 一把把锅巴从电脑旁推开,魏大虎晃了晃鼠标,跳舞的油画少女消失了,变成windows界面,再点开屏保设置一看,果然,图片被设成了屏保程序。 “喂,我说哥们儿,你就别装了,赶紧坦白从宽,从哪儿下的?有不穿衣服的没?”锅巴依旧一脸桃花色两眼放贼光地恬噪,看架式,只要魏大虎不理会,便会不依不饶地纠缠下去。 “什么下的。那是我高中一摄影爱好的朋友出门旅游时拍回来的。” “啊呀!”锅巴一听,急得摩拳擦掌道,“哪个朋友,你没问过这女的是哪儿的?帮忙介绍认识下,我去问去。” “你是发情呐还是花痴啊!”魏大虎又好气又好笑,没好气地打了锅巴脑袋一下,“都这么多年没联系了,我到哪儿去给你问去。” “真是,我看你是想藏私吧,真是不够意气!”锅巴嘟嘟囔囔了一阵子,手抱着脑袋在一旁发傻,半晌,突然恍然大悟似的对魏大虎道,“唉,我说‘为什么’,你原来看不上罗兰,是不是就因为这小妞?我们还说你被麻辣烫给烫得功能衰退了,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个宝!叹,要是我,要有这么个女朋友,别说一个罗兰,就拿全b大的美女来换我也不干!” “去去去,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脑子里不知装的啥浆糊,整天的胡思乱想。” “唉,‘为什么’,你现在跟罗兰好,是不是跟这小妞没戏了?那也不奇怪,这样的mm,肯定瞧不上咱这穷学生,又不知是哪个款爷嘴里的肉……” “说够了没有?闭上鸟嘴!”锅巴正不停地唠唠,见魏大虎朝发了怒,悄悄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不跟失恋的人计较”,接着乖乖地闭上嘴,没忍住多久却又大声哼哼起来,“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有没有曾在你日记里哭泣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在意……”一边哼着,一边色迷迷地看着又变成少女跳舞的电脑屏幕。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突然间,一个魏大虎耳熟能详的声音传了进来,顺声音看去,果然是罗兰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魏大虎有些意外,自从放假之后,罗兰还没到寝室里找过自己。 “我怎么就不能来?你们在看什么呢?”说着便往电脑后走。 “没……没什么。”锅巴也没料到罗兰会突然来,不由吃了一惊,一时心里发虚,不自觉地看了魏大虎一眼,手头连忙晃了晃鼠标,但罗兰已瞥见少女消失前的一抹身影。 “你们究竟在弄什么?”罗兰看锅巴贼头贼脑地瞥了魏大虎一眼,不由顿起疑心,一对明亮的凤目紧紧盯着锅巴。 “别别别,被美女这样瞧着,我还真没这样的经历……” “打什么岔,老实交待,刚才看什么呢!”罗兰毫不客气地拎着锅巴的耳朵使劲一拧,拧得锅巴杀猪般的叫唤起来。 “唉唷唷……看的东西女人不宜,女人不宜……” 罗兰手上加劲,“装什么装,什么女人不宜,弄出来我看看就饶过你。” 锅巴无奈地看了魏大虎一眼,双手护着耳朵道“就是个小妞跳舞的屏保,真没什么。” “噢?”罗兰丢开锅巴的耳朵,推开两人抢在电脑前。没多长时间,电脑屏幕一黑,油画少女仿佛凌空出现的洛水女神,又降临电脑在小小的方寸之间。 “这个屏保很特别啊,从哪儿弄的?”罗兰又盯了锅巴一眼。 “这个……”锅巴本想胡编个理由,不知怎么,对着罗兰一对凌凌生寒的凤眼,竟不知该说什么,苦笑了一下,道“这是大虎弄的,你问他吧。”说罢,拍了拍魏大虎,投去同情的一眼,起身出了寝室。一路走,又扯起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高声嚎道,“怕你多情怕你多情怕我不忍心,雨下不停雨下不停心情也不定,一千朵玫瑰给你要你好好爱自己,一万万句对不起离开你是不得以,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疼你……” “究竟怎么回事,他刚才干嘛鬼鬼祟祟地瞧你?”见锅巴走远,罗兰指点电脑问。 “这事儿我本想早点给你说,不过……” “不过什么?她是谁?别告诉我这是你从网上下的。” “这事真是一句两句说不清,你听我慢慢说……” “她是谁?”罗兰打断魏大虎,追问道。 所谓恋爱中的女人是最傻的,这话对罗兰现在一点不假。其实,罗兰来找魏大虎本来是想告诉他,自己查出黄品源是b市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副总,没想到一来却见到锅巴鬼鬼祟祟的,仿佛在瞒自己什么,心头便顿起疑云,待看到跳舞的少女,心头不由疑云更盛。 如果说,这个少女极为普通倒也罢了,但偏偏容貌、姿态,处处夺人心魂。罗兰虽不是轻薄女子,对自己的身材容貌虽不特别在意,但也颇为自信,但跟这女子相比,自觉不啻云泥。哪个女人不爱美,再超凡脱俗的女子,见到别人比自己漂亮,心头也会暗暗含酸,更何况,关系到自己以身心相许的男子,相较之下更是妒意横生。 罗兰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了魏大虎,自从这个看上去有些傻的小伙子在自己面前出了一回糗,罗兰便时常拿他开开玩笑,没想到魏大虎根本不隐瞒自己的糗事,这让罗兰极其困惑,爱面子是人的天性,为何魏大虎却似毫不在意? 接触久了,罗兰渐渐感觉到,魏大虎并不是傻,而是心地光明自信。渐渐的,罗兰从调侃,到关注,最终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每天都会渴望着要见到魏大虎,这才明白爱情的到来是多么的出人意料。 然而,魏大虎却似一直对自己无动与衷,终于在某一天说也心里话,不是不喜欢自己,而是怕不能给自己幸福。 那一瞬,罗兰觉得自己幸福地将要死去。 然而,今天自己却突然见到魏大虎不知从哪里弄来这样美的女子,懊恼、嫉妒,加上曾在魏大虎面前失掉的自信,竟让罗兰失去了往常的精明,一时间根本没去想这个女子的来历,只是猜想如斯美的女子谁人不爱,而魏大虎是否同样为之动心,甚至从前一再婉绝自己是否就为这个如神仙品格的女子。 然而,魏大虎哪里懂得女儿家的一点心思,只想着怎样跟罗兰解释这稀奇古怪的事情,不由语气迟疑,却更惹得罗兰疑心重重。 第十章:少女油画2(4) 三、“‘为什么’,你见没见过她?”见魏大虎一时没说话,罗兰又追问到,言语之中,已薄有怒气。 魏大虎还以为罗兰是慎怪自己没及时将这事告诉她,想到自己确实在玉棺里看过这个女子,便老老实实道,“见过。不过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是死是活……” “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倒是弄个她跳舞的东西天天看着?‘为什么’,你可真多情呐!” 听到这里,魏大虎才恍然,原来罗兰是为这个生气,不禁莞尔一笑,道“你都想到哪儿去了,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其实,魏大虎只要说自己怀疑这个女子和**花的死有关系,一切便都释然,但却急着解释,谁知罗兰正在气头上,听也不听便冷冷地道“你连别人是谁都不知道,倒做个屏保天天看?哼,我看她是你的旧女友吧。” 听罗兰如此强辞夺理,魏大虎忍不住道,“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我不讲理?又不是我背着人看别的男人!” “你……” “你什么你,敢做就敢当,魏大虎,我一直当你是个人物,没想到竟然这么……下流!” “无理取闹!”魏大虎见罗兰气极,想一时跟她说不明白,甩袖子便朝外走。 “无理取闹?你躲在这儿思念别人,倒说我无理取闹……” “我没思念别人!” “没思念别人,就是天天看着别人……” 其实,两人中只要有一个冷静一点,误会便很快能冰释雪融,但少年的意气总是容易让沸腾热血冲昏狼,看到罗兰处处强辞夺理,甚至不给自己说句完整话的机会,魏大虎突然怀疑,这是否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爱情。 父亲和母亲年青时怎么过的,是否也有过争执,魏大虎不知道,他眼中的父母,举案齐眉,相知相契,互爱互重,完美地演泽着童话中的爱情,也成为魏大虎心头最大的往向。这段时间与罗兰相处,心意互通,只觉会像父母一般相知相敬,更能相互信任,谁知,却遇上罗兰如此无理取闹。 一瞬间,心头筑起的向往如土瓦崩解,一时热血涌上头,想也不想便道“我就是想着别人,怎么样!无聊!” 骤然间,罗兰愣了下来,她再也没想到魏大虎真会说出这种话,自己怀疑是一回事,得到证实又是另一回事。一时间罗兰呆呆地忹住,自己从初中开始,便收到男人的条子,这么多年,从来都是男人看自己的脸色,到了大学,倒追魏大虎已经让自己沦为话柄,如今,却还要受这般的污辱! 忍不住心头的悲伤,罗兰哇地一下哭出声来,站起来朝寝室外便跑,跑出门,又回头道,“我昨晚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打听到黄品源是均天集团的一个经理,怕你着急,一大早跑来告诉你,你倒说我无聊!你爱想谁就想谁,不关我的事……” 话声未落,罗兰人已远远地跑开去。 魏大虎一怔,这才想到自己一时冲动,竟说了不该说的话,刚想追上去,又想还是算了,让她安静一下也好,以后自然会有解释的机会。 无聊间,靠在床上看刚借来的书,却觉得心绪烦乱。半晌忍不住,还是给拨通了罗兰的手机,却是刚响便被挂掉。又看了一会,只觉书中的字在满天乱飞,却一个也入不了眼,再打电话过去,通了却无人接听。 思恃片刻,魏大虎给罗兰发了条短信,道“刚才我说的都是气话。那个女的我确实见过,不过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的,而且见她躺在个奇怪的地方,不知是死是活。这件事很奇怪,我怀疑和**花的死有关系。” 发罢短信,魏大虎觉得心神稍定,心想罗兰看到短信,定会给自己回机,那么一切都好解释清楚,没想到等来等去,只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不见手机有丝毫动静。 一丝恐惧袭上魏大虎的心头,罗兰虽然有些傲气,决非得理不饶人的人,更何况对解开迷案念兹在心,怎么会见到这般重要的短信却不回信问个究竟? 莫非,罗兰出了什么事情? 魏大虎又拨通了罗兰的手机,依旧是没人接听,跟着发了几个短信,问罗兰在哪里,同样毫无消息。一时间,魏大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却想不出任何办法,虽说现在地球小如村庄,可如果无线信号联系不上,虽同在一个城市,也不知如何找寻。 魏大虎又给罗兰几个好友打了电话,都说没见过罗兰,无奈之下,魏大虎又一次拨打罗兰手机,却听手机里一个温柔的女声道,“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一丝凉意从魏大虎骨头里缓缓渗出,罗兰究竟去了哪里?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魏大虎冲出寝室,急着向学校大门跑去。学校虽没多少学生留校,但校门口值班室还有人值班,或许罗兰会留下什么消息,虽然自己也知道这个念头太过侥幸,但问问总是好的。 不顾路人侧目,魏大虎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大门口,见张师父正戴着老花镜看报,不由心头一喜。学生会经常搞活动,罗兰又是学生会的主席,所以经常和管电的张师父打交道,自己不用再费尽解释罗兰的相貌,也不用担心搞错了对象。 “张师父。” “哟,是大虎。有事?”张师父摘掉了老花镜。 “张师父,刚看到罗兰出去没?” “罗兰呐。看到了,出大门就朝左边去了。” “她有没有跟你说去哪儿?” “这个倒没有。我见她好象生什么气,白问了一句,她也没理我。” “噢……那算了,谢谢张师父。”虽然知道情况肯定如此,但魏大虎心头还是泛起一阵失望,同时那股恐惧更深地弥上心头。 罗兰不可能是回家,要是回家,手机不可能不在服务区。魏大虎不由深悔自己太过意气用事,而冲动往往就是魔鬼,人世间多少不该有的不幸,都是缘于一时的冲动。 一阵阵寒气不停从脊背往外冒,罗兰一直和自己契而不舍地追查血眼蛊,自己会迭遇凶险,难道凶手有理由放过罗兰? 罗兰,罗兰,你究竟在哪里? 出了校门,向左拐去,魏大虎捏着手机茫无目地的在街上走着,每见到一个梳马尾辫的女孩子都要赶上去回头看一眼,虽知自己这样极傻,却总也控制不住茫目的冲动。 终于,不知和第几个女孩子擦肩而过后,魏大虎准备再给罗兰打电话试试,正在这一瞬,突然,手机却响了起来。 魏大虎手一颤,内心一阵狂喜,根本没看来电是谁便按了接听键,心急之下,张口便要叫罗兰,谁知还没开口,一个沉稳的男声传了出来,原来是程龙。 “大虎,现在立即到我办公室来,要快。”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林与说: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正义,只有绝对的利益。 林与还说:绝对的利益是我追逐的目标,但在我眼中,它比不上友情和爱情的万分之一。 林与最后说:站在我身边的人,他们都得到了我的真诚。站在我对面的人,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 今日推荐《特种都市》,书号274。 第十章:少女油画2(5) 五、程龙的声音虽然如往常一样,沉稳而坚定,但不知为何,魏大虎总觉得其中有一种强自压抑的焦虑,而这是自己认识程龙后,还从没有过的事情。 自打自己认识程龙以来,魏大虎一直见这位大哥处处杀伐决断,敢作敢为,再大的事情也不过皱皱眉,说声“知道了”,而魏大虎也一直深深佩服程龙的胆识,但今天究竟是什么事,竟能让程龙的声音透出这样的焦虑? 望着前方无尽的长街,魏大虎暗暗叹了口气,罗兰,罗兰,你在哪里?我现在不能去找你了,你是个坚强又聪明的女生,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拦了辆车,魏大虎回到oldhouse,到了程龙办公室,见门紧紧的关着,便敲了敲门。 “大虎吗?进来。” 魏大虎应声进门,又把门关好,却见程龙并不跟自己说话,还是一圈一圈地在室内渡步,软底的皮鞋不停叩在地面,发出轻微的“扑扑”声,一下、一下,一圈、一圈,叩得人心里发慌,再看看程龙,两道硬挺的蚕眉紧锁,双唇紧紧抿住,在铁硬的面颊上挤出两道深深的印痕。程龙究竟在为什么事情犹豫不决? “大哥,你找我……” 听到魏大虎的声音,程龙仿佛从梦中醒来,肩头微微颤了一下,猛然转过身来,一只胳膊沉沉地拍到魏大虎肩上,然后又使劲握了一握。 “大虎,在很多人眼里,大哥算是成功人士,虽然我自己看不上这些,但手头总算有些资产。不过大虎,你知道我今天所有的这些成就,究竟是怎么来的吗?”沉默了片刻,程龙放脱了魏大虎的肩膀,指了指面前的沙发,看魏大虎坐了下来,自己也坐到了对面。 “我……不知道。”魏大虎本想说仅仅知道程龙是私生子,话到口边,怕惹程龙伤感,却又给咽了回去。 程龙显然是看穿了魏大虎的心思,微微一笑,双眼虽看着魏大虎,却又似看向茫然的空间,“大虎,你是我兄弟,我即然肯告诉你这些,就不会忌讳。”说完,站起身来,走到沙发背后,脸背着魏大虎朝向窗外,这才平静地讲了下去,低沉粗糙的声音在屋里低徘回荡,说是讲给魏大虎听,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16岁那年,背着画夹子从家里跑了这里,今年已经33岁,有17年没回过家,你可知道是为什么?”说着,程龙停顿了一下,却没回头看魏大虎,沉默半晌,微微叹了口气,才又接着讲了下去。 “你还不知道吧,小时候我有个外号,叫疯狗。很难听吧,但人人都这么喊,跟我差不多的小孩子们叫,大人也这么叫,原因很简单,就是好打架,几乎天天打,一个巷子里,没几个孩子没被我打过,还有的被我打得头破血流,我也经常被打人得头破血流。你知道是为什么?”程龙转身朝魏大虎看了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眼光深中竟是一处怜悯,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脸上也不情自禁地带出笑来,自己却不知道笑容深处却是几许苍凉。 “你是同情我吧,我也同情过自己很多年,直到把什么是同情给忘了。”接着,又顿了一顿,才又道,“在被人叫疯狗前,我是被叫野种,原因很简单,我没爸。最开始我并不明白,也不知道什么是野种,还以为是别人逗我玩,别人叫我也就答应。后来慢慢长大些,才知道自己家和别人不一样,别家的小子上街,左边牵着爸,右边牵着妈,我却只有一个妈……”说到这里,程龙又停了下来,魏大虎看见程龙又背过身去,双手在背后握着,指节处泛起青白色,显然双手在正下识地用力拧绞。 “这时我才知道被人叫野种不是什么好事,更看出这样叫的那些人脸上的笑都不是什么好笑,就渐渐的恨起来。但偏偏别的小子们总这样叫,还经常拿着水枪、飞机、汽车给我看,一边看一边还说‘野种,这是我爸给我买的,你有没?’尤其一个叫张得宝的,天天换着花样拿东西给我看。有一回,那个张得宝弄了个遥控汽车,又在我面前眩,当时我除了生气,更多的是眼馋。我就一个妈,家里日子也不太好,这些东西别说见,连听都没听过,当时,我见遥控汽车,就跟张得宝借着玩,你猜他说什么?” 程龙又转过头看了魏大虎一眼,见他摇了摇头,又背过身子接下去讲道,“张得宝说,‘你是野种,脏得厉害,别碰我的东西。’说罢就得意洋洋地拿着车走了。这也不是一回两回,我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那天下午,我一个人玩时看见他的车放在一块石头上,人却不知到哪儿去了。见周围没什么人,我就过去摸了摸那车,谁知手刚碰车,张得宝就窜了出来,硬指着我说我把他的车弄坏了。最后揪着我吵到我妈跟前,我妈赔他的车。最后,我妈打了我一巴掌,还是赔给了别人十块钱。” “十块钱!”程龙长叹口气,“这时算个狗屁,那时可是我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为这,害得我挨了顿好揍。第二天碰到张得宝,他骂我什么野种就该挨打,说我妈是**,天天换着男人睡,也没见有男人帮我们,还不是照样赔钱。这是我第一次打架。后来……就越打越凶,门牙都打掉过,直到没人敢再欺付我,也没人敢再叫我野种,但疯狗却被人叫开了……” 第十章:少女油画2(6) 六说到此处,程龙停了下来。魏大虎心头涌上一阵说不清的滋味,童年,本该是一个充满阳光的词汇,却是程龙心头浓重的阴云,并将伴着程龙的一生。 多么可悲! 这时,魏大虎听见程龙微微叹了一口气,接着开始叙述。 “我也问过我妈,我爸到底是谁,在哪儿?我妈却一直不肯说。那时有个男人,对我妈挺好,但我却恨的慌,以为是这个男人让我爸不能回家,害我被人叫野种。有一天夜里,我起来撒尿,听见我妈房里有动静,推开门一看,那个男人竟……光着身子躺在我妈床上。我恨得厉害,捡了块砖便砸那人,却被我妈拦住…… 后来……那人还是被我想法砸瘸了腿……没想到我妈一气之下,竟然喝了药……我是早起时发现的,人都已经硬了……后来还是那个人每天给我送饭吃,他送来我就吃,反正不能饿死。不过没几天,来了辆车……那时车还是稀罕物,惹得巷子里都去看……车上下来个三十多岁的男的,说带我去找我爸,那时我正吃饭,把碗一扔,抹抹嘴就上车跟着去了。 车最后开到一幢小楼前,那个男的带我进去,嗬!那房子真他妈豪华,跟它比,我以前住的地儿,根本不能算人住的。当时我就恨起我爸,有这么好的房子,却害我跟我妈吃那么多苦,还害得我妈喝了药。 那天我就见到我爸,还有另一个笑咪咪的女的,我爸让我叫妈,我不肯叫,我妈已经死了。当天我还见到一个男孩子,我爸说是我弟弟。 开始我觉得我爸和那个女的对我都挺好,后来才发现不是那回事,那女的嘴上笑咪咪的,背地儿却下绊子,没多久,我爸说我人阴毒,也不待见我……那个什么弟弟跟着他妈,爸在的时候就装委屈,爸不在的时候就仗着那女人闹翻天地欺负人。一个大房子,只有个佣人真正对我好,就是那个张姨,可还得看着那个女人的脸色,塞点子吃的东西还得背着人……哼!真他妈不是东西。有一回给我一个桃子,被那女的看见了,找了好张姨几天的岔子。 就这样混到高中,我就住了校,也不大回家。没人管我,我也懒得学,就学坏了……有次偷人东西,被抓了起来,我爸和那个女的都不管,后来还是一个老师把我领了出来。那个老师虽然是教语文的,但画得一手好画,我就跟他学画,没想到一学倒学上了瘾。 16岁那年暑假,我爸送了我弟一辆山地车,说是他的生日礼物。我长这么大,除了我妈,没人知道我什么时候过生日,到这家来后,一次生日也没过过……当时一家人正吃饭,却被我闹得不成个样子……没想到第二天,我弟的山地车被人砸坏了,我现在敢肯定,肯定是他们母子合伙窜通好演的戏,目的就是千方百计赶我走,免得以后会跟他们抢家产……但是我爸却以为是我干的……那个女的又说以前丢的金项链在我房里搜了出来……我当过小偷,我爸自然相信……他们就把我关了起来,结果当夜我就砸窗子跑了,一套画夹子画笔,五百块钱,学也不上,就跑到了这里…… 当时我画的画还是挺不错,也拿过几个全国青少年大奖,一脑幻想能成名成家,但没过多久却发现,自己只能在天桥上给人画像,挣的钱连自己糊口都不够。后来只有找活干,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饭馆子,管吃管住,每月给三百块钱,我也不管,天天扫地抹桌子,剥菜洗菜洗碗,什么杂活都干。 就这样干了两年,我也瞧出些门道来,就拿着自己赚的一点钱,跟一个合的来的小厨师合伙开了个排档,没想到生意倒挺好。就这样一来二去,排档变成了餐厅,又变成了小楼……” 说到这儿,程龙回头看了魏大虎一眼,自嘲地笑笑,“大虎,我上次给你说我那时候境界可不如你,这话可不是乱说。那时候,我手头刚有些钱,人张狂得厉害……有次在街上,看别人牵了条狗,狗挺不错。我这人一直喜欢狗,就问那人狗是哪买的,多少钱,谁知那人白了我一眼,说3000买的,你买的起吗?当时,我立马身上掏了5000,扔到那人面前,说你的狗我要了。跟着,我带着狗坐公交,没想到司机不让带狗上,我隔着窗子就把狗给扔了出去……当时狗刚掉到地上,后面跟上来辆小轿车,没刹住,那狗……所以到现在,我再也不养狗…… 也可能是太过张狂,老天也瞧不惯,没多久,果然就出了事。当时我手头有了些闲钱,看别人开得迪吧挺火,就拿上所有钱,又贷了些款,也开了一家,当时火得不行,没想到才开了三个月,就着火了给烧了,当时太过轻心,连紧急疏散通道都没建,还烧伤了两人……连着损失和赔款,把餐厅也给卖了,一下子变得精光…… 没法子,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只能帮人看店,先混口饭吃。那家是个卖高档礼品的,生意不好也不坏。我去了没多久,倒发现个商机,是个出差的老板,想买个好杯子。那时满街杯子倒不少,高档的都是保温杯,便携的几乎找不到。当时,我真那家店主不在时,偷着开那抽屉锁,偷偷拿了那家店的执照,用别人的店做抵押,到一家杯子厂商订了1000个不锈钢杯子,50块钱一个,起个名叫老板杯。当时我可真是再没有退路,成了,我就能再起来,败了,只能拿命来赔。 没想到这一宝竟压对了,1000个杯子,50块进来,170出去,倒腾的钱又全进了老板杯。没多久,我看满大街都是老板杯,又去找杯子厂,这回换成高档透明塑料的,又狠捞了一笔。 就拿这两笔,又开个小餐馆,再不敢掉以轻心,慢慢的做,没想到刚有些起色,又被查税……70万呐……好不容易攒点家底,又给罚光了…… 那时我只有卖烧烤,一个人支个小摊子,心想这辈子就这样完子,不想有一天,一个律师找到我,说我父亲已经过世,留给我了50万遗产……就凭这笔钱,我小心翼翼地经营,再不敢有一丝掉以轻心,又……有了些运气,这才慢慢做到现在这样……” 今日推荐:惊心动魄的灾难小说—后天,书号30994。 第十一章:龙虎争霸(1) 一、说到这里,程龙骤然转过身,走到沙发前,半俯下身子,伸出双臂按在魏大虎肩上道,“大虎,这些事本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没什么值得说的,我也……几乎快忘光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 魏大虎摇了摇头,心下不禁恻然,抬头看着正半俯着向自己看来的眼睛,不是很黑,深咖啡色,眼白里微微有几处血丝,下眼睑则有些发黑肿胀,显然是夜里没睡好,唯独眼神还像往常一样,如岩石一般坚硬。就在这双眼睛上方,一只饱满的额头亦如岩石般坚硬,给人一种执着无畏的印象,而眉宇间一个“川”字,却无意间暴露了主人的憔悴。 “大虎,我程龙混到现在,可以说是过劫,妈死的时候是第一次,16岁离家是第二次,迪吧失火是第三次,被罚税又是第四次,一次比一次难过,还好都挺过来了,但现在……现在……我碰到的很可能是这一辈子里最大的一次劫,能过去就过去了,过不去,只怕连命也要给人收拾了……大虎,我是有个弟弟,还在老家接管我爸的生意,只怕到现在还对那50万耿耿于怀,所以对我来说,这个弟弟有跟没有是一回事儿。但大虎你不同……第一次见到你,我甚至怀疑你是跟人斗笼子骗钱,直到那小偷差点伤了你,我才敢相信这年头还真有人肯当傻子。这段时间,你在我这儿,为人处世我看得一清二楚。我使劲抬着你,就是想看看你的人品,你也确实能让我放心……现在,大哥没弟弟却有个好兄弟,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件事情,我交谁办都不放心,只有找大虎你……” 终于把话说完,程龙长吁了一口气,坐在魏大虎对面,神色又恢复了平时的镇定自若,给自己点上根烟,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来,把烟夹在指间,眯起双眼看着魏大虎道,“大虎,我已经在你的工资卡上存了50万,这次事情办成了,我再给送你辆车,反正你也有驾照,没事时就带着罗兰去各处玩玩,费用都是大哥的。” “大哥……” 程龙知道魏大虎又要推托,一摆手止住了魏大虎道“我也道你这人不喜欢张扬,但这次事关大局,这些报酬其实还太轻,别说了,听大哥的。你要一定不想张扬,车就放大哥这儿,哪天想出去,就说跟我借的。” 话说到此处,魏大虎也不好再拒绝,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究竟是什么事?” 程龙没说话,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样式精美的电子表,戴到魏大虎左臂上,解释道,“这其实是个微型照相机,能自动调焦,这个地方……”程龙指着手表上一处装饰样的凸起,接着道“能看到要拍的画面,表带上这个按扭就是拍照……” 程龙详细地相机使用方法告诉了魏大虎,看着魏大虎投来不解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今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叫朱沂豪。这个人你肯定没听过,就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是均天集团的董事长。” 听到这儿,魏大虎吃了一惊,罗兰今天不正是来告诉自己,黄品源是均天集团的一个什么经理吗?怎么程龙又和均天集团扯上了关系?魏大虎从脑海里仔细搜索着均天集团的相关信息,记得自己曾从报纸上看到过相关介绍,说这个集团是b市最大的财团,旗下有房地产、娱乐业,还有一家生产塑钢的实体企业。奇怪的是魏大虎曾听说过,均天集团的董事长是杜春雷,媒体也多有报道,怎么突然变成了朱沂豪? 程龙见魏大虎向自己投来惊诧的一眼,不由冷笑了一声,接着道“你也听说过均天集团的董事长是杜春雷吧,其实他不过是朱沂豪的傀儡,听人家命令,替人家挡刀罢了。朱沂豪这人背景极深,行事也隐秘低调,神出鬼没,别说没几个人见过他,就是听过这个名字的都非常少,足见这家伙是个老狐狸。我听说和国际上黑帮组织有密切联系,他的娱乐场其实就是为黑帮洗钱,还听说和国际贩毒组织有关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着,程龙看了看魏大虎,出乎意料的是,面前这个小伙子双眉微拧,看着自己的双眼闪闪发光,没有自己预计的害怕,却多了一份凝思,显得双眼分外深邃。不禁有些意外,顿了一顿,才接下去道,“这次我刚吞了安中奎的娱乐城,又决定要买市郊那块地,这两个地方都是朱沂豪盯了很久的,我这次可以说是从老虎嘴里拔的牙!前几天,这老狐狸找着我,说要跟我合作,打的什么算盘还不好说,约了我今天见面,只怕是要唱鸿门宴。哼,我程龙也不怕他,就跟他斗斗法!” 听到此处,魏大虎不禁佩服程龙的胆气,同时心头却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经过自己这段时间的了解,程龙这个人意志极为坚定,要做什么事情,必定想尽办法去做,而且已经盘下安中奎的娱乐城,到嘴的肥肉怎么肯吐出,那么必定和朱沂豪势成水火,两雄相斗,必有一伤,如果那个朱沂豪真有那样深厚的背景,程龙能斗得过? 难怪程龙会说这是他到现在碰到的最大的劫! 凝神思恃了片刻,魏大虎道“那……我能做什么?” “很简单!”程龙迅速掐灭了手头的香烟,捏着烟蒂的手指在烟灰缸里下意识地狠狠地揉两几转,“你就帮我把朱沂豪给拍下来,有机会的话正面、侧面、多拍几张,没机会的话拍一张也成,只是千万要小心别被他发现。” “拍这个干嘛?”魏大虎忍不住奇怪地问道。 “这个自有用处,你别问了。你现在只需要决定做还是不做。我还会再带两个人去,都充作跟班,朱沂豪便不会注意到你,但不管怎么说,这事情都还有一定的风险,所以做还是不做,由你自己决定。”程龙面无表情地望了魏大虎一眼,淡淡地道。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如果你还没有收藏,麻烦点一下收藏键,如果你手头还有花,麻烦砸过来,如果你什么都没有了,那就多点几回,云云拜谢了! 第十一章:龙虎争霸(2) 二、魏大虎并没有犹豫,从他一听到均天集团这个名称时,便决定参与其间。罗兰现在下落不明,谁知和这个集团有没有关系?退一步说话,即便罗兰只是赌气一时没回来,那么她带来的消息也值得自己深入虎穴去看一看。 毕竟,均天集团一个经理死于血眼蛊,而且死前还想谋杀自己和罗兰! 魏大虎笑笑,却没说话,反复看看手上戴那只精致的微型照像机。任谁来看,这都只是一枚高档的电子表而已。表盘初看上去和普通的电子表没什么区别,只是在时间位的上方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看上去极像是装饰品,实际上却是高敏度摄相头,黑色的牛皮表带极为普通,只在靠近手腕内侧镶着一块水晶模样的东西,四四方方,周围绕着一圈碎钻,光华闪闪,自己就从这里看摄相头捕捉到的图像,而别外的操作按钮也都被精心的设计成装饰物的模样,真可谓巧夺天工,也不知程龙从哪里淘出的这个小玩艺。 魏大虎并不贪看重程龙给自己的车与钱,并非假装清高,而是一直相信一句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即使挣钱,也得凭着真正的才华与能力,一步一步地向着前方前行。然而,眼前这却是个走近狼潭虎穴的好机会,说不定,施放血眼蛊的人就是均天集团里的人呢? 财团财大气粗,董事长隐秘低调,神出鬼没,这本来就非常值得怀疑。 悄悄将手表对着程龙,魏大虎接连按下拍照键,再解下手表递到程龙面前。 “你不愿意?那就当大哥没说过……”程龙脸上有些悻悻,然而话还没完,却看到魏大虎按了一个键,自己照片立即在唑手表屏幕上蹦了出来,愣了一下,方才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狠拍了魏大虎的肩膀一下道,“好你个大虎,连大哥都逗弄!” 看看时间差不多,程龙对魏大虎道,“咱们走。” 程龙又叫了另外三个部门经理,一行五人,带了两辆车,魏大虎坐在后面的车上,跟前程龙的宝马在都市人海车烟里逶迤前行。 宝马径向郊外处开去。魏大虎有些**,难道会面不是安排在b市哪家星级酒店或者豪华餐厅?对着一脸严肃的经理,魏大虎觉得不便发问,便一路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出城后,见宝马沿一条新修的泊油马路前行,竟是往上次程龙带自己去的那块空地前行。 开了许久,快到那块空地时,车却一拐,向另一条田间小道行去,最后开到一处地方,车停了下来。魏大虎辨辨方向,这个地方与那块空地非常近,将来甚至可以一起开发。看到这儿,魏大虎心头已经有数,一定是均天集团看上了这块地方,所以两方约在这儿见面较较暗劲。 见车停稳,魏大虎顾不上多想,抢着跳下车去开了车门,等几个同事先后下了车,又上前开了宝马的车门,程龙这才慢吞吞地伸脑袋出来看看,再慢吞吞地下了车。 立即便有两人迎了上来,一脸恭敬地对着程龙道“程总,朱董在那边等你。”说罢,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带头前行,旁边另有一人则引着两辆车到停车场。 跟在几人身后,魏大虎抬着看看路边的招牌,“在望山庄”,估计语出红楼那位林妹妹的“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想来这里的主人也颇有雅量高致。相到此处,魏大虎仔细打量眼前的景致,不由暗暗赞叹。 车来的田间小道逶迤曲折,旁边是成片的玉米,郁郁萋萋,修长的叶子随风摇曳,发出一波一波哗啦哗啦的响声,空气中便弥漫着郊外的清新。正是中午时分,小路另一侧的一大片池塘里,水波反射着强烈的阳光,如金光闪闪的鱼鳞,更衬出朵朵粉艳的荷花如凌波的仙子一般顾盼多姿。 从小道尽头再往前去,朝右边一拐,顿时眼前一亮。一盖翠幄红锦投下浓重的荫凉,将烈日全部避掉,刚走近,便觉凉意清心,原来是无数蔷薇花架搭成浓绿的长廊,一朵朵ru白、鹅黄、金黄、粉红、大红的花缀在其中,芬芳袭人而来。 走到蔷薇长廊的尽头,又是另一番景致,一池波光鳞鳞的池塘,几处娇荷,池塘前一个小亭子,苍苍郁郁,竟是用生长着的树扭曲盘绞而成,虽简单,却颇具匠心。亭子后,便是几处瓦房,缕缕炊烟,一座两层的小楼隐在其间,其后便是成片的田地,再往远处便是如墨的青山淡淡。几处黄牛,起伏狗吠,整个在望山庄一洗都市的富贵风流气象,显出天然意趣,谁知正是都市外挥金如土的所在。整个在望山庄能出是初建不久,虽还有些匆促带来的简陋,却隐隐已具气象。 看情形,这个在望山庄应该是朱沂豪的均天集团初建的,而约程龙在这里见面,这种安排不能不说是别有用心,比在星级酒店会面亲切,也更能显出主人家的气度雍容,同时也传达一种信号,“那块空地你程龙莫在企图染指”,甚至可能是一种警示和示威。 生意人的肚肠,确实让人不得不佩服。 小亭子里有三五个人正在钓鱼,其中一个坐在竹制的椅逍遥上手握钓杆,眼望着塘水纹丝不动,旁边相陪的几人没一人敢坐,都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魏大虎估计坐着的那人应该就是朱沂豪。 果然,程龙径直向那人走去。魏大虎按程龙的意思,当个倒茶拎包的小角色,小心翼翼地跟在最后,尽量不引起人注意。远远的,看到旁边站着的一个人低头跟朱沂豪说了句什么,似乎是知会自己一行人的到来。 朱沂豪依旧坐在逍遥椅上,头也不回,仿佛充耳不闻。 “朱董好逍遥啊!”快走进那人时,程龙满面春风地大声打着招呼。 “啊……程总,贵客贵客,去,添把椅子,请程总坐。”朱沂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是满面春风地伸出手,与程龙相握,亦是声如洪钟。趁此机会,魏大虎仔细打量着朱沂豪,不禁颇出意料之外。 矮个子,大概在一米六到一米六二之间,竟穿着一件普通的t恤衫,上面还印着一个生产厂家,仿佛是买东西时得到的赠品,已经旧成灰黄色的白裤子高高卷起,如果再加上顶草帽,便和附近在田里劳作的村民别无二致。脸色红润,身材只微微有一点发福,能看出保养得极好,发量稀少的额上有些谢顶,更显得额头宽大扁平,嘴唇极为厚实,把一张平淡的脸更衬出几分憨厚甚至憨痴,整张脸带着一处平淡的富态,唯一双细长的眼睛不时闪着阴鸷鸷的寒光,让人感觉到面前这人憨痴的外表下,其实心机深沉狠毒。 如果在路上遇见,魏大虎绝对不敢相信这看上去如乡农一般的人竟是均天集团幕后的掌舵人。 第十一章:龙虎争霸(3) 三、这时已经有人搬了另一把逍遥椅来,放在朱沂豪一侧,程龙坐了上去,跟朱沂豪一样面朝一池塘水。 “喜欢钓鱼吗?”朱沂豪稳稳地捏着钓杆,注视着前方波光鳞鳞的水面。 “很久没钓过了,没时间。小生意,处处要操心,不比朱董啊!”程龙不明朱沂豪的用意,一笑答道,言语里即表示谦虚,却也是一种试探。 “去,再拿幅钓杆,拿我喜欢的。”听到朱沂豪吩咐,旁边站着的一人立即小跑着前去。魏大虎听朱沂豪又道,“我喜欢钓鱼。钓鱼要心静,判断准确,还得沉得住气才能钓上鱼来,这要比谁的眼力好,耐性好,还有那么一点子的运气。” 听朱沂豪似乎话外有话,程龙只微微笑了笑,“要说钓鱼,现在恐怕不是好时候吧。”其实爱钓鱼的人都知道,夏天水温高,水中溶氧减少,鱼懒得吃食,所以特别难钓,而朱沂豪却偏挑这个阳光茂盛的中午垂钓,不会是没有用心。 果然,朱沂豪呵呵笑了两声,道“办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钓鱼也是如此,可人呐,有时候必须在逆天逆地的情况下办事,比如我一个外地人,偏到这里经商,这也算失了地利人和。但所谓天道,亦随人转,程总以为如何?” “要说逆天行事,程龙倒也有兴趣,不防陪朱董尽尽兴!”程龙同样呵呵笑了两声。这时,已经有人将一付自动钓杆安放在程龙面前,待要帮程龙装一付大钓钩,被程龙挥手止住,自己动手装上一幅小号的钓钩。 朱沂豪看见,微微一笑道,“程总钓鱼是大小通吃?我倒以为只有大鱼才值得钓,虽然钓起来难些,不过这样才称得上有乐趣嘛,是不是?” “钓鱼嘛,真正有趣的就是一个钓字,鱼倒是次要的。大鱼也好,小鱼也罢,都是不过是鱼。是鱼就是给人钓的,这里面真正该争的,是当鱼还是当人,不知朱董以为如何?” “呵呵哈哈……”听到程龙这样说,朱沂豪高声大笑起来,半晌停下来拍了拍程龙的肩膀道,“老弟啊,有你的!难怪你不到三年功夫就拔了b市娱乐业的头筹。怎么样,今天来我这里,感觉如何?” “老兄是独具慧眼呐。兄弟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什么道道,套套小说上的话,来到这儿叫人‘俗气顿消’啊!连我这个市侩也跟觉得高雅起来,哈哈!”程龙也跟着愉快地笑了起来,自觉地把“朱董”变成了老兄。 “这里还只是初建,配套的设施都还没跟上。可惜的是地方太小,只能在天然和精巧上做些工夫,建不成真正成规模的人间天堂啊!”朱沂豪随意地望了程龙一眼,窄细的眼睛眯起来,更显得眼细如缝。 “人间天堂!那是谁都向往”,程龙感慨地一笑,“兄弟何尝不想b市就有个人间天堂。要是有一天,能在b市的人间天堂里,再和老兄凭栏垂钓,也是一桩风雅事啊!” “噢?如果老弟仅愿到天堂一逛,我看倒不难实现。”朱沂豪依旧是笑咪咪地望了程龙一眼。 “老哥的意思是……” “呵呵呵……”朱沂豪指指程龙的自动钓杆道,“老弟啊,看看你的杆子,怕是有鱼上钩了。” 此刻程龙正在思量朱沂豪话里话外的意思,“仅愿到天堂一逛……倒不难实现……”,这明明是告诉自己,不要企图染指附近那块正出售的地。朱沂豪在这个地方修建山庄,不仅是抢占了先机,摆明着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而且明确地表达了意途——那块空地我要朱沂豪要定了,不仅是那块地,而且要把这地方和那块地都连起来,建b市最大的休闲娱乐场所,你程龙最好老实些,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由于大脑紧张地思索着这些问题,程龙一时竟没能看到鱼咬了钩。 程龙缓缓遛鱼、收线,朱沂豪饶有兴趣地在一边看着,稍待片刻道,“老弟呀,钓鱼要心如止水,随时关注到钓杆。所以我不用自动钓具,什么都比不上手头的感觉,钓这么多年了,只要鱼有动静,我便能知道,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老弟还得多练着呐!” 程龙自失地一笑,一时走神,又被朱沂豪占了上风。这时见鱼已经遛得差不多,一扯鱼杆,啪,一尾三斤多重的草鱼被甩上了岸。魏大虎急忙上前,抓起鱼扔进钓桶里。程龙看着魏大虎顺便举臂看了一眼时间,不由莞尔一笑,对朱沂豪道,“这个钓鱼嘛,要说经验那兄弟真是比不上老兄啊,这方面得处处跟您学着,今天能钓着这么个玩艺,不过比老哥多了一点点运气!” “噢?哈哈……”朱沂豪爽快地一笑,把手中的钓杆扔到一边,站起身拍拍印着广告的t恤衫道,“时间也不早了,不跟这鱼罗唣,老弟也让你的运气放过这些小东西,咱们一起去品品山珍如何?为欢迎你老弟,我特意让人准备了些好东西,还有一味犴鼻,上次我尝过,确实不错,走,一起去。” 程龙微微一笑,跟着起身向那幢小楼走去,心中知道这场嘴皮官司暂时是自己占了上风。 魏大虎悄无声息地跟在最后,心里还在噗通乱跳,不知刚才自己**照片被朱沂豪的人发现没有。 自打程龙坐下,魏大虎规规矩矩地站在众人后,表面上虽老老实实,实际上却一直在找寻拍照的机会。经过观察,魏大虎发现跟随着朱沂豪的人极为精明,自已但凡有一点动作,立即便有一双眼睛直盯过来。虽说魏大虎知道,那些人最重要的任务应该是保护朱沂豪的安全,并不一定会怀疑自己的手表有什么问题,可是所谓做贼心虚,在一道道凌厉的目光下,魏大虎甚至连看一眼时间的勇气都没有,至于程龙和朱沂豪借钓鱼各逞心机,虽听在耳朵里,却不一时没心研究两人究竟在说什么。 正焦急没个下手的时机,没想到程龙这时竟钓上条鱼来,大喜之下,魏大虎连忙抢上去,趁抓鱼的时机将身子侧对着朱沂豪,看见自己手腕内侧的表带上清晰地印出朱沂豪的样子。所谓机不可失,魏大虎顾不得周围一道道目光盯着自己,在将鱼扔进桶里的一瞬间,右手在手表按键上轻轻一摁,一眼瞥见手表已经将朱沂豪拍了进去,这才舒了一口气站直身体,装出随意的样子看了下手表,暗示程龙自己已经得手。 走在随行队伍的最后,魏大虎看周围,确实没什么人注意自己这个小角色,这才仔细回味起刚才朱沂豪和程龙的对话,回味良久,心头逐渐沉重。程龙和朱沂豪,都对那块地势在必得,谁也不肯相让,这场龙虎斗,还不知究竟鹿死谁手,更不知各人都会用什么手段,但无论是什么手段,都不会让对方好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老妈又不舒服,回家去了一天,更新迟了,跟各位说声抱歉!千万别忘继续支持云云! 第十一章:龙虎争霸(4) 四跟着一群人到了小楼内,魏大虎四下环顾,见小楼内同样按田原风格装修,布置得颇为舒适。这时程龙和朱沂豪已经落坐,魏大虎早已经站的两腿酸麻,早晨又没吃饭,只觉肚子里叽里咕噜乱叫,但见除了程龙和朱沂豪别人都没坐下,自己便也不敢随便乱坐,闻着已经端上来的菜扑鼻的香味,只得将眼睛转向窗外,企图抵御这美食的诱惑。 目光所到处,自然滑向是刚才两人垂钓的地方,已经有人在收拾渔具和逍遥椅,其中有一个人魏大虎只觉得有些眼熟,仔细看去,那人剃着小平头,个子不高,身材削瘦,看上去有些文弱,面容极其平淡,平淡到没有丝毫特色,只要放到大街上便能立即消失在人群里的那种,但奇怪的是魏大虎却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平头。 小平头正大概在指挥收拾,看东西已经收拣得差不多了,便伸手指着那只装着鱼的桶对旁边一人说了句什么话,就这一瞬间,魏大虎心中似有灵光一现,头皮一炸,身上机灵灵打了个冷战,当即觉得一股冷汗冒了出来。 魏大虎想起了曾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第一次是在一辆黄色的小跑车上,这人妆色浓丽,戴着波lang般的长假发,就像是一个相貌平凡却爱美的女人,全凭那只黑猫才引起了自己的注意,而第二次则是在一辆拉沙石的轻卡上,这人戴着顶鸭勺帽,帽檐压得低低的,低到却看不清楚脸。也就是第二次,这人隔窗伸出一双惨白的手,冲程龙的车扔了个类似炸弹的东西,要不是自己见机快,又有护身符相助,差点和程龙一起到了阎王殿前再回不来。 可惜的是,由于艳丽的妆色和压得极低的鸭勺帽,自己两次都没能看清这人的脸,只记得那一双白得有些过分的手。 魏大虎紧紧地盯着小平头,虽然心头有一种直觉,小平头就是那天要杀自己和程龙的人,但终究不敢完全肯定,这时只盼着能隔近些看看小平头的手,看究间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一双。 这时几人已经收拾完毕同,一人拎着鱼桶和两个人一起朝小楼这边来,另几人却往停车场去,小平头却站在当地一时没动,双眼却望向停车场。 魏大虎不由得心焦如焚,如果小平头跟着往停车场去,自己该找什么理由跟着去看一看?正在焦急,忽然见小平头扭转头,直朝小楼过来,路上还回转头又朝停车场望了两眼。 暗道果然天肯从人愿,魏大虎心中一阵狂喜,眼睛更是紧紧地盯着小平头,须臾不敢错开,见小平头已经进了小楼门,不由暗中一笑,轻轻碰了碰对方一人的胳膊。 “干嘛?”那人一脸警惕的看着魏大虎。 “对不起,麻烦问下洗手间在哪儿”魏大虎谦卑地陪着笑脸低声问道。 “出门左拐。”那人不屑地看了魏大虎一眼,大概是在说你这小子连跟班都当不好,主人谈事儿呢你倒有心思拉屎撒尿。 魏大虎根本没心思计较这些,低声道了谢便出了门,左右一看,一个送菜员刚刚下去,楼道里正好没人。魏大虎没上厕所,直接走到楼梯口朝下望去,见刚才拎着鱼桶的三人朝厨房的方向拐去,而小平头却手扶着楼梯扶手朝楼上来。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魏大虎眯起眼睛仔细朝小平头的手瞅去,心头又是一跳,就是那双手,很白,但骨节有些粗,手背上隐隐有些青筋。 看来,上次要杀程龙的人就是朱沂豪,自己只不过是个垫背的,却不知程龙是否知道。 深吸一口气,魏大虎悄悄离开楼梯口,迅速向厕所去,刚到厕所门前,便见小平头已经过来。背着身子进了厕所门,小平头刚好从自己身后擦过,似根本没看到自己。魏大虎轻轻吁了一口气,自己只是个小角色,小次小平头也不会知道自己就在程龙车里,留意不到自己很正常的事情。 躲在厕所里,直看到小平头进了包间又出来重新下楼去,魏大虎这才暗暗笑笑出了厕所,一边往包厢走,一边暗道不知这帮人又在搞什么鬼。不过程龙的司机应该一直等在车上,朱沂豪必定不会明目张胆的毁车伤人,必定是耍什么阴招,极可能是对程龙的再一次警示。且试目以待吧,魏大虎心中暗道。 匆匆回到餐厅,程龙和朱沂豪已经在吃饭,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倒也神情自若谈笑风声,餐桌上的气氛虽不热烈倒也亲切,如果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这两人是许久不见的弟兄,然而知情的人才知道这一团和气满春风,其实是布满鲜花的陷阱,处处含暗玄机。 “轰”!突然,远远的天际隐隐传来一声沉闷的雷声,低低的,仿佛压抑着什么,一时发泄不出来,就那样积累在心里,而远远处一线墨色的云也像涨潮时的海lang一般,正缓慢的,却是铺天盖地的袭了过来。 要变天了! 等程龙和朱沂豪吃过,魏大虎和同来的几人才在对方的“陪同”下,草草的填饱了肚皮,至于吃的是什么东西什么味道,却说不清楚。 终于等告别了朱沂豪的“款待”,时间已到了下午,在朱沂豪“不送、不送”的送客声中,程龙款步向停车场走去。到了停车场,程龙见自己的车已经被擦洗得干干净净,一人正捧个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纸盒子站在一旁。见程龙快步走过去,那人立即带着一脸谦卑的笑迎了上来,双手捧着将盒子递给程龙道,“程总,这是朱董让我交给您的一点小意思,请您务必笑纳。” 程龙道了谢,疑惑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装着一尾已经洗剔得干干净净的鱼,看大小正是自己钓上来的那一条,而鱼旁附着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我还是喜欢钓大鱼,所以希望你的运气不止好这一回。但愿还有机会一起在人间天堂钓钓鱼。朱沂豪敬上。” “叭”一声,程龙盖上了盒子,淡淡笑道,“替我谢谢朱董,就说礼物程甘收了,他的好意程某心领了。再替我转告一声,跟朱董在一起钓鱼是乐事,在人间天堂钓鱼更是乐事,程龙也盼着还有机会。” 一滴雨水骤然滴落在魏大虎脸上,紧接着是一阵骤风,吹得玉米地呼呼啦啦地响,风卷着郊外的细沙碎石,不停地打在脸上,迷得人睁不开眼睛,同时光线也暗了下来,仿佛骤然从白天到了阴沉沉的黄昏。突然间,头顶一道亮光闪过,闪电仿佛是奇形怪状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伸展,将整个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紧跟着头顶便是一个炸雷,哗哗哗的大雨铺天盖地而来滂沱而下。 就于无声无形中,天气变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感谢来支持追章投花投票的朋友们,还没收藏的千万收藏一下,云云无以为报,辛勤码字感谢大家! 第十一章:龙虎争霸(5) 五、回程的路上,程龙把魏大虎叫到自己车上。 雨势更大了起来,仿佛要泄尽久蓄的闷气,铺天盖地,苍苍茫茫。雨刮在车窗前单调的响着,一股股雨水左右扭成奇怪的形状流下,不时听到一声声闷雷,车里却很安静,程龙一直没有说话,魏大虎也没开口。 “拍到了吗?”良久,程龙才道。 “拍到了。”魏大虎默默地从手上解下那块表递给程龙,望着车窗外的雨,又转入沉默。 雨真大,天就像漏了一样,雨珠与雨珠相互撞击,化成一片一片的白茫茫的水粉,魏大虎觉得自己心情也如这雨一样,迷茫而混沌。心下一阵阵地难受,这么大的雨,罗兰会在哪儿?会不会淋病?回来的路上,魏大虎已经给罗兰打了好几次电话,回答自己的却一直都是“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多么温柔的声间,却让魏大虎无计可施,没着没落。 罗兰,罗兰,你究竟去了哪里?会不会有什么事? “大虎,说说看,你对朱沂豪这人的印象。”沉默半晌,程龙突然问道,狭小的空间里,突如其来的声lang让魏大虎打了个机灵。 “啊……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你对朱沂豪这人什么印象?”程龙并未留意到魏大虎的失态,又说了一遍。“大哥,上次出事,就是朱沂豪下的手。”魏大虎平静地道。 “噢?你肯定?”程龙虽然在问魏大虎,但语气却如平时一样平静,没有一点变化,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般。魏大虎简单的将认出小平头的过程讲了一遍,果然见程龙点了点头,依旧用极为平静的声调道,“我也猜着就是他下的手。” 魏大虎看了看程龙,不由在暗处叹了口气,想了想道“大哥,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程龙隔着观后镜看了魏大虎一眼,这才发现这个平时总是乐呵呵的小伙子竟是一脸忧郁,心下不禁有些奇怪。 “大哥,你究竟有多少资产?” “问这个干嘛?”程龙又看了魏大虎一眼,却没回答。 “我不知道一个人一辈子究竟需要多少钱,但我相信大哥你的钱是很多人一辈子怎么也用不完的……要说做事业,大哥现在已经是风声水起,何必拿着自己的性命赌博?” 半晌,程龙没说话,车内只听见都市里淙淙的雨声。车外,越来越大的雨拼命地刷冼着都市里的一切,再在街道上汇成浅浅的溪流,从下水道回归到江河,完成自己作为雨的一生。然而,雨纵然回归了江河,还能如最初的水蒸气一样干净吗?程龙不由微叹了口气,魏大虎现在还如一张洁白的纸,而自己早已抛弃了梦想,抛弃了曾经拼命要坚持的东西,然而雨再大,能冲刷掉自己希望冲刷掉的东西吗? 当初做决定时,自己就没想过有后悔的一天,现在,自己同样只能义无返顾的往前走。 反正雨前面还是雨,永远是雨,温暖的,只有极小极小的一小片天地,干净的,只有身旁这个自己当作兄弟的朋友。 就算为这个,自己也决不能放弃!哪怕前面不知道会是什么在等着自己。 苦笑了一下,程龙缓缓地对魏大虎道“身不由已啊……什么携手相忘江湖,我曾经想试过,却……生意场上就如战场,你肯退让,别人未必肯放过你……大哥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人在江湖啊,身不由已,只能是身不由已!”说着,苍凉地一笑,脸上尽是意兴珊阑。 魏大虎没有回答,其实自己也知道劝不了程龙,只是自己一直当程龙是自觉自愿的追逐扩张,没想到他的内心竟会如此苍凉,难道,人一入商场真的就会丧失掉真与善,变得尔虞我诈,以消灭对方为目标,甚至连生命都可以轻易的贱踏? 不管是生意还是生活,为什么就不能去共赢? 车窗外,天色愈加阴沉,远处的闷雷一声接一声,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压抑,仿佛蕴积了太多无处排遣的怒气,却不知该如何发泄出来,而大滴大滴的雨点却肆虐地砸在车玻璃上,竟让人有种奇怪的错觉,那雨幕是一种极为结实的阻隔,而车却是费了好大劲才能冲开雨幕向着前驶去。 魏大虎看着窗外轻轻地叹了口气。 程龙从后视镜里又看了魏大虎一眼,终于忍不住问道,“大虎,我看你今天好像有什么心事?” 魏大虎点点头,低声道,“早上我和罗兰吵起来了。” 程龙微微笑笑,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拍了魏大虎一下,“哪有恋人间不吵架的,如果一回都不吵反倒不正常了。车还要磨合呢,吵吵未必是件坏事。” “可是我联系不上她,我怕她……出事情。” “噢?究竟怎么回事?”程龙眉毛一跳,转头向魏大虎看过来。 魏大虎简单地将早上和罗兰发生争执,以及现在电话总不在服务区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少女油画省过不提,只说是个误会,发了短信解释,却不见罗兰消息。 “噢?有这回事儿,干嘛不早说呢?”程龙嗔怪地望了魏大虎一眼,立即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喂,你们先回去酒巴,我还有些事,大虎也跟我去。” 挂上电话,程龙看看后视镜,见跟着自己的车与自己拉开了距离,才转头对魏大虎道“你先别着急,我看罗兰心思细腻,不像是容易出事的人。也可能是手机出了什么问题,你的短信没接到……不管怎么说,咱们先找找。有没有给她家打过电话?” “打过,没有人接。她爸妈都出差还没回来。”魏大虎道。 “那先去问问门卫,看有没有见过她。”说着,程龙一催油门,车速明显地快了起来,这时街上的水已经积累起来,汇成条条或深或浅的急流,车过处,带得水花四下飞溅,不时惹来路人侧目。 车停在罗兰家的小区门前,魏大虎下了车,几步跑到门卫室,见一个面熟的保安正在值班,便急忙过去问道,“麻烦问下,你今天一直在这儿值班?” “是呀,怎么了?有什么事?” “你见没见过这个女孩子回来过?”魏大虎掏出钱包,把罗兰的照片拿到那个保安面前。 “没注意到。好象她常和你一起吧。”保安看看照片,又瞧瞧魏大虎,怀疑地道。 “噢,是。麻烦帮个忙,如果见她回来告诉她一声,说魏大虎有重要的事找她,关系到**花。”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各位来的朋友,要是觉得云云的书还可以,千万跟爱看小说的熟悉的朋友推荐下,云云拜谢了! 第十一章:龙虎争霸(6) 六、“怎么样?”程龙问道,见魏大虎一脸的沮丧,心里也能猜到肯定是没有消息。短短几步路,魏大虎身上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程龙抽出几张面浇递过去,见魏大虎似下意识地接到手里,却任凭头发上的水往下滴。 罗兰究竟会去了哪里,魏大虎不知道,程龙更不清楚,但心里也不由得担心起来,这个女孩子给自己的印象是开朗、热情,有些泼辣却不任性,很可爱的一个女生。 会不会真出什么事呢? 从罗兰家住的小区出来后,两人又回到魏大虎的学校,oldhouse,包括罗兰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家一一去寻过,却都没见踪迹,罗兰竟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一样,突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能等了,报警吧。”见魏大虎沉默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程龙果断地将车开到派出所,登罢记,讲明情况再出来,已经华灯初上。这时大雨已经停了,天空却还丝丝缕缕的飘着细碎的雨雾,在橘黄的路灯下闪着丝丝密密乱麻一般的光。 “先吃饭。”程龙体量着魏大虎的心情,没开车回oldhouse,却去了另外一家小餐厅,叫了三菜一汤,见魏大虎一幅全然没有食欲的样子,给魏大虎倒了杯啤酒道,“现在你自己得镇定,别人没找到你自己先出了问题。人会碰上什么事谁都说不准,其实碰上什么也不怕,怕的是失了方寸。罗兰跟你相比,不过是少点功夫,我看机灵不在你下……而且罗兰又不像我,没什么人会跟她过不去。吉人自有天相,放心吧。” 魏大虎感激地朝程龙笑了笑,他没跟程龙提起血眼蛊的事情,所以程龙也不会知道自己真正担心的事情,不会知道自己心头正如团团乱麻,无个可放之处。 罗兰失踪,究竟跟血眼蛊有没有关系? 到现在,魏大虎还不知道血眼蛊施放人一丝一毫的线索,他只能感觉到那个人仿佛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自己却只能抓紧眼前那一两根细小的线索,就仿佛被粘在蛛丝上的飞虫一般,看得见眼前的蛛丝,却无法看到密结的蛛网,更不知那只躲在暗处的蜘蛛什么时候会突然扑过来将自己一口吃掉。 最可悲的是,自己竟然只有等、等、等,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作为一男人,想好好照顾罗兰一生的男人,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雨又渐渐大了起来,哗啦哗啦地落在玻璃上,带着吵闹又孤寂的响声,在魏大虎面前的玻璃上交织成凌乱的图案。魏大虎端起那杯啤酒,冰镇得凉凉的,淡淡的琥珀色,杯口挂着雪一般白亮的泡沫。魏大虎觉得自己滚热的内心急待一点冰冰凉凉的东西,便仰头一口全部饮了下去。 “慢点喝。”程龙担心地瞅了魏大虎一眼,挟了块鸡翅到他碗里。 魏大虎也没想到自己竟会一口气将一杯酒喝光,只是冰凉冰凉的酒液滑进肚子里,又滑进心里,让火一般烧灼的内心在一瞬间清凉下来。心头一阵适意,魏大虎似是听见一个声音对自己在说“我要喝酒!我想喝醉!” 以前不懂为什么男人遇上心烦的心情总会跑去喝酒,甚至自己曾一度认为那是一种矫情,但现在自己才真正明白酒的好处。 魏大虎对程龙笑笑,没吃那块鸡翅,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啤酒,一仰脖子,又全部灌了下去,再啪地一下将空杯子拍在桌子上。 “好,想喝就喝,大哥今天陪着你!”程龙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魏大虎,也给自己也倒上一杯,两人一起举杯一碰,一仰脖子,全部都灌了下去。就这样,两人一杯、一杯,又一杯,直到面前的空酒瓶摞了起来。 “老板,再拿两瓶!”魏大虎的眼睛已经迷茫起来,却还在招手叫酒,程龙见势不对,对着应声前来的侍者摇了摇手,这才按着魏大虎的手道“大虎,大哥实在喝不了了,今天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算了……”魏大虎朦胧着醉眼嗫嗫道,愣了一下,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大哥,你有没有……爱过哪个女人?” “女人……”程龙晃了晃眼前的空酒杯,看看眼前醉意朦朦的魏大虎,将自己酒瓶里剩的最后一点酒分着倒进两人的杯子。酒已快尽,只有小半杯,却泛起一堆的泡沫,直从杯口溢了出来。人生,多像这杯酒,看着是满的,但真正能握在手中的,永远只有那一点点,其余的,都是浮光掠影的泡沫,谁说得准究竟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破灭? 程龙啜了口泡沫,含在口中涮了涮。苦,真苦,带着涩味的苦。 咕咚一口将酒全吞了进去,程龙笑了一下,笑容也如面前这杯酒,带着涩涩的苦。 爱过吗?谁会没爱过?可自己的爱,就像是眼前这杯啤酒,自己曾远远地看着,明净、澄彻,洁白的泡沫挂着杯壁,无比诱人;好不容易喝到口中,醇的,香的,鲜的,可还是带着苦;喝够了劲,人便像在天上飘着,飘着,像真的,又不像真的,有人叫这是幸福,唯独自己却时时担心着这只是一个梦,怕醒过来人就从天上掉了下来……然而梦终究是梦,等醒来,杯子也空了,心里也空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满嘴的口味,怎么也抹不去! 也许,自己一生注定与苦相伴吧,只可惜她……还是给自己害了!算了,算了吧,自己本来便什么都没有,现在虽有那么大家业,依旧还是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儿,程龙拍拍醉得摇摇晃晃的魏大虎,苦笑了一下,半晌才道,“大哥这辈子,还不知会怎么样,能活多久,不值得女人爱。” “大哥,你……别胡说,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做生意,是难,不过大哥是有福气的人,怎么叫不知道会活多久……”魏大虎舌头都有些大,吔斜着醉眼只顾自己说着,却没看到程龙眼神中一瞬间的寥落,更不知道程龙现在正在想着一个曾深爱过的美丽的女子,而这个女子,已不知一缕芳魂究竟在哪里。 什么是命运?莫非命运真是注定的?自己一直在和命运抗争,却在抗争中,越来越深地陷入命运注定的悲剧。 一瞬间,程龙觉得眼角下有些微微的凉,装着看窗外的夜色顺手蹭蹭,只觉自己手背上有一点湿湿的东西。 第十二章:黄大毛死了(1) 一、不知过了多久,浓腻的夜色终于完全笼罩了这座城市,牛毛细雨还不停地下着,路灯映在湿滑的城市,喧闹却又孤独,僻静处,则是湿漉漉的黑暗,无边无垠。 程龙扶着魏大虎出了餐馆,好不容易到了车门前,将歪歪倒倒的魏大虎放在副驾驶坐上,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自己那边车门前,程龙却没上车,在菲菲的雨中仰起头,朝着天空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觉得纷纷麻麻的雨丝落到自己头上、脸上,用一点微微的清凉镇着火一样发着烧的脸颊,良久,才觉得燥热的内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拉开车门,程龙有些犹豫,自己虽没到醉的程度,但喝的酒也不算少,要不要把司机叫过来开车?看着靠在座位上似睡似醒的魏大虎,犹豫了一会儿,程龙还是拧动了车钥匙。魏大虎肯定不希望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一声发动机的低鸣声后,黑色宝马缓缓驰上夜晚的街头,菲菲的细雨在路灯下映出映出一圈圈薄雾,似梦似幻,将成串的路灯映得柔靡而华丽,两人就在湿润且华丽的都市里寂寞地穿梭。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了,程龙缓缓刹住车,却见微闭着双眼的魏大虎突然睁开了眼睛,被酒精烧红的眼睛已迷迷糊糊,嘴里却焦灼地道,“别停车,再找找,再找找!” “好,不停车,再找找,再找找!”程龙如安慰哭闹的小孩一般哄着魏大虎,同情地微微叹了一口气。 绿灯亮了,可以前行了,程龙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本来他是准备带着魏大虎回自己家,但看魏大虎醉意朦胧的脸上依旧燃烧着焦虑,不由心头一软。那个时候,她刚从自己身边离开,自己不也是这样地焦灼难耐,与魏大虎不同的是,自己不能像这样不顾一切的寻找,再寻找…… 在路口犹豫了几秒钟,身后的车子已经鸣着喇叭催促自己,一瞬间,程龙有些莫名地慌乱,没向右朝自己家去,却下意识地顺着车流向前,怕出事,便往车辆少些的僻路行去。 雨又渐渐大了起来,挡风玻璃又开始噼啪作响,马路两边的梧桐树开始呼啦啦地摇曳。看来,这注定又将是一个风雨之夜。 车轮下的,路面越来越滑,马路两边路灯照不见的地方也变成一种极深极浓的黑,从车窗里看去,那黑被偶尔照进去的路灯或往来的车灯分割成一块一块,或大或小,奇形怪状,仿佛黑暗也有了生命一般。程龙不愿多去想像黑暗沉处的情形,只尽量小心平稳地着开车,现在自己只能让身边的小伙子焦灼的内心得到些安慰,虽然这安慰并不一定有什么用处。 这时车窗已经被雨点模糊了,程龙打开了雨刮器。随着这个动作,雨似乎又大了一些,整个都市又是一片哗啦哗啦的水声,是否苍天也想冲尽人间的肮脏?程龙面无表情地望着车前方,见一股又一股水帘从车顶泻下,又被刮雨器打散,不断地划出两道扇形的轨迹。 宝马渐渐离开了主道,驶上绕着b市的环城路,这里白天人流量就很稀少,夜晚更是异常幽静,只有不多几辆轿车带着飞溅的水花从自己旁边擦过。 程龙看看周围,高大茂密的梧桐树几乎没修剪,枝桠不规则地伸展,几乎擦着宝马的车顶,路灯光也变得格外幽暗,无力地探进树丛深处,再委委屈屈地消失掉,不知为什么,竟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似的。不安地看看魏大虎,见他一双眼睛执着地盯着窗外,无望地搜寻每一个黑暗的角落,眸子因酒精而发着异常热烈光芒,仿佛暗夜的幽灵。 程龙对着自己苦笑了一下,打算继续向前开到主道处就进城,无论如何也要把魏大虎带回去休息。 又向前开了几百米,忽然,对面一辆车驶了过来,打起的强灯在飞溅的雨水中发出一片惨白的刺目反光,一瞬间刺地程龙睁不开眼睛。虚起双眼,程龙将方向盘朝右边略打了打,只觉强光更反衬出夜雨里幽暗的路面一片模糊,刮雨器虽不停地打着雨,但似乎无济于事。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黑影从雨幕里窜了出来,借着车灯,程龙看清了那个人的轮廓,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没有拿伞,个子不高,瘦瘦的,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在雨地里手舞着足蹈着,跌跌撞撞向着前方一路小跑,一边跑一回头,看样子像要过马路。 也许是受到那辆车强光的刺激,那人突然愣在马路旁,见那辆车刷一下带着飞溅的雨水从身边驰过,一愣之下,竟突然发疯一般直冲向马路,程龙暗叫一声不好,猛踩一脚刹车踩下去,不想雨地轮胎打滑,车身仍向前冲了十来米,几乎就在车子停下来的那一刹,那个人“砰”一声,竟一下下子扑在宝马的挡风玻璃上,一瞬间,脸撞在玻璃上被挤得扁平,就在同一瞬间,雨刷正好刷了下来,“刷”一声击在这张模糊的脸上,跟着程龙便见这人的身子软软地垂了下去,从自己的视野里骤然消失掉。 一瞬间,程龙竟似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酒意涌了上来,只觉心头砰嗵乱跳,睁大了眼睛向挡风玻璃外看去,顿了一顿才想到是自己撞了人。这时魏大虎酒意也被吓掉了一半,与程龙对视一眼,雾蒙蒙的路灯光下,两人彼此看见对方的脸都是一片惨白。 “下去看看。”程龙镇定了一下,打开车门一步跨下车去,魏大虎也紧跟着钻了出去。 路旁,法国梧桐挂喝饱了雨水,累垂的枝叶更显得沉重,挡得本来便有些幽暗的路灯光更显得昏暗,橘黄的光晕无力穿透菲菲靡靡的细雨和桐挂树枝的双重拉阻,待照到倒在地上那人的身上时,仅余下一点极为淡薄的光晕。当然,程龙的车打着灯,笔直的光线如利箭般射向茫茫的雨夜,那人正脸部朝地倒着,身体屈成一个诡异的姿势,上半边在车灯照不到的死角处,下半边却沭在雪亮的车灯里,在一明一暗反差极大的光线下显得极为恐怖。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还没收藏的朋友麻烦收藏下,云云拜谢了! 第十二章:黄大毛死了(2) 二、现场却没有血,干干净净,只有雨水停从那人已经湿透的衣服上汇成股不断往下流。 程龙轻轻翻过那人,顿时,那人的脸暴露出来,可能是刚才被刮雨器打伤了,从额头到鼻子有一道红肿,脸庞也扭曲着,幽暗的路灯光下,更显得诡异可怖。 魏大虎不由失声惊叫起来,“黄大毛!” “是那个小偷!”程龙一边低声确认,一边伸手去探黄大毛的鼻息,只觉还有一丝微弱的游气,正待要检查黄大毛伤势,突然见黄大毛紧紧地盯着自己,双眼轻恐惧睁得大大地,一对眼眸似乎要爆出来把眼眶挣破,仿佛自己不是人却是午夜的厉鬼。 “你、你、你……”黄大毛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着程龙的鼻子,脸上似笑非笑,似哭又非哭,像是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突然,头朝旁边一斜,手已经无力地垂了下去,双眼却睁地大大的,死死地睁着程龙。 摸了摸黄大毛的鼻息,程龙低声对魏大虎道,“他死了。” “报警吧。”魏大虎望了程龙一眼,却见程龙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黄大毛的脸,突然伸出手去,将黄大毛的头抱到车灯的强光下,这下魏大虎也清楚地看到,黄大毛睁地极大的双眼已呈现出一种死灰色,而昏浊的眼瞳周围却镶着一圈新鲜的暗红,也许因为毛细血管还在继续充血断裂,那圈血痕竟似两只首尾相绕、正蠕蠕而动的小虫子。 又是血眼蛊! 程龙手一抖,黄大毛砰地一声重新掉到了地上。 “大虎,快、快走!”程龙突然站起,左右一看,拉着魏大虎便往车上钻,心慌之下,手竟在微微地颤抖。 “大哥!”魏大虎拧起一对浓眉,推开程龙的手,“总要先救人吧。” “他已经死了!”程龙依旧去拉魏大虎。 “那总得报警吧!”魏大虎不理会程龙,蹲下去伸出一根手指硬撑开黄大毛的嘴,抠出里面黏糊糊的唾液,跪到地上便给黄大毛做人工呼吸,不顾地上的积水将自己的裤子浸得湿透。 捏紧鼻子吹气,再摁着黄大毛的胸腔,一下、一下,魏大虎觉得自己的心跟着一下一下捶击着胸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黄大毛不能死!不能死!耳边程龙似乎在说什么,但魏大虎根本没听到,直到程龙把自己往起拉,这才听程龙焦急地在自己耳边道,“兄弟,刚才的事儿肯定不怨咱们,这人身上一点血迹也没有,绝对不是咱们撞的,不定是有什么不干不净病,而且这里没一个人看到咱们,别管这事儿了,快走吧!” “要走你走!”魏大虎冷冷地回转头,又冷冷地望了正急地搓手的程龙一眼,接着在黄大毛的胸腔上下按动。 也许是受了这点刺激,黄大毛口鼻里竟有了一丝呼吸,魏大虎急忙低头,将嘴贴在黄大毛耳边悄声道,“大毛,大毛,我是魏大虎,别信你看到的,那都是假的,假的,是幻觉!” 也许听到魏大虎的呼唤,黄大毛竟清醒了过来,空洞无神的眼光突然看到了魏大虎在自己面前,竟泛起一缕狂喜的神色,同时呼吸也急促起来,嘴唇嗫嗫而动,似乎还在说些什么。魏大虎将耳嶷贴到黄大毛嘴边,依稀听到黄大毛说,“告诉,凯尔,说黄大毛,大毛按他吩咐,看到,看到,看到……” 说到此处,黄大毛的急促的呼吸更加急了,魏大虎只听到黄大毛肺部如拉动的风箱一般,呼哧呼哧直响,抬头一看,见黄大毛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正是濒死前的回光反照,不由焦急地抓紧了黄大毛的胳膊,低声问道“看到了什么?”说话时,觉得自己双手因紧张而微微地颤抖。 “看到,看到,看到,程……程龙……血……”说到此处,黄大毛身体突然一厥,四肢猛地向天空一举,跟着一大口血喷出了来,强烈的车灯下,似一朵突然迸开的菊花,魏大虎一时躲不及,竟被喷了一脸,再看黄大毛,已经悄无声息。 伸出双手,魏大虎抚过那双带着血圈的睁地大大的空洞的眼睛,心中突然一动,想起曾在东蒲路172号遇见的那个似乎已经死去的老人,“将来有一天你见了我孙子,记得给他说,爷爷这儿就是他家,爷爷不管他怎么样,都会等他回来。” 魏大虎低俯下身子,在黄大毛耳边低声道,“你爷爷叫我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样,他那儿都是你的家,你爷爷在等着你。” 刚轻轻把黄大毛在马路上放平,程龙的大手已经不耐烦地伸了过来,死死地夹住魏大虎拽到了车上,魏大虎最后回头觑了一眼黄大毛,见那张溅得满是血的脸上,已经合上的双眼突然又半睁了一下,朝夜空迸射出几点复杂的光茫,紧接着,又恢复成空洞无神的状态,再跟着缓缓合拢到一起。 “快走!”程龙将使劲挣扎的魏大虎拼命拽到车上,砰一声猛地关上车门,脚下一踩动油门,车子立即飞一般向前窜出,四只轮子溅起无数水花,在这一瞬间,魏大虎回头向黄大毛看去,只见冰凉的雨水不停地浇在黄大毛的脸上,刚才那些喷溅出来的血花逐渐被冲淡,再混着雨水流到街上,跟更多的雨水混在一起,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一个人脆弱的生命。 几乎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程龙就开出去了几百米,离开了寂静的环城路,都市明亮的灯光扑面而来,竟感觉自己仿佛从地狱重新回到了人间。不顾车窗外的雨,程龙摇下了车窗,顿时同,清凉的雨水从车窗扑了进来,打在自己头上、脸上,为灼热的脸颊降下去一丝热度。到了十字路口,红灯亮了,程龙竟似没看见,差点撞在前面的车上,死命地踩下刹车,宝马才贴着前面的车停住。 喘着粗气,程龙把头伏在方向盘上,他还清楚地记得刚才那对充血的眼睛,这一瞬,他的脑子里闪过许多东西,只感到自己在不停地发抖,发抖,黄大毛垂死的眼神和带着血圈的诡异的双眼似乎一直在眼前晃动,这不得不让他想到一年半以前那诡异又可怕的一个下午,不由心头一阵狂跳,又一阵狂跳。 突然的一声尖利的车喇叭响,程龙竟然一哆嗦,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头碰到了车喇叭的按钮处。平静了一下,这才发觉魏大虎又目如炬,正冷冷地盯着自己,而这个自己还视作大孩子的男人,眼神竟如利剑一般,仿佛能刺穿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的灵魂,为自己的怯懦和丑恶作着无情的审判。 一瞬间,程龙觉得魏大虎的目光竟是如此威严,自己不仅不敢与这种凛凛生威的目光相对,甚至连身子也缩小了一半似的,不敢在这对眼睛前坐直。 这还是那个自己视作大男孩的魏大虎吗?这还是那个自己觉得能给他的许多的魏大虎吗?这一瞬灵魂与灵魂的对决,程龙突然看到自己怯懦和丑恶的内心在这个干干净净的灵魂下被爆光,显得如此卑微弱小,仿佛一只软弱无力的丑恶的爬虫,在上帝庄严的目光下颤抖,却找不到任何可以隐藏的角落、发觉自己失态得厉害,程龙勉强笑笑,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笑,竟比死人还难看,心头骤然泛上一股恶心的感觉。车内气氛冷得让人难受,这是自认识魏大虎以后还没有过的事情,程龙想着该说点什么,张开嘴怔了许久,却连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时魏大虎已经将目光投向车窗外,纯净的眸子里是一种无尽的哀伤。 两人都没再说话,一时车内静得似乎要让人窒息,直到后面的车鸣起喇叭,红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绿灯,程龙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再小心翼翼地发动汽车,向家的方向开去,没开多久却又变了主意,一转车身,又向着oldhouse开去。 第十二章:黄大毛死了(3) 三、这一刻,魏大虎却是在想黄大毛刚才没说完的话,“告诉凯尔……程龙……血……” 血什么?莫不成是想说血眼蛊?黄大毛自己本身便因血眼蛊而死,极可能是见过施蛊的人,可惜,自己不仅没能救他,甚至没能延长他卑微的生命,没能让他把最关键的部分说出来。 奇怪的是黄大毛为什么要告诉凯尔?难道这就是觊尔交给他办的事情?凯尔怎么又搅进血眼蛊的迷案里?他究竟是谁?难道真是一个酒巴调酒师?他又有什么目的? 而这事又和程龙有什么关系?程龙见到黄大毛眼中的血圈时为什么会如此害怕?他是知道些什么还是经历过些什么? 莫非,程龙有什么危险? 或者,程龙知道下蛊的人? 望着窗外,铺天盖地的雨中,都市看上去是那样的平静,而这平静的背后,却不知有多少道潜流,在来回激荡,积聚着可怕的力量。突然间,魏大虎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离血眼蛊的迷底已经近了,近了,马上就能破解这个诡异的迷题。 魏大虎下意识地隔衣握住那块护身符,衣服冰凉而潮湿,而那块奇怪的木头里却缓缓地流出一股暖流,从自己手指尖逐渐渗透到自己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魏大虎闭上双眼,一瞬间竟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似回到了母亲怀抱般的温暖,正在聆听母亲对自己的召唤。 是否这块护身符也在鼓励自己向前、向前、再向前,而自己同样也不要回头,不能回头! 而这个诡谲妖异雨夜,罗兰,你又在哪里? 握着护身符,魏大虎突然想到罗兰,只觉那股热流依旧流动着,平和而温暖,也许这说明罗兰还一切平安! “吱”,随着一声刹车声,宝马在oldhouse前停住,魏大虎看见程龙地靠在真皮座椅上,脸色苍白而疲惫,心下不由一阵歉意。今天自从朱沂豪那里回来后,程龙就一直陪着自己在各处寻找罗兰的消息,一直开车开到现在,而自己刚才的表现却如此不近人情。 魏大虎虽觉得程龙虽有些不近人情,但内心并没有真怪程龙抛下黄大毛逃逸,毕竟那种奇诡的死法,谁见了都会害怕,而且自己心里清楚,黄大毛的死与撞车毫无关系。撞车的一瞬,程龙车已刹住,至于雨刷打了黄大毛一下,更不可能造成致命的伤害,可以说,这事其实跟程龙毫无关系,自己和程龙,需要承担的只是道义上的责任。 自己的父亲是警察,尊重生命、肩承重任早已成了自己骨子里的东西,而程龙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在现场没有一个目击证人,驾车却又没有失误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去背负不相干的人命案子? 其实黄大毛究竟怎么死的,警方自会接到报警开始调查,甚至不一定会查到程龙头上来,如果自己坚持报警,也不过是多给程龙找些麻烦事,所以程龙临阵逃逸虽说不对,但自己就因此抱怨程龙不负责任,是不是也有些过分? 其实在内心深处,对于黄大毛的死,魏大虎虽然遗憾没能挽救一条生命,但更为痛惜的是黄大毛没能将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从自己知道了有血眼蛊这回事情,自己见到所有中蛊的人都已经死去,父亲、安中奎自己还看到了遗体,**花甚至连尸身都没见到,而那个烧焦的黄品源,虽然自己见到他死亡的过程,却是无力可施。 只有黄大毛,自己不仅亲眼目睹了他死亡的全过程,见到了临终前的痛苦地扭曲的脸,而且从施救的过程知道中蛊人还能与外界人交流,那么,如果自己再早一点遇上黄大毛,是不是有可能将他从幻觉中带出来,保住一条性命? 实在可惜,黄大毛被自己拉回来的时间太短,只让自己看到了血眼蛊这座庞大的冰川一角。 遗憾啊,真遗憾,自己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低下头,魏大虎闭上眼睛,暗自出了口长气,只觉心头一阵阵酸楚,正在这时,却觉得程龙正向自己望过来。抬起头,两人目光如电火石光般一碰,程龙迅速移开了目光,那一瞬间,魏大虎突然觉得程龙的眼睛里消失了往常的坚毅无畏,竟像个不自信的孩子一般躲躲闪闪。 “去酒吧坐会吧!”程龙顿了一顿,拉开车门下了车,默默望着魏大虎,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坚硬。 点点头,魏大虎下了车,跟在程龙身后一起往酒巴走,刚进门,魏大虎便看到巴台后kety正上下飞舞地摇着调酒器,却没看到凯尔的身影。见到自己和程龙,kety带着酒窝甜甜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心中一动,魏大虎到了巴台前,对kety笑了笑道,“怎么你在调酒,凯尔呢?” “刚出去了。”kety微微撅了下鲜艳的红唇。 “出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有没说去哪儿?”程大虎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刚刚才走,没多大会儿,你们找他?” “嗯……啊,他有没有说上哪儿?” “接了个电话,只说有急事就走了,谁知道去哪儿?天天都有女孩子找他,八成是又有约会吧。”kety鲜艳的红唇又撅了一下,顿了一顿,将手中的调酒器往吧台上一顿,拉着往准备好的酒杯里倒酒,嘴里却不满抱怨道,“他这个人,去哪儿那里会跟人家讲……我看就是怕人悄悄跟去当灯泡!” 魏大虎此刻的心情虽然极糟,听到这话却不由一笑,果然,女孩子在坠入爱河的同时也坠入了醋海。笑容刚浮出来,魏大虎却又拧起了眉头,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是说走就走,而且从不跟任何人说要去哪里。 魏大虎一直有种感觉,凯尔和父亲,好像总有哪里相像,具体哪里像却又说不出来,也谢是一种神韵,人的精气神。 可凯尔究竟让黄大毛查的什么?是不是血眼蛊?如果是,又为什么要介入进来? 莫非凯尔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是个警察? 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要查程龙,是程龙有危险,还是与这事有牵连? 要了两扎啤酒,魏大虎微拧着眉,一边想着,一边来到酒巴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程龙正在那里冲自己招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今日推荐《兼职老大》,书号25413。还没有收藏的朋友,给个收藏吧,你读着方便,也是小云创作的动力! 第十二章:黄大毛死了(4) 四、下着雨,时间又已经很晚,酒巴里生意有些冷清,只剩不多的客人都在三三两两的聚饮,没有人有兴趣跳舞,所以酒巴也打暗了灯光,任一缕柔靡的音乐在昏暗的空间来回回荡。 “大虎,你是不是在怪大哥撞了人却逃了?”程龙端起杯子,朝魏大虎举起一举。魏大虎苦笑一下,叮地与程龙一碰,这是今晚第二次喝酒,不过一个多小时,心境却迥然不同,一次是希图买醉,这次却巴不得清醒。 一场惊吓,酒虽醒了很多,头还微微有些晕,人也如在梦里,魏大虎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咽了一小口啤酒,才对着程龙道“黄大毛又不能说是被撞死的。我只是……觉得不应该逃……就算和自己没关系,也不能不见死不救……我是不是太傻?” “你不是傻,大虎,是质朴……你好像和这个黄大毛很熟悉?” “我曾经……见过他爷爷。” “噢……”程龙沉思了片刻,抬眼望着魏大虎道“那你和这个黄大毛很熟悉?” “不熟。以后又见过一回,他躲在这里吸毒,被凯尔给揪出来了。”魏大虎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出自己上回曾见过凯尔和黄大毛在一起吃饭。自己面前本是个迷局,自己更是当局者迷,谨言慎行一定不会有错。 见程龙一直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魏大虎起举杯子,程龙端杯迎来,玻璃与玻璃一撞,发出“叮”一声脆响,而程龙端杯的手机械地将啤酒往嘴里送着,双眼依旧穿过魏大虎的身体,不知在哪个黑暗的空间里飘。 魏大虎咽下一口啤酒,思量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 “什么?”程龙回过神,见魏大虎双眼紧盯着自己,虽然有些犹豫,却闪着奇怪的光芒,心知下面的对话不好回答,却也避免不了。一咬牙,程龙直视着魏大虎道,“有什么就说吧。” “你为什么好象很怕黄大毛样子?” “这个人……死的有些不对劲,大虎你……不觉得?” 魏大虎点了点头,程龙的回答很巧妙,自己无法判断出他是否知道血眼蛊的事情。魏大虎本想直接入题,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打算将自己知道血眼蛊的事情说出来。世事如棋,难以逆料,谁知谁是谁非?也许说到底还是罗兰说的对,自己内心深处并没真正信任过谁,到现在为止,所信任的也只有罗兰。 而程龙呢?这个口口声声将自己叫作兄弟的人,这个尽心尽力扶持自己长大的人,这个肯将自己过去都告诉自己的人,这个自己曾和他一起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人,亲兄弟,生死交,他内心是否又真的信任自己,能对自己言无不尽呢? 暗自叹了口气,魏大虎看着程龙飘在远方的眼睛,又追问道“大哥,你……知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不过我以前到云南旅游时……曾经见过类似的……很……可怕!”说着,程龙身体竟轻轻一凛,飘在远方的眼睛突然收回来紧盯着魏大虎,阴郁的眼神变得深幽幽的,却又燃烧着一种狂热,看得魏大虎心头一阵发毛。 “大虎”,突然间,程龙隔着桌子握住魏虎的手,目光也变得灼热烫人,“大虎,你也知道,我确实是拿你当亲人,当弟兄,所以不希望你有什么事情……我今晚拉你走,完全是为你好。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就算知道了……大哥……大哥不希望你有任何事,你明白吗?” “知道了又怎样?会有什么事?”虽然被程龙的目光灼得发痛,魏大虎还是咬牙追问道。 “别问了,大虎!”程龙收回了手,额头变得像石头一样冷硬,同时唇边抿出一个坚硬的线条,眼神穿过魏大虎,投向暗沉沉的酒巴一个不知名的所在。 “黄大毛眼睛里……究竟是什么?”看着一脸阴郁的程龙,魏大虎毕竟觉得不甘心,双眼执着地在空气中找到程龙的眼睛继续追问。 “大虎,要还拿我当大哥就别问了。时间不早了,今晚就到我那儿休息下,明天看罗兰有没有消息。”程龙一仰脖,将剩下的啤酒全倒进嘴里,站起来便往外走,魏大虎只能急忙跟了上去。 不多时,车到了程龙宅前,眼前依旧是那片勃勃郁郁的花海,而魏大虎却没有了上次的心情。 物事人非啊,是否会事事皆休? 程龙在铁栅门前停住车,下去开了门,将车开到车库,又转回身将铁栅门锁上。 “张姨没在?”跟着程龙进了门,魏大虎左右望望,客厅的茶几上落着薄薄一层灰,显然是没有人照顾。 “她回乡下去了。说住不惯城里,惦着那几头猪。”程龙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又道“也是,我这虽说有空调有电视,但太僻静没人来往。年纪大的人爱个热闹,住在这儿,说是孝敬她,其实是委屈了她……我在她老家给她盖了座小楼,每年也就接她来这里住几天。” “大哥,你干嘛不请个人来帮你打理下房子?”魏大虎伸手摸了摸茶几上的灰,不由暗暗皱了皱眉。 “不过是个房子,又不是个家,也没什么人来……不愿多费心思。将来……有了女主人再说吧。”程龙微微一笑,笑容里却有些淡淡的苦涩。说罢,转到冰箱里拿了听橙汁,帮魏大虎倒了一杯,又放了块方糖,摇化了递了过去,“大虎,今儿喝的酒不少,喝点这个,对身体有好处。” 魏大虎确实觉得有点渴,接过来便一饮而尽,见程龙也端着一杯细啜慢饮,不由有些羞愧地笑笑。程龙又给魏大虎倒了一杯,道“冰得很,慢慢喝。” 魏大虎冲程龙笑笑,举起杯子正待再喝,突然见客厅窗帘半掩着的窗外,浮动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如暗夜的幽灵,一动不动地直着自己,平静、深遽、无所顾忌,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神秘。 又是那只黑猫。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收藏、收藏、收藏,没收藏的朋友帮忙收一个,你的支持,是云云爆发的动力! 第十三章:谁在陈宅?(1) 一、“看什么呢?”见魏大虎突然直直盯着窗外,一瞬间眼中寒芒闪闪,程龙狐疑不定地转过头看去,只见窗外夜色沉沉的,风过处,不时有雨点击在窗玻璃上,噼哩啪啦地响过,便扭曲着身子缓缓沿玻璃淌下,再彻底融进黑沉沉的夜里,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没什么。”魏大虎勉强笑笑。刚才,自己清清楚楚地看到在程龙转头的一瞬间,那对绿幽幽的猫眼便在湿漉漉的夜空遁去,仿佛在瞬间融化掉一般了无痕迹。 “洗个澡,早些睡吧。还住上次张姨收拾的那间房吧。”程龙有些疲惫地收回了目光。 也许是累极了,又喝了不少酒,还在洗着澡,魏大虎便觉得一股倦意袭来,在迷离的水涡不知打了多少哈欠,好不容易洗完,看客厅的灯已经灭了,二楼程龙的房间已隐隐透出一线柔和的光亮。 长长地打了个呵欠,魏大虎摸到自己上次睡觉的那间客房,开了空调,钻进松软的床铺,疲惫的身体顿时松驰下来,几乎是立即进入了梦乡。也不知到了什么时间,魏大虎觉得耳边隐隐约约似有几声猫叫,又似乎看到程龙走到自己床前轻轻摇了摇自己,又唤自己几声。不知程龙究竟什么事唤自己,魏大虎本想回应,无奈眼皮子沉得厉害,那一点意识如轻风下的柳絮,刚出现便立即被浓重的睡意驱得无影无踪,翻了个身又睡熟了,这一觉睡得又甜又熟,甚至连罗兰也没能入梦。 一夜时光如水消逝,不知有多少暗流在夜色平静的表层下悄然涌动,纠结着,翻滚着,在许多人黑甜的梦境中一路向前。 一梦黑甜,不知过了多久,魏大虎突然自己床前似乎有人站着,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目光有如实质一般,生硬的,冷冷的,带着一股阴邪的气息,如夏日里**的食品,漾着酸馊的味道。 “谁?!”骤然一惊,魏大虎坐了起来,同时紧起胳膊上的肌肉,随时准备一拳出击。可坐起,眼前却空空如也,哪里有人?整个卧室安安静静,只有空调依旧在耳边嗡嗡地响着,单调的声lang一波一波地起伏。 这时已是清晨,卧室厚重的窗帘没全拉上,清晓的第一缕曙光已透过窗帘缝隙照了进来,在暗沉沉卧室宣告着新一天的开始。 坐在床上,魏大虎仔细审视自己面前的这间卧室。 面积不算大,装修中庸而温和,虽平淡,但能看出平淡之中的匠心。亚麻色的针织窗帘直垂至地,上面浮着大朵大朵的同色的花,攒触着金线,贵气却不显奢侈。对着床是一个连着小书架的书桌,也许没人住,没放书,只放着一只宋瓷青花花瓶,也许是赝品,但还是很精致,里面插着些半残的干花,看样子还是上次张姨从花园里采来的。 自己睡觉的床占了卧室三分之一面积,对着床是一排壁橱,大概是进口的胡桃木,白色底色镶了一圈黑边,极好地平衡了大花的窗帘和赭石红的锦簇玫瑰四件套床具,使卧室柔和明亮却不刺眼。其余就是一只床头柜,柜子上是一只别致的台灯,台灯下放着一只粉紫色的钢琴形的音乐盒,柜旁摆着一盆绿意盎然的盆栽,与花瓶里的干花相映成趣,也为这间小小的卧室平添了些许生机。 卧室房门还关得好好的,确实没有人。 一窜吱吱喳喳鸟叫隔着玻璃传了进来,魏大虎跳下床去,三两步走过去,一把将窗帘拉开,又将窗子推开,清咧的晨曦和饱含着水分的空气顿时透窗而入,拂尽了卧室里浓浓的睡意和浊气。 窗外,雨已经住了,天色还有些阴沉。经过一夜的雨,花园内各色的花都被圆润晶莹的雨珠压得抬不起头,却拼命将芬芳往四处传散,在去尽了都市的烟尘灰气的湿漉漉的空气里浮动,显得格外清新,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花园里同样也没有人,来往喧吵的都是轻灵的鸟雀,自顾自地在这个饱含着水份的清晨愉快地喧嚷着人类无法听懂的语言。 魏大虎走出卧房,见程龙卧室门还关着,过去轻轻敲了敲,却无人应答。四下走走,各处房间同样空无一人。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还很早,不到六点,也许程龙昨天太累,还没起来吧。 这样想着,魏大虎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听空调嗡嗡地响着,却再也没有一丝丝睡意。百无聊赖之下,魏大虎下意识地拿过床头柜上那只音乐盒,拧了一圈,一曲致爱丽丝便如流泉叮叮咚咚地滑淌出来,在小小的房间里往来回荡,同时钢琴上穿着纷白色纱裙的小人便也踩着音乐一圈圈旋转。 音乐声渐止时,魏大虎又拧了一圈,突然想到罗兰的闺房也有一枚音乐盒,也许,女孩子都爱这种小玩艺吧。 这样想着,魏大虎突然间心头一跳,将音乐盒举到眼前细细审看。纷紫色的钢琴,穿着纷白色纱裙的小人,这都像是女孩子喜欢的,程龙不可能购买这样的东西,莫非是哪个女孩子送给程龙的?可自己见到程龙和他身边的女人都是逢场作戏虚应故事,无非纠结在“钱欲”二字,谁会送这样的东西给程龙? 魏大虎轻轻将音乐盒放到鼻端,嗅到极微渺一点栀子花香,如春日清晨的一缕薄雾,微微淡淡,若有若无。 这音乐盒最初的主人肯定是个女人,但会是谁的呢? 魏大虎不由想起自己和罗兰曾一再追问过这个问题,但每次都被程龙绕了开去,说的最多的一次,也只是说“没见过比她好的。”程龙口中的那个“她”会不会就是这只音乐盒的主人?如果是,这应该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估计和罗兰年纪差不多,因为年纪大的女人喜欢的往往是更实际的东西,不会是这些小玩艺。 那么,“她”有没有在这间房间住过?与程龙的关系究竟到了哪种程度?最后又为什么分手?原因在程龙,还是在这只音乐盒的主人? 好奇心顿起,魏大虎将音乐盒放在手里反复翻看,又拧了两圈,听到叮咚的音乐地流趟出来,如流泉一般,在明亮的卧室里轻快地荡漾开。魏大虎反复摩挲着音乐盒,不知为什么,心头却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音乐盒上有一种似熟悉似陌生的味道,逐渐聚成一片化不开的疑云。 音乐盒总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第十三章:谁在陈宅?(2) 二、捏着音乐盒左看右看,轻轻晃了晃,并未查觉到有什么异样。微一凝思,魏大虎迅速捏着跳舞的小人朝反方向拧去,拧了有五六圈的样子,小人掉了下来,露出和发条相衔接的小孔。小孔旁边有一个极小的红色按钮,只凸起来一点点,平时藏在小人的裙子下,所以魏大虎一时没有发觉,这时小人掉了下去后才看到。 对着按钮使劲一揿,“叭”地一声轻响,钢琴中间的五个琴键往上弹开,露出琴腹内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里面塞着一个小纸包,浅粉色的纸,印着深粉色的玫瑰花与桃心。 魏大虎小心地抽出纸包,打开,见里面是几片放干的枙子花瓣,刚才自己嗅到的幽香就从这里传来,用手扒开花瓣,一枚亮闪闪的小玩艺东西露了出来。魏大虎拿起来,放在手心细看,白白亮亮的,体积很小,大概是银子打成,工艺有些粗糙,不像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形状还算漂亮,像一朵盛开的菊花,菊花后还连着一根细长的金属柄。魏大虎认出这个小玩艺应该是女生常戴在耳朵上的东西,应该叫耳钉,罗兰虽从不戴这些玩艺,但班上有许多女生戴,都比这个精致漂亮。 小耳钉在魏大虎手心躺着,安安静静地,带着几分羞涩的平静。不知为什么,魏大虎似乎觉得自己在哪里曾见过这枚小耳钉,或者说这枚耳钉给自己的印象和哪个人有些类似,只不过究竟是谁却想不出来,这感觉就像一根在阳光下发着亮的蛛丝,你能看的到,伸出手去捏住的却是不知从哪里路过的风。 紧拧着两道浓眉,魏大虎重新将枙子花瓣包好,重新放回音乐盒,再将跳舞的小人旋上。这个音乐盒,一定是哪个女孩子送给程龙的,把自己的耳钉悄悄放进音乐盒,也许是暗传心意,也许是另有用意,可惜的是却没发现其中竟有这个小小的秘密。 是否正是这枚耳钉的主人也曾住过这间房,程龙才留着这间房间,并把这个音乐盒放在这里,以示对耳钉主人的怀念和爱意? 凝思之间,魏大虎将音乐盒放回床头柜上。也许是走了神,放的时候音乐盒竟和床头柜碰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响。也许真是做贼心虚,也许是空间太过安静,突如的一声响竟让魏大虎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音乐盒掉到了地板上,发出更大的一声响。 “砰通!”魏大虎吃了一吓,急忙拣起音乐盒,左右看看,还好没有摔坏。松了一口气,魏大虎轻轻地将音乐盒放回床头柜,又将那枚耳钉包好,小心地放进裤子口袋,又捏了捏,这才又安心地躺在床上等程龙叫自己,躺着躺着,却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刚才两声响声造成的动静并不小,难道程龙竟没听见。 魏大虎从床上一跃而起,重新来到窗前。窗外,一缕阳光已经从云缝里钻了出来,金黄色的阳光稀释了浓重的云层,也稀释了雨中的压抑,使这个清晨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鸟儿在树上拼命的叫着,吱吱喳喳啾啾唧唧。花儿在花园里热热闹闹地开着,已经有勤快的蜜峰绕着嗡嗡地乱飞。远远的大道上隐约传来跑操的人声,大声的打着招呼。 相比较之下,这卧室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太安静了,甚至能听见自己霍霍地心跳声,一下一下沉重地撞击着胸腔。 魏大虎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立即在一波一波地在卧室漾开,听上去竟然像是把一块巨大的石头投入水中的发出的轰然巨响。骤然屏住了呼吸,原来,安静也能有如此巨大的能量,压迫的人无力思考,无法吸呼。 做贼一般轻轻掂起脚,魏大虎钻出自己的卧室,这才感觉到程龙的整幢小楼都如此安静,自己只能听见客厅那架座钟的钟锤来回晃着,一下、一下、又一下,咣当、咣当,不紧不慢地按照自己的频率敲发出单调的声音。与小楼外那座生机勃勃的花园相比,这座小楼仿佛被一层叫“安静”的膜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膜外是一个鸟语花香生机勃勃的世界,膜内则仿佛除了自己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那仿佛是一种绝对的真空,抽离得人心头虚虚荡荡的,却又满满地漾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有些压抑、有些慌乱,沉甸甸地挥之不去。 有意将脚步踩得重些,魏大虎到了程龙卧室前,刚欲敲门,伸手出去又停住,先将耳朵贴在程龙门上仔细听去,程龙的卧室还是如此安静,安静地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大哥!”魏大虎试着叫了一声,声音出口前有些犹豫,冲出口腔后便有些发软,虚虚的、飘飘的,还没来得及带出回声,瞬间便在这幢安安静静的小楼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平静了一下有些紧张的呼吸,魏大虎伸手敲了敲门,“砰砰”几下,依旧不见动静。心中一阵发紧,魏大虎举起拳头使劲擂起门来,“砰通!砰通!”连接擂了好几下,连自己的耳朵都被震得发疼,程龙的卧室却依旧默然地伫立在自己眼前,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这不可能,程龙不可能睡得如此沉,连自己这样大声地擂门也听不到。魏大虎不再多想,伸手便去拧程龙卧室的门把手,出乎意料地是,门竟然一拧就开了。 屋里没有人,程龙真的不在卧室。 四下打量眼前的房间,这间卧室比自己昨晚睡的要大上一倍,厚重的窗帘还拉着,晨光透不进来,屋里的光线便有些阴郁。屋子里一张大床,床上整齐,连个印都没有,显然程龙昨夜没在这里睡过。 程龙会去了哪里? 疑惑间,魏大虎仔细地审视着程龙的卧室。大床侧面是一排高大的壁橱,对面放着张书桌,桌上极其整洁,仅摆着一台电脑,旁边一台小型彩色打印机,旁边还放着一些打印纸,显然程龙有在卧室办公的习惯。 电脑屏幕黑着,电源灯却亮着,也许程龙昨夜曾用过电脑。魏大虎走到电脑前,握住电脑鼠标晃了晃,电脑没动静,确实是关了机。这时,打印机旁的一摞打印纸引起了魏大虎的注意。 a4的打印纸,只要是电脑办公的场所都能见到,没什么奇怪之处,奇怪的是这摞电脑纸最上面那张,显然是一张打印照片用的相纸。魏大虎曾见过这种相纸,在照相馆常见得到,一般是用来打印照片,但这种东西一般人办公不会用上,程龙却用来干什么? 皱了皱眉,魏大虎拿起那张相纸,见相纸已经裁去了一半,边缘裁剪处的刀痕光滑平整,看不到一丝灰痕,应该是新鲜的裁痕。 突然,一个念头划过魏大虎的脑海,这念头来得如此快速而清晰,如雨夜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暗沉沉的天际,虽然立即消失于无形,但却让人在无边无际的汹汹暗潮中看到正在自己身边手舞足蹈的暗影。 程龙打印出的照片一定是朱沂豪!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收藏收藏收藏,朋友们,《夜惊魂》下周即将上架,感谢朋友一路的支持,闲云期待着朋友们一如即往的支持,能够让闲云在这条辛苦和寂寞的路上走下去,越走越远,创作出更好的作品!也希望朋友们能在书评区发表对作品的看法,对人物命运的期望,好让闲云将这部书创作得稍完善一些,更耐读一些,拜谢了! 第十三章:谁在陈宅?(3) 三、魏大虎不禁回忆起昨晚,在楼下的客厅里,程龙给自己一杯加过糖的饮料,然后没多久自己便觉得困倦难耐,罗兰一直没有消息,自己却私毫没有辗转反侧,而是一上床便一觉黑甜! 程龙一定在饮料中放了什么,待自己熟睡后,便去做自己的事情!难怪自己会隐隐约约感觉到程龙曾到自己床前唤过自己,那一定是看自己睡熟了没有! 程龙究竟会怎样对付朱沂豪,又会去哪里? 魏大虎关上程龙的卧室门,迅速回到了客厅,果然见喝饮料的两只杯子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收进茶几的小柜子,与其它杯子混杂在一起,再分不出彼此。 没有留给自己的小纸条。 厚重的窗帘半掩着客厅的玻璃窗,空荡荡的客厅也显得格外阴沉的,一线本该很美好的阳光从窗帘的空档处钻了进来,射灯般划出一道格外亮的光带,一明一暗间,纷纷乱乱的尘屑便在光带中上下浮动。 看着那道光带,魏大虎突然心里一阵发空,立即三两步跨到窗前,用力一扯,将半掩的窗帘全被拉开,顿时金黄金黄的阳光如水般倾地泄入,将小楼内阴郁的气氛冲淡不少,再将窗玻璃也推开,一阵风立即从窗外扑了进来,带着雨后的湿润与初阳下花草的清芬。 深深吸了口气,一瞬间,魏大虎觉得自己心情好了很多。 算了,程龙极可能不会回来了。魏大虎隔着窗子,朝车库看去,见车库好好的关着,程龙极可能已经出去了。 该走了。魏大虎又深深嗅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重新关上客厅的窗子,便准备离开,正在这时,却突然觉得浑身汗毛孔一乍,一个激灵,手心里顿时出了一层粘粘的汗。 那种被人窥视着的感觉又出现了,似乎小楼里每一寸空气都变成冷冰冰的眼睛,毒蛇一般紧紧地贴着自己背后,森寒的凉意从遍身每一个毛孔渗进骨头缝中,挥之不去、躲避不开。 从窗中泄进来的太阳光强了起来,从金黄金黄变得白亮白亮,室内的热度也高起来了,粘粘的汗液不断从魏大虎额头和手心渗出,感觉却是冰冰的凉,粘在衣服上,十分难受。突然间,胸前的护身符“嗡”地一声轻响,跟前微微震荡起来,魏大虎顿时感觉到一股热流缓缓地从心口流向四肢百骸,顿时有些发硬的骨骼松驰了下来。 深深呼吸一口气,魏大虎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来回从楼上到楼下来回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客厅很大,简欧式装修风格,家具不多,沙发和茶几前铺着土耳其地毯,壁挂电视、一台冰箱和饮水机,剩下的便是一架倚墙摆着的大座钟,有些像黑胡桃木,比自己还高,庄重、华贵、精美,此外便是一段小回廊。 沿着那一小段回廊,魏大虎轻手轻脚地依次拧开所有的门,厨房、餐厅、洗手间、杂物间,除了洗手间,其它的门把手上都有一层细细的灰,显示着房间确实没有人进过。 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小楼安静地有些可怕。 再上二楼,共六个房间,其中三间卧室,一间是程龙的卧室,一间自己昨晚刚住过,另一间门锁着,上一次魏大虎看到张姨就在那间房中休息,估计是张姨专用的,另外三间是洗澡间、健身房,还有一间空着,什么都没有。 只要能打开的房间都打开看了,没有任何怪异的地方,而且除了程龙和自己住过的两间卧室,另外的房间门把手上也尽是灰,包括张姨那间。没有人,确实没有人,整幢楼除了自己,一个人都没有。 太平静了。太平常了。 没有恐怖电影中常见的情节,比如挂在墙画中人物的眼睛会暗暗旋转——程龙的墙上干干净净;也没见哪个角落间藏有不合常理的东西,都是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甚至还不如平常人家乱七八糟的东西多,足见程龙其实是生活很简单的人。 平静的小楼、平常的小楼。除了房间比普通人家多些,别的几乎一模一样。然而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却一直紧紧地跟随着自己,如影随形,仿佛随时转过头去,都能看到身后跟着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是否最激越的暗流总在最平静的表层下涌动,最可怕的情节也总被最平常的掩饰遮盖? 热热闹闹的花园中,小楼的平静带着一种怪异,仿佛一只白色的怪物,在暴风雨前夕悄然矗立,魏大虎似能嗅到那压抑的表面下是疯狂涌动着的狂潮,潮湿的、闷热的,如身后紧跟着的只有透明的空气,与无形中漾成一股透明的风lang,一旋一旋地紧压着自己,要将自己卷进一个无人知道的深渊。 一定有什么在暗中紧盯着自己,自己的直觉可能会错,但不会一错再错。 手心的汗依旧是粘粘的,有些发冷,骨节前有些微微的痛,那是自己将拳头捏得太紧了。 拧着一对浓眉,魏大虎深深吸进一口气,重新在小楼内搜索,所有能打开的房间,只要可能藏人或藏东西的地方,都会打开来看,壁橱一一拉开看过,还要敲敲,席梦思床垫被掀开,还要看看有没有拆过的痕迹。 魏大虎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疯狂了,在别人房间里做贼似地翻东翻西,自己却也说不清自己究竟要找什么,这岂不是太荒唐?如果此刻有人进来,一定会拿自己当贼给抓了起来。或者是程龙突然回来,见到自己这样翻他的家又会怎么想?但魏大虎顾不得,这幢楼里一定藏着什么,在暗暗地窥视着自己。 那只黑猫呢?为什么屡次出现在这个地方?是想告诉自己些什么,还是引自己深入死亡之地? 也许,所有的迷底都在这里! 最后,只剩程龙的壁橱没有细看。 魏大虎静静地站在这座近一人半高的壁橱前。紫檀色的壁橱,木质紧密而厚重,看上去并不张扬,却不知是否蕴藏着惊人的密秘? 魏大虎一只手抚在壁橱木门上,指下是一点凉凉滑滑的感觉,流畅,却不轻浮。微微一用力,壁橱门无声地滑开,没有劣质家俱常有的刺鼻气味,反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这绝对是一件高档次的商品。细细看去,壁橱大大小小被分成许多格的空间,分放着内衣、衬衣、t恤、睡衣,悬挂着西服、夹克,很全,但每种数量都不多。 从外观上看,和常见的壁橱一样,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深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魏大虎伸手探向壁橱内,正待轻轻叩听,突听胸前护身符嗡地一声轻响,跟着轻轻震动起来。心中一喜,魏大虎闭上双眼,隔着衣服轻轻抚着那块护身符,感觉到护身符在自己指下震动跳跃,同时,指尖上一阵麻麻的,一股冷咧的东西冲进自己大脑。 魏大虎不由浑身一抖。也许护身符想告诉自己些什么,可惜自己却不懂,但却能感觉到事情绝非小事。在程龙宅子里藏着的人,这枚护身符必定认识! 这里面究竟藏着谁? 谁在程宅窥视我? 程龙和里面藏着的人究竟什么关系? 身上骤然一栗,魏大虎放开护身符,深吸口气,推开眼前的衣服,伸指便往壁橱上叩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收藏收藏收藏,朋友们,《夜惊魂》下周即将上架,感谢朋友一路的支持,闲云期待着朋友们一如即往的支持,能够让闲云在这条辛苦和寂寞的路上走下去,越走越远,创作出更好的作品!也希望朋友们能在书评区发表对作品的看法,对人物命运的期望,好让闲云将这部书创作得稍完善一些,更耐读一些,拜谢了! 第十三章:谁在陈宅?(4) 四、“叮咚、叮咚!”正在此时,魏大虎忽听程龙宅门外一阵嘈杂的声lang,除了摁门铃,还有汽车喇叭急促的声音,抬眼从窗户看出去,见一辆小面包正停在铁栅门外,三个魁梧的男人和一个短发的年轻女人已经下车,那个女人正在执着地按响门铃。 “有人没?程龙,开下门。”另一个大嗓门的男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魏大虎叹了一口气,将程龙的壁橱略略整理了一下,只得折身转向楼下开了铁栅门。 “请问下程龙是不是住这儿?”一个长着国字脸的男人开了口,话虽客气,魏大虎却听出其中的冷淡和防范。 “是的,你们有什么事?”魏大虎平静地答道。 “你是谁?”那个国字脸的男人怀疑地看了魏大虎一眼,问道。 “我是程龙的下属和朋友。”魏大虎微微一笑,不知自己算不算不卑不亢。 “朋友?”那个国字脸的男人显然有些愕然,与周围同来的人对视了一眼,才道“那你知道程龙到哪里去了?” “不清楚。” “你怎么会在他家?” “我昨晚在他家休息。” “这么说,你昨晚和他在一起?”那个国字脸的男人听到魏大虎这样回答,眼中突然一亮。 “对,是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魏大虎紧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国字脸的男人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个你有必要知道吗?”顿了一下,魏大虎才回答道。 那个男人伸手在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打开来放在魏大虎眼前一晃,一瞬间,魏大虎看清了那是个绿色的小本子,封皮上烫印着一枚闪闪发光的警徽。魏大虎的父亲也有这样一本东西,魏大虎也曾梦想过自己也有一天能拥有这么个绿本子,甚至到现在还不能放下这个梦想,只是因为怕母亲担心,才到b大学了金融,准备毕业后到母亲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国字脸的男人又问了一遍。 “我能不能先看看你的警官证?”魏大虎恭恭敬敬地对那位国字脸的男人道。 “为什么?”那个男人显然是有些吃惊。 “我曾听我爸说过,现在有人冒充警察。”魏大虎微微一笑。 国字脸的男人一怔,没有发怒,却呵呵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搓着手对旁边的人道,“这个小伙子有点意思。”接着又把警官证拿到魏大虎面前,一动不动地任魏大虎审视。 凭自己的经验,这人的警官证是真的,原来这几个人是警察,却不知为什么来找程龙,莫非是因为昨夜撞到了黄大毛的事情?可当时现场并没有任何人呐? 心中一阵忐忑,魏大虎老老实实地报上了姓名。 “好。魏大虎,我们怀疑程龙与一桩驾车撞人肇事逃逸案有关,你昨晚即然跟他在一起,那么麻烦跟我们走一趟。”说罢,那人朝旁边的人低语几句,立即便两人便进了程龙的别墅,没几分钟便一同出来,低声对那人道“确实没在里面。” 国字脸的男人看了魏大虎一眼,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魏大虎暗自叹了口气,看看已经被警察锁好的大门,心中暗叫可惜。 自己和秘密的答案,只有一步之遥! 小面包稳稳地向警局开去,不多时,魏大虎便被带进了一间单独的小房间,坐在一张小桌子后,刚才那个国字脸的男人坐在了自己对面,摁亮了桌上的一盏灯。魏大虎曾在电视上看过类似的画面,都是警察审讯犯人,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遇到这种事情。不由苦笑了一下,便听那个国字脸的男人朝自己开了口。 “魏大虎?” “是。” “你昨晚一直和程龙在一起?” “对。” “认识这个人吗?”国字脸的男人从一摞照片中选了一张递过来,魏大虎一看,果真是死去的黄大毛,雨幕中拍的照片不太清晰,双眼半睁半闭,看不到那圈诡异的血圈,脸上的血花也被雨水冲尽,看上去仿佛睡着了一般。是否,黄大毛真的在另一个空间,回到了他爷爷的身边?魏大虎只希望自己最后的几句话,能带给黄大毛些许安慰,让他走得快乐一些,安祥一些,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 “认识,他叫黄大毛。” “噢?怎么认识的?”国字脸的男人紧盯着魏大虎。 “以前他在火车站偷别人东西,被我发现了,打了一架,就这样认识了。” “噢?那以后有没有再见过面?” “没……见过。”犹豫了一下,魏大虎还是撒了谎,昨晚明明是个事故,而且程龙不该负死亡责任,如果自己说的过多,会不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见过?”国字脸的男人显然捕捉到了魏大虎话中的这一丝犹豫。 “没见过。”魏大虎看了国字脸的男人一眼,淡淡地答道。 “说说昨晚的事。” “什么事?” “你们怎么撞的人?” “你怎么知道是我们撞了人?”魏大虎反问道。 国字脸的男人没有回答,从一摞照片里又翻出一张,扔到了魏大虎面前。照片很模糊,但能看清是雨夜,一黑色的宝马迎面驶来,车号正是程龙的车号。 “听说过瞳孔成像吗?死者的瞳孔会记录下临死前的信息,并能保持24小时,这张照片是是从黄大毛瞳孔里剥离出来合成的,还有这几张……”说着,国字脸的男人又扔给魏大虎几张照片,一张人脸极为模糊,但还能勉强认出是程龙,另一张只是个模糊的影子,魏大虎却吃了一惊,认出那个影子正是自己。 “应该说是黄大毛撞到我们车上来的。”略一镇定,魏大虎仔细地将昨晚的经过说了一遍,直说到自己没能救过黄大毛,却省过了黄大毛眼中的血圈。 “如果说你们没有责任,程龙为什么要拉你逃逸?”那个国字脸的男人皱起眉,紧紧盯着魏大虎,一下子便问到了其中的重点。 “能不能先告诉我,黄大毛……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心肌梗塞。”国字脸的男人简短地答道,同时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魏大虎。 心肌梗塞?那么撞车的责任应该不太大吧。一咬牙,魏大虎答道“昨晚的车是我开的。”血眼蛊的事情如同迷雾环绕,魏大虎现在还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自己参与其间,包括代表正义的警察,毕竟这事太过离奇,有许多匪夷所思的情节甚至似涉及到灵神鬼怪,而警察的信仰是唯物的,自己就算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又有谁能帮自己?说不定会把自己当疯子抓起来做什么精神鉴定,那自己就别再想查了。 说不定,迷底就在程龙的别墅里,眼下,不能有任何差池! 自己开车撞了人,这个答案在目前看来是解释程龙逃逸的最好理由。 “噢?”这个答案显然颇出国字脸男人的意料这外,停顿了一下,才惊疑不定地看着魏大虎道,“你知道做假证会有什么后果吗?”却见魏大虎倔强地抿起嘴,显然不愿回答自己的问题,过了一会儿才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做假证?” “你和程龙究竟什么关系?”顿了一顿,国字脸的男人又换了问题。 “下属加朋友。” “怎么认识的?” “黄大毛偷的就是程龙的钱包,就这样认识了。” “你在他那里上班?” “打暑期工。” “你还是学生?哪个学校的?” “b大。” “为什么昨晚是你开车?” “程龙开了一天的车,很累,就交给我开。我是有驾照的,开车合法。”魏大虎冷静地看着面前直盯自己的眼睛。 “你要知道,你还是学生,如果我们查出来你做假证,在你的档案上会有一笔污点,影响你日后的就业……” “我知道。”魏大虎淡淡地道。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收藏收藏收藏,朋友们,《夜惊魂》下周即将上架,感谢朋友一路的支持,闲云期待着朋友们一如即往的支持,能够让闲云在这条辛苦和寂寞的路上走下去,越走越远,创作出更好的作品!也希望朋友们能在书评区发表对作品的看法,对人物命运的期望,好让闲云将这部书创作得稍完善一些,更耐读一些,拜谢了! 第十三章:谁在陈宅?(5) 五见再问不出什么来,国字脸的男人站起身,冷冷地对魏大虎道,“在我们找到程龙证实你说的话之前,你还暂时不能离开警局,明白吗?” “可我得先找到程龙……” “这个坚决不行。在我们找到他之前,你只能在这里呆着。”国字脸男人说罢,立即转身离去,跟着进来另一个警察,将魏大虎带到另一间小房间,随即咣当一声关上门,随着一阵蹀碟的脚步声,人已行远。 一人坐在安静的小房间,看着紧闭的房门,魏大虎的心头不住地涌出一股股焦躁,究竟是什么徘徊在程龙的小楼?程龙是否知道?又会不会有危险? 程龙会不会是血眼蛊的下一个目标? 罗兰呢?又去了哪里?你还好吗? 魏大虎刚摸出手机,却听门外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这里不许打电话,收发短信。请将手机将给我们暂时保管。” 铁门上,突然裂开了一块四方型的洞口,一只手伸了进来。魏大虎无奈,只得将手机递到那只手里。 不知过了多久,魏大虎觉得饿得厉害,早上没来得及吃点东西便被带到这里,这么长时间甚至连口水都没得喝,又想到罗兰下落不明,不由越发焦躁起来。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关得紧紧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来,紧接着一个站得笔挺的小警察面无表情地对自己道,“魏大虎,有人保你,你可以出去了。” 跟着那名小警察,魏大虎沿着细长的走廊往前走,忍不住问“我的手机呢?”却见那名小警察理也不理自己,仿佛没听到似地继续往前,直到另一个会客室模样的小房间,才停下来面无表情地对魏大虎道“进去吧。” 满腹疑窦地走进去,魏大虎不由吃了一惊,会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很年轻,穿着惯常的黑背心,半旧的牛仔裤,一头长发,在头颈处结住,扎成小瓣,粗壮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金属链子,上面垂着个牛骨雕成的兽头。 正是凯尔。 凯尔双手抱着膀子,一条长腿懒洋洋地搁在沙发上,另一条长腿在地上抖动着,眼神依旧如平常一般冷,眼白处支多了几处红血丝,虽然和平时一样倜傥不羁,却多了几分掩盖不住疲惫。 见到魏大虎过来,凯尔扬起下巴对着沙发指了指,魏大虎毫不客气地坐在旁边,直盯着面前那双带着嘲讽的冷咧的眼睛。 “你小子挺能他妈巴结啊,连撞了人都他妈帮着担?怎么着,打算分程龙多少家产?也不看看自己能挑几斤担子?别他妈钱还没弄到手,人先给整沉了……” “你怎么在这里?”待凯尔停下,魏大虎毫不客气地问道。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凯尔鼻子里发出一声带着轻蔑的冷哼,从裤兜里掏出魏大虎的手机丢了过去,一边道“不是你小子瞎闯祸,我哪有功夫在这儿?程龙呢?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手机在空中划成道抛物线迎面砸来,魏大虎敏捷地一抄手接住,看着凯尔淡淡地道。 “你不知道?你不成天跟他屁股后面,昨天又整天跟他在一起,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凯尔突然站了起来,一步跨到魏大虎面前,双手撑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魏大虎,眼中一时寒气逼人。 “我睡时他还在家,今早醒了就再没见人……我正找呢,就被拎这儿来了。”魏大虎丝毫不让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一瞬间,似乎听到空气中似有火花迸射的嚓嚓声。 “噢?”凯尔颓然倒在沙发上,双手按在自己太阳穴上,半晌,突然站起身朝外走去,见魏大虎还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不由皱着眉低吼道,“还坐这儿干嘛?真想进号子玩玩?还不走!” 魏大虎立即站起身,跟在凯尔后面,心头的疑云却愈来愈盛。凯尔为什么要保自己出来?他究竟是什么人?一定不止调酒师那么简单!看着凯尔健康匀称的体魄,如豹子一般轻捷的脚步,还有身上那种潜藏在懒洋洋的表层下的,随时会爆发的精力,这一切都和自己的父亲如此相像。 一个答案在魏大虎心中已经呼之欲出,凯尔极可能是个警察,他到程龙的酒巴一定是要调查什么,可他究竟在怀疑程龙什么呢? 莫非他和自己一样,在找藏在程宅里的那个人? 凯尔已经走到自己的车旁,一拉车门正准备上车,却见魏大虎还跟在自己后面。 “你还不走?跟着我干什么?我可没功夫给你订餐压惊。”凯尔懒洋洋地扬起了漂亮的眉毛。 “你一直在找程龙?” 凯尔无声地看着魏大虎,仔细面前的小伙子双眼中有那么一点东西,自己一时说不清、看不透。说实话,到目前为止,魏大虎给自己的印象都不太好,虽然这个小伙子并不张扬,平时的表现也算得踏实勤肯,但看着他来oldhouse没几天便成了程龙的心腹,看样子就知道是在处心积虑的巴结讨好一个有钱的主儿,为自己铺就一条黄金大道。自己用了快一年,刚要得到程龙彻底的信任,却被这小子抢了风,耽误了自己多少事啊!可程龙是什么样的人,能随便巴结吗?不知水深水浅就敢趟,不知是年少轻狂,还是拜金拜迷了心窍! “你问这个干嘛。”凯尔抱着膀子,气势汹汹地斜倚在汽车门边冷冷地看着魏大虎。 魏大虎没理会凯尔,却拿着手机拨程龙的手机,听到手机里传来拨通的信号,却一直没人接听,直到手机那端响起一个甜美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如果你到现在还没找到程龙,干嘛不带上我一起找?”魏大虎摁掉手机,心头的疑云和担忧却如渐渐积聚的浓云,再也化不开。 “你?”凯尔反复打量着面前的魏大虎,却只见到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不卑不亢,处变不惊。为什么这双眼睛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熟悉?心中微微一动,凯尔无声地一声扬下巴,见魏大虎钻进车后座,自己才上车,略一沉思,将车开到一处小餐厅。两人下了车进了餐厅,直到服务生端来两份午餐,凯尔才冷冷地道,“说吧,你认为现在程龙会在哪儿?”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收藏收藏收藏,朋友们,《夜惊魂》下周即将上架,感谢朋友一路的支持,闲云期待着朋友们一如即往的支持,能够让闲云在这条辛苦和寂寞的路上走下去,越走越远,创作出更好的作品!也希望朋友们能在书评区发表对作品的看法,对人物命运的期望,好让闲云将这部书创作得稍完善一些,更耐读一些,拜谢了! 第十四章:密室机关(1) 一、“不知道。”听到凯尔问自己,魏大虎放下埋头奋战的排骨面,抬头淡淡地看着凯尔。本以为凯尔听到这个回答肯定会暴跳如雷,谁知凯尔却靠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膀子,微眯的眼睛闪闪发亮,透出一线玩味的光芒。 凯尔久久不说话,魏大虎反觉得一阵不自在,索性扔下筷子与凯尔对视着,顿了顿才道,“如果你一定要我回答,我只能建议再回程龙家去看看。” 凯尔无声地点了点头。程龙经常去的地方自己全部去查过,却没有任何消息,到程龙家去查查看有没有蛛丝马迹,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快速无声地消灭了一顿饭,凯尔带着魏大虎迅速驰向程宅,车刚在铁栅门前停住,魏大虎便再次感觉到那种冷冷的窥视,从那幢安安静静的白色小楼每个角落无孔不入地往外幅射,不同的是这次的感觉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魏大虎看看凯尔,却见凯尔正摁着程龙的门铃,自若神色的毫无任何改变。压低声音,魏大虎对凯乐道“你有没有觉得被什么人在盯着?”凯尔闻言,立即向四围看去,留意许久,却见周围极静,偶尔过往的路人也没一个注意到自己,便冷冷地看了魏大虎一眼道“疑神疑鬼!” 听到凯尔这样说,魏大虎心头上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莫非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只有自己才有?是否因为这件特别的护身符,自己才能感觉到被窥视?那么护身符与藏在程龙宅中那个究竟什么关系?魏大虎下意识地用手隔着衣服握住了那块护身符,又感沉到那股熟悉的暖流,从手指尖缓慢地流到心头,再流向四肢百骸。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凯尔按了几次门铃,始终无人应答。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凯尔对魏大虎招了招手,“过来,站这儿。”然后迅速从裤里掏出一串钥匙,捏住其中一枚在顶端一拔,立即抽出一根细长的针状物。半闭着双眼,凯尔将那根细长的针状物小心插入了锁孔中,左右晃动着试了试,紧接着忽快忽慢地旋转着那枚钥匙。魏大虎屏住呼吸,觉得不过10来秒钟,见凯尔双眼忽地一睁,就听一声细微的“咔嗒”,铁栅门的锁舌已经跳开。 跟在凯尔身后,魏大虎重新锁上铁栅门,左右望了一眼,迅速来到小楼前。小楼的门也锁着,凯尔看了看门锁,眼神明显的凝重起来。魏大虎跟着程龙两次进过这幢小楼,知道门锁是密码锁,共一排四个可旋转的数字,共四位密码。这种密码锁如果试图解密,那么四位数从现在开始一个个不断试下去,试上个几千几万次,不知明天这个时候是不是可以试出来。 魏大虎不由有些担心的看看觊尔,却见凯尔面色如常,见他半蹲到地上,屏气凝神,将耳朵贴在锁孔部细听,一边左手已经在设密码的小滚轮上轻巧地滚动起来。魏大虎不清楚,凯尔却知道,密码锁虽经过数字加密,不过是锁芯内钢簧设计得更为机巧精密,但依旧是属于机械锁的范围,对一般人来讲要开锁确实不易,但真正有经验的开锁者却能凭借灵敏的听觉,察辩拨动密码时声音的细微差别,从而迅速打开密码锁。 果然,没多久,凯尔便听耳边传来细微的一声“啪”脆响,知道最关键的部分已被自己拨开,便跟着将细长的开锁针**匙孔,如法泡制,三两下便将程宅宅门打开来。 “可以了。”凯尔拍拍膝盖处的灰,再对着魏大虎一勾手。 而魏大虎此刻心中却是无以言表的惊诧,除了小偷和开锁匠,谁会有如此熟练的开锁技巧?而凯尔明显不是两者中的任何一个,难道真如自己猜想的是个警察?如果凯尔真是警察,那么极可能和自己父亲一样,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特警! “怎么,当我是小偷?”凯尔见魏大虎双眼还紧跟着自己转,惊诧中带着几分疑惑,钦佩中带着几分警惕,不由嘴角一咧,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不清是调侃还是自嘲。 “小偷?不大像。”魏大虎冲着凯尔摇头一笑,两人相偕推门进入程宅,就在这一瞬间,两人却同时怔住,呆呆望向客厅摆放着饮水机的一角。 一个人正躺在客厅的地上动也不动,看身形正是程龙,也不知昏迷了多久。 “该死!”魏大虎还在愣神的一瞬,凯尔喉咙里已滚出一声低咒,同一瞬间,平日懒洋洋的神态消失得无影无踪,人已如睡醒的猎豹,轻捷无匹地越过魏大虎向客厅窜去。 暗道一声“惭愧”,魏大虎跟在凯尔身后,向客厅掠去。 客厅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一点未变,窗帘大大地拉开,午后的太阳耀得整个客厅白花花的,玻璃和光滑的家具表面处处反射着太阳光,程龙就爬在这一片光亮中间,脸朝着地一动不动,灰色条纹睡衣带子已经散开,稍稍有些凌乱,睡衣下两条毛茸茸的腿分得极开,还保持着一个爬行的姿势,看样子极可能是在爬向饮水机的时候昏迷了过去,程龙怎会突然昏迷在这里?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又是因为什么竟要爬向饮水机?难道是受伤了? 这时凯尔已将程龙翻转过来,正翻开程龙的眼皮细看,魏大虎急忙上前将耳朵贴在程龙胸腔前听去,只觉心跳似有似无,再在程龙手腕脉膊处按了按,更觉脉膊细弱得似消失了一般,不由心下一阵慌乱,正是手足无措的时候,突听耳边一个镇定有力的声音对自己道“还活着,快叫救护车,来得及!” 打罢120,魏大虎才觉得心神稍定,这才向客厅四处看去,见各处看不到血迹,稍感心安的同时,一连串的疑问却接连不断地从脑海中浮了出来。今天早上自己寻遍程宅,却没见到程龙的影子,但现在程龙却穿着一身睡衣昏倒在这里,明明是没出过门的样子,那么昨夜程龙究竟在哪里,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 魏大虎细细审视着昏迷不醒地程龙,只见他浓眉拧成一团,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嘴唇更是苍白苍白,如白纸一般见不到丝毫血色,脸上的神情显得极为痛苦,显然身体情况极其糟糕。 程龙身体一向壮实,接触这么久,魏大虎还从没见程龙有过什么头疼脑热,怎么一下子突然成了这幅模样? 程龙究竟遇到了什么可怕事情?莫非又是血眼蛊?然而刚才凯尔翻程龙眼皮时,魏大虎曾扫过一眼,并没见到有血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收藏收藏收藏,朋友们,《夜惊魂》下周即将上架,感谢朋友一路的支持,闲云期待着朋友们一如即往的支持,能够让闲云在这条辛苦和寂寞的路上走下去,越走越远,创作出更好的作品!也希望朋友们能在书评区发表对作品的看法,对人物命运的期望,好让闲云将这部书创作得稍完善一些,更耐读一些,拜谢了! 第十四章:密室机关(2) 二、这时凯尔正蹲在地上,细细地看着程龙膝上几处青紫色的伤痕,不时用手轻轻按按,黑沉沉的眼中不时有异芒闪过。 “他是爬到客厅来的?”魏大虎见凯尔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几处伤痕,不由跟着看去,只见青紫色的淤痕只集中在膝盖附近,似爬过很远的距离,再看看睡衣,正面有些脏,靠近胳膊肘处的睡衣更是脏得厉害,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凯尔看了看魏大虎,点了点头,两人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怀疑的事情——昨夜,程龙一定在这幢小楼的哪个地方藏着,不知怎么受了伤,想找水喝,却因体力不支只能爬向饮水机,也许是伤势过重,竟昏迷在饮水机前。 凯尔坐到地上,将程龙头抱起来搁在自己腿上,用手仔细按着程龙的脉搏,眼神中有些焦虑,却沉静地对魏大虎吩咐道“去倒点水来。”魏大虎拿了只杯子,到饮水机接了半杯温水,小心益益地掰开程龙的嘴,再一点一点喂进去。喂了大概有小半杯,忽听程龙喉咙里微微“咕噜”了一声,似乎是在说什么,却又没力气说出来,魏大虎忙爬在程龙嘴边侧耳细,好半天才听清一个字。 “水……水……” 急忙把剩下的小半杯水放到程龙嗫嗫而动的嘴唇旁,又喂了几小口,见程龙将头转向一边,似乎是不想喝了,魏大虎才放下杯子,附在程龙耳边低声道“大哥,我是大虎,一会儿就能要医院了,你一定要挺住!” 也许是听到了魏大虎的话,也许是喝了些水,程龙的面色似好转了些,安静了片刻,似重新陷入昏迷,又似进入沉沉的熟睡,然而没过多少时候,嘴唇又嗫嗫地动了起来。 魏大虎急忙俯下身子,小心地将耳朵附在程龙唇边听去,却听程龙的声音似若梦呓,模模糊糊,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苦涩。好半天,魏大虎才断断续续地听清了几个音节。 “……山无陵……冬雷……天地合……” 是汉乐府的《上邪》!骤然间,魏大虎脑中如同掠过一个炸雷,轰然一声巨响,竟半晌回不过神来。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上邪,一个痴情而又热烈表白,一段痴缠而又执着的爱恋,如此荡人心腑,曾让人世间一个纯美如带着晨露的栀子花般的女孩子心痴神醉,并将之一句一句拆开,写进为吕启明包好的书封皮内,让勺子、自己和罗兰误入歧途,最后还让吕启明不明不白的惨死,让勺子蒙上不白之冤! **花最爱的上邪,此刻从昏迷的程龙口中下意识地流出,这是否久久郁结的真情的最自然的流露? **花!一个纯美又哀伤的名字,一个纯洁又凄婉的悲剧少女程龙口中的那个“她”一定是**花! 让**花珠胎暗结的一定是程龙! 魏大虎下意识地摸着裤兜内那枚小小的菊花银耳钉,到这时才突然想起了自己曾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枚耳钉,那是罗兰带自己去见一个叫jack的摄影爱好者,在那里自己看到一张叫“岁月”的照片,照片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吕启明和**花背对着镜头,亲昵地牵着手,**花脸一倾向吕启明,长发夹在耳后,露出的正是这枚小耳钉! 见凯尔没注意到自己,魏大虎掏出手机,迅速翻到当时拍的那张照片,手机像素有些低,图片也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到**花耳上戴着一枚小耳钉,形状和自己早上从音乐盒里发现的那枚一模一样。 “没见过比她更好的!”魏大虎不由自主地想起程龙曾对自己和罗兰说过的这句话,那时,oldhouse里正柔靡万端地响着音乐,程龙的脸泡在旋转变幻的光影里,呈现着一种无奈的苦涩。 但是,两人为什么要分开?**花肯将耳钉相赠,一定是芳心暗许,而程龙虽没提到过**花,但昏迷中还在念诵这首**花最爱的《上邪》,谁能说他对**花不是倾心以待,可两人究竟为什么要分开? 魏大虎心头骤然一跳。**花在给罗兰的书中暗下玄机,留下“血眼蛊”三字,一定是从程龙这里知道的。难道说……难道说……程龙竟会是是下蛊之人? 想到此处,魏大虎顿觉全身一栗,难道这个自己坚硬、顽强,自己敬重有加的大哥竟会是杀人的元凶?仔细想想,却又觉得不像,若说是程龙是下蛊之人,那为什么会伤害自己倾心相恋的情人? 但程龙与血眼蛊一定有扯不清的关系,这是绝对的! 看着昏不醒的程龙,魏大虎下意识地紧紧地抿着双唇,悄悄用左手隔衣握着那枚护身符,右手握着程龙的右手。夏天的正午,客厅的空调没开,魏大虎觉得自己似被蒸笼蒸着一般,身上每寸皮肤都在往外渗着粘乎乎的汗,而程龙的手却冷得像冰一般,摸不到一丝温度。 闭上双眼,魏大虎将这只冰冷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程龙,你千万不能死去,护身符啊,千万不能让程龙死去! 一切答案都在程龙那里! “他刚才在说什么?”魏大虎脸色突然变得凝重,凯尔立即将魏大虎推开,自己将耳朵附在程龙唇边,听了半晌,皱起眉头看着魏大虎道,“上邪?” 魏大虎明白凯尔的用意。程龙常常自称是个“市侩”,总说自己一身铜臭气,而在生活中确实如此,别说生意场上寸土必争、缁侏必较,说话也远非“儒商”的境界,确有一股市侩气,甚至连自己一度心爱的绘画都抛到九霄云外,又怎么会对一首情调古朴的汉乐府情歌念兹在兹? 而凯尔一定是在询问自己是否知道原因。 “是上邪。”魏大虎躲开凯尔犀利的目光,正在这时,门外终于传来了救护车短促的急鸣。 凯尔又看了魏大虎意味深长的一眼,立即抱起程龙往门外走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收藏收藏收藏,朋友们,《夜惊魂》下周即将上架,感谢朋友一路的支持,闲云期待着朋友们一如即往的支持,能够让闲云在这条辛苦和寂寞的路上走下去,越走越远,创作出更好的作品!也希望朋友们能在书评区发表对作品的看法,对人物命运的期望,好让闲云将这部书创作得稍完善一些,更耐读一些,拜谢了! 第十四章:密室机关(3) 三、经过简单的检查,输液、氧气,还没到医院之前,程龙的面色便似有好转,看样子受的伤不是太严重。 到医院后,又是一通忙乱,检查结果却让魏大虎和凯尔大吃一惊,程龙昏迷的原因是大量失血,失血量竟达到3000ml,不亚与大动脉受伤的车祸伤员。 只是大量失血,没有脾脏破裂,没有尿血症状,更没有外伤出血,程龙的症状让医生也感觉到困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会造成这种程度的大失血。 “病人就是失血过多,昏迷也是大量失血引起的休克,现在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只是失血的原因还没有找到,你们要通知病人家属注意下,相应一些检查要等人醒来问清情况才能做。” 送走了医生,魏大虎刚进病房,便见凯尔解开了程龙的睡衣,正上上下下着检视着程龙的身体。魏大虎跟着一处处看去,程龙身上倒是有几处伤痕,但都是早已痊愈的旧伤,只有些或轻或重的印痕,其它新创便只有膝盖处磨损的几处淤痕,除此外连个小伤口都看不到。 微一沉吟,凯尔关上病房门,跟着褪下了程龙的内裤。 魏大虎别转头去。程龙这样一个坚硬坚强的男人,醒后若知道这一切,究竟会怎么想? 凯尔却未觉察到魏大虎的尴尬,只顾翻看程龙的身体。半晌,魏大虎听不见什么动静,才转过头来,见凯尔面色凝重,两只漂亮的眉毛拧成一团,显然是一无所获。 “不可能!一定会有伤口!”沉思半晌,凯尔突然蹲到地上,一寸一寸地扒着程龙的皮肤细看,甚至头发也给一点一点翻开。魏大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凯尔,直到查程龙的颈部,忽见看见凯尔眉毛一跳,眼中掠过一线疑惑的寒芒。追着凯尔的目光看去,魏大虎见程龙颈后靠近右耳朵的地方有两个极小的红点,连在一起,位置正在颈部大动脉处。红点极小,边缘微微有些肿,淤着一点青痕,仿佛被谁用极细的针扎了一下,不留心根本注意不到。 “这是什么?”魏大虎低声问道,却见凯尔眉毛又霍地一跳,抬头朝自己看来,目光闪着奇异的光芒,烔烔如炬,似看到了自己,又似没看到自己。 “你在这守着,我回去看看。”凯尔极快地说道,人已经站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魏大虎迅速跟着站了起来。 “你就在这儿守着,哪儿也别去!”凯尔声音虽低,却不容置疑,同时双手在魏大虎肩头一按,将魏大虎按得坐在程龙床边。 看着凯尔一只腿已经跨出房门,魏大虎急道,“我跟你一起,你一个人去找怕有危险……” “危险……”凯尔笑笑,转头又要走。 “站住!”魏大虎迅速上前堵住凯尔的去路,“你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在找什么我说不清,但没我跟着,恐怕你不一定能找到!” 凯尔骤然停住脚步,诧异地转过头,一对浓黑得不见底的眸子上上下下反复打量着魏大虎,半晌才道,“什么意思? “很简单,让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凯尔眉毛一扬,冷冷地说罢,转身便欲出门。 “凯尔!”魏大虎上前两步,同样冷冷地盯着凯尔道“凯尔,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仅仅是个调酒师。你到程龙的酒巴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你瞧不惯我,也许当我巴结程龙,也许是影响了你干什么事情,但现在除了我没别人能真正帮上你……今天早上警察来之前,我可能已经发现了那个地方!” 凯尔没说话,却紧拧着眉头反复打量着魏大虎,眼前这个小伙子太出乎自己的意料,看来他接近程龙是另有目的,并不如自己所想仅是为自己铺就一条锦绣前程,那他为什么要接近程龙?究竟什么目的?又知道多少? “你究竟是谁?究竟要干什么?”凯尔双眼紧紧地盯着魏大虎,自己的眼神应该是极其凌厉吧,而魏大虎的双眼却毫不退避。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带上我。” “凭什么带你?”凯尔发出轻微的嗤鼻声。 “我有直觉,你没有!我能感觉到那个人,你感觉不到!不管怎么说,我和你暂时的目标是一致的!”魏大虎答罢,毫不避让地直视着凯尔,略一停顿又低声道“即使你不带上我,我也一定会自己去!” 一缕坚硬的线条被凯尔从嘴旁挤出,稍一停顿,下巴一扬对魏大虎低声道“走!” 一路红尘滚滚,也许本来无一物,却处处是尘埃。 车上,两人默默无语,甚至连视线都没交换过一次,凯尔面色沉静如止水不波,幽深的眼睛直视着前方的车水马龙,只有红灯时,手指才偶尔下意识地在握着的方向盘上轻轻敲动,而魏大虎则一直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都市风景,带着稚气的年轻的面孔上,竟也生出几许沉稳而刚毅的线条。 繁华的都市,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究竟有多少人知道其它人正想什么,就像车上这两人,虽往同一个方向前行,彼此在想什么,却是谁也不知道。 终于,在两人一路疑忌中,程宅到了。 黄昏最后一抹残阳正好抹在程龙白色的小楼上。夕阳半悬在远处的天际,又圆又大,充斥着一种半透明的赤红,红得竟有一抹伤感,周围的云霞变得有些淡了的,金红、橙红、紫红,都如女人洇掉胭脂的脸,仅能看出热闹过后的余韵,甚至花园里那些扶苏的花木经过骄阳一天的酷晒,变得有些无精打采,唯有这座傲立的白色小楼依旧安安静静,在黄昏渺渺的远烟里带着不动声色的神秘。 虽到傍晚,天气依旧热得厉害,一股股逼人的热lang不断从地面往上蒸腾。从开着空调的车内刚一下来,魏大虎便出了一身粘稠的汗。抬头看看天,天空已经呈现出一种纯净的宝石蓝,这正是黑夜降临的前奏。 几只知了躲在暗处,在夕阳的余辉里拼命地咶噪,“知了、知了……”,一阵说不出的感觉涌上魏大虎心头,这个黄昏,看上去多么平常和平静,也许对许多恋人来讲,这个黄昏仅意味着相依相偎的甜蜜,和相依相偎后更多的故事;对许多母亲来讲,这个黄昏仅意味着餐桌后孩子的吵闹,一种带着温馨的苦恼;对许多人家来讲,这个黄昏仅是下一个闷热的白天的前奏,是一夜好睡的开始。 而这个黄昏,包括这个夜,对自己和凯尔来讲,却充斥着危险和神秘,谁也不知道究会竟发生些什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夜惊魂》上架了,希望朋友们依旧能够支持,闲云会认真努力的码字,对得起朋友们的订阅! 第十四章:密室机关(4) 四、如法泡制,凯尔顺利地打开了程宅,带着魏大虎进了门。 果如魏大虎所料,那种窥视感又来了,无孔不入、如影随形,紧紧地粘在自己身上,冷冷的,硬硬的,带着一股馊腐的邪气。 见凯尔依在门边冷冷地看着自己,魏大虎闭上眼睛,伸出右手隔衣握住那枚护身符。 护身符在微微地震动,一缕微微的热流隔着衣服从指尖上缓慢地向心头流淌,魏大虎似乎能感觉到一种神秘的召唤从护身符里传出,再在自己意识深处不断地回响。魏大虎突然想起最初见到程龙的时候,是在自己返校的那趟列车上,那时程龙就坐在自己身边,而自己也感觉到被人窥视,同样是这种冷而硬的目光,同样是这种带着馊腐的邪气,自此后,身边稀奇古怪的事情便不断发生,**花、吕启明、叶芊、黑猫……生活盘跟错节似越来越深的迷巷,自己不知不觉已深陷其中。 是否,命运冥冥,其中真的有一条线,一路引着自己前行,并将自己带到这神秘的程宅? 而护身符,这块神秘的护身符,是否就是冥冥命运中属于自己的那根线,无时不刻不在召唤自己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指引着自己去解开血眼蛊这个奇怪的迷题? 被人窥视的感觉依旧是无孔不入,前面、后面、上面、下面,仿佛那人已经作无处不在的空气,团团绕在自己周围,要将自己死死困住。 睁开眼睛,魏大虎快速朝程龙的卧室走去,听见凯尔的脚步立即跟了上来,如狸猫一般轻盈灵动。 直接走到壁橱前,魏大虎一把将壁橱的滑门拉开,对着凯尔道“上午我就找到这个地方。”凯尔闻言,横过似信不信的一眼,伸手将魏大虎推到一旁,自己伸指四处叩击,“突突”、“突突”、“笃笃”,果然,叩到挨着壁橱左侧挨着墙壁的部分时,听到声音似乎有些异样。 立即便将壁橱里程龙的衣服全部扔出来,凯尔一处一处沿着那块板壁细细摸去。光滑、平整、流畅,微微一凉,没有任何异常的接缝和凸起,试图挪动那块板壁,也觉得无可松动。单从表面上来看,这块板壁绝无任何异常。 凯尔微一凝思,转身出了卧室门,站在二楼楼梯口细细查看,从他那个角度,可以看到中间的一小间客室,左边是洗澡间、健身房和一间空房,右边依次排着三间卧室,程龙的在最顶端,魏大虎昨夜住的那间在最后,中间一间锁着门。 凯尔迅速从裤兜里掏出那枚开锁器,三两下把中间卧室门锁拨开。这间房的壁橱同样占着整面墙,和程龙房间的壁橱在一个朝向,应该是隔墙紧挨在一起。拉开壁橱门,凯尔仔细地叩去,挨着程龙卧室一端的板壁传来的回声同样有些异常。 关上壁橱,凯尔伸出双臂,大概量了量壁橱的宽度,应该在一米半左右,再回到程龙的卧室量量,大概在两米半左右。从两间卧室的橱柜距离算,不带门,两间卧室墙的总长应该在四米左右。回到二楼的小客厅,再从程龙的卧室门到中间的卧室门一步一步走过,自己一步基本上是一米,共走了六步,也就是五米多,这么说,确实有一米左右的空间被隐藏在两个壁橱之间。 一米左右的空间,足够藏个人或修个秘道! 可是,怎么打开壁橱,机关究竟在哪儿? 如水的夜色从窗外弥漫进来,屋里的光线变得模糊起来,魏大虎打开了日光灯,见凯尔微拧着眉,脸上有一些淡淡的沮丧。程龙整个卧室都搜遍了,隔壁的房间也没放过,两处壁橱更是搜寻的细致,明知壁橱内另有乾坤,就是找不到任何可能打开的机关,也难怪凯尔会觉得沮丧。 魏大虎突然长身而起,直奔一楼的客厅。 凯尔有些**地看着魏大虎迅速离开的背影,突然间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魏大虎在自己眼中仅是一个毛孩子,难道自己真要凭这个看上去还带着毛孩子来找机关?他又为什么能发现这里,又为什么能找到机关?难道真和他所说的,是凭自己没有的直觉? 凯尔相信直觉,同时更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这毕竟是从严格甚至严酷的训练下得到的,并且与自己真正的生活环境秘不可分。不由自主的,凯尔脑海中浮现出魏大虎在医院里说的那句话,“我有直觉,你没有!我能感觉到那个人,你感觉不到!”他为什么那么肯定?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虚? 其实,凯尔并未打算带魏大虎到程宅来,他只是觉得程龙颈上的两处微伤有些奇怪,加上其它一些原因,所以打算来程宅一探,但听魏大虎似是知道些什么,而且口气极为肯定,这才半信半疑的带了魏大虎一同前来。甚至直到现在,凯尔都还在后悔,这个举动是否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是否又会给魏大虎带来什么危险,更不知道这个一时冲动的举动是否会成为自己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 但魏大虎为何看上去那般镇定自若,仿佛真是胸有成竹。这个魏大虎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 也许魏大虎说的对,今晚自己和他的目标是一致的,但明天呢? 凯尔跟着迅速跑下楼梯,微拧着双眉站在楼梯口,一双冷眼看着魏大虎究竟会有什么样的行动。 其实魏大虎并不像凯尔所想的那样胸有成竹,他只是凭籍自己对程龙的了解,脑海中升起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虽然这是一种不可确的想法,但却值得一试。 自凯尔将自己推开,魏大虎就一直在观察着凯尔的一举一动,也发现了壁橱与壁橱间隐藏着一米左右的距离,同时想到了墙后极可能会有秘室或者秘道,并猜到程龙昨夜一定是在那个地方度过,并且遇到什么事情,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看到凯尔寻遍程龙和旁边的卧室没什么发现,魏大虎突然想到开密室的机关应该不在程龙的卧室里。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魏大虎感觉到程龙外表看上去是个粗线条的人,其实为人非常精细,他极可能因为方便自己秘密地进出密室,而密室的入口修在卧室的壁橱里,也极可能将机关藏在别处,这样就算有人偶然进入自己卧的室,也不会误打误撞触开机关进入秘室,而且就算有人在别处误触开了机关,也不会想到在这间小楼一间紧锁的卧室内会有一间秘室。 对程龙这种性格来讲,这样绝对是一种合情合理的安排。 第十五章:凯尔是警察 一、一路往客厅前去,魏大虎明显感觉到凯尔的目光追踪着自己,眼睛里常有的嘲讽和调侃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换成一种凝重和沉思,还有些半信半疑。 顾不上管这些,魏大虎站在楼梯口停住了脚步,回忆着自己早上查看每间房间的细节,那时,自己每间房间都查看过,除了自己睡的卧室、程龙的卧室以及浴室,每间房间的门把手上都有一层薄灰,显然程龙没有进去过。 所以,如果开秘道的机关不在程龙的卧室,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在楼下的客厅。 魏大虎的目光掠过客厅。茶几是玻璃的,轻巧透明,不可能有什么不对劲,一组沙发大而笨重,程龙应该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一小块土耳地毯垫在茶几下,莫非在这里?迅速上前移开茶几掀开那块土耳其地毯,铺着地砖的地面光滑平整,仔细看看砖与砖接缝处的灰泥,也是牢牢实实,叩叩听听,声音沉沉实实。 剩下的家俱很简单,壁挂电视、冰箱、饮水机,还有那架倚墙摆着的大座钟。自然而然地,魏大虎的目光集中在那架座钟上。座钟很大,深紫檀色,外型华美而高贵,紧靠着墙摆放,与客厅简欧式的风格也很协调,看上去没有什么地方不对。 三两步上前,魏大虎轻轻扶住座钟向旁边拖开,觉得座钟看上去很大,却不重,至少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重,一寸、一寸,座钟被远远地拖开,光滑的底座与光滑的地砖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相互摩擦的声音。 凯尔显然明白了魏大虎的意途,直接走到被座钟隐去的墙前搜寻。 墙面和客厅其它地方一样,贴着壁纸,光滑而平整,没有可疑之处,再往下看到地角线处,魏大虎和凯尔的目光都是霍地一跳。 地角线在座钟后的位置断成两截,中间有四四方方的一小块似能活动。 魏大虎迅速蹲了下去,捏住那块砖便想往外抽,手却突然被凯尔按住。惊讶地望着凯尔,却听凯尔在自己耳边道“小心些”。 魏大虎脸上一红,松开手,便见凯尔先在砖上叩着听听,再试着往外抽抽,抽了几下没抽动,便轻轻往里一按,觉得有些下陷,便使劲按了一下。砖应手陷了下去,凯尔立即松开手,拉着魏大虎躲向一边。 然而砖却弹了回来,半晌,什么动静也没有。 难道找错了地方?两人皱着眉面面相觑,正不得要领之时,突听一阵轻微的“轧轧”声,仿佛是滑轮滑动的声音。骤闻之下,两人眼光一错,迅速起身向楼上奔去。到了程龙的卧室,果见壁橱左边靠墙的那扇木板正缓缓地移开,露出一个黑沉沉的所在。 两人迅速抢上前去,看到壁橱后原来是一扇锁得紧紧的铁门,铁门极为沉实,显然是程龙精心挑选装上的。 凯尔眉毛一动,立即上前去探查门上的锁,身形刚动,手却被魏大虎紧紧抓住。“干嘛?”凯尔刚张嘴问,却见魏大虎黑而亮的双眼望着自己,闪动着复杂的光芒。凯尔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魏大虎的肩头,却有没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面前那双年轻的眼睛。 不管是什么原因来到程龙身边,魏大虎与程龙的情谊是显而易见的,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魏大虎不知道都市间许许多多奇怪的死亡,也应该能猜出程龙有不可告人之秘,但他却带自己来到这个秘密的所在,明知这个举动极可能对程龙不利,甚至是亲手将程龙推上绝路。 但自己能说什么?能做什么?善与恶,只在人自己的一念之间,选择的道路,也只能由自己来承担后果,不论什么原因和理由。其实人世间有太多的原因和理由,但无论什么理由和原因,都无法为后果辩护,这就是法律的神圣和庄严! 微微叹了口气,凯尔双眼滑向窗外。 窗外,深深的夜色笼罩在都市上空,远处,街灯一串一串亮了起来,迷离缤纷霓虹灯也开始闪烁,争芳斗艳,拼命地炫耀着自己亮丽而低俗的颜色。都市的夜,车水马龙,浮躁而平静,没人知道这一刻在一间华丽的卧室内,有两双眼睛正在交错、纠缠、抗衡,到最后,一双眼睛的目光含着痛苦与恳求,另一双目光无情却不冰冷。 一时间,程龙的房间如此安静,安静地能听到日光灯微微的嗡嗡声。 “你是警察?”良久,魏大虎问道。 “是。”凯尔略一犹豫,果断地点了点头,问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第一见看见你调酒,我就有怀疑。没受过专门训练的人,不可能有这么敏捷……但直到今天见你开锁我才敢肯定。” “有没有对谁说?”凯尔的脸如此平静,一瞬间,魏大虎甚至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影子。 魏大虎摇了摇头,望着凯尔道“为什么肯告诉我实话,不怕我告诉别人?” 凯尔对着魏大虎淡淡一笑道,“人的感觉很奇怪,我一直不喜欢你,但奇怪的是却能相信你。第一次见你是你和罗兰发现了黄大毛躲在酒巴吸毒,我本来以为是个插曲,没想到你竟会进到酒巴当员工,还救了程龙的性命。我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让程龙对我减少了防范之心,你来这里才多久?程龙就拿你当兄弟……你知道你误了我多少事情?这是我讨厌你的理由,但奇怪我竟能信你,还带着你来这里……你是另有目的吧,说说看,为什么搅进来?” 魏大虎望着眼前的凯尔,眉目之间依旧有些懒洋洋的调侃,却显得如此淡定、从容,这个人,自己是否可以彻底信任? 看着魏大虎久久不语,目光中尽是疑虑,凯尔冷冷地道“你究竟在怀疑什么?要不要我给看证件?”见魏大虎依旧不语,凯尔再也耐不住地暴喝一声,“说,你究竟知道多少?” “你知道血眼蛊吗?”思忖良久,魏大虎决定单刀直入。 第十五章:凯尔是警察(2) 二、“血眼蛊?是什么?是……这种巫术的名字?”凯尔吃了一惊,紧盯着魏大虎,双手紧紧地抓着魏大虎的双肩,以致让魏大虎感觉到疼痛。 “对,一种蛊虫,能让人产生幻觉,见到一些可怕的场景,从而诱发死亡。” “是不是眼睛里会有血圈?”凯尔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对。”魏大虎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搅进来的?” “罗兰的好朋友**花就是因为这个死的,我和她一直在追查。” “连我们都没调查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凯尔用力撼了撼魏大虎的肩。 “放开!”魏大虎心头一阵火起,推开了凯尔的手,“我不是犯人,用不着回答你!” 见魏大虎发了火,凯尔才觉得自己刚地的动作过于激烈,平静了一下剧烈博动的心跳,才缓缓地对魏大虎道“刚才是我有些过分,但你必须回答。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不清楚……也许是暗中有谁在帮我,让我知道这些。” “谁在帮你?”凯尔沉吟了片刻,接着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血眼蛊这回事儿的?” “没多久,我住院的时候。” “你住院的时候?上次程龙受伤?” “对。”魏大虎点点头,刚回答完,突然觉得肩上又是一痛,突然间凯尔竟像变成了一头发疯的豹子,双目因激动变得红通通的,脸上拧出狰狞的线条,怒气勃发的双手狠命地掐住自己双肩,一边摇一边低声对自己咆哮道“为什么不报警?这样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一瞬间的愕然,魏大虎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见凯尔在自己面前蹲了下去,双手**一头长发,狠命地抓着,露出发外的手背上青筋毕现,因使力而发着抖。 “这事情这么诡异,报警了你们会相信?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愣了一下,魏大虎才道。还没待自己反映过来,见凯尔突然站了起来,狠狠地瞪视着自己,跟着眼前一黑,右侧脸上便是火辣辣的一阵痛。 凯尔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魏大虎,“这只手,是我第一次打老百姓……你凭什么就说我们不会相信?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不相信,就这短短的几天有多少人枉死?六个,六个!六条人命!我们队长,小徐……多好的人……突然倒在地上就玩蛋了!你想得到吗?如果我早一天知道了血眼蛊,知道这破玩艺就他妈是个幻觉,会多活多少人?你想过吗?黄大毛他也……你他妈就是……” 说到这儿,凯尔突然住了嘴,魏大虎心头却一阵惊愕,难道死于血眼蛊的人远不止自己知哓的那几个?仔细回味着凯尔的话,那意思很明显,正是说自己是凶手或帮凶,难道说,自己真因为一时的犹豫成了下蛊者的帮凶? 脑袋中嗡地一声响,罗兰曾经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回响“魏大虎,你心中其实真正信任过谁?”是啊,我真正信任过谁?一个也没有,包括程龙,包括罗兰,而自己却一直将这种怀疑当作成熟! 心头一阵发慌,魏大虎无力地靠在墙上,耳边一直回荡着一个声音“你是凶手,你是凶手,你是凶手!”暗暗问问自己,我错了吗?真是错了吗?难道我自以为的成熟其实是一种怯懦?问过一遍又一遍,却迟迟不愿回答,不敢回答。 不信一切,便能缩回自己壳中,信了,便要面对许多无法预知的结果,原来,信任也是需要勇气的。 这不正是自己迟迟不敢接受罗兰爱的理由? 原来自己不仅不信别人,也不信爱! 原来,自己是这样一个怯懦的人! 良久,魏大虎才平静下来,看着面前的凯尔,见凯尔已经恢复了镇定,只是因痛苦而脸色有些发青。见魏大虎一瞬间脸色变得苍白,双眼也变得游移不定,凯尔不由长出一口气,拍拍魏大虎的肩道,“算了,凭良心做你自己该做的事吧。” “黄大毛……他是不是也在查这个?”平静了一下狂乱的心跳,魏大虎低声说道,却听见自己的声音竟然在微微发抖。 望着一脸惶然的魏大虎,凯尔凄然一笑,“对,他是我的线人。一年前,我在b市发现了第一个死于血眼蛊的人……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叫血眼蛊,只知道死了的人眼睛里有个血圈,很像其它地方发生过的巫术杀人案,此后我就留上心,一年时间,陆陆续续又发现了几起……也不知道没发现的还有多少……这个破玩艺,死得太正常,要不注意眼睛,谁也不会怀疑……” 顿了一顿,凯尔又望着魏大虎苦笑了一下,“后来我把死亡的人列了个名单,发现这些人形形**,有社会名流,也有下三滥的小混混,经过很长时间的摸查,才发现一个共同点,就是都认识程龙,并且都有过过节。所以我才来的酒巴……黄大毛是我让他盯着程龙,那次你碰见我们在一起吃饭,就是让他盯着程龙,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毕竟他是个偷儿,知道怎么不容易被发现。那天晚上,我接到他的电话,说有重大的发现,当时我在酒巴,电话里不方便说,就约他出来,谁知总也等不到,去找时才发现人已经死了,也是他妈的血眼蛊……其实也算是我害了他!” 魏大虎垂下头,默默地回忆当晚的情形——黄大毛跌跌撞撞地冲到程龙的车前,倒地……因车灯骤亮而醒来,看着程龙的双眼因惊惧而向眼框外凸鼓着,如见到午夜的厉鬼……自己施救……黄大毛狂喜地看着面前的自己,说告诉凯尔,黄大毛看到……程龙……血…… 一切都能对上号,现在看来,程龙极有可能就是下蛊的人,这间秘室可能就是用来养蛊。可是奇怪的是程龙那天晚上见到黄大毛为什么竟会如此害怕?是第一次见到被自己下蛊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程龙当时的恐惧并没有负罪感,倒像急于躲避什么,难道他会害怕自己养的蛊?这太没道理。 还有**花,为什么程龙要对自己所爱的人下蛊? 不像,不太像!总有些地方不太像! 是真不太像,还是自己私心中在坦护程龙? 一时间,魏大虎觉得脑中乱纷纷的,所有思想一涌而出,却都绕着自己在空中狂乱的飞舞,没有一条能抓得住。惶惑地抬起头,却见凯尔正惊疑不定地打量自己,上边、下边,左边、右边,看罢前面再转到后面,微拧的双眉下,黑沉沉的眸子熠熠生辉,放射着奇异的光芒,似惊喜,又似惶然,直看得魏大虎心头发毛。 第十五章:凯尔是警察(3) 三、“你……姓魏?”良久,凯尔微带着颤声问道。 这是个什么问题?一时间,魏大虎觉得好气又好笑,自己一到酒巴,凯尔就知道自己的姓名,怎么会在这时候突然问起这种几近白痴的问题?但看看凯尔,虽然神情有些怪异,但却一脸审慎,绝不像是和自己开玩笑。 有些惶然地看着凯尔,魏大虎点了点头道“姓魏。” 凯尔一把抓起魏大虎的肩膀,迅速将魏大虎拖到日光灯下,在白亮亮的光线下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宽阔的额头、深郁的眉毛、直挺的鼻子、还有深深的眼睛,像、太像了,自己以前怎么就从来没有留意过? “真姓魏?”魏大虎觉得凯尔的双手如一对钢钳,深深地陷进自己的肌肉中,同时粗壮的胳膊上,肌肉正因紧张在皮肤下鼓动、震颤,自己甚至能感觉到凯尔贲张的血脉里,血液在急速地沽沽涌流。凯尔干嘛要盯住问自己姓什么,莫非这个警察和真自己父亲有什么渊源? “真姓魏!”魏大虎心头的一丝好笑迅速消失掉,凯尔的双手带着一种说不明的震颤,迅速渗进自己肌体,血液,甚至灵魂。 “魏智岩……是你……什么人?”凯尔的双手抖得更厉害,魏大虎感觉到那种颤抖是一种从灵魂深处燃烧的近乎狂热的期待,它在凯尔的每一个细胞间点燃,再从凯尔颤抖的双手流到自己肩头直到心头。 被凯尔炽热的双眼灼得有些发痛,魏大虎眨了眨有些干涩的双眼,才带着和凯尔同样的颤抖回答道“是……我爸!” 突然间,凯尔双手停止了颤抖,将魏大虎紧紧地按在墙上,双目烔烔地直盯着魏大虎,脸上的肌肉不住地痉挛跳跃,似哭又似笑,半晌,突然攥起拳头在魏大虎胸前狠捶了一记,又骤然把魏大虎的头按到自己胸前,说话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硬被压下去的哽咽。 “干嘛不早说,你个死小子,干嘛不早说……” 骤然之下,魏大虎竟觉得被凯尔粗壮的双臂箍得无法呼吸,举着双手呆呆地怔了半晌,才想起抱住凯尔的肩头,顿时,耳边传来是凯尔一声一声粗砺的呼吸…… 终于,魏大虎等到凯尔平静了下来,两人席地坐在程龙的卧室里互相看看对方的狼狈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之间,再无猜疑和芥蒂。 “没想到你是魏智岩的儿子,难怪会追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他妈还怀疑过你到程龙身边是别有用心……真是!”半晌,凯尔幽幽地开了口。 “你怎么认识我爸?” 听魏大虎发问,凯尔从颈上摘下那枚牛骨雕成的兽头坠子递到魏大虎手里,自嘲地笑笑,对魏大虎道,“瞧见这个没,这个还是你爸送给我的……” 从凯尔口中,魏大虎才知道原来凯尔的真名叫钟凯,凯尔是为方便调查程龙取的化名。与魏大虎一样,钟凯从还光着屁股打水仗时便崇拜能抓坏蛋的“警察叔叔”,跟一堆差不多大小的小子们玩“警察抓小偷”时也一定要当警察,为此还打过不少次架。直到高中考大学时,儿时的梦还在,只不过无所不能的警察叔叔变成了铁血军魂。 钟凯自小虽顽劣,但极聪明,成绩一直非常优秀,父母本指望儿子能读个一本大学,出来后找个好工作,结婚生孩子,过许多人都在过的日子,而钟凯却自作主张,瞒着两个老人偷偷报了军校。 凭着壮如牛的体质和同样壮如牛的成绩,钟凯顺利地进入了军校。体能、射击,所有的训练科目样样不含糊,钟凯迅速在新兵里脱颖而出,成为新兵之星,名气甚至传到司令部,连队甚至准备特别培养钟凯,谁知这时候却出了事情。 钟凯自小便性子骄傲,什么事都不肯服输,同时人又聪明,读书也肯用功,所以父母一直千依百顺,所谓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所以钟凯虽不骄气,性子里却带上一股傲气。到了中学,好成绩、擅运动,加上一幅帅气的外形,钟凯成了学校里的众人瞩目的对象,男生嫉妒羡幕,女生暗恋追逐,老师百般宠爱,俨然是个顺利无比的天之骄子。然而,缺少了逆境的磨练,这种优秀与顺利逐渐将钟凯身上的傲气宠坏,变得指高气昂、目空一切。在学校时,凯尔就常与同学有摩擦,到了部队,钟凯更是与队友摩擦不断,但凯尔一直将这许多的摩擦归咎与旁人,虽然挨过批评,但却从不肯自思反省,终于由于过于骄傲和浮躁,遭到了生活的惩罚。 那是一次射击实战训练,所有细节钟凯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次也是像这样一个夏天,几场雨后,靶场周围的草疯长得有半人多高,而靶场的土地下却在烈日下冒着滚滚烟尘。很热,酷热,每个战士身上的汗都在不停地淌,似乎要将整个人流干,衣服湿了一层又一层,最后结出白白的盐花。 要平时训练遇这样的天气,钟凯怕早就烦了,但那天的钟凯却极其兴奋,甚到有些亢奋,他和战友都知道“部队首长”要来参观,虽然当时还不知道“部队首长”究竟是谁,但钟凯已经决定打出自己全部实力,让自己这个“新兵之星”升得再高一些,光芒再耀眼一些。 打靶开始前,照样是拉歌,战友们都扯着公鸡嗓子高声嚎着《走向打靶场》,“走向打靶场,高唱打靶歌,豪情壮震山河……”,声lang气壮山河,撼天动地,而当时钟凯却觉得如此无聊,他一边在人群中跟着有心无心地高声唱着,一边却期待着快些开始打靶,在他心中,一直是“唱歌有个屁用,不过是虚张声势,打枪才显真本事!” 终于,歌唱完了,开始打靶。一组五人,每人10发子弹,钟凯在第二组。第一组竟没有一个人能打满环,钟凯信心满满的要打出10个10环。 终于轮到自己了,钟凯卧倒在灰尘呛鼻的土地上,瞄准,射击,再瞄准,射击,一枪,一枪,又一枪,钟凯感觉好极了。感觉到子弹在撞击枪膛,感觉到弹壳从面前不停蹦出,感觉到枪柄撞击着肩窝,感觉到枪声在耳边炸响……那种感觉让他觉得灵魂在飞腾,飞腾…… 当报靶手报出第九个十环时,钟凯志得意满的笑了,正准备再接再厉打出最后一个满环时,一只苍蝇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嘤嘤嗡嗡地绕着钟凯飞了几圈,最后停在枪口处。 一只苍蝇本来没什么,但习惯了完美的钟凯却觉得一阵心烦,便挥了挥枪赶走了苍蝇。谁知那苍蝇竟缠上了钟凯,绕了一圈,又飞到钟凯耳朵上。“去”钟凯烦燥地挥动了一下手,苍蝇却又落在眉毛上,心烦之下,钟凯“啪”地对着脑门拍了一下,没打到苍蝇,却听班长厉声对自己道“钟凯,你在干什么?” 心中一凛,钟凯立即端枪瞄准,却听旁边的战友枪已经响了。“十环”,随着报靶声传来,钟凯突然觉得眼前的太阳光越发晃眼,耳鼓还因战友的枪声嗡嗡作响,抬起头看看自己靶子,忽然觉得变小了很多似的,别说中心环看不清楚,甚至整个靶子干脆缩成一个点了。 心头一阵发慌,粘乎乎的汗立即从钟凯额头上渗了出来。顾不得细看,钟凯便凭感觉扣动板机,正在这一瞬,那只惹祸的苍蝇突然又嘤嘤嗡嗡地飞了回来,在眼前一晃,钟凯手情不自禁地微微一抖…… 此后的记忆便变得有些模糊了,钟凯只记得,那时自己肩头依旧是枪后座带来的疼痛,耳边依旧回响着清脆的金属声,但耳边却没传来报靶声,眼前看到的景象却变得乱糟糟的,所有的人,教官、战友、班长,只除了自己,都朝着一个地方疯跑,钟凯远远的看见那里躺着一个人,一小股殷红殷红的东西正从躺着的那人身上渗出,流到地上,成为一小块,并在自己注视下越变越大……突击步枪,子弹的射程是两千米,自己手只是抖了一下,枪偏了那么一个小小的角度,就让一个生龙活虎的战士带上了终身的残疾! 到今天,钟凯还记得那天的太阳,白光光的,火辣辣的,照得人心里发慌。在那一瞬,钟凯觉得自己的所有意识都像是随着粘乎乎的汗从身体里蒸发掉,一时间,竟突然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一个伴着酷暑、燥热、烟尘、汗水的梦,然而,却有一种东西在空气中酝酿成形,变成一层膜将自己与真实的世界隔开。而就在这一个瞬间,钟凯突然有一种感觉——倒在地上流血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而自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而这,是一种多么悲哀的顿悟! 而那一瞬间,钟凯甚至没能感觉到心痛,只是感觉到一种迟钝的麻木,在后来许多日子里,这种麻木才渐渐变成一种痛,从迟钝到尖锐,让钟凯日日夜夜饱受着折磨。 “你怪什么苍蝇?谁面前没苍蝇晃?就只你受不了?啊!你算什么军人,军人生存的环境远比这残酷,一只小小的苍蝇就让你成这样,要是满天的大炮呢?平日里心浮气躁,目中无人,你以为手里拿着枪就成了军人?你以为体能好就是军人?光他妈体能好那是野猪!光他妈会打枪那是土匪!你离真正的军人还差得远,我告诉你,连门都没摸到,还有脸天天嚷什么铁血军魂!” 生活,就这么突然的在钟凯还不知道有挫折这回事情时,便将他推上了磨难的峰口lang尖! 第十五章:凯尔是警察(4) 四、钟凯到现在还记得班长训自己的话,脸上那一个火辣辣的耳光也深深地嵌在灵魂深处,成了自己一生一世无法磨灭的伤痛和愧疚。 领了大过,钟凯想了很多,几天没吃下饭没睡着觉,终于下定决心重新振奋。然而这个时候,钟凯却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自己的手一摸枪便会抖,别说打中靶子,连开枪都不敢! 不能摸枪算什么军人?钟凯心头苦极,却始终无法克服手抖的毛病,甚至于听到“打靶场”几个字手便会不由自主地颤抖,更别提去打靶场打靶。 直到有一天,班长说钟凯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钟凯自此天天把自己关在寝室内,绝足不去打靶场。 但铁血军魂始终绕在钟凯心头,终于有一天,钟凯再也忍不住心头涌动的渴望,悄悄到了打靶场,一个人在打靶场外徘徊,听见场上熟悉的声音,一声一声清脆的枪响,教官严厉的指责,还有战友高声唱《走向打靶场》。“走向打靶场,高唱打靶歌,豪情壮震山河……”,钟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一直认为做作的歌声是如此气壮山河,撼天动地,他奇怪自己为什么从前一直就没能感觉到?此刻,这豪壮的声音汇成滔滔洪流,直涌入钟凯的灵魂,那一刻,世界如此真实,就在自己伸手可触之处,却又如此遥远,如一个一碰就会破的幻彩的肥皂泡! 第二天,钟凯打了退伍报告。 退伍报告被压在班长手里。一天,班长说钟凯啊,你要退伍也行,先陪我到处转转,聊聊天吧。钟凯以为班长要说自己退伍的事,没想到班长压根就没提,说东拉西,从昨晚吃的馒头到远在家乡的媳妇,压根不提退伍,更不提枪,但却脚却走到了打靶场。 钟凯不自觉地止住了脚步,但班长却说来都已经来了,就进去看看吧,哪怕是给自己多一个回记的镜头。为此,钟凯随着班长走进了打靶场。 这天没有枪械训练科目,奇怪的是靶场却有人在打靶,其中一个目如朗星,气度沉稳,渊停岳峙,不怒自威。钟凯曾见过这个人,就是自己出事那天视查靶场的“首长”中的一个。班长告诉钟凯,这个人叫魏智岩,在部队号称“枪神”。 钟凯默默地站在旁边看魏智岩打靶。十发子弹,魏智岩接到手中,装进枪内,举枪,立即开始射击,钟凯甚至没看到他瞄准。“十环”、“十环”、“十环”……随着报靶的声音,钟凯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似乎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幕又在重新上演。当第九个“十环”报出后,钟凯忽然用双手抱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这时,却听到报靶声报道“脱靶”! 钟凯的头从双手间钻出来,不可置信地望着“枪神”,难道“枪神”也有走神打偏的时候?正愣着神,却见班长气极败坏地对自己吼道,“钟凯,你穷叫唤什么?看影响了首长打靶!”这时,钟凯见魏智岩气定神闲地走到自己身边道,“新兵?”又对怒气勃发的班长道“不怪他,是我自己最近练习少了。走一次靶什么关系,谁能保证不走靶?再说走靶也是为了不走靶。怕的就是走了靶就不敢拿枪,这才是真正可怕的走靶吧!” 说罢,魏智岩接过旁边小站士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又拍了拍钟凯的肩道,“你叫钟凯?听说你很优秀啊,好好干,有前途的!”这时,班长插了话,“报告首长,钟凯是新兵里射击水平最高的战士,曾为我们五班拿过三个射击比武第一!” “噢?是吗?”魏智岩显然来了兴趣,对钟凯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打两枪,比划比划?” 一时间,钟凯想着魏智岩那句“怕的就是走了靶就不敢拿枪,这才是真正可怕的走靶嘛”,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刚要推拒,却见班长一对金刚怒目朝着自己,仿佛在说“你他妈算什么军人?” 这时,钟凯忽见魏智岩从脖子上摘下个佩饰,就是这枚牛骨雕成的兽头,对自己道,“上次执行任务抓了个匪首,抓了他要毙了他,他反倒认我当个朋友,枪决前,他托人把这个给了我,我就一直戴着。今天不妨拿它当个赌注,只要你能和我打平,就算你赢,如何?” 一股热血涌上了钟凯的心头,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钟凯立即一个立正,“报告首长,我愿意比赛!” 比赛结果,两人各十颗子弹,都是满环,这枚佩饰也就到了钟凯脖子上。 重新拿起枪,钟凯感觉好极了,悄悄撕碎了退伍报告,又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上了打靶场,想着自己竟战胜了枪神,没几天便又故态复萌,重新变得指高气昂。 少年轻狂啊!自己那时明明是半瓶子醋,却偏偏要忍不住的晃荡。 终于有一天,班长再也忍不住,当众打了钟凯一个响亮的耳光,怒吼道“你以为你真的打赢了‘枪神’?那天是只首长安排的一场戏,就演给你看!那天就算你不叫也声,我也要弄出动静让首长走靶,知道不?!上次首长来检查,你出那么大的事儿,你指望首长记不住你?实话告诉你,你的退伍报告我早递上去了,并把你不能打靶的事情都报告了,是首长说你基础不错,可惜了人才,这才演的这场戏给你瞧!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什么叫当兵,什么叫铁血军魂,天天挂嘴上管个屁用,连他妈人都不会做,你还当什么兵?还整什么军魂?去,从今天起,天天扫厕所,还有你们班里所有人的衣服也都归你洗,先学着把脚给我在地下踩实了!要是再踩不实着,就给老子滚出军营!” 随着那一声格外响亮的耳光和班长的一席怒吼,钟凯愣在当地,周围是战友的毫不客气的注视,那一天,自己周围的眼睛特别多…… 也是从那一天,钟凯才真正想过什么叫作“兵”,什么叫作“军魂”,才真正想到自己从前的一点一滴,原来,曾经有过那么多人因自己受到委屈,原来,许多人讨厌自己并不是别人脑子有问题! 钟凯感激班长醍醐灌顶的痛骂,同时心中对魏智岩这个“首长”的敬佩油然而生,这才叫军人,这才叫军魂,如此大度,如此包容,魏智岩是一片海,宽阔、博大,目极难测,而自己不过是一小滴水珠子,却玩命地蹦答! 对钟凯而言,那是一场生命的洗礼,来得尽管有些迟,但终究来了。 后来,钟凯一直把这个兽头挂在身上,片刻不离,时时提醒着自己是个军人,双脚踏在实地上的军人,心和泛着土气味的大地贴得如此近的军人,同样也终将成为长着军魂的顶天立地的军人。 终于有一天,钟凯成了一名特警。那天夜里,钟凯握着这枚配饰一夜未眠,任一个男人和军人的泪水将枕巾浸得湿透…… 此后,钟凯在军人的道路上一路前行,随时将自己的灵魂放在日光下曝晒,为的只是希望自己能像一个人,一个真正的军人。 然而这时传来消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真正的军人、首长——魏智岩,在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时光荣牺牲。 失眠了整整一夜后,钟凯带着血红的眼睛四处打探,终于打听到内部消息,魏智岩是在死于一种奇怪的巫术,这种巫术让人的眼眸四周有一个血红的圆圈。 钟凯立即便联想到了b市也有人这样死去,自此立誓,一定要查个水落实出,哪怕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上…… …… 听着钟凯低沉的诉说,一串热泪抑制不住地从魏大虎眼角渗出。自父亲去世到现在,自己一直不敢去回忆,甚至不敢想关于父亲的点点滴滴。不敢想,怕自己想了这些会陷入悲伤而丧失了勇气,所有的思念与泪水,都该留在真像揭示那天,去用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然而,魏大虎怎么也没想到会碰见钟凯,更没想到钟凯会与自己父亲有这样一段渊源。 抚摸着手中那枚兽头,精工雕刻的表面,抚在手里,一点精致的粗糙,这里面究竟还蕴藏着父亲什么样的故事? 自己的父亲,究竟有多少神奇的故事? 魏大虎别转头,悄悄用手拭去眼角的一抹泪花,咬牙忍住喉头的酸痛。 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啊! 不能让泪水抹消了自己的斗志!坚决不能哭! “难怪你会搅进这件事来,因为你爸吧?我开始还以为你是为算计程龙兜里的钞票。”钟凯坐在地上,搂着膝盖,侧头看着魏大虎一笑,有意岔开了话题。 魏大虎使劲把喉咙口一点酸痛咽了下去,点点头冲钟凯一笑,便将从自己参加父亲葬礼到发现**花死得不正常,再到在叶芊处发现那只奇怪的黑猫,到遇见那个怪人弄清血眼盎,再到发现几个死于血眼蛊的人,最后到程龙的宅子有问题,拣着重点给全部讲给了钟凯,看到钟凯一边听,一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重。 “罗兰失踪了?报警没?”听完魏大虎的叙述,钟凯一对浓眉几乎拧成一团。 “报了,我一直试着跟她联系,却一直没有消息……” 听到这儿,钟凯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不久魏大虎听到钟凯低声道“给我安排人,找个叫罗兰的女生……报过警,查案底……看到照片没……给我排查,所有旅店,可能藏人的地方,还有市区重点路口的录像,都查……火车站汽车站都不能放过,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挂了电话,钟凯拍拍魏大虎的肩,“现在先弄清程龙这儿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会找到罗兰的线索。放心……她很聪明,会保护自己……” 一股温暖从魏大虎心头流过,罗兰失踪了,而自己无计可施,这是从昨天到今天最让自己揪心和痛苦的事情,而现在,终于有个强而有力的人与自己站在一起,肩并着肩,同仇敌忾,去面对茫然不可知的未来。 原来,信任是这样美好的一种感觉!倒出了腹中所有快藏烂了的东西,魏大虎感觉到一种彻底的酣畅淋漓的放松和轻快,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重新充满了自己的四肢。 凯尔站起身,魏大虎跟着站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走到壁橱里藏着的那扇门前。魏大虎看看这道门,深朱红色的油漆在卧室的日光灯下显得即暗且沉,伸手摸摸,冰凉冰凉的,即厚且重,应该是极厚的铁皮焊成,难怪两人刚才叩橱柜时听到的声音只是有些异样,却并不发空。 凯尔看看门上那道锁,抬起头对魏大虎道,“指纹锁,最新科技。” “有办法开吗?” “凭那些小把戏是不行了。”钟凯微微一笑,对魏大虎道“等我一会儿”,说罢,转身出了门。不多时,魏大虎看到钟凯手里攥着把东西走了进来,走到近处才看清是把枪。 “喜欢?”看到魏大虎眼中闪过的光花,钟凯一笑道,“过来”。 魏大虎依言过去,见钟凯把枪往自己手里递来,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父亲从不许自己碰他的枪,所以羡幕了这么多年,魏大虎也只是远远的看着父亲拿枪,在自己心目中,枪已经成为仅属于军人的最神圣的物品。 而现在,就有一把枪放在自己面前。魏在虎心动地伸手摸了摸,枪身是冷冰冰的,沉甸甸的,如军人的钢骨柔情。 “mk-,进攻型手枪,精度火力都相当不错。来,试试。”凯尔见魏大虎摸着枪时不可自抑的喜悦,微微一笑,将枪握在魏大虎手中,自己又握住魏大虎的手,拉开保险栓,对着门锁便砰砰几枪,一时将指纹识别屏打得稀烂。收起枪,钟凯接着从兜里摸出一把瑞士军刀,选了一枚刀刃厚重的伸进锁舌处一别,跟着一脚,魏大虎便见那扇沉沉的铁门无声地向一旁滑开。 第十六章:血眼干尸(1) 一、面前是一条细细的楼梯,窄窄的,长长的,一阶一阶,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向着最黑最暗的低处铺去。程龙卧室的日光灯只能照亮最上几级台阶,魏大虎能清晰的看到楼梯上青白色地砖上的细腻柔美的花纹,再往下,那光便有心无力地柔弱朦胧起来,先是阶梯的花纹消失匿去,接着便是一级一级的阶梯变得模糊,只能隐约瞧见一格格楼梯的轮廓,而那无尽处的黑暗便格外森严起来,带着一种不确实的恍惚,仿佛那楼梯是一条蛇,带着暗暗的狞笑一动不动,只张着黑暗的大嘴,静静的等待着猎物自己上勾。 这是否会是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魏大虎还没回过神来,钟凯已经跨了进了去,魏大虎接着跟上,刚跨进铁门,便一股地下室独有的阴凉与潮湿扑了出来。刚才两人一直没开空调,都是一身的汗,猛地被这股冷气一扑,竟然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噤,身上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静极了,只有钟凯和自己的皮鞋底和楼梯叩出的轻响,喀、喀、喀,带着一种沉闷的混浊,一下一下敲在魏大虎心头上。 钟凯突然站了下来,侧过头看着魏大虎,一双眼睛在变得朦胧的光线下熠熠生辉。“大虎,你在这儿等我!”钟凯伸出手,又握住了魏大虎的肩。 “不,我得和你一起下去。”魏大虎直视着钟凯,淡淡地摇了摇头。 “我是听你说能找到这个地方才带你来,现在你的任务完成了。” “这不是任务……我必须得下去!”魏大虎说罢,轻轻从项前摘下那枚护身符,提着链子放到钟凯面前,“这是我爸给我的,就是凭这个护身符,我才能找到这个地方。这一定这是我爸的遗愿……也是遗命……我必须找到答案。” 钟凯依旧拧着眉,低沉却坚决地道,“答案我找到了会告诉你,就算要下去也先得等我上来,你必须给我得好好活着……” “不”魏大虎一扬眉,黑沉沉的眼睛放射着奇异的光彩,一时间神光奕奕。知道钟凯是担心自己安危,魏大虎有意轻松地笑笑道,“你放心,这个护身符,我曾跟它滴血认主,说来不可思议,但它确实几次救过我的命。我有种感觉,我能来到这儿,是这个护身符在召唤……我们要对付的是巫术,要下去,没它是不行的,所以我必须下去,护身符会保护我的安全。” 钟凯没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子,魏大虎敢没说话,只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军人,一时静极,彼此都能听到呼吸时吐出的气体在空中摩擦的细微声响。 “好吧!”过了良久,钟凯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也觉得说话声犹豫而软弱。这时却见魏大虎朝自己微微一笑,那样年轻的脸上,笑容里淡然却又坚定,就跟他的父亲一模一样。 魏智岩也应该是这样吧,认准的事情绝不回头?! 青春,需要呵护,也样也需要纵容。钟凯默默无声地抱了魏大虎一下,低声道,“跟在我后边,处处小心。”接着便不再说什么,只朝着黑暗深处一步步行去,便听着魏大虎的脚步紧跟在自己一声声轻响。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了,随着朝前的步子,一点一点在眼前减弱、稀薄、消失,最终在一个拐弯处,日光灯最后一点朦胧的光线彻底的湮灭,两人完完全全地被裹进了浓重黑暗。一时间,魏大虎突然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面对着这浓重的黑暗,自已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渺小的仿佛黑暗中的一只萤火虫,尽管终将在庞大的黑暗中消失于无形,却也要用生命去绽放那一星火花! 快到终点了吗?楼梯下面究竟会藏着什么? 魏大虎睁大眼睛朝下看去,眼前的黑暗是完全和绝对的黑暗,带着原始的混沌,令人无法呼吸。一股凉丝丝的带着潮气的微风迎面吹来,魏大虎身上的汗退得无影无踪,身上却不觉得清爽,依旧粘腻腻,甚至骨子里也是这样粘腻腻地难受。 楼道里黑黢黢的,甚至连脚下的路也看不清楚,魏大虎正准备掏手机照亮,眼面忽然亮起了一道淡淡的蓝光,应该是钟凯的手机。光很细微,但眼睛适应了也能勉强看清脚下的楼梯,比刚下来那段宽了些许,虽有些潮湿,但极其干净,没有任何地下室常有的霉味,一点微微的光照着两边的墙,贴着淡绿色小碎花的壁纸,清清爽爽。 魏大虎用手指轻轻在墙上划过,觉得指头上一丝灰尘也没有。不由想起了叶芊曾给自己的那本书,上面记载着所有养蛊人家都极为干净,看来,这间地下室确实是养蛊的所在。 两人个的脚步声在地道里踏啦、踏啦地微响,浓重的黑暗在钟凯手机的微光下暂时退却,又在两人身后迅速合拢,重新聚成一片巨大而浓重的黑,深不见底。 又拐了一个弯,走了有三分钟,钟凯停下了脚步,两人面前出现了另一道门。魏大虎下意识回头望望下来的路,极黑,那黑中仿佛还被分成更细的黑,一格一格,细细长长的,鱼儿似地在眼前游动,将来路阻得严严实实。收回目光,魏大虎大概判断了一下方位,地下室应该就在那片花园下方。 钟凯把手机递给魏大虎,低声道“帮我照着。”接过手机,魏大虎小心地照着那道门锁,只见钟凯蹲了下去,不久耳边便传来“吱呀”一声轻响,门开了。 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入,极似寺院里的香火气,但明显比那种气味馨香宜人,显然是一种极好的香,难道这地下室竟是拜佛用的神堂? 黑暗中,跃出两点亮焰,不知是蜡烛还是油灯,中间一点火星明亮如豆,周边围着一圈昏黄的光晕,虚虚飘飘,忽长忽短,在浓黑如墨的背景下看上去竟如两只妖魅的眼睛,空空洞洞,却偏有一般摄人的魔力。其后便是黑暗,因两豆亮焰的映照,却又不是绝对的黑暗,朦朦胧胧能看到似有一个人影,隐隐约约能分清头和躯干,但看上去极小,像是一个孩子蜷成一团坐在那里。 黑暗中,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魏大虎的手,虽有些湿冷,却沉稳而有力,让人感觉到这只手的主人也是异常坚定。跟着,魏大听到钟凯在自己耳边低声道,“我去开灯,你先留在这儿别动!” 还没来得及回答,魏大虎便觉身旁微微一股风从耳边撂过,钟凯已如轻灵如狸猫般窜进门去。没多久,耳边听到“叭”一声微响,魏大虎便觉眼前骤然一阵雪亮,也许眼睛已经适应了楼道里的黑暗,一时竟刺得眼睛无法睁开。 魏大虎不由自主地觑起双眼,刚用手挡住雪亮刺眼的灯光,便见钟凯已迅捷无匹地窜到自己面前,用身体挡在自己身前,一柄乌沉沉的枪口已对准了刚才火苗跃动的地方,魏大虎甚至能感觉到钟凯身上的肌肉紧紧地绷了起来。 从钟凯身后探出头去,魏大虎向前看去,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地下室面积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大概在20平左右,收拾得极其干净,甚到干净到眩目,总体给人的感觉就是白。 白色的日光灯放射着雪亮的光芒,墙也是雪白雪白的,在灯光映照下更显得光洁如冰,地下铺着厚实的地毯,用以隔除了地下室常有的潮气,竟也是一色的白色,竟如隆冬未被踩踏过的雪,白到纤无毫尘。 白色的地下室别无长处,就只一张大案子正对着门,被布置成神坛的模样,也铺着雪白的毛毡,一只香炉,里面半炉香灰,刚才嗅到的檀香味就从那里传来,有一张纸似的东西压在香炉下,看不清是什么。此外,香案上就是两边分放着的两盏油灯,明亮的灯光下,两豆火焰消失了黑暗中迷离的魅影。 除了没有常见的鲜花与瓜果等供品,神案极为平常,与平常寺院里的香案并无什么不同,让魏大虎大吃一惊的香案上供着的竟不是常见的佛像或财神,而是一具皱皱巴巴的干尸。 仔细地看着面前那具干尸,魏大虎不由打了个寒噤,这是怎样一具干尸,人不似人,鬼不似鬼,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东西! 干尸很小,大概与三四岁的小孩差不多大小,头骨也只有成人的一半,但浑身的骨头却极为粗大,仿佛是被什么外力硬挤了成了一团,又仿佛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缩成这幅怪异至极的模样。干尸浑身上下没有穿戴任何东西,但因皮肤极度脱水无法分辩男女。一身干巴巴的皮肤,如树皮一般布满皱折和皴裂,呈现出破败的黑灰色,紧紧包在骨头上,也许是脱水太甚,竟深深陷入骨骼中,甚至连骨头与骨头之间的缝隙部位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一瞬间,魏大虎竟有种错觉,仿佛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具上了颜料的完整的骷骨。 干尸的脸部更是可怕,眉毛、头发和耳朵早已消失,仅余的肌肉已经完全干缩变形,紧紧地绷在面颊两边,扯得一张嘴巴不可思议的大张着,露出一嘴完整的牙齿,日光灯下反射着一种森森的厉白,与黑灰色的皮肤衬在一起,呈现出一种极其狰狞的表情,让人不敢正视,而大咧着的嘴角旁几缕肌肉却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诡异地朝着钟凯和魏大虎。奇怪的是,这具干尸双眼旁边的肌肉同样干缩在一起,但双眼却紧紧地闭着,并未因肌肉干缩而成为两只巨大的黑洞。 盯着那具干尸,魏大虎忽然有种感觉,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面目狰狞的怪物。 干尸脸上分明看不到有能动的肌肉,却依旧让人感觉这张怪异的脸上有着丰富的表情。 一种极端仇恨和邪恶的表情! 一股类带着馊酸味的邪恶的味道! 魏大虎想了起来!一次是在b大的情人湖边,自己在梦中随勺子一起,看到吕启明不知用什么方法,竟将空气中聚成一个透明的人头,虽然一直在卷曲扭动,看不清面目,但那种邪恶表情正如面前这具干尸。还有一次,是自己与罗兰夜访叶芊,在离开后回头偷窥,见叶芊用那只黑猫唤出这具干尸的映像。 原来,吕启明和叶芊两个人都在查找这具干尸的信息! 这么说,**花就是这具干尸所害,这具干尸就是血眼盎的始作俑者,是都市一系列命案的元凶! 这一系列思想说来虽长,却在电火石光的瞬间魏大虎脑海中闪过,同一时间,魏大虎胸前的护身符剧烈地震荡起来,发出“嗡嗡”的低鸣,短而急促,似在催促自己,又是一种警戒。 钟凯见干尸一直没有动静,端着枪便朝一步步朝前挪去,魏大虎急抢上前挡在钟凯身前。 叶芊给自己的书中,有一部分关于蛊的记载,其中有一个小故事,讲的是有一种蛊养成后,可以“替主杀人,伤命与无形”,而这种蛊杀人,一定要看到仇人的形貌,或是主人仇人的形貌绘出来给蛊看到。 面前这具干尸究竟怎么放蛊,魏大虎一时无法知道,但却猜出程龙让自己给朱沂豪拍照的用意,一定是用来让干尸下蛊,供台上压在香炉下的那张纸,极有可能就是朱沂豪的照片。 但钟凯不知道这些,魏大虎一时又不及解释,只能将钟凯尽力挡在自己身后,不要让干尸看到钟凯。 接下来该怎么做魏大虎不知道,但这是自己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一股奇异的暖流从护身符中缓缓流出,迅速充溢到魏大虎全身。与平时常能感觉到的暖流不同,此刻这股暖流仿佛浩瀚的江水,带着奔腾澎湃的力量,在魏大虎全身回旋,带动着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前。 “你干什么!退回去!”钟凯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跟着便是一只筋骨坚硬的仿佛铁铸般的手,紧紧地抓住自己肩头,而魏大虎竟似未曾听见,下意识地看了钟凯一眼,依旧挡在钟凯身前。 钟凯大吃了一惊,眼前的魏大虎虽形貌没有任何改变,但气度却似突然变了一个人,从前的稚气与沉稳都消失与无形,变成一种琢磨不透的庄严,瞧自己瞧过来的眼神竟也变得无比神圣,仿佛俯视着人间的神祗。 这还是魏大虎吗? “大虎,你没事吧?”钟凯急欲将魏大虎扯到自己身后,却见魏大虎朝自己横过极其严厉的一眼,眼神不似个稚气未脱的学生,倒似个驰马杀场的将军。听魏大虎用同样严厉的声调冲自己低声道,“放手!跟在我后面!”一瞬间,钟凯竟有些**,真地放脱了握着魏大虎肩膀的手。 魏大虎并不知道自己这些奇异的变化,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他只知道,在自己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召唤自己到神台旁边,而自己的脚步也下意地顺从着这种呼唤,在厚而软的地毯上无声地挪动,一步一步向前。 梦一般的感觉涌上魏大虎心头,自己就一直在苦苦追寻父亲的死因,今天,是否能从这具干尸身上得到答案? 神台就在眼前,魏大虎往那张压在香炉下的纸看去,果然不出所料,正是自己拍到的朱沂豪的照片,被程龙用相纸打印出来,又裁得整整齐齐放在这里。 难怪昨夜程龙要给自己喝安眠剂一类的东西,原来就是为了做这件事情。那么他大量失血,也一定是被干尸汲取而去! 真可怕啊,再也想不到这个大哥竟会做这样的事情! 难怪他会说自己“能活多久还说不准,不值得女人爱”,难怪**花会离开他,可他难道为报复离自己而去的爱人,竟对**花也下了蛊? 一阵寒意从魏大虎脊骨末端升起,渐渐地弥漫到全身,甚至每一个细胞都能感觉到这股凛冽刺骨的寒意。魏大虎情不自禁的想起程龙常看自己的目光,宽厚、慈和、疼爱,仿佛自己就是他的至亲至亲的骨肉,而这个视自己如兄弟的大哥,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难道曾经痛苦的经历竟让程龙的内心扭曲至此,竟要蓄养干尸下蛊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毫无疑问的,朱沂豪有危险了,是否又有一个人要因血眼蛊而死去? 不是说人性本善吗,为什么,人性中还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周围如此安静,只能听到自己和钟凯略带紧张的呼吸,以及日光灯嗡嗡的微响,面对着这具可怕的干尸,地下室的这种安静压抑而又怪异。 魏大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伸手去拿朱沂豪的照片,却不知这样是否还来得及挽救一条人命。固然,朱沂豪并非什么好人,而且曾对自己和程龙下过杀手,但这样以怨报怨,以毒制毒是否又能真正解决问题? “小心!”就在一瞬间,钟凯的声音在魏大虎耳边响起,跟着是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地下室的怪异的安静。 枪响前,就在魏大虎拿照片的一瞬间,两人都看到干尸突然睁开了紧闭的眼睛,干枯的眼圈里,一双眼睛大的惊人,看不到眼白眼黑,而是一种完全的红,血红,对着自己迸射出邪恶的凶光,同时咧得大大的嘴角对着自己和钟凯扯出一个恶毒而诡异的笑! 就是那个窥视自己的目光,冷冷的,凌厉得如有实质,带着馊酸的邪恶气息! 第十六章:血眼干尸(2) 二、“不!”魏大虎一声惊叫,话音还没落,便见两点极小的白点从干尸咧着的口中迸射而出,如光似电,疾若流星地朝自己和钟凯激射过来。当即,魏大虎便听到自己胸前的护身符铮地一声轻鸣,如鸣琴,如击玉,同时一道白光爆起,穿透自己胸前的t恤对着干尸激射而出,竟比墙上雪亮的日光灯更加雪亮刺目。 骤然间,干尸的眼睛闭了起来,又恢复成最初的模样,就在这一瞬间,魏大虎觉得自己眉心微微一麻。 完了,自己和钟凯极可能中了蛊,魏大虎心下立即便一阵发凉,冷汗刷地出了一层。 这时,才听“叮!”的一声脆响,钟凯射出的子弹准确地击在干尸身上,迸出几点火光,却又无奈地掉在神台上。 钟凯大吃一惊,圆瞪着双眼看着自己手中的枪,这把mk-,发射的是大威力1143毫米acp弹,这般近的射程,只怕一头熊都能打个对穿,没想到竟连干尸皮都没打穿毫无作用!难道这干尸竟比铁石还坚硬不成? “妈的!”恨恨地往旁边的地下唾了一口,钟凯举起mk-,几颗子弹又飞射过去,准确无误地击在干尸头上、身上,却听“叮当”连声,又毫无例外地逐一掉在神台上,无奈地溅起一串脆响。 “没用,别打了,快走!”听见魏大虎在一边高声呼叫,钟凯暗道声“可惜”,举枪对着干尸的眉心又射出一发子弹,回身拽着魏大虎便准备离开,谁知刚一抬脚,忽觉一阵头晕袭来,仿佛自己踩在一堆棉花上,一时间,竟觉得日光灯射出的光圈一圈一圈地在空中晃来晃去,耀得人眼睛发花,忽然脚下一软,竟支撑不住,刚说了一句“头晕!”,手中的枪便砰地一声掉到地上,人也跟着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 “钟凯!” 吃了一惊,魏大虎抱住钟凯,使劲摇了摇,却见他双眼紧闭,脸色泛出异样的潮红,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似跟本没听见自己的呼唤一般。 “钟凯,钟凯!”焦急之下,魏大虎使劲地拍着钟凯的额头,又掐着钟凯的人中,只见自己的指甲已经在钟凯的鼻子下刻出一条深重的血痕,而钟凯却依旧动也不动,只有时急时缓的呼吸,仿佛陷入一个最深最沉的梦境。 心慌之下,魏大虎使劲儿摇摇自己的头,却未觉得有什么异常,刚才自己明明觉得眉心一麻,应该是同样中了蛊,但为什么没有晕过去,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护身符能克制幻觉,蛊虫不起作用? 这是非常可能的! 想到这儿,魏大虎顾不得再多管那具干尸,立即将自己的护身符取了下来,挂到钟凯脖子上,拾起枪再将钟凯背上,便以最快的速往外奔去。 钟凯不能死,自己不能死,只要自己和钟凯不死,干尸以后多的是时间对付,现在再不能再留在这个危险而邪恶的地方,现在一定要保住两人的生命! 楼道里依旧那么黑,黑得仿佛被墨染过,从地下室泄出来的灯光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背着钟凯,魏大虎在黑暗中吃力的摸着一阶一阶楼梯往上爬,耳边似听到一阵桀桀怪笑,阴沉、沙哑、恶毒,如影随行地跟随着自己。 随着这种笑声,昏迷不醒的钟凯竟一阵颤栗,魏大虎将钟凯放到地上,三两步窜到地下室门前,当地一脚将门踹上,听到桀桀怪笑被厚重的门隔了开去,这才转身奔出回来,重新背起钟凯,一步一步向楼上攀去。 真重! 不知钟凯到底经受过哪些严酷的训练,竟将身体锤炼得如此结实,别看他平时轻灵如狸猫,此刻背在自己身上才知道这具躯体竟有这般沉! 不多时,魏大虎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身上的汗一层一层往外渗,腿也觉得似虚脱了一般软弱无力。然而,楼道里还是那么黑,仿佛总也见不到程龙卧室透进来的光。 自己究竟上了多少级台阶?魏大虎已经记不清楚,只觉脚下是一级台阶,又一级台阶,仿佛永远也无穷无尽,而背上的钟凯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危弱,显然在危急之间。 血眼蛊究竟会有多长时间发作?又该怎样对付?魏大虎其实心头也是一片茫然,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个地方,不管怎样也要救钟凯一条命。 因血眼蛊而死去的人已经足够多了,自己不能再让一个人死去,尤其是钟凯,这个曾被自己父亲看重的军人! 模模糊糊间,魏大虎忽然想起自己前不久住院时,曾夜探停尸房,遇到一个奇怪的老头儿,在中蛊而死的b市娱乐业大享安中奎鼻子里塞过嚼成烂泥的大蒜,逼出了蛊虫,却不知这个办法对钟凯是不是管用。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试一试,在蛊虫没发作之前,这是唯一的一线生机! 路真长,真长,无数的台阶一阶一阶涌过来,仿佛无究无尽。终于,程龙卧室的一点灯光已遥遥在望,而魏大虎却觉得腿沉得厉害,好像所有的力气都随汗水从自己身体里流失掉,同时气也喘得厉害,仿佛肺泡都要炸裂掉。 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段楼梯道不过是从程龙的宅楼修到花园下,距离并不长啊,自己怎么会觉得这么疲惫? 坚持,坚持,再坚持! 向前,向前,再向前! 人生就是如此,在最痛苦最疲惫的时候,最不能放弃的就是坚持与希望! 不时扶着墙壁喘两口气,再接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攀登,终于,程龙卧室的灯光在眼前亮了起来。心中一喜,魏大虎将钟凯快滑下去的身子往上背好,扶着墙深深呼吸两下,待激烈的喘息稍稍平定下来,再艰难地向着那处亮光行去。终于,魏大虎背着钟凯从大壁橱里出来,将钟凯放到地上后,自己便一下子倒在旁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觉得缺氧的感觉好了些。 大蒜!得赶快找大蒜!说不定自己和钟凯的命就悬在上面! 魏大虎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子夜,现在到哪里去找大蒜?程龙的宅内养着放蛊的干尸,不可能会有克制蛊虫的大蒜,附近即便有超市也早已经关了门,现今唯一的办法,只能到附近的人家去借。 想到此处,魏大虎从地上一跃而起,刚欲出门又折了回来,在钟凯裤兜里摸出了所有钥匙和那柄乌沉沉的手枪,小心地装在身上,这才快速奔了出去。钟凯的车还停在铁栅门外,魏大虎从那一串钥匙中找到车钥匙,迅速发动了汽车,向前驰去。 车行不久,另一幢小别墅闯入魏大虎的眼帘。满天碎星下,小楼二楼窗帘后隐隐透出一线灯光。楼里有人!魏大虎心头一喜,熄火下车,按响了门铃。 “谁呀,深更半夜的?”一个女声带着从挂在门上的扬声器传来出来,娇滴滴的,微微的喘息里还带着一丝薄怒,不由让人联想到被打断巫山**的女子。 “保安!刚接到通知,有个杀人犯越狱躲到这一片来了,我们正在查找,请配合下我们的工作!” “家里没人来!”一个男声从扬声器里传出,带着一丝不耐烦。 “开下门!小区出了事,我们正在排查,请配合一下,这也是为你们的安全!”魏大虎一边硬把涌上心头的好笑压了下去,一边加大了嗓门,并尽力让自己的嗓门显得成熟些。 “烦不烦呐!”又是刚才那个娇滴滴到又柔又腻的女声,跟着是那个男声“你等一会儿,我下去看看。” 魏大虎从裤兜里摸出钟凯那把枪,仔细看看保险栓确实是好好的,这才放心地重新揣进裤兜里。不一会儿,小楼的门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从门里出来,一边系睡衣带子,一边往铁栅门走了过来。黑暗中,魏大虎打量了下眼前的男人,身材虽高,但肚腩肥大,显然是缺乏锻炼,应该很好对付。 看到这个男人走了过来,魏大虎故意往旁边站站,让脸部的轮廓隐藏在黑暗中。 “你是哪个保安,姓什么?怎么只有你一个?”隔着铁栅门,那个男人一脸怀疑地盯着魏大虎,仿佛自己面对的这个人才是个越狱的逃犯。 “我姓魏,刚来的,这是我的证件!”魏大虎从身上掏出自己的学生证,打开来在男人面前一晃,随即收了起来。 “我们这里没人来过!”看到魏大虎掏证件,那个男人一时有些**,却究终不敢相信。 “开下门,我要检查住宅!”魏大虎努力装出一幅郑重其事的模样。 “证件递进来!”那个男人毫不含糊,看来能住进这种别墅群的男人确实不是能凭糊弄过去的。 魏大虎轻轻一笑,轻如猿猴地迅速攀上铁栅门,在那个男人还没回过神来时,已经轻地跳到了院子里。 “来……”那男人嘴一张,一个“人”字还没叫出来,突然见一柄乌沉沉的枪口指着自己的脑门,一个机灵,吓得傻张着大嘴半晌不敢动,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对魏大虎道“你……你……你想干……干嘛!” “叫人把你们家的大蒜全部拿来!”魏大虎上前几步,依旧用枪指着那男人的额头。 “大……大蒜?”那男人显然大吃了一惊,本以为自己遇见个抢劫犯,没想到对方间竟出这样荒诞的要求,自己莫不是遇到个神经病?! “快点!”见那男人还是**,魏大虎挺了下枪口,厉声喝道。 “是是是”那男人顾不得再**,赶紧回头冲着楼上大声喊“娜娜,下来一趟!” “干嘛,人家还要睡觉嘛!”楼上传来了女人娇得发嗲,听得魏大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同时见面前的男人冲自己似讨好地笑了一下,却没笑出来,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比哭还难看,接着又回头大声冲楼上喊道,“让你下来就下来,快点!” 可能听男人的声音动了真怒,楼上的女人一边答道“来了来了”,一边抱怨着“深更半夜的,干嘛呀!”随即一阵踢里踏啦的拖鞋声响,没多久,一个的女人一扭三摇地走了出来,散乱的波lang长发下脸看不清,身上透明的大红色睡衣向两边分开,窄小的三点勉强包着丰硕的**和屁股。见男人被人用枪指着,女人显然是大吃了一惊,当即愣在当地变成一尊泥像。 “去,把家里的蒜全给我找来!”那男人冲女人道。 “啥,啥?”女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见女人一时愣着没动,那男人冲女人一瞪眼,高声道,“把家里的蒜全给我找来,还不快去!” “噢!”女人这才似大梦初醒,转身立即跑进小楼,没过多久,便捧了两三头蒜出来,一边递给魏大虎,一边结结巴巴地道,“家里……家里不常做饭,就……就只这么多,够不够?” “嗯,够了!谢谢!”魏大虎收起蒜,微微一笑,依旧拿枪指着那个男人,一边对女人道“开门!”见那女人哆哆嗦嗦地打开铁栅门,这才一步一步倒退着出了门,迅速跳上汽车一路远去,只留下还在发着傻的男女二人。 驰到程宅,魏大虎跳下车便往程龙的卧室奔去,一路奔到目的地,见灯依旧大亮着,卧室还是自己走前的样子,唯独钟凯却不见了踪迹! 钟凯不是昏迷着吗?怎么会突然失踪?打量着空荡荡的卧室,一股恐慌从魏大虎心头泛了上来。出门前,魏大虎怕自己打不开房门,所以将所有的门都虚掩着,这么短的时间,难道钟凯会醒了自己离去,或者是有谁进来将钟凯带走了? 不管是哪种答案,都是极度的危险! 粘乎平的汗从魏大虎腋下渗了出来,逐渐扩散到整个背部,冷嗖嗖的放射着逼人的寒气,一直冷到骨头里。 强自镇定了一下,魏大虎仔细地回忆进门时的一幕幕,每一道门都虚掩着,和自己离去时一模一样,不像是被人动过,钟凯极可能还在这幢楼内。想到这儿,魏大虎的目光在卧室内四处搜寻,最终,落到壁橱后那扇着半开半闭的黑沉沉的铁门上。 背出钟凯后,自己因为太累,根本没有关那扇铁门,而现在铁门却拉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间隙,莫非钟凯自己醒过来,又进了地下室? 魏大虎轻身而起,轻轻窜到壁橱内,竖着耳朵仔细听去。 若有若无的声音从楼道内传了过来,听不真切,似空气流动的声音,又似低微的呼吸声,又什么都不似。其实每个人都有经验,寂静无人的时候,如果凝神细听,耳边便会传来若洪大,若渺小,似有似无的声息,现在,这声息就在魏大虎耳边来回回荡,搅得他心神不宁。 深吸一口气,魏大虎抬脚进了铁门,一步一步轻轻向下走去,只听自己的脚步声在窄窄的楼道里踏出细微的回响,扑踏、扑踏、扑踏…… 浓腻的黑暗又闯入魏大虎眼帘,模糊、混沌,无所不容,却能吞噬一切。手机只剩下最后一格电,怕出现意外情况,魏大虎没拿来照明,自己一步一步摸着往下走,觉得眼前的黑暗不断被自己挤开,从身自己身边滑过,再从自己身后合拢,忽然,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头涌了出来。 黑暗的楼道中,肯定不止自己一人! 难道是钟凯? 眼前的黑暗吞噬了所有的光线,魏大虎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凭籍一种奇怪的直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这种感觉如此强烈,强烈到心头一阵发颤。 悄悄停下了脚步,魏大虎屏住呼吸仔细听去,浓黑的楼道内,果然似有低微的呼吸声,一呼一吸之间拉得极长,而且极为平均,声调也接近一致,在呼与吸之间甚至听不到明显的分隔。 这种呼吸,根本不象是人类的呼吸! 人的呼吸,在进气与出气之间往往有一个顿挫,而且大多是吸气短呼气长,除非练习过气功的人。 楼道中究竟是谁? 绝对不会是干尸,刚才自己和钟凯见到的干尸除了眼睛能睁开,全身上下都不像是会动。 难道……会是钟凯?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魏大虎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莫非血眼蛊发作了,钟凯已经被幻象控制? 一瞬间,魏大虎觉得喉头干涩的厉害,仿佛一团火在里面燃烧,想喊,却又喊不出来,心里一阵发慌,一股涔涔的冷汗便从手心冒了出来。 “钟凯……”顿了一下,魏大虎低声唤道,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狭窄的楼道里一波一波散开,微微荡出几缕回音,最终消失于无形。 回音消失时,突然,两团亮光从黑暗中爆了出来,在黑黢黢的楼道里正好面对着自己,幽幽暗暗,在半空中浮动,如两团飘移不定的荒坟鬼火。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小云向订阅的朋友表示最真诚的感激,谢谢你的支持!钱虽不多,可很多人怕麻烦,不愿充值,而且更多的人宁愿看盗版,让我们写手拿健康换来的一点点成果付之东流,所以看到朋友的订阅,小云心里真是感激不尽!谢谢!希望您能在书评区留下对《夜惊魂》的看法,或对剧情走向的意见,支持小云将书写得更好! 第十六章:血眼干尸(3) 三、“钟凯?是你吗?”魏大虎试探地问道,脚下却站着没有动。突然,那两团亮光灭了,跟着是一声微微的呻吟,极似钟凯的声音,听上去仿佛饱含着痛苦。 魏大虎心头一喜,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声音问道,“钟凯,是不是你?” 一阵粗重的呼吸声替代了回答,魏大虎心头一紧,是的,这种呼吸声正是钟凯的,粗重而且粗糙,正是他曾将自己按在怀里时,在自己耳边传来的那种的呼吸! 不及多想,魏大虎加快了脚步,直朝呼吸声传来的地方奔去,直到呼吸声就在耳边时才停了下来。掏出手机,魏大虎摁亮了朝前照去,一照之下是骤然一惊,竟连手机也掉到了地上。 呼吸声确实是钟凯发出来的,却不是魏大虎想象中难受得蜷缩在地,就在手机摁亮的一瞬间,魏大虎看到钟凯正站在自己面前,英俊的脸因杀气而扭曲,嘴边的肌肉扯出一个狞笑的表情,看上去就如从地狱里来到人间的魔鬼,而平时里虎虎生威的眼睛,此刻的眼白布满龟裂的血丝,一条一条相互交错、延伸,蛛网一样,凄厉、妖异、狞恶,离自己不过半寸距离。 钟凯怎么了?难道真是血眼蛊发作了? 还没待魏大虎回过神来,一双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扼住自己的喉咙,有些粗糙,生铁一般坚硬! 没错,正是钟凯,扼住了自己! 掉在地上的手机灭掉了,一瞬间,楼道里又恢复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魏大虎觉扼在自己喉头的手越收越紧,所有的意识也在浓重的黑暗中逐渐弥散。 钟凯是血眼蛊发作了,不知见到什么幻象,竟要杀死自己! 残存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一股寒气从周身的每一个毛孔侵进身体,皮肤在收、血液在凝滞、肌肉在筋挛、筋骨在僵硬,无法挣扎,无力摆脱,只有那双手越来越紧,越来直紧眼睛一阵发痛,身体却轻飘飘的,仿佛灵魂已经飘出沉重的躯体,如一个鼓鼓荡荡的氢气球,向着无尽的苍穹飘去,越飘越远,越飘越远…… 难道,这就是死前的感受? 当世事纷扰不堪,死亡是否最好的结局? 几缕金星从魏大虎眼前冒起,渐渐地,变成万千纷飞的流萤,如此灿烂,如此华丽! 流萤中间,一扇门缓缓出现,父亲就站在中间,微笑着着对自己张开了双臂…… “大虎,来吧!来爸爸这儿……”父亲的笑容多亲切啊,就像自己小时候一样,而自己是这么累,是否,就这样离去? “爸爸!”不由自主的,魏大虎朝着父亲的方向走去…… 走去,走去……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似个女子的声音,彷佛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倾诉,无处置放的心思尽处这一叹中,如白雪尽覆的山谷中一声轻风,如此凄哀婉转,如此空灵动人。 不,不行,钟凯还在自己身边,不能就这样放弃! 不,不对,父亲自己怎么会纵容自己的放弃?!如果刚才真是父亲,他一定会板着脸,狠狠地批评自己想偷懒了,就像自己小时候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的时候! 不,那不是父亲,不是,那是自己软弱的内心制造的幻像! 骤然间,四处乱冒的金星消失了,父亲消失了,魏大虎心头如起了一个炸雷,全部意识都跟着翻滚颤栗,甚至热血涌流到头上,眼前竟一阵发旋。 不对,还有哪里不对! 楼道里哪来的女子?而那声叹息却如此逼真,直叹到自己心魂最深处! 她是谁?是谁?仿佛早就相识,又似从未相见。 事情到底哪里不对? 沉下心,魏大虎仔细地将事情经过细细理了一遍,从钟凯倒地自己背着他出来,再到自己想法拿到大蒜回到程龙的卧室,发现钟凯失踪,再到重新进入地下室,所有细节从头至尾如放电影般在自己眼前掠过,一股真正的冷汗从魏大虎额头上渗了出来! 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被自己忽视了,以致于自己差点杀死了自己! 在地下室,自己和钟凯都中了血眼蛊,钟凯晕了过去,而自己得护身符庇护安然无恙,明显这个护身符是能镇压住蛊毒发作,但刚才自己已经将护身符挂在了钟凯脖子上,那么钟凯的蛊毒怎么可能会发作? 现在,一定是自己所中的蛊毒发作了! 现在,自己一定正在幻觉之中! 多可怕,自己差点就死在自己手下了! 一个激灵,魏大虎睁开了眼睛,果然,自己正在程龙的卧室里,自己的双手正扼在自己喉咙上,而钟凯则好好的躺在自己身边,脸色虽有些潮红,但呼吸却是平稳的。 暗道一声好险,魏大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自己总算暂时过了一关,但谁知还会再遇到什么幻觉? 不敢多想,魏大虎背起钟凯出了程宅,还是要去找大蒜,但是得带着钟凯,免得钟凯真像幻觉中那样失踪了。 找到钥匙,魏大虎带着钟凯发动了汽车,一路往刚才幻觉中的小楼驰去。程龙住的地方是近郊的别墅群,虽号称别墅群,但楼数量少,且距离很远,前两次程龙带自己来这里时,魏大虎曾经留意过,那幢别墅是离程宅最近的一幢。 幻觉竟与真实的记忆联系在一起,太过真实了,难怪中蛊人会被活活吓死! 顺利地找到那幢小楼,却见沉暗的夜色中,小楼根本没有任何灯火,按了按门铃,也没有任何人应答。 叹了一口气,魏大虎重新回到车上,看来,自己只能开车进城了。 从程宅到进城,开车大概有三十分钟左右车程,但愿时间还来得及。一边祈祷,魏大虎一边驱着沿着那条柏油小路不断地向前,开了不知有多久,路两边依旧是一排一排低矮的房屋和半大不小的速生杨,典型的近郊景色,始终看不到标志着城市的路灯。 看看时间,竟用了快一个小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大虎停下车,打亮了大灯,看到面的景色竟是从未见过的荒芜。 迷路了?但自己明明是顺着方向开的! 魏大虎回头看了看躺在后座上的钟凯。钟凯依旧是那幅模样,昏昏沉沉,但呼吸平稳。下了车,魏大虎就着车灯仔细朝周边看去,只见面前一大片空地,生长着尺来高的野草,随着市郊呜咽的夜风左右摇摆,发出一波又一波哗啦哗啦的声lang。 不远处,一个人的背影在前面缓缓的走,很熟悉,熟悉到刻骨铭心,这个背影的主人曾问过自己,究竟什么是幸福,而这两天,更是让自己念兹在兹,心如在沸油中煎熬。 是罗兰! 罗兰怎么会在这儿?激动之余,魏大虎不及细想,拔腿便跟了上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叫道“罗兰,等等我,我是大虎!” 但罗兰却似根本未曾听见,依旧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走着,一头柔软的长发不时被风吹动,在黑暗的夜色里如精灵般的飞舞。魏大虎急步追去,看着罗兰和自己越来越近,却不知为何总也追不上,心急之下,不由高声喊道“罗兰,罗兰,等等我!” 也许听到了魏大虎的喊声,罗兰缓缓地站住,缓缓的转身,骤然间,魏大虎突然发现罗兰竟站在自己面前,秀目如水,吹气若兰,分明是自己最熟悉的红粉佳人,麻辣玫瑰,但奇怪的是望着自己的目光却如冰一样冷。 “罗兰,你……怎么了?”魏大虎本能地觉得奇怪,不由站住了脚步,伸出去想抚摸罗兰面孔的手也悬在半空中。 罗兰看着魏大虎,双眼亮闪闪的在黑夜中发出惑人的光彩,却久久的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罗兰,你究竟怎么了?”魏大虎觉得自己心脏开始狂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冒了出来,变成一片挥之不去的疑云,在心头盘旋不去,渐渐浓重。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不来救我?”罗兰凄然一笑,两股热泪从皎洁若雪的脸庞缓缓流下,双眼一眨,瞬间睁得大大的,魏大虎清晰地看到罗兰双眼瞳中,各有一个暗红色的血圈,在丽如春花的双目中,如此诡异,如此妖异,如此可怖! “罗兰……你……究竟怎么了?”一惊之下,魏大虎不由蹬蹬朝后退了两步,却见罗兰紧跟着逼了过来,两只诡异的眼睛就逼在自己面前,两行清泪从眼角缓缓渗出,再一滴一滴滚下,几珠清泪映着散碎的星光,发出碎钻一般的光芒。 “你不来找我,我能怎么样?你看不到吗?”罗兰一脸凄婉的幽怨,含看着魏大虎,直看到魏大虎心如刀绞。 “你是……怎么中的……蛊?”魏大虎伸出手,想抚摸罗兰的面颊,自己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的在颤抖。 罗兰没说话,缓缓伸出手,指着魏大虎的鼻子,半晌才道“你!” “我?”魏大虎糊涂了,罗兰中蛊怎么也与自己有关系? 突然,罗兰的脸上浮出一抹诡奇的笑容,对着魏大虎道,“不过现在也不要紧了,你又来陪着我,不会再去看她跳舞了!” “你……你究竟在说什么?”一阵夜风拂过,森森的凉,魏大虎又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次罗兰没有逼来,却转过身,背朝着魏大虎轻声道,“跟我来!”接着缓缓向前走到一处荷塘前,缓缓低头。夜风呜咽而过,在水滑如镜的池塘里带出无数鳞纹,罗兰长发飞散的倒影便被打散,从一个变成千百个,每一个倒影里,都有一双带着血圈的诡秘的眼睛。 魏大虎轻轻走了过去,顺着罗兰手指朝荷塘中看去。 正是八月,莲花正好,粉艳艳的,在荷塘里映出无数婷婷的倩影,自己的倒影就和罗兰一起,在这片水月镜花中漾成千百个,每一个的眼睛里,都有一个暗红色的血圈。 魏大虎吃了一惊,立起身子抓住罗兰的手,“你是说我也……” “你以为这是哪里?你不来这里怎么能见到我?”罗兰凄然地微微一笑。 夏虫唧唧,诉说着这个燠热的夜晚,而魏大虎的心却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凉下去。 难道说自己并非迷路,而是在驰向一个提到早来到自己面前的去路,而这条路的门,在自己进到壁橱那扇门,或者是更早到进到程宅时便已经打开? 我……死了? 像是看出魏大虎的心思,罗兰又凄然一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为什么能活下来?吕启明早就说过‘谁都逃不掉’!”见魏大虎无语,罗兰指了指远处,“你看!” 魏大虎抬头,前面不远处有一行人,自己全都认识,黄大毛、**花、吕启明、安中奎、黄品源,曾在程龙酒巴闹事的五人。 全都是中血眼蛊死去的人。 父亲呢?父亲在哪里? 魏大虎转过头,罗兰已经渺无踪迹,父亲就站在自己面前,英武不凡的脸上是阳光般和询的微笑,对着自己张开双臂,如记忆中的童年时代。“大虎,过来!” “爸爸?”魏大虎缓缓地走了过去,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没错,确实是父亲。父亲的手触到了自己的肩头,随即,自己便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就和记忆中的一样,坚定、坚强、有力。 魏大虎记不清是听谁说过,人死后,灵魂可以在某个地方重逢,那个地方再没有痛苦,再没有烦恼,叫作天堂。 父亲的拥抱如此清晰而真实,看来,自己是真的死了。 “爸,你究竟是怎么死的?血眼蛊究竟是怎么回事?”魏大虎从魏智岩的拥抱中抬起头,缓缓地问道,没想到,魏智岩却是一愣,跟着脸色一变,突然变得一脸狰狞,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边两只血圈闪动着妖异的光芒。 吃了一惊,魏大虎骤然回头,却见刚才那一行人,包括罗兰,都朝自己露出和父亲一样狰狞的笑容,手挽手,列成一道人墙,一步一步缓缓向自己踏过来,无数道妖异的血圈便在每个人眼睛里闪动,在漫天碎星下闪着奇怪的寒芒。 魏大虎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突然觉得脚下一凉,低头一看,自己已站在池塘之中。 而人墙还在缓缓地逼过来,甚至父亲也在其中,带着狞狰地笑,缓慢却毫不容情! 魏大虎又退了一步,感觉塘水已经漫到小腿肚子,清冷清冷,直刺到骨髓最深处! 一股无力的感觉从魏大虎心头升起,这些人分明是要逼自己跳进这塘水,活活给淹死! 突然,魏大虎心头骤然一跳,耳边如同起了个焦雷,头皮也是一阵发麻,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这些人干嘛还要逼自己跳塘? 人死了一回,难道还能再死第二回? 不!魏大虎心头响起一个声音,这一定还是幻觉,自己还在幻觉之中! 可怕的血眼蛊! 这无穷无尽的幻觉,究竟何处是个尽头,自己只要有一次无法识破,便会死在自己手里! 抬起头,果然,那些朝自己人逼来的人都消失于无形,包括荷塘、草地全部了然无痕,甚至钟凯和汽车也消失不见,面前只剩白色的天、白色的地,自己仿佛一只渺小的蚕蛹,被自己吐出的白色的丝紧紧缠绕。 自己究竟在哪里?又该怎么回到现实中去?魏大虎缓缓仰起头,对着白得泛着傻气的天空,心头突然一阵气闷涌了上来,不顾一切地对着天空放声长啸。 “啊……” “啊……” “啊……啊……” 终于,一口闷气泄尽时,魏大虎颓然地坐了下来,脑袋深深地埋进双膝,一股无力感涌上了心头,面对这样奇怪的巫术,拳头、器械……人类所有制暴的手段都无法起到作用,自己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突然,又一声叹息声传来,这次却换成了男声,而且听上去极其熟悉。 “你是谁?你在哪里?”魏大虎错愕地抬起头四处环顾,却见周围依旧是雪白雪白,哪有一个人影! 一声叹息又从天空中传来,紧接着一个声音在魏大虎耳边响起,“答案我早已经告诉过你,你都忘了?‘不要试图逃避你的命运,不要让恐惧迷惑你正直的心,不要沉迷于世俗的**,学习倾听你内心深处的呼声……’” 说到这儿,声音便渐渐散去,如秋天的雾在阳光下渐薄渐淡,最终消逝于无形,而魏大虎心头却聚集起另一层雾气。他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那个曾在父亲死时给自己送来少女油画的男人。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油画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血眼蛊之迷仿佛是解开了,后面跟着的,却是更大的迷题。 魏大虎想起这段话后面跟着的几句“如露珠仓促的生命,只有用无畏无惧延伸;如漆如墨的黑暗,只有用纯净善良照亮,不要逃避你早已注定的命运!” 如果说现在就是恐惧迷惑,那什么是内心深处的呼声?什么又是自己早已注定的命运? 第十七章:血劫(1) 一、静静地坐了下来,魏大虎默默思索着这一切。 看来,血眼蛊不管使用什么手段来使人中蛊,最终也不过属于精神控制,类似于催眠和心理暗示,分别不过是催眠是一种治病的手段,而血眼蛊的目的简单的多,不过就是杀人。 解铃还需系铃人,想要解决精神控制,也只能凭借更为坚强的意志力,这种和自己精神的对话,算不算倾听内心的呼声? “如露珠仓促的生命”,《金刚经》上说,人的生命就如“梦幻泡影”,教人用定慧打破各种**的幻像,那么自己遇到的这些幻觉呢?是不是也是梦幻泡影? 是的,自己一直就在幻觉中被牵着鼻子走,跟着喜怒哀乐,心随境转,只想着怎样去逃脱,却根本没想到过将自己拔离出这个幻局,来真正解决问题。 面对,永远是问题最好的解决方式,开始面对问题真正的症结,便是解决问题的开始。 现在魏大虎已经很清楚,血眼蛊就是一个幻觉的万花筒,如果你试图研究那些纷呈的幻象,只会更深地陷进幻象中去,被迷到不可自拔,在自以为解决问题的时候,冤枉地丢掉了性命。其实,破血眼蛊的办法可谓简单到极点,就是不再看那些繁琐变幻的图像,而是直接砸破那只万花筒! 这样,所有幻觉便会消失得干干净净,而所有的一切,只需强大的精神念力。 可是精神念力从何而来?护身符肯定会有作用,但却挂在钟凯脖子上,而现在自己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如果试图寻找护身符,如果去寻找,那么极可能陷入另一个幻境,自以为找到了护身符,以为正沿着最正确的方向前行,最后不定是杀了自己还是杀了钟凯。 倾听内心的呼声!什么是倾听内心的呼声? 沉思间,魏大虎想起了自己的外婆,那是一个善良的,虔心向佛的女人,每天早上对着菩萨像跪拜,每天晚上盘着腿打坐,不懂事时,魏大虎还暗暗嘲笑过外婆的唯心主义,但现在,魏大虎想起了外婆说过的话,“早上拜佛,是要告诉自己,不能忘了佛菩萨的教导,晚上打坐,是检查自己一天有没有按佛菩萨的话在做。” 其实,外婆表面上拜的虽是佛,其实真正拜的却是自己,因为外婆每天都在看着自己的行为,看着自己的心。 现在,外婆啊,你成了大虎的救星! 深深吸了一口气,魏大虎闭上双眼,学着外婆的样子盘膝而坐,让自己的心静,再静,再静。 有思有虑,才能被蛊所乘,而心头空明之时,无思无虑,没有任何**,所有的幻境没有寄托,自然消失得干干净净,这正是所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无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一开时,魏大虎觉得心头纷纷乱乱,无论如何也镇定不下来,甚至连平日里没发现的思绪也浮动出来,仿佛空气中浮动的灰屑,因阳光的照射被彻底地露了出来,几次心情烦燥不堪,甚至想站起来走几圈,或者高声喊上一嗓子,才能抒解心头的郁闷,每次都是强勉着自己镇定下去,默默地守着一个念头,渐渐地,所有杂呈的思绪不翼而飞,魏大虎感觉到脑海里一片空明,如雨后的天空,明净、澄澈,带着一点平静的喜悦,宁定,祥和、温暖、广阔。 先是身体感觉到一股舒适的热流,接着,几个手印从魏大虎脑海里浮现出来,放电影般在闭着的双睛前一一展示,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魏大虎清楚,这正是某一个夜晚,那个送少女油画的满脸愁苦的男人潜进自己的卧室,在自己脑袋里留下的信息,也正那天晚上,这个男人对自己说了那样一番话。 几个手印,魏大虎认不全,但有两个认识,一个右手曲肘朝前,舒五指,手掌向前,这是无畏印,在寺院里常能看到,是佛陀的无畏布施,意思是看到这个手印的众生心头恐怖会消除,另一个右手覆于右膝,指头触地,叫降魔印,传说是佛陀成道时所结的印相,不但降伏外在世间的魔,更能降伏内心贪、嗔、痴、慢诸多心魔纷扰。 再不犹豫,魏大虎双手立即跟着脑中的印象一个一个捏出手印,立即觉得耳边似若响起一段宏大的乐章,顿时,雪白的天地消失不见,魏大虎睁开眼睛,自己竟还在程龙的地下室,那具干尸依旧蜷坐在神台上双目紧闭,干硬的肌肉扯裂的嘴边,一缕邪恶的诡笑中多了些许痛苦的表情,也许刚才被护身符的那道白光伤了。 钟凯就在自己身边,双眼紧闭,呼吸时急时缓,脸上不时泛出潮红,不知究竟陷在什么幻象里。 魏大虎从钟凯脖子上摘下那枚护身符,握在自己和钟凯手间,屏气凝神,另一只手则捏出几个手印,当即,魏大虎觉得护身符上一股热流直冲上囟门,鼻子酸酸的一痒,一个喷嚏,一个怪模怪样的虫子掉到了地上,细长的身体分着节,油光光的,脑袋上是一对血红色的圆鼓鼓的大眼睛,正是血蛊虫。 钟凯一声呻吟,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到魏大虎在自己眼前,突然一把握住魏大虎的双肩,又拼命地摇了摇脑袋,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魏大虎几眼才惊疑不定地道,“大虎,你没死?”接着便是一个喷嚏,鼻中同样掉出一只血蛊虫。 魏大虎顾不得回答,看干尸毫无动静,迅速掏出手机将干尸拍了下来,上去两脚将在地上爬动的血蛊虫踏得稀烂,又拉起钟凯向外逃去。 直到出了程宅,待钟凯将车开出老远,这才详细地将血眼蛊解说了一遍,眼见钟凯听到自己在幻觉中持枪抢劫大蒜时忍不住大笑,听到幻境与幻境相续时又紧锁起眉头,最后等魏大虎说罢许久,这才低声道,“怪不得没有一个人能逃过!” 紧接着,钟凯对魏大虎讲述了自己在幻觉中看到的。原来钟凯中蛊后,看到的不是自己倒下,而是魏大虎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他立即举枪射击,却见干尸根本不理会子弹,从神台上跃起,附在魏大虎颈部瞬间吸干了血。痛愤之中,钟凯上前与干尸搏击,不想却被干尸制住要害。看着干尸要吸自己的血,钟凯却无法挣脱,看着干尸森森的白牙从一张丑陋可怖的嘴里附在自己颈部,正紧张万分,突然见到一个个子极高、面容愁苦的男人挥退了干尸,钟凯顾不得管那人是谁,背着魏大虎的尸身便逃,谁知却迷了路,左转右转找不到路,这时却听耳边有人呼唤自己,一睁眼,竟看到魏大虎在自己面前。 死里逃生,两人都吁了一口长气。 “大虎,我还得回去!”沉默了片刻之后,钟凯把脸转向魏大虎,夜色在钟凯脸上映出一个剪影,仿佛石铸一般,沉着而坚定。 魏大虎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这才是钟凯,父亲带出来的兵,和父亲一样不畏艰险,直到完成任务或者牺牲生命。 “血眼蛊我已经知道了,你……就不要去了!”钟凯一只手伸过来,在魏大虎肩上一握,明知无用,还是要再劝。果然,魏大虎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伸手便劲握了握自己伸过去的那只手。 叹了一口气,钟凯拨通电话,安排人员到医院对程龙暗中进行监视后,又拨了另一个电话,魏大虎听出钟凯是在安排前去程宅的人员。 挂上电话,钟凯又伸手使劲拍了拍魏大虎的肩,顿了一顿,这才发动了汽车。 到程宅时,魏大虎看见那道铁栅门前已经站着五个男人,虽散站着,却不说、不笑、不动,散碎的星光下似铁铸的一般,散发着一股夺人的气势。 见钟凯下来,五人立即上前,其中一人跑到钟凯前,低声道“报告,五人全部到齐!” 钟凯看了看五人,满意地点点头,一言不发便往程宅走,立即便有一名战士推开门。刚进程龙的客厅,一行五人便成了齐唰唰的一排,挺胸直立,面无表情,双手笔直的贴在裤子上,一动不动地紧盯着钟凯,如铁般硬。 将一边的魏大虎拉到五人前,钟凯看了看五人,指着魏大虎低声喝道“敬礼!”几乎是话刚出口,五人的手已唰一下到了额前,一时间竟让魏大虎不知所措。 拍了拍魏大虎的肩,钟凯微微一笑,转身面对五人,脸上已经极为严厉,看着下级踱了两趟,压低声音道“今天晚上的行动,非常危险,极其危险,因为对手不是人……”说到这儿,钟凯停了下来,目光炯炯地来回扫视了几遍,才接着道“是干尸!” 那五人依旧不动,眼神虎虎生威,直视钟凯。顿了一下,钟凯又指着魏大虎道,“今天晚上,他是副指挥,如果我有事,一切听他的。还有,你们都听着,把他给我保护好,连根头发都不许掉!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五人低声回答,声音立即往地上砸去,没有人问魏大虎是谁,也没有人问究竟是为什么。 “换装!”钟凯低声喝到,五人闻声,迅速小跑出门去。看到魏大虎看着自己,钟凯微微笑了一下,将嘴附在魏大虎耳边道,“我怕吓着人,让他们在这里换。” 不多时,五人一溜小跑进来,每人手里端着架反器材狙击步,怀里则抱着黑色的防护服。进到卧室,众人不声不响地穿戴起来,防护服从头到一直裹到小腿,只两只眼睛和嘴,加上手中的狙击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国际恐怖组织来了,难怪钟凯命令在屋里换装。 其中一人将两套衣服递到钟凯和魏大虎面前,钟凯一面穿一面对魏大虎低声道,“老子的防护服,连蒸汽都进不去,不信蛊虫能钻进去!子弹打不动,老子用燃烧弹,烧死丫儿的!” “行动!”见众人都已穿好,钟凯一声令下,带头朝程龙的卧室小跑而去。两名战士自觉地跑到魏大虎前面,三人跟在后面,一行七人把魏大虎夹在中间,钻过了壁橱,进了黑沉沉的楼梯道。 一把电筒递到魏大虎手中,刚拧亮,周围数道雪亮的光柱刺破了黑暗,前、后、左、右都有光束晃动,刺到的地方,黑暗仓皇退却,急匆匆地避入电筒照不到的地方。一行七人渐往下行,只听人人脚步轻灵,几乎没有响声。走着走着,魏大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从壁橱到地下室,不超过十分钟应该能到,而从自己进壁橱到现在,已经不下十分钟,脚下的台阶还是一阶一阶不断涌过来。 这时钟凯也发觉情况不对,一抬手低声挥停众人,仔细地朝楼道看看,脚下只有一条楼递道,一阶一阶往下排着,电筒的光只能照到附近,往前往后,都是浓雾一般的黑暗,仿佛无穷无尽。 钟凯来到魏大虎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现在还不知道。”魏大虎晃着电筒往四周照去,低声对钟凯道“看,好象是起雾了。” 钟凯点了点头,确实,电筒雪亮的光柱已经不如刚才亮,一些丝丝絮絮的东西在其中浮动,忽散忽聚,渐渐地浓重起来,将电筒的光死死地裹在其中,无论往何处照去,都是白花花的雾气在扭动着、挤压着,甚至让对面的人脸也模糊去。 “奇怪!地下室怎么可能起雾?”钟凯的声音也在雾气中变得模糊和混沌,似远似近,在众人耳边浮动。 “应该是巫术!”魏大虎低声道。叶芊给自己的书中,有相关巫术的记载。远古时期,巫师行巫都需借助各种力量,巫术也分各种派系,蛊术是其中最大一一个派系。 现在,很多人以为蛊术就是养养毒虫,下下毒,这其实对蛊术是一种非常片面的理解,毒虫确实是蛊术里最多使用的,这也是造成现在人们理解偏差的主要原因,但蛊术远不止这么简单。 其实,蛊术是借助一切自然元素之力,包括火、水,最多的是动物、植物,毒药便是从其中发展而来。可以说,甚至中医中药都是蛊术的分支,不过这一分支发展起来后,反倒将巫术的本质湮没其间,成为济人活命的手段; 巫术中其次常用的是符咒术,常见的道士画符算卦可算作典型的代表,就巫术本身来讲,这是与鬼神交流的手法;再有就是跳大神,这一类巫术曾被视作最下作的巫术,所以连正规的名字也没有,行使这类巫术的人也被贬以“巫婆”、“神汉”,但到了高级阶段,便是降魂术,巫师能通过某种介质,直接与他人潜意识交流,实施精神诱导与控制,比今天的心理辅导与催眠高明得多了。 在巫术中,借助自然中水的力量变化雾气书中有过记载,但干尸也会行巫术,这却是让魏大虎颇感意外的一件事情,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干尸的本事。 略作思考,魏大虎对钟凯道,“雾肯定还会继续变浓。”钟凯循声看去,果见雾气越加浓重,纷纷麻麻的水珠,不时钻进口鼻,呛进肺里,即使隔着防护服也能感觉到突气湿腻腻的,在这种环境下电筒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影影绰绰的人影全部消融在雾气里,即使照着也看不到对面有人。 “关掉电筒,都拉前面人的衣服走!”钟凯一声令下,在雾气中晃动的几缕白光立即消失,楼道又恢复了绝对的黑暗。魏大虎伸出手,摸到前面一人的防护服,只觉湿腻腻的,同时后面一只手伸过来拽住了自己。 “报数!”钟凯又是一声低喝,魏大虎听到一个接一个的报数声,在涡嗡声嗡气,仿佛都被堵在喉咙口。 七个人,一个也不少。 “前进!”随着一声号令,队伍继续下行,奇怪脚下的阶梯一级接一级,仿佛是无穷无尽一般。楼梯道内铺的地砖不防,随着雾气凝结成的水珠不时附在上面,脚下开始感觉到湿滑,甚至能感觉到雾气聚成小股小股的流水,从脚边流下。突然,魏大虎感觉到前面一人脚步一踉跄,一股极大的扯力竟让自己往前一扑,一只腿竟跪在地上,当即感觉到身后那人也是一跄,竟跌压在自己身上,各人相互间的牵扯也不自觉地散开。 “怎么回事?”凯尔嗡嗡的声音在雾气中传来,看不见人究竟在哪儿,只觉声音忽远忽近,似就在身边,又似极为渺远。 “摔了一下。”一人立即答道。 “怎么这么不小心?报数!”钟凯的声音里带着薄薄一气怒气,跟着魏大虎便听见报数声,“一”、“二”,魏大虎跟着报出“三”,听到面接着报“四”、“五”,五后却没了声息。 来的人应该是7个,一人报到五,加上钟凯是六人,少了一个。 “重报!” “一”、“二”、“三”、“四”、“五”,依旧还是五人。魏大虎心下一紧,竖起耳朵听钟凯的动静,谁知楼梯道竟变得静悄悄的,再无任何声息。 第十七章:血劫(2) 二、“钟凯?”魏大虎高声唤道,周围却依旧一片死寂,仔细听去,似乎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消逝于无形,除了还有空气可以呼吸,自己就仿佛处身于一个绝对的真空。 “钟凯!钟凯!”魏大虎又唤了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是鬼打墙? 不太像! 魏大虎不由拧起眉。鬼打墙是让惑人心智,让人失去方向感,绕着一个地方不住打圈,而自己一行人分明沿楼梯拾阶而下,总不可能在窄细的楼道里打转吧。 莫非又是幻觉? 细想想,也不大像,毕竟同来的七人全部都感觉到了湿漉漉的雾气,虽然有高明的巫师能同时控制多人产生同一幻觉,但这具干尸却不一定会有那么强大的精神念力,能制造这样强的幻觉。如是干尸真有这种本事,那么刚才自己和钟凯进入地下室,就不必借助血蛊虫来诱自己和钟凯自杀,直接行巫控制自己和钟凯就是。 一定还是巫术!会是什么呢? 魏大虎仔细地回忆着叶芊给自己的那本书,突然眉毛一跳,说不定,这是**阵! **阵,中级巫术中的一种,常被蛊系巫师使用,借助于水、火、植物等自然元素,迷惑人的感知,使人陷入歧途! 蛊系巫师,正合这干尸的身份,没想到,这干尸竟有中级巫师的巫力! 魏大虎挥了挥手,眼前的雾都是真的,钟凯他们一定都还在附近,不过被惑住了神智,所以虽然不会丧失意识,却除了雾气外,再感觉不到任何外界的信息,就算是触碰到对方,也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换句话说,自己一行的人眼睛、耳朵、触觉,所有用来和外界交流的器官,都失了灵。 **阵,又该怎么破呢? 如果说幻觉可以用强大的精神定力来破除,那么巫术只能以巫术针锋相对,可这里谁又会巫术?想到一行人可称强悍的武器配备,却在最原始角落里生存的巫术前束手无策。 也许,再渺小的力量,只要存在,就是不可忽视的力量,就能发展,变得强大,因为能存在,必然有能存在的理由。 巫术正是个最好的例子。 隔着一身防护服,魏大虎摸到那枚护身符,也许,这是唯一的希望。 防护服里很热,但魏大虎依旧能感觉到一股热流从护身符流出,再沿着手指向全身缓缓的游走,这种热流不是物理上的,而是自己与护身符之间神秘的沟通,在精神之间的沟通。 护身符一直都是有思想和生命的,这点魏大虎早已感觉到。 突然,眼前似有个柔美影子一闪而过,魏大虎吃了一惊,揉了揉眼睛,一切又消逝于无形,依旧是浓得让人无法喘息的雾,湿漉漉地粘在各各地方,聚成细小的水珠,再聚拢,成大水珠,再成为水滴,最后从慢到快地成股流下。 那个身影自己是那么熟悉,莫非是护身符想告诉自己些什么? 少女!是油画中的少女! 心中一动,魏大虎缓缓拉开防护服,掏出手机,摁亮,油画中的少女正在自己手机屏中翩若惊鸿,十指纤纤,不时捏出奇怪而优美的姿势,现在魏大虎已经明白这些都是手印,而少女那低徘回旋的撩人舞姿,其实也是巫术,类似于跳大神,只不过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少女的舞姿变了,一改上次自己所见的繁复,却变得简单,翻来覆去,只是十来个动作,缓缓地,一遍一遍在自己面前重复。顾不得多想,魏大虎伸开双臂,重复起少女的动作,由生涩,到熟悉,最后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牵动自己的身体,这时间心头所有的思虑都无影无踪,只有那股从心中流注出来的力量牵引着自己,在浓重的雾气间挥汗纵横。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可能更短也可能更强,魏大虎突然觉得眼前的雾气渐渐变得稀薄,黑暗中,隐约一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和手电筒的光束在晃动,耳边也听到焦急的呼喊,这时自己却是汗出如雨,一股恶心直往心头泛,心下知道自己是有些虚脱,手脚却不敢停下,生怕那雾气再重新聚集起来。 终于,当魏大虎听到钟凯唤自己的声音时,忍不住眼前一黑,一头跌倒在地上。 “大虎!”发现倒在地上的人竟是魏大虎,钟凯急忙过来,拿电筒照照,见魏大虎脸色苍白,整个人仿佛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脸部暴露在防护服外的部分是汗水蒸腾,不由大吃一惊,急忙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一边问道“大虎,你没事吧?” 魏大虎摇摇头,深深吸了两口气,将心头恶心的感觉强压下去,低声道“是巫术,被我破了。” 钟凯深深地看了魏大虎两眼,即有惊讶,也有担忧,但眼神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对着众人低喝道“报数!” “一”、“二”、“三”、“四”,声音到此嘎然而止。魏大虎与钟凯对视一眼,心头都是一紧,确实是少了一人,这绝非幻觉。 钟凯拿电筒照照,默默数了数,加上自己,楼道里加上自己一共六人。六双眼睛在楼道里燃烧,镇定地望着钟凯。钟凯将手中的狙击步交到旁边一人手里,背上疲惫无力的魏大虎,低声喝道“走!” 接着往下,魏大虎发现一行人其实和地下室已经很接近了,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人手中的电筒光射过去,已经能看到地下室的门大开着,里面黑沉沉的,只看得见两点油灯的光如妖魅一样闪跃跳动。 魏大虎只觉脑袋中嗡地一声,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从心头升了起来,他突然想起自己和钟凯离去前,根本没关地下室的灯。 钟凯显然早已经想起这一点,手一挥止住几人,轻轻将魏大虎放到地上,交给旁边一人扶着,这才低声道“都跟上,小心些!”说罢端起狙击步,一步一顿地向地下室摸去,众人立即跟上前去。 进了门,却毫无动静,钟凯举着电筒四下照照,见供桌上干尸已消失不见,地上却躺着一个人影。暗叫一声糟糕,钟凯慢慢摸到墙边一摁开关,只听到“啪”一声响,灯光骤然一闪的同时,几丝火花从开关上冒出来,室内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开关竟在这个时候短路坏掉,钟凯不由暗暗骂了一句背时,举着电筒朝地上的人走去,真如自己所料,正是刚才在楼道里失踪的那名战士,伸手摸摸,口鼻皆冷,胸口已经没了心跳,身体虽没僵硬,却是冷冰冰的。 魏大虎拿着电筒过来仔细看看,不由吓了一跳,见雪亮的电筒光下,名战士脸色惨白惨白,嘴唇更是白得吓人,脸上皮肤皱皱巴巴得用手摸摸,一身的肌肉竟应手而陷,仿佛被抽干了水分的苹果,整个人都变得软塌塌的。 钟凯将战士的颈部翻过来,看到颈部的防护服已经被撕裂,耳后大动脉处有一个红色的小点,和程龙颈部的伤口一模一样。 这名战士竟是被干尸吸干了血! 钟凯伸手轻轻抚摸着战士的脸,眼睛渐渐变得血红,突然,从魏大虎身边一跃而起,端着狙击步朝着黑沉沉的地下室大声吼道,“你在哪儿?王八操的,给老子滚出来!”接着对着神台就是一枪,只见黑暗的地下室里,一团熊熊的火球落到神台上,神台立即燃烧起来,暗红色的火舌翻卷着,扭动着,将地下室映得红通通的,而钟凯扭曲的脸就浴在跳动的火光里,时明时暗。 “啊……”一个战士突然扯着嗓子长嚎一声,跟着也是双眼血红地喊道,“滚出来,老子不管你是什么怪物,滚出来!有本事来吸老子的血!” 随着这个战士的话音刚落,地下室暗沉沉的一角突然传出一阵桀桀怪笑,跟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突然弹起,不过足球大小,从众人眼前疾若流星地向楼梯道弹去。魏大虎吃了一惊,没想到干尸竟能将自己蜷成足球大小,难怪刚才电筒晃来晃去也没有照见。 “让开!”魏大虎刚一愣,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手,将自己狠命朝旁边一拽,跟着便听“轰”地一声响,一团火球追着干尸而去,无奈干尸速度快得惊人,开枪的人怕误伤了魏大虎又将他拉了一把,这一来,火球从干尸旁边擦身而过,众人只听干尸极其痛苦“嗷”一声怪叫,就地滚熄身上一处着火,紧接着身体一弹,如离弦之箭般向离门口最近的战士扑去。 这一下干尸和人距离太近,没人敢再开枪,那名战士见干尸来势太快,待开枪已不及,正待躲开,却觉干尸冷冰冰的手指已经划上自己脸,如利刃一样疼,跟着身体在半空中拐了个弯,向着门外射去。“妈的!老子跟你拼了!”这名战士举枪便轰,但干尸已三弹两跳消失在漆黑楼道中。 从听到桀桀怪笑,到干尸逃出地下室,一切只在两三秒钟之内,众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甚至连稍有威摄力的行动都没有,已方已经一死一伤,对于特种军人,这种挫败绝对是耻辱!突然,钟凯一声长啸,对着楼道抠动板机,只见一团火球过去,楼道扶手瞬间开始毕剥燃烧,却哪里还有干尸的影子! 一股挫败感和无力的沮丧涌上了钟凯心头,他只道干尸只能坐在神台上,只道避过蛊虫就万事大吉,想到干尸躯体坚硬到连子弹也击不动,于是安排下火攻,并带来了变态的反器材狙击步,以为凭这些牛逼的装备烧掉干尸是鸟枪打蚊子,谁知竟会生出这般变故! 这帮兵,都是自己手下最优秀的战士,部队的精英,经过多少血与火的洗礼,没想到竟这样无声无息地躺倒一人,变成冷冰冰的尸骨! 死去的战士眼睛还睁地大大的,带着迷惑、愤怒和不甘,不知究竟是怎样被干尸吸净了一腔热血。 钟凯一只手轻轻抚过战士的眼睛,另一只攥成拳的手在颤抖,血管和青筋触目惊心地暴现出来。 六架狙击步!干尸竟能从容逃掉!这一逃,会有多少生命被无辜地吸干血液,成为面前这样冷冰冰的尸体? 红着眼咬着牙,钟凯放下那名战士,低喝一声“给我追!”余下的战士闻声向外奔去,谁知刚动脚,只听扑通一声,跟着是更为沉重的“嗵”一声闷响,原来是干尸抓了脸的战士倒了下去,极可能是双手失支了知觉,竟让心爱的狙击步直接砸在了地毯上。 钟凯急冲过去,抱起战士一看,只见半边脸已经发黑,肿得像馒头一样,眼睛处的皮肤薄,被撑得晶亮透明,眼睛则被挤得连缝都看不到,而同样肿得老高的唇上,还印着一行明显的牙印,显然先前是在勉力支撑。 “这是灵童!用毒练出来的,全身都有毒!”魏大虎惊道,骤然想起叶芊那本书上有关“灵童”记载。师先用自己的血肉喂养蛊虫七七四十九天,待蛊成熟后,自行挑选青壮年男子,无声无息地附着身上,吸附中蛊人的血液和体液,待中蛊人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仅余的意识将要涣散时,巫师遇则会对之“收魂”,自此中蛊人生前所有的意识和记忆全部被清除,这时巫师再用秘制毒药和秘法练制干尸,再练够七七四十九天,干尸体积缩小到正常的三分之一,浑身坚逾金铁,处处带毒,最可怖的是干尸被巫师收有“魂魄”,只知奉行巫师的旨意,是名付其实的杀戮机器。 原来灵童不是传说,竟真有其事! 根据叶芊的书上记载,灵童虽有意识,但主要由巫师控制,一般不会离巫师太远,莫非b市中竟有巫师?如果有,是谁?巫师不比灵童,穿戴如常人,又该到哪里去寻找? “王八蛋!”一名战士突然一声暴喝,像疯了一样端着狙击步拔腿便往楼道追,钟凯却血红着双眼高喝一声“站住!”见那名战士依旧不管不顾的追去,又高喝一声“回来!” 那名战士站了下来,却没回头,防护服下的双肩在剧烈颤抖。钟凯走上前去,拍了拍那名战士,“追不上了,救人要紧!”说罢,头也不回地往楼道上去。魏大虎看看余下的三人,一人默默无声地背起晕倒的战士,一人抱起死去的战士,另一人拣起掉在地上的狙击步,默默无声地朝外走去,这时神台上的火刚烧到地毯上,瞬间漫成一片,橘红色的火舌翻卷着、抖动着、颤栗着,余下的战士便浴在这时明时暗的火光里,人人脸上肌肉都在扭曲,乍一看活似地狱从出来的复仇之神。 “去找程龙!”坐上车,钟凯瞪着血红的眼看了看魏大虎,咬着迸出一句,一踩油门,车轰一声向着医院飞驰去。 清晨的曙光冲淡了医院福尔马林味时,魏大虎坐在程龙的床头。不过一天一夜功夫,从程龙入院,自己被关,知道钟凯是特警,中蛊,破巫术,对付灵童,到亲眼看到钟凯带去的战士一亡一伤,心头忽惊忽喜忽悲,真正是恍如隔世,此刻看着程龙在被子后安静的脸,一瞬间,竟不知擅何处,今夕何夕! 一种酸酸苦苦的东西涌上魏大虎心头,慢慢弥散到全身,再变成一种钝钝的痛,如用极钝的锯子慢慢的锯,痛的感觉虽迟缓,却深入骨髓。钟凯的手伸了过来,握住自己肩头,魏大虎伸手紧紧握住,两只手都不自觉地收紧,紧到对方都觉得手骨都在发痛。 魏大虎知道,这时的钟凯心里肯定对程龙恨之入骨,但自己呢?程龙竟然供养灵童来完成商业扩张,这种行为自己不仅无法理解,更是深恶痛绝,但自己和程龙接触这么久,知道这个大哥虽有些市侩精于算计,但那只是在商业上,而在生活中却是待人以诚,周围的人无论是员工还是朋友,谁有了难处都会尽力相帮,至于对自己更是掏心掏肺,谁又能说这个大哥是万恶不赦之人? “我先和他谈谈。”魏大虎低声对钟凯道。钟凯看了看程龙,又拍了拍魏大虎的肩,一声不发地走了出去,轻轻将门带上。魏大虎望着钟凯离去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人,用简简单音的好坏二字怎能谈得尽?而人性,为什么又总是这般复杂。 “大虎?”魏大虎正出神,忽听程龙一声轻唤,回神看去,才见程龙睁开了双眼四处张望。 “这是在……医院?”四下环顾一圈,程龙的声音有些紧张。魏大虎点点头却没说话。这时程龙才发觉魏大虎脸色不对,苍白中泛着青,双目也充血浮肿,平时的深沉灵动都消失了,显得呆滞无神,整个人看上去极其憔悴,不由吃了一惊。 “大虎,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休息?”程龙追问道,却见魏大虎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有些怪怪地看着自己的脸,仿佛自己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程龙半坐起来,一只胳膊撑在床上,另一只手将魏大虎拉到自己近处,皱着眉仔细打量了魏大虎两眼,才沉声道“大虎,究怎么回事?” 第十八章:程龙的故事(1) 一、暗中叹了一口气,魏大虎平静地望着程龙道“大哥,我有个问题……” 程龙拧起了眉,今天的魏大虎,神情中与自己有一分漠漠的疏远,这是自己从没见过的神色,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难道他会发现自己地下室的秘密?可思来想去,自己并没露出过任何破绽呐。 前天夜里,自己要去地下室,但却是眼看着魏大虎喝光了饮料,那里面,自己早放过足够剂量的镇定剂,而且自己去秘室前曾去看过魏大虎,他已经睡得人事不知,怎么可能会发现秘室?虽然,自己夜饲灵童时出了意外,但还是硬挺着关好地下室和秘道,自己记得一清二楚,是爬到了客厅才挺不住昏过去的,从客厅到秘室,机关隐秘,而且铁锁重重,魏大虎没有理由会发现这一切,没有理由能进入地下室。 自从菊花出事之后,自己已经小心再小心了,就是张姨,自己也不敢让她多住,自己已经小心再小心了,不,魏大虎不可能会像菊花那样悄悄跟着自己。 而且他要是真的发现了,怎么可能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什么事?”镇定了一下情绪,程龙换上副笑容问道。 “**花,她是怎么死的?”魏大虎盯着程龙,虽迟缓,却毫不迟疑,目光也开始咄咄逼人。 程龙一怔,魏大虎怎么问起这个,他还知道些什么?自己和**花低调恋爱,连酒巴的员工都没人知道,莫非他从哪里得到了风声?看来这个魏大虎知道的事情确实不少,难道这一切竟是他处心积虑在接近自己? “你到我这儿来,是不是就为这个?”程龙苦笑了一下,直视着魏大虎,却见魏大虎摇了摇头,从兜里掏了个小东西递了过来。程龙接过来一看,是枚耳钉,小小的,白白亮亮,菊花形,样子倒还罢了,只是工艺粗糙,正是**花一直戴的。 这只耳钉怎么会在他那里?还有一只呢? 程龙不由回忆起那一天,自己与**花定情,见这对耳钉粗糙,想送她一对钻石的把这对换下来,却被拼命推拒了,看**花当时的神情,双手捂着耳朵一脸惊惶,拼命护着这对耳钉,像是生怕自己抢去这对耳钉似的,自己也只好作罢,按说这对菊花来说,应该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却怎么会在魏大虎这里? 莫非……她会与魏大虎有什么不平常的关系,魏大虎专门来查自己?可看魏大虎一直与罗兰神情亲密,却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正是狐疑满腹之时,却听魏大虎开了口,“这只耳钉是在你家发现的。” “我家?”程龙不由吃了一惊,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 “对。”魏大虎平静地看着程龙,将自己发现这枚耳钉的过程说了一遍,接着道,“**花是罗兰的密友,我和罗兰确实一直在找她真正的死因……**花死前想法给罗兰留下了‘血眼蛊’三个字,但我们从没想到过会是你……” 说到此处,魏大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成为一声低低的叹息,在胸中转了两转,最终悄悄地沉了下去。程龙看看魏大虎,不由长叹一口气,低声道“你知道了血眼蛊,我还有什么好瞒的?其实我一直没打算瞒你,这些你迟早也会查觉,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讲,也怕你接受不了大哥……大哥是这样一个人……我是在等合适的时机,看来现在是时候了,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程龙苦笑一下,见魏大虎的神色不似刚才那般冰冷,却多了一份沉重,顿了一顿才缓缓地开了口,“我曾经给你讲过我的经历,但还有很多没告诉你,觉得是自己的家事,而且也……太残酷,商场已经太残忍,你还年轻,我不想让你过早看到这些,叹……”说到此,程龙长叹一声,将头深深埋入蜷起的膝盖里,双肩竟微微发颤,一瞬间,魏大虎竟觉得这个铁般生硬的汉子竟像个孩子一般脆弱。 下意识地伸出手,魏大虎拍了拍程龙的肩,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动作非常滑稽。程龙不管是年纪、纪历、心智,都远胜自己,与他相比自己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这个动作也常被程龙常用在自己身上,而今天却反了过来。 但程龙却没想到这些,觉得一只手放在自己肩头,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竟看见魏大虎的神色间竟有些怜悯,不在意地笑了笑,笑容间却是一片苍凉。镇定了一下,程龙道“我晕过去时,你应该看过我身上的伤吧?”见魏大虎点点头,又接着道“你大概会以为我是跟谁打架打的吧?其实这都是被人打的,不是别人,是我亲爸……” 魏大虎愣住了,在钟凯检查程龙身体时,他的确看到程龙身上一处处伤痕,有轻有重,遍布在脊背、大腿,很是触目惊心,自己也确实怀疑过那是程龙和人打架时落留的伤痕,没想到竟是被他亲生父亲打的。父子情深,父慈子孝,这是天伦啊,为什么竟会有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 一瞬间,魏大虎竟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觉得自己放在程龙肩头的手也那样轻飘,没有一丝一毫的份量,这时欲待拿起来,又觉得不合适,不拿起来,又觉得万分尴尬,正没个置放处,却见程龙朝自己微微笑笑,道“大虎,帮我倒杯水。” 魏大虎闻言立即站了起来,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程龙,自己则在床边一张椅子上坐下,看见程龙接过瓶子,没喝,却自顾自地低声讲了起来。 “大虎,你只知道我是私生子,大概还不知道,我亲妈是个坐台的,三陪,哼,三陪……”说到这儿,程龙停了下来,脸上肌肉在不停地蓄,过了好一会神情才平静下来,这才接着讲下去。 “所以我小时候所有的孩子都欺付我,你现在能明白了吧……所以当时我不能接受那个对我妈好的男人,以为跟别的王八蛋是一路货,谁知,却害死了我妈。” “后来我妈死了,我被带到亲爸那儿。我是过了很长时间才知道,我亲爸也是我妈坐台坐认识的,不知怎么看上了我妈,偷偷租了间房,给包养起来了,只是他没想到,短短一段时间,我妈竟怀了我……他本来坚持要我妈到医院把我做掉……其实那样也好,对我和我妈都是种解脱,但我妈不坚决答应,并不像这个男人想的是讹诈,而是再做就生不了孩子。就这样,我被保了下来,但那个男人却嫌上我们,没多久,我妈就带着大肚子被扫地出门,临走时除了随身的衣服,什么都没让带……” “我妈凭着手头以前积下来的一点存款,撑到把我带到一岁,就把我寄养到别人家,一直到我三岁才接了回去,这时虽然还坐台,但人年纪大了,生意自然也冷清。那个男的就是这时候认识的,可惜我太不懂事,我妈和那个男人,都是被我给害了……想到这些,今天我落到这个地步,也应该是报应,我妈的幸福被我给毁了,我的幸福也被我自己给毁了……” “后来我被我爸接回去,我原以为是他看在我妈死了的面子上,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他是个商人,生意做得非常大,而且是当地企业联合会的会长,哼!平时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大虎,你跟我这段时间,大概也能体会到信誉的重要,对他那样一个人来讲,名声和脸面更是要紧,这才是他接我回去的原因。” “我妈死前是去找过他,但他不肯见,我妈其实也没什么办法。但这事不知怎么被他的对头知道了——你也知道,生意场上,有时候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就这样,事情就传开了,我爸是迫于压力才把我接回去,好维护他有责任心的假面孔,免得没人再跟他做生意。” “所以我爸对我的好都是表面上的,是在人前的,而人后……他其实恨死了我!他和那个女人是政企联姻,那个女人父亲主管商业,只要一句话,我爸的贷款就会成问题,但流动资金是企业的命根子,所以我爸一直不敢得罪那个女人。接我去后,那个女人很不高兴,不知我爸用了什么办法才让她没到娘家告状,但从此日子肯定不会好过,所以我爸心里对我和我妈实在是恨到了极点。” “所以那个女人变着法子折磨我时,我爸虽知道却从来都装作不知道,要是那个女人告了我什么状,他也只会给我一顿皮带给那个女人出气,用他的话说是妈不是什么好人,能生出什么好儿子,让我在这里住着已经便宜了我……有一次,那个女人说我打他儿子,把他儿子打伤了,其实是他儿子抢我妈留给我的一个玩艺,被我推了一下,连跤都没摔……就为这事,我爸拿皮带抽还不够,还拎着我耳朵把我脑袋往墙上撞……叹!那时的日子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后来因为金项链的事儿,我从家里跑了出来,本来以为恩义两清,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谁知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那个女人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你知道吗?我生意中逢的劫难,都是那个女人暗中操纵的,迪吧失火是她找人放的火,被罚税又是她走的关系……她是要活活的治死我!” “这些当时我猜到了,却没能证实,还是后来调查出来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做餐饮娱乐?就是跟他们对着干!他们不是做餐饮发的家吗?我就要比他们做得更大,更有声势,总有一天彻底把他们挤垮!哼,你还不知道吧,b市几处娱乐城都是他们开过来的分店,都让我给吃了,这下他们慌了,想跟朱沂豪联手,我岂能让他们得逞……” “你以为我用卖烧烤维生那段时间,我爸给我的50万是心甘情愿的?那是被我逼的……大虎,现在你该明白了,我是怎么走上这条不归路的?就是从卖烧烤时的一个奇遇开始……” 说到此处,程龙有些激动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望着四周白得刺眼的墙壁,一时没有说话,平日一贯冷静的脸上也忽喜忽悲,不时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似是沉入了一个遥远的,无法醒来的梦境中。魏大虎没有催程龙,只是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平日比石头更坚硬的汉子,一时间,单人病房内只听得到空调微微的嗡嗡声,心下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知自己究竟是在现实中,还是在一个长得无法逃离的幻境中。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太阳白亮的光芒刺了进来,护士进来给程龙输液,这才想到程龙没吃早饭,昨天刚失了那么多血,怕是会头晕,便对程龙道,“我先去买点早饭。”说罢起身要出去,却被程龙一把拉住。 “大虎,先别去……这些事情,我从没和人说过,也不敢和任何人说,但我心里,憋得难受……大虎,你是我程龙的弟兄,又救过我的命,这些事情我说给别人不如说给你,让别人把我抓起来,不如……不如……” 说到此处,程龙顿了顿,看到魏大虎一脸惶惑,伸手拍了拍魏大虎的肩,嘴边扯出一个苦涩的笑,还没浮出来,便消失于无形,“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我虽是个粗人,但这个道理我也能懂得,你即知道了,肯定不会替我隐瞒……不过这样也好,我蓄养灵童已经两年多,这两年多,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天心里像沸油煎着,虽看着生意越做越大,却从没有过真正开心的日子,现在,总算是解脱了……” 说到此处,程龙在魏大虎肩上又握了一握,拍了拍,这才收回手,用压得低低的声音接着讲下去。 “那天时间已经很晚,大概是快到凌晨两点的样子,也许更晚一些。虽说烧烤生意是晚上好,但那时也冷清了下来。见人走得差不多了,我便打算收摊,没想到这时候又来了五个人,三个男的两个女的,看样子像是哪里的大学生。买了烧烤便聚在一起聊天,我就在一旁听着,听了一会儿,听出他们是想趁暑假到云南野人山探险,只是找不到一个年纪大些,社会经验丰富些的男人同行。” “听到这里,我倒是动了心,心想反正自己这些日子境况也不好,心情也不好,不如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能找到些新的生意,扳回颓局。想到这儿,我便跟那几个学生搭话,没多久就熟悉了,于是跟他们说起同行,倒是一拍即合。” “就这样挑了个时间启程,先坐火车,又转汽车,到了云南,一路上倒也顺利,并且结识了一个叫陈平的男人,是个心理医生,也是到野人山去,谈吐之间确实很有些见识,五个学生跟他很是投缘,便跟他约好结伴,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这个人有哪些地方不对,实在不愿跟他多打交道,但五个学生乐意,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最后没车再往野人山去,只能雇牛车,快到山脚下时,牛车的主人无论如何不肯再往前走,而且也找不到愿意跟着一起上山的向导,没办法,最后还是我们七个人一起摸着往山上去。” “刚进山,不知怎么晴得好好的天突然就变了,开始是刮风,风大得吓人,我还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风,没多久便开始下雨,开始还下得小,没多久就下得白茫茫的,山上树虽然多,而且都是大树,但没多长时间便被雨淋透了,雨点子就朝我们淋,虽都穿着雨衣,(我们)身上还是都被淋得湿透。” “这时我们已经走了有一段,脚下早已经没了路。山上到处都是不知积了多少年的落叶,本来就难走,加上下雨更是又湿又滑。后来山势就越来越陡,怕有人出什么意外,我们从山上砍了根藤子,把几人捆在一起,就这样还有一个叫赵婷的女学生扭伤了脚。” “没办法,我们不能再往前,加上天色也不早,便去找看有没有能避雨的山洞,但找了很久也没找到,自己反倒迷了路。这时天已经慢慢黑了起来,加上下雨,带去的帐篷竟没办法搭,我和陈平还好,那五个学生看着都慌得厉害,有个女学生甚至哭了起来。” “我看当时的形势不对,便提出继续往前,看能不能找到山里的人家,这么大的雨,在野外露宿,就算没有野兽毒虫,怕淋也得淋出病来。陈平和我的意见一样,几个学生正没主意,就听我们的继续往前。没多久,倒真看到有一处灯火,红通通的,像是有人家的模样。当时,我们一行人很是高兴,只道总算找到落角的地方,却没一个人会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 第十八章:程龙的故事(2) 二、说到这儿,程龙停了下来,脸上的肌肉突然变得僵硬。虽然程龙前面的讲述很简单,但魏大虎却知道程龙讲话一向干脆,从不多加描述,这时虽只说了事情大概,但自己也能想到当时的情境,惊险之处绝非几句话能表达,眼见程龙说到此处又沉默下去,脸上神色很有些古怪,虽不知道往下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但能料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肯定更加惊险可怖。 稍稍沉默了片刻,程龙喉头滚动了一下,似咽了口唾液,这才低声接下去讲道,“当时,我们就朝着那处灯火的方向走,谁知那处灯火看着近,却怎么走也走不到,无论怎么走,那灯火好像都是那么远,雨又大,到最后,个个都似失去了知觉,只知道机械地往前爬,我甚至……连自己究竟要去哪儿都给忘了,耳朵边只有雨声,就像在做梦……那种感觉很难讲,好像是有一股什么力量带着我们去一个地方。还好尽管是在深山,倒没遇见什么蛇虫,也没什么动物。” “就在大家都累得不行,最后想着算了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处灯火竟然就在眼前,不是什么小屋,却是一个山洞,大概有十来平方,一人多高,刚才我们看到的灯火是两根蜡烛,不知道怎么会燃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被山风吹熄。洞里也没人,不知是谁点在那里。当时大家冷得厉害,谁也没心思管蜡烛,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能避避雨,想法把湿衣服换换。” “坐定了,这才看见洞里潮得厉害,到处生着小蘑菇,但总比在雨里淋着好。拿带来的帐蓬遮着都换过衣服,我让几个学生先休息,我和陈平轮流值夜,我值上半夜,他值下半夜。当时真是累得厉害,看着别人都睡着了,我也忍不住一阵阵犯困,两个眼皮子直打架,又不敢睡,正觉得难受得厉害,突然听到雨里像有脚步声往这儿来……” “开始我以为也是来躲雨的山民,也没在意,后来才觉得那脚步声很怪,像是往人心里在踩,踩着踩着,心跳就跟着那脚步跳,脚步声快心跳也快,脚步声慢心跳也慢,没多久便觉得头晕恶心。这时,我才想起来不对劲,雨下得这么大,山上又到处都是半尺来厚的落叶,按理说根本踩不出声音,但那脚步声却那么清楚,每一步都听得明明白白,像穿着硬皮鞋踩在木头楼梯上。” “这时洞里的人都醒了,个个脸色都很难看,蜡烛光下都白得跟鬼似的。这时另一个叫赵华丽的女学生突然问‘那蜡烛怎么还没灭?’问话时声音都在颤。其实这个问题我想谁都想到了,只是没一个人敢提出来。” “这时各人互相看一眼,都听着洞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当时只有我和陈平还沉得住气,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五个学生却怕得厉害,那个叫赵婷的女学生突然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着什么一定是有人使什么邪术把自己弄到这儿来的。其实这件事人人都在想,但这个女学生一说出来,当时就全乱了,几个学生,一个叫秦楚的,说不该听那个罗宏斌的鼓动来探什么险,另一个叫蔡华伟的开始跟着劝,后来就说大家来前就说清了是探巫术的,秦楚来这里完全是自己决定的,没谁勉强,两个女学生倒没说什么,那个赵华丽还安静,只是脸色白得吓人,看样子也怕得厉害,另一个就一直哭。后来,三个男生争着争着,又扯到什么谁跟谁好,谁在故意害谁。我听着心里直发烦,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吵这些,就喊了一声‘都给我安静’,几个学生倒是都安静了下来,但那脚步声也到了山洞口。” “没想到脚步声虽是一个人的,来的却是两个人,一个个子很高,另一个矮的多,脚步声是高个子踩出来的,那个矮个子走路轻得像猫,一点声音也没有。两个人都穿着雨衣,裹得严严实实的。进了洞后,这两个人谁也不理,到了洞最后面把雨衣脱了,这时大家才看到这两个人是一男一女,高个的是男的,年纪也看不大出来,脸上却是一脸愁容,个子虽然高,但背却驼得厉害,穿得衣服还打着补丁,奇怪的是一对眼珠子,像黑玻璃珠子一样,黑得不正常。那个女很年轻,长得也漂亮,而且穿的看上去很时尚,我对女人穿的衣服也不大懂,但着像价钱不便宜,也不知怎么会跟这个满身打补丁的男人在一起……” 听程龙说到这里,魏大虎突然心头一动,打断程龙问道,“那个女的是不是长头发?个子差不多有这么高”说着,用手比了一下高度,接着又道“皮肤很白,有些瘦?” 程龙奇怪地看了魏大虎一眼,拧着眉道“你怎么会知道?”魏大虎只觉心头嗵地跳了一下,如果自己没猜错,那个女孩子极有可能是叶芊,而那个男人则很可能会是给自己送油画的男人,却不知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望着程龙,魏大虎想了想回答道“这个女孩子曾我见过,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刚才突然想到她,就问问。” 程龙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神色间却露出一丝疲惫,过了一会儿才又接着道,“那两个人进来后,我们就没再说过话,五个学生也一声不吭,山洞里只能听到哗啦哗啦泼水似的雨声,安静的有些瘆人。我们都望着那两个人,但那两个人却像根本没看见我们,只是脱了雨衣休息。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实在困得厉害,五个学生已经坚持不住,一个靠一个打着盹,那个男人却忽然对那个女孩子说‘就回去吧,别再往前去了,再往前谁也说不好会怎么样,别把小命搭上。’话虽对那个女孩子在说,但我们人人都听的出来,这话实际上是说给我们听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他说话时都感觉心里一阵一阵发慌,好像前面真有什么危险似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回去。当时,大家要真是回头倒还好了,可惜……”说到这里,程龙长叹一口气,苦笑了一下,又接着道,“那个男人说罢,就拿眼睛在山洞里扫了一转儿,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噤,看看别人,除了陈平,都跟我一样。” “这时陈平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那人面前跟那人对着看,眼睛里好像也蒙上了一层雾。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对着看,我和五个学生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大眼瞪着小眼,那个女孩子却像什么都不知道似地坐在一边,看不都看两人一眼。慢慢的,那个怪人站了起来,原先驼着的背也伸直了,个子直是高。我的个子已经不矮,那个人比我还要高出一头。那个怪人站起来后,手还抄在衣服袖子里,只是跟陈平对着看,慢慢的,我觉得陈平好像有些不对,眼神中有些发迷,正想想法拉他回来,却看见那怪人一只脚在一上轻轻踏了一下,他一踏,我心里就是一跳,胸口慌得难受,别说去拉陈平,当时是连自己都管不了。” “我倒还罢了,几个学生却受不了,都靠在石头上,个个脸色又青又白,像鬼似的,赵婷干脆吐了起来,晚上吃得少,这时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吐水,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干呕。这时那个怪人身上也开始动,开始是手指头,接着是胳臂,最后和着双脚的步子跳舞,舞倒不难看,只是当时觉得很……可怕。他这一跳,陈平突然也跟着跳了起来,先跟那个怪人的动作一模一样,后来就乱跳,一边跳一边笑,直到那怪人停了不跳,他还是一边乱跳一边笑……” 说到此处,程龙身上竟轻轻一颤,可想而知当时情景会有多诡奇,竟让这个坚硬的汉子在回忆时依旧会打冷噤。顿了一顿,程龙接着往下讲,声音又变压得更低了些。 “这时,那个怪人走到五个学生面前,一人扫了一眼,说‘这地方不是你们来的,都回去,当心把命都丢了’,跟着走到我面前道‘你的真心已经被**和仇恨蒙蔽了,回去吧,别等到有一天后悔也不回去了’。当时,我根本没拿这话当回事,到现在才明白,我真是亲手把自己推上了一条不归路!” “说罢,那怪人就走了,那个女孩子也跟着一起走了。说来也怪,他们刚起身,雨就停了。这时天已经亮了起来,晴得真是好,就像根本没下过雨似的。这时我们几个人商量着该怎么办,是继续往前还是听那个怪人的回去算了。秦楚是要回去,但另外两个男学生都不愿意,两个女学生也跟着说不回去,最后秦楚还是留了下来,估计是为那个赵婷。陈平说他根本没打算回去,就这样我也留了下来。” “接着继续上山,白天,方向好辩,雨又停了,路上虽然还湿滑得厉害,却好走得多,大概走了半天,翻过一道山梁,到了一个小村子,这是预计的第一站,本来叫纳白村,但山外的人都叫这里巫村,听说巫术和蛊术在这里颇为盛行,但终究没一个人见过。” “村子不大,也就十来户人家,散居在山里,从第一户到最后一户距离怕有十来里。我们七个人,找了三家挨得近些的人家借住,只说前来旅游,从不敢担什么巫术,一共住了三天,白天出去爬山,晚上回来,倒也平静,没觉得和平常人家有什么分别,这时我以为巫术不过是外界的传闻。谁知第三天晚上,我和陈平、秦楚正在借宿的那家吃饭,忽然闯进来个人,进来就对着那家主人跪下,说求那家主人救救命。” “当时我看到那个人不由得吓了一跳,那个人的样子实在是吓人,额头中间鼓着血红血红一个包,有一般人眼睛那么大,突然看上去像多长了只血眼,那包还不住地一动一动,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似的。” “开始这家主人说什么也不愿动手,只说自己不会,后来实在被缠不过,提了个条件,让那人好后立即离开纳白村,再别回来,答应了才给治。那人立即答应了下来,这家主人才长叹一声,说什么‘怕又要得罪郝老三’,说罢就转身离开,过了一会才回来,手里捏着一根长针,又端着一碗水,水很清,泛着青光,那人毫不犹豫,一口气全喝了下去,刚喝罢,人就倒在地上。” “这时那家主人猛一下把那长针扎进那个红包里,扎得很深,一针下去,就见那个红包扭动起来,那家主人又用指甲不知弹了点什么在那人鼻子里,没多久,就看见那个红包啪地一声炸开了,一股血呼一下就喷了出来,随着血喷出来的是一条,黑红黑红的,比筷子还粗,被针钉在那人脑袋里,浑身还不停地扭……最后,主人家拔下长针,取下蜈蚣扔到一杯酒里,那蜈蚣才吱一声惨叫彻底不扭了,当时,那杯酒就变成了红色,蜈蚣……蜈蚣竟然不见了,化了……” “当时,我倒没觉得害怕,只是觉得恶心,只是后来想起来才觉得浑身发瘆,那个秦楚一直是上下牙碰个不停,陈平倒是神色坦色,好像还非常感兴趣……最后,那家主人又帮那人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回头朝着我们,说‘今天这里发生的事,如果不小心被谁知道,怕没谁能救得了你们!’说罢,就自己去休息去了。” “当天晚上,秦楚就闹着要回去,我和陈平拦不住,见他气鼓鼓地去找那个赵婷,心里都担心他说话间意气用事,惹来麻烦,便悄悄跟在后面。到了赵婷借住的地方,我和陈平小心地藏在一边,见秦楚叫了赵婷出来。隔得远,两个人说什么,我们也听不清,不想两个人说着说着,竟吵了起来,我听赵婷喊了一句什么‘我早说过,我跟你已经完了,你这样根本没用!’,秦楚听到这话,好像激动得厉害,当时就大声喊了一句,‘我刚才亲眼到那人的脑袋里有蜈蚣,难道还能有假?” “他说完这句话,赵婷也愣了,大概看他不像是在说假话,停了一会儿,两人又开始低声不知在说什么,但我看赵婷一直摇头,大概是不愿意跟秦楚回去。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赵婷甩开秦楚进门去了,秦楚也只能灰溜溜地回来。” “也可能是太累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当天晚上竟睡得很着。第二天早上起来没看到秦楚,我看了看他的行李都带走了,估计是害怕一个人偷偷溜回去了。其实这样也好,我只是担心他会在山里迷路,但现在也没有其它办法,只能看他的运气。吃早饭时,我把秦楚偷偷溜了的事说了,但谁也没有说什么,那个赵婷似乎想问什么,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吃过饭,大家在一起商量去向,这次全部同意回去。我和那个陈平虽然亲眼见到了蛊术,但都不愿意提起,剩下几个学生也都说云南野人山蛊术都是蒙人的,失去了继续探险的兴趣,最后只有赵婷背着人偷偷问我秦楚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怕吓着她,就瞒住她没说真话。” “都收拾了行李之后,我们就沿着原路返回,罗宏斌和蔡华伟在最前面,两个女孩子在中间,我和陈平跟在最后。走着走着,也没走多久,忽然听见蔡华伟叫了起来,像是很害怕的,我和陈平极忙跟过去,却看见秦楚死在一块大岩后,浑身是一种紫黑色,很……难看……两个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想要说什么,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别人还在**,赵婷却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秦楚昨晚说的都是真的,这下大家全要死了。这时我也觉得事态严重,瞧秦楚死的样子,很像是中了什么毒……但我们来这一路上,别说毒蛇,甚至连个蚊子都没看见,这在深山里很有些怪……这时我们都怀疑秦楚是中了蛊,但没一个人敢说,我当时就想起那家主人说过的话,要是把那件事说出去,怕是谁也没办法救我们……” “当时,我们想带着秦楚的尸体回去,但又怕还没走出去尸体就腐了,便商量好,将秦楚的尸体暂时先埋着,做好了记号,等到翻下山到了镇上就报案。接下来就找路下山,罗盘在陈平那里,我们都跟着他走,当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走迷了路,最后到了一处茶园,一个中年女人正在茶园里忙活,不远处还有一间茅草屋。” 第十八章:程龙的故事(3) 三、“当时大家都觉得渴得厉害,便跟那个中年女人讨水喝。那个女人我们笑了笑,就到茅屋里拎了个茶壶,带了几个粗瓷大碗,给我们一人倒了一碗。四个学生当时就给喝干了,带连声说茶真香,我却瞧着那茶水好像格外绿,而且总觉得那个女人笑得神神秘秘古里古怪的,想着这里有下蛊的说法,心里怀疑,就没敢喝,看了看陈平,他也正瞧着我,也没喝那茶。我和陈平都说不渴,直接把茶放下,正担心那个女人会找茬,谁知那个女人根本没理会我们两个,直接把两碗茶水泼了,又把学生喝过的空碗收起来,就进了茅屋再没出来。” “这样我们就走了,谁知走了没多久,那几个学生都嚷嚷起肚子痛,接着就拉起肚子来,没拉几回,几个学生脸色就变了,两个男学生还好,两个女学生却再也走不动了。这时我和陈平都怀疑是那个女人动了手脚,但到现在,也只能去找她。一起折回到那家茅屋,那女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时,四个学生已经没办法再动弹,我和陈平只好分开附近找那个女人,我找遍了附近也没找着,无奈之下折回茅屋,心想但愿陈平运气会好些,谁知一进茅屋却被吓了一跳……” 说到这里,程龙脸上肌肉一跳,露出一种惶然的神情,身上又打了一个哆嗦,双眼似漫无目的地朝着窗外看去,转了一圈,又茫无目地的转了回来,停在雪白地墙上,半晌才咽了口唾沫,有些费力地接着讲道,“大虎,你猜我看到什么?嗯……你肯定猜不到,我自己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想到的,我看到……看到……屋里原来的四个学生,只剩了两个女生,两个男生已经不见了踪影,两个女生,两个女生都……死了,像是被什么……把……把血给吸干了,嘴唇都成了白色,全身的肌肉都……萎缩了,脸上看起来……像……骷髅……挺漂亮的两个女孩子……全身都缩着,只有眼睛朝外暴,很……难看,大虎,你能想像得出来吗?” 魏大虎心下一阵难受,没多久前,自己才看到这样一具尸体,同样是被吸干了血,不同的是,死去的不是年轻的大学生,而是一个英姿勃勃的特警战士。一股难言的酸楚涌上了魏大虎的心头,不知现在钟凯心中又是如何的难受。 程龙见魏大虎脸色变了一变,却没有说话,以为他仅是害怕,略微顿了顿,对魏大虎道,“大虎,你没事吧?”见魏大虎脸色虽有些苍白,但神情却很镇定,这才又接下去讲。 “当时只有我一个人,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了陈平很长时间也没见他回来,当时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正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像是曾经在山洞里听到的那种,每一步都踩得我心里一跳,没多久就觉得一阵头晕,跟着眼前冒了一阵金星,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头疼得厉害,同时觉得眼前像有什么光在晃,睁开眼睛,却没看到人,眼前只有两根蜡烛。打量了一下屋里,却看到不是那间茅屋,而是一间小砖房,很简陋,但很干净,放蜡烛的桌子上放着一碗稀饭,还热腾腾的,我的行李也在旁边,看了看,什么东西都没少。” “当时,我着想自己很可能和那两个男学生一样,是被谁劫到这儿来的,但也不觉得害怕,心想反正是个死,我活成这个样子,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当个饱死鬼比当个饿死鬼强,我就把那碗稀饭拿来吃了,也可能是饿得厉害,觉得那碗稀饭比自己有钱时吃的山珍海味还香。刚吃完没多久,就听见身后的门突然响了一下,我吓了一跳,转过身,你猜我看到谁?” 魏大虎摇摇头,突然心中一动,道“山洞里那个怪人?” “对”程龙点点头道,“就是他,不过这次旁边却没有女孩子跟着。” “见到这个怪人,我就问他把陈平和那两个男学生弄到哪儿去了,谁知这个怪人很看了我一会儿,才冷笑了一下,说‘我早劝过你们赶紧回去,你们都不肯定……这也是各人的命运。你命不该死,只要你不自作孽,还有得活,不像那几个学生。各人都有自己的命,向善自有好处,向恶自有坏处,就是那个人,偷了我的血玉,又能有什么用?你们早上吃的饭都被下过蛊,你们在茶田喝的茶是解蛊的,所以几个学生娃会拉肚子,可惜终究没能救下那几个娃娃的命。你现在也没事了,回去吧,别再来了。’” “说罢,那个怪人就走了,我当时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琢磨着另外两个男学生估计也没命了,而陈平好像是偷了他的什么玉溜走了,但如果说不是那个女人在茶里下蛊,那又是谁在杀人?” “想到这儿我决定不急着走,想查个究竟,谁知这个怪人是不是在说假话,陈平是不是已经被他给害了,如果是这样,那就是一共六条人命,怎么着也不能算了。在这间屋子里睡了一夜,我拿着行李上了路,假作下山的样子,却装作迷了路往山里走。当时也辩不出方向,只觉越走越难走,风景却是越来越好,最后到了一处瀑布边,我觉得有些累,就想休息休息,顺便吃些带着干粮填填肚子。” “这时候,突然有个念头从我心里冒了出来,如果我会用蛊,那还用怕谁?自己明知道非常不应该,但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念头一从心里冒出来,就无论如何再也压不下去。这时,我就在想,不知那个郝老三是谁,能不能找到他,能不能学到下蛊,哪怕是一点点,对付我的仇家也应该够了。” “就这样,我一路向深山里去,也碰到几处山民,我便装作无心的样打听郝老三的消息,没想到竟然没人知道。有一次,我碰到一个小姑娘,还很小,大概十二三岁,身上脸上脏得厉害,我本来没打算问,看看周围没有旁人,只能问她知不知道山里有一个叫郝老三的人,谁知这个小女孩竟睁着大眼睛问我‘你是不是生病了?’我一听,当时心中一喜,心想凡是能下蛊的人,一定也能治病,这个女孩子说不定真知道郝老三的消息,于是便对她说自己是病了,让她帮着带带路。” “这个小女孩当时就带着我往山里走,走了很远,我已经累得不行,这个小女孩还走得又轻又快,当时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心想山里人自幼爬惯山的,当时见那个小女孩走得快,便咬牙在后面跟着,但终究体力不行,不一会儿就迈不动腿了。这时,那个小女孩转了过来,到我面前说‘大叔,你累了吧,你歇会儿,我给你唱个歌吧。’说罢,就自己一个人唱了起来,好像是首山歌,别说,还真唱得好。谁知,我听了没多大一会儿,竟靠在一棵树上睡了过去,醒后身边身边不光那个小姑娘见不到了,自己也跑到了市镇上一家旅馆里。” “我醒的时候是晚上,不知道是几点钟,只是周围很黑,估计应该是在半夜。奇怪的是旅馆里没灯倒点着根焟,我刚醒时,确实是吓了一跳……后来仔细检查自己的东西,一样也不少,就连半块没吃完的馒头也还在,只是长满了绿毛,也不知道我究竟睡了多久,但肯定不止一天,也不知究竟谁带我到这儿来,究竟是什么意思。焟烛下还压着张东西,捡起来看看是张纸条,上面写着‘东西在柜台寄存’。当时我很奇怪,带的行李一样都不少,能有什么在柜台存着?等到天亮,我还是找到柜台问,还真有东西寄存在那儿,是个木匣子。” “匣子很普通,做工很毛糙,连漆也没上,用一把锁着。拿着匣子回到房间,我正琢磨着怎么开锁,难道要撬不成,也不知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会不会给撬坏,这时突然发现半截蜡烛不见了,放蜡烛的地方放着一枚钥匙,也不知下楼这几分钟是谁进到我的房间,竟然没一点动静。” “当时拿着钥匙我有些犹豫,有些不敢开,很怕里面又是蛊。那几天连着发生的事确实让我有些后怕……但不管是谁把我弄晕又弄到这儿,应该是没有恶意,最起码是没打算要我的命,所以想来想去还是给打开了。谁知盒子里同样只有一张纸,纸上画着个怪鸟,旁边还有张小纸条,写着‘写好仇人的名字和住址,烧掉,灰洒到门前河里。’” “当时,我也说不清心里头的滋味,半信半疑,又有些怀疑,不知究竟是谁知道我的企图,又拿这东西给我,究竟什么用意,可惜啊,就跟那个怪人说的一样,我是被仇恨蒙住了狼,眼见自己势单力薄,要关系没关系,要资金没资金,就算能东山再起,也跟他们斗不起,这时眼见有人肯帮自己,怎么着也要试一试,何况这几天,我对巫术从不信到信,从信到怕,想着要报仇,只怕也只能凭着这个,谁知……这是被安好的钓钩,只等我一步一步往下陷,到现在已经是身不由己……” 说到这里,程龙长叹一声,魏大虎突然想起那一次,程龙带自己去见朱沂豪,回来的路上,程龙两次提到自己是身不由已,当时,自己仅以为是因为商场如战场,但怕程龙的话里还有这层意思在里面,魏大虎不由想起当时程龙苍凉的笑容,和那句“大哥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一时间,竟觉得心头沉重如许。这时,程龙已经又接着讲了下去。 “开时,我准备写那个女人,想了一想,又给改成了她儿子,这些年,她对我做这些,恨我和我妈倒在其实,最怕的还是我跟她儿子分家产,让她儿子出点事儿,比让她出事好多了!”说到此处,程龙有些恶毒地笑笑,一时间竟让魏大虎身上一噤。顿了一下,程龙才又低声接着讲道,“烧完了我就回这里来了,对那几个死了的大学生心里还是慌慌的,谁知竟连找上门的警察也没有,估计是这几个学生出门后没跟什么人联系过,也没有人知道我跟他们一起去的云南。” “在这之后,没多久就听说那女人的儿子病重,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怎么也查不出原因。这时,我突然收到一件特快,也没写寄件人是谁,但邮戳地址是在云南,当时我心中一惊,打开看时,又是一幅图,照样是一张纸条,写着‘烧掉,给他喝下去,治病,不给他喝,要命。’” “当时我心里有些后怕,也不知给我这东西的人究竟是谁,用的是个“他”字,很明显知道我害的是个男人,我甚至有种感觉,我的什么事,这人都一清二楚。其实我并没想要她儿子的命,当时我已经托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打听清楚,我被罚税就是这个女人搞的鬼,所以当时我也只是想拿回自己该拿的东西。这样我就去找那个女人,告诉她把该给我的还给我,我就能找到人她救儿子。” “那个女人开始是不信,后来见她儿子实在不行了,还是给了我50万,用的借口就是留给我的遗产……我偷偷把那张东西烧了,放到水里给她儿子喝了,不想让她知道这事儿,就给她说是高人给的药,果然没多久,她儿子就好了……” “拿到50万,我又开始重新运作,但生意总是不行,估计还是那个女人暗中跟我较劲,这时我想着要是能随心所欲地行巫下蛊,只要不伤人命,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想到这儿,我又偷偷去了趟云南,连纳白村都没去,直接到了上次遇见那个小姑娘的地方,在那里等了三天也没见动静,正想着巫术这事儿是可遇不可求,正想着回来算了,却又走迷了路。” “后来我他细想想,才想当时迷路肯定是有原因的,有人故意要带我去那个地方……那是座庙,我是在晚上发现的,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庙就在一个山岰里,四处黑得灯火都照不进去,要不是庙门口两盏松明灯,我还发现不了那个地方。当时,我还庆幸自己找着个歇脚的地方,不用在野外露宿,但进庙后却被吓得半死……我这人算是胆子大的,当时见到两个女学生死在我面前也只是觉得奇怪,可当时……我真是被吓得厉害……庙里面四个角都点着松明灯,风吹得光晃来晃去,下面是……是好几排干尸,大概有两三百个……大虎,你根本想像不到那些干尸……干尸有多可怕……而且是……那么多……” 听到这儿,魏大虎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灵童时的毛骨悚然,这时想像到大山深处,突然出现的一座小庙内,半明半暗的光下,齐齐地摆着两三百个干尸,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看看程龙,脸色纸般苍白,惶惶然的地室内转来转去,有时飘到自己身上,又瞬间溜开,喉头却不住地上下窜动,显然依旧怕得厉害。这时,魏大虎心头骤然如滚过一个炸雷,许多久久不明的疑问突然间豁然开朗。 程龙一定是被巫师当作了棋子,目的就是要把灵童带出深山带到都市为祸人间,虽然巫师的目的还不清楚。而父亲去云南,一定要对付那批灵童,没想到却死于巫术! 父亲死后不久,便在b市发现灵童,时间刚好能合上,这也说明了这一点。可父亲为什么要留给自己这个护身符?少女油画究竟从何而来?那个满脸愁容的高瘦怪人究竟是谁?而叶芊呢,她又是谁?自己会不会成为另一班巫师的棋子,与制造灵童的巫师周旋? 太有可能了!难怪在父亲死去的前夜,自己会做那样一个怪梦,难怪会遇到这许多的怪事,自己也许正站在正邪交战的风口lang尖上! 而最可怕的是灵童不止一个,而是两三百个!b市现在发现的这个灵童已经足够可怕,身体坚逾铁石,而且会施巫蛊杀人于无形,那其它的灵童会流散到哪里?这许多的灵童,究竟会酿成什么样的灾难? 想到这儿,魏大虎打了个寒噤,脸色骤然变得苍白,隔着衣服伸手握住那枚护身符。 一股暖流又沿着指尖游动,魏大虎觉得,这上面似乎还带着父亲的气息。这是否父亲的遗志?继承他未完成的任务,消灭灵童,与制造灵童的巫师周旋到底! 一股热血从魏大虎头腾起,在血管里奔腾澎湃,一股股热流回旋着,激荡着,自己的生活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完全改变了,改变了! 第十八章:程龙的故事(4) 四、也许见魏大虎久久不作声,程龙收回一直在室内游移的目光,偷偷朝魏大虎看去,只见面前这个小伙子额头处的肤色苍白得惊人,颧骨处却是一抹潮红,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流到了那里,一双眼睛也泛着奇异的光彩,整个人看上去,如同发了热病一般。 不由吃了一惊,程龙不由问道“大虎,你没事吧?”想握魏大虎的肩,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 魏大虎长叹了一口气,一个微笑有些艰难地从嘴角边抽出,刚浮出便唇边又沉了下去,摇了摇头,这才有些艰涩地对程龙道,“大哥,你怕是被人利用了!” 程龙别转头,眼睛朝着窗外。花园里,一朵开得月季正艳,水红色的花瓣绽芳吐艳,引得一只蜜蜂绕着团团飞舞,终于忍不住蜜香的诱惑,钻进了花瓣深处。 多美的风景啊,如此生机勃勃,充满着平凡和亲切的活力,而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注意过这些? 窗外的生活,真实、平凡、安逸,也许这才是人生真正的风景,是真正值得拥有的东西,就像那个如朝露般清新的女孩子。而今天,自己亲手把这一切都推毁了,用仇恨的烈焰焚烧得干干净净,包括自己,包括菊花! 友情、爱情、希望,也许还有生命,一切都没了,就在自己追寻的过程中,一切都没了,在复仇的路上,自己以为正在拥有这一切的时候,却把一切都丢失了! 程龙苦笑了一正,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这才道,“是啊……当时我也想到了,可惜啊,当时心中的仇恨太重,到现在是骑虎难下啊……当时,我见到那些干尸吓得不轻,心里想着赶紧走,双条腿却跟不是我自己的一样,连一步都挪不动,两个眼睛也跟着了魔似的,就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那一群干尸。” “那些干尸虽都坐着,一动也不能动,所有的眼睛也都闭着,我却总有种感觉,就是这些干尸是活的,那一双双眼睛都盯在我身上,像随时会扑过来把我扯成碎片一样……” “大虎,你不知道,当时我竟给吓得……吓尿了裤子,而且尿了裤子自己都不知道,还是后来才感觉到裤子湿了。现在说起来好笑吧,你肯定觉得这个大哥没出息吧,但当时那个场面,实在是太……大虎,你肯定想像不到吧。” “能想到。”魏大虎低声打断了程龙,情不自禁地想起地下室的那具干尸,想象着在那月黑风高的夜晚,在一个黑森森的小庙里,两盏松风灯半明半暗,而那样的干尸就一排排、一排排…… “正在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身后好后有人”,程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魏大虎赶紧拉回心思听下去,“我一回头,又吓了一跳,果真有个人就站在我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听力很好,那个时候又很警觉,还是没听到这个人进庙的声音……” “这个人是谁?那个郝老三?长得什么样子?”魏大虎急忙追问道,却见程龙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知道,看不清楚,当时这个人从头到脚都裹在黑袍子里,个子不算高,脸上戴着个奇形怪状的面具,尖尖的看着像蛇,脑袋中间却镶着个眼睛,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在夜里能发绿光……那人从上到下就能看到两个眼睛,很黑,跟那个怪人很像,不同的是这对眼睛里有股子邪气。” “当时我跟这个人对了下眼神,心里就是一跳,刚转开眼睛,这个人就冲我笑,笑声很怪,说不清是男是女,接着这个人就对我说‘这里一共二百八十七个灵童,个个都能如你所愿,试试看跟谁有缘!’当时我问他是谁,到底要做什么,他却说‘我是谁不重要,难道你想继续被人暗算着过日子?’见我不说话,这个人又道‘我不过替天行道,你正好达成心愿,有什么不好吗?你拿到那五十万,难道不比你深夜摆摊轻松?’” “当时我就犹豫了,也不知怎么回事,从小到大自己受过的所有委屈、所有仇恨全部涌了上来,当时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当,却只在心里一闪而过,这时那个人又笑了笑对我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心怀善念,别人却是要置你于死地而后快!’” “听完这话,我当时就下了决心,既然他们能下阴招,我也能以其之道还其之身,一股热血涌上来,我当时就对那人说,这些干尸怎么用法,那人又怪笑了笑,从袍子里摸出个瓶子,捏着我的手不知怎么一挤,就挤出了半瓶血,那怪人一滴一滴逐个把血滴到干尸头上,说来也怪,血滴到干尸头上后,瞬间就消失了,好像被吸掉一样,大概滴到第十七个,那具干尸猛地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双眼红通通的,夜里看起来格外瘮人,虽然立即又闭上,但我还是被吓退了几步。” “这时那个人把剩下的血全倒在这具干尸头上,又转过头对我说‘看来你是想要人不知鬼不觉,就这个和你有缘,血眼灵童,杀人于无形,谁也怀疑不到你头上。现在他已经认了主,会忠心耿耿为你办事,无论仇家在哪儿,有多远,只要你把仇家的照片放在灵童面前,他就会帮你解决掉,不过灵童每次施巫都会耗损真元,需要你补充……” “说到这儿,那人停住了,一双眼睛盯着我,我问该怎么补充,那人又笑笑才说‘血眼灵童,当然要靠血饲,施巫前像我刚才一样,拿血滴到灵童头上,直到灵童睁眼……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多少血,不过一两滴罢了’,说到这儿,那人的语音突然变了,听起来格外慎重,又对我说‘你要记住,灵童跟你滴血认了主,你就得善待他,要设神台,不需要供品,香烛就够了,但周围一定要干净,不能有一点脏东西,还有,这个灵童从此跟你祸福与共,命也系在一起,你好好善待他吧!’” “当时我听了这话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好像上了这人的当,同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当时也无可奈。说罢,那人又道‘你自己先回去,收拾好秘室后,我会把灵童给你送去。’说罢,这人就出了庙门,黑袍子在夜里立即就消失了。我出了庙,在山上呆到天亮,再试着去找那间庙,但很奇怪,庙竟然怎么也找不到。” “回来后就很奇怪,生意顺得可怕,钱像水一样往这里涌,没多久我就到郊区买了这幢别墅,其实我一个人能住多大的房子?以前都是租的房子,要么就睡办公室,感觉更自在些,可现在不同了……买了别墅,我从国外请人装修,明着是装修,实际上是建秘室,用了快一年时间才修好,刚一修好,就有人送了个箱子来,就是那具灵童……” “有了灵童,我做事更是顺利,凡是谈判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交给灵童,开始心里还感觉歉意,到后来,想想自己交给灵童杀的人,哪一个身上没有罪孽?就像那人说的,我不过替天行道,顺便替自己清道……” 听到程龙这话,魏大虎心里涌上一阵极不舒服的感觉,忍了忍没忍住,冷冷地打断程龙道,“那**花呢?她不过是个大学生……”程龙摆了摆手,止住了魏大虎的话,仰天长叹了一声,眼眶中竟有晶莹的东西在涌动,接着又对魏大虎道,“我刚才说到这里,**花的死是个意外,但我却发现灵童并不会按照我的意途来行事……” “我是在**花到酒巴来打工时认识的,开始根本没注意过还有这么个人,那是天晚上,我正为那块地心烦,又找不到跟我争地的正主,灵童杀了几个人也没解决问题,又陪客人喝多了酒,心情正烦,觉得渴就找人倒杯水,酒巴里的人见我脸色不对,知道我这时候好发脾气,就欺生就让**花给我送水,**花大概想着帮我醒酒,倒的是热茶,当时我也没在意,接过来就喝了一口,被烫了一下,一杯茶当时就泼到地上,接着朝**花发了脾气,说她竟然给喝过酒的人倒开水,怎么做的服务员,当时她大概吓的厉害,全身哆嗦着一句话不敢说,看到她这个样子,我挥了挥手让她下去,叫别人给我倒杯冰水……” “可没想到,没多大一会儿,还是她托着两个杯子过来,过来后哆哆嗦嗦地对我说,‘程总,冰水我给您送来了,不过刚喝过酒再喝冰水,虽然感觉舒服,但是酒毒憋在内脏,容易得病的,这茶是我按老家的制法泡的,解酒很有效,您要愿意试试,我就给放这儿。”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菊花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当时心头一热,我从小长到这么大,谁也没真心关心过我的好歹,就算我亲妈,天天更多的是算计钱,哪里好好管过我,做生意后,有钱时人人看我脸色,没钱时人人给我脸色看,而这个小丫头却敢逆着我,而且还是为我着想,当时我就一个念头,这个女孩子很善良,虽然看着有些土气,但比天天在我眼前晃的那些女人都好。” “存了这个念头,我就时常注意她,到后来突然发现,自己竟会在每天晚上想她,到后来,只要不忙工作的时候,眼前晃来晃去就都是她的影子,这时才感觉到她身上的那种土气其实是一种干净,其它女人跟这个比,只能叫俗艳……后来,我想过请她吃饭,却总被拒绝,每次都是揉着衣角红着脸什么也不说,却除了摇头还是摇头,有时真让人恼火,但又无可奈何。” “那年过圣诞节,我组织员工搞舞会,规定每个人必须到场,而且给每位员工送了份礼物,其实我主要的目的是想给她买对耳坠子,我见她从不打扮,就是耳朵上天天戴着对银耳钉,工艺差不说,颜色都戴败了,呶,就是你刚才拿的那个小东西。我心里想送她对钻石的,想明着送她肯定不收,就想了这么个招……谁知没两天,菊花又把这对耳坠子给送了回来,大概是知道了这对耳坠子的价钱,当时我说别人都有礼物,逼着她收,谁知她却说她问过,别人的礼物都没这个值钱,被我逼的无奈,她才说她是深山里的孩子,那里个个家都穷,自己有学上已经是天幸,承不起这样贵重的东西,说着说着就快掉了泪,刚说罢丢下耳坠子就跑了……” “这时我才想,她常戴的耳钉子一定是哪个男生送她的,但还是没有气绥,这时突然想到她说她的家乡孩子穷得没学上,就突发奇想,去她家盖座小学,这时我找人打听到她家的消息,没想到竟也在云南。有钱,小学很快就盖好了,但我却不敢再去云南,心里毕竟害怕,就请了个朋友冒充副总去剪彩,那段时间我专门给她时间回家探亲,果然她回来后对我大不一样,开始还有些冷淡,但我请她吃饭她却不再拒绝……” 听到这儿,魏大虎突然想到吕启明,不知吕启明是否知道**花和程龙的这段故事?那个时候差不多该是吕启明往情人湖投那只小瓶子,好让**花忘了自己的时候吧,但程龙却不可能知道这些了,那么那枚菊花耳钉,极可能是吕启明送**花的,后来**花心系程龙之后,又偷偷送给程龙以示永远相好,可惜程龙却没发现,但不知程龙为什么要让灵童杀**花,如果真像他所说,**花怀孕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呀? 一边想,一边听程龙继续讲到,“后来菊花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好,直到有一次,她父亲到这里来看她,见到我竟要给我跪下,就我是他们家乡的恩人,这时我才知道,**花的父亲是位教师,当年自愿到山区去,一去就再没走出来,菊花能上学完全因为他父亲的坚持,这些年这位老人更是对山区孩子的教育付出了无数心血,但苦于没钱没人,只能看着一个又一个孩子辍学在家……她爸爸临回去前,交待我要好好待菊花,我看着老人的意思是不反对我和菊花,而且看看菊花虽然脸红,但神情却很高兴,就这样,我和她明确了关系。” “明确关系后,我很开心,恨不能马上办婚礼,但菊花却说自己还在上学,毕业前不想声张,更希望被人知道这回事,所以我只能低调处理,一切和从前一样,我是老板,她是打工的人,酒巴里甚至没人知道这回事……” “但我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同时也很担心她变心,实在想她时就到没人注意的小地方吃顿饭,而且吃饭时总是打扮的像个打工仔,以免惹人注目。菊花过生日那天,我也在陪着她,吃饭吃到很晚,她也喝了点酒,看到她有些醉意,就没敢让她回学校,打了个的直接到了我的别墅,就在那天晚上,我一时冲动,没管住自己……” 听到这儿,魏大虎心头一阵发酸,程龙大概还不知道**花已经珠胎暗结吧。看着依旧往下说的程龙,魏大虎暗自叹了口气,还是打断了程龙道,“**花怀孕了,你知道这事吗?” “噢?”程龙浓眉一跳,眼中如有火花一冒,却又在瞬间黯淡下去,突然把头埋在双手里,魏大虎看到程龙全身都在剧烈地抖动,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程龙抬起头时,魏大虎看见面前的人仿佛突然老去了十岁,头上竟能看到几茎白发,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是如此。 “是我该死!难怪菊花会要辞职!”程龙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这才接着道,“那天晚上,哄菊花睡后,我一时睡不着,想着有个对头不好对付,正好报纸上有他的照片,看菊花睡的熟,就悄悄起来到了秘室滴血供灵童,刚滴完血,突然见菊花闯了进来,指着灵童高声对我喊‘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弄这种东西?我以为你是个好人,你干嘛要做这种事?’” “当时,她的脸上还带着泪,我心里一阵发慌,刚要对她解释,突然见灵童睁了眼,望了菊花一眼,当时她只顾生气根本没发现,但我却知道要坏事,所以见她跑了出去也没追,只顾求灵童不要伤害菊花,但没想到……没想到……打那天起,我再也没见过菊花,打她手机也没人接,没过两天,警察找上门来,说**花自杀了,看到手机上有我的号码就来调查,当时我心里慌得厉害,知道是灵童怕暴露,违背了我的意思杀了人,但也只能对警察说她是我的员工,几天没请假也没来上班,所以问问,大概是平时不敢多跟她联系,谁也不知道我跟她的关系,也没人来深究……这是两条命呐!” 第十九章:灵童进化 一、“那黄大毛呢?他又是怎么中的血眼蛊?”魏大虎毫不客气的问道。 如果说**花是个意外,那黄大毛呢?难道说也是意外?魏大虎不由想起那个雨夜,程龙见着黄大毛眼睛里的血圈,那种想焦灼的想逃离的神情是那么明显,会不会是程龙知道黄大毛在跟踪偷窥自己,有意下的毒手? 魏大虎紧紧地盯着程龙,果然,程龙刚一听到黄大毛的名字,脸上的肌肉便是一跳,骤然抬起头望着自己,双眼中尽是惊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而黄大毛的尸体正在眼前,睁的大大的双眼,眼睛里,是两个诡谲的血圈…… “咯咯”,接连两声,那瓶矿泉水彻底被捏得不成了样子。将那瓶矿泉水放到一边,程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掏出打火机,接连打了五次火才将烟点燃,叼到嘴边深吸一口,长长地吐出一缕青灰的烟雾,这才接着对魏大虎道,“大虎,你在怀疑我?是,我承我是用灵童给不少人下过蛊,在我酒巴里闹事儿的,生意场上跟我作对的,包括那个安中奎,都是被我给蛊死的,但黄大毛,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中的蛊。” 说到此处,程龙的手又抖动了一下,几点没燃尽的烟灰掉到手背上,烫得一抖,顺手把烟头弹了出去,又摸出一根,再点上,这才道,“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是发现过黄大毛跟踪我,在我宅子附近也出没过,不过我想着他就一小偷,根本就不值得我动灵童蛊他。现在我怀疑,他跟着我就是为了查灵童,而且偷配了我的钥匙进过地下室,被灵童给下了蛊。” “那你呢?怎么会晕在客厅?” “灵童进化了。”听着魏大虎的口气缓和了下来,程龙不禁苦笑了一下道。 “进化?”魏大虎吃惊地问道。 程龙点点头,又哆哆嗦嗦地吸了一口烟,对魏大虎道,“其实我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最开始给灵童供血,一两滴就足够,后来越来越多,从一两滴到每次小半碗血,我也觉得很怕……特别是菊花死后,我就觉得灵童不对,越来越不受控制……” “不受控制?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慢慢听我说。我发觉灵童不对以后,就不敢再让灵童执行什么任务,除非是逼不得已的,像黄大毛,我放过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我发现只要我隔一段时间不去秘室,灵童总会唤我过去,只要我不去……无论醒着睡着,都会看到灵童在盯着我,眼睛跟血一样,那眼神……会让人发疯……” “后来我才知道,灵童汲血是为了进化。你还记得我刚才讲的那个女孩子吗?我第一次去云南时跟那个怪人在一起的那个?” “记得。” “这件事情就是她告诉我的。那天我出门办事,回来的路上被她劫住了,见了我,她第一句话就是‘你把灵童带来了?’我当时还想瞒着她,没想到她却对我说‘你想瞒我有什么用,只怕自己命在旦夕了!’我听她说的慎重,忙问是怎么回事,她说……她说,‘你以为郝老三能安什么好心为你做事?你以为灵童真是受你控制?灵童除了郝老三,谁的命令也不会听,帮你杀人不过是为了进化……” “那是什么时候?”魏大虎岔进来问道,程龙大概算了算答道,“一个半月以前,你还没到酒巴来。”魏大虎算算时间,应该正是自己和罗兰夜访叶芊,跟着叶芊失踪那段时间,这么说那天晚上自己和罗兰看到的,是叶芊拿那只黑猫施巫在查找灵童下落? 正想着,又听程龙接着道,“当时我很吃了一惊,因为灵童确实不对劲,就问灵童进化是怎么回事,那个女孩子,是叫叶芊,我没记错吧?”程龙说着望了魏大虎一眼,见魏大虎点了点头,又道,“那个叶芊给我说,这些灵童都是郝老三劫掠的活人制的,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人,在云南失踪的那两个大学生,肯定是被制了……制了灵童,她说这些灵童虽看着像干尸,但残存的有意识,都受郝老三控制……这些灵童,都经过药练,虽成型了但还要大量活人血完成进化,所以干尸开始是不会动的,血汲够了,身体各部分就逐渐能行动,到最后……最后……可以行走之后……就会汲尽我的血,等我一死,灵童就能脱离所有控制……无所不为……” “我当时问叶芊……知不知道怎么脱身,她……她只冷笑了几声,说‘他曾劝阻过你们,你们都不听,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脱身?我只能告诉你,灵童只要完不成最后的进化,就还有对付的办法。’我问她是什么办法,她当时怪怪地看着我,半天才说了一句话,说‘灵童最怕弄脏的血。’说罢就走了。后来我自己琢磨,这多半是要我……自杀……只要血能喷到地上,灵童无法汲,就能……就能……一起完蛋……” 说到这儿,程龙古里古怪地笑了笑,却比哭更难看,魏大虎心下一阵恻然,谁人不珍爱自己的生命?逞强喊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和“二十年过后又是条好汉”的人,不过是死前风光给别人看,自己心头谁没有遗憾?程龙又怎么舍得自己的生命?魏大虎突然想到程龙给自己说过,自己“这辈子,还不知会怎么样,能活多久,不值得女人爱”,这句话里该藏着多少后悔与无奈? 如果世界上真有一种药叫后悔药,那一定是最受欢迎的药,可惜这种药永远不可能有。为什么人们总是会在事后后悔,却不愿在事前睁大双眼?“后悔也迟了”,这句话已经流传了千年,庸俗却实用,与血与泪相伴,轻易地在很多很多人的生活中划下深深的,无法抹去的印痕,也许永远不会过时! “大虎,我睡了几天?”见魏大虎久久不语,程龙也觉得氛围太沉重,转而想岔开话题。 “一天。”魏大虎答道,一天时间,对程龙不过是个长梦,但是却有那么多事情就已经发生了,再也无法挽回,比如死去的特警,比如钟凯心头的恨。 “一天,还算好。”程龙苦笑了一下道,“看来那个干尸确实还没进化到位,我现在全身的血还不够它进化完成,他是还想暂时留我一条命,再慢慢汲……” “大……你让我拍朱沂豪照片,是想下蛊?”魏大虎本习惯性地想叫声大哥,话已冲到嘴边,却觉得再也叫不出口,程龙的遭际虽值得同情,但自己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一位大哥。 程龙也感觉到这一点,却装作没发现,只是点点头,长叹一声道,“是啊。我每次都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无论灵童如何逼,都不再去供血,但我总忍不住想让她看看自己的惨败,让她和我当时一样难受……那个女人不知怎么找到的朱沂豪,要与他联手建b市最大的娱乐城,同时逼死我,我不甘心呐,真是不甘心,这不是我不肯撒手,是别人不肯给我留活路……” 难怪程龙一定要要那块地!魏大虎暗自感叹道,真不知这些人究竟是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为什么非要你死我活,为什么非要举着仇恨之剑?但看那女人的性情,肯定是自我意识极强的一类,所以才这样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结果把程龙逼到这种境地,但她的结果呢?真能春风得意? 正在暗自感叹,又听程龙道“干尸一直是不会动的,我也从没防备,但这次在我放照片时却突然朝我伸手,我只觉得脖子刺痛了一下,这才明白灵童的进化是什么,就是慢慢能行动,从手动到脚动,慢慢到全身都能动……当时我就想着自己一定是完了,灵童一定要把我的血汲干了,可只是一瞬间,已经就人事不醒,后来醒了发现自己还活着,还在秘室……看到灵童没再动,我就想到灵童一定还没进到位,放了我一马,就想着赶紧离开,当时觉得渴得厉害,想着去喝点水,又急着往外逃,没想到刚爬到客厅,就再也支持不住,醒了就发现自己在这儿……” 说到这儿,程龙惨然一笑,对魏大虎道,“大虎,我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你听了,你肯定会瞧不起大哥,不过没关系,我也想明白了,毕竟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自己当初做的决定,自己得承担,毕竟那些人都是因为我死的,这也是天网恢恢吧……大虎,趁着灵童现在还不能行动,你报警,哪天子弹打在这儿……”程龙指指自己的心窝道,“哪天这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看着程龙一脸的真诚,魏大虎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晚了,太晚了,昨晚灵童已经从地下室里逃了!” “什么?”乍听之下,程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躺在床上的身体一跃而起,双手紧抓住魏大虎的肩膀,使劲地晃了一下,双眼惊疑不定地盯着魏大虎问道,“你说什么?灵童跑了?你亲眼看到的?你怎么知道地下室在哪儿?你进去过?” 程龙一连串的问题压得魏大虎喘不过气来,同时肩上的那双手也扼得自己疼痛难忍,也不知失掉这许多血的程龙究竟从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瞧着面如土色的程龙,魏大虎使劲挣了一挣,从那双手里脱了出来,这才冷冷地道,“昨天晚上我和凯尔进了地下室,中了血眼蛊,差点丧命,后来凯尔带着人去想烧死灵童,可惜灵童设了**阵,等我们进去时,已经有一个人被汲干了血……” “完了!全完了!”一瞬间,程龙面如死灰,双腿一软,想坐到床上去,不想却坐到了地上,挣了一下没挣起来,只觉全身抖地厉害,看到魏大虎朝自己伸出手,下意识地扶着站了起来,重新摸到床沿坐下,还觉得全身颤得厉害,哆哆嗦嗦又摸了一根烟出来,刚摸到打火机想打火,却听啪一声,打火机竟掉到了地上。 “你们……究竟是怎么找到的地下室?” “凯尔的真实身份是警察,你知道吗?”魏大虎拾起打火机,帮程龙点上火。 程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颓然道,“我怀疑过,所以你来后我再不重用他……但你只是个大学生,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魏大虎心知程龙是在怀疑自己接近他的目的,正不知该如何回答,突然听到“嘭”一声巨响,紧关着的房门突然被踹开,钟凯虎着一张脸大踏步进来,三两步窜到程龙床前,一只手拎着程龙的睡衣领子把他拽了起来,一只手便扬了起来,刚想往下挥,又攥成了拳头垂了下来,拎着程龙的手却狠狠地一推,将程龙推跌在床上,半晌,眼中的火星才平静一些。 狠狠瞪着程龙,钟凯脸上肌肉不住地扭动,魏大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愕然地看着钟凯,一时间,病房里寂然无声,只听到钟凯牙齿与牙齿紧咬发出的“咯咯”声。突然间,程龙似是悟到了什么,手中那支没抽完的烟竟一下子掉到床单上,将雪白的床单灼出一个圆圆的小洞。 “灵童……灵童……”程龙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只觉嘴里又苦又干,舌头也不听自己使唤,转了半天却始终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还知道是灵童,我以为你只知道钱……看看吧,昨天半夜,不到四个小时,不到四个小时啊!七条人命都没了,七条人命!都是被吸干了血!” “七条人命!”程龙反复咀嚼着钟凯的话,不由如痴如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头又垂了在膝间,一双手筋挛般地不住揪扯着自己的头发。 “三个孩子,最小的不到七岁,最大的十二岁,两个女人,还有一个是孕妇,两个男人,一个三十多,一个四十多!”钟凯盯着程龙,冷冷地说道。 “别说了!”程龙抬起头,却躲过了钟凯冷冽的眼睛。 “程龙,你有意蓄养灵童,使用巫术,导致多人身亡,我现在就拘捕你,你有没有什么话说?”看着平日里雷厉果敢的程龙变成一幅丧魂落魄的模样,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钟凯微微叹了口气,眼中虽寒芒依旧,却换上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声音也放平和了些对程龙说道。 程龙摇了摇头,又笑了笑道,“病房里装了窃听器吧,刚才我和大虎说的你应该都听到了。”慢慢伸出双手递到钟凯面前,“铐吧!” “想你也不会逃。”钟凯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你先在医院里呆着,身体恢复之前哪里也不能去。”程龙缓缓放下双手,又苦笑道,“我在哪里有什么分别吗?身体恢复……恢复了也不过等那个怪物来吸血,不如早早了解,一了百了……” “也好,里面毕竟安全些。你放心,有狱警会照顾你的健康。”钟凯略一思索,对着程龙一摆头,下巴指向门口的方向。魏大虎心头一阵苦涩,不禁想起第一次见钟凯时,他揪出偷偷躲着吸毒的黄大毛,神情也是这样倜傥,而如今,这相似的动作又用在程龙身上,更多出几分冷峭,不由人不感伤世事多变,人生莫测。 程龙站起身来,刚准备向外走,却听手机急促地震了起来,一看来电,对着钟凯和魏大虎道,“是朱沂豪。” “他还没死?”魏大虎惊道。程龙苦笑一下道,“现在灵童已经不用再听指挥了。”说罢眼望着钟凯,见钟凯冲自己点点头,这才摁了接听键,只听话筒那端传来一个愉快而粗豪的声音,正是朱沂豪本人。 “程老弟?” “朱兄,怎么今天这么有闲情?”程龙尽力把自己的声音调整的愉快些,无奈,却总也抹不掉那一抹干涩。 “程龙弟,听身音有些不适?贵体有恙?莫不是吃多了鱼有些上火?要不要老哥子请你喝杯菊花茶?”电话那端,传来了朱沂豪故作惊讶的声音,程龙咬咬牙,直接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吧,不用拿兄弟开心了。” “哈哈哈……我哪敢拿老弟你开心,倒是真想请你喝杯菊花茶。现在我正陪个小朋友喝着呢,老弟你不来凑凑热闹?” “小朋友?谁?” “啊,这个人嘛虽和老弟你认识,不过应该谈不上什么交情,但是听说和老弟你的一位好兄弟关系可是不一般呐。她昨天到我这儿来找你和你那位好兄弟,天气热,我见她好像上火得厉害,就留她在这儿喝杯茶清清火养养颜……” “你说的是罗兰?”程龙打断了朱沂豪的话,神色之间的颓唐一扫而空,一双眼睛精光闪动,神色间重新恢复了昔日的冷峻。 第十九章:灵童进化(2) 二、“罗兰?她在朱沂豪那儿?”魏大虎一直在留神倾听两人对话,这时骤然听见罗兰的名字,不由惊叫出声。程龙当即掩住话筒,对着魏大虎摆摆手,低声道“先别着急,朱沂豪这人虽心狠手辣,但做事目的性很强,不管他劫了罗兰想干什么,她现在都应该是安全的。咱们听听他想干什么,我猜着是为那块地……事情都到这一步了,那块地对我还有什么用?就是要我整个产业换罗兰,也没什么要紧了!” 说罢,程龙惨然一笑,松开话筒,故作镇定地对着朱沂豪呵呵一笑道,“即然是我小兄弟的朋友,这个东道不妨由兄弟来做,一杯茶嘛,兄弟虽穷倒也管得起,正好兄弟这儿有些好普洱,除了清火养颜,还能降降血压,对消化不良也很好有处,我看还是到兄弟这儿来好。” “呵呵呵……”电话那端又传来朱沂豪粗豪的笑声,“老弟啊,真有你的,谁做东,喝什么茶都无所谓,我看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聊聊是正经,老弟,你说呢?” 程龙捂着话筒看了看钟凯。钟凯正微皱着眉听两人在电话里斗嘴打机锋,见程龙望了过了,便低声道“约他见面,地点别定到闹市。”程龙点点头,低声对钟凯道“我如果找地方,他怕不会带上罗兰,他在市郊有家山庄,才开不久,还没修缮完,很僻静也没什么客,我和大虎一起去,你看如何?” 钟凯问了问地点,大算计了一下时间,点了点头低声对程龙道,“先保证罗兰安全。” 程龙重新放开话筒,对着朱沂豪道,“老兄说的是。上次叨扰了老兄一顿饭,回来后还一直想着你那在望山庄,真盼着再到那神仙之地与老兄钓一回鱼,老兄即然愿意照顾兄弟做东道,就在那里可好?” “呵呵,好好!老兄自管来,有你的鱼钓。”也许是意识到程龙的屈服,朱沂豪的笑声明显得意了许多。 程龙摇摇头,淡淡地笑了笑道,“好啊,那我又要叨扰了。这次我那小兄弟也想去试试运气,就是担心老兄你的钓具够不够?” “钓具嘛当然够,依我看,你那个小兄弟不是怕没钓具用,倒是怕没有红袖在一边添香吧!呵呵放心放心,只要你们肯来下顾,我这个老哥子也不会不近人情呐。不过……” 说到这儿,朱沂豪打住了话头,只嘿嘿冷笑两声,程龙听电话那端传来不怀好意的笑,不由心头一紧,看看魏大虎,也在一脸紧张,双眼已经冒出了火花。 “不过什么,我来听听看,是不是那个小丫头惹了老哥子生气了?老哥子出了道,就一直玩儿的大买卖,跟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什么!”程龙伸手拍了拍魏大虎,平静地道。 “呵呵,老弟你什么话,我怎么会跟她计较!”显然是听明白了程龙故意在扭曲自己的意思,朱沂豪毫不在意地笑了两声道“我是说这个丫头凶得紧,这种雅事不知肯不肯做。现在不都流行什么‘野蛮’么,只怕你那小兄弟要给红袖添香啊!哈哈!不过我倒是想帮你那个小老弟儿一把,而且依我看,你那位小兄弟只要好好钓鱼,她怎么着也会去添添香,就怕两人一见面就离情别叙的述个没完,怕是把享受艳福的机会搞飞喽!” 程龙双眉一皱,明知朱沂豪一语双关,借着打趣魏大虎遇到个中国版的野蛮女友,实际上却是警告自己一方不得乱动,当下冷笑两声,打个呵呵道,“朱董,老兄啊,红袖添香这种风流事儿就不是咱俩操心的了吧,见了面,他们是叙离情也好,是红袖添香也罢,我的小兄弟对他未来的夫人怕要求也不高,人活活泛泛的,没点毛病就成,你说呢!” “哈哈,老弟,老弟,真是的,真是的,这丫头还只是个女娃娃,老兄我怎么说也是老哥子,你们只管来,来了这个女娃娃我和你们一起招待,如何?” “一言为定!三十分钟后到。”程龙道,听话筒那端传朱沂豪同样道“一言为定!我泡好茶摆好钓具等你们。” “罗兰怎么样,朱沂豪他……他会不会伤了罗兰?”见程龙挂上电话,魏大虎追问道,因为紧张,声音竟有些变形。 程龙看了看一脸焦灼的魏大虎,又拍了拍魏大虎道,“大虎,别太担心,朱沂豪也不过不让我染指那块地,见一直我不撒手就狗急了跳墙。其实到了现在这地步,什么仇恨,什么事业,都是空的,别说一块地,就是所有家产又怎么样?我怎么着也得保罗兰安全……再说朱沂豪人很精明,不会真对罗兰做什么,我看他是找不要什么能要胁我,结果来了个罗兰自已撞上门去,其实罗兰对他朱沂豪不过是块鸡肋骨,吃不下去,吐出来又不甘心罢了。” 魏大虎感激地对程龙笑笑,比起自己情急慌乱,程龙镇定多了,这一番分析确实到位,朱沂豪真正要对付的人是程龙,胁持罗兰极可能只是摆明一种态度,“只要你程龙不配合,我朱沂豪什么都干得出来,今天能扣了你人,明天也能让你消失”,虽然这种人心狠手辣不排除撕票的可能,但最起码在程龙明确表态之前是不会伤了罗兰。 程龙转向钟凯淡淡地道,“朱沂豪这人疑心很重,我知道你现在信不过我,但最好还是让我和大虎单独去,其它的事情你看着安排好了。” “我会安排好的,一个也别想溜!哼,他朱沂豪不光组织贩毒,身上也背着无数条人命,我们早就盯上了他,只是他藏得太紧一直抓不到,他要是真敢露面倒好,一定叫他有来无回!” 程龙愕然地望着钟凯,却见钟凯对着自己冷笑了一下道,“你以为你今天见的真是朱沂豪?你真那么容易见到朱沂豪?狡兔三窟,他这个人比兔子和狐狸还狡猾,哪有那么容易露面。我看,是这个假朱沂豪拿不到那块什么地,怕交不了差那个真的朱沂豪放不过他,所以你们谈判时注意下分寸,最好还是防着他狗急跳墙!” “真……假……朱沂豪?”程龙惊疑不定地望着钟凯,难道说自己费尽心机拍到朱沂豪的照片根本是假的?自己本以为有灵童相助,这次必定要全胜而归,没想到真情却是如此,就算灵童还听自己的又如何,还不是依旧落得个可怜又可笑的结局! 真是何苦来哉! 钟凯淡淡地看了程龙一眼,平静地道,“朱沂豪这个人确实得厉害,替身不知道有多少,这几年他的手下我们也抓到不少,不同线上的人交待的朱沂豪样子也不同,从三十多岁到六十多岁,瘦的胖的高的矮的都有,最荒唐是还有两个女的……不过他这些替身也是神出鬼没的,很难抓,这次要抓一个,对查真朱沂豪倒有些用,也没准这个真是朱沂豪本人……你们走你们的,我自会安排。” 说罢,钟凯转身离去,依旧是惯常穿的黑背心,脖子处长发打了个结,随着稳健的步子在结实的背部微微起晃动,但这一刻却是如此威严。 “走吧。”程龙对魏大虎道。两个出了医院,程龙还穿着睡衣,所以先回宅换衣服,眼见自己的别墅前猛然多了许多车,宅子却被锁得严严实实,心知一定是钟凯布的防,当下苦笑一声,带着魏大虎进了门。 魏大虎望着四围,昨夜自己和钟凯离去后,大概是有人把地下室的火扑熄了,但估计也烧得厉害,整个宅子从外观上虽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明显能嗅到一股淡淡的焦糊味,连花园里的花瘦损了精神,一片一片曾艳丽无铸的花瓣都委落红尘,虽质本洁来,却再也无法洁去。 程龙看看四围,不由苦笑了一下,现在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出昨夜在这里发生了些什么。转过头,程龙定定地瞧着魏大虎,伸过双手握住魏大虎的肩,柔声道,“大虎,兄弟,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兄弟的机会,你能不能给大哥说句实话,你来大哥这儿,是不是为查大哥?是不是和钟凯串通好的?” 魏大虎看着程龙,面前这条曾让自己敬重也曾让自己鄙视的汉子,双眼中滚着一种说不明的情绪,失落、孤独、寂寞、苍凉。其实自己是不是与钟凯串通好的又有什么要紧,现在结局已定,程龙注定走进铁窗,也许过不了多久便会由一颗铅弹结束起伏跌宕的生命,但现在他却如此执着的要求这一个答案,也许程龙内心渴望的不过是一份人间至情,所谓商场争斗只不过是证实自己没有亲情也能过得很好,但可惜的是,茫茫人海每见人人碌碌如蚁,都在为各种各样的目标奋斗,终究有几个人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就算自己,又谈得上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魏大虎微微叹了口气,直视着程龙道,“两个月前,我爸在云南执行任务时因为血眼蛊去世了,当时我还不知道这是血眼蛊,只知道他眼睛里有个血圈很不对劲,但请假时间太短,我根本来不及查,后来回到学校,发现**花的死法也和我爸一样,我就和罗兰一直在追查,但我们一直没怀疑到你。我是在回学校的路上碰到你,本来没想到以后会有机会再见面,没想到又在酒巴碰到。其实,我一直没有怀疑过你,虽然觉得你的屋子有些不对,但一直以为是你有危险。黄大毛死后,我问过你,那时候我还是相信你的,但这些事情太诡,又和我爸的死有关,所以我一直没说过。凯尔真名叫钟凯,是我爸的兵,但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他也是因为我爸的死才追查血蛊。开始我也怀疑过他不是好人,甚至怀疑过这一切是他在暗中弄鬼。直到我在你房子里一再感觉到有人偷窥,而且感觉特别邪恶,又发现了**花的耳钉,这才开始怀疑,但终究不敢相信,直到昨天晚上,我和钟凯进了地下室……” 看着程龙眼睛里竟泛起泪光,魏大虎停住了嘴,心头却忽地一阵发酸,自己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大篇,自己也觉得有些辞不达意,而程龙却似已经听得明白,听得满足,嘴角溢起的一抹笑意透明而纯净,仿佛一个少年得到了心中最想要的带着明星亲笔签明的cd。 程龙上前两步,伸出双臂轻轻拥抱了魏大虎一下,一只手在魏大虎背上拍了拍,低声说了句“我还是要谢谢你。”说罢,转身开了宅门朝楼上去,脸上的神情平静而安祥,而一时间,魏大虎心头却感觉有些迷茫。 程龙谢自己什么呢?走到他身边是因为命运的安排,而非暗逞的心机?还是谢自己亲自揭开血眼蛊的秘密,从而将他推上刑场? 答案是前者是后者都有可能,“还是要”三个字却显示出后者也许更符合程龙的心境,而这对程龙来讲,应该是身和心的全部解脱。 魏大虎在心里低低叹了口气,跟着进了程龙的卧室。 卧室里一片零乱,内衣、衬衣、t恤、睡衣,西服、夹克,各式各样的衣服被扔得满地都是,还是昨夜自己和钟凯的“杰作”。也许秘道足够长,壁橱并没有被烧的痕迹,但打开的秘室铁门内却明显有一股浓重的烟尘味,潮湿、呛人,灰蒙蒙的一种感觉。程龙就站在这一片狼藉中间,认真地挑出衬衣、裤子,甚至内衣。 魏大虎悄悄退出程龙的卧室回到楼下,不久,便听到哗哗的水响,接着程龙下楼的脚步声,抬头看去,程龙已经整理得干净清爽,头发虽然短,但却是沾着水理过的,似乎还上了些啫喱,人顿时显得精神了一截。魏大虎不收想起曾看过梁朝伟演过的一个片子,名字忘了,只记得梁朝伟在其中扮一个赌徒,在每次参赌之前,都要无微不至地打理自己,从每一片指甲到每一根头发,仿佛那一场赌博是生命最后一场盛宴。 而今天,程龙如此精心打理自己,是否也将这一场谈判当作了生命最后的盛宴? 出了宅子,程龙锁上门,留恋地望了望花园中的残余的花,深深呼吸了两下,对着魏大虎道,“走吧。”魏大虎正要往车上去,突然心头一颤,竟似被电流在瞬间击中,那种感觉如此强横,声色俱厉,夺人心魂,同时胸前的护身符猛地一跳,发出铮地一声清鸣。 是灵童,应该就在不远处! 魏大虎扶着车门左右看去。花园里的花正蔫蔫地开着,风过处轻轻摇着头,院子里,只有小楼静静地伫立着,仿佛没有思想、没有灵魂,院子外安安静静,停着几辆小车,轿车、面包车,车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仿佛没有一个人,但如果你用心,也许能感觉到每辆车里都藏着一双双严厉的目光,盯着程龙,盯着自己,盯着每一个进出程宅的人。 除此之外一切如常,根本没见到灵童的影子。 “快走吧。”见魏大虎久站不动,程龙催道。魏大虎对程龙低声道,“灵童应该在附近。” “噢?你怎么会知道?”程龙眉毛跳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灰暗,眼睛里也闪过一线恐惧的光。 “护身符。”魏大虎摘下那枚项链递到程龙手中,低声解道,“我爸去世前从云南给带回来的,我总感觉这个护身符像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件东西。” 程龙轻轻握了握那枚护身符,又轻轻挂回魏大脖子上,惨然一笑,低声道,“肯定是追我来了,他一天不吸干我的血,就一天不会放过我!”看着程龙故作镇定的脸色,魏大虎想说些什么,张开嘴却又闭上了。说什么呢?安慰的话?明显太假;真实的话?程龙并不需要。 “先把罗兰救出来。”程龙猛踩一脚油门,汽车如离弦之箭瞬间往前冲去,一路朝朱沂豪的在望山庄,从漠漠红尘中过,留下漠漠红尘。 车上,魏大虎给钟凯发了个短信,“灵童在旁边,危险!” 在望山庄终于到了,魏大虎放眼一看,还是前天见的一模一样,田间小道逶迤曲折,荷塘里粉花顾盼多姿,蔷薇花廊翠幄红锦,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朱沂豪依旧依旧一身田间做活人的打扮,坐在逍遥椅上,在树扭曲盘绞成的凉亭里垂钓,只是旁边多摆了两张椅子。 没有见到罗兰,魏大虎心头没来由地一沉。 “朱董还是那么逍遥!”程龙镇定了一下,强作笑颜迎了上去。 “呵呵,程总大架来到,瞧瞧,我准备工作做得可还能让二位满意,shimano,我最喜欢的钓杆,来来,和这位大虎兄弟一起来试试运气?”朱沂豪满面春风起身地迎了过来,跟程龙握了握手拥抱了一下,又将一双肥厚的手对着魏大虎伸了去,呵呵连笑道,“这位大虎兄弟是真人不露相啊,上次一面太过怠慢,这次一定补上,补上!来,请!” 见朱沂豪伸手做了个请的姿态,却绝口不提罗兰的事,程龙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脸上却依旧是一片春风,一边随着朱沂豪朝塘边去,一边道,“这里真是世外桃园呐,老哥子在这里怕也快活似神仙啊!” “呵呵呵,哪里哪里,不过沽名钓誉,装神仙哄哄人罢了。坐,坐。”这时,几人已经走到凉亭,朱沂豪伸手指了指椅子,待两人坐下自己才坐下,魏大虎冷眼看看,只见看似安静的山庄里比上次多出了许多服务员,有的在旁边垂手侍立,有的跑前跑后端茶递水,但无论做什么,都是安安静静,整个山庄虽不至寂然无声,入耳却全是风声鸟鸣,格外清幽,而自己身在其间,才能明白这清幽之间,却是步步杀机,最起码那些低眉顺眼的服务员,便时常向自己和程龙偷窥,暗中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咱们当神仙怕是都当不成了,我看今天只有大虎能当上神仙,如厮美景,有美相伴,你看呢?” “呵呵,不急不急,那位小朋友正在路上,咱们先聊着,她一会儿准来。” 程龙与魏大虎对视一眼,心知朱沂豪是打定主意不见兔子不撒鹰了。 “朱董,老哥啊,不知今天咱俩今天谁运气好,能先钓着一条?” “哈哈哈”朱沂豪放声一笑,拍拍程龙的肩膀道,“我可不能再跟你比运气,运气这个东西,摸不着啊,靠着它总让人心里不实在,我欢迎运气,不过还是更喜欢做好所有准备工作,这样运气来了才能留得住啊!” “看得出来”程龙淡然一笑道,“朱董为今天的钓鱼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应该的,应该的,程总是贵客,哪能不多费点心思?”朱沂豪冲着程龙微微一笑,眯起的双目中光芒一闪,心知程龙已沉不住气,却有意将话题往无关紧要处带开,明显有着“看你程龙怎么办”的意味。 “朱董,我这人喜欢干脆,话也干脆摊开来说,今天只要罗兰安安全全的跟着我们走了,一切都好说,你不就是想要那块地吗?我正好也嫌累,懒得再做。” “噢?”朱沂豪没想到程龙竟然干脆至此,一双细长的小眼睛眯得更紧,上下来回反复打量着程龙,半晌才道“程总人倒是真的很干脆。不过这些日子不管我是想跟你合作,还是想出更高的价码,程总都顶着不肯放,倒不知究竟是为什么?” 程龙知道朱沂豪起了疑心,正怀疑自己在耍什么诡计,毕竟一个罗兰与自己非亲非故,而且魏大虎毕竟和自己没有血脉亲缘,自己根本犯不着放弃这样好一块黄金宝地。而此时话已说开,自己只要一个应对不善,罗兰的安全就很难讲。 “也不为什么,做生意做累了,就连手头的我也正打算好好处理了,好好出去逛逛。我虽然比不上朱董财大气粗,更比不上你逍遥自在,但手头也家产也足够我安安稳稳过上几年。我是打算好好休息休息,游游山玩玩水,虽然我老程是个粗人,也想能找个红袖蓝袖,不能添香能给我打酱油就成,然后随便做点什么小生意,过几年再能抱着个傻小子满大街逛,不好吗?” 朱沂豪微皱着眉,眯起的眼缝里,一对眼睛精光四射,上上下下看看程龙,只觉今天的程龙少了些往日的硬朗,神色间倒多出几分伤感,但怎么看也不像是说假话,莫非真是遇到什么事情? “噢?老弟啊,怎么突然有这番感慨,倒颇有些立地成佛的味道啊!” “怎么,老哥子觉得这样不好?”程龙坦然与朱沂豪对视一眼,只觉面前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火花一冒,立即在自己的平静在消融得干干净净。 “好……当然好,所以你老弟才真正是高人呐,能抽身退步,叹,至于你老哥我肯定就难喽,只怕这辈子再也别想……不说这些,但不知老弟你打算怎么处置几处地?” “我已经安排好了,还要谢谢朱董为兄弟操心呐。”迎着那双逼上来的眼睛,程龙淡然一笑。 朱沂豪也是一笑,看来自己想加价码也没那么容易,照目前的情况看,程龙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处理不了,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倒泛不着这么着急去盘他的产业,无论他将来盘给谁,自己都有把握盘过来,而且自己也不相信b市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胃口。而现在如果自己逼人太甚,让程龙反了脸倒不好收场,而且就算他程龙说的是假话,自己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 想到此处,朱沂豪爽快地哈哈一笑,对旁边的一名服务生道,“罗小姐怎么还没接来,还不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放心放心,保证还你个活活泛泛的人儿。”见魏大虎伸着脖子追着那人的离去的脚步,朱沂豪拍了拍魏大虎的肩膀道,“那个罗小姐虽然脾气大点,倒真是个美人,也难怪小兄弟惦念,要是我年轻的时候,怕也沉不住气啊!” “大虎!你没事吧!”正说着,魏大虎忽听耳边一声熟悉的声音,清脆悠扬,如清鹂出谷,语气中却带着几许疲惫与焦虑,但没有自己意想中的委屈与愤怒。 这两天罗兰究竟去了哪里,怎么又会跑到朱沂豪这里? 第二十章:小真武山(1) 一、如果魏大虎知道那天罗兰去的地方与在望山庄相距不到两公里,不知会做何感想。 罗兰去的地方叫小真武山,山不高也不大,风景尚可,说不上多么曲径幽深,但毕竟是山,自有一番气象。传说当地原有牛魔与虎魔为害人间,真武大帝行至此处时伏了牛魔与虎魔,并将之镇压,化成了石头,当时的百姓为纪念真武大帝的善举,便在小真武山上镇压二魔的地方修建了真武庙。 传闻真假谁也不知道,但小真武山顶端确有两块巨石,高约两米,酷似牛与虎,相峙相望,面目、身体,甚至神韵都极其逼真,竟也吸引了许多游客。眼见这是一条“生财之道”,当地的旅游局见机修整了在文革中几乎被破坏饴尽的真武庙,重塑了真武大帝的金身,结果随着旅客的增多,香火也日渐繁盛起来,竟成了b市一景。 那天清晨,罗兰一气之下跑出b大,一时之间并没想到要去哪儿,眼前不时晃过那个高贵的神仙般的女子,自叹弗如之下,心中又妒又恼,气苦之极,只是漫无目的地满大街走,只盼着魏大虎能追出来,结果几次回头,却毫无动静,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想着就算魏大虎和那个女子没什么关系,对自己其实也是毫不在意。 越想,就越像。自从认识魏大虎后的时光一一在眼前重现,自己做为一校之花,一次再次的对着魏大虎暗示心意,而这个人却如木头疙瘩一样视若不见,直到自己为**花的事情,才以为和他真正走近一些。可现在看来,自己根本没能靠近他的心,要不那一夜,自己拒绝了他,而他就真的轻易放弃,而且事后再不重提?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这太不合常理!开始自己还以为是他真的在考虑什么“长久”、“责任”,还以为遇见个不一样的男人,没想到,真正的原因是他根本不在意自己! 他心中,一定是暗恋着那个女子,一定是觉得和那个女子没有希望,这才接纳了自己,没想到,真没想到,自己竟沦落到给别人当替身的地步! 罗兰啊罗兰,你未免也太可悲了! 正在自悲自怜,罗兰听见身后汽车喇叭响,回头看去,自己不知何时走至一处公交站台,正好一辆汽车到站,一人正与司机搭话,问车是不是到小真武山。 听到此处,罗兰心头一动,反正自己也许久没到市郊去过,与其在这钢筋水泥粘成的天地里独自烦恼,何不出去透透气?如果魏大虎有心,见自己久久不回去,一定会想法找自己,最起码应该给自己打个打电话,发发短信。 如果他不找自己,那这段感情,还是就此结束的好! 想到这儿,罗兰赌气上了公交。刚上车便听到口袋里手机在响,“天堂中公主一直在祈求,王子终于和她相拥左右,幸福是有个温暖的伴,再心酸生死没怨尤”的曲子响地刺耳,翻开一看,真是魏大虎的电话。 心里一激动,刚想接,又想着自己怎么就这样轻贱,到刚刚的争执,一赌气便把电话给挂了。车内空气燠热得厉害,罗兰只觉心头一阵阵烦闷,盼着魏大虎再打过来,又想着他还是别再打来,就此了断的好。就在这思虑起伏之中,小真武山到了。 罗兰随着三三两两的游人往山上去。到了山顶,随众看了两块奇石,觉得时间还早,一时不想回去,便信步往真武庙而来,远远望见几处仿古飞檐翘壁砖红瓦绿,门阁窗镂金光灿然,也许因为近年刚刚修缮过,本应庄严的真武殿竟显出几分新鲜,却也因这几分新鲜失却了厚重,显出几分市场化时代带着物欲的轻俗。 进了大殿,殿里是同样的风格,真武大帝的塑像看上去就知道是工业化时代的玻璃钢产品,神情呆板,身姿僵硬,没有动感,没有灵气,呆呆地蹲坐在供台上,任凭愚昧的信民游客拿成堆的香烤着薰着,但却总有许多游人对着这堆涂了金粉的泥巴虔诚地跪倒,庄重地伏下自己的三尺血肉之躯,梦想着凭籍这块泥巴来实现自己在红尘中起伏的种种**。 一时间,罗兰觉得极其无趣,转身正准备走,忽然感觉有些异样,仿佛有一道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很轻但极其尖锐,这种感觉很难讲,如果硬要形容,便仿佛是谁拿极细的针在心头轻轻一刺,针痕虽轻,却无法忽略。 罗兰骤转回身,正好遇到一道眼光从自己身上撤回,退入一个五六人围成的小圈之中。 一瞥之下,罗兰已看到那个人是个道士,但被周围一圈人拥着看不清形貌。罗兰快步走了过去,从人圈中挤进,这才看到这里原来是殿里算卦抽签的所在,刚才那个道士头上挽着髻子,头发有些花白,虽有些削瘦,但红润的脸上却见不到一根皱纹,加上眼神清朗,看上去颇有几分道骨。 见罗兰走过来,那个道人微一颔首,接着为一男一女两名游客批命格,水命木命丙戊乙丁说得正热闹。 罗兰暗笑一下,城市热闹的角落间,常有神情鬼崇的人席地而坐,见来往的人便招手急切地道,“来,算一卦”,或者是“喂,我看你面带煞色额头发青,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其实这一类的人多是凭着几分观察力,再胡乱读些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名字,揣磨人的心思给人下药,却不知眼前这个道士是否也是如此。 藏在人群里,罗兰静静地听道士为那一男一女批命,见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道士先配五行说婚姻能相合,再合地支说二人虽相合却有小煞,需当如何化解,不过是要二人买些高价的物品,奉些香火钱。果然,道士算完,两人掏出一张大钞买了一串桃木念珠,罗兰算着那串念珠若在地摊上买,估计花上五块钱就能让小贩喜得屁颠屁颠的。 “师父,给我算算。”两人刚一走,一个女人便急火火地开了口,罗兰看去,见那女人衣饰精致,皮肤白细,身材有些微微发福,一幅养尊处优的模样,偏神色憔悴,看样子极可能是夫妻失合。 罗兰又暗暗一笑,这个女人看上去可是很有些油水,且看道士如何不动声色地掏包。正这样想着,却见道士伸手止住了那个女人,一双眼睛却从众人中穿出,直向自己射了过来,目光虽温和,却让自己心头突地一跳,一瞬间,竟如从万丈悬崖上突然坠下。 “我不算命。”罗兰看着那个道士朗声道。 那道士微微颔首一笑,“命在乎人而不在乎天,运在乎行而不在乎算,不算也罢。” “你干嘛盯着我看?”罗兰秀眉一扬,直盯着那个道士问道。 “有一事请问。”道士朗然一笑。 “什么事?”罗兰依旧紧盯着那道士。 “最近可遇到什么奇事?” 看着道士静如止水的目光,罗兰心头却是骤然一跳,觉得一股热血随着心脏砰嗵一跳往脸上涌去,随即又落回心脏。深吸一口气,罗兰道,“为什么这样问?” 道士却不答,依旧静静地望着罗兰,平静的双眼即深且沉,半晌才道,“抽身退步吧,现在还来得及。” “我凭什么信你?”罗兰眉峰抬出一个刚硬倔强的线条,直视着那道士。 那道士没说什么,拉开一张抽屉,摸出一只笔一张纸,递给罗兰道“写个字”。 “测字?”罗兰疑惑地问道,见道士点了点头,略略想了想,便在纸上写了个“伤”字。自己正在伤心之中,倒要看这道士能否言中自己心事? 谁知道士接过纸,扫过一眼,便对罗兰道,“与人有争!” “何以见得?”罗兰微蹙起双眉道。 “由字而见。‘伤’为凶字,带煞,不吉。再看伤字有两人,一左一右,本应并行无碍,无端多一‘力’,便呈凶形。因之而推,这力多为争端之事。再看这‘力’,左阳右阴,这力字在右,当由阴人而起。你再看这个‘力’上之人,被“力”挤占变形,只怕是要落入伤煞,最后带累两人共同落入伤煞。” “噢?”听到此处,罗兰心头一动,不由想到和魏大虎的争执,这道士为何要这样说,是果真知道些什么,还是信口开合,正好碰对了运气?想到此处,罗兰又一扬秀眉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所遇到的画是实是幻?” 罗兰愣了一愣,这才道“我终究不信算命。如果说命真的能算出来,能用个什么草珠串子给改了,那学生干嘛要读书,烧点香戴串珠子就能上大学,我爸妈干嘛要努力工作,买个财神放家里天天看电视好了……”。 道士一笑,伸手止住了罗兰的话道,“算命之事,你愿信则信,不信则罢。其实何又谓理何又谓命?譬如方才测的一字,字由你亲笔所提,我不过是据字以解,你若当善言愿听愿信,愿意止戈,这是命运,你若不愿听不愿信,不愿止戈,这同样是命运,所以是非对错还在你心中,去路还由你决定,生杀之门还握在你手中,至于草珠符咒,你可以视它为影响气场的灵物,也可以视它为安慰心理的草丹。这种解释你觉得如何?” “你说让我及时回头,究竟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知道,我不过据气色而论。”那道士依旧静静地看着罗兰。 “你说的不明不白,我又能凭你一句话做决定?” “其实我说的很明白,你听得也很明白,做不做决定还是凭你自定……这样吧,如若你心头还有怀疑,不妨抽支签试一试,不过结果如何,还将是由你而定。” 稍做沉思,罗兰默默无声地握住签筒。如果自己摇出好签,那么这道士分明是在胡说八道。 可如果自己摇出的不是好签?是否能说明自己真是命中逢劫? 默默祷告一番,罗兰持着签筒使劲一摇,当即一根签便跳了出来,拾起一看,是第一百三十三签,签批“下下”。 罗兰心头一跳,看了一眼签,却没递给道士,一下丢进签筒,闭上眼重新一摇,只听耳边“突”地一响,一枚签又一跃而出,睁开眼拾起来看看,依旧是一百三十三签,“下下”。 再扔进去,再摇,还是一百三十三签,“下下”。 罗兰一排贝齿咬住下唇,无声的将签递给道人,是否,这真是冥冥之中自己的命运? 道士依旧静静地看了罗兰一肯,拉开一张抽屉,在厚厚一叠解签词中翻到一百三十三签解,抽出来递过去。罗兰看去,巴掌大小一张纸,质地极差,上画一枝红杏在风雨中飘零,笔致也很粗陋,但看得清一枝红杏,几许风雨,数瓣落红,笔意中依稀中傲枝的红杏在风雨中苦苦挣扎,最后是零落成泥的结局。 再看下面的签辞,是一首七言古律。 “一枝红艳凝香横,芳姿难掩菲华春。惜待寒窗风雨后,何处残妆惹梦痕?” 很美的句子,美且无奈,明为题杏花,却似在说一个绝色的薄命女子,明眸善睐,倾国倾城,引来无数相思,却终究敌不过命运,一场风雨后,所有红艳委地成尘,再在所有人残存的记忆中消失,仿佛从来不曾在这个世界出现、存在。 反复念诵着几句话,一股阴沉沉的云翳悄悄从罗兰心头浮起,自己的生日正是四月间,那是一年中春意最浓的月份,正是杏花盛绽的时候,而今天自己却偏偏反复摇中这样一支薄命杏花签,难道人真有逃不掉的命运? 自己为何突然与魏大虎争吵,为何突然想到要来这到这个地方,为何要去算自己人不相信的命,抽自己从不相信的签? 又为何偏偏是这一支跳了出来? 偶然的背后,是否是一种必然? 而冥冥之中,是否真有一双眼睛在俯看大地,有一双手在拨弄命运,仿佛自己小时候常看着的一只只蚂蚁,蚂蚁不知道前行的路上有食物还是有障碍,也不知道是否有一只等着吃自己鸟,但自己却知道。 自己是否也是一只蚂蚁,这支签,正是从冥冥之中哪一个神灵手中跳出,又来告诉自己些什么? “何处残妆惹梦痕”,多美的句子,如斯凄艳。罗兰知道,杏花欲绽方绽时最是红艳,待盛开后颜色便逐渐变浅,最后褪尽所有红妆,其色若雪,如芳华绝代的女子,一生用心血绽尽光芒,在临终离世时尽谢残妆,回归纯白,如厮美艳,却又如厮凄婉。然而这签中杏花谢去却是因为风雨,红痕未尽,残妆尤在,却挣不过寒窗风雨,仓然离世。 那么,那场风雨是什么,又会在何时到来?而一个“何处”竟指明连杏花“残妆”也消逝得干干净净,是否又是指自己在风雨之后尸骨无存?而那时,当自己生命之花萎顿谢地,无影无踪,还能惹动谁的梦痕?魏大虎吗? 道士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罗兰,眼中竟有几分悲天悯人。 罗兰默默地把签辞叠起来,装进牛仔裤兜里,起身离去,眼角余光瞥见那个道士嘴动了动,仿佛想喊住自己说些什么,却又住了嘴,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自己转身,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师父,帮我算算看。”罗兰听到旁边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又听到那个道士依旧平静无波的问话声,“想算什么?抽签还是批命?” 被自己抛离的大殿里,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还将继续,自己的出现不过是引起几个人好奇的眼光和几句带着幸灾乐祸意味的同情,紧接着人人都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仿佛自己这个人不曾来过这里,自己的疑惧与悲伤也不曾在这个涂满金粉的地方出现。 生命,多么地无情!一个人的悲伤,也许永远与别人无关! “何处残妆惹梦痕”,如果自己真有红颜飘零的一天,会有多少人为自己悲伤?爸爸、妈妈、哥哥、相好的同学,还有魏大虎,大概每个人都将为自己悲伤,甚至是很长时间,但每个人也终将再继续自己的波澜不惊生活,笑意将重新在每一个人眉头焕发,神彩将重新在每一个人脸上出现,那时自己怕已成了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带着悲伤的回忆,甚至连这缕回忆也不再出现。 究终有谁会一直记得起自己?魏大虎呢,可会? 带着一两缕或冷漠或同情的目光,罗兰悄悄出了后殿,再从大殿后门出来,到了后山,避开三两处游人,沿着一道盘蛇小径缓缓前行。一股莫名的悲哀与惶惑就这样绕在心头,如盘旋在天上的云翳,开始是一缕两缕,渐浓渐重,堆成漫天乌云,慢慢遮住青春满是阳光的心,久久徘徊,不肯离去。 第二十章:小真武山(2) 三小真武山虽小,却也逶迤绵延,青屏若锦,而且有几座陡峰突起,颇可观玩,其中又以伏牛岭、卧虎岭奇峰出众,传说是真武大帝以**力点出牛魔与虎魔原型的地方,或有溶洞,或有怪石,所以也是游人常去之处。 但罗兰却不是为观景而来,这时也说不清自己想上哪里,只是觉得心头一阵迷茫一阵惶然,见周围人来人往,许多人恋人成双成对,笑逐颜开,仿佛是在自己面前炫耀未来的幸福一般。想着魏大虎的负心薄幸,想着那个道士说的话,心下苦楚且惶恐,眼前便逐渐模糊了起来。 不管怎样,自己在那红颜飘零的一天,魏大虎肯定不会陪伴在自己左右! 只想自己一人静一静,罗兰有意识地从人群脱出,脚下也净拣人稀处行去,越行,越是荒僻,越行,心头越是酸楚。 从小到大,罗兰便是个活泼快乐的女孩子,在幼儿园时便常叽叽咯咯惹人疼爱,长大后成绩优秀,父母宠爱,哥哥照顾,唯一的烦恼便是追自己的男孩子太多惹来太多麻烦,除此之外一直是顺风顺水,根本不懂愁恼为何物,每读词诗,诸如“试问闲愁都几许?”之句,都以为是诗人故作姿态,后来遇到个看似不解风情的魏大虎,这才知道什么叫懊恼,但与“一川愁绪”毕竟相去甚远,而今天突然听到关于自己命运的谶语,细品那“惜待寒窗风雨后,何处残妆惹梦痕?”之句,心头竟突然一股种说不清的情愫,如深秋的风荡尽最后天地一丝绿意,凉凉的,酸酸的,带着萧索的味道,绕在心头久久不肯离去。 是否,这就是悲伤的感觉? 沿着小路,往人际稀少处慢慢前行,渐渐地,盘蛇小径越来越窄,从两尺来宽到尺许宽,再渐渐在荒草中湮没,最后在一个半山岰一拐,眼前竟没了路,密密层层的荒草中,只有一小撮草有被压倒过的痕迹,显示着只有极少游人曾向前探奇,大多数却在此止了步。 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四下看看,罗兰这才发现,周围竟一个游人都没有了,面前的见山岩上钉着一块牌子,写着“前面危险,游人止步”。 罗兰没有理会这块牌子,更没想到止步,就算有危险又如何?如果那张批签是真的,自己迟早要夭亡,就算今天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魏大虎也不会为自己伤心。看着那块牌子,罗兰没考虑危险的问题,反想到前面的去处一定足够荒僻,而自己正需要人烟寂静的所在,好让自己沸腾的内心平静下来,再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 转过山岰,正准备前行,罗兰忽听自己手机在响,翻开一看,是魏大虎给自己发来的短信,正准备翻开看,却见手机屏一黑,手机电没了。 还解释什么呢,自己小命都不保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罗兰擦了擦眼角两行泪,气鼓鼓地把手机装进口袋,信步向前而去,却不知道这个短信是魏大虎在告诉自己,那个让自己误会的女子和**花有莫大的关系,不知道魏大虎不久便要去一个叫在望山庄的地方,不知那个地方与自己相隔不到二公里,更不知道魏大虎从在望山庄回去之后,会遇上怎样一系列惊心动魄的故事,她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想回去,不想见任何人,包括魏大虎。 小路已经没有了,腿下是过膝深的荒草,不住地有蚱蜢跳起来,一下蹦得老远,而一群群的草蚊子就绕着罗兰乱飞。罗兰没理会这些,只顾往前行去,自己也不知走了有多远,攀上一处断岩,俯头向下望去,只见下面是高约五米的断崖,虽不是万丈深渊,但也足够吓人的,摔下去怕也会要了命。细看看,断岩断裂处的痕迹还很新鲜,还没有什么苔藓,山上也没设防护,估计是新近断裂的,来不及设防,所以设了个牌子提示。 见那断岩处的石面光滑,罗兰赌着一口气,还是小心翼翼地攀了过去,扶着旁边斜生的小树,在断岩上坐好,抬眼向远处望去,只见不远处几座青峰如黛,青峰尽处,远处整个b市净收眼底,几处飞鸟跃空,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再疾速投向空阔的天地之间。 深深吸入几口带着郊野芳芬的空气,也许是眼前的骤然开阔,罗兰觉得胸中的浊气一下子被全部倾吐出来,听着山风呼呼过耳,如此空灵清新,带着山林独有的林木与土气杂在一起的气息,潮润的,本真的,如不假掩饰的生命,突然间,罗兰心头竟掠过一阵奇异的轻松,突然觉得眼前的天地如斯空阔,如此永恒,与这种空阔与永恒相比,自己那一点烦恼是如此微渺。 是啊,其实管甚么风雨杏花,雨碎杏花又如何?无论什么样的命运,只要自己来过、活过、爱过,这就已足够。 而且,命运又是什么?那道士也说过,生杀之门依旧握在自己手中,就算自己不肯回头,谁又能断言未来发生的事?谁又能断言雨碎杏花不可逆转?虽然在人的已知之外有着太多的未知,这些未知力量甚至是现在的人类无法了解,无法估量的,但人毕竟能在已知的范围内与命运搏斗。 比如下棋,象走田马走日都是定了的,谁也无力改变,对于棋子而言,这如同是未知的命运,棋子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走,更不会知道规矩是由谁订的,但棋子怎么走却可以由自己的心意决定,谁说这里面没有胜机? 再说,那道士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自己还年轻,只有19岁,这个岁月应该和莽撞、坚持、执着、风华以及意气紧紧相连,可以容下忧伤,但绝容不下悲伤,就算前程多风雨又如何?这个年纪可以为未来奋斗,这个年纪绝不为未来悲伤! 从一肚子颓废里褪出,罗兰深深吸了两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觉得这带着土气的芬芳从自己每一个毛孔而入,浸透了身上每一处血脉,这时只觉山风渐大,吹得自己一头长发不停飞舞鼓荡,伸开双臂,平平地做个飞翔的姿势,听着山风在耳边“呼呼”而过,凭虚御风,一时间身体竟如要腾空、乘风而去,突然间便张开嘴,放开喉咙对着空旷的远处高声呼道,“啊!”“我不放弃!”“坚绝不放弃!”,一波一波的回声在群峰间回荡,回荡,甚至远远的天边也涌出一排云海,翻翻滚滚,奔腾澎湃,如激lang在天际相搏,怒涛翻涌,在天边卷起千堆白雪。 这时,真武殿的道士还在继续算命,算很多人的命,在算别人命的同时完成自己的命运,耳边似乎隐隐听到一声青春的呼喊,如阳光般光芒四射,此时抬头往殿外看去,却见天边远处的云逐lang重了起来,不多时颜色便由雪白变成铅灰,并疾速向着小真武山漫延了过来,云层中似有一串隐隐的闷雷,似谁在很远的地方放了个爆竹,模模糊糊地听不真切,只能嗅到殿外拂进来的风带上了水气。 望着远方,道士低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要变天了”,随即对身边算命的人道,“下一个。” 确实,要变天了。 没过多久,罗兰看到的天边那一排恢弘的云海已迅速推到了头顶,几乎是一瞬间,天上已浓云滚滚如墨,风过处,沙飞石走,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罗兰急忙跳下那块山岩,急着想找个避雨的地方,不管怎么说,如果让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水把自己淋湿淋病,让“杏花谢了春红”,那也真太不值得。 左右没有任何避雨之处,罗兰拔腿便往真武殿跑去,正跑着,便听一个炸雷似从自己头顶处炸响,虽然在白天却依旧能看到一串闪电在云层中探出鳞瓜,把周围的空气割得支离破碎。紧接着是骤至的雨,噼啪噼啪噼啪,毫不留情地涤荡着大地。 这时天浓似墨,仿佛突然从白天到了黄昏,劲急的雨幕却是白光光的,雨珠与雨珠相撞,一瞬间便在眼前泛起一层白蒙蒙的雾气,罗兰只觉自己身上立即便被淋得湿透了,t恤紧紧贴在身上向下淌着水,将内衣的痕迹都印了出来,刚扯开又被雨冲得贴了回去。 脚下湿滑得厉害,幸好草长得盛,还没多少泥泞,但也几乎是一步一滑,差点几次摔跤后,罗兰放慢了速度,一步一步往真武殿而去。雨太大,一股股雨箭不停地往头上脸上击来,打得脸上生疼,眼前白茫茫的,眼睛里又不时淋进雨水,根本看不清路,试着用手遮不断往头上身上泻下的雨,却没有丝毫用处,只能不时用手捋把脸,这才让视线暂时变得稍微清晰一点。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罗兰看准了真武殿的方向,便低头沿着盘蛇小径往山上去。雨太大,一层层雨幕连着一层层雨幕,脚下越来越滑,盘蛇小径虽长着草,但也被雨水泡得软了,一脚踩上去便是一个小泥坑,满满地向外漾着水。脚下难走得紧,不仅湿滑,更由于小真武山一直宣称“原生态旅游”,所以道路没多加修缮,晴天时攀树附石有惊无险固然是情趣所在,但在这重重雨幕中,回程的路却如此艰难又漫长,怕稍不注意摔上一跤,罗兰一直不敢抬头,只能盯紧脚下的路一步一步向回攀去,只在累极稍憩时抬头看看真武殿,辩辩自己回程的方向。 也许是路太过难行,罗兰来时觉得自己并没有走多远,也没感觉到花了多少时间,往回走时却觉得路远得不可思议,每每抬头,都依稀看见暴雨中的真武殿的翘壁飞檐,但每每抬头,总觉得那座红顶绿瓦的房子和自己的距离仿佛一点没有缩短。 就这样在迷迷茫茫中走了大概二十来分钟,罗兰攀上一处浅坡,抬头再找真武殿时,竟吃惊地发现真武殿从自己视线中消失了。 难道是迷路了? 罗兰蹙着眉,暗暗责怪自己怎么这么马虎,竟不辩仔细方向便一昧往前,刚才定是在往伏牛峰和回真武殿的岔路处选错了路,这下子又要返回去多走几百米了。 迅速调转头,罗兰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便朝后退去,走了大概二十来分钟,到了两道岔径处,一道是自己刚才去的断岩处,另一道则该是真武殿了。岔路正在一处山凹间,林木阻隔看不到远处的真武殿,罗兰看看周围,见一块指示牌被雨水冲得倒在地上,根本无法辩别方向,只能凭着印象往另一段盘蛇小径走去。 走完一段下坡路,又爬一段上坡路,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坡顶,罗兰四处望去,惊讶地发现自己依旧看不到真武殿,那座翘檐飞壁、红砖绿瓦,带着商业气息的建筑仿佛从这小真武山中不翼而飞了。 心头一阵慌乱,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四处看看,见前后都是密密层层的树,大滴大滴的雨珠从树隙间洒下,脚下的盘蛇小径仿佛在雨中无尽地延伸,耳边只有单调的雨声,哗啦哗啦哗啦,噼啪噼啪噼啪,在心头击起一层层恐慌的涟漪。 左右看看,眼前见不到一个人,三三两两的游人仿佛随着这场突至的骤雨消失了一般,刚才自己是生怕遇见谁打扰,现在是想找个人问路也不可得。突然间,罗兰竟有种奇怪的感觉,这骤降的暴雨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空间,自己莫名其妙便来到这个阴沉沉白光光的单调的世界,被雨水彻底地裹了起来,裹得死死的,所有可能联系的外界都消失了,自己也无法再逃出这个湿漉漉的奇诡的世界。 “轰”,突然又是一个炸雷,罗兰抬头看去,刚好见到离自己不远处,一个紫色的电光如干瘦虬结的树枝,在墨黑色云层中探了下头,又瞬间被不断翻滚的云层淹没,仿佛那闪电是苍天无力和无奈的愤怒,带着一个让人惊骇地真像,刚露出一点蛛丝马迹,立即便被不怀好意地滚滚浓云遮挡住。 “有人没?”、“有人在没?”突然间,罗兰放开喉咙高声喊了起来,明知周围不可能有人应声,却依旧执着地一声接一声呼唤,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人是想打破身边令人窒息的诡异的寂静。 “唰唰唰、哗哗哗……”依旧只有雨声,打在树叶上,打在草叶上,打在罗兰身上。 “有人没?”罗兰用手在口边拢出一个喇叭形放声高喊道,却听天地之间依旧只是一片雨声,“唰唰唰、哗哗哗……”仿佛没有了时间,没有了空间,只剩下这白光光的雨箭。 一股绝望从罗兰心头升起,冷冷的窜进血脉,和不断往自己身上头上淋的雨水一起凉透了自己每一根手指,每一个细胞,每一雨神经。 真武殿究竟在哪儿?自己现在该怎么回去?是退回去,还是再爬得更高些看看? 罗兰抹了把脸,一时觉得彷徨无计,正在这时,突然看见不远处一株大树下人影一闪。 “喂,是谁?等等!”罗兰心中一喜,急着赶过去,不想走得忙了,脚下一滑,打了个趄咧差点摔倒。下意扶住旁边一株树,就这么晃了一晃,再看前面那人,却已经消失了踪迹。左右看看,只见白光光地雨幕刷着,穿林打叶,根本没见有什么人。 难道刚才是幻觉? 罗兰摇了摇头,刚才一瞥时间虽短,视线也有些模糊,但自己明明看见那人的背影是个男人,穿着灰蓝色t恤,白色休闲裤,一双并不十分适合登山的白色休闲鞋。 如果是幻觉,怎么会有如此清晰细节? 罗兰疑惑地摇摇头,捋了把脸上的雨水,跟着过去,到了树下,竟见到一条小径往前漫去,刚才看到的那人正顶着雨在往前走,小径地势往下斜地极低,难怪自己刚到那人一闪而没,估计是从树这里跳了下去。 “喂,等等。”罗兰跟着跳下去大声喊道,见那人闻声转过头来望着自己,密织的雨幕后看不清相貌,只能大概估着这人四十岁左右年纪。 “麻烦问下到真武殿朝哪边走?”罗兰大声喊道,见那人用手往前一指,随即转身往前走去。罗兰看看这条小道,明显没经过修缮,完全是人踩踏出来,莫非是通往真武殿的近道?隔着雨幕仔打量了一下这个中年男子,雨幕中,这人行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仿佛极为熟悉路径的样子。看样子这人极可能是左近游人,自己一样突然遇到了雨,便操近道回去。 想到此处,罗兰跟在那人后面沿着往前行去,只觉地面湿滑泥泞,自己几乎一步一趄,而那人脚步却极其稳健,在雨中稳稳当当地朝前行去,犹如天清气朗的日子行走在宽广平坦的大街上一般。 第二十一章:美玉玲珑(1) 一、跟了一段路,罗兰忽然觉有些奇怪,这人总与自己不离不即,隔着大约五六米的距离,自己快便也快,自己慢便也慢,自己若站住歇口气,那人一定也略站一会儿,每逢自己要滑倒,这人更会多站一会儿,直至自己重新站稳,这才再随着自己的步子往前行去,仿佛背后生得有眼睛一般,煞是奇怪。 现在,罗兰已经能肯定,这人一定是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却不知这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企图。 劫财?罗兰看看自己,穷学生一个,分文莫名,就算把自己随身带的东西全部抢光,也超不过二千块钱;劫色?但看这人的样子却总觉得不大像。 疑心一起,罗兰停住了脚步,只隔着雨幕中盯着那人。果然,那人也跟着自己停了下来,似是知道自己起了疑心一般,竟半转过身子对着自己往前指了指,冲自己喊了句什么,声音隔着雨幕传来,有些模糊,似在招呼自己先避避雨。 随着那人的手势看去,罗兰见前面不远处竟有一间小房子,砖木结构,看上去很有些破旧,似是被谁抛弃的旧房子,已经被岁月涂抹得黑糊糊的,伫立在狂暴的雨中,显得瑟瑟缩缩,满面风尘,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个衣不蔽体的老乞丐,在风雨中缩成一团。 那人不再等罗兰,紧往前走了几步,到了房子前,轻轻一脚把门踢开,这才转身冲罗兰招了招手,双手拢在嘴前大声喊了几句,这次罗兰才听清楚,那人真是让自己先避避雨再走。 捋了把脸上的雨水,罗兰看看那个房子,虽然破旧,但遮遮雨完全没有问题,再看看这个男人,不瘦不胖,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彬彬的文人气,不像心怀歹意的样子。 可人好人坏怎么能从外形分辩出来,谁还在脑门上写着不成?罗兰看看小房子,再看看遮天盖地的雨幕,正犹豫着,突然又一个炸雷,紫蛇似的电光就从自己头上划过,不远处一棵树竟被击中了半边。 吓了一跳,罗兰顾不得好人坏人,抬脚便朝着小屋跑去。快到时看看那人,正站在门口冲自己招手,大概估算一下,假如这个人心存歹念,自己也不一定对付不了,这样想着,罗兰还是拣起一块尖利的石头,小心地握在手里,这才进了小屋,见那人已经静静地站在屋子一角,对自己客气地点头一笑。 屋里光线极暗,稍适应些,罗兰才看到那人眉目慈和,面色红润,一双眼睛竟精光四射,虽在这暗沉沉的屋子里,也能见到一双眸子深不可测,转动间,神光便在满屋流转。 “不用怕,我对你没恶意。”那**概见到罗兰紧张地站在小屋另一边,尽可能地与自己保持距离,双眼也带着戒备的神色不住地暗中打量自己,猜着罗兰是在担心自己会有什么不轨行为,不由微微一笑,对着罗兰道,“我叫陈平,以前曾来过这里,知道这有个弃房。真武殿是在另一面,要回去还要走很远一段,不如先避避雨再说。” 罗兰微微一笑,却没说话,来回打量着小屋,只见小屋大约十来平方,空荡荡的没有一件家具,一边的墙上还盘着个土灶,对面的墙上安的玻璃早已破掉,零零碎碎的碎块露着尖利的峰茬,却被岁月抹上黑糊糊、油腻腻的污脏痕迹,所幸房顶还没漏,虽有雨水从大开着的门破玻璃里刮进来,但也不失为一个避雨的好地方。两人都没说话,一时间,小屋里只能听到“唰唰唰、哗哗哗……”的雨声,更显得屋子里异常的安静。 “其实我找你很长时间了。”陈平突然开口说道,骤闻之下,罗兰竟惊得身上一栗,转头朝陈平看去,却见陈平只是微微一笑。这时,罗兰突然发陈平看上去有些怪怪的,仔细打量下才发觉陈平身上竟然看不到滴落的雨水,头发和一身衣服是干燥的,仿佛刚才一直在小屋里呆着,而不是从雨地里走来。 “你……是什么人?”罗兰不自觉地又站远了些,自己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地颤抖。 “我以前是个心理医生。” “现在呢?” “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每天我就这样游来荡去,都快忘了自己是谁……”看着罗兰眼光中流露出恐惧,陈平又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再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 “血眼蛊。” “什么?”罗兰大惊失色,一对修长的凤目狐疑不定,上上下下打量着陈平,一时间甚至连害怕也给抛到了九宵云外。 “我曾给他发过一个邮件,可惜他身上有个灵符,我没法靠近。” “他……你说的是谁?” “能有谁?是叫魏大虎吧。” “你怎么……知道的?” “来,试试。”陈平说着,朝罗兰走了几步,出伸右手做了个握手的姿势,罗兰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迎上去欲与之相握,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右手竟从陈平的右手中穿了过去。呆呆地瞪着那只手,柔软、多肉,不是很白晰,但看上去极其干净,指甲修得整整齐,连皮肤上的纹理都看得一清二楚,还有小臂处的汗毛都历历在目,看上去如此真实,却似一团透明的空气。 “你是……鬼?” “鬼?这个说法有些不太合意,我觉得用脑磁能这个词更妥当。现在你所看到的只是我的一个脑磁能。在人的大脑中,每一个意识都是一次放电的过程,会形成一个短暂的小磁波,也就是一种磁能。我不过是用了些特殊方法,把这些极小的磁能固定放大,再与你大脑中的磁能相合罢了。” “通俗的说法,‘鬼上身’?” “‘鬼上身’?嗯,这个说法倒可以比拟,原理应该是相同的,不过通常的鬼上身是亡者游离的磁能侵入宿主,并企图控制宿主的全部意识,我还活得好好的……当然免不了有一天也和其他死者一样变成游离磁能,但现在不过是相和你交流。” “交流?我的事情你好象知道的不少,如果你这样和人交流,那岂不是你想知道任何事情,都没人能瞒过你?或者说你想杀了谁就能杀?”罗兰眼里闪过一抹寒光,冷冷地盯着陈平,在她看来,这种对人思维意识的侵犯,远远比**别人的裸照还要恶劣。 “你是想到血眼蛊了吧,先声明我不是那个巫师,更没有那么强的力量,虽然很想自己也有。其实血眼蛊确实和我现在干的事情差不多,都是由巫师来控制他**脑的意识,不过我制造不出那么强大的幻觉,比如你和我握手,便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所以我不可能想杀了谁就能杀了谁,我只是个想找你帮忙的心理医生,所以你也不用怕。” “噢?血眼蛊也是这样影响人的思维?血眼蛊不是用蛊虫来让人中毒吗?” “不不不,我血蛊虫虽然都是强行介入他人的思维,但我用的方法是心理疾病治疗办法的一种,叫潜意识渗透,是我去年才研究发现的。” “潜意识渗透?什么意思?” “我很早前便在研究人类的意识与潜意识,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人类的明意识主要是通过人的看听触这些器官,用各种各样的交流来影响,而在这种交流过程中,对人的潜意识也会发生极强的影响,你有没有过这种经历,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久了,他想说什么,还没张嘴你就知道?” 罗兰点了点头,确实,现在自己和魏大虎在一起,经常是他想什么,做什么,不用张嘴自己便能感知,却从来没想过从科学的角度究竟怎样解释,看样子,面前这个似人非人的陈平倒真像个很专业的心理医生,却不知道这个人究竟为什么找到自己,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见到罗兰看自己的目光虽然还是满眼的戒备和狐疑,但少了几分明显的恐惧和敌意,陈平又微微一笑道,“意识,不管明意识潜意识,说白了就是大脑一次次的放电,每次放电的电流虽极微小,但都能产生一定频率的磁能。这种所谓的‘心灵感应’,就是两个人在相互了解的过程中,经常会去主动了解对方的想法,看法,互相调整自己的想法、看法,高兴时一起高兴,愤怒时一起愤怒,这便造成了大脑经常性地进行‘调频’,使电流的频率越来越趋向近似,最终产生频率相近的磁能,我把这种现象叫作潜意识的互相渗透。” “但我根本见过你……” 陈平摆了摆手,止住了罗兰的疑问道,“陌生人脑磁能没经过调整,而且互相存在戒备,这种明意识确实是潜意识渗透的最大障碍,我不过是在研究的过程中掌握了一些技巧,所以能让你看到我,而且能和你交流。” “还能偷窥别人的思想!”罗兰冷冷的道。 “偷窥别人的思想,呵呵”,陈平愉快的一笑,又摆了摆手对罗兰道,“放心放心,我虽能影响你的思维,让你产生一定程度的幻视幻听,但不可能会截取你的思维记忆,是有人告诉我,有个叫魏大虎的帮我解决我的难题,但他身上总戴着一块灵符,我根本没法靠近,见你经常和他在一起,这才想法来找你。” “只有他才能帮忙?为什么?谁说的?” “这个你不用问,将来自然会有知道的一天。你帮我这个忙,我把我知道的血眼蛊的事情全告诉你作为报答,如何?” “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拿到玉玲珑,帮我回到躯体里。我去年出了些事儿,意识从躯体里出来后怎么也回不去,我的身躯现在还在a市的天和疗养院,真没想到,我自己创办的疗养院却把自己关了进去。” “玉玲珑?什么东西?” “两枚奇玉,见了它你们肯定会认得。你们要想办法拿到它,帮我回躯体里,我把所知道的血眼蛊的事都告诉你,如何?” “我和大虎又不是心理医生,就算拿到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这个不要紧,拿到后你们自会有机缘。不过我倒怕你和魏大虎随时会有危险,也只有拿到玉玲珑才能真正解脱,所以你帮我就是帮你们自己。” “好”,罗兰略一思忖,扬眉道,“我答应你。那血眼蛊是怎么回事?” “你们现在已经知道血眼蛊是蛊术的一种,不过你还不知道血眼蛊是降魂术和虫术的结合。这两种巫术本来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体系,各自遵寻自己的方向发展,也各有各的克制手段,但可惜被云南一个天才巫师硬生生给弄到了一起,这就有些可怕了。我听说只有拿到玉玲珑后才能有足够的精神力与那个巫师对抗,否则不仅血眼蛊层出不穷,怕其它的新巫术还会出来……你看着吧,这个血眼蛊还有眼睛里的血圈好辩认,再由巫师研究下去,怕是真要杀人于无形了!” “我已经答应了帮你,说到就肯定会做,你不用急着吓我。先说说血眼蛊究竟是怎么让人中上的?”罗兰长眉一挑,望了陈平一眼。 “你说话倒真是挺直接。”陈平笑笑道,“蛊你应该听说过,种类很多,其实都是毒虫,要么是利用蛊虫的剧毒致人死命,要么让蛊虫寄生在人体内吞食人的内脏或其它寄生处的器官,给人造成巨大痛苦后再让人死亡,但这种蛊虫是用一种寄生在鱼类的棘头虫培养出来的,主要的毒素是一种神经毒素,本身并不致命,也并不严重,普通人接受了不过会出现些幻视幻听,可怕的是巫师却把降魂术嫁接在了蛊虫身上,所以造成的幻觉便很可怕,幻视幻听幻触,完全是一个幻觉世界,如果中蛊人没有格外强大的精神力量,肯定会被诱到死亡。” “那……这种蛊是怎么下的?也像是其它蛊一样下法?” “不不不,这种蛊的下法完全不同于其它蛊……当然能不能像其它蛊一样下在饮食水中我并不清楚,但我了解到的下蛊方法是利用了降魂术。” “降魂术?” “对。其实降魂术听起来很神奇,说白了也不过是利用各种手段、方法影响人的明意识和潜意识,尤其以潜意识为主,有些类似于现代的催眠。当然降魂术的高级阶段有很多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比如只要知道人的相貌,或者是一根头发,甚至是件常用物品,巫师都能施术伤人。如果有一天你去云南,看到有人突然间高烧不退,或是寒热相间,或是全身出泡疹,还有其它的一些病症,但却始终查不出病因,那就要当心是中了降魂术。” “血眼蛊呢?” “我所知道的是巫师拿到人的照片来飞降。” “噢?这么说我以前都想错了,我一直以为是谁把蛊虫卵或什么放到食品里给人吃……那么要是距离隔的很远,能不能降蛊?” “你是在怀疑降蛊人是谁吧?” “对,我和大虎一直在查,可总是见到一个又一个的中蛊人,降蛊人却怎么也查不出消息,我正怀疑降蛊人是在b市还是在云南呢。” “嗯,这个也正是我感觉到奇怪的。”陈平点了点头接下去道,“蛊虫可能会被带出云南,但巫师却不可能离开云南。” “为什么?” “能施高级降魂术的巫师,都有极强的精神力,我没见过,但传闻甚至可以改变天气,影响植物的形态。听说这种巫师一般靠自身的修炼极难达到这种境地,都要依靠自然界的力量,与当地的神灵签有灵魂契约,一生不能离开,但从云南到这里不下千里,隔着千来米降魂我还听说过,但隔着千来里降魂我还真没听说过。” “会不是蛊虫本身能降魂?” “这个不可能。我查过有关资料,倒是有灵蛊能变化出各种幻象,比如飞虫、小动物,甚至能变成小姑娘,但是这血蛊虫不过是降魂的载体,受巫师控制,本身不会有巫术。” “这倒奇了……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罗兰思忖片刻,蹙着长眉反复打量着陈平道,却见陈平脸上虽然是一幅笑意盈盈的模样,眼神中却瞬间闪过一线古怪的神色,似恐惧,似兴奋,似担忧,似有重重的心事却难对人言,虽在陈平的眼中一闪即没,却被罗兰捕了个正着。 “我去过一趟云南,无意间知道的。”最后,陈平淡淡地对道罗兰道。 第二十一章:美玉玲珑(2) 二、看着陈平的样子,罗兰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来,眼见陈平转过脸去静静望着门外的雨,觉得没什么可问的便也没再说话,一时间房子里静到极处,只听到“唰唰唰、哗哗哗……”的雨声铺天盖地。 陈平不由回忆起一年前,在云南的野人山,那天也是突然遇到这么大的雨。 陈平确实是个心理医生,这些年在学术上颇有建树,而在国际上都有相当的知名度。但许多人仅仅知道他是心理问题专家,却不知道他还是个玉石专家,不仅所藏颇丰,而且极有研究。 最开始,陈平只是玩玉,但是到后来随着对玉器的了解,竟发现“玉为灵器”这一说法并非只是文人的玩物之辞,也并非五行风水学家口中那悬悬乎乎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套,陈平是通过精密的科学仪器检测出一些“灵玉”能确实影响人的脑电波。 发现这种现象之后,陈平不由想到心牢疗领域的一些国际性难题,突发其想尝试使用玉器来用以突破,于是四处收集玉石,却一直没找到理想的“灵玉”。后来经过比较,发现云南的玉石比其它地方的玉石要好,于是便到了缅甸一趟,无意中购得一块雪玉,质地好,并且很有“灵气”。从售玉人那里,陈平得知这块雪玉来自野人山,并了解到这块雪玉比起野人山其它玉石,只能算中下等,于是陈平按捺不下心中的冲动,回家稍做准备,便挑了个日子专程到野人山寻玉。 启程后,陈平在路上遇到一群的野人山探险的团体,五个学生和一个看上去很精干的男人。想到野人山许多有关巫蛊的传说,甚到了离奇的地步,陈平想着多几个人会更安全一些,便决定与他们一同前往。几个学生很好应对,陈平很快跟他们打成一片,但那个叫程龙的男人却对陈平一直存有戒心,但大概和陈平想的一样,便默许了陈平的加入。 就这样七人一起到了野人山,没想到刚进山就开始下雨。晴得好好的天说变就变,而且风雨大得惊人,陈平当时便在怀疑这是有人试图阻止自己一行人进山,但见那五个学生和程龙好像都没意识到这些,自己也不想放弃寻玉,便接着一路向前。 果然,没多久几人便迷失了方向,正在慌乱时,却看到远处隐隐约约有灯火,风大雨大,灯火在黑暗中闪闪烁烁,同行的人都以为是山里人家,但陈平心中却有些怪怪的感觉,总觉得像是有人专门引自己一行人过去。 但是陈平不希望有任何事耽误自己寻玉之旅,便只是暗中戒备,当下还是随着众人前行。 到了灯火处,陈平看到那处灯火果然不是人家,却只是一个山洞,灯火也是两根蜡烛。从一开始,陈平便发现蜡烛不对劲,按说烛光微弱,而且山上又是风又是雨,根本不可能会被自己一行人看到,但那烛光虽闪烁不定,却红通通的极亮,从极远处都能看得到,而且一直持续不断,从自己看到烛光到走进山洞,普通的蜡烛有三根也点完了,这两只蜡烛却连三分之一都没烧到。 当时,陈平便知道晚上肯定会发生些不平常的事。果然,到了夜半,陈平听到了脚步声。风急雨骤,甚至比今天小真武山这雨还大还急,脚步声却声声穿透风雨,如此清晰,这种声音不可能是脚步踏出的音波鼓动了耳膜,陈平知道,这只可能是有人使用巫术直接刺激到一行人的脑神经。 凝神听去,陈平发觉脚步声很怪异,在湿滑泥泞地势艰险的山地,这脚步声不仅听上去竟极其平均平稳,而且每步间的间隔时间仿佛都精心算过,就是快慢之间的变奏也有极明显的规律,似乎隐隐与什么音乐相合,极可能是一种巫曲。这时,陈平便知道,“请”自己一行人到山洞里的人来了。 想到这人这般费事的“请”自己一行人前来,陈平虽不知道这人的目的,只能是静观待变,并在暗中将状态调整到最好,准备随时用催眠术与巫师斗斗法。 这时,洞里的人都被脚步声惊醒。由于职业特性,脚步的“巫音”对陈平影响并不是很大,不过略微有些眩晕,但看看其余各人,脸上都失去了血色,额上冷汗直沁,甚至有个学生呕吐了出来,陈平便知道这个巫师绝不好惹。 听着脚步声一步一步逼近,几个学生倒先争了起来。陈平在前几天和学生的接触中,便知道几人并不团结,尤其一个叫秦楚的更是被有意无意的排斥,这时听了几人争执才大概了解到秦楚大概是被罗宏斌鼓动出来探险。 陈平早在冷眼旁观,心知几人的争执只怕还涉及到情爱纠葛,极可能是秦楚本是赵婷的男友,却被蔡华伟横刀夺爱,而那个罗宏斌和赵华丽看似一对恋人,却也貌合神离,只怕罗宏斌暗恋的是娇小柔弱的赵婷,所以特意鼓动秦楚一起出来。 学生之间的情爱纠葛陈平不想参与,这时也只做不知道,只是静静旁听。 没多久,那人就进了山洞,出乎陈平意料的是来人竟有两个,一男一女,男的个子极高,看上去怪怪的,脚步声便是这个男人踩出来的。当时,除了陈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男人身上,但陈平却一直在注意那个走路无声无息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身上有种奇异的力量让陈平困惑,这种力量不像男人身上发散出来的强大巫力,但同样能让陈平清晰地感知道,没过多久,陈平便凭着自己对玉石的熟稔断定,那个女孩子身上强大的力量一定来自玉石。 真正的灵玉!这样的玉如果自己拿到,不知会将自己的精神力提高到多少倍,更不知会探索到多少大脑的奥秘,而这些,其他的催眠师可能穷尽一生的精力和时间也无法触及! 想到这儿,陈平迅速的拿定了主意,偷玉! 可该怎么偷? 陈平一直暗中注意着那个女孩子,其他人却一直注意着那个巫师,没有一个人说话,山洞外雨声萧萧穿林打叶,山洞内不闻一声静可闻针。寂静中,一老一少两人走到山洞最里面去休息,似乎谁也没看一眼,没也没理会,但陈平却突然感受到似乎有什么在自己脑海中拂过,如一阵极其轻微的风,瞬间而过。 陈平立即警觉起来,这一定是那个怪人在窥视自己的思想意识。这种窥探如此轻渺,微不可察,如果不是自己多年的催眠生涯,这时根本不会发觉他人正在暗中获取自己大脑的信息。 这种窥探,比自己催眠后才能获取患者大脑信息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略一紧张,陈平便镇定下来,立即运功将自己大脑保护起来,果然见那个男人朝自己扫过一眼,随即便站了起来,随即便警告众人都回去。这时,陈平已确定这两人是来阻止自己一行人进山。 眼见情势有些不对,怕同来几人都要依言离去,陈平虽知自己催眠术比不上那人的巫力,却是得挺而走险与那个男人对抗,一试之下,才自己道自己的功力虽在国际上堪称“大师”,但与面前这怪人却相去甚远。但这反而激起了陈平的斗志,因为他相信这些巫师不可能凭藉个人能力修持到这种地步,而一定是借助了一些外在因素,比如灵玉。 一行人虽就去向发生了争执,但最终还是决定了继续前行。一路,陈平始终感觉到有人跟自己一行人身边,要么是睡觉时总觉得有人坐在自己床边,要么是吃饭时总觉得有人跟在自己身后,时隐时现,如影随形。陈平知道,这一定是那个怪人在探知自己一行人的行踪。 一路上,陈平一直在琢磨如何偷玉,却始终琢磨不出个好点的办法,但见到秦楚极其懦弱又意气用事,毫无机心又自以为是,一幅败家的公子哥的模样,估计着这个人可能有可用之处,便着意拉拢,并很快便博得了秦楚的完全的信任。 到了目的地,两个男生没人愿和秦楚同住,陈平正中下怀,便有意和秦楚住到一起。 第一天第二天安然渡过,也许见一行人并无异动,那个怪人也只是暗中跟随,即不出现,也不消失。但是第三天晚上却发生了一件奇事,一个中了蛊术的患者求借宿的那家主人解救,而那家主人被烦不过终于出手。也许是惧怕一个叫“郝老三”的巫师,那家主人警告一行人不能透露任何消息出去。 这时,陈平意识到有机可趁,只要自己制造乱局,极可能再引那两人出来,两人能出来自己便有偷玉的机会。 背着程龙,陈平悄悄告诉秦楚,这人就是被那自己遇见的怪人下的蛊,而且那人这几天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现在自己和秦楚又知道了那人下蛊,怕是小命难保。 果真如自己所料,秦楚听到之后当即吓得面如土色,甚至连自己怎么知道的都没怀疑,便跑去找赵婷,要带着赵婷一起回去。 秦楚找到赵婷,开始只是说继续呆在这里有危险,但却不肯对赵婷明言究竟是怎么回事。赵婷误以为秦楚是想挽回旧情,只说秦楚是无理取闹,但赵婷早已看清秦楚英俊外表下掩藏的懦弱与无能,别说现在正和蔡华伟两情相悦,就算没有新恋人也决不肯与秦楚重修旧好。争执之间,听到赵婷说自己“下作”,秦楚一股热血涌上头来,忍不住便将看到有人中蛊的事大声嚷了出来,嚷出来后,秦当时便知道失了言,但已无可奈何。 赵婷半信半疑,终究不肯跟秦楚离去,秦楚只能灰溜溜的回来。陈平一直暗中跟着秦楚,所以对两人的争执一清二楚,见秦楚回来便趁火浇油,有意背着程龙暗示秦楚消息已泄,秦楚命已难保,并有意暗示秦楚立即逃出山去可能还有一线生机。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秦楚怕迷路,不敢一个人走,只能缠着陈平带自己出山。陈平心中暗笑,却装出同样害怕的样子与秦楚约定,夜半时分一起溜走。 当夜,月华朦胧,似明似暗,虫声唧唧,一个表面上如此详和的夜,却涌动着层层暗流,秦楚和陈平都是心下恻恻,秦楚担心的是自己是否还有命看明天的太阳,陈平担心的却是那个怪人和那个带着玉的女孩子是否会出现,出现了又该如何偷玉。 当夜睡前,陈平人不知鬼不觉的对同室的程龙施了催眠术。 带着秦楚,陈平说是下山,实际上却带着他往山深处走,暗中盼着那一老一少见两人瞎走乱闯会现身出来。 果然,没多久陈平便见到远处一簇火光闪动,在黑暗中如一只飞动的萤火虫迅速向自己和秦楚移来。当时,陈平便听到耳边哗哗声响,跟着是一股骚臭气,是秦楚吓尿了裤子。 陈平没有动,站在原地等着。火光没多久便飘到自己面前,出乎意料的是来的竟只有那个少女。感觉到少女还带着那块玉,陈平心中暗暗窃喜。那个少女对着两人道,“不管你们是真迷了路还是假迷了路,跟着我出山。”说罢,少女转身欲走,陈平正待想法挑拨,却听秦楚对着少女道,“我不跟你走,我知道你要杀我。” 少女不理会两人,只是淡淡地道,“如果再不走,那可真是来不及了。” 陈平见秦楚似是犹疑不定,当即挑拨道,“他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怕是下蛊杀剩下的人去了吧!”听到自己这句话,秦楚立即指着那个少女道,“我不信你,你们见我们要逃,就分成两班来杀我们,我不会跟你走!” 少女见两人不肯跟自己离开,便微微叹了口气,陈平察觉到少女欲施巫术,便抢先施了催眠术,知道自己是兵行险着,但少女巫力比那个怪人相错太远,竟被自己偷袭成功。 见少女昏昏睡去,陈平骗秦楚说少女已经被自己杀了,现在要把尸体藏起来,吓得半死的秦楚根本不敢去探查少女是否真的死了,只是陈平说什么便信任么。陈平让秦楚在原处等着,抱着少女走了一段,从少女身上摘一块玉饰,又将少女拖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藏好,这才暗叫一声侥幸。然而回头找秦楚时,却见这个愣头青已经消失了踪迹。 当时,陈平心下惙惙不安,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敢去找秦楚,又怕其他人怀疑,陈平连夜赶回了寄住的人家,见程龙睡得人事不醒,这才顾得上细看那块玉石,见这块玉形如雀卵,是块极好的玛瑙,清净澄明,如有绵绵密密的血丝迂回缠绕,夜半室内虽暗,自己却能看到玛瑙散发着一层极其柔和的光辉,一看便知确实是块极好的玉。 第二十一章:美玉玲珑(3) 三、第二天清早,程龙醒后发现秦楚不见了,门也大开着,便问陈平知不知道秦楚去了哪里,陈平只说自己夜里睡得沉,什么都不知道,眼见程龙虽有疑惑却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来,当时心下暗暗好笑。 吃早饭时,众人都以为是秦楚害怕,所以一个人先溜了,一顿早饭吃得没情没趣。 陈平灵玉在手,也没有心思继续耽搁下去,便提出为安全起见立即回程,几个学生中,赵婷首先响应,其余人虽有些不尽兴,但还是担心秦楚,便都同意了回去,程龙也没提出异议。但在回程的路上,却发现了秦楚的尸体。 当时,陈平大吃一惊,过去仔细看秦楚的样子,却像是中毒而亡,极可能便是什么蛊毒,这才知道那个少女昨夜曾对自己说“如果再不走,那可真是来不及了”绝不是虚言恐喝,想来这野人山中也非世外桃源,而是和人世间一样,处处纷争。 这时谁都没有了游玩的心思,四个原先嘻嘻哈哈的学生也变得战战兢兢,虽来前是说探险巫蛊术,但不过是叶公好龙,真的看着秦楚紫黑紫黑的身体就在眼前,谁会不害怕?而且这蛊无形无迹,谁敢保证这样的厄运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时不仅是学生,陈平和程龙都感觉到危机四伏,为保证安全,六人加快下山的进程,但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按着罗盘指向走,眼前的景色竟是越走越巍峨,根本不像下山的路。虽然眼前越来越美,但六人却步步心惊,最后,几人终于看到一处茶园,一个中年女人在捉茶树上生的虫,大汗衫、大脚裤,山里极平常的农妇打扮。 这时,六人心头才稍松一些,打算去问问路。六人一起走过去,便见那女人迎面一笑,当时陈平心里便一个咯噔,这女人的笑容有些怪怪的,像是催眠术,但又完全不同。 “渴了吧?”那女人问道,也不知为什么,几人便都觉得干渴得厉害,陈平也觉得唇干舌燥,几个学生跟那个中年女人讨水喝,当茶水递到陈平水中时,陈平心中又是一个激灵,看看眼前的茶水,清凌凌,绿意盈眼,这时已是盛夏,这茶还如最新的春茶一般。 这茶不对!陈平心里很清楚,看了看程龙,只程龙眼睛里也尽是疑惑。有过怪人的教训,陈平敢跟那妇人斗法,再说现在自己只是想带着血玉走人,便只对着妇人笑笑,说自己不渴,把茶递了回去,听着程龙也婉拒了那一碗茶。 见程龙和陈平都没喝茶,几个学生才意识到情形不对,但此时茶已入口,悔之以迟。带着惊惧上了路,果然没多久,几个学生都闹起腹泻,很显然是那个妇人在茶中做了手脚,很可能是中了蛊。想着秦楚怕人的死像,这时六人也只能回到妇人的茅屋去求人解蛊,可回去后,却见那女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四个学生已经没办法再动弹,陈平心中存念想溜,便建议程龙两人分头找找,见程龙真去找人,陈平当机立断准备悄悄下山,虽然知道自己现在一人下山风险砇大,但心中清楚巫师绝不会放过自己,只能凭那块玉的力量和自己的催眠术兵行险着,说不定能逃出生天。谁知一路上竟顺风顺水,即没见到那个女孩子,更没见到那个巫师,心下虽奇怪,但更多的是欣喜。当逃到小镇上坐上回程列车,这才觉得心下稍安。 回到家,陈平当即开始研究那块来之不易的玛瑙。不知为何,与以前淘来的“灵玉”相比,这块玛瑙能量虽大,自己却总觉得难以驾驭,仿佛这块玛瑙自己有生命,而非仅仅是能量的载体。一次,陈平暗中拿这块玛瑙试着给一个病患催眠,不想竟让病患当时发起癫狂,甚至陈平自己也差点出事,这在陈平催眠生涯中还是第一回。当时陈平大吃一惊,嘴上虽对病患的家人用许多专业术语蒙混了过去,但心中明知是这块古怪的玉起的作用。 就在第二天,一个病患找上门来,接诊时,陈平看到那人竟是自己在野人山中遇到的怪人。 陈平本以为自己性命难保,谁知那个怪人竟对自己讲述了这块玛瑙的来历。原来这块玛瑙叫“血玉”,是野人山中一个巫师拿最好的雪玉用蛊虫血逐渐练成,虽然巫力强大,但邪气未除,只要使用必定伤人,除非是拿到玉玲珑才能除尽邪气。这时,那个怪人对陈平道,“你不过是想要一块灵玉,我答应你,只要你找到玉玲珑交给我,我就帮你除尽血玉邪气。” 当时,陈平极其爽快的答应了条件,后来细想才知自己上了当,这怪人肯定是不能长久在城市里呆着找什么玉玲珑,又窥到自己寻找灵玉的目的,这才暗下钓勾,对着自己布下了一局棋。 怪人留下了血玉,陈平却不敢再用,无奈之下只得寻找玉玲珑,机缘巧合之下竟发现这对玉玲珑一枚在自己一位老朋友手中藏着,另一枚则在一位叫林菁清的女孩子手中。陈平曾想过把玉玲珑买过来,但刚触及这个话题便被不软不硬地驳了回来。 其实这时陈平放弃寻玉便也罢了,但偏偏发觉玉玲珑与血玉相比,更能称得上“奇玉”,贪欲之下,连血玉也不想再要,却想把一对玉玲珑拒为已有。明购不成,只能暗夺,陈平动用了一切可动用的力量,布下疑阵,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儿子女友的性命,却最终功亏一篑,不仅没拿到玉玲珑,自己反倒锒铛入狱。 想到自己身败名裂沦为业界笑柄,陈平急怒之下竟在狱中疯掉,被关进了由自己一手创办的精神病院,但不知怎么回事,一缕神识依旧清明,与平日无异,却怎么也无法回到自己若痴若傻的身躯里。一日,陈平觉得自己的灵识能量正逐渐减弱,正自悲伤身还未死,却先落得个魂飞魄散,却又见到那个怪人,让他来找魏大虎,说只有这个小伙子才能拿到玉玲珑,帮自己回到躯体内。 于是,陈平一缕灵识不散,顺着怪人的指引见到魏大虎,并一直偷偷在旁边窥视着魏大虎的一举一动。一日,见魏大虎上网查“血眼蛊”的相关资料,便先从那个怪人那里问到血眼蛊的事情,这才侵入到一个深夜上网的学生身体里,用“与神对话”的名字给魏大虎发了邮件。 但可惜的是,魏大虎按时付约时,陈平欲靠近魏大虎,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这才发魏大虎身上戴着巫符,自己根本无法靠近。陈平心下不甘心自己就这样魂飞魄散,便在旁边窥视,见罗兰与魏大虎常在一起,且极其亲近,便乘罗兰孤身一人时现身出来,请二人帮自己这个忙。 (陈平及玉玲珑有关故事,请参阅小说《玉惊魂》)一年前的往事在陈平心中缓缓流过,不,不仅是一年以前,而是自己这一生。从小父母双亡,寄在大哥大嫂家长大,饱受寄人篱下之苦,自己却在苦难中磨炼出极其坚毅的心志,硬是成为心理学界的最年轻的泰斗,然而,自己的一生却因一块石头毁得干干净净,就算自己能回到躯体里又如何?杀人重罪,自己不仅把自己推进铁窗刑场,还把自己的义子也推上了刑场。 这一切,真是一块石头的过错? 贪欲啊! 原来以为金钱、美色、口腹,一切用以娱乐身心的东西叫贪欲,而自己在这些地方平心寡欲,一生只追求学术上的成就,本以为这叫作追求,却没想到,追求得太过也成了贪欲,终于让自己丧失了狼无所不为,还沾沾自喜地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最终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其实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自己已经看破一切,人生最难得的境界便是知足。知足,不是没有了追求,而是在追求的同时对已经拥有的一切知足,而不是狂热的无视所有,去追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比如,如果说自己不追逐那块石头,这一生还有多少年可以好好研究,还有多少成果可以出来? 人的失败总有原因,但每个人都只肯去怪运气,怪环境,却不肯看一看真正的原因,而这个真正的原因永远是在自己。 而现在,自己虽明白了,却再也来不及回头,唯一的心愿便是灵识能回到身躯里,乘着生命最后一段光荫著书,将一生学术所得详尽地记载下来,但愿能赎得犯下的罪孽一二。 看着罗兰静静看着破门外的雨,陈平心头涌起一阵悲哀,自己最后的心愿,就悬在这个如此年轻的女孩子手里了,而她是否能完成自己所托?不想再去窥视罗兰的心思,陈平从破旧的小屋里飘然而出,消失在茫茫的风雨之中。 不知过了几时,罗兰见雨稍稍小了下来,白光光变成了雾蒙蒙,估着时间已经不早便准备回去,准备跟陈平打声招呼却发现他已不知何时已经渺无踪影。 又看了眼这间破旧的小屋。空荡荡的小屋破旧而灰败,一时间,罗兰竟不知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是假。无论如何,自己回去后,都要立即到a市一趟。 罗兰出了门,辩了辩方向,爬上一段陡坡,遥遥望真武殿在雨中伫立,带着世俗气息的红砖绿瓦这时间看上去竟是那般亲切。这时漫天狂涌的飞云已渐渐淡去,云缝间偶尔露出一线天空,天上的浓云紫色的闪电虽然还不时在云层里探下头,却也渐渐渐匿了气势。 云后的天空也是暗沉沉的,带着一抹沉厚的铅红,这时间怕已时至黄昏,想起自己自早上出门还没吃过东西,罗兰不由加快了速度。 这次很顺利,眼见真武殿离自己越来越近,没多久便见到簇新簇新的仿古式翘檐飞到自己眼前。心中一喜,罗兰加紧往前去,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似有个人在自己前面,宽肩厚背,硬硬的短发,竟然是魏大虎! 罗兰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看,没错,正是魏大虎。魏大虎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 “大虎”想也没想,罗兰张口便喊,哪知魏大虎却似根本没听见自己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行去。罗兰一阵气恼涌上心头,就算早上自己有不对的地方,现在也不泛不着不理会自己呀。 “魏大虎,你给我站住!”罗兰提高了嗓门喊道,却不知怎么,魏大虎依旧闲闲散散地向前去,不仅似没听见自己的声音,甚至似没有感觉到一直不断的雨。 雨!罗兰捋了捋脸上的雨水,现在雨势虽变得小了些,但依旧不住地往脖子里灌,自己脚下泥泞滑湿,为什么魏大虎竟走得如此平稳?骤然间,罗兰捂住了嘴,她想起魏大虎曾给自己讲过的梦境,在那些似真似幻的梦境中,魏大虎见到父亲和**花被巫杀,难道说,自己也在这样一个梦境中? “大虎!”一声惊叫还没来得及冲出喉咙,罗兰突然看见魏大虎身后的空气不住扭曲凝聚,迅速聚成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人。黑袍人突然回转头,血红的眼睛下只看得到一张张得可怕的大嘴,嘴边干缩变形的肌肉诡异地一扯,一嘴森森的白牙旁便对着罗兰绽出一个狰狞的低笑。紧接着,黑衣人手头一抖,手中凭空多出一幅绳索,立即往魏大虎颈上套去。 “不!”罗兰一声惊叫,正待冲过去,却觉脚下一软,竟瘫在地上,无论怎么挣也挣不起来,正在这无可奈何心胆欲裂之时,突然见天上一个炸雷,“轰”一声巨响的同时,一道金光灿然的闪电直劈下来,击在黑衣人与魏大虎之间,罗兰见魏大虎骤然转过身来,见到了自己身后的黑衣人。 “大虎!”罗兰又惊叫一声,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细弱无力,如蚊蚋般在自己唇边绕着。 …… “姑娘,醒醒!醒醒!”突然,罗兰觉得一双手在轻轻地摇自己的肩膀,骤然一惊睁开双眼,竟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长椅子上,面前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正在唤着自己。 “这是哪儿?”罗兰四下环顾一圈,见屋子不大,摆着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自己就在这张床上躺着,身上还盖着一张毯子。对面的墙上是盏日光灯,向外放射着柔和的白光,证实现在已经到了晚上。罗兰细细听去,屋外雨声已歇,一阵阵清冷的风裹着湿腻腻的水气不停从开着窗子里扑进来却不知是在哪里。 “先喝点姜汤,驱驱寒气。”那个女人见罗兰满腹疑惑地四处打量着,微微一笑,端起一碗热水递到罗兰面前道,“你在我门前晕过去了,你自己不知道?” “你门前?” “是啊,正吃着晚饭,听到门外嘭一声响,开门就见你晕在外面。先喝点吧,别闹出病来。” 罗兰接过水,仔细的回忆着下午的经历,想到自己在真武殿内测字算卦,然后到后山独坐,骤然逢雨,遇到陈平,答应一桩古怪的交易,回真武殿的路上却看见魏大虎被黑衣人袭击…… “大虎!”想到这儿,罗兰骤然坐了起来,惊叫一声掀开毯子便欲下床,却惊讶地看见自己身上穿的t恤和牛仔裤已经变成了无袖圆领衫和大脚裤。 “我的衣服呢?”一惊之下,罗兰圆着双目望着那个妇人,却见那个妇人指了指枕头,罗兰疑惑不定的看去,见自己的钥匙、钱包、手机,所有东西都放得好好的,翻开钱包看看,身份证和钱也都不像被人动过。 “你的衣服我帮你洗了,又是雨又是泥的,湿塌塌的不捂出病来?你放心,我怕干不了,搁炉子上烘着呢,你在我这儿休息休息,明天早上就能干。”那个女人看着罗兰翻拣东西,没有生气,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慈和的笑意。 “啊……对不起,谢谢!”罗兰知道误会了面前的妇人,不由羞郝地一笑,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的人,见这个女人皮肤黧黑,脸上颇多皱纹,一双手虽干净,也是又黑又粗,再加上一身圆领衫大脚裤,看着便似街上卖菜的妇人。 “阿姨,我这里是哪儿?” “小真武山呐。姑娘,你不会不记得了吧。我家在这儿开的果园,我在这儿守园子,要不也遇不上你。你怎么会淋那么厉害,也不找地方避避?”听到这儿,罗兰迷惑的皱起眉,今天下午的经历,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哪些是实,哪些是幻? 第二十二章:灵童之战(1) 一、心中挂着魏大虎,罗兰一夜没睡实着,手机没电又进了水,只能在第二天一大早便急着赶回城,谁知到学校去找魏大虎,却被告知一夜没回来。罗兰她哪里知道魏大虎现在正在派出所给关着,而且手机已经被搜走,心急之下,到街上给魏大虎连着打了几个电话,却都不见回音,找遍了能找的地方,都见不到魏大虎,慌乱之下拨打程龙手机,却同样无人接听。 想着自己在幻境中看到魏大虎被黑衣人用绳子勒住,罗兰心中更是慌乱,不知道这一天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焦急之下直接跑到酒巴,终于从kety那里打听到程龙和魏大虎是去了在望山庄。 如果罗兰能再晚上一个小时跟魏大虎联系,便能够知道魏大虎和钟凯一起回到了程宅,可惜的是罗兰心中已认定魏大虎出了事情,一急之下打了个的便去了在望山庄找魏大虎。由于太过年轻,又不知道程龙与朱沂豪的矛盾,罗兰轻而易举地便被朱沂豪的下属套出和魏大虎以及程龙的关系,事情涉及到竟争对头,朱沂豪的下属不敢马虎,便立即上报朱沂豪,却被朱沂豪半软半硬给“请”了去,接着又给“请”到了在望山庄。 …… “大虎,你没事吧。”听到罗兰这声熟悉的呼唤,一股热流魏大虎心头涌起,两天多的担忧都随着这一声呼唤消弥于无形。看着罗兰挣脱两人的“掺扶”向自己奔来,一对眸子被几滴欲落未落的泪润得格外晶莹,魏大虎不由自主地向前迎去,没走两步,便觉一个温软的身体撞在自己怀里。 帮憔悴许多的佳人撩开额上的几缕乱发,魏大虎又拉紧罗兰的手低声道,“好了,现在没事了。” “啪啪啪……”几声鼓掌声从耳边传来,魏大虎和罗兰看去,正是朱沂豪,一边拍手一边对着两人呵呵笑道,“好好,我最爱看大团圆的结局,事情这样了结是最好,今天就由我做东,各位在这里好好玩上一天,如何?” “呸!”罗兰脸色一寒,一对漆黑的凤目瞪着朱沂豪,一手指着的鼻子对魏大虎道,“你别想再打什么主意!”接着又对魏大虎道,“别理他,他不是好人!” “我知道。”魏大虎拍了拍罗兰的手,低声道,接着提高声音,对着朱沂豪道,“上次是你安排人炸程龙的车?” “什么?炸程总的车?怎么会怎么会,小朋友,说话要凭证据的,可不能乱说,会让程总误会的。”朱沂豪眯起一对细眼,翘起腿晃来晃去,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你不用再装,我们现在也不想跟你追究……不管炸车的是不是你,现在你很可能有危险,怕你还不知道吧。”魏大虎将罗兰拢得离自己近一些,冷冷得看着朱沂豪道。 “我,危险?呵呵哈哈……”朱沂豪看了魏大虎一眼,突然纵声高笑起来,好半天终于平静下来,人往逍遥椅上一靠,一只肥厚的手便在椅背上轻轻敲着,一双眼睛里便带出了讽刺,“那你说说,我会有什么危险?” “现在还说不清楚,也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也可能能活下来,也可能会伤命。” “哈哈哈……”看着魏大虎一幅郑重得过份的表情,朱沂豪又是一声长笑,随着这纵声长笑,在一边站着的服务人员立即脱下了恭顺的面孔,迅速向程龙三人围拢过来。 “你瞧瞧,我能有什么危险?看看我这里的人,你们还想怎么样?”朱沂豪收起笑容,好整以睱地望着三人道。 “我们确实不能怎么样,也没想怎么样,怕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突听山庄外“砰”一声响,跟着便是“砰嗵”数声巨响。 “好哇!你们敢带‘狗子’(注:黑话指枪)来!”朱沂豪一跃而起,手一挥,一把把雪亮的刀子便从聚拢在一边的服务人员手中翻了出来,直直抵向三人。 “不好,是灵童!”魏大虎只觉胸前护身符一震,顾不得理会围上来的诸人,大喝一声,伸手便去摘胸前的护身符。“不许动”,耳边刚听到一声低喝,便觉眼前一道疾若流星的黑影向着身边的程龙扑来。 “小心!”魏大虎一声惊呼,奋力将护身符从脖子上拽了下来,将链子一端绕在指头上,另一端便朝灵童砸去,却见白光一闪,护身符“铮”的一声长鸣,那灵童胸腔里“嗷”的一声怪叫,身体降到地上,随即向起一弹,似弹力极佳的球般避过魏大虎,随即向着旁边一名持匕首的服务生扑去,还没待那名服务生反映过来,尖利的牙齿便切进喉管,硬生生扯下一块肉来,跟着十指伸出浸进如喷泉般往外溅泄的血中。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愣在当地,偌大的在望山庄只能听到那名服务生颈血喷出来的声音,另外几声哗哗轻响则不知道是谁尿了裤子。突然间,不知是谁发了声喊,惊恐的惨呼竟不似从人类喉咙中发出,听到这声喊,灵童骤然回头向着发出喊声的人看出,血红的眼睛寒芒暴起,顿时山庄内又多了几个尿裤子的哗哗声,比方才更要响亮。 “逃!”随着一声尤如洪钟的暴喝,一人持着狙击步闯进山庄,跟着便是七八人,人人都端着几近变态的武器,正是钟凯带着人到了。 这时,场中诸人才如梦方醒,慌不择路地向着山庄外逃去,魏大虎将罗兰紧紧护在怀里,拉着程龙便向钟凯处跑去,听到背后风声劲急,头也不及回便挥着护身符砸去,只听灵童又是“嗷”一声怪叫,一股劲风便射向其它方向,跟着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却不知是谁又被灵童夺去了性命。 “砰砰砰”,见场内还有人没撤完,钟凯不敢用非常规武器,只能对着灵童疯狂地扣动手中的狙击步,但见几枚子弹准确无误地击在灵童身上,却如撞在包着精钢的破革败絮上,发出几声“扑扑”的闷响,又无奈地掉到地上。 灵童根本不管钟凯的枪,十只黑瘦干枯的手指噗一下,深深地**那人的颈部,当即一股血冒着泡涌了出来。 “轰!”一股烈焰冲着灵童喷了过去,只听灵童“嗷”的一叫,丢下手中的人向着一旁飞射窜开。 “滚!都给老子滚!”见灵童怕火,钟凯对着撤在最后的魏大虎咆哮道,同时扔下手中的狙击步,红着眼睛咆哮着“烧,给老子烧死它!”一边抢过火焰喷射器对着灵童喷去,一时间,数道火舌对着灵童喷吐,条条火舌长达数米,远远望去如数道疾驰的火龙,刹那间,树木房子都跟着着了火,一股股焦糊的味道伴着浓烟四处扬起,一瞬间,一个清静悠闲的山庄仿佛变成了火海地域,而钟凯一行人便如复仇的修罗恶神。 这时,魏大虎已拽着罗兰和程龙逃到蔷薇架,一路跑一路回头看去,只见火舌中间,一道黑影迅捷无匹地窜来窜去,三窜两窜便窜出了火舌范围,带着一股黑烟向着自己这边扑来,虽然似有一条腿被烧伤没有刚才敏捷,但速度依旧极为惊人。 “不好”,魏大虎见灵童已经脱离了钟凯布下的火焰圈,而自己这边众人还没跑散,显然不能用火,眼见灵童就要扑到程龙头上,魏大虎再也不顾得其它,将手中的护身符对着灵童拼命砸了过去,只听“当”一声脆响,一股如电焊般炫目的白光从护身符里迸射而出,一瞬间,魏大虎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还觉得眼前白光光的一阵刺痛,紧接着便听灵童“啊嗷”一声惨叫,睁开眼睛,只见灵童一只干巴枯瘦手捂着头,一缕粘稠的黑血从指缝间渗出,一双血红的眼睛朝自己迸射出一缕仇恨的目光,接着在空中一扭一弹,身子便弹向朱沂豪处,再在地上一个顿挫,便迅速投进一片荷塘消失了踪影。 “妈的,又让它给逃了!这么快!真他妈变态!”钟凯恨恨地走了过来,从地上拾起那块护身符递给魏大虎,一边道,“大虎,我看只有这玩艺能真正伤了那个变态,千万保护好,下次就拿它对付那个怪物!” 魏大虎接过护身符仔细看看,苦笑了一下对钟凯道,“只怕下次护身符也对付不了。”见钟凯向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魏大虎道,“灵童吸血是为了进化,进化地越快能力就越强,这个护身符怕下次也难伤灵童,何况是除掉它。” “你确定?”钟凯伸手握住了魏大虎的肩膀,见魏大虎慎重地点了点头道,“这是我和护身符之间的心灵感应,不会有错!” “枪打不动,火烧不死,妈的!这个变态!”钟凯一对浓眉拧了起来,与魏大虎相视一眼,两人都知道现在要杀了灵童,只有杀了程龙才可能实现,但是,自己怎么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不约而同地望了程龙一眼,却见程龙眼望着灵童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你还没到死的时候,走吧!”钟凯对着程龙说罢,大踏步地朝外走去。到了朱沂豪身旁,钟凯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被怀疑挟持扣压人质,以不正当手段进行商业竞争,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魏大虎拉着惊魂未定的罗兰过去,却见朱沂豪迷迷登登地回过头,一脸迷茫的望着钟凯,似看到了眼前的人,又似没看到眼前的人。 “吓傻了?跟我们走,到牢实的些房子里,灵童进不来,比在你自己家安全!”钟凯半是讽刺半是正经地调侃,却见朱沂豪伸手指了指天边,有些迟疑地道,“看见了吗?血,很多血,人身上怎么有那么多血,我从来还不知道,瞧,都聚成海了,翻着lang……” 钟凯莫名其妙地顺着朱沂豪的手指看去,见一轮残阳如血,又大又圆,斜斜堕入远远的天际,泣血的余韵染得西边漫天皆红,浓的淡地云霞皆被染上重重丽色,红的、橙红的、金红的,带着一点伤感的瑰丽,翻卷着,涌动着,不停地幻化出各种色彩,各种形状,看上去倒真象是另一个世界的海。 “你闻,风里都带着腥气!浓得很!”钟凯的目光还没收回来,便听朱沂豪又在自己耳边低声说道,说罢,果真使劲鼓着鼻子嗅了两下。这时,钟凯已经感觉到朱沂豪有哪里不对,伸手在朱沂豪眼前晃晃,却见朱沂豪眼睛定定地瞧着自己,伸手将自己一只手紧紧攥住,眼中竟是一往情深。 “彤,这些都是我为你做的,你开心吗?”一只手攥钟凯的手,朱沂豪另一只手便往钟凯脸上抚去,动作虽笨拙,但却看得出他对这个“彤”是情深如许。 “蛊!他中蛊了!”魏大虎一声惊叫,抢上来想拉住朱沂豪的手想施救,却见朱沂豪脸色骤然一变,也不知从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一下便把魏大虎推得老远,扑地一下撞在蔷薇架上,竟在蔷薇架间扯出一个豁口,撞得ru白、鹅黄、金黄、粉红、大红的花朵纷纷散落,随着魏大虎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下。 “大虎!你怎么样?”罗兰一声惊叫跑了过去扶住魏大虎,见魏大虎摇了摇头,这才一起向朱沂豪看去,见朱沂豪似根本没感觉到周围还有旁人的存在,一双眼睛只狠狠地瞪着钟凯,两只手已恶狠狠地向着钟凯脖子掐了下去,一边掐一边齿缝里一字一字地向外迸道“你敢背叛我!” 见势不对,钟凯身子一侧,一个肘撞便向着朱沂豪过去,这一撞力气不小,可朱沂豪却似根本没感觉到疼,只微微一愣,脸上的肌肉便扭曲起来,一对眯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向外喷射着愤怒的火焰,眼白中已经浮起数茎血丝,让狰狞的面孔显得为加狰狞。 “你敢背叛我!”朱沂豪又是一声低吼,双手已紧紧抱住钟凯扑到地上,一张嘴便张开来向着钟凯脸上咬去,钟凯奋力一挣,却觉两只胳膊都被紧紧箍住,连腿也给死死缠住,一下子没使出劲,已觉朱沂豪恶狠狠地在自己的脸上咬了一下,随即又向着脖子一边狂吻一边咬,浑似一个失去了理性的性虐狂。 “****!”这时,一名特警已经过来,把朱沂豪从钟凯身上起死命往起扯,但没料到朱沂豪劲道竟大得惊人,这一扯竟没能扯动,吃惊之下,随即一个手刀往朱沂豪后颈大动脉处劈去,一击之下,朱沂豪却没有昏过去,反回过头圆睁着一对小眼,恶狠狠地瞪视着自己,随即又转过头,露出一嘴白牙又要向着钟凯咬去。 这时钟凯已挣出一只手,狠狠地叉在朱沂豪脖子上阻住那张狰狞的面孔,却见朱沂豪口里“嗬嗬”怪叫着,一张脸已经涨成猪肝色,血红血红的眼睛似若能滴出血来,两手拼命地揪住自己肩膀往前扯,那张丑陋变形的脸便在自己双手阻隔下朝着自己一寸一寸拉近。 “都放开手!”魏大虎怒喝一声推开罗兰扑了过去,手里捏着那枚护身符便往朱沂豪头上按落,谁知刚按到一半,便见朱沂豪脸色一变,猪肝色的脸更变成血红血红的朱砂色,双手痛苦地捧着胸口,张嘴似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嗬嗬”两声后,一口鲜血“噗”地喷了出来,如漫天血雨喷得钟凯一头一脸,接着身子一软,半睁着眼睛从钟凯身上倒了下去。 钟凯心有余悸地从地上跃起,翻开朱沂豪半闭的眼睛,只见眼白处红通通的血丝淡去一部分,只在瞳孔周围留下一圈血红。 究竟是血眼蛊让人疯狂至此,还是人心中的**让人疯狂至此? 一阵悲哀从魏大虎心头抑制不住地升起,看看程龙,却见站在稍远的地方,脸上竟是说不清的失落与疲惫,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钟凯抚上朱沂豪半闭的双眼。 “人都死了,还看什么看?”听到钟凯对着自己一声怒吼,程龙不由浑身一噤,默默无声的看了魏大虎一眼,见魏大虎正远远地望着西边沸腾的云霞。 灵童逃了,在这个即将来到的夜晚,还会有多少人死去? “大虎,今天晚上你和罗兰哪也别去,先到警局等着我。”钟凯说罢,又拍了拍魏大虎的肩,对一个特警道,“把他们三人先送回去,找最牢靠的地方安排好,记着,不能有任闪失!” 第二十二章:灵童之战(2) 二、随车前行,魏大虎发现车竟不是往市区警局开去,问了声“这是去哪儿?”却没见一个人回应,这才想到自己是问得太冒失了。 闭上嘴,默默的随车渐行渐远。渐渐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遂宁静的宝石蓝,一弯残月如钩,在淡淡的云层间时浮时没,几颗耐不住寂寞的星星先跳了出来,悄悄地挤眉弄眼。 多么美丽的夜晚,多么美好的时光,可是却潜伏着重重的危机! 不知车开了有多久,终于,伴着到“咝”一声刹车声,车子停了下来,一名特警立即从车上跳了下去。魏大虎从车窗向外看去,见不远处是一扇铁门,黑黝黝的大门紧紧地关着,没有任何标识性的字,唯有门前站着两个荷枪实弹士兵,铁硬的身影一动不动,如两尊生铁铸成的雕像,与紧闭的大铁门紧密地融成一片,说明这个地方的特殊性。 这时,那名特警已经走到两名士兵面前。那两名士兵刷的一声,如一个一样出枪,枪拦住了那名警察。那名警察什么也没说,只从上衣兜里掏出张东西递到两名士兵前,一名士兵接过来看看,点了点头,两条枪便迅捷无匹地收了回去,整齐无声地敬了个军礼后,两名士兵又恢复成两尊雕像。 门无声地开了,车继续向前,又走了一小段路,才停了下来。 “到了,下来!”车刚停稳,魏大虎便听见有人在车窗外敲了敲,随即“呼”地一声,车门被拉开。三人跳下车,面前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整整齐齐站着一排军人,排得仿佛线一样整齐,同样是荷枪实弹。 魏大虎一行人刚下车,一名士兵便迎了上来,眼睛眨也不眨地朝自己盯着,冷冷的,没有任何喜怒,没有任何情绪,却看得魏大虎一阵胆寒,仿佛是自己真是犯了什么重罪一般。 “特别保护,三人搁一起!”一名警察低声交待罢,便转身上车,送自己来的车立即一声轰鸣绝尘而去。 “跟我来!”那名迎上来士兵冷声说罢,转身便向前去,只听皮鞋在地面踩出轻微的唰唰声,和说话的声音一样,如石头般坚硬,没有喜,没有怒,没有丝毫感情。 拉着罗兰,魏大虎无声地跟向前去,只觉背后立即跟上三人。魏大虎回过头,见三柄乌沉沉的枪口分指着自己三人,凉森森的寒意从枪口直朝自己脊梁里渗。“看什么!”听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一喝,魏大虎身上惊得一栗,当即一股怒火窜了出来,自己是钟凯特意安排到这里保护起来的,怎么倒像是自己犯了罪一般! 想到这儿,魏大虎心头一动,突然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监狱,关押重型犯的监狱! 电网、牢房、武装,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关押重刑犯的监狱更安全?还有什么人比失去了自由的犯人更能拥有生命安全?魏大虎心头暗暗一笑,钟凯肯定只会强调把自己关好,不会特意关照狱警照顾自己,这几天,自己怕是真要当“犯人”了。 一路向前,最后,三人被带到一间狭窄的屋子前。 “进去!”被人在身后一推,魏大虎身不由已的跌进了屋子,跟着是罗兰和程龙。人刚进来,便听咣的一声响,门已被关上,听着哗啦啦上锁的声音,突然间,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自己就这样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 “干什么嘛,我们又不是犯人!”罗兰被推得一跌,幸好被魏大虎扶住,不由气愤地朝门外嚷道,同时对着关上的门翻了个白眼,感觉魏大虎在自己手上拍了拍,这才嘟着嘴,低声道“死凯尔,这是怎么安排的嘛!” 魏大虎微微一笑,朝四处看去,只见面前的屋子像个长筒子,估计是监舍,或是单独关押打架闹事犯人的地方,很狭小,大概有三米宽五米长,就似个放大了的铅笔盒,正对门的后墙上,平胸高凿着一个方洞,大小够塞进一个篮球,却不知是干什么用的。就从这个洞口,魏大虎看见外面立即站了两个持枪的战士。 一股寒意从魏大虎心头泛了起来,黑暗而绝望,仿佛自己真要在这里渡过余生一般,也许人只有到了这里,才知道自由的可贵吧。魏大虎不由看了程龙一眼,他到这个地方,会有些什么感触? 也许感觉到魏大虎在看自己,程龙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一碰便即分开,魏大虎心头一酸,程龙的脸骤然间如老了许多,脸色依旧是淡淡的,似再没有了喜怒悲哀,也没有了明天与希望。 “喂,你们不会就让我们这样呆上一夜吧!我可是个女的!”罗兰不满地冲着洞口朝外喊着,却听门外始终静悄悄的,竟没一个人理会自己,又“喂喂”的叫了几声,依旧没有动静,才沮丧地对魏大虎道,“那个凯尔究竟是什么人?” 魏大虎看了程龙一眼,对罗兰使了个眼色,没有回答。虽不知发生了什么,罗兰却没有再问,一时间,屋子里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三人突然听到有人在喊道“吃饭!”,紧接着三个饭盒便那个洞里递了进来。 灵童不灭,自己就在这里一天一天呆下去?接过饭盒,魏大虎不敢多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屋子里只摆着一张小单人床,程龙吃罢,静静地躺到地上,不一会儿便发出轻微均匀的鼾声。魏大虎知道程龙不可能睡着,只是装出一幅睡着的样子,让自己和罗兰说说话。 “凯尔究竟怎么回事?今天那个怪物究竟怎么回事?” 魏大虎又看了程龙一眼,附在罗兰耳边悄悄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个大略,只听得罗兰挢舌不下,好几次差点惊呼出声。听到魏大虎拍下了灵童的照片,罗兰忍不住低声道,“照片呢?我看看。” 魏大虎掏出手机,翻出那张照片递到罗兰面前。罗兰接过手机,见手机屏刚好变黑了。随便摁了一键,手机屏亮了起来,罗兰当即吓得一哆嗦,虽然白天见过灵童,但当时太过慌乱,罗兰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虽然知到灵童的样子肯定很难看,但没想到竟会丑陋到这种程度。 又仔细看了一会儿,罗兰低声对魏大虎道,“你手机多少像素?” “200万”魏大虎低声道。 “不对!”罗兰一对长眉蹙了起来,疑惑的对魏大虎道,“200万怎么可能拍得这么清晰?” “奇怪的事多着呢……”魏大虎正想讲少女油画的事,却见手机屏又变黑了。罗兰又按了按键,屏幕再一次亮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罗兰看到屏幕中的灵童紧闭的双眼突然刷地一下睁了开来,血红的双眸突然放得极大,一瞬间充斥在整个屏幕上,甚至丝丝血痕都清晰可见。 罗兰“啊”地一声惊叫,双手捧住头,手机啪一声掉在地上。 “干什么?安静!”洞口外传来士兵的声音,魏大虎不及解释,扶着罗兰低声道“怎么了?” “疼,头疼!”罗兰一对长眉拧得紧紧地,双手紧紧按住太阳穴,指节处已经发白,显然是疼得厉害。 “别怕!”魏大虎从脖子上解下那块护身符,轻轻按在罗兰额上,闭上双眼屏气凝神,果然,不一会儿便觉得从护身符上流出一股微微的热流,沿着自己的手流向罗兰,没过多久,便罗兰的神色便安定下来。 “好些了?”看着罗兰点了点头,魏大虎这才拾起手机,摁亮,见灵童的照片还在上面,便翻出删除键,直到看见手机屏上显示出“删除成功”的信息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魏大虎对罗兰低声道。 “真好了?”罗兰接过手机,重新摁亮了屏幕,突然间脸色一变,张开嘴欲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魏大虎疑惑顺着罗兰的目光看去,只见自己的手机屏上,依旧显示着那张删掉的灵童图片! 巫术,难道说竟然诡异到这种地步,甚至连手机都成了巫术的世界!魏大虎按下关机键,看着灵童丑恶的面孔在手机屏上消失掉,这才对着罗兰笑笑道,“没事儿,明天砸了它,换个新的。这东西再恶,我连卡带手机砸了它,看他还能怎么样!” 罗兰对着魏大虎笑笑道,“对,砸了它,我就不信它变成了粉还能做恶!”看着罗兰有些勉强的笑和依旧苍白如纸的脸色,魏大虎也勉强笑笑,心知这不过都是自己给自己打气,而心底惙惙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是否灵童一天不死,就要为祸人间?避开罗兰的目光,魏大虎悄悄瞧程龙看去,见程龙依旧发出轻微的鼾声,只是紧闭着的双眼却在微微颤抖,一滴泪正沿着眼角悄悄滑下。 刚才发生的事,程龙应该一清二楚,却始终装出沉沉睡去的样子,他应该是在忏悔自己的罪过吧。可是究竟有哪一种罪过能凭藉忏悔消除?而程龙是否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不敢面对两人? 而钟凯呢?他应该是接着对付灵童去了吧,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能对付得了悍恶的灵童吗? 监狱厚重的墙内,魏大虎看不见外面的天空,但却想到此刻外面的夜色应该正是浓重。多么美好的一个夜晚啊,钟凯他能抓住灵童吗,他……能活着回来吗?而b市,还会不会接着发生什么惨案? …… b市,夜深时分。 钟凯正带着一队人马在在望山庄附近设伏。灵童逃到水塘里后,到还一直没见到出来,极可能是被魏大虎的那块护身符打伤,需要休息恢复的时间,这也给钟凯争取到设伏布置的宝贵时间,在这两三个小时内,钟凯尽一切可能调运来必须的武器,下决心要把灵童堵在这里干掉。这个怪物凶悍嗜血,而且行动迅捷不避刀枪,实在太过可怕,已经在b市造成了巨大的慌乱,如果不迅速解决掉,谁知惹出多大乱子! 两天两夜了,只抓紧零零散散的时间偷空休息一会儿,白天忙活着还好,这时爬在草丛里,一股股倦意便不住地往外窜,钟凯觉得自己两只眼皮子沉得厉害,稍不注意便会合拢起来,只能凭着一股劲狠命支撑。 “队长,你先休息会儿,我们盯着。”一名士兵实在看不下去,悄悄爬过来附在钟凯耳边低声说道。 钟凯摇了摇头,熬得红通通的眼睛依旧盯着那片水塘。水塘不大,朵朵莲花开得正好,粉嫩嫩的,乍看上去丝毫没有异状,但仔细看去便能见到一张网子罩在水塘上,网子间的弹簧钢丝还不时在月下闪着一两线寒光。这张网子钢丝极其坚韧,而且极富弹性,本来是士兵训练中用的工具,却被钟凯拿来对付灵童。其实钟凯并没指望这张网子真能网住灵童,只是希望能能阻止一下灵童骇人的行动速度。 经过和灵童两次战斗,钟凯发现灵童虽然强悍,但还是怕火,用火焰喷射器便能够伤到灵童,可惜的是灵童移动的速度过快,以致目标根本无法锁定,结果两次都功亏一篑。 所以,见灵童投到池塘里躲着不出来,钟凯专门调来的钢丝网,在塘边打下深桩,密密地布了三层,将整个池塘都给严严实实罩了起来。除此之外,钟凯又添了十把激光枪,三架火焰喷射器。十架反器材狙击炮,都是燃烧弹,再加上十把激光枪,如果同时开火,必能在瞬间形成火焰网,只要那灵童被网子罩住,不愁干不掉它。毕竟,那干尸怎么用药炼,也不过是皮坚骨硬,毕竟是**凡胎造就的,不是什么科幻小说里古里古怪无法摧毁的外太空怪物。 布好了一切,钟凯便带着这个特别行动小队埋伏在池塘边,从布好网设好伏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两个小时零三十七分钟,但灵童却依然毫无动静,惭惭地,钟凯心下慌了起来,不知究竟是魏大虎拿那块灵符把灵童伤得重了,躲在池塘里不出来,还是已经偷偷溜走了。 想想后者,钟凯摇了摇头。自己也曾想到过灵童骨坚皮硬,有可能会挖地掘泥逃走,但自己带来的人无一不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耳朵的灵敏度堪比探测器,但无一人报告地下有异动,除此外,分布在塘边的几处探测器数据也没任何变化。 灵童一定还在池塘里! 眼皮子沉得厉害,眼睛也又干又涩,渐渐地,池塘里的荷花似乎都变成了重影,钟凯暗道一声不好,这是疲劳到极限产生的现象,但在这时候,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挺住! 只要今天晚上能烧死这个变态,明天就能好好休息,到那时候,自己不仅能好好睡上一觉,也许还能去好好谈谈恋爱,自己长到这么大,还从没想过去找个好女孩子去爱…… “队长!”耳边的袖珍耳机传来一名战士的低呼,一愣之下,钟凯才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反映过来,暗叫一声惭愧,钟凯立即震作精神朝池塘看去,见半明半暗的月色下,池塘中的水不正常地波动起来,一塘星月被搅散,变成满塘碎梦。 “注意!”钟凯对着衣领处袖珍步话机低声说罢,便握紧了手中的激光枪,这玩艺是部队配备的高端武器,制导精确,最牛的是有效距离能达8000米,用在人身上,隔着8000米就能烧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你干尸变态,老子钟凯比就你更变态,今晚烧不死你丫的,钟凯的名字从明天起就倒着写! 池塘里的水波越来越快,只在一瞬间,一个大号皮球一般的东西从水中冲出,冲破了第一层钢丝网,却被另外两层拦住。 看着干尸将网子拉出一个奇异的半圆型,上升的势头却也缓了下来,钟凯咬着牙低喝一声“打!”。几乎是钟凯话音刚冲出口腔,激光枪、燃烧弹、火焰喷射器便往干尸身上一起招呼,黑暗中,只见一个个圆形的火球、一条条喷泄的火舌,一束束刺眼的激光,在钢丝网旁组成了一道更为密集的火力网。 这时,只听干尸“嗷”地一声怪叫,似是极为痛楚,身体也在铁丝网内撞来撞去,却无法逃脱这钢丝网火焰网组成的修罗天网。 “烧,烧死个丫儿的!”钟凯红着眼狂吼道,手里的激光枪喷出的光束追着灵童烧去,远远的,只听灵童发出一声接一声嚎叫,如狼嚎牛吼,声音痛楚中透出愤怒,整个身体就在钢丝网内疯狂地跳着、滚着,忽而钻到水下去暂歇片刻,忽而从水中跃出纵高十几米,虽在钢丝网内,却是灵动无比。 “都给老子烧,烧!给老了报仇,烧!”钟凯继续狂吼着,手中的激光枪却更加冷静地追着干尸烧去。瞄准镜里,钟凯见干尸又一次从水中跃起,举枪便是一束强光,正好烧在干尸屁股上,只见干尸双手捂着屁股,放开嗓子痛吼一声,便扑通一声,重新钻进池塘,这一次钻进去便没起来,池塘里又一次无声无息,远远望去,只见一塘荷花被折腾得七零八碎,三**丝网也被扯得如破棉絮一般,尽是破孔不说,整个网子也软塌塌地垂进水里。 干尸伤重了?搞掂了? 不会吧,这个变态连一分钟都没挺住? 看着破棉絮一样的钢丝网,钟凯暗自摇了摇头,两道眉毛在额心挤出一个深深的川字,同时一种隐忧从心头升起,根据自己的判断,这干尸应该没那么容易对付,如果避到湖里养精蓄锐,再一举冲出,不知这张破棉絮一样的网子还能不能支持住。 三道网子,连一艘小快艇都能拦得下,难道拦不下这个变态? 所有火力都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汽油和焦糊的味道,连蛙鸣虫声都消匿得干干净净,一时间塘边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张网子,只要干尸再窜出来,一定得一击而毙! 这时,塘边一处地动探测器突然发出嘟嘟蜂鸣。 干尸要掘地逃走? 蜂鸣声越来越急,钟凯暗叫一声“不好”,喝了声“激光,准备!”就在这一瞬间,塘边一处地面突然向上翻动,钟凯举枪便对着那处地面打去,紧接着预布好的激光点几束光束同时喷射出来,直对着那处地面狂射,地面在哪里涌动,激光便跟随到哪里扫射。 地面的骚动平息了下来,池塘边又暂时恢复了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钟凯双眼不时扫过池塘。池塘边,几处残火正在燃烧,火苗翻卷着,腾起一缕一缕灰烟,池塘里却是静地可怕,这种静,如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前夕,带着一股危险和躁动的潮热,在钟凯心头灼烧,在每个战士心头灼烧。 骤然间,平静地塘水里“噗”的一股水lang激起,灵童从水底一冲而起,还未待钟凯开火,便又“噗”一下扎进水里久久没有动静,再到众人等得不耐烦时,突然又“噗”一下冲出,再又扎进水里。 灵童竟然改变了逃走策略! 钟凯心中清楚,这个变态的干尸见从地上无法逃遁,又打起那三道钢丝网的主意,知道钢丝网一下子难以挣出,如果久久缠斗定然吃亏,所以竟和自己玩起了游击战。 没想到,这干尸竟不是一昧的蛮干,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变态的玩艺儿! 看着网子上的洞孔越扯越多,越扯越大,钟凯心头越来越焦急,一种惶恐无力的感觉从心头漫起,逐渐流遍全身,最后在额上、在手心,化作一把粘腻腻的冷汗。 “妈的,还不出来!”钟凯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重新握紧了激光枪,低声对着领口处的袖珍步话机道,“注意,水面一有动静就开火。” 话音未落,突然,池塘里一道道细细的水纹卷起,仿佛有谁在水中放了个急速旋转的陀螺。但见那一道道细lang越旋越快,越旋越急,最后塘水竟被旋出一个巨大的椭圆形水洞,水洞四侧,是飞旋溅越的急lang,水洞中央则凝成一个极大的不规则的冰球。 几点散碎的星光投了下来,如纱似雾般穿过几缕焦烟,与几处毕剥燃烧的火焰一起,映在那个古怪的冰球上,明明暗暗的红光穿过冰球,清晰地照见冰球中央一个狰狞的影子。 灵童竟把自己裹在了冰球中央! “打!”不及多想,钟凯一声狂吼,手中的机光枪已喷出一道愤怒的光柱。但这时已经迟了,只见那个冰球带着一道激lang“噗”地冲了出来,激lang当即哗一声化作满天水花,而那个冰球则在火球、火舌、激光束的织成的网间来回纵跃,被火逼得蒸气腾腾,不几下,只听“撕”一声响,那个冰球竟在网中钻破一个大洞窜了出来,跟着冰也“哗啦”一声碎去,从半空中四散落下,同一时间那个灵童已在众人睽睽之下一跃冲天,三纵两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连串桀桀怪笑在夜空久久回荡。 “妈的!”钟凯愤愤不平地把手中的激光枪往地上一扔,人跟着一屁股坐到地上躺倒下去,一瞬间,疲累、挫折带来的颓废感压得胸口一阵发痛,连呼吸也有些吃力。自出道以来,自己虽说不上连战皆捷,但几时受过这种挫折?连着跟这个变态怪物干了三回,却没一回能赢。如果说第一次是事出突然,灵童突然进化到能行动,自己估计不充分,第二回主要是保护罗兰,旁边人太多自己投鼠忌器,那么这第三回可以说是准备得最充分,火力最集中,却还是让灵童给跑了! 这个灵童,皮坚骨硬,水火不避,会放蛊,会行巫,谁知还会有多少种手段?又该怎么才能抓住干掉? 莫不成真的要杀了程龙,让他还没受审便热血溅地? 钟凯抬头望望天空,几颗碎星正从烟尘中露出来,闪闪烁烁,冷冷地、平静的,没有思想、没有灵魂、没有追求,也没有快乐和烦恼。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累,真累,真想就这样睡一觉,也像那些星星一样,多好! “队长,现在怎么办?”听到身边一串脚步声,钟凯知道队友在收队,却懒得睁眼,直听到有人问自己,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睡觉!” “睡觉?不去追?”这可不是钟凯的风格,几名队友相顾错愕道。 “追?”钟凯从地上一跃而起,“你坐火箭去追还是坐飞船去追?抓紧时间就地休息,五个小时后出发!” 第二十二章:灵童之战(3) 三、很热。 闷热闷热,气压很低,空气里好像被水泡过,到处都是潮呼呼的,散发着一股霉味。甚至连自己自上那股臭味也格外重些,熏得自己鼻子也分外难受。 这样的季节真难过。 张毛毛看了看天空,月亮毛毛的,有云,却不像下雨的样子,不知这样燥热燥热的天气还会持续多长时间。 抓着脑袋,抓着胳膊,抓着腿,这样的天气,蚊子苍蝇似乎也特别多,多到让人难以忍受。对张毛毛来说,一年中最惬意的日子就春秋短短的几天,其余的时间不是冷就是热,两个字叫难过,三个字叫熬日子,四个字叫混吃等死。 张毛毛甚至忘了自己是在哪里,是在干什么,只是一天一天的过下去,机械地找着吃的,机械地往嘴里喂食儿,有时甚至和狗在一起抢食,到现在,不仅连熬日子给忘了,甚至连自己是谁,姓什么叫什么都给忘了。 张毛毛是个流lang汉。 说的好听叫流lang汉,说的不好听就是乞丐,每天端着个破碗,坐在闹市中,天天给人作揖磕头,有时也到广场这些休闲场所缠着人讨要,要一顿吃一顿,吃了上顿不管下顿,到了晚上就钻进这处地道里,一头睡到日头升得老高。 不管怎么说,这个地道也还算冬暖夏凉,对自己来说,简直是“天堂”了,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里面常有跟自己一样的人住进来,住进来倒也罢了,难以忍受的就是这些人太不讲社会公德,晚上想尿了拉开裤档就随处乱撒,闹得地道里到处是尿臊气,气味熏得人头疼。张毛毛是费尽功夫,差点打上一架才赶走昨晚那个人,指望着今天夜里能清清静静睡上一夜。 张毛毛躺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流lang也有流lang的好处,比如说自由。没婆娘管着,不用刷牙,不用洗澡,不用换衣服,想睡就睡,睡得不想睡了再起来,不想睡就不睡,醒得乏了困就接着睡,没有思想,没有时间,没有烦恼。 难怪人说,当了三年叫花子,给个皇帝也懒得当。 当然,痛苦还是有一些的,比如说生理上的不舒服,再比如说,恐惧。 许多个夜晚,在张毛毛半睡半醒的时候,时常会有陌生的手在他肩膀上一拍…… 这时,真有只手在张毛毛肩上轻轻一拍。张毛毛动了动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连眼睛也懒得睁,“去,去,去,这里是我的,没你的份。” 张毛毛曾经怕过,但现在不怕了,他想着这肯定是哪里又来的闲人,想睡在自己这里。 耳边半晌没声,张毛毛以为那人走了,翻个身又睡去,突然觉得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依旧是懒得动弹,张毛毛道,“要在这儿睡也行,拉屎拉尿到外面,小心老子割了你的老二当早饭。” 那人没说话,又在张毛毛肩上一拍。张毛毛心头一阵光火,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张开嘴便准备大骂,但那大嘴倒是张开了,却没有一个音节从嘴里蹦出来,倒是一对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 面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人! 人不似人,鬼不似鬼,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东西! 这个东西什么也没穿,身上煤似地黑,干巴巴、皱巴巴,就是一具骨头架子包了张皮,身上还这里一个窟窿,那里一个口子,像是被火烧过,黑糊糊地只知道是伤,伤口里是什么却看不清楚。 现在,这个东西的脸正对着自己,一张没有肉的大得不可思议的嘴,两排白牙正咧开在无声地笑,而那一对眼睛根本看不眼眼白眼黑,就是一整片血红色,仿佛是两个刷了红漆又通了电的电灯泡子。 “你……要干嘛!” 这时候问这东西是谁是什么都太傻,张毛毛只能撑着两只颤抖的腿,一点一点向后缩去,一边缩一边念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的如来佛祖外加万能的卷头发的洋上帝,而那个怪物就瞪着一对灯泡似的大眼睛饶有兴味地盯着张毛毛不停地往后缩,仿佛自己是只猫,张毛毛便是一只老鼠。 一退再退,终于砰地一声响,张毛毛的脊骨撞到了冷冰冰的墙,惊地一哆嗦。就在这一瞬间,那个怪物突然欺到张毛毛身边,伸出一对又黑又干的手,十个尖利的指甲上寒光一闪,还没待张毛毛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听耳边“噗嗤”一声响,愣了一下才明白这声响是从自己颈部传来。 一声惨叫还没出口,血沽沽地泛着泡涌了上来,却没滴到地上,全部从那个怪物的手上沁进去,慢慢的,那个怪物的手上出现一抹诡异地微红,微红渐渐沿着手向膊胳身流去,再慢慢流向全身,微红流过处,那怪物身上难看的伤口也慢慢平复起来。 最张,张毛毛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至死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这个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二天,张毛毛被一个拾垃圾的人发现死在这个地道里,全身都变了形,干瘪得吓人,更奇怪的是身上的颜色,竟是一种奇怪的惨白,仿佛每根血管甚至毛细血管都变成白色的,拿砍上几刀也不会有一滴血渗出来。 张毛毛身上唯一能看见一点红色的就是脖子上十个奇怪的洞,象是被圆柱形的尖利的东西戳成的,洞口处凝着几点黑红色干涸的淤血。 当时,这个拾垃圾的人便是一声惨叫,踉踉跄跄跑出地道,一边跑一边喊着“怪物,怪物来了!”那种架式足以让人想起八十年代家喻户晓的一篇孩童的童话,童话里,兔子、狐狸、熊、猴子,还有鸡猪牛羊,都像这个人一样,一边疯狂地跑着一边高声喊着“咕咚来了!” 童话里,大象查清了那个怪物“咕咚”是掉进水里的木瓜,现实中,那个拾垃圾的人吓疯了。 这一夜,b市像张毛毛一样死去的人共有十个,像拾垃圾一样疯去的人也有三个。 黎明到来的时候,一个拾垃圾的和三个不是拾垃圾的人疯了,魏大虎却还在沉睡。与外界隔绝的监狱里,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甚至思想也失去了意义。魏大虎只是觉得累,两天两夜,仅仅是两天两夜,从黄大毛在自己面前死去,到自己和罗兰、程龙一起被放在这间与世隔绝的地方,这两天两夜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猝不及防便突然降临到自己面前,让太过年轻的心难以承受。 监狱里又狭**仄,罗兰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悄无声息,程龙在地上一直发出轻微的鼾声,魏大虎却一直睡不着。朦胧中,魏大虎情不自禁回忆起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父亲还在自己身边,整天逼着自己老早起来跑步、练拳,逼着自己读书习字,那时候,自己看着别的孩子成天嬉玩曾经多么羡幕,曾经多么恨这个总是逼着自己的爸爸,又多么喜欢绕着这个一身好本事老是笑着眯眯的爸爸,但是现在,父亲究竟在哪儿? 父亲抛下自己不管了,让一颗还很年轻的心面对许多恐惧与悲伤,让一个还很幼稚的肩膀承担许多痛苦与无奈。 爸爸,你是太信任大虎,还是过太狠心? 朦胧中,魏大虎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一处青青的草地上,草地上的草那么柔软苍翠,绿意盈眼,茸细可人,无数的小花杂错其间,红的、黄的、白的、蓝的、紫的、杂色的,更衬得草地如绿色的锦锻般动人,而这里的天空也是那般蓝,蓝得清透,明净动人。 这是在哪里?自己好像曾经来过,是在哪一个梦里? 魏大虎向着远方望去,只见远远的天边铺下一道光晕,柔软的白,亮,却不刺目,明净光洁,如天使的双翅,竟是父亲站在里面,微微笑着,平静慈祥,渊停岳峙。 “爸爸!”魏大虎不由自主地喊道,看见父亲微笑着冲自己张开了双臂。想也没想,魏大虎便奔了过去,仿佛这还是在十几年前,自己还是那个又恨父亲,又爱父亲的虎子。 “虎子,怪不怪爸爸让你面对这一切?” “不,不会,怎么会!” “虎子,知道你小时候我为什么让你那么辛苦?” “爸爸,你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虎子,你小时候,我一直在想着怎样才能把你培养成个英材,培养成与别人都不一样的英才,培养成魏智岩的儿子,不是你妈拦着,我甚至会送你到最苦的地方去当兵,但现在一直在想,我的想法究竟对不对,大虎,我不能剥夺了你过平平静静生活的权利,你现在选择还来得及……” “爸爸,我是你的儿子,我愿意!” “你决定了?” “我决定了!可是爸爸,我究竟该怎么做?” “决定了,就问你自己吧!所有的答案,都在你自己那里,用你的心去寻找,记住,永不放弃!” “爸爸,告诉我……” “虎子,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你应该知道,心智的成长只能靠自己去磨炼,这件事情,爸爸没做完,也告诉不了你什么,以后的路,自己走吧,记住,永不放弃!” “爸爸!”魏大虎看到父亲轻轻拥抱了一下自己,便转身离去,不由抢上去跟着,却见那道洁白的光晕随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父亲的身影也开始模糊,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心中一痛,魏大虎伸出双手朝着父亲大声喊道,“爸爸!”只见光晕中的父亲缓缓回过头,对自己说了一句什么,又转身向走去。 “爸爸,你说什么?”魏大虎没听清楚,急忙追上前去问道,见父亲又转韶新说了一遍,身影便随着白光渐渐弥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父亲说的什么?这个东西一定很重要,究竟是什么? 父亲,你在哪儿?究竟在哪儿? “大虎,醒醒,醒醒!”觉得有一双手在摇自己,魏大虎骤然醒来,伸手往地上一摸,那里有什么草地?这才想起自己身在在监狱里,刚才,只不过是个梦境。 “大虎,你刚才做什么梦呢?说的什么?”罗兰一对秀眉紧紧地蹙在一起,疑惑不定地看着魏大虎。 “我梦见了我爸,是喊我爸吧。” “不是”罗兰摇了摇头,眼中疑惑的神色更加浓重,我听到你在说什么“玉玲珑。” “玉玲珑?!”魏大虎心头一悸,难道父亲临去之前给自己说的是这个? “玉玲珑!你说的就是这个,我听得清清楚楚。”罗兰肯定地望着魏大虎,听罢魏大虎讲述的刚才的梦境,不由点了点头道,“看来玉玲珑确有其事了!” “噢?你知道?”魏大虎迅速翻身坐起。 “嗯。”罗兰点点头,将自己在小真武山上的奇遇详细地讲了一遍,只见魏大虎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沉而黑的眼睛里不时闪动着异样的光芒。突然,魏大虎一下子跳了起来,冲着那个洞口高声一遍遍高声喊道,“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门外始终安安静静,如果不是从洞口能看到穿着军装人身影,魏大虎甚至会以为门外根本没人。 “吵什么吵,吃饭!”一只手从洞口伸了进来,待魏大虎三人接过盒饭后,又变得无声无息。 一股懊恼从魏大虎心头升起,钟凯昨夜应该是带人去围堵了灵童了,但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应该是没能降伏灵童吧。灵童如此凶悍,如果凭着钟凯的军事装备没法对付得了,那么除了杀死程龙,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找到玉玲珑。 但是,自己被关在这里,怎么去a市?怎么找玉玲珑? 钟凯是怕自己出事吧,可自己已经知道了有玉玲珑能对付灵童,怎么还能在这里呆着? 不,不能呆在这里,哪怕外面灵童危险,自己也不能呆在这里!刚才父亲亲口告诉自己,选择了就不要放弃,现在自己已经走上了追查血眼蛊的道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原凶,难道现在就坐在这里等着别人流血拼命? 自己是魏智岩的儿子,是优秀的特警战士的儿子,现在,决不能悠闲地坐在这里吃了睡,睡了吃! 魏大虎一边拿拳头砸着洞口处的墙壁,一边放开嗓子越发高声地喊着,“放我出去,我要见钟凯!听到没有?” 室外,依旧是寂静无声。 “大虎,别再喊了,没用的。”程龙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也许是坐得太久,行动间脚步竟有些蹒跚。拍拍魏大虎的肩,程龙苦笑一下道,“大虎,别再费事儿了。就算真有那个什么玉玲珑,那个陈平只说过玉玲珑在a市,你怎么去找?又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如果灵童不能动倒也罢了,可是现在……我也猜得出来钟凯为什么没有杀我,一是他是警察,犯人没经审判不能处罪,再者钟凯他很可能想顺腾摸瓜,找到那个泡制灵童的巫师……可是我也尽不了心了,两次去,连那个巫师什么样子都没见到,就连路,也根本记不得……我犯下这样的错,就得承担……昨天晚上我就想过这些,只是想着钟凯安排你和我在一起,肯定是想着你有那块护身符,我也不能再赌一口气做事,不过……大虎,大哥再求你一件事,这是大哥求你的最后一件……” “大哥!”魏大虎心知程龙已起心自决,却不知该如何劝解,张开嘴愣了半晌,却只发出低低一声叹息。 程龙微微一笑,双眼有些迷离地望着对面墙上那块四方形的空间,低声道,“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如果我不是一心想着整垮他们,他们也不至于步步紧逼,说到底,还是那个怪人那句话对,我的心已经被**和仇恨蒙蔽了……现在我心里只有一件事放不下,大虎,你能不能替我了结?” “大哥……你说吧!”魏大虎暗自叹了口气,低声道。 “大虎,我名下除了oldhouse,还有三个餐厅两个娱乐城,其中一处是盘的安中奎的,其中过程你清清楚楚,再加上那幢别墅,合计起来有,这些资产我已经立了遗嘱,五百万给你,就当我将来送你和罗兰的贺礼,你别嫌少,你还年轻,给多了你钱是害了你……如果你愿意经商,oldhouse就是你的,你和那里的人也熟悉……其余的,再拿五百万给菊花的家人,二千万,给我资助的那所希望小学,其余的,都捐给希望工程……我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更算不得什么好人,我不能后悔,这些……就算我临终前的忏悔吧!” “大哥,干嘛急着说这个!”魏大虎心头一阵发酸,看着程龙脸上一片淡然,心知程龙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 暗叹一声,魏大虎看看同样满目凄然的罗兰,没再冲洞外狂喊,颓然地坐在地上。正在这时,却听门外一串熟悉脚步声传来,轻捷有力,却带着几分疲惫。是钟凯来了。 “打开!” 正想着,门外传来钟凯熟悉的低喝,随着一阵哗啦啦开锁的声音,钟凯带着几许疲惫的面也出现在门前,看了看三人,钟凯对魏大虎道,“大虎,委屈你们了,不过一时找不到更安全的地方……” “我要出去!”魏大虎打断了钟凯。 “不行!你说过,你的护身符对付不了那个变态!”钟凯眉毛一挑,断然拒绝。 “你昨晚没能捉住灵童吧。”魏大虎盯着钟凯道,却没钟凯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在反复打量自己,索性直接道,“灵童跑了,不知还要伤多少人,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杀了程龙,第二个就是放我出去找玉玲珑!” “玉玲珑?什么东西?”钟凯眉头一皱。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除杀了程龙之外,破血眼蛊的唯一办法。” “噢?”钟凯心念一转,断然否决道,“不行!就算有这东西,我会安排人去找,你就在这儿呆着。今天给你们换个舒服些的地方,谁也不准离开!” 钟凯说罢,转身便要走,看着旁边一个军人正要上前关门,魏大虎心中一急,一个箭步窜上去用力顶住门,一边放声喊道,“钟凯,你究竟还准备死多少人?!” 魏大虎见钟凯脚步一挫,身子慢慢的转了过来,紧紧地盯着自己,眼睛里似有火花溅射,脸上的肌肉也在微微地跳动,便放缓了语气道,“钟凯,我知道你是怕我出事,可我是我爸的儿子,我也不能看着他的兵和老百姓一个接一个死在灵童手里!昨天夜里我虽在这儿,也能猜到肯定又有人死了,你说实话,究竟是不是?”见到钟凯一脸默然,魏大虎顿了一顿,接着道,“为什么不让我去试试?其实我背后一直有人在保护我,只是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你放我出去,我不……” 骤然间,魏大虎停了下来,隔着墙,一声闷闷地哼声传了进来,紧接着是“砰砰”几声枪响,和杂乱的“什么东西!”的低喝声。 钟凯脸色骤然一变,暗叫一声“不好!”转身便向外抢去,魏大虎趁机使劲一顶,立即从门缝里钻了出去。见两名战士上前来要抓自己回去,魏大虎高声喊道,“出事了!想看着你兄弟死在你面前?!”趁着两名战士一错愕,魏大虎已经钻出了房门,跟着钟凯向前奔去,听见身后罗兰一声娇咤“让开!”,接着是一串脚步声,心知罗兰和程龙都跟了出来。 魏大虎暗暗吁了一口气,钟凯毕竟没下死命令要关着自己,这帮兵爷也不是傻子! 第二十二章:灵童之战(4) 四、跟着钟凯冲了出去,魏大虎不禁呆在当地,只见平日安安静静的农场人声鼎沸,一名持枪的战士已经倒在地上,脖子处还汩汩地向外淌着血,暗红色的,粘稠的,泛着泡沫和热气,在地上蜿蜒流淌成一大片血红,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就在空气中飘浮着,中人欲呕。 一团黑影就在这片充斥着血腥气的土地上闹腾,倏远倏近灵动得惊人,窜动间犹如一道黑烟,不时发出桀桀的怪笑声,更是扰人心智。 几名特警正持着激光枪,追着灵童的射击。对火还存在的一丝丝惧怕,让灵童虽不敢太过肆意,但那些特警也拿它无可奈何,就这样,灵童飞快的在激光枪的缝隙间钻来跃去,不时发出阴森的怪笑,而一边的狱警手持着普通武器,在旁边围成一大圈,不时放出一颗两颗子弹,却丝毫没有用处,到后来明知无用,又怕误伤到自己人,便只是端着的枪械凝神戒备着。眼下这一幕看上去,竟不像是特警在追杀灵童,倒像是灵童在戏弄那几名特警,而狱警正给他们担任着保卫和戒严的工作。 也许是见到魏大虎一行人出来,灵童又是桀桀一笑,阴森沙哑的声音刺得人耳膜一阵疼痛。这时灵童正跃在半空中躲避一束激光光束,却在半空中忽然将身形一扭,在没有任何借力点的情况下,硬生生来了个90度的大转弯,倏忽从激光枪的火网中窜出,如电闪般向着程龙扑去。 也许是太过急切,灵童扑过来的时候没有避开激光束,一条腿被激光枪扫到,冒着一缕淡淡的黑烟,但这丝毫不影响灵童的灵活程度,只是发出了一声可怖的嚎叫,身形在半空中依旧丝毫没有半分停滞,朝着程龙飞速扑去,看上去,那灵童仿佛是一架正在做特技表演的微型战斗机。 只在一个瞬间,灵童尖利的十指就要抓到程龙的头顶,魏大虎大惊之下不及多想,狠命拽下护身符迎面便朝灵童砸了过去,甚至没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被挂绳勒出了血。眼见护身符划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带着一道清鸣直直地撞到灵童背上,灵童“嗷”地一声怪叫向一边窜开,却并不逃走,只隔着几步距离俯在地上,一对血红的眼睛恨恨地盯着魏大虎。 这次护身符竟没把灵童打伤,难道灵童又进化了?魏大虎心头一凉,如果自己恃以防身的护身符都没了作用,暂时间还有什么能够制住灵童?莫非不等到自己找到玉玲珑,便要在这怪物手里丧了命? “刷”,见有机可趁,钟凯端着枪,对着那干尸的脑袋就射出一束激光,只觉一股带着焦糊的臭味腾起,灵童又是“嗷”地一声怪叫,双手捂住脑袋上一个破洞恨恨地恶毒地向钟凯看去。就在同一瞬间,几名特警已经包抄上来,手里的激光枪瞬间同时击在灵童身上,只见那灵童肩膀、前胸、后背、大腿,各被烧出几个拳头大小的焦糊的破洞。 “嗷……”灵童一个怪叫长叫,一双血红的眼睛又惧怕又愤恨地看着在场的人,眼见激光束又朝自己毫不留情地射了过来,不由往起一跃,谁知还没来得及纵起,又给钟凯一枪扫在屁股上,竟噗通一声掉在地上,双手捂着屁股怪叫连连。 这时,空气中的焦臭气已经非常浓重熏人,类似于一种焚烧破絮败革的气味,那灵童不知究竟是用什么药水炼制成的,竟会有如此难闻的气味。 钟凯却没顾到那股焦臭的气味,心头却是一喜,忽然想起昨晚也是烧中了干尸的屁股,这玩艺儿才避入水塘最后凭巫术逃走,莫非,这怪物的软胁竟是屁股? 哈哈,莫不是这玩艺儿的蛊虫就养在屁股里?这样想着,钟凯手一挥,高声叫道“对准屁股,烧!”话音未落,立即有几束激光对着灵童屁股扫去,一过便是一道焦糊的深痕。 “烧,烧死个变态!”见灵童怪叫连连,纵越之间越发失了灵动,到最后竟脚步蹒跚起来,一股狂喜涌上钟凯心头,巫术又如何?灵童又如何?面对着强大的现代化武器,还不是死路一条! 而灵童此时已经意识到情形不妙,眼见几道白得刺眼的光柱不停追着自己屁股扫来,竟放开自己的屁股不管,一个挫身朝着钟凯欺身而去,大有玉石俱焚的架式。 “烧死个丫儿的!给我烧!”钟凯避过灵童的来势,端着枪又朝灵童屁股烧去,就在这一瞬间,却觉得头上一晕,险些拿不住枪。 不好,烟雾竟然有毒! 钟凯心头一个机灵,这时竟见灵童已扑至自己面前。强忍着眩晕,端着枪正对着灵童的脸给了它一梭子光束,刚逼开灵童,却见一股浓黑如墨的东西它嘴里向自己喷来,带着一股熏人的恶臭。 钟凯害怕有毒,这时已不及闪避,只能朝前一扑,在地上一个狼狈的滚动,堪堪避过灵童的一袭,就在这一瞬间,灵童也同时就地一滚,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只见它一个急纵到了魏大虎身边,不待众人反映过来。就见干尸身边腾起一阵黑色的雾气,将两人个紧紧裹住。 雾气又深又浓,一时间,只能看隐隐约约看到两个正在撕扯的影子,根本分不清谁是灵童,谁是灵童。钟凯心头一紧,暂时也只能挥手止住了激光枪的射击,只是指挥着众警围着两人,随时准备射击。 这时,黑雾已渐渐淡去,空气中的焦臭味也渐渐散去,钟凯摇了摇头,只觉刚才那股眩晕已经消失。 还好,灵童烧出的烟位会让人头晕,不会致命! 钟凯心头稍稍一松,刚要下令“打”,却又愣住了,只见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魏大虎站在黑涡央,一模一样的衣着,一模一样的相貌,连不知所措的神情都是一模一样。 现代版的真假美猴王? “大虎!”钟凯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唤了一声,只听面前两个魏大虎同时应声道,“是我!” 幻术! 灵童一定是在使用幻术! 虽然知道是灵童弄了鬼,钟凯端着枪,一时间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见两个魏大虎互相傻愣愣的看着,忽然乒乒乓乓地扭打在一起,连出拳的姿势都是一样的,这时更不敢随便开枪。 “别打了!”一直在旁边观战的罗兰突然一声高喝,见两个魏大虎分了开来,便冲过去拾起落在地上的护身符,对着两个魏大虎扔了过去,一边高声喊道,“大虎,抢!” 只见那枚护身符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再朝着两人坠去,钟凯心中一喜,端紧了激光枪,枪口指着两个魏大虎的屁股晃动。灵童应该还是怕护身符的吧,只要谁不敢去抢,自己就对着谁的屁股烧! 然而再看面前,钟凯又傻眼了,两个魏大虎竟都向着护身符抢去,一个魏大虎低头俯身前窜,另一个魏大虎也同样低头俯身前窜;一个魏大虎伸手阻拦另一个去抢,另一个也阻拉这个去抢;一个出了记勾拳朝着另一个脸上击去,另一个便也出记勾拳击来;一个踢出一记踢腿,另一个必以踢腿还击。 眼见两个魏大虎来回折腾,两人容貌一模一样不说,甚至连神情也不分轩置,一时间竟是人人无法识别谁真谁假。 罗兰仔细看着两个魏大虎,见两个魏大虎面对面站着,动作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动左手,一个便动右手,如同在照镜子一般,心中微一沉吟,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 “停!”罗兰高声叫道,见两个魏大虎果然在同一瞬间停止了打斗,都朝自己转过脸来,便大声道,“别转过来,跟他对面站着。” 乖乖的,两个魏大虎又面对面站了回去,仿佛一个在镜子里,一个在镜子外。” “魏大虎,合同章子呢?” “啊?”听着罗兰高声断喝,魏大虎微微一怔,虽一时没明白罗兰的用意,却下意识的举起左胳膊,对着罗兰道“呶,一直在呢!” 同一时间,另一个魏大虎却举起右手,朝着罗兰道“呶,一直在呢!” 一伸手,罗兰指着那个举起右胳膊的魏大虎,对着钟凯道,“假的!” 还没等罗兰“打”字出口,钟凯一枪便朝着那个举着右臂的魏大虎送去一道白光,只见那个魏大虎闪身朝旁边一躲,同时桀桀一笑,一张嘴,一口浓黑得墨汁似的黑血喷了出来,竟把不及闪避的魏大虎喷得一头一脸,接着向旁边一纵,向着一名端着激光枪的特警扑了过去。 “躲开!”钟凯一声断喝,端枪便要射击,但这时却已来不及,随着自己喊声刚刚落地,灵童尖利的十指已经**了那名特警的颈部,同时,那双黑手在一个瞬间变成了一种奇诡的红色。 灵童在汲血,而汲血能让它迅速恢复! “啊!”那名特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中的激光枪掉到了地上,砸得地面灰尘一阵飞扬,紧接着,人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王八蛋!”一股懊恼烈火似地从钟凯心头升起,带着对自己战士的逝去的伤痛,带着对灵童的愤恨,在一个瞬间冲上头脑,烧得他双目通红。 “王八蛋!有种就冲老子来!别惹老子的兵!”钟凯一边咆哮着,一边就冲着灵童冲了上去,在这一瞬间,却听灵童桀桀一笑,不知念了句什么,便见魏大虎突然朝自己奔了过来,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自己面前。 “滚开!”钟凯以为魏大虎是要拦阻自己,伸手便去推,却不想耳听几声“嗬嗬”怪叫,这才发觉有些不对,细看魏大虎时,不由吃了一惊,只见眼前的这张脸可怕得扭曲着,眼睛睁得极大,眼眸因充血,看上去竟像灵童一般,成了两只血眼,而鼻孔大大地张着,呼哧呼哧地向外喷着赤热的气流,脸上的肌肉更不停地抖动着,扯得嘴也歪了,却偏偏大张着,露出白厉厉的牙齿,加上脸上还在不停往下滴落的墨黑墨黑的血滴,平时里看上去敦敦实实的一个人竟似在瞬间变成了魔鬼。 “大虎!”罗兰一声惊叫,刚要往这边跑,却又站住了。 “大虎?”钟凯下意识地朝旁边一避,同一时间,魏大虎已经扑跌在地上,一下子没起来,只嗬嗬地喘着气。 “大虎,你怎么了?”钟凯惊疑不定的伸出手,想去扶魏大虎,却见地上的魏大虎张着厉齿,竟朝着自己的手咬来,在这一瞬间,只听罗兰高声叫了起来,“别去碰他,大虎中毒了!” 钟凯心下大震,猛一下缩回手,只听魏大虎上下牙咬了个空,发出“咯噔”一声脆响,当即一股冷汗便从背上额头滴了下来,几滴正好落在一只端枪的手上,自己也觉得手在发着抖。就在这时,魏大虎已经翻身而起,嗬嗬怪叫着,和身扑了过来。 不敢反击,怕伤了魏大虎的身体,钟凯下意识地一避,不想发疯后的魏大虎竟灵活得出奇,竟在空中一个斜扑,双手便恶狠狠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一瞬间,钟凯只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不仅无法呼吸,因颈动脉被扼死,大脑也跟着眩晕起来,求生的本能和平时的训练,让他下意识地丢下枪,双手握成拳,中指攥成一个尖角便朝魏大虎脑袋上砸去,正好砸在魏大虎的太阳穴上,但不知怎么的,这能让任何人立时晕倒的一击竟对魏大虎没有丝毫作用,只听“嗬嗬”两声怪叫,扼在自己颈中的手更紧了起来。 “大虎!”罗兰见情势危急,惊叫一声,冲过来便死命地掰魏大虎的手,却见魏大虎一双红通通的眼睛骤然朝自己瞪过来,不由心下一慌,当即倒退了两三步。 见情况不对,钟凯死命地屈起膝盖,朝着魏大虎最柔弱的小腹撞去,撞了一下没能撞脱,又使劲连撞三四下才从魏大虎手里脱出来,连声咳着摔在地上,这时才觉得自己已被掐得眼冒金星,全身上下没了一点力气。 深深吸了口气,钟凯才觉得恶心脱力的感觉好了些许,这时眼角余光已经扫见灵童已经伤了一名特警,正朝着程龙直扑过去。 “去帮程龙!”,钟凯对着罗兰高喝一声,话音未落,已见魏大虎又嗬嗬怪叫着向自己冲来,一双手青筋迸现,又要来扼自己的颈子。 心知此刻魏大虎心智全失而体力大增,钟凯不敢跟魏大虎硬碰,只得一个闪身避过,百忙中瞥见灵童被拿护身符的罗兰逼开,便势给它扫了一记,这时却见魏大虎揉身向自己扑了过来,一个闪身,顺势扑到地上拾起自己的激光枪,转过枪柄朝魏大虎击去,想先把他击晕了再没,没想到魏大虎快得出奇,激光枪竟被他抓住。大吃一惊,钟凯用力回夺,但那魏大虎竟势如疯虎,两人都拼命握着枪,一时间相持不下。 这时,一名特警见钟凯形式危急,急奔过来端着枪柄就要朝魏大虎脑袋上砸去。枪柄还未砸到,却见魏大虎骤然放脱了钟凯,顺势将他推得摔得老远,跟着张开大嘴和身扑上,一瞬间便把钟凯抱住,厉白的牙齿已经咬在钟凯的颈动脉处。 “放开队长!”那名特警眼红了起来,从旁边的狱警手里抢过一柄枪,对准了魏大虎的后心处朝射击,这时只听罗兰一声尖叫“不!”,同时钟凯紫涨着脸冲自己吼着“谁敢伤他!”一时间不由踟躇不决。 就在这一瞬间,魏大虎似乎想起了什么,看着钟凯愣了愣神,突然放脱了钟凯,却将他的激光枪抢在手里,一扣板机,对着刚才那名特警便扫了过去。 “不!”钟凯一声惊叫,鼻中只嗅到一股皮肉烧焦的臭气,暗道一声“完了!”,便见那名特警痛苦地捂着胸口倒了下去。也许是伤口已被烧灼住,并没有血流出来,从他的指缝间,仅能看到变成焦糊色的皮肉,翻乍着,显出一个从胸前到背后贯胸而过的大洞。 “妈的!”见自己的战友死在魏大虎手里,一名红了眼的战士狂吼一声,拎起枪冲着魏大虎便是一梭子。 眼见子弹带着呼啸的风声着魏大虎飞来,“不!”钟凯下意识地狂吼一声,回身一扑,连自己也不知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把便将魏大虎压翻在身下,同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后心处一凉,心下顿时一沉。 自己中弹了! 第二十二章:灵童之战(5) 五、这种子弹是旋转式的,打入人体后,不会呈直线飞出,而是翻上几个身,将附近的脏器全部损坏,所以,即使这子弹没有射中自己的心脏,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只有一种结局,那就是——死! 钟凯无限留连地看了一眼天边几缕飘荡的云,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箍紧魏大虎。只觉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在疯狂地挣扎,甚至拿牙齿切进自己的肉里,但钟凯已经丝毫感觉不到疼,心头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再让他伤人,也不能让人伤了他! 他是魏智岩的儿子,自己最敬最爱的人的儿子,自己就是死,也要护着他的周全! 眼前在一点一点模糊,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开始时觉得很冷很冷,只有背上一点点地方是热的,因为在那里,自己的血正不断朝外流,那一点温热的血让自己还能感受到一点点的热度。 但是血愈流,身体便愈是冷,所有的生机和热度都从那个无底的深洞中流失了出去,没多久,钟凯便觉得自己身体变轻了,很轻盈,很轻松,好像浮动在天边的那秣云,所有的重担都从自己肩上卸了下去,所有负荷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多么的轻松,多么的轻盈! 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感觉过这种轻快的感觉了? 终于,身体不再觉得冷了,也不再觉得累了,有些软软的,就像是……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躺在妈妈的怀里时的感觉,没有恐惧,没有负累,就那样平平静静的睡着,安安静静的睡着…… 这是否就是濒临死亡的感觉? 这样看来,死也并不是很难受,只是一次安静的睡眠,而自己自己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对付这个灵童让自己心力交瘁,现在,自己该好好睡一觉了! 正这样想着,有一个声音便在钟凯耳边不停的说着,带着无尽的诱惑,睡吧,睡吧,就这样睡吧,放下一切,好好的休息…… 钟凯试图闭上双眼,在这一瞬间,却听见自己的战友悲愤地在自己耳边唤着“队长!你一定要挺住!队长!” 是啊,不能啊,不能睡啊,钟凯心头一个激灵,昏迷的神智立时清醒了几分,不能睡,不能睡,灵童还正在肆略,魏大虎还很危险,自己的战友也陷在水深火热之中,自己的使命还没完成,凭什么就这样离去? 倾听着自己内心深处的焦急声音,钟凯强打起精神向四周看去,却觉得眼前的一切极其不真实,仿佛自己突然间坠入一个极深的梦境。钟凯知道这是失血过多引起的症状,便使劲眨了眨眼睛,想让大脑清醒些,但无论怎样努力,始终觉得眼前像是个奇异的梦境,一时又有战友过来在拉自己,红通通的双眼流着泪在自己耳边嚷嚷着什么,但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听不清战士在说什么;一时又看到罗兰正把程龙拉在身后,手中持着魏大虎的护身符;一时又看到灵童像是又受伤了,一边躲着激光枪一边扑击自己的战友汲血,而自己旁边,又有三个战友倒了下去。 活着的人还在拼命射击,而这些战友即将和自己一样即久久睡去! 周围越来越嘈杂,越来越像梦境,钟凯终于撑不住眼皮的重量,闭上了眼睛,于是,那嘈嘈切切纷纷杂杂的声lang离自己更远了,听不清楚,自己也不想听清楚。这一切曾经那么真实,就在自己身边,就是自己每一天的生活,但现在这一切正在逐渐地离自己远去,从自己的生活里,从自己的生命中一丝一缕地消失。 也许,现在与自己有关的只有身子下压着的这个人,魏智岩的儿子,自己心中目军神的儿子,这个帮助自己找到灵童却被迷了心智的魏大虎。 不能伤了他! 无论如何也不能伤了他! 现在,这是与自已生命唯一有关联的事情,也许,是最后一件事! 那个被自己压住的身体还在疯狂地扭动,挣扎,直欲脱身而出,钟凯又勉强半睁开眼睛,用所有剩下的力气狠命地抱住这个身体,恨不能让自己的生命全部流入这个失却了狼的生命当中,好换回他哪怕一瞬间的清明。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压……压……压……”钟凯却说不出完整的话,而守在他身边的一名战士却明白了他的话,流着泪默默无声地压在了钟凯身上,用身体将魏大虎制住,也用血肉将他保护了起来。 钟凯欣慰地笑了,这个兵小子,最后关头没让自己失望生气,而这多年在一起训炼,在一起执行任务磨合成的相知相契,比亲人还浓的战友深情。一只手颤抖着从脖子上摘下那枚兽头项链,挂在魏大虎脖子上,钟凯默默对自己说了句,“结束了!”终于彻底闭上了双眼,再没睁开。 自己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以后这一切,也谢能交给这个年轻的孩子,而这一切,对他来说是否还太沉重? 这一瞬间,魏大虎疯狂扭动着的身躯也不动了,似乎是是想起什么,皱起眉头苦思着,脸上露出一线迷茫。 “兵”那个战士隔着钟凯的身体,一拳击在魏大虎的后脑勺上,一边打一边吼着“队长死了!被你给害死了!” “死了?”这一拳似乎让魏大虎清醒了些,迷迷登登的看着软软地垂自己自己眼前的脑袋,迷迷登登地问道“他……是谁?” “他是谁?你说他是谁?他把命给了你,你还问他是谁?”那个战士一跃而起,一声虎吼举枪对准了魏大虎,脸却背了过去,藏了起顺着眼角渗出的泪花。 “他……很眼熟!”魏大虎爬了起来,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钟凯,疑惑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指着魏大虎的枪口也没动,一时间,空气中只有呼哧呼哧的粗粝的喘息声。 看着周围一双双愤怒的眼睛,魏大虎又迷迷糊糊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激光枪,又看了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钟凯,突然间好象了想起什么来,那念头缥缈不定,就在自己周围飘浮,但是却怎么也抓摸不到。 正在冥头苦思,忽然,灵童在远处桀桀一笑,恶毒地念了句什么,魏大虎头脑中立即又是一阵昏沉,随即一股抑制不住的愤怒涌上心头,一瞬间,仿佛天地之间尽皆昏暗,周围全是桀桀而笑的灵童,化身成无数个,密密层层的绕着自己,恶毒的笑着,散发出来的馊腐的邪气几乎要让自己窒息。 愤怒,愤怒,这愤怒像熊熊的烈火一样,在魏大虎心头燃烧,燃烧,无法竭制,更无法息灭。 可恶的灵童! 突然,魏大虎一声大吼,挺起手中的激光枪疯狂地向着周围射去,只见绕着自己的那些灵童脸上露出愤怒和惊惶的颜色纷纷奔走,魏大虎心头一阵痛快,更快紧地抠动扳机,忽听耳边“扑”的一声响,肩头一麻,一个失手,激光枪砸在地上。 抬眼一看,周围是无数的灵童,纷纷向自己越逼越近,魏大虎一声绝望的长吼道“我跟你拼了!”声音未落,纵身便欲向其中一名灵童扑去。正在这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撕裂腑的悲呼,“大虎,你醒醒!”紧接着,什么东西撞在自己头上,顺手握在手里,一看,是自己的那枚护身符。 就在这一瞬,魏大虎觉得自己脑袋嗡地一下,仿佛被什么洗过,瞬间一阵清明,这时才看见钟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双曾经英气逼的双眼已经永远闭上,嘴却半张着,似乎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就在钟凯的旁边,几名特警同样倒在地上,有的还发出痛苦地呻吟,有的已经毫无声息,焦糊的皮肉和血腥气混在一起,散发着难闻的腥气,随着被击起来的尘土弥散,使整个空气都显得残酷而冷咧。 看着仅剩下的三名战士六只眼睛恨恨地盯着自己,全部都是红通通的,喷射着逼人的杀气,魏大虎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刚才的灵童呢? 魏大虎摸摸肩头,麻麻的,不觉得痛,手上却湿了,粘粘的,一股腥气。 血! 自己刚才一定是中弹了。 魏大虎心头一悸,那么这些倒在自己面前的战士难道都是……自己杀的? 我杀人了? 杀的还是钟凯和他的战友? 腿一软,魏大虎跌坐在地上,一时间只觉得心头突突乱跳,不知是涩还是苦。正在这时,突听罗兰一声惊叫,抬眼望去,灵童已经揉身向程龙扑去。 “灵童会汲尽我的血,等我一死,灵童就能脱离所有控制……无所不为……”骤然间,程龙曾说过的话掠过魏大虎的脑海,“不!”一声惊叫刚冲出喉咙,已见灵童已欺身到程龙身边。 “大虎!”听到程龙一声惨呼,魏大虎想也没想,抬手便把护身符砸了过去,只听护身符“嗡”一声清鸣,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疾若流星般撞在灵童身上。“嗷……”灵童一声怪叫,踉跄了一下向旁边跃开,就在这一瞬间,程龙猛地推开一边的罗兰,猛地向一处墙上撞去,当时便听见“嘭”的一声闷响,仿佛天上打了处闷雷,震得魏大虎心头一阵发颤,也不知那声音真是从那处墙边传来,还是从自己心头传来。这时便见血已从程龙头上喷溅出来,红红的,在太阳光下闪烁着红宝石一般的艳色,有的从雪白墙上往下滴,妖艳得如同盛绽的罂粟花,而另一些则溅入泥土,零落成泥化成尘。 “不!”魏大虎又是一声惨呼,身子已软软地蹲到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程龙强挣起来,摇摇晃晃地对着墙又一次撞了过去,到后来,人已经无法挪动,却用手撑着墙,拿头对着墙一下,一下,一下,直到最后,身子终于软软地倒在地上,头上已经分不清是白的是红的,只见粘稠的红色液体不断泛着泡,从一堆白的黑的杂乱无章的东西里面汩汩地泛出来,不多时,便积成一个深红色的浅潭,一股浓重的甜腥气便在空气中飘荡,混着焦糊气,变成一种极其难闻的味道。 “不!”一股酸痛伴着呻吟从魏大虎喉口冲出,瞬间变成一道热泪涌了出来。曾经想过再也不掉眼泪,曾经想过这热泪只能在报仇的那一天畅快的流,可自己再也没想到会亲眼看到程龙这样惨死在自己面前! 一瞬间,与程龙相识到相契,从陌生人到被当作兄弟的点点滴滴从魏大虎脑海中一一闪过,火车站上自己帮他对付黄大毛,到oldhouse再度相遇,到自己去他那里打工偶然救了他一命,再到自己被他重用,再到被当成兄弟亲人,对自己推腹置心,最后自己在他的宅里找到灵童,谁又有想到事情会演化到这种程度! 当然,在自己最初知道灵童是程龙从云南大山深处带出来的,也曾暗中指责过程龙,但在内心深处,自己早将程龙当作大哥,当作亲人,不仅是因为他对自己推心置腹,将所有所知、所会毫无保留的传授给自己,让自己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学习长大和成熟,更重要的是这位大哥的坚强、坚硬、执着也已经渗入自己的灵魂,成为指引自己前行的明灯。 其实,程龙何尝不是个可怜人呢?虽然他把灵童带入都市,但又是谁在伤害他?现在人人都看到程龙的罪恶,谁会想到他身上背负的重重痛苦?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却难以知足,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要苦苦挣扎却总是要背负着不幸? 现在,谁来为程龙尽一掬同情之泪? 虽知道程龙不免一死,甚至也曾经想过用程龙的死来换取灵童的灭亡,但这些念头都只是一闪即逝,从内心深处,自己一直盼着程龙能接受公正的审判,甚至能保住一条性命,但怎么也没想到程龙竟会落到这种结局! 拖着酸软无力的双腿,默默无声地走到程龙身前,魏大虎蹲下去将程龙轻轻抱起搁在怀里,轻轻走到一动不动的钟凯前低头默默的站着,在b市,这两个男人是自己最亲的朋友,却为何今天都横尸在自己眼前? 还有那许多的战士呢?是被自己杀的? 是真?是幻?是自己做了一个一时无法醒来的噩梦? 喉头又酸又痛,眼泪却无论如何也流不出来,只是横梗在心头,化作一股炽热的岩浆,不住地烧灼着,翻滚着,让自己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唯一所剩的感觉就是痛、痛、痛!这痛最开始是钝钝的,但当最初的麻木过后,这痛便如烈火一样开始燃烧,从身体直烧到灵魂,那一瞬,魏大虎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就是一座人间的地狱,燃烧着最为酷烈的火,只是为了惩罚自己。 强忍着心中的伤痛,魏大虎强忍着身体的颤抖,缓缓举起右手,想向钟凯和死去的战士敬个军礼,但手举到一半时却又慢慢放了下来。 自己杀死了钟凯,亲手杀死了钟凯,亲手杀死了父亲得意的兵,而且杀死了这许多的战士,自己是个杀人犯啊!这个军礼,自己能配吗? 父亲啊,你的儿子让你在天堂里也被蒙了羞啊! 自己已经不是魏智岩的儿子,自己不配当军人的儿子! 一个轻盈的脚步缓缓挪到身边,魏大虎迷迷糊糊的转过头去,见罗兰一脸哀伤,沉默地站在自己一旁,平日里明丽动人的双眸含着一腔泪,半晌才对自己道,“灵童死了。” 默默的转过身去,魏大虎朝着罗兰指的地方看去,见灵童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仿佛也被砸过似的,周围流着一滩黑乎乎的粘液。 “程龙一撞墙,它就开始吐血,最后眼睛、鼻子、嘴里全都是血,就死了。”接过罗兰递过来的护身符,魏大虎却像没听见罗兰跟自己说的话,只知道灵童是死了,死了,这么多人都死了!都死了! 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但不管怎么说,一切都结束了,终于结束了。也许,自己的生命也该结束了。 在一圈悲伤与仇恨的眼光中,魏大虎踏着血与烟尘,将程龙的尸体抱过来,放在钟凯一边。“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低声对钟凯和程龙的尸体说罢,自己便默默无声的在两人中间坐了下来。嗅着战场的带着焦糊气、尘土味和血腥味的空气,魏大虎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一动不动,许久许久,任凭两人和周围战士的鲜血把自己一点一点淹没,一点一点吞噬…… 最后,一滴泪终于迸了出来,将他自己的灵魂彻底淹没掉! 第二十三章:上卷尾声 拖沉重的步子,魏大虎向刑场走去,远远的天边夕阳潋滟,正如自己的生命,正值青春华年却已经走到了尾声。 那一日与灵童大战,魏大虎共射杀了七名特警,六名狱警,连同为保护自己死去的钟凯,一共是十四条生命! 望着远远的天边,自己离死神已一步之遥,脚步来的那端,是滚滚红尘形形**的生活,在寂寞中热闹,在热闹中寂寞;脚步去的那端,是否是最纯净的世界,没有仇恨与邪恶,只有善良与爱? 父亲,你是否正在那个地方等着大虎?你是否会恨这个儿子不给你争气?多么可笑啊,本来以为这会是程龙的归属,如今却成了自己的坟场。生活,多么的难以逆料! 喉头虽有些发紧,魏大虎却没有流泪,这不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末路英雄情结,魏大虎只是觉得无泪可流。 灵童死后,魏大虎就因“暴力袭警,致死人命”的罪名被拘押了起来。蹲在高墙里等审判结束的这些日子,魏大虎每天望着牢内的墙面,总觉得那十四个死去的人就嵌在这雪白的墙面上,有时笑,有时流泪,有时愤怒,一个接一个在自己眼前晃动,都流着血,汩汩地泛着泡沫,从每一个死去的人的身上流出,再流到牢房内,用一种刺目的红逐渐将自己淹没。 十四个鲜活的生命啊,十四个曾经幸福的家庭,二十八个伤心欲绝的父母,还有那些妻子、女友、孩子呢?如果说自己被灵童迷了心智是不幸,那么这么多人的不幸又该谁去承担? 而且还有钟凯!他是父亲的兵啊,他敬自己的父亲,爱自己的父亲,却被他心目中的军神的儿子亲手害死! 那么,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流泪?这时候的泪能代表什么?自己的委屈还是别人的痛苦?等着子弹穿胸而过的日子,魏大虎甚至放弃了申诉的权利,每天只是沉默,忘记了吃饭,忘记了喝水,忘记了睡觉,沉默到最后,甚至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忘记了自己还活着,每天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望着雪白的墙面沉默,任凭自己在带着血腥气的空气里彻底沉沦。 期间,母亲和罗兰都来探访过魏大虎,魏大虎却只见过母亲两回,罗兰几次来都被自己拒绝掉,不是不想见,不是不盼着见,而是不敢见,甚至到自己走向刑场前罗兰来探都被拒绝掉。魏大虎能想到罗兰含着泪的明眸,甚至耳边不时会回响起罗兰凄婉哀怨的声音,“你为什么不肯见我?”“你为什么不肯见我?”那该饱含着一种什么样的痛苦与焦灼。 罗兰对自己的感情,魏大虎不是不清楚,但是自己却成了这个样子……想到这里,魏大虎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应该让自己的脸如同魔鬼一样狞恶吧,当日灵童喷出的那口黑血,不光让自己丧失了狼,同时让自己的面容完全毁掉,以前的自己虽说不上英俊,但也绝对称得上耐看,而现在,这张脸上遍布着深的浅的累累的痂痕,整个脸如同被泼过硫酸,自己已经要死了,怎么能再用这幅模样惹得罗兰更伤心? 所以,魏大虎将那块护身符托母亲带给了罗兰,自己则挂着钟凯那枚兽头项链向刑场走去,心中默默的期盼着灵符能懂自己心意,至此忘了自己,好好保护这个诚心诚意爱着自己的罗兰。 而今天自己终于盼到了,那一枪马上要结束自己所有的痛苦了,自己马上要到另外一个世界,也许,在那里有父亲、钟凯,放下仇恨的程龙,和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战士,也许,在那里自己能够放下所有沉重的负罪,让天堂的灵光沁透自己的灵魂…… 一间小屋子出现在李将杰眼前,雪白的墙,明净的窗户反射着热烈的夕阳,在不远处的地下映出一道七彩的虹光。 多美!多美!原来,在平凡的生活中美是处处可见,比如这道七彩的虹光,就只需要这样一个小小的角落间,就因那一点点阳光的恩惠,就成了如此美丽的景致! 红的、橙的、黄的、绿的、蓝的、靛的、紫的,就这样合成了一个大千世界,多美啊!人们常说一滴水一个世界,那么一道虹也应该是一个世界吧,而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注意过,每天不知为什么忙碌,在许多许多的美景前匆匆而过。 而如今,自已已经没有时间再携着爱人的手,细看这人间平凡却美好的盛景了!再没有时间了! 窗子后,则严严实实挂着一道绒布窗帘,将里面的光景牢牢的遮住,这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带自己来到这里? “进去!”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了魏大虎的思绪。满腹疑惑地走进小屋,魏大虎看见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脸藏在一幅大口罩内,只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威严的盯着自己。 “躺下!”身后的武警又低喝一声,同时拿枪顶了一下魏大虎。看着面前一张小床,魏大虎无声的躺了上去,眼角的余光看见那个白大褂已经持着一管针剂向自己过来,魏大虎安静的闭上了双眼。原来自己要被执行的死刑是注射,那一小管东西,应该会让自己在两三秒钟之内彻底失去意识吧,这种刑罚对伤害的那么多人的自己来说,应该是一种仁慈和人道了。 微微笑了一下,魏大虎闭上双眼,一滴泪终于悄悄渗出眼角,他知道这时小屋外正是夕阳潋滟,人间晚晴正好,却不知道在远远的地方,一个躺在病床上落泪的女子突然间坐起,向着自己这边发出一声撕心裂腑的悲唤…… “大虎……” 她正是罗兰! (第一菊)灵童死去了,魏大虎死去了,但人间是否从此真将太平?制造灵童的巫师,究竟有怎样的目的?在平静的都市里,还将有怎样滔天巨lang? 而拿到护身符的罗兰,又将如何面对自己逝去的爱人?怎样面对未知的一切?她柔弱的肩膀是否能承担得起这一切? 最关键的是,她痴心真爱的情人是否真的死去?是否还会回来? 敬请关注《夜惊魂》中卷——美玉玲珑 第一章:我是李将杰(1) 一、天有些阴阴的,一股风过,几片早熟的叶子便落,燠热的夏季已到了尾声,带着一种淡淡的惆怅悄悄离开人间。 眼前似乎有光线流动,似微白的天光,一点清冷,一点寒瑟,但身体却没有任何感觉,轻轻的,却又木木的,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不是说人死后会见到光带吗?但为什么自己见到的天光是一片,就仿佛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然后在一个清秋阴阴的清晨突然醒了过来? 自己什么时候被注射的针剂?也谢是几秒吧,但又好像过去了千万个世纪,难道说自己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力?身体很轻很轻,轻得没有一丝分量,仿佛是个鼓鼓的氢气球,就那样飘飘荡荡的悬挂在天花板上,一点麻木,一点失措,一点混沌,甚至还能看到自己正紧闭双眼躺在床上。 如果这就是死亡,那么死亡便真没什么好可怕的,只不过是生命变成了另一种形式。 也许,自己就可以与父亲重逢了吧,那么钟凯呢?他是和父亲在一起吗?自己也应该能见到他吧,能向他忏悔吧。 魏大虎往四周看去,见自己是在一间房间里,房间不大,但明显不是被执行死刑那一间。比起那间雪白雪白的密闭的房间,这间房间多了许多绿色,极为整洁,充斥着一种军人独有的硬朗与整洁,有些像……竟有些像父亲的房间。难道说是自己回到了家中,或者是到了天堂里父亲的家? 不,不对!这间房间看上去如此熟悉,好像自己许久以前曾经到这里来过,可是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这是谁的房间? 魏大虎仔细打量着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虽然双目紧闭,但鼻翼处却在微微鼓动,流动着生命的气息。这个人很帅气,脸庞线条硬朗,轮廓分明,颧骨均匀且高,眉骨也突出了一些,更显得紧闭的眼睛深,鼻子是一种挺直的希腊型,而且双唇也比自己薄削,虽在昏睡中,却抿成极有个性的形状,下巴间一个浅浅的川沟更衬出整张脸的俊朗,唯独嘴边拉杂的胡子和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没有休整,但在破坏了整体的俊朗感的同时,却赋于这个男人一股阳刚的味道。 帅气,真的很帅气,俊朗、有型,甚至跟钟凯都有得一拼,自己是根本没法比。 但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躺在这个房间里,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如果说现在自己已经成了“鬼”,那为什么没出现在母亲身边,倒出现在这个陌生的男人身边? 奇怪的是,自己竟觉得这个陌生的男人身上有种极为熟悉的气息。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魏大虎的目光沿着那人的脸疑惑往下滑,下滑,逐渐滑到那人露在薄被外的胸部,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倒抽了一口冷气,差点惊叫出声。 这个男人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细长的金属链子,在微淡的天光里闪着冷冷的金属光泽,而链子的那端是个牛骨雕成的兽头,椭圆形,表情狰狞,精工雕刻的表面有一种精致的粗糙。 这是钟凯那枚项链啊! 是钟凯从自己的父亲手中赢来的那枚项链啊!魏大虎模模糊糊记得,钟凯临终前是将项链挂在自己脖子上了,在自己坐牢那些日子里,这枚带着钟凯气息的兽头项链,就记载那些血泪纷飞的时刻,记载着一瞬一息的往日,日日夜夜的陪伴着自己,最终让自己安心的走向了刑场。 但是这枚项链怎么挂到了这个男人的脖子里? 是不是自己死了,无归无依的魂就寄托在这个兽头项链里,并跟着兽头项链来到了这里? 但这个项链又是怎么到了他手里?母亲没给自己收尸?没把这项链给自己陪葬? 魏大虎正想着,突然,紧关着的门被推了开来,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像父亲一样高大帅气,像父亲一样杀如岳,像父亲一样正气浩然,而那行动中的矫健与敏捷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多年军营生活的沉淀。 这人是谁?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来人轻轻坐在床上人身边,朝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凝神细看,双眼饱含着怜惜、心痛、忧虑、患得患失,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情,仿佛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是他至亲至爱的骨肉一般。 许久,来人长叹一声,伸手向床上躺着的人脸上抚过,又轻轻捏住那人的下巴,将病床上的人脸左右推动着细细审视,眼睛里现出一丝满意后,又重新笼罩上一抹深深的忧色。 魏大虎骤然想起自己的父亲,很多很多年前,自己在午间小睡时醒来,也曾见父亲这样坐在自己的床前,用一双粗糙而温暖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脸…… 而父亲现在在哪里?现在的自己应该是跟父亲在一起吧,却为什么看不到父亲渊停岳峙,不怒自威的身影,反倒看见了…… 一个激灵,魏大虎终于想起了那人是谁,朗眉星目,气宇轩昂,和父亲一样智勇过人,却比父亲爱说爱笑爱热闹。 李人杰! 是父亲生前的好友李人杰! 那床上这人是谁?他的亲戚?不管是谁,一定是个极为重要的亲人。也许是他拿了自己的兽头项链留做纪念,又给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吧。 魏大虎有些感慨地打量着李人杰,也许是操心太过,这个昔日意气风发的年轻军人,竟也显出了一丝老态,额上添了一个明显的川字,嘴角边也多了两根疲惫的横纹。 “大虎,你也该醒了吧!”李人杰长叹一声,手从床上躺着的那人脸上拿了开来。 大虎?!李人杰叫那**虎?是一个和自己同名的人,还是……床上躺着的那人根本就是自己? 魏大虎一直用着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床上那人,只觉得他俊朗非凡,心中对他颇有些好感,但现在心头却纷纷乱乱,成了一团麻。 如果说这人是自己,为什么他会是这个样子?太帅了,帅得……让自己无法接受! 不!这个人不可能是自己,不可能!他肯定是李人杰的什么亲戚,正好和自己同名! 但李人杰为什么会唤他大虎?而且那枚兽头项链又挂在他胸前? 心中一慌,又一个激灵,魏大虎骤然睁开了双眼,额上添了一个明显的川字,嘴角边两根疲惫的横纹,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对着自己,饱含着各种难以言传的感情,只是眼白处布满血丝,很显然是许久没有休息好。 正是李人杰! 床上的那人,真的是自己?! “将杰,醒了?”懵懂懂懂间,魏大虎看到眼前那双清朗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正温和地看着自己。 “将……杰?”魏大虎疑惑地问道,如果说床上的人是自己,那这个“将杰”又是谁?为什么这事情感觉到这样乱糟糟的? 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这是一个让无数哲人为之疯狂的问题,却在此刻让魏大虎困惑与迷乱,为的不是玄奥的哲理,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现实。 自己被执行了死刑,却突然看到一个硬朗帅气的男人,李人杰叫他“大虎”,但等自己发现那人好像就是自己时,又听见李人杰叫自己“将杰”! 魏大虎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手上的感觉和以前确实变了,下巴处稍嫌肥厚的肉全部消失了,脸庞明显变得瘦削而且更有骨感,再摸摸鼻子,也同样变得挺拔起来。 疑惑的朝四周看去,回忆一点一点涌上魏大虎的心头,那张熟悉的书桌,那盏熟悉的台灯,都是李将杰深夜工作时的伙伴,还有桌子上那一只放在匣子里的54式手枪模型,曾让幼时的自己多么入迷。而这张铺着绿色床单的床,床头有一个地方用刀尖刻着一把小手枪的图案,那是幼时不懂事的自己,趁着午休的时间偷偷刻上去的,而当时,父亲和李人杰正在这间床子的楼,秘密地商讨着什么计划或行动步骤。 这里是李人杰的家!许多年前,自己常被父亲带到这里来玩儿,就在这间房间里,自己还曾在这张床上打翻过饮料,结果脑袋上痛吃了父亲几个爆栗。 可现在的自己是谁? “我是谁?”魏大虎依旧摸着自己的脸,茫然地问道,却又吃了一吓,从自己嗓子里发出的说话声也变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将杰。我的儿子,李将杰!”李人杰扶着魏大虎坐起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图,而是一种严肃,一种面临着重大任务着的严肃。 李人杰的儿子?魏大虎彻底迷惑了,他记得父亲曾对自己说过,李人杰一直没结婚,父亲还曾托母亲帮着给牵线搭桥,却都被李人杰以事业为重拒绝掉,这时哪里跑来了儿子?就算是自己像玄幻小说里玩的穿越一样,也没个对象啊! “可是……” 魏大虎刚一张口,就被李人杰坚决的一伸手给止住,“魏大虎因为袭警已经被执行了死刑,你现在是李人杰的养子李将杰,而且你必须快速适应你的这个新身份。” 原来如此!魏大虎有些麻木的脑神经逐渐恢复了正常,慢慢记起那间小屋子,记起了那雪白的墙,那明净的窗户和地上那道七彩的虹光,记起了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和那双发光的威严的眼睛。 “我做了整容?”魏大虎苦笑着摸着自己的脸。脸上很多地方还感觉到僵硬和不自然,那自然是手术后没完全恢复的过渡时期。 “不喜欢?”李人杰微微一笑,伸出根手指轻轻碰了碰魏大虎的额头,“你脸上的皮肤全坏了,做这个手术可是费了不少功夫,韩国的整容专家都被请来了,你就知足吧。” “这……我妈他知道吗?” “不知道!”李人杰站起身来,快速在房间里渡了两圈,骤然回头对魏大虎道,“将杰,终有一天你可以恢复身份,到那一天你愿意做李将杰或者魏大虎都由你,但是,你记住,现在你只是李将杰,你所有行为都要符合这个身份,你从没见过你的母亲,更不能和你以前任何朋友联系!听明白吗?” “为什么?” “为什么你暂且不要问,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但现在不是时候,总之这一切既是为你好,更是为他们好。你只要相信我,我和智岩是许多年的朋友,对你和你亲人不利的事情,我一件也不会做,你只记住这点就行了。”李人杰说罢,重新坐到床边,凝神望着魏大虎道,“你现在要考虑的是下一步怎么办。如果你想继续没完成的学业,我可以想法帮你改掉学藉,让你用新身份重新到学校学习,也可以帮你办出国,总之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魏大虎苦笑了一下,一片血红的颜色又从眼前浮起,渐渐的充斥了整个房间,那一片刺目的血红中,是钟凯临终前的睁的大大的双眼,是十三个战士倒卧在地上的身体,是许多许多人凄怨和愤怒的目光。 换了张脸就能将一切抹杀,换了个身份就能重新开始?那些死在自己手里的人呢?他们的怨灵还在哀泣,自己却已经若无其事,难道世界上的事情真如小孩子画画,画的不满意了就用像皮轻轻一擦就重新变成了洁白无痕的白纸? 脸能换,可是记忆呢?背负着灵魂的包袱,自己还能怎么重新开始? “我以为自己死了,还没想过。”魏大虎冷冷地答道,自己也觉得仿佛嘴里含了个最苦的苦瓜,声音里尽是说不出的苦涩。 “大……将杰”李人杰伸手抓住魏大虎的肩,凝神望着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比起以前那张安静沉厚的面孔,这张脸骨骼分明,俊朗非凡,但眼睛里的神气却都是那样死气沉沉,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个年华正茂的小伙子,而是个饱经离乱沧桑到绝望的老人。 李人杰不由低声叹了一口气,双眉又紧皱起来,心里的忧虑如泛滥的洪水,朝着双眼涌去,让那双泛着血丝的双眼,让那双眼睛看上去如此忧郁而深沉。 其实,在魏大虎在审讯期,李人杰便得到了消息,有关魏大虎的每一次密秘提审,李人杰都在旁边观看,只是魏大虎不知道而已。在了解到案情的同时,李人杰便发现魏大虎变了样,不止是脸部皮肤的损坏,而且还有那双眼睛。 自己曾经多么熟悉这双眼睛啊,从幼童时的天真稚气,到长大后的虎虎灵气,又到魏智岩去世后的坚定和深沉,那双眼睛一直是活的,尽管有挫折,尽管有不开心,但却一直洋溢着生命四射的活力,充满着旺盛的生机。 但是现在,眼前的这个面目皆非的小伙子,眼睛仿佛随着面皮一起死掉了,呆板、迟钝,一直是一种梦游般的神气,不知飘在哪个时空里游移,空洞的眼睛深处,是还没长大便开始枯萎凋亡的生命之树,是随着眼睛死去的,那年少的生机和活力,那正该如日初升的生命! 李人杰费尽周折,秘密救出魏大虎,又秘密安排给他整容,虽然有其它的非常重要的目的,但更重要的希望看到魏大虎的新生,从内到外的新生。 这个可怜的孩子,经过那么多惊吓,经过那么些风lang,可以说因为他才破获了b市“血瞳尸”案,但因为种种原因,案件的真像要被紧密地掩藏起来,这个可怜的孩子竟成了灵童的替罪羊,被强行安上了个“袭警”的名义,虽然不可能真正对他处以极刑,但他以原来的身份,是再也无法生存下去了。 而且,他还是自己最新密的战友,最多年的同学的爱子! 但是,这个孩子虽然活了过来,虽然换了个身份,虽然变了幅容貌,但眼睛里那种梦游般的死气却丝毫没有改变。人之最哀莫过心死,而这个孩子,心死了吗? 李人杰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魏大虎的肩头,尽量用一种平静的,不带怜悯的语气道,“将杰,你要知道,你没犯任何罪,判你刑不过是保护你的一种手段。其实这些根本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这笔帐应该算在谁的头上。我承认,钟凯……” “别说了!”魏大虎冷冷地打断了李人杰的话,扭过头去,疲惫地闭上双眼。 暗叹一声,李人杰收回手,对着魏大虎道,“你的‘遗体’已经焚了,跟你爸挨在一起。以后该怎么办,你不是孩子了,也经历了这么多事,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李人杰从床头站起来,轻轻带上门出去,眼角一抹余光看见魏大虎紧闭的眼角下渗出一珠透明的液体。 一个人的生命,可以由医生拯救,可一个人的心,只能由自己拯救,魏大虎,或李将杰,他挺得过这一关吗? 第一章:我是李将杰(2) 二、好像就在一场雨中,秋天就来了。 魏大虎望望窗外。细雨如牛毛一般,绵绵密密,纷纷麻麻,沥沥淅淅,密密地斜织着,于是空气变凉了,于是蝉声不叫了,于是叶子变黄了,于是一场盛夏和盛夏般热闹的生命就凋谢了,就这样慢慢地变黄,再从曾经喧闹的枝头飘落,孤独地打着旋,在清冷的风中落地,不是被不经意的路人踏得纷碎,就是被环卫工人在某个凌晨时分哗啦哗啦的扫进垃圾堆,就这样,曾经一身光鲜过的生命就零落成泥,委身成尘。 长长地叹了口气,魏大虎摸了摸自己不知不觉便蹙着的眉头。人生走到这时,才感觉到什么是秋风秋雨愁煞人,才懂得些什么是而今识尽愁滋味。在这以前,自己从来不读这些诗词,总以为什么愁啊、怨啊,都是小女人发发痴怨情愁的酸句子,肚子里那点料,完全是在学校里被老师逼出来的,但现在,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夏虫不可语冰,根本不懂人生还有真正的悲哀,那种沉沉的、厚厚的、浓得化不开的,让人无法呼吸的悲哀。 窗子半开着,袭进来的风很凉,魏大虎套了件夹克,依旧觉得有些清冷。看看窗外,纷麻如自己心事的牛毛细雨中,远处的山是灰蒙蒙的,在那里,是部队的陵园,那处陵园里有两个挨着的墓地,一个葬着父亲未寒的尸骨,一个埋葬着自己浑浑噩噩的青春,埋藏着自己那么多的回忆,关于钟凯、关于罗兰、关于程龙,关于那些流着血倒在自己脚下的战士,关于那些带着焦糊味的纷飞的烟尘。 都结束了!现在,一切一切都被掩埋,被岁月和一坯黄土无情的掩埋,埋得如此之深,埋得永远不能再见到天日,埋得自己在每一个梦里,甚至每一次呼吸里,都能嗅到一股湿浊的泥土气。 永远也挖不出来了,那些曾经的快乐、痛苦、美好、丑恶,悲与喜、爱与恨! 而罗兰呢?要自己怎么去忘记? 魏大虎喉头一阵发酸,那个有着特别顺滑的头发,却有着烈性子的女生,那个总是发散着银铃一样笑声的女生,那个曾给自己盖了章子的女生,那个曾拎过自己无数回耳朵的女生。 一时间,魏大虎眼前浮现起最后一次看见罗兰的样子,那时,她所有的“麻辣”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平日里总是清亮欢快的眼睛里含着一腔愁泪,凄楚哀婉,楚楚戚戚,那两行泪,清冷得仿佛窗外的这凉凉的雨。 那是自己刚入狱时见的罗兰,那是自己入狱后唯一的一次,只怕也是这一生最后的一次。那一次,罗兰就用那种泪眼看着自己,半晌梗咽不成声,临到离别前才对自己说了唯一的一句话。 “魏大虎,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天晚上拒绝了你!” 不过罗兰啊,幸好你那天晚上拒绝了魏大虎,那个人是曾打算和你共同追求一生的幸福,但是他死了,真的死了,所有的希望和明天都随着那一针针剂而远去,这个仿佛行尸般活着的李将杰,他究竟是谁?他又能回报你些什么? 忘了吧,罗兰,都忘了吧!魏大虎本来便不应该是你生命的全部,他只是应该是你一点点的回忆,有些凉,有些酸,有些痛,但终究竟会尘归尘,土归土,远远地消逝在她的生命里。 毕竟,对一个死了的魏大虎,还有什么可以期待的,还有什么好回忆的? 不过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果,那样一个鲜活的女子,她理当有自己的幸福,理当有自己的快乐,她只需要一份平凡的生活,一个优秀的男人,一份踏实的爱情,而这些,在她忘了自己,或者习惯于没有自己的日子里,都将慢慢实现,而自己,这个不祥之人,只应当是一阵不合时宜的风,就这样从她的生命里拂过,再带着她一点发香消失…… 还有那么多的同学们呢?大概都回到熟悉的校园中去了吧,读书、踢球,或者还有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多么熟悉的日子,可自己是再也回不去了! 身后的门轻轻被推开了,魏大虎没回头便知道是李人杰来了。这所房子里,只有他和自己,而李人杰常和父亲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来了,不知什么时候又去了,有时半夜人静时,睡梦中的魏大虎会突然感觉到有人悄悄靠近自己床前,睁开眼睛,便准能看到李人杰那双带着焦虑的眼睛。 “将杰,我要出去了,你没事也出去走走吧,别老是闷在屋子里。”李人杰轻轻走过来,把手放在到魏大虎肩上。 魏大虎苦笑了一下,顺手捋了把半长不短的头发。 自从躺到那张床上,看到那个拿针管的白大褂朝自己走来,魏大虎便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最奇异的梦,甚至到现在自己也还没醒过来。有时清晨洗漱时,魏大虎对着镜子会突然一阵发呆,玻璃里那个帅气得有些过分的男人究竟是谁?魏大虎吗?李将杰吗?或者谁都不是。 但魏大虎自此没再剪头发。眼看着原来粗硬的短发渐渐长过耳际,配上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显得飘逸又俊朗,魏大虎却越来越觉得得失落。镜子里,那个帅气非凡的小伙子头发越来越长,和钟凯的外形越来越像了,但那张苍白颓废的脸,不论怎么一遍一遍看去,都找不到钟凯生龙活虎的影子,只能越看越让自己别扭,越瞧越让自己生气! “我不想出去。”魏大虎摇了摇头。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在李人杰家里,吃了睡,睡了吃,醒着时就**,躲在李人杰的庇护下,过着猪一般的“幸福”生活,自己也早知道不该这样,可确实是不想出去,心里一直害怕,害怕什么,自己却又说不清楚。 “大虎,你不去墓地看看吗?”李人杰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去看看你爸吧,他一定很不放心你。还有你妈也常去陵园,你去的话说不定能和她碰上。你妈最近瘦得很厉害,像老了十岁,几乎是变了个人,看着就让人心里难受啊!” 魏大虎转回身,看着李人杰黑沉沉的双眸,心里忽悠一跳,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是的,这段时间自己一直沉在自己的悲伤中,忽略了多少事情?甚至忽略了母亲,而母亲心中的伤痛,伤夫失子的接连打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悲哀,岂是自己能轻易体会到的。 是的,自己应该去到墓地看看了,就算碰不到母亲,也为缅怀那个被判了死刑的魏大虎。 低低叹了口气,魏大虎出门往c市公墓而来,听着李人杰在背后喊着“带把伞”,却还是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铅灰色的云大块大块堆积着,坠的天空似若要掉下来,牛毛小雨不停地飘着,虽细小却沾衣欲湿,这种天气倒是挺适合扫墓与缅怀。魏大虎站在自己的墓前,反复看着面前的两块墓碑,“夫魏智岩安息妻玉珍携子大虎立”、“爱子魏大虎安息母田慧羽泣血立”,两块冰冷的石碑,四行触目惊心的话语,并排而立,长眠着一个铁血军魂的英雄,埋着一段再也挖不出来的青春,还有一个曾风华绝代的女人一生的幸福和华年! 魏大虎苦笑了一下,从一只花蓝里抽出一支已经枯萎了的白兰。 铅灰色的背景下,这丛白兰孤零零地摆在自己的墓前,完全失去了洁白的本来面貌,曾经如雪的叶瓣上尽是灰尘,泛着点点片片的黄斑,卷起的边缘也已经呈现出一种朽败的枯褐色,显示着曾经蓬勃的生机已经走到了尽头,就象自己曾经懵懂却燃烧的青春。 兰花,这应该是罗兰来过留下的痕迹吧,她是希望陪伴着自己吗?可在无情的时间里,究竟谁能挽留得住什么?就如这兰花,曾被花农精心养到花开,再从万花丛中摘下,再到花店里,由一双双精巧的手插成精致的花篮,一定曾经芳香动人,到如今还不是灰败如此? 将那支兰花搁到鼻端轻轻嗅嗅,依稀间,魏大虎觉得自己似还能闻到一丝残余芬芳,不由又是一声长叹,自己不是决定要给这个女孩子幸福吗,怎么却成了这样一种伤害?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又该怨谁?命运吗? 魏大虎手指一遍一遍在自己的墓碑上游过,“爱子魏大虎安息”几个字就一遍一遍的在心头燃烧。突然间,魏大虎心头浮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那个叫魏大虎的人真的是死了,曾经鲜活的躯体就躺在这冷冰冰的墓地里,再也没有心跳,再也没有呼吸,再也没有梦想,再也没有温暖的亲情与爱情。 那么,自己是谁?这个还有着呼吸,还有着心跳,却也消逝了青春与热情,希望与梦想,亲情与爱情的人又是谁? 魏大虎是谁?李将杰是谁?自己又是谁? 出门前懒得打伞,谁知这牛毛细雨虽不起眼,却是纷纷细细极其沾衣,徘徊许久,魏大虎身上的夹克已经微湿了,伸手摸摸头发,半长不短的头发也已经微湿了,自己现在这样子一定是一幅落拓少年吧。 是的,魏大虎是死了,伴着钟凯的鲜血,伴着十四个曾经灼热的生命,躺在这冷冰冰的墓地里,就在父亲的墓边,却无颜也不敢去面对自己的父亲,剩下的这个不仅脱去了魏大虎的皮囊,而且也脱去了魏大虎的生机,只剩下一张英俊的人造面孔,伴着钟凯的影子,伴着十四个曾经鲜活的生命,浸泡在血里,在无数的日子里走肉般的行走。 昨日岁月已经去尽,自己就算留起和钟凯一样的小辫子又能留下什么? 一个痛苦的呻吟从心头最深处浮了出来,水泡般浮到唇边,却化作无声的轻叹,长长的,冷冷的,无声地将灵魂浸得湿透。 雨渐渐大了起来,牛毛变成了银丝,衬衣隔着夹克已经被浸得润了起来,转过身,魏大虎又回头望了墓碑一眼,便准备起身离去。正在这时,却忽听耳边却传来一声“喵”猫叫,微弱,却无比清晰,仿佛是直钻进自己灵魂深处。 魏大虎一愣,当即止住了欲行的脚步。耳边又是一声猫叫,声音还是那样轻轻的,却直直地钻进耳膜,仿佛正在召唤着自己。 回转头,魏大虎赫然发现自己的墓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黑猫。 黑猫! 黑猫就爬在自己的墓碑下,就在非常显眼的位置,通体漆黑,从头到尾巴,甚至耳上的纤毛都没有一丝杂色,一对绿幽幽的眼睛圆眼平静地看着自己,眼睛里,依旧是那种悲天悯人的神秘。 毫无疑问,又是曾在叶芊那里看那过的只黑猫! 这只黑猫究竟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见魏大虎朝自己望过来,黑猫又“喵”的叫了一声,粉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小肚子也跟着一紧一缩,魏大虎这才敢相信那声猫叫确实是从这个小家伙嘴里出来,而不是自己的臆想。 自己见到这黑猫已经不止数回了,除了第一次在叶芊那里,每次见到它,多少总会有些事情,更奇怪的是,这只猫从来都在自己眼前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自己甚至一直在怀疑,这只猫究竟是真实的存在,还是自己脑中的幻觉。 毕竟,巫术太过神奇,与真实的物质世界不同,巫术主要针对的就是人的思维空间,影响人的大脑思维,从而发生神奇的作用。比如催眠术,如果再早上一千年,也是一种巫术,而今天的巫术,再过一千年,谁知是不是一种新的文明和科学? 电影《骇客帝国》中,男主角常听到这样的声音,“尼奥,你曾经作过这样的梦吗,你如此肯定的东西是真的吗?你是否能从那样的梦中醒来?你能分辨出梦境与现实世界的区别吗?”而自己又怎么敢说那只黑猫就一定是真实的存在? 毕竟,现实中的人,除了叶芊,谁也不曾亲手碰到过那只黑猫,罗兰曾经试着抚摸它,却被它吓了一跳,自己在一间医院的高楼上,曾隔着窗子想触砰它,却陷入一段幻觉。 “喵”,黑猫又叫了一声,仿佛正在唤自己。魏大虎走过去,怕吓着黑猫似的,缓缓朝着黑猫伸出手,见黑猫没动,又忍了一下,这才轻轻地将手放到黑猫头上摸了摸。 黑猫的毛被雨淋得有些湿了,却是绵厚柔软,手感极好,那是一种真实的存在,除非连自己的手感都是虚幻的。 魏大虎将黑猫轻轻抱起来,黑猫微微挣了一直,便乖乖地到了魏大虎怀里。魏大虎反复看着这只猫,又用手反复抚过,从头到脚,一处也不放过。猫的身体温温热热的,猫的小脚是圆乎乎的,几个小肉垫和其它的猫一样,因为长期在地上行走而生着粗硬的茧。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除了毛色太过完美,这只黑猫无论怎么看都和普通的猫没什么区别,可这分明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手上一阵热乎乎的痒麻,原来是黑猫伸出纷红色的小舌头在tian自己,那幅乖巧的样子和普通的猫真没什么两样。 魏大虎看了看黑猫的眼睛,黑猫也正在注视着自己,因为天气阴沉,两只眼睛的瞳孔张得大大的,更显得一对眼睛绿得翡翠一般,圆圆的,幽幽的,却如此平静,平静到止水不波,如果你仔细看去,就会发觉那双眼睛里仿佛连着另一个空间或世界,一个奇异到诡秘的空间和世界。 身上轻轻一噤,魏大虎收回了眼光,眼尾的余光却瞥见黑猫依旧平静的和自己对视着,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一幅莫测高深的样子,仿佛你的事情他全知道,而他的事情你别想知道分毫,而看到自己躲开目光后,这只猫竟又露出那种诡奇的笑容。 魏大虎下意识地抚摸着黑猫,不想那黑猫竟蜷成一团,在自己怀里乖乖地tian着自己的毛,不时伸出小巧的脚爪在黑油油的小脸上划拉着,喉咙里还发出舒适的呼噜呼噜声,最后tian干了毛,黑猫竟闭上眼睛,蜷在魏大虎怀里睡了过去,大有以此为“家”之势。 轻轻摇了摇头,这究竟是只什么样的小生灵? 抱着黑猫,魏大虎站了起来,正在这半蹲半起之时,却见到远处一柄黑伞缓缓地向着这边移动,伞下是一个瘦削的身影,一袭黑色长风衣,乌黑的长头发挽在脑后,整个人融在绵细的雨中,就只显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微微低着,曾经如天鹅般优雅动人的颈部便扯出一个忧郁的线条。 魏大虎心中一痛,是母亲来了。 母亲真的是瘦了,瘦得让自己吃惊,如此憔悴,仿佛老去了十岁一般,曾经绝代的风华都已零落成尘,曾经骄人的美貌、优雅、知性,温柔,也都被悲哀碾碎,化为不再芬芳的泥土。 这许多个日暮黄昏,这许多个微雨时分,这许多个西风透窗的日子,母亲是否和着泪水卸得残妆,在城市一角的大窗子里,用无神的双眼遥遥的望着这陵园里并排立着的两座石碑,并心如死水一般地等着自己也踏进来的一天? 不!这不是母亲!自己的母亲是如此美丽动人,似乎所有女人的美全都融到她一人身上,更仿佛永远不会老去,而眼前只是个苍白、瘦削、冷漠、忧郁的中年女人,她绝不可能是自己的母亲! 一股酸涩从心头涌了上来,魏大虎喉头一阵发哽,强自抑制住眼角一股热流。 这全是自己的罪过! 更可恶的是,自己一直沉浸在悲痛中,自悲自怜,却忘了母亲会有多痛,会有多伤心,会有多绝望,自己这还算是个人的行为吗? 魏大虎抱着猫的手忍不住地一捏一放,真恨不能当时便给自己一耳光,不想却弄猫痛了猫,惹得黑猫“喵”一声抗议。 母亲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魏大虎又嗅到母亲独有的薰衣草香,能看到母亲曾经细腻光洁的额头出现了一根深深的横纹,看到母亲曾经比星辰还亮的明眸变得混浊无神。 自己该不该迎上去,跟母亲说他的儿子没死,自己就是魏大虎,不过换了个身份?可是李人杰明令禁止自己这样做,还说即是为自己好,更是为亲人好,难道说,自己认了母亲会给母亲带来什么新的灾难? 是的,自己就是个不祥之身,钟凯因自己而死吗?还有那十三名战士,同亲因自己而死,谁知自己这个不祥之身还会给多少人带来灾难? 不能认啊,李人杰不会害自己,更不会害自己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亲人,他这样做一定有原因,只是自己还不知道。 终于,一珠带着酸涩的液体从眼角渗出来,魏大虎微微低下头,用半长的头发遮住脸,右手飞快地在眼角边一抹。 仿佛经过了一个长长的瞬间,母亲过来了,朝魏大虎扫过冷冷的一瞥,便站在墓前一动不动。 “阿……姨好!”魏大虎苦笑一下,对着母亲道,心中却是一阵绞痛,看着母亲变得如此憔悴,而自己却不能相认,这种痛楚谁能体会? “你是大虎的同学?”母亲望着墓碑,口里问着,却连头也没转过来。 “我就是大……大虎的好友。”骤然之下,魏大虎差点说出“我就是大虎”,幸亏见机得快,及时改了口。偷偷看了一眼母亲,依旧默默无声地望着墓碑,魏大虎心头一松,却又跟着一痛、“你来看大虎,我应该谢谢你。” “没……什么,我和大虎关系很好,一起踢球,一起吃饭,就像一个人,来看看他,是应该的。”魏大虎苦笑一下,自己这样说应该不算欺骗母亲吧。 母亲点了点头,却没再继续问下去,瘦削的肩上笼着一层冷淡的落寞,以前洋溢的热情和生机全不见了,仿佛生命全被埋进这两个冷冰冰的石头堆里去,而自己看到的仅是一个女人逐日衰老的躯克。 母亲还年轻啊,不过四十出头,本是风韵正好的年纪,却成了这幅样子! 魏大虎心头一阵发酸,对着母亲道,“阿……阿姨,你别太难过,大虎他其实活着……”说到这儿,魏大虎看到母亲突然转过头,一双眼睛朝自己射出惊疑不定的光,只得苦苦一笑,又接着道,“就活在我们心里,只要我们愿意。” 母亲眼里的光迅速黯淡下去,又转过头,在两座石碑前站成了一具静立的黑色雕像。 “阿姨,你保重,你这样子,大虎他……看了心里也会难过……”良久,魏大虎才憋出一句话,自己都觉得说得太过别扭,本想多再说几名,却不自觉得打住了话头。 一声幽幽的叹息从母亲那里飘了出来,魏大虎心头又是一酸,却听母亲道,“是我没照顾好大虎,明知这孩子倔强,他爸去了却没留他在身边,不过现在他也难过不了很久了……” 听着母亲清冷的声调在蒙蒙细雨里缓缓飘散,魏大虎心头骤然一跳,不知怎么竟然一阵发慌,“不过现在他也难过不了很久了……”,母亲这话说的实在太奇怪了,莫非……母亲会想不开,会做什么傻事? “阿姨,你别这么说,你过得好好的,大虎他就会开心……”正说着,魏大虎见母亲又朝自己撇过冷冷的一眼,目光中的寒意如隆冬的冰凌,逼人的寒气逼得身上一噤。 “我还有事,先走了,感谢你来看大虎。”说罢这几句话,母亲冷冷地点了点头,再没望魏大虎一眼,抖了抖黑伞上的雨水便转身离去。 “阿姨……”,魏大虎急步跟上,却见母亲骤然回过头,微皱着眉,因悲伤而变得浑浊的双眼冷冷地看着自己,不耐烦地道,“还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魏大虎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母亲的黑伞缓缓飘远,如此忧伤又如此清冷,心头的不安却越发加剧,想追上去,双腿却石头般沉重,钉在地上仿佛一动不能动。是啊,自己是谁?又有什么以资格劝慰母亲? 也许站得太久,魏大虎只觉得腿酸得似一丝力气也没有,便抱着黑猫斜倚在自己的墓碑上,只见细雨中那个黑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地变小,最后再和铅灰的背景融为一体。 第一章:我是李将杰(3) 四、“喵!”怀里的黑猫轻轻唤了一声,拿小脑袋擦了擦魏大虎的胸口,仿佛在埋怨他在这清冷的雨地站的太久了,让自己极不舒服。也因着这声猫叫,魏大虎醒过神儿似的一怔,随即拔脚朝着母亲追去。 母亲啊,大虎还活着,你可千万别做什么想不开的事! 那把黑伞就在前面飘动,缓慢、忧郁、沉重,在如麻的细雨中,如同浮动着的怨灵,与铅灰色沉堕着的云融成一体。 觑着黑伞飘去的方向,魏大虎紧紧跟了上去,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做没有任何作用,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想要追赶上母亲,悄悄的跟在她身后多看两眼。在他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这也许是母亲的神色中带着些决别的味道,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来,他很怕母亲会做出什么傻事,虽然清楚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即使是追了上去也无法劝慰母亲,更有可能引起母亲的怀疑,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多看母亲两眼的冲动。 毕竟,自己这个样子,还能为母亲做什么呢? 悄悄缀在后面,魏大虎跟着母亲出了陵园。也许是心中有事,母亲甚至没觉察到身后有人跟着,直直地走到街上,伸手拦了辆出租绝尘而去。 魏大虎愣了一愣,这不是回家的路啊,母亲这是要去哪儿?上班?不会,今天是周末,逛街?未必,母亲不像有这个心境。 正在这时,一个浅灰白色的身影出了陵园,同样上了辆车号****27的出租,朝着相同的方向驰去。 魏大虎瞥了一眼,只当是和自己一样来扫陵的人,也未在意。一心只悬在母亲心上,而且更好奇母亲会去哪里,便跟着快步跑到街上。幸好街上出租多,魏大虎伸手也拦了一辆,指着母亲去的方向对司机道,“朝前开!找一辆车号是***27的车!” 司机有些疑惑地看了魏大虎一眼,也许是觉得他不像坏人,便果断地发动了车子。母亲走得时间不长,司机的技术也不错,所以在每一个十字路口前,魏大虎见到了坐的那辆****27,想也没想,魏大虎便对司机道,“跟着,别丢了”。 司机没说什么,只是熟练地弄着方向盘,灵巧地指挥着车子在马路上穿梭,果真紧紧地跟着****27。在一个红灯过后超车的瞬间,魏大虎看到那辆出租里,坐着个一个浅灰白色的身影,不由心头一动。 这个身形有些像从陵园里一起出来的那个男人! 母亲已经转过了三个十字路口,如果说同路,不会有这样巧合吧,难道他和自己一样,在跟着母亲? 如果是这样,母亲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人跟着?李人杰为什么不让母亲知道自己还活着? 还是自己看花了眼?一瞬间的时间太短,魏大虎正待确认,自己的车已经超了过去,紧跟在****27后面。 又经过了两个十字路口,终于,出租在一座金碧辉煌的酒店前停了下来。 凯旋门。魏大虎抬头看了看,不禁有些吃惊,这是市内最豪华的酒店,恒温泳池、沐足桑拿、保龄球馆,吃的玩的一应俱全,听说还有地下堵场和“特别服务”,是是富人一掷千金的销金窟。 一身黑衣的母亲飘然下车,朝着酒店款步行去,到了酒店门口,和一位安着半寸长的假睫毛的迎宾小姐交谈了两句,便径直进了酒店。 魏大虎疑心顿生,母亲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自己的母亲自己了解。魏大虎知道母亲热爱自然,很不喜欢这些灯红酒绿的场所,平日里休闲总是去踏青、登山、郊游,和这些地方几乎是绝缘的,更加上职业是会计师,不用在商场周旋,更不会接触到这些场所,但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唯一的答案就是,与人有约! 但父亲刚死不久,自己就“死”了,以母亲的心境,不可能是来这里相亲吧! 一边猜想,一边便想召唤出租停在附近,心头一动,又让出租慢慢朝前开了几百米,这时从车的后视镜里看到另一辆出租停在酒店附近,一个穿着象牙白立领夹克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很年轻,大概和钟凯差不多,但面容平淡,属于扔进人群里便找不出来的那一种,唯独一双眼睛黑亮有神。 魏大虎心头一跳,这就是刚才从陵园一起出来的那个灰白色身影!是那个在十字路口错车时自己看过的身影! 这个人真是在跟踪母亲! 让车停到路边,魏大虎没急着下来,只在后视镜中盯着那个象牙白夹克,见他“嘭”地一声将车门关上,同一瞬间两只眼珠一转,随意地在街头一扫,便径向酒店而去。 魏大虎心头一跳,这个人不简单!绝对不简单! 普通人下了出租,往往是关上车门便直奔目的地而去,即便是看看路况,也是头随着眼睛一起动,而这个男人下车时仅用眼睛扫过大街,而且看眼珠转动的角度,头颈不动便能遍览附近的种种情况,这一点象极了父亲。 这人是谁? 这个人会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母亲?在他下车朝周围一扫的瞬间,魏大虎竟有种错觉,他仿佛是看到了自己,仿佛是发现自己也在跟着母亲。明知隔着这几百米的距离,自己又藏身在车内,他不可能看到自己,却依然控制不住心头泛出来的寒意。 这个人是肯定受过训练,这一点,魏大虎能肯定。 把黑猫藏进宽松的夹克,魏大虎付钱下车,振了振精神,举步便踱进酒店,装做随意左右看看,还没到吃饭的高峰期,偌大的大厅,只有妆化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迎宾、干净利落的服务员,三三两两的客人,一边一组沙发上,几个闲坐着的客人,一个人正拿着手提嗯嗯啊啊,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着一份报纸,那个穿象牙白夹克的男人坐在其中,同样翻着一份报纸,半低着头,眼角都不朝自己瞥一下。 见不到母亲的身影,想来早已经进了哪间包房了。 魏大虎缓缓踱过沙发那边坐下,也拣起一张报纸随意地翻着,骤然间,觉得头皮一麻,直觉觉得有人在朝自己窥视。 是那个象牙白夹克? 一边装着看报纸,魏大虎偷偷向那个象牙白夹克瞥去,见他已经扔了报纸,正安安静静地翻看着一本美女封面的杂志,两只眼珠子只在杂志上挪来挪去,大概看到什么好笑的内容,脸上露着一抹笑意,根本没向旁边斜过一眼。 难道自己直觉是错的? 正在这时,象牙白夹克突然抛下杂志长身而起,径向酒店二楼走去。见那人快要在楼梯道上消失掉,魏大虎也忙起身悄悄了跟上去,刚到二楼,正好瞧见那人顺着一块“wc”指示牌的方向朝前去。 难道是上厕所?失望之余,魏大虎正准备下楼去,却见那人正推开一间包房的门。 装出上卫生间的样子,魏大虎迅速奔上楼梯,从象牙白夹克人身边急步掠过去,路过包间门时,正好听见一个男人戒备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你找谁?” “对不起,找错地方了。”象牙白夹克微笑一下退了出来,顺手轻轻的关上门,就在这一瞬间,魏大虎看到房间内有一个削瘦憔悴黑色的身影。 竟然是母亲!象牙白夹克竟然知道母亲所在的包房是哪一间!他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什么目的?而母亲在一个包房里的男人又是谁? 走到拐角处,魏大虎停了下来,悄悄伸头回望来,见跟着母亲的那名男子已经到了一楼,又坐在沙发上,心无旁骛地翻着刚才杂志,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 站在楼梯道等了一泡尿的时间,魏大虎下得楼来,再也不看象牙白夹克一眼,立即出了酒店,见酒店门前正停着一辆出租,便一拉车门钻了进去。 和象牙白夹克一路从陵园出来,又一起进了酒店,亲眼看到他推开母亲包房的门,即使象牙白夹克至始至终没再向自己看过一眼,魏大虎也知道,自己的目的早已经被人家连皮带骨的看透了。 那个象牙白夹克,要么是个便衣,要么是个私家侦探,而两种身份都证明母亲现在有麻烦,就为了母亲平安这一点,自己也不能放弃跟踪,必需要和两人男人,尤其这个象牙白夹克斗上一斗。 即然不能放弃,那就只能更隐蔽些,藏在出租车里,那个象牙白夹克应该想不到吧。 “去哪儿?”司机正准备点火,却被魏大虎止住,“不用开车,就在这儿等,一分钟你能开多少路我就付你多少钱。” 司机望了望这个长相俊朗得有些过分的男人,没说话,却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随手开了音箱悠哉悠哉地听着音乐,心下也许在说这是从哪里冒出来个傻冒儿。 魏大虎摇起车玻璃,在车座上往后靠着,尽量把自己的脸隐藏的深一些,同时不错眼地盯着酒店大门,希望看到母亲的身影,希望知道包间里的那个男人是什么人,更希望知道象牙白夹克的目的。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漫长得惊人,几乎是一秒一秒地掐着时间过去,可是即没发现母亲和任何男人出来,也没发现那个穿着象牙白夹克的男人出来。 不知等了多久,也许是半小时,也许要少一些,魏大虎终于见到一个高挑瘦悴的黑色身影从酒店里推门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发了福的中年男人,脸容很陌生,自己从未见过。 魏大虎稍稍坐起来一点,隔着窗子悄悄看去,见母亲和那个男人都是一脸阴郁,母亲是阴郁中带着漠然的平静,而那人则是阴郁中带着勉强压抑的怒气。 “吼!”一声低低的嘶吼让魏大虎吓了一跳,低头一看,那只被自己揣进夹克的黑猫不知何时钻了出来,一张粉艳艳的小嘴里竟发出如同老虎般的低吼声,黑油油的小脑袋抵在车窗上,一边低声嘶吼一边拿两只小脚瓜在窗玻璃上抓搔,竟把玻璃抓得吱吱怪叫,一幅剑拔弩张的模样,让魏大虎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怀里抱的是只猫。 “好了,安静安静!”见司机白过来的一眼,魏大虎拍拍黑猫的脑袋,把车窗摇下来一些地,伸长耳朵凝神听去,只听那个男人带着薄怒对母亲道“你再想想,别拿自己开玩笑!”而母亲冷冷地瞥了那个男人一眼,什么也没说,便径直上了另一辆出租,朝家的方向瞬间绝尘而去,而那个男人往地下唾了一口,恨恨地上了一辆volvo,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朝另一个方向驰去。 黑猫安静了下来,自觉自愿地钻进魏大虎的夹克,胖嘟嘟的小身子窝成一团,又呼噜呼噜地睡了去。 魏大虎的眉头不觉拧成了一个疙瘩,那个中年男人是谁?看两人的样子,像是一场谈判谈崩了的样子,可他为什么会说母亲“别拿自己开玩笑”?而这只黑猫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反应? 自己要不要去跟着那辆volvo? 正在犹豫,魏大虎看见酒店的门被人推开,一个穿象牙白夹克的男人低着头缓步踱出,径向自己这过边来,走到司机跟前嘭嘭嘭地敲了敲窗子,这才发现魏大虎坐在车上,不由愣了一愣,才问司机道,“走不走?” 这个象牙白夹克不是那个象牙白夹克! 魏大虎心里一阵失落,只听司机懒洋洋地答道“不走!”,便急忙道,“走,我等的人一时来不了,你们先走吧。” 反正volvo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魏大虎付钱下了车,重新到酒店里去,也许找到那个象牙白夹克,就能有解释了。 酒店里依旧是刚才的样子,妆化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迎宾、干净利落的服务员,三三两两的客人,只不过沙发上换成了一家三口,一个身高体胖的男人、一个短发的女人跟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满大厅瞧遍,也没有象牙白夹克的影子。 不甘心地来回扫视两道,确实没有。 不可能,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突然消失掉,即然没从酒店出去,那象牙白夹克一定还在酒店里,现在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在洗手间。 想到此处,魏大虎直奔酒店的洗手间,里面几间都有哗哗的水响。 拧开了盥洗室的水笼头,魏大虎慢慢的洗着手,眼睛却从面前的镜子里盯着旁边的动静。一个老人出来了,跟着是一个中年人,没见到那个象牙白夹克。 “哗”水声又响了起来,又一个人从里面出来,魏大虎心头刚一跳又重新坠了下去。眼前的这个人一头烫得蓬起的头发,又是红又是黄又是白,一边耳朵上带戴着个亮闪闪的大耳钉,身上同样穿件怪异的有些夸张的衣服,一条裤子上怕最少也有十七八个兜,耳朵上塞着个耳机,正听着不知放在哪个兜里的mp4,看上去就像就像酒店里表演的孩子。 那人出来,一边跟着mp4吹着口哨,一边懒洋洋地站在魏大虎身边洗手,一边洗手一边随节奏摇晃着身体,卷高的袖子里,手腕上一个骷髅头纹身也跟着一起跳跃。 见魏大虎从镜子里朝望自己过来,那人一斜眼睛,瞪着魏大虎大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是怎么的?” 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魏大虎拧上水笼头,慢慢地烘手,眼角的余光却见那人只甩了甩手,又朝自己瞪了一眼,便一路摇晃着身子吹着口哨出去了。魏大虎知道,这家酒店常有一些街舞、二人转之类的小表演吸引顾客,眼前出现这样的少年不足为奇,但不知为什么,魏大虎总觉得这个少年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沉吟了一下,魏大虎进到厕所,挨门推开看看,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骤然间,魏大虎身上一个机灵,暗骂了自己一声“愚蠢”,一路急往楼下奔去,奔得太快,竟险些撞到几名客人,好不容易带着一路骂声和白眼冲出酒店,刚好见到那名街舞少年钻进一辆出租,扬着一溜尾气遥遥而去。 妈的!自己真是猪头!魏大虎不由暗骂了自己一句,那个街舞少年肯定是象牙白夹克装的,难怪当时自己觉得怪怪的,那张脸明明就是象牙白夹克,自己竟被他一身的打扮给唬住了,愣是对着那张脸却没敢认! 想起自己坐的那辆出租被另一个穿象牙白夹克的人占去,魏大虎心头涌起一阵古怪的感觉,这两个人极可能是一伙的,却在不动声色间跟自己开了个大玩笑,把自己耍得团团转,人也轻松的溜走了。 第二章:追风少年 一、带着一肚子的懊恼,魏大虎满大街看去,只见车来车往,母亲、那个胖男人、象牙白夹克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己真是愚蠢透顶呐! 自失的摇了摇头,魏大虎从夹克里拽出黑猫,抱在怀里朝李人杰家信步走去。雨依旧绵绵密密的,时大时小,时急时停,衣服有些湿了,却也懒得搭车,一路走着,脑海里便不住地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奇怪。 母亲究竟和那个胖男人在谈什么?那个象牙白夹克又扮演的什么角色?他推开那间包房的门,是想看看母亲是否安全,还是另有所图? 也许是周末,虽下着小雨,街上也闹得厉害,打着各色彩伞的游人如帜,每家商场前的喇叭都响得热闹,店前也挂着形形**的减价特价信息,不知不觉间,魏大虎便融进熙熙攘攘的人流,一腔心事也不时被冲乱打断。 多热闹啊!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感受到这种流淌的生命力了? 魏大虎不由发出一声感叹,眼前的一切多么平凡而平常,却洋溢着勃勃生机,而自己却因熟悉一直视若无睹,直到劫后余生的一天,才知道这一切的珍贵。 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是否生活的幸运儿? 毕竟,不经历这一切,自己最起码不会真正懂得珍惜的含义。 母亲显然有麻烦,自己不能再颓废下去了,也许自己该像李人杰说的那样,给自己一个机会,让一切重新开始? 正在沉思,突然间,一阵节奏鲜明的hip-hop舞曲冲进魏大虎的耳膜,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去,却见是一家超市正做大型路演,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一排男生正在随音乐翻翻滚滚,个个都蓬着染过的长发,宽松的牛仔裤、宽大的上衣,青春的气息随着矫健的舞姿向着四围迸射而出。 魏大虎不由想起刚才那个男人,竟装出个街舞少年从自己眼皮子度下溜走,再看看这一排正舞得起劲的男生,不由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刚才那人装得可真太像了,不光外型,连神气都活灵活现,如果放到这一排男生中,绝对看不出来是个西贝货。 那个象牙白夹克绝对不简单,却不知道是什么人。 周围的观众聚得越来越多,魏大虎一时走不过去,便停下来看看,不想竟看了进去。以前魏大虎也在街上见过类似的路演,但大多只是场面热闹,演员也不过随便玩几个简单的动作,应付完差事拿钱走人,而眼前的这排男生却跳得极好,各个脚下生风,似装了弹簧一般轻捷,不仅动作极为规范,更难得的是表演的非常卖力,仿佛这不是一座露天搭建的台子,而是一座真正的舞台,台下也不是聚集的路人,而是热爱街舞的观众。 看着看着,魏大虎的目光集中到正中间那个男生身上。很显然,他是这个团队的灵魂与核心,手转、大回环、肘抛、风车、头转、托马斯……一个接一个高难度的专业动作玩得极是拉风,仿佛自己不是在表演,而是享受着街舞本身的乐趣,却反引得台下一些女孩子目光中异彩连闪,魏大虎看得出,台下那些拍巴掌吹着口哨叫好的,有一大半都是单独给这个男生的。 周围的行人越聚越多,魏大虎觉得挤得有些不舒服,便不再看下去,抱紧黑猫拨开人流往外去,正在这时只听周围“哄”一声叫好,巴掌口哨又响成一片,不由向台上看去,只见这时音乐走两个过度拍,中间那个男孩子在一个银瓶炸破般的重拍中,遽然将双脚划上头顶,一只手撑着让身体倒立起来,双脚便随着音乐的点子前后摆踢,踢出左脚时右手撑地,踢出右脚时换左手,这个高难度的动作立即引来了台下一片惊叹,而那个男生却显得极为轻松。 “好力气!”魏大虎不由得暗赞一声,自己虽长期锻炼,只怕双臂的气力也比不过这个看上去挺清秀的男生。 正在这时,魏大虎忽觉抱猫的手被重重地蹬了一下,一愣之余,见那只黑猫蹭一下从自己怀里窜出,连着跃过三个人头,竟如离弦的箭一般径向舞台跃去,径直掉在舞台中央,就在所有人都没回过神的时候,竟又蹭一下窜到那个中间那个街舞少年身边,伸出瓜子便往街舞少年脸上挠去。 “啊呀!”、“扑通”,魏大虎还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便见那少年摔在舞台上,这一瞬间,黑猫已窜到人群里,三纵两跃消失了踪影。 音乐还在响着,台上却乱了起来,一排少年都停下舞步愣愣地朝四处望来。“妈的,哪儿来的野猫!”中间那个少年纵身而起,伸手拭了拭脸上一抹血痕,唾了口唾沫皱着眉头朝台下望来。 “我看到了,是他带的猫。”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人群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越众而出,鹅蛋脸儿肤白如玉,月牙般两道笼烟眉同,鼻梁直挺,朱唇皓齿,一米六八高挑个头,一头齐肩的长发染醉葡萄红,水钻耳钉在小巧的耳垂上闪闪发亮,敞开的大红色外套里,上身紧裹着一件低领白色t恤,修长的脖子连着一大片白嫩的肌肤,紧连着胸部饱满傲人的曲线,不由人不想入非非,下身穿着墨蓝色低腰直筒裤,**的小蛮腰白嫩平滑,露着一点玲珑的肚脐眼,带贴着枚光华闪烁的脐贴,宽大裤管罩住一双粉底花纹运动鞋,清爽里暗涌青春朝气,再配上浓密弯翘的睫毛,整个似一只振翅欲飞的红蝴蝶,只是那一对水汪汪一对杏子眼含着怒气,让这只红蝴蝶失去了原有的柔媚。 “就是他!”女孩拨开人群,直走到魏大虎面前,一手叉着腰,一只白嫩的小手指着魏大虎的鼻子道,“你的猫抓伤了我哥,怎么说!” “对啊,怎么说?”立即有几个街舞男生跃下舞台,围在女孩身边质问魏大虎,显然这女孩子在这群少年中颇有影响力。 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魏大虎暗叹一声,却着实想不通那只黑猫为什么要袭击这个普普通通的街舞少年。掏出皮包,魏大虎看了看,出门前带的钱不多,刚才又花了一些,现在只有一百多块了。 数都没数,魏大虎将钱尽数掏了出来,朝那个女孩子递了过去道,“我只有这些了。” 那女孩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手都没伸便道“就这点?糊弄谁呀,是够我哥打针疫苗的,还是够我哥上个药的?” “那你说怎么办?”魏大虎听这女孩子似乎有敲榨的意思,不由眉头一皱。 “皱什么眉啊,上个街你抱个破猫干嘛,显摆什么?祸是你闯的,你想赖啊!疫苗算你四百,再跟我哥到医院去上药,要是不会破相这事儿就算过了,要是让我哥再跳不成舞,我再跟你说,怎么样。” “这点伤怎么会破相?”魏大虎不由啼笑皆非,拉过那个街舞男孩对着女孩子道,“你自己瞧,不过是条印子,连血都没出。” 女孩儿仔细瞧了瞧伤口,对魏大虎道“算你运气了,那就四百疫苗,没得再商量的。” 条件很合理,女孩儿并没有得理不饶人,也没有趁机讹诈,魏大虎想也没想便道“成。不过我身上钱没带够,麻烦你们跟着我去拿下……” “你哐谁呀你,拿我当小孩子耍着玩?”那女孩儿甩了甩滑到脸上的头发,嘲讽地看着魏大虎道,“说是给拿钱,半途就跑了,这把戏想蒙谁?你就在这儿,给你家人打电话把钱送来,我们拿了钱立即就走人。” 魏大虎不由眉毛一拧。李人杰一再和自己交待过,只能他和自己联系,而自己没有性命交关的大事决不准和他联系,而自己虽有个母亲,无奈是咫尺天涯,连相认都无法,怎么可能让母亲送钱来。 “我家没人,你们跟我去一趟,我保证不溜就是。” “不行。手机拿来押在这儿,你去拿钱来换,我们也保证不开溜。”那女孩儿歪了歪头道。 “手机丢了,还没买呢。”魏大虎苦笑一下,那只拍过灵童的手机给了罗兰,让她帮自己处理掉,现在可能早已变成一堆废铁皮废塑料了,这段时间又一直在屋里窝着,新的手机还没买,现在自己到哪儿弄个手机给人当抵押。 “没手机?”那女孩怀疑地望了魏大虎一眼,转头望着那个男生道,“哥,他说他没手机!”接着又朝旁边的几个男生道,“喂,我说你们信不信。” “这年头有出门不带证件的,还没听过出门不带手机的,骗谁呢?”旁边立即个男生凑趣。 “信,信他在说谎。”另一个男生也急忙凑趣,当即引来了一片轻蔑的笑声,那个女孩子也跟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敢不敢给我们搜搜?”笑罢,那女孩一手叉在柳腰上,挑衅似地看着魏大虎道。这也太过分了吧,魏大虎心头一阵火起,脸色不由一沉,强忍着一股怒气道“我带的猫抓伤你哥是不对,但我已经说过赔你,身上不够让你们跟我去拿钱,已经做得足够了,你们这也太无礼了吧。” “无礼?”那被猫抓伤了脸的男孩子一声冷哼,对着魏大虎道,“上次有个人把我们的人手给弄骨折了,说是赔医药费,也说没钱让我们跟着去拿,半路上就没了影,到现在我们的人还不能上台,医药费加上误场费,都快五千了,你叫我们找谁去!” “我又不是那人,怎么会溜……”原来这些人曾被骗过,难怪如此固执,魏大虎不由同情起那个手被弄伤的队员,眼中的光也真诚起来。 “嘿,这话真奇了,我们知道你是谁?好人坏人谁会在脸上写着呀!”那个女孩手在腰上一叉,一双水杏眼冷冷地盯着魏大虎道。 “那你说怎么办?” “给我们搜一搜,要是真没手机,我们就跟你去拿钱!”女孩斩钉截铁地道。 “不行,我又没犯罪,干嘛给你们搜!”魏大虎同样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话音刚毕,却见那班男生已经在自己周围围成一圈,慢慢向着自己压过来,一个男生嘴里一边嚷着“赔钱!”,手已经向魏大虎肩头推来。 魏大虎没动,身体被那人推得一歪,刚站稳,更多的手推了上来,直推得魏大虎趄趄趔趔,看看那个女孩儿,正幸灾乐祸地站在一边看着,不时还煽些风点些火,最后不知是谁的手竟向自己衣兜里摸来,一边摸一边道,“搜,看他到底是不是骗人!” 这也太过分了吧,魏大虎就算死了,李将杰也不该给人这样欺付吧!一股热流从心底泛起,魏大虎把那只摸到自己身上来的手挥开,同时高喝一声,“住手,有完没完!” “干嘛,想打架?”那个女孩子一手叉着小蛮腰,对着魏大虎道,“你把人弄伤了还想打架?没什么废话,给钱就走人!” 魏大虎冷冷地一耸眉毛,眼睛迅速绕着周围巡视了一圈,见这班男生虽然行动敏捷,但摆出的姿势并不专业,显然不如自己,但对方人却是多势众,而且人人长期跳街舞,气力和反应速度都不会比自己差,要是真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包围的圈子又收紧了,耸了耸肩,魏大虎看了看周围,见围观的人正呼呼啦啦地散开,腾出一大片空地。这片地方,足够了!魏大虎微微一笑,突然向前一窜,身形方动,一只拳头便带着风声便向那个男生的眼睛击去。 不想魏大虎来势如此之快,而且出招就这样恶毒,那个男生脸色一变,下意识地举起双手一挡,手方举起,却见魏大虎已经变招,一手径拿自己的胳膊,一只脚已经朝自己绊来,脑袋中一糊涂,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已经翻爬在地上,一只胳膊被反拧在背后,同时一条有力的腿狠狠地压在自己腰上,压得自己无法翻过身来。 一招之内,那名男生就被魏大虎放翻,一班街舞少年都愣在当地,傻乎乎的看着魏大虎却没一个人敢随便动弹。 ————————————————————————————————————————————————--在各位读者朋友的支持下,《夜惊魂》终于上了封推,小云先感谢朋友们!这周内,为报答大家,小云每日更新两章,希望朋友们继续支持,砸花,订阅,点击,支持下小云能上榜,感谢! 第二章:追风少年(2) 二、“放开我哥!”那名女孩尖叫了起来。 “还打不打,要打再打,不打就跟我拿去钱。”魏大虎甩开了落在脸颊旁半湿的头发,冷冷的看了那女孩一眼,却见那女孩儿一脸惶急,似乎也懵了。 “算了,放开我,钱我们不要了。”这时,被魏大虎压在身下的那个男孩突然出声道。 “哥!”那个女孩子抱怨地对地上的男孩子喊道,却听那个男孩子严厉地道,“够了,恬恬,别再闹事了!” 魏大虎站起身,同时松脱了手里的胳膊。那个男孩子一跃而起,看看自己,半边身子都沾着泥水,脏兮兮的,不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看同样满是泥水的右手,有些犹豫地朝着魏大虎伸过去道,“夏小猛。” “李……将杰。”有些生涩地报出自己的新名字,魏大虎迅速握住这只被自己弄得满是泥污的手,两人不由相视一笑,一瞬间,竟觉得颇有些意趣相投。夏小猛拉过那个女孩子,对魏大虎道,“我妹妹夏恬恬,从小就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专爱找事儿,我不知吃过她多少亏。不过恬恬她人不坏,刚才不过是护着我,你千万别怪她。” “哥,你说什么呢,我处处为你好,你倒处处派我不是!”夏恬恬白了夏小猛一眼,又冲着魏大虎一笑,明亮的眼睛波光一闪,脸上就漾出一排雪亮整齐的榴齿,“算了就算了。你比我哥厉害,人也还行,明明能跑得掉却还留在这儿,我哥愿交你这个朋友,我也不跟你要钱了,反正我们也不缺这两个子儿,也省得我好心当成驴肝肺,劳心费力的,总给人家当成坏人。” “行了,你倒还算知道好歹,知道人家让着咱们。以后再惹祸我再也不给你兜着。”夏小猛白了妹妹一眼,却笑了起来,这时魏大虎才发现这个夏小猛和夏恬恬确实长得像,只是把夏恬恬那份带着妩媚变成了帅气。 “你的舞跳的真不错!”魏大虎笑了笑,由衷地赞道。这兄妹两感情确实不错,而且夏小猛的率直,夏恬恬的直爽给自己的印象都不错。 “那是!”不等夏小猛答话,夏恬恬得意地抢着道,“瞧见刚才他们跳舞了吧,多热闹!别的团队哪有我们火,这半年来把别人都给压得没影了,现在c市大部分路演都找我们‘追风少年’。” “别见人就吹。”夏小猛又白了夏恬恬一眼,不好意思地对着魏大虎笑了笑道,“不过是兄弟们都喜欢这个,就组了个团,水平还不行呢。” “假谦虚!”夏恬恬不甘示弱地回敬了夏小猛一个白眼,又转向魏大虎,一张小嘴连珠炮似地开了口,“喂,李将杰,你的猫呢?刚才说你的猫是破猫你没生气吧,其实我挺喜欢猫的,你哪儿弄来这么漂亮只猫?我也去弄一只来。” “猫……”魏大虎苦笑了一下,这只黑猫一直神出鬼没,大概只有神仙才知道黑猫此刻会在哪里。 正待说不知道猫跑哪儿去了,脚边忽然“喵”一声轻唤,魏大虎惊讶地低头看去,那只惹事的黑猫竟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正依在自己脚边挨挨擦擦,抓人时的小凶神不见了,现下的小东西完全变成了一幅甜蜜乖巧的模样。 “好可爱噢!”夏恬恬一声惊叹,伸手把黑猫抱起,那只黑猫立刻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在夏恬恬手上tian了几下。 “好可爱噢!”夏恬恬又是一声轻赞,伸手摸了摸了黑猫,又对着黑猫吹了口气,将黑猫的毛吹得翻了开来,不由再惊叹一声道,“好纯的黑啊,每根毛从根到梢都是黑的,难怪这么漂亮!”接着又对魏大虎道,“哎,这是什么品种的猫,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个……是一个朋友放在我这儿寄养几天。”魏大虎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那这样好不好,猫我帮你养几天,你把我手机号记着,哪天要打个电话我就给你送去好不好,我肯定会好好对它,好不好?” 看着夏恬恬乞求的眼神,魏大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点了点头,心头却一阵发虚,暗自祈祷这只黑猫可千万别惹出什么祸来。 看到魏大虎点头,夏恬恬“噢”一下地叫出声来,一脸喜色地跳了起来,抱着黑猫在原地打了个转,这才想起来问魏大虎“带笔没?” 魏大虎摇了摇头,见夏恬恬眼珠一转,把黑猫递给夏小猛,拿过自己的包,掏出只眉笔,不由分说地拉过魏大虎,伸手便把他一只胳膊的袖子掳了上去,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就那样拉着魏大虎的胳膊,另一只手就老实不客气地把自己的号码写在上面,看看挺清晰,便歪着头看着魏大虎道,“好啦!你小心点,别蹭掉了,那时候找不到猫了可别怪我。”说罢,想想又觉得不满意,眼珠子又一转,又掳起魏大虎另一只袖子,又在另一只胳膊上再写了一串号码,这才这才满意的拍拍手道,“一个是我哥的号码,一个是我的号码,这叫有备无患。” 胳膊上还留着夏恬恬手指的余温,魏大虎只能对这个率性的女孩子抱以一笑,又转头看看那只黑猫,正乖乖地爬在夏小猛怀里,一对绿幽幽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平静,却深不可测,仿佛正对自己讲述着什么,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眉笔写下的字迹小巧而挺秀。魏大虎不由苦笑了一下道,“这只猫不是那么听话,你们小心些。”说罢,便告辞了诸人,远远听到夏小猛别有用心地对着夏恬恬道,“人都走了,还看什么?见到个比你哥帅的,眼睛拔不出来了?” 无心理会两人的玩笑,魏大虎搭了辆公交回去。一路上,眼前总绕着那只黑猫,这只古怪黑猫究竟是不是叶芊的?如果是,那叶芊人呢?是否也来到了c市?如果不是,那黑猫又是谁的?为什么那天晚上会和叶芊在一起?这只黑猫好像是有意要到夏恬恬身边去的,这回究竟又是为什么? 自己可是见一回黑猫遇一回事情,但愿这两兄妹别出什么事情吧! 当夹克被淋得湿透时,魏大虎推开了李人杰的家门,刚一进去,就见一双朗若明星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带着满满的嘲讽的味道。 “长能耐了?玩起跟踪来了?”李人杰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魏大虎道。 “那个人,是你安排的?”难怪那个象牙白夹克会如此专业,原来是警察,魏大虎恍然大悟,随即心头却涌起一阵深深的担忧,李人杰这样安排,一定是在保护母亲,可母亲会有什么事? “你不用担心你妈,你妈我安排了不止一个人保护,什么事都出不了。至于什么事你不用问,这些不该你知道。”李人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突然转身瞪着魏大虎道,“倒是你,怕比你妈还让我操心!” “我?”魏大虎被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逼退了两步,不由嗫嗫地问道。 “你!”李人杰又逼进了一步,“看看你这段时间过的什么日子,吃了睡,睡了吃,整个人跟着猪有什么两样?不就摔了一小跤吗?要的是钟凯的命,不是你的命,你就爬不起来了?你让你爸怎么想?怎么看?你让钟凯和那十几个战士怎么想?怎么看?他们舍命救你就救了个活死人?” 魏大虎只觉脑海中“嗡”地一声,仿佛什么以东西在脑子里狠敲了一下,还没回过味来,一股便热汗便从身上腾起,瞬间便从遍身的毛孔钻了出来。 不等魏大虎回过神,李人杰又缓缓地朝魏大虎逼来,一步一步,每一个步子都带着逼人的气势,竟如一座泰山压过来一般,魏大虎觉得自己就被这种气势挤压着,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终于双腿一颤,竟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朝后退去,最终“腾”一声坐在沙发上,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被那个高大的身影压得无法思想,甚至无法喘气。 “你就安安心心的活在梦里!伤心!你是该伤心,你伤了那么多人的心,包括你爸,发梦啊!”随着咄咄逼人的话语,李人杰高大的身影继续压了过去,直压到魏大虎面前,魏大虎觉得李人杰整个人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而所有喷薄的岩浆都从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里涌了出来,里面饱含着复杂的情感,似愤怒,又似恨铁不成钢。 “还有”,看到魏大虎缩成一团,李人杰稍往后退了一些,盯着魏大虎的双眼却更冷咧起来。 “你出门不先顾着自己的安全,倒去玩儿跟踪,你以为你是谁?警察?你有本事能玩得起吗?你不是一直为钟凯他们的死愧疚吗?我告诉你真正的原因,你愧疚的原因根本不像你说的,你是什么杀人的凶手,你他妈算个屁凶手,灵童才是凶手,你连凶手都没本事当!你愧疚的是你没本事却逞能,带累一帮人包括钟凯为你丢了性命!不错,你是做了些有用的事,灵童毕竟是你找到的,可那也不是你的功劳,要是你爸不给你那块护身符,你能找到灵童?你所有错误都是自己的,所有功劳都是沾光,要么就是运气!哼,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的东西!好好想想吧!” 说罢,李人杰一声冷哼,拂袖出客厅进到自己书房,“砰”一声关门的巨响声后,客厅里只剩下魏大虎。 真是这样吗?难道自己心里的结真是这个?头深深地蜷进膝盖里,魏大虎却依旧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自从醒来后,李人杰一直对自己相当温和,很多时候都是在对着自己劝慰,而这经常的劝慰如一副麻醉剂,包裹住了真实的伤痛,在流着血的创口上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痂壳,让自己麻木,也让自己沉溺,不知不觉的,深深的,沉溺在这种虚假的温情里难以自拔。然而今天,李人杰没让自己有任何准备,突然便揭开了这层已经麻木的痂壳,没给自己留任何情面,血淋淋的,如同外科医生没打麻药便切开了身体上的坏疽,褪尽了温情的面纱,这**裸的真像让自己如此痛,如此痛,直痛到灵魂最深处。 这是自魏大虎入狱以来,第一次真实的直面自己的伤痛。 看看自己的不知不觉攥成拳头的手,一个个指节间泛着白,突然,魏大虎一拳使劲往面前的茶几砸去,只听“嘭”一声巨响,一只装着半杯茶的杯子向着半空中跃起,当啷一下掉到地上,摔成了两半,同时“啪”一声微响,一滴血从魏大虎手上滴下,落到了茶几上,瞬间四下溅开。 几道细细的裂纹在茶几的玻璃里延伸开。 “怎么,拿我的东西不当钱?”李人杰骤然出现在门前,双手抱着膀子嘲谑地看着魏大虎,但眼底深处却是一抹赞赏。 “我想好了,不再读大学了,也不出国,我要上军校,跟我爸一样,当军人!” 见魏大虎手上血还在流,李人杰从纸筒里抽出几张纸丢过去,冷冷地围着魏大虎踱了几步道,“想当军人?怎么,受刺激了?当军人,当军人可不是凭一时意气。” “我想好了,不是一时意气。我爸还有钟凯都在等着,血眼蛊还没了结呢!”魏大虎缓缓站了起来,端端正正地立正站在李人杰面前,眼光灼灼地盯着李人杰,也许牙咬得太紧,脸上的肌肉也在扭曲,竟让那张俊朗的面孔显出几分阴郁的狰狞。 李人杰没说话,又围着魏大虎转了两圈,突然伸脚向魏大虎勾去,却见魏大虎站得牢牢实实,这一勾竟没勾动。 眼里闪过一抹喜色,李人杰暗自点了点头,突然板起脸对着魏大虎道,“去!剪头发,立即!” 魏大虎一愣,听李人杰大声对自己道,“姓名?” “李将杰!”魏大虎胸一挺,朗声答道,从这一刻,他才真正接受了自己这个新身份。 不抛尽过去的一切负罪,自己怎么可能重生,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去完成父亲和钟凯没完成的事情!魏大虎听懂了李人杰的话,也打算这样做,虽然这有些难。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在朋友们的支持下,《夜惊魂》终于获封推了,小云在这里感谢各位,谢谢,谢谢!为答谢各位,本周本书每日两更,共计1w字,分别在上午和晚上,希望朋友们更多支持,点击、砸花、订阅,特别是多点击,帮助小云冲上点击榜,再次谢过!另外推荐都市好书《别摸我》不摸白不摸,摸了不后悔, 第二章:追风少年(3) 三、(编外话,魏大虎变成李将杰,是一次从身到心的重生过程,自此后,魏大虎的名字便将被李将杰替代,初读可能不习惯,但书中人物自己希望如此,还望读者见谅。)重生,就从剪头发开始! 对着镜子,李将杰揪着自己的下巴反复看去,恢复了一头板寸,那张帅气的面孔少了几分阴柔,明显多了几分粗线条的硬朗和阳光,竟显得几许桀骜。也许是气质变了吧,李将杰觉得自己乍一看上去竟和钟凯有几分相似。 李将杰无声的笑了一下,自己拼着命想和钟凯象些的时候,却怎么也象不起来,而现在自己愿意放下一切时,却有了钟凯的神韵。 也许,只有共同的目标,共同的渴望,才能让人真正地靠近。 李人杰无声地走了进来,站在李将杰身后看去,看了半晌,皱着眉道,“太白了些,得好好晒晒!” “是!”李将杰一个立正,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撞,击起一缕会心的微笑。 “跟我来。”见李将杰已经收拾好,李人杰转身向外走去。 “去哪儿?军校?” “现在还没到你去军校的时候。”李人杰头也没回地朝前走,李将杰知趣地闭上了嘴,也许军人就是这样,做的永远比说的要多。 跟着李人杰坐上一辆小越野,两人迅速往市郊外驰去。出了城区,到了一处青山隐隐,流水淙淙的地方,李人杰把车开上了山道,开了大概有二十来分钟,在一个平整的山坳里,李人杰踩下刹车。 “到了,下车。”随着李人杰,李将杰道跃下车门朝前面看去,面前是一扇紧闭着的铁门,上面写着“c市精神疾病疗养院”。 李人杰快步上前,摁响了门铃。几乎是门铃音刚落,便见铁门上一扇小窗被拉开,一张扁平肥胖的脸探了出来。 “有什么事?” 迎着扁平肥胖的脸上冷淡的目光,李人杰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没多久,铁门便无声地洞开了。李将杰见到那张肥胖扁平的脸原来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穿着白大褂,一头短发精心的烫染成非常流行的样式,脸上还化着淡妆,但不知怎么的,整个人看起来却是冷冰冰,**,死气沉沉。 “你要知道,这在我们院里是违规行为。”胖妇人盯着李人杰冷冷地道。 “感谢你们的配合。”李人杰对着胖妇人微笑了一下,眼神中却更威严了起来。 也许是胖妇人感觉到了这股无形的压力,微微朝后退了一步,扫了李将杰一眼,连招呼都没打,便对着李人杰道“跟我来。”说罢转身便向前走,穿着高跟鞋的脚在水泥地上一步一个咯噔。 见李人杰无声地跟在那个女人身后,李将杰也急忙跟了过去,这才认真打量着这间精神病院。 整个医院背山而立,面积比自己预计得要大得多。两幢小楼,一幢旧些的五层,另一幢新些的七层,后面是一道院墙,院墙外便是青山。前院是一个小花园,石径细细,花木扶苏,倒颇有些情趣,应该是供轻症病人休憩的地方。整个院子环伺着一圈粗壮的柳树,如果是春天的话,应该是疏条摇绿,飞絮朦胧,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但现在却值初秋,满园草木绿色虽然还未褪尽,但已经呈现出一种萧索和荒涩,再加上三三两两傻傻呆呆的病人,整个院子便呈现出一种无法掩盖的孤凄和清冷。 看着胖妇人冷的仿佛冰做成的背影,李将杰不由得有些同情起她来,也难怪,谁在精神病院里呆久了怕都会变成这副样子。 一行三人默默无声向那幢新楼走去。路过小花园,李将杰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看样子不过二十岁,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垂下来,从两边分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整个人也像那头发的一道窄长惨白的脸一样,瘦削得只剩下了一副骨骼,身上带着条纹的病号服便显得又宽又大,仿佛一件袍子被挂在衣服架子上。 也许是极少见到陌生人,那女孩儿一直愣愣地盯着三人,见三人走到自己身边,那女孩子突然指着李将杰的脸,却不说话也不动,仿佛李将杰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李将杰下意识地擦了擦自己的脸,突然见那女孩子咧开毫无血色的嘴唇,咯咯咯就是一阵狂笑,连瘦削的鼻梁都跟着一张一翕,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许美恒,住口,你又犯病了!”那个胖女人停了下来,严厉地看着那个叫许美恒的病人。 也许是被医生护士训惯了,许美恒立即停住了笑声,重新坐了回去,嘴里却嘀嘀咕咕地道“我没病。”刚说罢,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拉住李将杰,神秘兮兮地道,“他说别进地下室!记着,别进地下室!” “许美恒,住口,小心再把你关起来!”胖女人厉声喝道,李将杰见许美恒身上一凛,立即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一双眼睛痴痴呆呆地瞪着远处,整个人动也不动,只有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被风吹得乱舞,这时正好一阵风起,几片树叶哗啦啦地打着旋落了下来,正好落在许美恒头上,打了个转儿又飘在她脚下,李将杰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许美恒,不论怎么看都象中世纪的幽灵。 “这个许美恒也怪可怜的,谈了个男朋友,谁知是个骗子,把人拐去坐台,愣是给逼成了精神分裂。在我们这儿治过一段时间,已经快好了,谁知怎么突然又变成了这样子,病情像是有了变化。” 那妇人一边咯噔咯噔地走着,一边对着两人解释,也许看过太多病例,妇人声音是一种冷冷的平静,虽说着许美恒可怜,李将杰却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同情。 这时,三人已经到了小楼前,那女人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李将杰便随着李人杰走进楼去。 楼里很安静,安静地有些过分,只能听见那妇人咯噔咯噔的脚步声,一步一个回响,声音在安安静静的楼里肆无忌惮地弥漫开,如同一块石头被丢掉水里,漾起一层一层的旋涡。 “重症病室在五楼。”那妇人依旧用那种冷淡的声音道,接着便摁了摁电梯,就在这一瞬间,不知哪间病房突然响起一连串“咯咯咯”的笔声,紧跟着一个女人踩着错乱的步子奔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旋转,一头烫染成酒红色的及腰长发便跟着乱舞,身上宽大的袍服也跟着荡起风,旋转、散开,又旋转、散开,像一朵怪异的喇叭花,整个人看上去活似地狱里跑出来的罗刹。 那女人一边转着,一边唱着“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嗓音很好,唱得也确实不错,甚至称得上有些灵动,只是配上痴痴傻傻的神态,茫然空洞的眼神,和疯魔一般的情态,却不由不让人感到一种没来由的恐惧。 “臆想症,总拿自己当梅艳芳,甚至说自己已经得癌症死了,现在是在地狱里。”那妇人在旁边冷冷地道。 两个护士抢了上来,一边按那名女子,一边往回拖,不料那女子劲竟是奇大,一下子便从两人手中挣了出去,看到李将杰两人,蹬蹬蹬奔了过来,两只眼睛燃烧着热烈的火焰,瞪着两人嘻嘻傻笑道,“你们爱听我的歌吗,“我给你签名!我给你签名!” “该回去吃药了!”那胖妇人一把拧住那个臆想症患者,连推带拽地推到两名护士身前,便立即有一名护士抢上去把按住,另一个护士便强行掰开那名女子的嘴,将一把药片硬塞了进去,跟着便往病房里拖。 也许是被拧痛了,那个臆想症患者好像清醒了些,,突然傻愣愣地停止了挣扎,只是使劲地回头看着站在一边的李将杰两人,皱起眉头似想了些什么,接着开口问道,“你们从地下室来吗?” “还不快拉走!”那胖妇人一声断喝,两个满头是汗的小护士立即一个机灵,果真将那个还在扭动的臆想症患者拖得远了,只剩下“地下室,嘻,地下室……”的余音,伴着一串嘻嘻傻笑,在空洞的空间里挥之不去。 “地下室?”李将杰暗自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两个病人怎么都提到地下室? “都是那个病号在捣乱。开始收时觉得病症不重,就没关,谁知他天天溜到别人的病房里给人讲故事。搞得现在这么多病人病情都加重了,天天讲什么地下室!” 那个病号是谁?难道李人杰带自己来就是看那个病号?听着那妇人冷淡的声音,李将杰心里起了一串疑问。 正在这时,眼前骤然一暗,原来是电梯门哗然开了,那妇人带头走了进去,李将杰刚想跟进去,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冲自己大喊,“别坐,别去地下室!” 又是那个臆症病人,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两名护士,又跑了出来。 “怎么搞的?还不带她回去!”那妇人严厉的声音冷冷地传了开去,震得空气一颤,两个满头是汗的护士委屈地看了妇人一眼,一句也不敢分辩,又上来架起那名臆症病人往回拖,已经拖得很远了,李将杰还能听到臆症病人在嘶喊着,“别去地下室!”,“别去地下室!”。 电梯门徐徐关上,一瞬间,李将杰看见一只栖息在电梯边角苍蝇被自己惊飞,忙乱无措地嗡嗡乱窜,惶恐地面对自己不可预知的命运,就像那个臆症病人。 终于,电梯指示灯显示五楼到了,那妇人率先下了电梯,带着两人走上左边的走廊。 和所有的医院一样,这里的走廊细而长,两边都是关得紧紧的病房,只是走廊上空无一人。那妇人一路向前,肥胖的背影冷漠得如同石头,高跟鞋一步一个咯噔,敲在冷硬的地面上,声音远远地传开去。 跟在妇人身后,李将杰从两边病房透明的窗子看进去,见这里是单人病房,每个病室里都只有一人,大多用带子从头到脚捆绑在床上,连扭动一下都极其困难,只有嘴里发出各种种样的低微的呻吟,仿佛是一头头将要送去屠宰的动物。 “你觉得他们痛苦?可怜他们?”仿佛看透了李将杰的心思,那妇人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冷漠地道,“他们自己可不觉得,说不定他们还觉得你可怜。就拿衣服来说,夏天他们穿这些,到了冬天他们还穿这些,你觉得他们冷,给他们发棉衣,他们全给撕得一缕一块的,还指着穿着厚衣服的你嘿嘿傻笑,好像你是个傻瓜可怜虫……这些都是重症病人,有攻击性和危险性,所以大多数都绑着。不过娄明情况不重,没有绑。” 走廊尽头是一个拐角,下午的太阳从落地玻璃窗里射进来,带着一种洋洋的懒意,给这冷冰冰的空间抹一丝暖色。李将杰微微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勺子,不知勺子现在是否还在哪个精神病里,是否受着这种折磨。这种环境,怕是一个正常人也会被逼得疯掉!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李将杰看到拐角处的地面上映着一个人影,极长,模模糊糊,扭曲着,如鬼魅一般一闪即没。这肯定是有人蹿过拐角那边的走廊,太阳光斜着照过来,将那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到了这里。 “是谁?”胖妇人厉害声喝道,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阵蹑手蹑脚的脚步声,虽然听上去很小心,但由于这里太安静了,那咚咚的声音还是显得惊人。 “是谁?”那妇人又喝问了一声,却没有人回答,同时“吱吜”一声轻微的门响,咚咚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李人杰推开那妇人迅速上前,李将杰也急跟过去,转过那道拐弯,眼前是住院部的北区,依旧是空荡荡的走廊连着病房,眼前看不到一个人影。 “又是他!怎么又溜出来了。”那妇人恨恨地道,急步走过去,一边道“是这间”,一边走到一间病房前。 隔着玻璃,李将杰朝门内看去,只见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缕温热的太阳从窗子里溜了进来,懒懒地照在一张小床上。 第三章:别去地下室(1) 一、正在李将杰揣测病人会藏在哪儿的时候,胖妇人已经一把将门推开,气冲冲地挤进了门内。 “娄明,起来,有人来看你。”胖妇人直接走到床那边,使劲地拉着靠窗子处一个蜷着一团黑影。走进病房,李将杰这才看到那团黑影正是那个病人,头窝在腿中间,胳膊紧紧地抱住床帮子,根本不理会胖妇人的拉扯。 李人杰伸出手,止住了胖妇人,轻轻走过去蹲在娄明身边,一双眼睛温和地看着那团黑影,柔声问道,“你是娄明?” 那团黑影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注视着李将杰两人,这时李将杰才看到这是个极年轻的小伙子,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苍白的脸上嵌着一对仓皇迷茫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着,仿佛在寻找什么,又仿佛是在害怕些什么,一圈胡子还是茸茸的,杂乱地围着一张敏感的嘴,让人不由自主便会联想到不小心从窝里爬出来的小兔子。 李人杰对着那名胖妇人点了点头。胖妇人只微微低了低下巴做了个回应,便对李人杰道,“他的病不重,但时稳时不稳你们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来。现在情况还算好,你们抓紧时间,注意下别刺激到病人。那边有呼叫电铃,如果有需要按一下就行。” 说罢,胖妇人退了出去,冷淡的脸上带着一种不情愿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起来,不由不由李将杰想到,自己和李人杰来看这个叫娄明的病人,极可能是动用了什么部门,采取了什么强迫措施。 “把门关好。”李人杰低声对李将杰道。 听出李人杰话外之音,李将杰走过去,将门拉开些朝外看去,果然,胖妇人还站在门口,明显摆出个偷听的资势。 “病人要是有什么事,跟我们医院无关!”见了李将杰探出头来,胖妇人脸上的肥肉跳动一下,这才不尴不尬地朝前走去,尖细的高跟鞋在坚硬的大理地板上敲出一串冷脆的回响。 李将杰把门关上,不由苦笑了一下,胖妇人一定是医院的什么负责人,生怕出一丁点事情,影响到自己的升迁吧。 窄小的室内只剩下李人杰、李将杰和那名疯掉的娄明。 李人杰招招手,让李将杰在一边呆着,这才注视着面前那对迷茫的眼珠子,轻而温和地问道,“娄明?” 李将杰看着娄明,这个小伙子仿佛陷入一个无法醒来的迷梦中,似根本没听见李人杰的话一般,两只眼珠子依旧毫无目地的四处乱转,有时也停在自己脸上,似看到了自己,又似没看到自己,仿佛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和这室里的床一样,只是件冷冰冰的医院设施。 良久,李人杰加重了声音,却放柔了语气问道,“谁在地下室?”,李将杰听出李人杰有意将“地下室”一词说得格外慢而清晰。 果然,娄明仿佛受了刺激一般,猛地将脸转向李人杰,一对骨碌乱转的眼珠子也直直地定在李人杰脸上,浮现出几分发烧般的热度,突然间脸上的肌肉一动,浮现出一个即害怕又兴奋的表情,对着李人杰神神秘秘地道,“你也去过地下室?” 李人杰摇了摇头。娄明目光中的热度迅速降了下去,半晌,突然又兴奋起来,一双手突地伸出抓紧了李人杰的胳膊,竟连白得跟纸似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潮。 “我知道,你在骗人,你怕打针!”娄明嘻嘻一笑。 李人杰微微一笑,却没说话,却紧盯着娄明。 “那他们为什么抓你?”娄明收回了手,抓抓自己的脑袋,困惑地望着李人杰。 “告诉我,地下室有什么?”李人杰盯着娄明,一字一句地缓缓问道。谁知,娄明竟似突然见了鬼一样,突然跳了起来,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嘘!”地一下,接着脑袋微微一侧,仿佛在凝神听着什么似的道,“听,听见了吗?” 李将杰下意识地跟着竖起耳朵听去。 也许是房间隔音效果好,周围极其安静,对一间精神病院来讲,甚至安静得有些可怕,凝神之下,李将杰甚至能听到自己耳朵里血液流动发出的嗡声,却再听不到其它任何声音,哪怕是一只苍蝇或蚊子。 但娄明竟似听得非常出神,两只骨碌乱转的眼睛也不再四处飘移,而是紧紧地盯病房门上,而身体也开始微微地瑟缩,仿佛门外真有什么在逼近似的。 “听见了吗?他在喊,救救我,救救我……”娄明一对眼珠子突然移到李人杰身上,骤然伸出一双尽是骨头的手,紧紧扣住了李人杰的胳膊,李将杰看见那双手脏污的长指甲已经深深陷进李人杰的皮肉里面去。 “谁在喊?”李人杰根本没管那双手,一双乌黑得发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娄明,神情平静得有些冷漠。 “听,他来了!听见他声音吗?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娄明似乎在模仿幻觉里听到的喊声,属于男生的中音逐渐被拔高,拔得又尖又细,仿佛是在模仿女声,但那声音却变得阴阳怪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厉和诡异,最后彻底变成了一种高音假声,似乎真有个女鬼正在娄明身体里,借着娄明的嗓子发出最痛苦最绝望的嘶喊。 一层鸡皮疙瘩从李将杰皮肤表面浮了起来,看看李人杰,却是一幅不为所动的样子,只是玩味似地盯着娄明。 “我听到了,那是个女人吗?”李人杰温和地对娄明道。 “是个女人,很漂亮吧。”娄明仿佛找到了知音,眼睛迅速一亮。 “你要去救她?到地下室?”也许是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李将杰觉得李人杰的声调虽保持着温和,仔细听上去却能听出有些发紧。 “救她?”娄明似乎一愣,眼睛转过来看了看李人杰,突然间咯咯咯笑了几声,听上去竟是极为得意的样子,接着又骤然神秘兮兮地凑近李人杰,仿佛倾吐什么秘密似地低声道,“我才不进地下室,进了地下室会被抓来这里,每天吃药还要打针,还有人要把你捆起来!” 说罢,娄明又得意地笑了起来,咯咯咯的声lang在狭小的空间乱突乱窜,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混进更多的肆意笑声中,凝聚成一片咆哮的怒涛。 一时间,李将杰觉得自己似透不过气来,一只手下意识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看看李人杰,脸上的表情也更加凝重起来。 “告诉我,地下室里有什么?”微微放大了声量,李人杰伸出双手握住了娄明的肩膀,但娄明似乎根本没听见李人杰的问话,依旧自顾自地咯咯傻笑着。 “听!她来找你了!”李人杰突然提高了声音。娄明突然停下了笑声,傻呆呆地看了看李人杰,便一下子窜到房门口,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凝神听着,慢慢的,一对眉毛聚在了一起。 “地下室里是什么?”李人杰跟着过去,将嘴附在娄明耳边低声问道,却娄明回过头望着自己,紧聚的双眉下,一双混浊的眼睛缓缓在虚空间游移,仿佛正在回忆什么。 李将杰屏住气,等待着这个答案从那双微微颤抖的嘴唇里吐出。 “是什么?”见娄明许久不说话,李人杰又低声追问了一句,忽听娄明“哇”一声怪叫,颤抖的声音里仿佛包含着最深的恐惧,人也跟着缩成一团,如一个皮球似的滚到床头,双手抱着床帮子,两只眼睛望着李人杰直眨巴,突然间“啊”一声,一只颤抖的指着李人杰便歇斯底里地嘶喊起来,只在一瞬间,整个病室便被娄明恐惧的声lang淹没。 “怎么了怎么了?”随着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病房门突然被人撞开,那个胖妇人带着几个护士冷冷地对李人杰道,“病人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实在是不适合再接受讯问,现在无论是什么地方来的指令也不行了!” 说罢,胖妇人伸出手,摆了个明显的“送客”的姿势。李人杰从地上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对着李将杰道,“走吧!” “那个娄明,是怎么回事?”坐上车,李将杰忍不住问道,却见一脸阴沉的李人杰没理会自己的问题,却“啪”一声摔过一叠档案袋装着的东西。 看了李人杰一眼,李将杰打开档案袋,首先几张照片掉了出来,一个关顶半秃的男人半闭着眼睛躺在地下,浑身**的,似是被从河里打捞出来的一般。 照片有整体,也有局部。李将杰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照片,突然间倒抽一口冷气,一张桀骜的脸上,两根眉毛挤出一个明显的川字。 那张照片上,死者的眼睛被两根手指撑得大张开来,已经变成死灰色的瞳孔周围,浮着一圈暗红色的诡异的血圈。 又是血眼蛊! 灵童不是死了吗,血眼蛊是哪儿来的? “死者:李**,现年42岁,***集团董事长兼ceo,直接死亡原因溺水,其它原因待查。” 翻看着死者资料,李将杰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自己甚至能听到自己手指关节间“咯嗄”的轻响。正在这时,李人杰又面无表情地抛过几只档案袋。难道都是血眼蛊?一时间,李将杰觉得自己的手软软的有些颤抖,拿着档案袋却无力打开。 “打开!”李人杰无情地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将杰手轻颤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所有的档案袋一一翻看。带上那个溺立的,一共6个人,有突发心脏病,有突发脑溢血,有自杀,有一个最怪异的死法是吃着饭,米粒被呛到气管里,活活的憋死,死亡的地点也各各不同,有在家里,有在办公室,有在大街上,有在饭店里,其中有一个死在宾馆里情人的床上。 但每一个死者的瞳孔边,都有一个暗红的,诡异的血圈。 有些艰难地把每一只档案袋装好,李将杰又拽了拽领口的衣服,同时摇下了一边的车玻璃,在一股扑面而至的凉风中深呼吸了两口气,这默默无声地才把所有的档案袋递回给李人杰。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去精神病院见那个娄明?”一只手接过档案袋**车座旁的夹层,李人杰从车前镜里看了李将杰一眼。 “和灵童有关?” “现在还不清楚。你回去后看看电脑就明白了。”李人杰说完,再也没有出声,一时间车内安静得厉害,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和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李将杰看了看李人杰,一张英武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一对黑亮的眸子悄悄泄露了主人的满腔沉重。 李人杰以前是非常爱说爱笑的爱热闹的,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沉默了?忽然,李将杰觉得自己心中一阵止不住的抽痛。 该死的灵童,究竟还要作恶到什么时候? 而那个万恶之源的巫师究竟又是谁?又藏在哪里?随着车子急速向前,李将杰的思绪也跟着向无穷无尽的远方飘散…… “吱”一声刹车声将李将杰的思绪牵了回来,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家门前。 “跟我来!”进了家门,李人杰把李将杰带到自己一直紧锁着的书房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锁着吗?就是不想让你看到这一切。如今你已经决定要上军校,那么这些东西就是不能逃避的。” 看着桌子上李人杰的手提,李将杰默默地走了过去,回头看了看李人杰,父亲生前的好友正用那双又黑又深的眸子看着自己,有期待,但更多的却是担忧、冲着李人杰微微一笔,李将杰坐在书桌后打开了那台手提,随着windows启动的读盘声,心也紧跟着提了起来。这一天,自己如同堕在云雾深处,明知李人杰带自己去见那个疯掉的娄明一定有深意,却一直问不出究竟,更不知道那个娄明和灵童究竟有什么关系,心中着实七上八下。 而现在,这个这个闷葫芦马上要被自己揭开了,这是否新一轮斗争的序幕? 序幕拉开了,在没有结果之前,舞台是不会落幕的。 windows启动结束了,蓝天白云的背景缓缓呈现出来,李将杰看了看电脑屏幕,见屏幕上极其干净,只有几个常用的电脑软件,也没见什么文档,显然这台电脑是为自己准备的。 “上网!”不知何时,李人杰悄悄走到到李将杰身后,将一只手轻轻放在李将杰肩上。李将杰拖动着鼠标,没待李人杰话音落下去,便对着inter标志连敲了两下。 百度的页面出现在屏幕上,并没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李将杰审视了屏幕一会儿,便将收藏夹调了出来。 李人杰的收藏夹里全都是军事资料,按照“军事”、“军史”、“武器”三个大类收录着不同的网页。见军事栏目下的网页最多,李将杰便随意地点开了一个,进去一看,是某个知名网站军事频道的首页。 李将杰看了看,网页上有有热门点击、军事速递、军事观察、台海聚焦等十来个常见的栏目,粗粗地浏览了一遍,内容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将鼠标一直向下拖,直拖到最底端时,看见了几排友情链接。 当然,对这样大型的军事网站来讲,相互链接是极正常的事情,这些链接里也大多都是知名的军事网站,要么就是台海频道这些相关网站,另外就是hao1、265上网导航等引擎网站,就在这些网站里,一行小字链接几乎是立即就引起了李将杰的注意。 李将杰一对浓眉拧了起来。 链接的字不多,只有四个,但却带着挑逗和刺激男人荷尔蒙的味道,这一片充满男人铁血刚性的世界里炫燿着,如同一个搔首弄姿的性感美眉,在一群正在训练的战士前跳着风骚的脱衣舞,给人一种格格不入和怪异无伦的感觉。 “拯救美女”。 李将杰将鼠标指在那里,回头看了看李人杰,见他漆黑的双眸前流露出一丝赞赏的意味,刚要双击打开,想了想,又退了出来,关上这个网页,再挨个打开收藏夹里其余的网页。 不出所料,几乎每一个网站的链接里,都有这个“拯救美女”。 退回到百度,李将杰重新进到搜狐、新lang、腾讯、soso,这些大型门户网站,发现每一家的交互链接里都有这个“拯救美女”的交互链接,再随意进入一些小的网站,几乎每家都有同样的交互链接,甚至一些私人的博客、公司的网站都被挂上了这个链接,难道是病毒? 微一沉思,李将杰在百度里敲进“拯救美女”四个字,一回车,出乎意料的是并没看到相关的病毒警报,映入眼帘的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游戏网站,不是提供在线游戏、下载,便是游戏攻略的交流,在百度上,甚至被网民创建出“拯救美女”的贴吧,好不容易才在360发现一条关“拯救美女”恶意篡改各网站链接的消息,但却没发现这游戏还有什么其它的恶意行为。 原来,这“拯救美女”是个正在风靡的电脑游戏。 正准备进去看看,李将杰忽然听到李人杰在自己背后道,“不早了,先吃饭吧。” 果然,窗外的天空已经呈现出一种暗钢蓝,马上就要黑下来了。 第三章:别去地下室(2) 二、心里有事,李将杰草草地扒了两碗饭,便回到了书房重新开了电脑,直接找到家最大的游戏网站,对着“拯救美女”敲动了鼠标。 突然,电脑“唰”一下黑了屏,一片死寂的黑色满满地挤占在屏幕上,一动不动,仿佛面前在一瞬间出现了一个奇异的异时空世界,带着危险和死亡的气息对着电脑前的人张开了阴森森的大门。 李将杰疑惑地晃了晃鼠标,却没有任何动静,再晃一晃,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是电脑出问题了? 正是这时,一边的扬声器突然传出一阵柔柔的音乐,悲伤、哀怨、绝望,如缓缓流淌的黑色河流,一个充满怨艾的女声便在里面悲悲地唱着,“sundayisgloomy,myhoursareslumberless,dearest,theshadowsilivewitharenumberless。littlewhiteflowerswillneverawakenu。notwheretheblackcoachofsorrowhastaken……” 李将杰不知道这是著名的“黑色星期天”,传说中,这首曲子曾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甚至自杀,留下了许多带着传奇色彩的悲伤的故事,李将杰只是觉得这首曲子似有一种魔力,不知不觉得便将自己的心神摄入到一种无可自拔的绝望之中。 缓缓地,随着音乐的流淌,几行白得发亮的字从纯黑的屏幕里缓缓浮现出来,再慢慢向上滚动,强白与强黑的对比,强烈又刺目,使屏幕呈现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死亡气息,让人不由自主便联想到追悼会的现场,联想到漫天飞舞的雪白的纸钱,联想到那些泣血的哀声,一种生离死别的哀伤。 眼睛随着字一行行看去,原来是游戏的介绍。 “你是勇士,弱者都在期待你的出现;你是英雄,美女都在为你的出现而欢呼。然而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突然被不明的势力劫掠,你经过明查暗访,终于发现你的女人被囚禁在一间黑暗的地下室……” 字幕的滚动停止了,那几行白亮白亮的字就在漆黑的电脑屏后仿佛一只只没有瞳孔的眼睛,带着怪异的呆滞,冷冷地对着李将杰。 李将杰轻轻敲了下鼠标。 所有的字在一瞬间碎掉,纷飞,仿佛变成了满屏的碎块,又仿佛陷落的烟花,接着便贴在屏幕上变成白色的液体,再一行一行地往下滑落,扭出极其诡异的形状,仿佛满屏突然被溅满白色的血。 终于,白色落尽,屏幕又变成一片纯黑,李将杰正准备再叩鼠标,没想到根本不等自己晃动手指,“啊……”一声女人凄厉的惨呼便突然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撕心裂腑,痛彻心肺,仿佛正历着最大的痛苦,伴着背景音乐“黑色星期天”绝望的凄郁,这声凄厉的惨呼显得如此绝望而诡异,如黑色的月光下一柄闪着寒光的雪刃,直直地扎进玩家的心魂…… 李将杰心头一跳,握住鼠标的手轻轻一颤。这声凄厉的惨呼不知哪里竟让他想起罗兰。 一双手轻轻地放在李将杰肩上,回过头,是李人杰熠熠生辉的双眼,带着洞察一切地平静望着自己。 这时,纯黑的屏幕“唰”一声向两边分开,一只活灵活现的眼睛跃出在屏幕上,瞳孔极大极黑,是一只非常明亮漂亮的眼睛,虽是绘成的,却极其逼真,李将杰甚至能看到眼睛周围一根根竖起的睫毛,能看到眼白里细小的血丝,能看到眼瞳里饱含的恐惧。 这时眼睛周围的屏幕更黑了,李将杰忽然觉得这只明亮的瞳孔仿佛是一个黑森森的隧道,深邃幽远,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在里面消融掉、扭曲、颠倒的,而没人知道黑洞的去向,更没人知道它的尽头。 一圈发亮的红色就绕着这只瞳孔游移,字的颜色虽是一种暗红,但亮度高,看上去便如一排绯红的发亮宝石,妖异、诡奇、凄厉。 稍定了定心神,李将杰看了看那排红色,原来是行不行转动的小字,“面对未知的恐惧,在黑暗中拯救你的女人,点击此处游戏开始……” 李将杰敲了下鼠标,活灵活现的眼睛和那圈绯红字发亮的字都隐去不见了,屏幕上又重新恢复了一片黑暗,还有扬声器里依旧流敞着的“黑色星期天”。 李将杰点了点,进入了游戏。 一行白字从游戏主页面缓缓滚了出来,“你最心爱的女人被不明黑势力劫夺走,藏在一处黑暗城堡中,作为勇士的你,现在要寻找通往黑暗城堡的路,请点击注册……” 按照程序要求,李将杰点了点那行白字,游戏注册框出现在屏幕下方,要的资料极少,不过是昵称、密码、姓名、姓别、电子信箱。 想了想,李将杰没有用自己常用的“魏大老虎”,却在昵称一栏输了个“东风破”,这歌前两年曾非常流行,许多少男少女都用这个作自己的昵称,到现在还有不少人用,自己用这个,应该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不到半分钟,注册完毕,“叮”一声系统提示音后,所有的字缓缓地滚出屏幕,游戏的界面正真打开来,依旧是以黑色做为主调,正中是一个长方形,画面同样是黑沉沉的,只能看到一个造型帅气的年轻骑士正披着一身清冷的月光,在一片黑暗里策马狂奔,只能看到马蹄下依稀是条小路,长着长长的茅草,在黑暗的背景里呈现出一片黯淡的枯黄。 正方形一侧是游戏菜单,选项不多,只有进入游戏、退出游戏、休息室、留言板几个选项。另一侧则是游戏控制面板,与其它常见的游戏不同,这个游戏控制面板只有一个对话框,上面写着“游戏咨询区”,下面则是一小条黑色条框,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时,扬声器里“黑色星期天”绝望的哀音缓缓低去,渐至无闻,却被一阵清晰而急促的马蹄声代替,“跨答、跨答、跨答……”,伴着这堪称完美的音效,游戏中的骑士也不住地驰马向前,冷清的月色下,马蹄不停叩击着地面,在满地茅草内溅起微薄的尘屑,冷冷的,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试着将鼠标拖到骑士身上,李将杰发现可以用鼠标控制骑士前行的方向,看来,这极可能是一个“密室逃脱”类似性质的游戏,不过将通常的室内游戏扩展到了室外,也更复杂些。 马蹄下的路只有一条,李将杰拖着鼠标任着骑士沿着脚下的路向前奔去,没走多远,一条十字岔路出现在面前,骑士腿下的马一声长嘶,抬起前蹄在空中虚蹬了两下再停住,微低着粗壮的颈子,甩着尾巴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李将杰看看眼前,黑雾笼下,四条路都只能看到马蹄附近的一小部分,孤孤细细的,从四个方向向着远方延伸去,逐渐没入黑雾一样的黑暗。 转到游戏的控制面板,李将杰在控制板上的对话栏里敲入“地图”两个字,却见控制面板上没显示任何地图,反倒出现了一只礼品盒子,同时一行白色的小字从游戏区上方滚了出来,“黑暗城堡位于黑暗世界最隐蔽的位置,至今无人抵达,所以没有地图可供参考,玩家自行选择前行的道路!” 微一沉吟,李将杰将鼠标拖到控制面板,对着那只礼品盒敲了一下,便听扬声器里却“叮”一声轻响,又一行白色的小字滚了出来,代替了刚才那行小字,“恭喜玩家东风破,获得彩色路标十枚!”同时,控制面板那一小条黑色的条框里出现了十朵不同颜色的小花。 选了朵红色的小花一点,李将杰看到骑士站立的小路右侧立即长出一朵红色的玫瑰,带着滚滚的清露,娇艳欲滴。看了看前面的岔路,李将杰随感觉随意地选择了右边的一条,随着鼠标往前拖动,骑士的马又急急地向前奔去,没过多久,眼前又出现了一道十字路口。 又种下一朵黄玫瑰,李将杰这一次驱卤向前行,又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李将杰种了一朵白色的玫瑰,接着左行。 再行下去,便没了岔路,听着一路马蹄声急,最后竟驰到了一座大山前。那马一声长嘶,立住脚步,同时“叮”的一声系统提示音,屏幕上方又滚出一行小字,“玩家东风破已到黑暗城市的边界黑风山,请先择:1、回到游戏起点;2、返回上级路口。” 李将杰选择了2,骑士立即出现在一个十字路口,一朵白玫瑰盛放在眼前,正是自己刚才种下的那一朵。 记得自己刚才在最后这个路口是左行,这次李将杰改为右行,同样是遇到十字路口,全部是一模一样小道,孤孤细细的,从四个方向向没入黑雾一样的黑暗,所有的路都只能凭着种下的路标相认。 又拐过几个路口,李将杰发现自己的路标已经用完,这时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糨糊,哪些地方自己去过,哪些地方自己没去过,完全成了一团混沌,再胡乱驰过一些没做过标记的路口,竟骇异地发现自己总是会绕回以前种过玫瑰的地方。 黑暗城市,因为笼罩着一层黑雾,变得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 扫兴之下,李将杰进入了休息室,见里面全部是聊天室,而且大多数已满员。见65号聊天室还显示出没满员,李将杰点击进去,见一个聊天室最高人数限制在100人。李将杰大概算了一下,一个聊天室能容纳100人,现在至少有60个聊天室是满的,那么说这一会这一个网站就有6000人在线,还不算正在游戏中,和没装满的聊天室,那么其它网站呢,一共会有多少人在同时玩这个游戏? 具体数目无法知道,但可想而知,一定是极为惊人的。 不出所料,聊天室里的内容大多围绕着怎样找到黑暗城堡在进行,而且几乎都是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问题,那就是怎么找到通往黑暗城堡的路。李将杰看了一会各人的聊天,只见众说纷纭,一时觉得漫无头绪。 这时,一个叫“神韻”打出了一行字引起了李将杰的注意,认真看看,原来这个人在和另一个一个叫“异度空间”的玩家的对话。 神韻:靠!一点线索都没有,连个游戏攻略都没有,别是编游戏的拿我们涮着玩吧! 异度空间:不可能,肯定能找到进堡的路。 神韻:你找到了? 异度空间:我没找到,不过听说过一个叫“北极星”进了城堡,而且已经找到了藏美女的地方。 神韻:这小子也他妈太损了吧,找到了路也不留个言,想躲在一边暗爽? 异度空间:听说他曾留过言,怎么走说得很清楚,但不知怎么刚留出来便被删除了,好像这个游戏开发商不愿让游戏攻略暴露出来似的。 …… 看到这儿,李将杰心头一动,离开聊天室进到留言板,只见留言板上的内容无奇不有,有邀请某玩家一同探险的,有道歉的,有求爱的,最离奇的是一个玩家竟用这个游戏写了个短篇的恐怖小说,而且笔力相当不错,读上去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大多数的留言还是询问游戏的攻略,可惜都是有问无答。 想着那个异度空间的话,李将杰一页一页向前翻着留言,果然,慢慢开始看到有人询问“北极星”,看看日期,最早的时间是在两个星期以前,这说明“北极星”至少有十四天没上线玩过游戏了。 心中一动,李将杰回头看了看李人杰,见他一脸凝重的对毒害自己缓缓点了点头,当即,一股寒意便从李将杰心头涌了出来,他知道了那个“北极星”是谁,现在哪里。 “北极星”就是那个娄明,现在正在精神病院里治疗精神分裂! 这是到目前为止,唯一通过“拯救美女”的人,但是却疯掉了。不由自主地,李将杰眼前浮现出娄明神秘兮兮的脸,那张脸不停地对自己说着“别去地下室,别去地下室……” 显然,这地下室应该是游戏的最后一关了,可是,地下室里会有什么? 李将杰似又听到娄明的惨呼,歇斯底里,声音因恐惧完全变了形。骤然间,李将杰的心如同被极强的电流击过,在一个瞬间停止了跳动,接着又用一种可怕地速度跳动起来,一股股血流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部,全身一阵冷又一阵热,冷汗却如雨一般从遍身每一个毛孔倾泄出来。 那一瞬间,李将杰觉得自己真地要死过去。 第三章:别去地下室(3) 三、肩膀上的那只手微微加强了力度,看着李人杰充满忧虑的双眼,李将杰微微地笑笑,又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事!” 现在,李将杰已经敢确实,这个游戏根本就是冲自己来的,一定有什么人要用这个游戏找到自己,至于那个娄明,不过是个误打误撞进了地下室的替罪羊。 难怪根本找不到游戏攻略,难怪娄明的留言会被删除掉,这个云山雾罩的黑暗路程只有自己最清楚该怎么走。 现在李将杰才明白李人杰为什么要给自己彻底整容,甚至连声音都整过,又为什么不让自己和所有认识的人联系,这个“拯救美女”,正是一只钓钩,不知从游戏外的现实世界哪一个角落伸来,而钓杆又被什么样的人握着。 人为刀俎,我岂能为鱼肉啊,面对着不可预知的势力,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自己首先应该做的就是藏得深一些,再深一些! 做了几个深呼吸,李将杰整理了一下脑海里混乱的思想,现在他知道怎么通过游戏了,这一切其实太简单,简单得就像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先进百度,找到b市的地图,李将杰拿了张白纸,将所有的主线路绘了下来,再标出程龙别墅的位置。 黑暗城堡一定是程龙的别墅,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游戏的地图以什么为座标,而骑士的起始位置究竟是在哪里。 仔细回想刚才自己拖着骑士经过的路径,第一个十字路口右转,第二个十字路口直行,第三个十字路口左转,再向前,遇到黑暗城市的边界黑风山。 b市倒是两面环山,但最出名的还是小真武,这个黑风山,有没有可能对应着b市的小真武山? 姑且一试吧!李将杰将小真武山的地方标上黑风山,再顺着刚才骑士前行的方向回转,手指在地图上右转、直行、左转,停下来时,手指的位置正指在b市最大的中心广场。 中心广场!b市的最富标志性建筑,作为坐标的中心实在合适不过,这一定没错了。李将杰不由佩服起游戏的设计者,在设计时一定没少花费心血。 长吐出一口气,李将杰重新进到游戏,见那个骑士还在一个十字路口前等着,便点击“1、回到游戏起点”。 重新开始,这一回,地下室里藏着什么将无所遁形! 从市中心广场的位置,李将杰拉着骑士,顺着地图上的交通主道,一路直向着程龙别墅的位置行去,只听铁蹄答答,逼真的声音在扬声器里急促地奏响,心情却是越来越沉重。 能让一个好好的大活人疯掉,地下室里会是什么? 不可能是真的灵童,电脑再怎么说也是数字的世界,不可能如玄幻小说中写的,像个“传输阵”一样,将个灵童或什么怪物传过去,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图片,带着巫术信息的图片,娄明一定是在进地下室后,被图片中的巫术信息伤害。 这是极可能的事情。中国的画符已经流传了几千年,这虽然是道士常用的东西,但也和巫术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证实了巫术信息能通过某种方式,在各种介质上存在,纸墨可以,比如道士的符咒,油画也可以,比如让自己多次看到幻像的少女油画,电脑数据当然也可以。 当初,自己曾亲眼看到过油画少女在自己的手机屏和电脑屏上跳舞,罗兰也曾险些被自己拍的那张灵童图片伤到,而这些都应该是图片中存留的巫术信息影响了自己的大脑信息。 可是地下室里会是张什么图片呢?而这个游戏究竟是谁编的? 在程龙地下室发现的灵童已经死了,李将杰记得清清楚楚,那天随着程龙近乎自虐的自杀方式,灵童也吐尽黑血而亡,这是罗兰和自己亲眼看到的,难道死了的灵童还会编程?而那几个中了血眼蛊的人又是怎么回事?总不成死了的灵童还会下蛊? 这一切也太过匪夷所思! 正在胡思乱想,电脑扬声器又传出“叮”一声脆响,一行白色的小字缓缓从屏幕上滚出,“恭喜玩家东风破,找到了黑暗城堡,她正在等你营救!” 屏幕依旧是一种绝望的黑色作为主调,但小字消失时,游戏共的画面已经变成了一座孤零零耸立着的城堡,哥特式风格,高耸的尖顶直指雾气迷蒙的苍穹,忧郁、迷离、颓废,不由让李将杰想起很早前读过的一篇小说,也是这样一座城堡,外面永远是密布的乌云,庭院内永远是荒芜的寸草,城堡破旧的窗户里趴着流血的壁虎,毛茸茸的毒蜘蛛就在旁边乱爬,而你永远也无法知道哪根点燃的白焟烛会唤醒邪恶的灵魂,也不知道亡灵的眼睛在哪里偷偷向你窥探。 城堡有二层,显然暗喻着程龙的别墅。 拖动着鼠标,黑暗城堡变成了近景,程龙别墅的铁栅栏变成了一排厚重的石墙,已经有些破败了。 找到大门的位置,李将杰用力敲了下鼠标,扬声器里传出拉长声音的“吱呀”一声响,城堡的大门缓缓地拉了开来,同时,扬声器里传来隐隐约约的惨呼,“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凄厉而诡异。 游戏中的骑士下了马,被鼠标带进了黑暗城堡。 一大片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极美极艳,在一片阴郁的黑色背景下,如无数美丽的的精灵在舞蹈。李将杰不由有些吃惊,没想到这游戏竟将这些细节都模拟得这般真实。 拖动着骑士刚要前行,突然扬声器里一阵笑声,无数尖细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仿佛几千几万个女巫同时厉发笑,得意中是透骨的阴森,与之同时,那些花竟突然间拉开,如蛇一般向着骑士身上缠去。 吃了一惊,李将杰扯着骑士挣出花精的缠绕,便急忙向门外退去,到了城堡外仔细看看,才发觉自己是走偏了方向。 设置这个游戏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对程龙家这样熟悉? 长吁了一口气,李将杰重新进入城堡,按照记忆中的方向直奔程龙的客厅正门,果然,扬声器又是“吱呀”一声,城堡的正门打开了。 一行白字又滚了出来,“恭喜玩家东风破,你已经进入城堡,她正在等你!”随后,游戏的界面又变了,灰暗的岩石组成的房间呈现在眼前。 斗寸室内,骑士站在客厅正中央左看右看,微一动鼠标,眼前的墙壁,地面便跟着模拟的骑士视线变化,一瞬间,李将杰仿佛自己和骑士融合成了一人。突然间便想起了程龙的客厅,那天,自己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一线金黄的阳光从窗帘的空档处钻了进来,射灯般划出一道格外亮的光带,照亮了纷纷乱乱的浮动的尘屑。 就从那天开始,自己找到了灵童,却带着钟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微微的叹了口气,李将杰打量着眼前城堡的布局。房顶垂下一组破旧的吊灯,插着几根白焟烛,发出半明半暗的光,正对应着程龙各厅里的水晶吊灯,沙发和茶几被破旧的木桌子代替;土耳其地毯没变,只是也变得破旧不堪;壁挂电视变成了壁炉,一团妖魅般的火焰精灵正在其中做着讥讽的鬼脸;冰箱和饮水机变成了古怪的雕塑和油画,而那架大座钟则变成了一只猫头鹰,每隔一分钟便会怪叫一声。 所有的东西都变了个面貌,但布局没有丝毫的改变,除了没看到通往二楼的楼梯。 进地下室机关一定在那只猫头鹰那里。 将鼠标拖到猫头鹰身上,轻轻敲了一下,没见动静。略一沉思,李将杰对着鼠标连着敲了起来。只听扬器传来比哭还难听的桀桀怪声,那只猫头鹰在鼠标的连击化成了一缕黑烟,与此同时,一段空间被拉开,一团黑雾弥漫出来,逐渐向着客厅扩散,其中一段隐藏的楼梯露了出来。 “叮”,一声系统提示音后,一行小字又滚出了屏幕,“恭喜玩家东风破,你已经找到了密室的第一层机关。” 很快,黑雾便弥骑士身上,李将杰明显感觉到鼠标有些拖不动骑士,仿佛前面有什么透明的东西在阻止着骑士的前进,手上的感觉极为迟滞,心里便也怪怪地难受,觉得自己正跟骑士一起,正吃力地穿越那段窄**仄的楼梯。 眼前是一片黑暗,一线微光只能看到骑士脚下一小块楼梯,是一块块粗糙的石块,石缝间还长着草。突然,扬声器里传来一阵沉闷重浊的脚步声,“通、通、通、通……”,是那种只有在很封闭才有的脚步声,而且在雾气里变得混浊,不住地碰到墙壁,又重新反弹回来发出回音。 李将杰松开鼠标,骑士停了下来,脚步声也忽然消失了。李将杰觉得心头跳得厉害,这声音模拟得太过真实,仿佛纪录片里的同声录音,而不是通常听到的电子音效。 不由自主的,李将杰回忆起那天在程龙家,自己和钟凯找到了那段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当时那里也是这样的暗,只有钟凯的手机发出微光,照亮了脚下的一小段路,眼前只能隐约瞧见一格格楼梯的轮廓,而那楼梯便如眼前游戏里一样,无尽地往黑暗深处延伸。 镇定了一下,李将杰在心中对自己道,“这不过是个游戏”,一边费力地重新拉骑士往前走,仿佛走了很多阶楼梯,终于,二楼到了。 眼前是一排紧闭的房间,李将杰想都没想便进到属于程龙的那一间,果然房间内属于壁橱的位置呈现出另一段黑洞洞的楼梯,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女人的惨呼,和一连串凄厉诡异的“救救我”之后,系统提示自己已经找到了地下室入口。 坐直了有些酸痛的腰骨,李将杰深深吐出一口气,回头对着李人杰道,“地下室就从这里进去。”说罢,拖着骑士便要进那段黑暗的楼梯,却觉肩头一阵发痛,李人杰的手正有些痉挛地抓着自己。 “将杰……” 李将杰转过头,眼前一对黑亮的眸子在燃烧,饱含着紧张与担忧。李将杰知道李人杰这一刻心中的矛盾,作为一个警官,他现在最重要的责任是去探明真像;而作为父亲的朋友,他现在该做的则是保护自己的安全。 “别进去了!” “娄明已经疯了,我不进去,怎么会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 看着李将杰眼中闪着沉稳的光,李人杰不由暗自一声叹息,面前这个孩子,说长大就长大了,一场劫难洗尽了身上的学生气,现在不论谁看到他,都不会联想到“男孩”,而是“男人”。 背起双手,李人杰在屋里踱了两转,微皱着眉对李将杰道,“地下室里肯定有古怪,所以娄明才会疯,但不清楚地下室有什么古怪之前,你不能进去!” “按照游戏的布局,地下室应该有灵童。” 看着李将杰乌黑闪烁的目光,李人杰点了点头,“你直接经历过那些事情,最有发言权,不过也不好说。眼前这几起血眼蛊,明显和那个灵童没有关系,极可能是又有新的灵童出现了。但不知为什么会有这个游戏,也不知道两件事有没有关系。但很显然像你说的,这个游戏就是在找你,所以地下室里你更不能轻易进去,那极可能是个陷阱……” 李将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直立在李人杰面前道“游戏已经四处传播开了,玩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也总会有娄明那样的人破解,我不能让更多的人疯掉!” 看着面前一对倔强的眼睛,李人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将一双手放在李将杰肩膀上,拍了拍,又握了握,“真快呀,我记得第一次抱你时你还不到一岁,那时你撒了我一裤子尿,现在不知不觉都比我长得高了!” 李将杰心里一酸,父亲曾给自己讲过这件事,自己也曾将这件事当作笑话笑了好多年,但现在,李人杰为什么要提起这回事? 疑惑间,李将杰觉得肩膀上的手力度明显加重了,这时听到李人杰突然换了一种极其凝重的口气,在自己耳边道“智岩要你好好活着!” 听到这话,李将杰身上突地打了个机灵,是的,好心并不一定会办成好事,自己的莽撞已经害死了钟凯,再不能凭着一腔意气无所顾忌地行事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经历了这许许多多的事情,李将杰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背后似乎一直有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帮着自己,不管是那个奇怪的老人,那块护身符,还是那只黑猫,也许自己只是这种奇秘力量的一枚棋子,但这所有迷题都将在自己手中揭开,所有的恐怖和罪恶都将在自己手中结束。 就算为这一点希望,自己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李将杰看看李人杰,他又习惯性地在屋里踱着圈,硬底皮鞋在木地板上击出铿锵的节奏,突然间回头朝着自己道,“其实这事完全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看,无论什么程序都是人编出来的……” “对!”李将杰的眼睛亮了起来,暗道自己真是糊涂,怎么就一条胡同走到黑。 “其实这一点我也早考虑到,也曾经查过,可惜的是游戏早已散布开,最早上传的服务器已经查不到了,局里的专家组也无可奈何——要不我也不会再把你牵进来。毕竟情况只有你熟悉,而且你们这些年轻人对游戏比我熟,这些东西我也弄不来,你就好好看看,从游戏里能不能找出什么端倪。” 点了点头,魏大虎重新回到了游戏。 可这游戏中的端倪究竟会在什么地方?想了想,李将杰进到留言板留言道,“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玩这个游戏的人,不会对这句话在意,而编程的人应该会时刻留意到风吹草动吧。 留完言,李将杰盯着留言板,却见自己的留言被逐渐被新的留言取代,如一颗被扔到水里的石子,渐渐往下沉,连个水泡也没泛起来,便沉得无影无踪。 一咬牙,李将杰又在留言板写下,“别去地下室。”游戏玩到现在,知道有“地下室”这个地方的,除了娄明,怕也只有自己,这句话应该有足够的份量引起编程人的注意。 背上又搭上了一双手,显然,李人杰也有些紧张。 帖子还在不住的下沉,下沉,没人关注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帖子,即使有人关注到大概也在想发帖的人有毛病,或者干脆是个疯子。 帖子再一次沉没的时候,李将杰来到一间未没满员的聊天室,直接敲出“别去地下室。” 聊天室里聊得火热,纷纷议论着这个游戏怎样玩,却不会知道这个游戏中有一间诡密的地下室,而在那里面根本没有美女,有的只是重重杀机。 依旧没人理会自己。 ——————————————————————————————————————————————————————各位朋友,书发到现在,得到了大家非常多的支持,小云先感谢。不过这部书在开始时,一直没得到多少推荐,发到如今,订阅和人气还是很低迷,这些一直让小云心存遗憾。但小云相信,这部书还是不错的,毕竟每字每句都是逐渐推敲出来的,没废话,也没有多余的情节,关键是越到后面会越精彩,直到完成一个起伏跌宕的故事。这部书的上矩在巫术的引入,中卷便正式接触巫术,到下卷“直赴圣域”,会是一个比鬼吹灯还好看的探险、悬疑,和带些恐怖色彩的故事。所以,闲云请求大家多支持,多点击点击,多给点花,手头有票的给几张,能让闲云有上榜的机会,更希望大家能给自己的朋友推荐推荐,第一部小说,不敢求什么赚钱,只求有点人气交些朋友,先拜谢了。最后声明下,网站收费,1000字——1999字都是按1000字计,所以这几句话是不收k币的,请大家放心。 第三章:别去地下室(4) 四、也许游戏被太多网站转载,最初那个编程的人根本顾不上一家网站一家网站地查看,或者这个游戏的目的干脆就是诱自己进入地下室,再让自己变得像娄明,所以编完程的人上传完游戏便再不管它了。 微一沉吟,李将杰从游戏界面出来,进了百度“拯救美女贴吧”,匿名发了帖子,标题就是“别进地下室”,内容则是自己注册那家网站的网址和昵称“东风破”。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望着屏幕,这里远没有游戏中热闹,自己的帖子便悬在顶端,带着众人看不懂的焦虑,在互联网上飞速奔驰的0和1之间,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李人杰看了看号码,皱了下眉头,转身走出了书房。一瞬间,李将杰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吊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带着刺骨的寒气从心底卷起,向着全身弥漫,从骨头到血液,直到把自己全都冻成冷冰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将杰觉得过了很久,但看看电脑上的时间,才不过两分钟,李人杰进来了,两道浓眉紧紧地凝成一团,脸色虽然平静,但眼中的神色却阴沉得可怕。 李将杰没问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李人杰,果然,从那张紧崩着的嘴里,一句话被分成一个一个的字蹦了出来。 “他死了!” 娄明死了,跳楼。 跟着李人杰赶到现场时,法医已经检察处理完现场,娄明的尸身已经暂时运到停尸房,只有地面上一大摊血,证实着刚才惨案的发生。 李将杰又见到了那个胖妇人,这才知道她是这家精神病院的副院长。现在,这个胖妇人正在娄明的病房里,一脸阴沉地站在李人杰身边,两只缺少睫毛的眼睛仿佛暴雨前的天空,怒气冲冲地看着一边一个小护士,挺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五六岁,是娄明病房的责任护士。医院的病人出了事,想来这个副院长肯定不会好受,看上去看来这个副院长是把一腔怒气全发在这个小护士身上了。 小护士吓得不敢看胖妇人一眼,只是可怜巴巴地望着李人杰,偶尔朝那个方向转下眼珠子,身体也立即一瑟,一对乌溜溜的眼珠子立即又求助似地转向李人杰,一边结结巴巴地道:“我给他捆上了带子,而且服过了镇定剂,当时小梅跟我一起,她都看见的,我也不知道娄明究竟是怎么挣出去的,我知道他好跑,所以带子捆得很紧,谁知道他会挣出来跑到楼顶上去……” “别急,讲下当时的具体情况。”李人杰放缓了口气,温和地看着那个小护士。 “当时……” “大概几点钟?”李人杰打断了小护士。 “七点半到八点的样子。”小护士一边说,一边委屈地看了李人杰两人一眼道,“你们走后,娄明的情绪就一直稳定不下来,不是大喊大叫,说什么‘他来了!’,就是到处乱跑,没办法,我们给他用了镇定剂,而且给捆上了,见他睡熟着了我才回的值班室,那时候已经有六点半了,我就出去吃饭了。” 说到这儿,小护士有些胆怯地望了胖妇人一眼,这才又接着讲道,“吃过饭,我还是担心娄明会出事,就到病房外听了听,见里面挺安静,估计是睡熟了,这才到值班室去。谁知没多久,我就听见外面有人嚷,‘是谁在楼顶上’,跟着跑出去一看,有些像是娄明,我就急忙跑到娄明的病房里,结果,病房里真的空了,也不知道绑那么紧,他是怎么跑出来的。当时我就觉得坏了,就赶快往顶楼跑,谁知我还没跑上去,就听见楼下人喊,娄明已经跳下去了……” “娄明说‘他来了’,有没有说是谁?”不知不觉间,李人杰皱起了眉。 “没说。娄明是精神分裂,也现幻听幻视很正常,我也只是哄着他,根本没问。” 李人杰点了点头,走到床前。看到四根绑带抽掉骨头的蛇一般,带着无奈的恶毒,软软地瘫在床上。伸出双手,李人杰握住一根带子使劲一顿,却见带子纹丝不动,仔细看看带子的材质,尼龙的,虽然软,但极其结实,不像是能轻易扯得脱。 李人杰对着李将杰招了招手道,“过来,躺上去。” 李将杰一愣,随即明白李人杰是要模拟当时的情境,便过去躺在床上,果然听李人杰对着小护士道,“按照绑娄明的办法绑好。” 小护士点了点头,走到床前将李将杰手脚都绑了起来,双手翻飞,动作极其熟练。不过一分钟,四条带子都系了起来,李将杰来回挣挣,只觉得自己被捆得死死的,不要说逃走,就是连翻身也没法子做到。 “当时娄明就是这样绑的,你没有记错?” “没有”小护士委屈地摇了摇头,对着李人杰道,“这是我们练过几千遍的,不可能会错。” “人疯后,力气会比常**上很多倍,甚至会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那个胖妇人及时地岔了进来。 李人杰看了那个胖妇人一眼道,指着带子的结扣部分道,“如果这位小护士没记错,那么娄明不可能是自己挣出去的。你瞧,这种绑法的结扣只能越挣越紧,如果强行挣脱,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带子被挣坏,但是这带子明显是完好的,这就说明,一定是有人把绑娄明的带子解开了!” “你是说,你怀疑……”胖妇人明显口吃了起来,一双缺少睫毛的眼睛吃惊地盯着李人杰,紧接着断然道,“我们这里不可能会有这种事的!” 李人杰没有回答,一双鹰般的眼睛在小小的病房内一寸一寸地来回巡视,突然蹲到地上,两根手指拈起两根极长的头发,酒红色,卷曲着。 “放他下来。”李人杰小心地将头发装进塑料袋,拍拍手站了起来,见小护士解开了李将杰,又问胖妇人道,“医院里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头发?” “只有那个臆病患者。”胖妇人有些不自在地回答道。 “噢?现在能不能带她过来。”李人杰看着胖妇人平静地道。 “不行!”胖妇人一口拒绝掉,看着眼前一双威严漆黑的眼睛,口气却软了下来,“她的病情还不稳定,不能接受讯问”,接着别有用心地看了李人杰一眼道,“如果病人再出什么问题,医院是很难处理的!” 李将杰听得明白,这个胖妇人特别强调了一个“再”字,是想把娄明跳楼的责任归咎于李人杰,看看李人杰,显然已经听出胖妇人的话外音,但却没有理她。 “我需要她的头发作比较样本!”李人杰踱过去两步,高大的身躯直接压在胖妇人面前,那胖妇人似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朝后退了一步,这才皱着眉对小护士道,“去,想办法弄一根来!” “是。”那个小护士答应了一声便往外走,谁知刚走到门口却“啊”地一声惊叫,登登登往后倒退了三步,本来就有些白的脸色更是煞白煞白的,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门外,张大了嘴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同一瞬间,一大堆乱糟糟的毛从门口伸了进来,酒红色,弯弯曲曲的,非常长,中间是一张被遮得只剩下鼻子的脸。 正是那名臆病患者,却不知怎么跑到了这里。 “搞什么名堂……”胖妇人刚一张嘴,见李人杰递过来一个威严的眼神,不由又把没说完的话吞进肚子里去。 “在做什么?”李人杰轻轻走了过去,轻声问道。 “嘻嘻,他去地下室了!” “什么?” “你们都不知道,我知道。”臆病患者得意地指指自己的鼻子。 “你怎么会知道?” “嘻嘻,我放他去的。” “你把带子解开的?”李人杰柔声问道。 那个臆病患者点了点头,神神秘秘地靠近李人杰道,“他要去地下室唱歌,别人不让他去,把他捆起来,我就帮他解开!” 原来如此!果真是臆病患者解开了娄明的绑带。 :“你怎么知道他要去地下室唱歌?”李人杰与李将杰对视一眼,继续柔声问道。 “他要去唱歌?”那个臆病患者使劲皱着眉头,眼睛望着天花板,半晌好像想起了些什么,最终却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紧接着,臆病患者一阵咯咯咯的傻笑,伸手抓住李人杰,双眼中射出帜热的光道,“你听过我唱歌吗?你喜欢听吗?” “我听过,很好听!”李人杰轻叹一声,对着小护士道,“把她带走吧。” 小护士点了点头,和赶来的另几名护士一起,连哄带架把臆病患者架走,只听一串脚步声中,那名臆病患者还在唱着“孤身走我路,独个摸索我路途,问谁伴我走我路,寂寞时伴我影歌中舞……”,门外渐渐安静下来,李人杰低叹一声,对着李将杰道,“走吧,去看看娄明。” 点了点头,李将杰正准备跟着出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黑沉沉的窗外什么东西一闪,便没入黑沉沉的夜色里。 “等等!”心中一动,李将杰三两步跨到窗子外向外看去,只见窗外黑沉沉的,只有几盏半明半暗的路灯,光也是昏昏的,仿佛打着瞌睡的眼睛。 “嘎。”随着一声鸟鸣,一个疾若流星的身影投到一棵树的梢上,原来是只鸟。李将杰自嘲地笑笑,自己这才真是草木皆兵。摇了摇头,李将杰正准备收回目光,却突然怔住了。 自己面前的窗台上有两只小小的脚印,小小的,圆圆的,呈五瓣梅花形。 是猫的脚印! 屋里的灯光很亮,但照到窗外便变得弱了,如果说不是那只鸟,自己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两只小脚印,更别说发现它,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时候印上去的? 李将杰仔细看看那两只脚印。也许是有郊外,窗台上落着许多浮灰,这两只脚印就印在灰中,新鲜而完整,看得出是刚印上不久,四个小小的圆形在前面,一个大些的圆形在后面。 很明显,这只猫的脸是朝着病房内。 骤然间,李将杰突然想起在另一个城市的另一间医院,自己曾在夜半时分醒来,看见窗外一对绿幽幽的眼睛,似两团熊熊燃烧的绿色火焰,带着一种不可叵测的深度看着自己,平静,深不见底。 是否就在不久前,娄明也和自己一样,隔着窗子,看到了那双平静到诡异的绿眼睛? 李将杰仔细地审视着那两只小小的脚印。窄窄的窗台上,两只猫前脚印端端正正,脚心和脚心间能连出一条笔直的直线,和窗台的边缘正好平行,而且印痕极其清晰和完整,旁边的灰痕也一样的清晰完整,和脚印间泾渭分明,很明显那只猫是稳稳当当地站在上面,那么猫的另半个身体呢?浮在空气中? 自己在b市的vip病房的那一夜,那只黑猫就在十五楼的高度,在没有任何可以容足之处的窗外,隔着窗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今夜,又一只猫在五楼只容半身的窗台上,用一双也许同样深幽幽的绿色眼睛,紧紧地盯着一个疯子。 李将杰身上一噤,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只黑猫,在空气中半悬着身子,平静地,带着怜悯,俯看着疯掉的娄明,俯看着天下苍生。 “看什么?”见李将杰一直在窗前站着,李人杰走过来低声问道。 “瞧。”李将杰指了指那对脚印。 “猫?”李人杰也低声道,有些诧异地看了李将杰一眼。 “瞧这脚印,非常平衡,像站在平地上一样。”李将杰低声解释道,看看李人杰,虽然脸上依旧是那幅凝重的表情,但一个诧异的神情却出现在黑森森的眸子里。 “可能又是那只黑猫。”李将杰压低了声,对着李人杰道。 “黑猫?”李人杰的眉头中挤出一个明显的川字,一直止水不波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个诧异的表情。 黑猫这段故事,李将杰不曾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熟识的人中,也只有罗兰知道这只诡异的黑猫,现在李人杰出现这幅神情一点也不奇怪。看了看李人杰,李将杰压低声道,“这点回去我再跟你讲。”随即冲着窗外吹了口气,将那对脚印吹得模糊开去。 “先去看看娄明。”看了李将杰一眼,李人杰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子,对着小护士道,“带我们去看看娄明的遗体。” 小护士畏畏缩缩地看了胖妇人一眼,见胖妇人阴沉着脸点了点头,这才对李人杰道,“跟我来。” 第四章:罗利宝贝(1) 一、停尸房的空气极冷,李将杰刚进去,便被冷冰冰的空气刺激地打了个冷噤,不由自主地缩了下脖子,这才看到室内还伫立着一个人,花白的头发,无声无息地守在娄明的遗体前,削瘦的身躯仿佛承受不起太重的悲痛,背就驼着,在昏沉沉的光线下,仿佛一尊名叫“悲伤”的雕像。 “他是娄明的爸爸,一个怪人。”小护士附在李人杰耳边低声道。 “怪人?” “娄明跳了楼还不到5分钟,他就赶到这儿来了,像有准备似的。我们当时只按登记的通知了他妈,根本就没通知过他,听说他和娄明的妈根本没来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来后就一直站在这儿,谁也劝不走,神神唠唠的,又是唱又是念,刚才才安静下来!还有……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小护士悄声声解释罢,接着轻轻走了过去,有些惊惧地看着那个老人,低声道,“老伯,有人要来看看娄明。”一脸惶惑的神情,仿佛自己是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那个老人迟钝地转过身,一双干燥混浊的眼睛半天才聚焦到李人杰身上,如梦初醒般地问道,“你们是谁?” 李将杰禁不住又打了个寒噤。这老人脸如此可怕,仿佛被火烧过一般,结着一层一层僵硬的痂壳,根本看不出五官,上部分两个不对称的洞,洞里一对昏灰的眼珠子证实着这是眼睛,鼻子是一个隆起,只看得见一个鼻孔,另一个完全消失了,而嘴巴虽能张开,说话时残存的嘴皮子却一动都不能动。 “警察。”看着那个老人,李人杰眼也不眨,简短地回答道。 “警察?”老人一双灰暗的眼睛闪过一线奇怪的神色,上上下下打量了李人杰几眼,扯着僵硬的嘴皮子口齿不清地道,“昨天夜里,我就知道要出事。” “噢?为什么?”李人杰紧盯着老人,脸上却是止水不波。 “昨天晚上,我梦见一群蛇进洞。有很多蛇排成一排一排的往洞里走,而且都扭过头看着我,有的蛇嘴里还含着其他的蛇头,有一条颜色特别黑的蛇老是扭过头来瞧我,眼神凶得狠。我拿了根棍子打它,它就开始追我,爬得快极了,我就拼命向前跑,好不容易跑到一个房子前,我拉开门进去,刚要关门,就看见我儿子在门外喊我。我心里一急,刚想开门拉我儿子进来,却瞧见那条蛇追了上来,咬住了我儿子……结果今天真就出了事。” “啊!”一旁的小护士惊叫了一下,接着把双手捂在嘴上,一双惊恐的眼睛瞪着那个老人,又扭头看看被白被单蒙着的娄明。 “但是你?你为什么要来?”正低声讲着的老人突然伸出一双尽是骨头的手,紧紧抓住了李人杰,根本没理会那个惊叫的小护士,一双昏浊灰暗的眼睛直盯着李人杰压低声音道,“怀疑我儿子是被人害的?” “娄明已经有法医检查过,具体情况会有人跟你联系。”李人杰不置可否地对老人道。 听到这话,老人喉头突然发出几声“叽叽”声,仿佛是在笑一般,接着突然又古里古怪地把头伸到李人杰耳边,神神秘秘地道,“我知道,我的儿子死得不简单!” “噢?”李人杰微拧着一对浓眉,审慎地看着这个老人。谁知,这个老人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过头来盯着李将杰,一对昏暗无神的眼睛上下转了两转,喉头又“叽叽”两声,一双灰暗的眼睛突然射出寒冷的光芒,对着李将杰两人道,“可惜你们没能耐!” 说罢,老人又“叽叽”两声,佝偻着腰转身向外走去,一瞬间,李将杰看到老人的眼角涌出了一行晶莹发亮的东西,蚯蚓般弯弯曲曲地流到尽是瘢痕的下巴上,又“噗”地一声掉到衣服上。 “真是个怪人!”小护士身体颤了一下,让开门口的路,看着老人远远地消失在门外,才悄声嘟囔了一句,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李人杰一眼道,“你们真要看?”见李人杰冷静地点了点头,这才上前缓缓地揭开了蒙在娄明身上的白被单。 小护士的手有些抖,仿佛握不住那张雪白的被单一样,刚掀开又从手中滑落下去,同时脸色也变得雪白雪白了。 李人杰走上前,对着小护士点了点头,示意小护士站开些,自己却轻轻捏住被单的一头,缓缓扯了下去。 停尸房灯光永远是昏沉沉、冷冰冰,正像这里的空气,冷冰而昏浊。冷冰的灯光穿过冰冷的空气,圈出一个一个奇异的小光圈,最后又聚成一个大光圈,正好打在娄明上半身,映着掀开了一半的尸体,竟有一种如舞台般光怪陆离的效果。 李将杰向光晕中心看去,一瞬间,一股东西从胸中直泛到喉头,使劲咽了两下,虽勉强将这种恶心强压下去,但身上却一阵一阵地发疹,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 娄明的死态实在太过恶心恐怖。 李将杰还记得**花跳楼后的照片,骨肉支离,惨不忍睹,但现在看到娄明的样子,才知道**花的样子已经算“美观”了。 摔到地上时,娄明极可能是头先着地,竟被摔成了两瓣,只有脑后一点点皮肉连着,这时用一张透明的保鲜膜强勉强绑在一起,但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脸中间一道裂缝,从额顶直到下巴,斜着穿过鼻子,将一张脸分成两半,由于摔得太过,两只半睁的眼睛都不对称了,一高一低,一只向左看,一只向下看,而那道裂缝间,满满地填着黑的白的粉的各种东西,在聚光灯般的光圈下,实在是恐怖到不可名状。 李将杰看看李人杰,虽然眉头微皱,脸上却极为平静,仿佛面前不是一具恐怖到极点的尸体,而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或木头。 暗叫一声惭愧,李将杰偷偷在自己胳膊上使劲拧了一把,趁着痛意将恶心感硬压下去,便也上前一步,仔细审视着娄明的尸体。 “法医检察过,不过你还得仔细看看。”李人杰轻轻的推动娄明的头部,好让李将杰瞧得清楚些。 李将杰心里清楚,这是李人杰让自己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使用巫术的痕迹,但到目前为止,自己也只识得血眼蛊,别的巫术都只是从书上了解过,这时虽然惭愧自己对巫术了解得太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轻轻揭开那层保鲜膜,李将杰先用手掰大娄明的眼睛,只见两只眼睛睁得极开,瞳孔大得几乎要将眼珠子占满,显出死亡前的一瞬是极度的恐惧,但眼睛里没有血圈。 再看看娄明的皮肤,虽然带着血污,但没有斑点,没有黑痕,由于死亡时间不长,肌肉也还呈现出正常的弹性,无论怎么看上去,娄明都是跳楼摔死的。 李将杰对着李人杰摇了摇头,低声道“看不出来什么。” 点了点头,李人杰小心翼翼地将娄明裂成两半头的重新裹上,从李将杰手里接过张纸巾,一边擦手上的血污,一边对着一脸惊惶的小护士柔声问道,“他父亲还来看过娄明吗?” “看过,就来过一回。要不我们还不知道他是娄明的爸爸。娄明是他妈和另一个男的送进医院来的。是院长同意了我们才放他进来的,不过我们都离得他远远的,他在病房里干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那个老人样子实在难看,小护士们都躲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李人杰冲着小护士微微一笑,柔声安慰道,“没什么,我也不过随便问问。” 也许是被这一丝温明的笑容鼓励,小护士突然睁大了一双眼睛,左右看看,见没人跟在旁边,这才靠近李人杰,从口袋里掏出个小东西递了过去,有些犹豫地道,“那次娄明的爸爸看过他后,我整理床铺时发现了这个,我按医院的规矩给收了起来,却没扔,不知道有没有用,你别告诉院长。” 李人杰微微一笑,对着小护士道,“不会的,我保证。”这才从一脸绯红的小护士手中接过那个小玩艺,看时,却是一只织锦绣囊,苏绣,虽然很精致,但也常见,是街上经常能见到卖的小东西。 李人杰有些狐疑地打开绣囊,一丛毛绒绒的草露了出来。 “是蓍草!”李将杰仔细看了看,背着小护士压低声音对李人杰耳语道,“这肯定是种巫术!” “你肯定?”李人杰低声道。 “蓍草,叶互生,条状披针形,基叶裂片抱茎,叶缘锯齿状或浅裂。头状花序伞房状着生,总苞钟形,舌状花单轮,花白或粉红色,全株有柔毛。这种草被认作通灵,许多讲巫术的书上都有,我见过详细记载,不会记错!”李将杰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玩艺儿具体是干什么用的?” 李将杰从李人杰手里接过绣囊,把那团蓍草倒了出来,见一块被涂成白色的小石头掉了出来,上面一面用油漆画着一张人脸,另一面则是符状的文字。 李将杰心头一跳,这石头上的人脸,样子和神气竟和自己那枚护身符有些相似,不过是脸容尖些,不如那枚护身符清晰精致,更带有一种奇怪的诡气。 “看出什么没?”李人杰的话打断了李将杰的沉思。 “应该是保护娄明的,具体还不清楚。” “娄明的父亲叫什么名字,有登记吗?”李人杰转向小护士问道。 “有,叫娄通。” “娄通。”默默地把这个名字念了几遍,李人杰对着李将杰道,“我们走。” 回到家,李将杰顾不上休息,打开电脑直接百度贴吧,看看自己的帖子,倒有几人回,估计自己发的内容莫名其妙,回的内容也千奇百怪。 “不去地下室去你家啊?” “游戏里有地下室?在哪儿,怎么进去?” “这啥玩艺?广告?” “广告也精彩……” “汶川地震了,四川颤抖了,地下室关闭了……” “地下室里有鬼啊!!!!!” …… 看着这许多留言,李将杰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这些留言里尽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却没有一条对自己是有价值。 带着一股失望,李将杰退出了帖巴,重新进了那家游戏网站,先进了留言板,突然“叮”一声系统提示音,李将杰心头一跳,一股热血涌了上来,竟然有一条直接给自己的留言。 留言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东风破,你是谁?”,后面跟的昵称是“罗利宝贝”。 网络层层包装的背后,罗利宝贝会是谁?是男是女?网络在让世界变小的同时,也让人与人之间的空间拉大,变得朦胧和神秘。 退出留言板,李将杰进到聊天室,查找之下果然有个叫“罗利宝贝”的注册用户,看看注册时间,正是自己刚才不在的那一会儿。 这个罗利宝贝,莫不是从帖吧看到自己的帖子后来这里注册的? “我知道地下室里有什么,见个面吧!”李将杰的双手在键盘上敲出这行字,却发到公共留言区,并且没写写收取留言的人是谁。如果那个罗利宝贝真是知情人,一定会搜到这条留言,如果仅是闹着好玩,就不一定会理会自己。 带着一线期盼,李将杰回到卧室准备睡觉,却觉得心潮起伏,一时间怎么也睡不着,罗莉宝贝和那个脑袋裂成两半的娄明交替在自己眼前出现,一时又是那只黑猫和脸上尽是瘢痕的娄通。 李将杰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摸到李人杰的电话,给那个夏恬恬拨了过去。已经几天了,她还没跟自己联系过,那只黑猫怎么样了?她呢?会不会出什么事?听着话筒里嘟嘟的拨号音,李将杰眼前又浮现出夏恬恬白净的鹅蛋脸,和白嫩平滑的小蛮腰,这个女孩虽然没有罗兰身上的诗书气息,但泼辣却是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罗兰呢?现在还好吗?现在应该重新回到大学校园在读书吧,而这一刻她在做什么?在和室友长谈,还是对着遥远的夜空默默的思念自己? **花的迷案已经破了,“魏大虎”也已经死了,她也应该重新回到正常的世界,在光明与快乐之下做一个正常人,过一种正常的生活。 就这样把自己忘了吧,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充满诡异和危险的道路,再没有能力给她带来平安和幸福。忘了吧,也许她在很久一段时间内会想着自己,但终究会在某一天认识某一个比自己更好的男人,结婚,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生活。 忘了吧,彻底忘了吧,自己在她生命中,不过是个带着危险和不祥气息的过客。 而自己,是不是该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谁呀!”一个带着薄怒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了出来,正是夏恬恬,不知怎么回事,听起来竟有些焦虑和憔悴。 “是我,李将杰。” “啊,是你!”夏恬恬话里的薄怒迅速消失掉,却变成一种埋怨“等你几天电话也等不到,我还以为你不要你的猫了呢,怎么三更半夜突然打过来?” “啊,啊,对不起!”李将杰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钟,那么自己这个电话岂不是要算“骚扰”?一阵尴尬,李将杰突然觉得连话也有些说不利索了。 “什么事呀?”牢骚发完,夏恬恬换了副口气,亲热的口气一时竟让李将杰有些无法适应。 “啊,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那只猫……” “半夜三更的,就问个猫啊,你真是的!”夏恬恬不屑的从鼻子里切了一声,接着口气又一变,明显的热切了起来,“不过你那个猫也真是有意思啊,你朋友是从哪儿弄这么个古怪的玩艺……” “古怪?” “是呀,你不觉得古怪?不吃肉倒吃素,不喝水倒喝酒,啤酒还不行,得白干,不知什么时候就跑了,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别说,它第一次跑了差点把我急死,到处找都找不到,以为给你弄丢了,把我给吓哭了,它自己又回来了,不过别说,这猫倒真挺可爱的,好像能懂人的心思似的,现在我什么话都给它说,感觉它像个人一样……” 夏恬恬一嘟噜的话让李将杰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赶个话空,便急忙岔进去道,“那黑猫呢,现在在不在?” “在,刚回来。” “刚回来?大概几点钟回来的?” “这个我得想想。嗯,我是十一点左右睡的,那时还没看到,睡了没多久就听到猫叫,估计是十二点左右吧。是不是,贝贝?” 夏恬恬后一句话明显不是对李将杰说的,同时,电话筒里传来了“咪”一声猫叫,仿佛是在回答夏恬恬的提问是的。 “贝贝?” “是啊,那只猫的名字。” “你给它取的?”李将杰突然想到在叶芊那里,听到过她叫这只黑猫“贝贝”,不觉头嗡一声变得老大。 “嗯,也算也不算,我感觉是贝贝自己告诉我的。我就望着它的眼睛,这个名字就浮出来了。是不是的,贝贝?” 听筒那边,又传来一声“咪”的猫叫,听上去和别的猫叫没什么两样,却让李将杰心头一紧。 这只猫的叫声也不能细听,细细听上去,真觉得它在对自己讲话,只是用着一种人类听不懂的语言。 第四章:罗利宝贝(2) 二、就在似睡非睡之间,一夜时间缓缓淌过,消失在生命之河的另一端。 虽然很疲惫,李将杰还是起了个大早,抹了把脸便上了线,进到游戏的留言板,刚好见到“罗莉宝贝”的名字出现在留言室里。 “叮”,一声系统提示音,李将杰打开了自己的留言,见上面写着简简单单几个字“济大西路,麦当劳门前,下午三点半。” 这个“罗莉宝贝”没说自己是男是女,更没说的容貌特征,穿戴如何,却不知是何意图。不管如何,这是目前唯一一条可以抓住的线索,自己决不能放过。 李人杰已经出门了。好容易等到吃过午饭,李将杰见时间差不多便出了门,顺便带上些钱准备买个手机。 现在手机好像成了都市人生活的必备品,没了它,好像生活就没有真正开始。前一段时间,李人杰曾说过给李将杰买个手机,但却被推拒了,现在自己却主动想着要买一部手机,看来自己真的是改变了,抛掉了颓废,全身心地想要投入新一段生活了! 挑了部带拍照功能的手机,李将杰缓缓步出手机店,装出逛街的样子,朝着济大西路缓缓而来。 看时间还早,李将杰进了麦当劳,要了杯可乐,找了个隐蔽些的小角落,一边喝着,眼睛便紧盯着玻璃门外。 那个“罗莉宝贝”会是谁?自己能认出来吗? 觉得等了许久,杯中的饮料快喝干了,也见到店门前一些人东张西望,似是等人的样子,但最终都觉得不像。 看看时间,已经是三点四十,难道说自己上当了?或是“罗莉宝贝”有什么事不来了? 正在这时,一抹流动的红云在门外停住,红得耀眼的风衣,里面是珍珠灰色的低领短毛衫,黑色压花及膝短裙,长筒靴子和裙子之间露着一截修长的腿,被黑**眼袜子紧紧裹着,两排长睫毛便在白嫩嫩的鹅蛋脸上眨动,在初秋的街人,整个人像一只鲜艳的红蝴蝶,或者带着露水的山茶花,带着夸张的美艳,引得路人不停侧目。 李将杰愣了一愣,这个人自己认识,是夏恬恬。 站在麦当劳门口,夏恬恬左右看看,似乎没见到自己要找的人,便倚着一根电线杆子站着,懒懒散散的目光左晃右晃,看看路过的帅哥,看看经过的女人穿的衣服,或者看看街上流过的闪着光华的高级轿车,一幅闲适的样子,仿佛在等着即将赴约的男友,而李将杰却发觉在她那幅闲适的表面下,藏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紧张。 难道,她就是“罗莉宝贝”! 难怪黑猫会找到她!却不知她怎么会和这个可怕的游戏扯上关系。 李将杰没出去,只是隔着窗子静静地看着夏恬恬。果然,没多久,夏恬恬便褪去强装出来的闲适,妆容精致的脸上明显露出一抹焦虑。 四点,四点十分,四点二十,四点半,终于,夏恬恬脸上露出一抹无法掩饰的失望和怒气,睫毛长长的眼睛又绕着麦当劳转了一圈,终于跺了一下脚,气鼓鼓地往来路走去,可能不小心被一块小石头垫了脚,夏恬恬身体斜了一下,接着当一脚,那块小石头便一下子飞射出去,撞在一棵树上,又在地上弹了两下,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李将杰轻笑一下,站起身来,迅速出了麦当劳便朝夏恬恬追去,看准那个鲜艳的背影,装作无心的样子,一边摆弄着新买的手机,便“撞”在了夏恬恬身上。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夏恬恬头也没回,便张口骂道,谁知竟是李将杰,剩下的一半便全咽进了肚子里,脸上也跟着变成幅惊喜的表情。 “咦,怎么是你?短短几天,头发怎么剪了?不过也挺帅气的。”夏恬恬一张口,又是一长串。 “出来买部手机,免得下回再被人要抵押,没得宝押。”李将杰看着夏恬恬,微微一笑调侃道,见这个美艳的有些夸张的女孩子小嘴撇了撇,白了自己一眼,脸上露出了一层薄薄的恼色,白嫩的脸庞却飞出一抹红霞,便突然转口道,“你呢?等人?” 两次短短的接触,李将杰已经感觉到,夏恬恬是个心直口快,没什么城府和心机的女孩子,而这种女孩子的防备心理应该是最少,最容易攻破的。 果然,听到李将杰这话,夏恬恬想也没想便道,“是啊……不,随便逛逛玩。” 一石中的,果然套出夏恬恬的真话,现在李将杰已经能肯定,她就是那个“罗莉宝贝”! “你现在去哪儿?”见李将杰没开口,夏恬恬搭讪着问道,却见李将杰突然停住脚步,一双平静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看得自己发渗的时候,突然低声道,“我想找个人。” “找人?谁?” “罗莉宝贝!” 几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夏恬恬神彩飞扬的脸突然静了下来,一幅错愕的表情仿佛僵硬的面具一般,在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停了几秒钟,又突然消失掉,换上了一幅怀疑的神情。 “你找她干嘛?” “你认识?”李将杰又是一笑,逼视着夏恬恬,见夏恬恬似承受不起自己的目光,倒退了一步,饱满的胸脯深深起伏了一下,这才迟迟疑疑地对自己道,“不……认识。” “噢,那我就先走了。”挥了挥手,李将杰心中一边暗笑,一边数着脚步,“一、二……”还没数到三,便听夏恬恬对自己喊道,“喂,等等!” “还有事?” “那只猫……” “不急,你要喜欢,留着玩就是,我正好少个麻烦。” 说罢,李将杰又转身作势欲走,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红云浮在夏恬恬脸上,长睫毛下,一对圆圆的杏子眼明显流露出迟疑和紧张,很明显承认不承认这两种情绪在心中作着激烈的争斗。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罗莉宝贝。你其实已经猜到了吧!刚才撞到我是故意的!”夏恬恬头一歪,不甘示弱的盯着李将杰,活像一只发怒的小雌猫。 “那么现在已经证实了。”李将杰不由莞尔一笑,其实这个女孩子挺聪明。 “你究竟是谁?什么人?”夏恬恬双手抱住膀子,眼中的光冷淡且狐疑,但李将杰知道,自己已经接近夏恬恬最后的底线了,这层底线一攻破,这个直言快语的女孩子就能完全地信任自己,将一切实情坦然相告。 “名字你知道,什么人不要紧,只要能帮上你就好。” “我知道了,那个游戏在是找你!”夏恬恬走上一步,一双杏子眼又重新变得张扬起来。 “他找我,我在找他,又有什么关系?”李将杰也逼上前一步,在离夏恬恬只有一寸的地方站住,寒芒从一双冷峻的眼睛中骤然射出,带着燃烧的愤怒,俯视着眼前这只红蝴蝶。 “你还不知道吧,昨天夜里,就在你睡得正香的时候,有个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男生死了,跳楼,整个头摔成了两半,从这儿,到这儿……”说着,李将杰伸出一根手指,从夏恬恬额头到下巴凌空斜斜划过。 “你住嘴!”也许是被李将杰身上的热度灼痛,夏恬恬倒退一步,身体瑟瑟的抖着尖声叫道,引得两名路人投来惊异的一瞥。 “脑袋完全裂开了,脑浆、血溅得满地都是,骨头都摔成粉了!你见过那样的惨状吗?你根本不可能想象到人会摔成那个样子……”李将杰又逼上了一步。 “别说了!”夏恬恬的尖叫变成了哀求。 “而这一切,全是因为那个游戏!”李将杰骤然放大了声量,只听通一声,夏恬恬被自己逼得退无可退,身体软软地靠在一棵树上。 “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放低了声音,夏恬恬哀恳道。李将杰只见自己面前那张白嫩的脸蛋更白了,白到失去所有血色,仿佛一张半透明的白纸,一双水杏眼蒙上了一层雾气,骄傲的红蝴蝶彻底变成了风雨中抖颤的小小鸟。 虽然依旧板着脸,李将杰却很满意自己这番“逼迫”,明显已将夏恬恬所有骄气打落,将她逼到了心里防线的最底层。 在程龙那里,自己见了多少商场中诡诈的手段,多少变幻莫测的嘴脸,这些经历虽说还很浅薄,但足以应对这个还很单纯的夏恬恬。 “我是警察!”待夏恬恬换过两口气,李将杰恢复了淡定从容的表情。 “警察。”夏恬恬无意识地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缓缓地道,“你真的能帮我?” “你还能信谁?” “是没有人了。”夏恬恬轻轻地点了点头,楚楚可怜地道“这段时间,我和我哥都快疯掉了,要不上次也不会在街上跟你闹事,但是我们不敢给任何人说,怕自己连命都丢了。这全都怪我,都怪我一时贪心。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我肯定会的。”李将杰心里一声叹息,对着夏恬恬道,“跟我来。” 带着夏恬恬,李将杰找到个幽静的小咖啡馆,又挑了个最偏僻的位置坐下,这才开口问道,“先说说,你和那个游戏究竟怎么回事?” “其实不是我,是我哥。” “你哥?夏小猛?”李将杰问道,眼前迅速浮现出一个街舞少年随着音乐起舞的样子,他是怎么和游戏扯上了关系呢? “这个游戏,其实是我哥编的。” “什么?你哥不是表演街舞的吗?”李将杰不由大吃一惊。 “你说‘追风少年’街舞团?那确实是我哥组建的,而且也在四处接单表演,但那不是我哥的主业,我哥是家游戏公司的编程师。” “你哥为什么要编这个游戏?” “一部手机。” “一部手机?” “嗯。”夏恬恬点了点头,“也怪我们,不该贪小便宜,现在惹来一堆麻烦,甩都甩不掉。”看着李将杰同情的双眼,夏恬恬顿了顿,接着讲了下去。 “那是在三个月前,我哥接到了一家超市路演的单子,那天和平常一样,我陪着我哥一起去了。当时,我就站在人群里看我哥表演,觉得我哥跳得真好,就起劲的叫好,正高兴着,突然觉得有人撞了我一下,撞得还不轻,差点把我撞摔了一跤。当时,我就发了脾气,骂那个人走路不长眼睛……” 李将杰莞尔一笑,不由便想起自己刚才撞到夏恬恬时,这只红蝴蝶脸上的怒色,见夏恬恬又朝自己瞪了一眼,急忙收敛了笑意,正襟危坐道“接着讲。” “谁知那个人根本不理我,一直往前走,走的很快,好像有什么急事似的。这时我才发现脚下有个手机,应该是那人撞到我时掉下来的。” “手机?什么样子?” “黑色的摩托罗拉,e2,看上去不是很新……” “机身背后有道划痕?”李将杰的心攸地一沉,是自己的手机!这部手机不是交给罗兰处理掉吗?怎么又在这里出现?罗兰呢?难道她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想都没想,夏恬恬张嘴便问,刚问罢,突然又捂住自己的嘴,乌溜溜的水杏眼溜了李将杰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吐了吐舌头道,“你是警察嘛,肯定知道的。” 现在不是考虑罗兰的时候,李将杰整理了一下情绪,未置可否的笑笑,对着夏恬恬道,“后来呢?” “我就喊那个人,‘喂,喂,等一等,’谁知那个人走得更快了,连头都没回一下,我追着跑了几步,没追上,就回来了。这时我也没心看我哥跳舞了,一门心思想那个手机该怎么处理,按说应该还给人家,可我当时也不知怎么了,见周围没人注意我,就偷偷给藏起来了。” 说到这儿,夏恬恬抬眼偷偷望了望李将杰,见他脸上依旧如前,没有什么鄙夷的神色,这才偷偷吁了一口气,接着讲了下去。 “当时,我还是想把手机还给人的,想着掉了手机的人肯定会打电话过来,谁知半天没有动静,一看,才发现手机关着机呢。这下我就真动了心思了,想着那人说不定是个小偷,手机是从哪儿偷来的呢,要不干嘛跑那么急,没想到倒便宜了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文章发到这里,已经有比较明确的风格和脉络,小云希望看书的朋友能参与剧情讨论,多提些意见,拜谢!拜谢! 第四章:罗利宝贝(3) 三、“那人什么样子?”见夏恬恬停下来喝了口茶,李将杰岔进去问道。 “是个男的,只在撞了一下的时候扫过一眼,感觉挺帅挺成熟,好像有点像濮存昕,但也没看太清,个子没你高,不过也差不了多少,胖瘦也和你差不多,别的就说不上什么了。” 李将杰迅速在脑海里搜了一转,却记不得有这样一个人,便对夏恬恬道,“你接着说。” “本来么,那手机掉到我面前,又不是我偷的抢的,想还人人又跑了,而且我哥正打算买个能照像的手机,这下不正好吗,我就真的给装起来了。那天也真是,我哥他们跳完舞,又一起喝酒啊唱歌呀,直闹到快十二点,我一直忍到我哥所有的朋友都走了,晚上回到家,这才把那个手机拿了出来给我哥看,本来以为我哥会很高兴的,没想到他先就黑着个脸问我手机是从哪来的。” “那你给他说了吗?” “说了。”夏恬恬点了点头脸上罩上了一层阴云,叹了口气才接着道,“开始我只说是我拣的,但我哥不信,我就把当时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结果他对我说,‘恬恬,咱们别要这手机,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我只见小偷偷的别人的,还没见小偷掉东西,谁知拿了会惹什么麻烦,还是处理了好。’” “你哥说的对。”李将杰暗暗叹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都是一个贪字在害人呐! “可是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夏恬恬有些委屈地看了李将杰一眼,接着道,“这一部手机,怎么也得一两千块吧。我和我哥两个人离了家在外面闯,挺难的。我没好大学的文凭,一个烂大学的毕业证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出手,打工找不到好地方,工资低得可怜,我哥虽然高些,又有演出的收入,但是开销也大。他那个手机都烂得不成样子了,出去谈谈单子拿着真掉价,但他还在用,却给我买好手机。现在好不容易拣个好些的手机,虽然旧些,总比他现在的那个好些……” 说着,夏恬恬已经泫然欲泣。看着眼前一双雾蒙蒙的杏子眼,一股同情骤然从李将杰心头升起。说实话,他听了夏恬恬想留下那个手机时是感觉到有些不屑,不过努力克制着没让这种情绪流露出来,但现在却感觉到自己的轻蔑太过浅薄,自己在父亲去世前,都可谓顺风顺水,家庭环境不错,经济说不上奢侈,但也能称得上富裕,出去打工又遇着个程龙对自己百般照顾,夏恬恬兄妹吃的这种苦,自己何曾感觉过? 这一对兄妹俩其实不容易了,在自己的大学校园里,不少像夏恬恬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每天都有大奔宝马接送,身上也是珠光宝气,谁都能猜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夏恬恬不过是想留下一部拣来的手机。 “后来呢?你给留下来了?”李将杰发自真心地微微一笑。 “嗯。我见我哥不愿意留,就动了歪脑筋,对我哥说,那这手机也不能就这样扔到大街上去吧,要交给警察又太麻烦,不如看看手机有哪些号码,要能联系到失主,就等人家来拿。” “我哥听我这么说也有理,就答应了,但没想到我心里的小九九,我想着要是能偷偷把手机卡卸了,让他联系不到失主,再多拖几天,习惯了就能把手机给留下来了,没想到,我一番好意却害了我哥……” “当时,我哥就把手机开了机,没想到,那个手机屏幕上竟然是个古里古怪的屏保,像个包着皮的骷髅,真吓人……” “是灵童,肯定吓人!”李将杰心中暗道,却没出声,只听着夏恬恬继续往下说。 “当时我吓得退了一步,但我哥却很好奇,反反复复仔细地看着屏幕,一边低声道‘这是什么?好像是活的一样!’当时说得我也好奇起来,便凑过去想看,这在这时,我突然听哥大声喊了一声,就用双手抱着头,好像痛得厉害的样子,那个手机也当一下掉到地上。” “当时我吓慌了,连着问我哥是怎么了,我哥连话也说不完整了,只是不停地说‘手机,手机,手机……”,我心里虽然很怕,还是去拣那个手机,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想到我哥突然扑了过来,一下子把我推得老远,我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那么大劲,摔得我好疼啊!” “我哥把我推开后,哆哆嗦嗦地拣起地上的手机,砰一下就对着墙砸了过去,当时那只手机就变成了七零八碎的零件。” 一阵悔意从李将杰心中升起,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这样干脆地砸掉手机,哪怕把卡毁了也好,是大意?还是太过盲目的自信,相信自己能把这个手机灵童处理掉?没想到却埋下今日的祸端,甚至可能会连累到罗兰……可惜自己现在再不能跟罗兰联系,是否可以托李人杰帮自己打听下? 正在胡思乱想,夏恬恬幽幽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李将杰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收回心神听着夏恬恬讲下去。 “过了好半天,才见我哥平静下来。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他看到手机里那个怪物对着他笑了一下,眼睛像是突然睁了一下,便感觉到脑子里嗡的一声,便开始疼,疼得像要死掉一样。” “慢慢的,我哥的头不疼了,我们以为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当时我还跟我哥保证,以后再不贪小便宜,没想到,这才是我们噩梦的开始。” “那天晚上,我见我哥头不疼了,就回房间睡了,但不知怎么的,就是睡不着,总感觉像要出什么事情似的,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地有些睡意,但这时却突然听到我哥房间里有动静。” “我当时怕极了,就偷偷溜到我哥房门前偷看,看到我哥一个人坐在黑咕隆咚的房间里自言自语,我仔细听着,我哥在说,‘你究竟是谁?’接着等了一会儿,又说‘我不认识你,你干嘛找我?’,又等了一会儿,又说,‘我又不认识他,怎么找的到他’,好像是和谁在说话一样,但房间里明明只有我哥一个。” 听到这里,李将杰已心知肚明,一定是自己拍下的那张灵童照片里残留着巫术的信息。 现在,李将杰已经仔细读完了叶芊留给自己的那部书,知道巫术能通过各种形式、各种介质留存下来,在没有照相机出现的时候,巫师只能通过纸笑,用符咒、图画来留存和传播巫术,但那些传播方式都会经过衰减,而照相机则能完整的记录下巫师一切细微的所在,比如那张灵童图片,极可能是留存着灵童的信息,竟使夏小猛中了巫术,产生了幻觉。 “当时,我真的是怕极了,都快要哭出来了,但我还是推开门,打开了灯,却看见我哥像做梦醒了一样,傻傻的看着我,问我半夜三更不睡觉,到他房间里来干嘛。” “我见我哥不知道刚才的事,心里很乱,又怕吓着我哥,就没跟他说,只说是我害怕,睡不着,到他这里来。我哥骂了我一句,把我赶回去睡了,可是没多久,我又听到他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夜里等我哥睡下了,我就偷偷去看,一直守到快天亮,也没见我哥有什么动静,而且睡得特别香,别说梦话,连个翻身都没有。这下我才勉强放下心来,其实也不是真的放了心,只是自己骗自己,说我哥没事了,所有的怪事都过去了。” “但是没多久,我就又发现我哥不对头,以前他总是大大咧咧的,而且特马虎,比如出门时忘关门窗了呀,这些我不知说过他多少回,但他总是记不住,还总说‘租的这破房子,有谁会来呀,小偷也瞧不上啊’,但是,那些天他总是不断地检查这里,检查那里,还老是提醒我要小心安全,问他是为什么,他说听说最近小偷多,小心些好。” “明知我哥是骗我,怕我担心,我也不敢点破,怕他听到自己那天夜里的事情会害怕,但更用心的悄悄观察我哥,见我哥的行为越来越古里古怪的,一走路就回头,好像有人跟着他一样,在家里也是不住地左看右看,好好的看着电视,突然去厨房瞅瞅,到厕所看看,甚至是床底下,反正犄角旮旯的地方处处都不放过,而且还总背着我。” “后来我再也忍不住了,问他究竟是在找什么,他开始还吱吱唔唔,后来才一脸紧张的问我,有没觉得屋里多了什么人?” “当时我听到这话,更是吓得半死,立马到处去看,看来看去,却见屋子是空的,根本没什么人。这时我更坚信我哥是幻觉,而且一定是那个古里古怪的手机害的。” “我没了辙,偷偷跑到寺院里去,求了个开光的佛像回来,还有些什么平安符呀,念珠串呀,一大堆,佛像就给我哥戴上了,别的东西就分着藏在屋里各处,连我哥我也没告诉。” “当时给我哥佛像时,我只是说出去玩,见佛像挺漂亮,便买了一个给他戴着玩儿,我哥没说什么就戴了,但我感觉我哥好象查觉我知道些什么了。” “就这样,我哥总算安静了,我也松了一口气,当时还挺得意,觉得自己挺聪明,竟这样轻易的就把事情解决了。但是没多久,我又感觉到事情不对了。” “那是一天晚上,我下班回家了,我哥还没回来,我就悄悄检查我放的那些佛珠呀、平安符呀,当时便觉得有些不对,过后才发现是少了一些。当时这些东西我买的挺多,又没清数,如果说少一件两件,那还真觉不出来,可是这些明显是少了许多,有些地方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是放了,却找不到东西的踪影。” “我又怕了起来,每天都记着那些东西的数量,还有放的地方,甚至每天换着地方藏,可那些东西还在不断的减少,突然有一天,我在附近的垃圾堆发现了我藏的一张平安符,这才知道一定是有人把我藏的东西翻出来扔了,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我哥。” “当时我只觉得毛骨悚然,如果连这些东西都镇不住邪,那我哥还有什么希望。我伤心的痛苦了一场,骂自己贪小便宜,结果害了我哥,我真想中邪的人是自己,那样我干脆死了算了,也不用看着我哥这样……” 说到这儿,夏恬恬低声啜泣起来,手捂着鼻子,一连串泪珠从雾蒙蒙的水杏眼里落下,又从指缝间渗出,洇得精致的眼妆一片模糊。 李将杰抽出几张纸巾,默默无声地递了过去,夏恬恬擦了擦眼泪,又擤了擤鼻涕,镇定了一下,这才接下去讲道,“从那天开始,我夜里就不敢睡实了,因为我哥白天要上班,走得早回来的晚,不可能找那些东西扔,要翻的话一定是在夜里。” “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一天夜里我就发现我哥半夜里起来,像个游魂似的光着脚满屋里窜,一点声音也没用,而且他总是一下子就能找到我藏东西的地方。那天晚上,月亮挺好的,屋子里就像是到了凌晨一样,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我哥就那样慢慢的走着,光溜溜的脚一下一下踩在地上,我突然感觉我哥像是变了一个人,或者说正有另一个人占着我哥的身体……” “我就那样看着,看着,见到我哥一处一处找到我藏东西的地方,有的地方就只站着冷笑两声,有的地方就直接翻出来,这时我不小心把头撞到了门板上,也可能是太紧张了,自己根本没法控制,这时我看到我哥突然回过头朝我的房间望来,两只眼睛都是红的,红的吓人,而且凶巴巴的,那根本不是我哥,简直是个魔鬼,就跟手机里的那张图片一样吓人!” “看着我哥一步一步朝我的房间走来,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急中生智,赶忙跑到床上将脸朝靠里边躺着,估计着我哥在外面看着,便装出做梦的样子翻了个身,动了动,又装睡了,我也不知道是把那个怪物骗过去了,还是那个怪物根本不屑理我,门外就再没动静了。” “隔了一会儿,我就听见门响,知道是我哥出去扔东西了,就偷偷溜下来看,当时腿抖的厉害,差点摔了一跤。没多久,我就看到我哥进门了,这时怎么也不敢再偷看,就溜到床上去,便听到屋里水笼头响,猜到我哥是在洗脚,又等了一会儿,再没听见动静,这才暂时安心下来。” “那晚上就那么过了,可是我藏的东西支却越来越少,我的心也跟着一天一天往上提,却又不敢再去寺院再买,那个怪物即然不怕这些,那么要惹恼了他谁知会把我哥怎么样,而且我怕也保不住命!就这样我一天一天在担心和害怕中过去,什么办法都没有,谁也不敢说,只能自己硬挣着,我真的好害怕……” 说到这儿,夏恬恬又啜泣起来,瘦瘦的肩膀抽动着,珍珠灰色的低领短毛衫下,两枚尖细的蝴蝶骨也跟着轻轻颤动。 没想到眼前这只美艳到夸张的红蝴蝶竟然吃过这许多的苦,想起她明丽的笑容,李将杰心中不由暗叹一声,原来这个女孩子竟然如此坚强。 又抽了几张纸递过去,李将杰见夏恬恬红着眼睛对自己勉强一笑道,低声说了句“谢谢!”,这才又接着讲了下去。 “终于,所有放着念珠串、护身符都被扔光了,那天我真是怕极了,总感觉到大祸临头了,但到了晚上,奇怪的是我哥竟然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那些怪异的举止,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现在我已经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那种平静总让我害怕,好像那是个什么大的阴谋,或者是要出什么更大的事了,而那种平静就是个坏兆头。” “但奇怪的是我哥却一直没有什么以异常,唯一的变化是沉默了许多,而且工作的时间也变长了,老是加班呀,加班呀,有时还把工作带回家里来做,我常见他一编程就编到半夜,开始还以为是他们单位急着开发什么新的游戏,要赶活儿,没想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那天我下班回家时,正碰上我哥的同事,我就问他,你们又在编什么游戏呢,这么忙,天天要加班,谁知我哥那个同事说根本没这回事啊,公司前段时间开发的一个游戏刚进入调试阶段,也是编程的人最清闲的时间,怎么会加班?听到这话,当时我脑子便嗡一声,凭直觉觉得那大事就出在我哥编的东西上。” “这时我哥的同事还在跟我开玩笑,说别是你哥跟哪个mm网恋吧,骗你说在编程,当时我心里又烦又乱,又惊又怕,自己都不知道跟我哥的同事说了些什么,就匆匆忙忙地赶回家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本来说这周每天放1w,但昨天病了,烧了一天没码字,只发了5000,先道声歉吧。还有请朋友们多帮着推荐下《夜惊魂》,写手也是人,也要吃饭,这部书到现在订阅都没有20个,家人很反对,小云压力很大啊,请朋友们一定多帮帮小云,10000字2毛钱,什么东西都买不到,但小云就要写上三天,而且灵异类的文非常难写,请多支持下吧。拜谢! 第四章:罗利宝贝(4) 四、“那天晚上,我见哥又在编程,就装出在客厅看电视的样子,其实却一直在旁边着着我哥。我哥正在抽烟,两只手在键盘上劈里啪啦地敲着,嘴里含着的烟就不停地冒着烟儿,一股一股地飘上去。我哥两只眼睛就被熏得眯着,看上去很憔悴,而且……怎么说呢,有种怪怪的感觉,像是颓废,又像是紧张,又像是烦燥,说也说不清楚,但就是给人的感觉不对,很不舒服。 这时我才发现我哥真的变了,不是那种表面的变化,而是骨子里的变化。以前他从不抽烟,爱说爱笑,很开朗,坐在你对面,就是不说话,你也能感觉到愉快,就像晒着春天的太阳一样,你不知道,很多女孩子喜欢他,比……比火车能拉的还要多。但是他现在却整天烟不离口,而且总是阴沉沉的,像要吃人似的,比三九天还要冷上十倍还不止,你只要跟他说话,他就不耐烦地说,‘去去去,一边玩去’,就像跟你有仇似的。” “当时,我虽有些害怕,但还是决定跟我哥摊牌了,我不能看着我哥这样子。看我哥一直忙到快十二点,我直接走到我哥面前,问我哥到底在编什么东西,当时我哥不耐烦地道,‘去去去,这是我们公司的业务,怎么能让你知道,小孩子家,睡你的觉去,别来捣乱!’我一听眼泪就下来了,以前我哥从来不会跟我这样说话的,从小到大他都护着我,哪怕吵架也不会这样子说我。他现在这样子,不知道心里会有多痛苦,多难受呢。” “我哥赶我走,我就是不走,一直守在我哥身边,最后我哥竟然烦得发起脾气,举起巴掌要打我,我也不管了,冲着他的巴掌就迎了上去,说哥你别再瞒我,我都知道,你砸手机的那天夜里梦游了,我看见你跟空气说话,还有后来你扔我藏的平安符和念珠串,我都看见了,全都知道了!我还说我们是兄妹,而且这祸是我惹出来的,现在有麻烦了,应该一起承担,不应该是他把我保护起来,一个人去面对这些。” “可我哥当时大吃一惊,脸上的表情很惊讶,就像他自己不知道这些似的。他问我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说是真的,我看的一清二楚,我问他我给他的那个佛像在哪里,他说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原来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还觉得有些对不住我呢。这时我们都清楚了,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个藏在我哥身上的手机魔鬼,肯定是那个家伙想法让他弄丢的。” “这时,我哥才告诉我,砸手机的当天,他就做了个怪梦,梦见了一个穿黑袍子的人,脸和身体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但感觉很阴森。那个黑袍人让我哥帮着他找个人,叫什么魏大虎,是个圆脸,浓眉毛的年轻人,但我哥说他又不认识魏大虎,怎么找啊,那个黑袍人就笑了,说你总会有办法的,说罢,就把他砸碎的手机里的卡放到了他的枕头边。” “第二天,我哥一早醒来,还记得那个梦,记得非常清楚,就连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所以就朝枕头边看去,结果,那个卡真的就放在枕头边上!” “这时我哥也吓坏了,但是怕吓着我,一直不敢说,就偷偷把卡给扔了,但是不管怎么扔,那卡总会在他枕头边出现。后来,我哥也意识到,一定是那个黑袍子人让他在夜里又把卡给拣了回来。” “这时我哥就想把卡给彻底砸了,但每次准备砸时,头就会疼,疼的受不了,同时这时也总是感觉到屋里像是多了一个人,到处阴魂不散地跟着他,我哥甚至能看到那个人穿着黑袍子,走路轻轻的,没有声音,好像总是跟在自己身后,有时甚至能听到那个人的呼吸,能闻到那个人身上的气味,但一回头,又总是看不到黑袍子的人。” “这时,我哥才感觉到绝望,他害怕这个黑袍子的人除了害他,还要来害我,就偷偷的把卡给藏了起来,不再想着扔掉或弄坏了。我就是在这个时候给他的佛像。当时我哥并没多想,只是猜着自己的行为有些古怪,让我害怕了,就尽量克制着自己,但没想到,那个黑袍子人在他梦里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有时甚至在大白天就能让他产生幻觉,好几次差点出了事,有一次还是在大街上,我哥差点出了车祸。” “但这时我哥还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那个黑袍子不是好人,但后来,黑袍子人又在幻觉里威胁我哥,说要是不帮着他找魏大虎,就把我带走,这时我哥真的怕了,就答应了帮他找那个叫魏大虎的人。我哥问寻个黑袍子该怎么找,黑袍子说自有办法,就在梦里带我哥去了一个叫b市的地方,到了一幢别墅里,说这一切只有那个魏大虎最清楚,让我哥想法子编个游戏,只要传播开了,不愁那个叫魏大虎的不上勾!” 听夏恬恬说到此处,李将杰忽的心生疑窦,如果说这部手机里仅有那个血眼灵童残存的信息,怎么可能会如此厉害,竟知道诱导夏小猛编游戏来找自己?不,不大可能,灵童再灵,意识里也只会有杀人,汲血,不可能知道有什么游戏,更不可能有如此复杂的思想,竟想通过游戏来找自己,这一定是人的阴谋! 想到夏恬恬说的,这只手机应该是有人故意掉在她面前的,那么极可能调查过,知道夏小猛是个不错的程序师,这才安排下的诡计。但是究竟是怎么实现的呢?手机里的灵童虽然会伤人,但那些巫术力量是远远不够的,那么真情的真像很可能是,有人在灵童照片里加了巫术元素,把这部手机变成了巫术的通道,那个黑袍子人就间接地从图片上侵进了夏小猛的意识,然后再控制住了他! 这一切并非不可能实现,现代科学在发展,比如用电脑软件,能很轻易地将徐悲鸿的马与唐伯虎的山水放到一起,这哪怕在早上十年的时候,看来是异想天开的事情,但在现在看来能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一台电脑和一个图像处理软件。 而谁能说,在现代科学日新月异的同时,巫术是停滞不前的?还是原始的跳跳大神?装装神弄弄鬼?巫术,虽然藏在角落里,但也在发展啊,有巫师将降魂术与蛊术结合,并制出能行巫放蛊的灵童,就是巫术正在发展的最好证明。那么,有巫师能将巫术与现在的科技产品相结合,将一种巫术信息重叠到另一种巫术信息当中,也不一定会是什么稀奇事。 但可疑的是自己明明被“处以死刑”,怎么这些人还在找自己? 一串串疑窦从心头冒了起来,李将杰两道剑似的浓眉皱到一起。“你在听没?”也许是见李将杰有些走神,夏恬恬嘟囔着擦着粉红唇彩的小嘴,有些不高兴地横过来一眼。 “噢,我在想你可极可能是中了一种控制心神的巫术,所以会产生这些幻觉……” “那要怎么办呢?”夏恬恬脸上明显焦虑不安,足见她和夏小猛确实是兄妹情深。 “你先说完,我才好想办法。” “嗯。那我接着说。”夏恬恬温顺的点了点头,显然对李将杰充满了期待与信赖,“后来我哥就开始编程了,他想着如果梦中见到的地下室只有魏大虎才知道,那么就按进去的方法来设关,说来也怪,他一开始编程,那个黑袍人也不再打扰了,只是每天晚上睡后都能梦到那幢别墅和那间地下室,非常清晰,清晰到每一个细节。” “所以,我哥就用那个城市的地图编了骑士行走的正确线路,又把梦中见到的一切改了个样藏了起来,弄得似是而非,让玩家轻易找不到,而且在游戏中设置了自动监视,若有人发通关的办法这些信息,就会被自动删除,说白了,这就是只给魏大虎一个玩儿的游戏。” “我哥把游戏编好后,匿名上传到一家大的游戏网站,我开始是每天去那家游戏网站看有没有人能通关,但没想到转载的网站越来越多,到最后根本看不过来,就创了个‘拯救美女’吧,又希望有人能通关,我和我哥的噩梦能够结束,又怕到了那一天,那个黑袍子人还是放不过我们,又怕游戏要找的人根本不玩游戏,或者根本已经死了……” “看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我也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心里越来越害怕,现在我和我哥都要绝望了,没想到忽然看到你留的信息……” 说到这儿,夏恬恬又啜泣起来,这次却很快止住,抬起头看着李将杰道,“那个通关死了的人,是不是魏大虎?” “不是,他叫娄明,可以说是冤死的。” “难怪。”夏恬恬点了点头,“我哥也说过,他曾经看到过有人发帖子,说知道通关的办法,而且那个人通的级数不底。我和我哥都以为那人就是魏大虎,但最后却没了音讯。难怪黑袍子人才安静了两天,就又来折腾我哥了。” “地下室里放的应该是手机里那张图片吧。”李将杰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难怪娄明会疯狂,又会在精神病院里死去,灵童的图片本身便能伤人,这时再有人特意给加上巫术信息,娄明不出问题才怪!难怪黑猫会到那种地方去,这很可能是在给自己警示,娄明的死不简单。 可是娄通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知道他儿子死的不简单,又说自己和李人杰没能耐?这件事情解决了,自己应该去拜访一个这个比鬼还难看的怪人吧。 “喂,你知不知道那个魏大虎在哪儿?”见李将杰许久不说话,夏恬恬问出了心头最疑惑的问题。 听到夏恬恬这样问,李将杰不由长叹一声,苦笑着将目光穿过咖啡厅的窗子,投到街上来往如帜的游人身上,顿了一下,这才答道,“他早已经死了。” 难道不是吗?在魏大虎走向那张刑台,被注射了针剂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 “死了?”夏恬恬一张粉嫩晶莹的小嘴张成了“o”字型,张嘴便道“那我和我哥怎么办,岂不是没救了?” “还有我,我会帮你和夏小猛。”李将杰转过头,淡淡地对着夏恬恬道。 “你不说假话?”夏恬恬一双雾蒙蒙的杏子眼渴盼地盯着李将杰,“你真会帮我哥?你会不会把我哥……抓起来?” 李将杰不由啼笑皆非,“现在不能让那个游戏再继续了,但我要找人强行删除游戏,只怕你哥会保不住命,所以只能先治好你哥,再对付游戏。” “只要黑袍子人别再缠着我哥,我哥就能删,保准把游戏删的一干二净,不管在什么服务器上,我哥都能攻进去给删了,你不知道,我哥电脑可厉害呢,真的,只要你能治好他!” 听到李将杰这话,夏恬恬隔着桌子一把抓住了李将杰的手,一句句话迫不及待地从纷嘟嘟的小嘴里迸出来,待说完,这才发现李将杰怪怪地看着自己,一愣之下,忙不迭地缩回手,脸上一红,泪花还没干的眼睛里,眼珠子一转又问道,“那个魏大虎,他是怎么死的?那个黑袍子人为什么要找他?” “这些你别问了,知道的越多,对你来说越危险。这件事到此为止,现在你不能跟任何人说见过我,就是夏小猛也不行,我会很快跟你联系,再见。”说罢,李将杰迅速起身,不管夏恬恬挽留的目光往外走去。 他现在最急的是见到李人杰,最想知道的罗兰是否还好。 那部手机罗兰为什么没能销毁?又怎么会落到别人的手里,以致惹出这样大一场事端? 街上已经华灯初放,抬眼望去,满大街尽是成双成对、卿卿我我的恋人,曾几何时,自己也与罗兰在这样一个又一个黄昏在街头漫步,虽然都知道面临着随时送命的危险,却正是种极度的焦虑和恐惧,才让自己和罗兰愈加珍惜每一次的相聚,愈加渴望未来的平安和相守,而今天,这一切都如过眼烟去,只留下自己满心的伤痛,和不知生死的佳人! 打了个的,李将杰直奔家去,一进门,正见李人杰在沙发上坐着,仔细看着手里的一张写着什么东西的纸。 “罗兰在哪儿?”没铺什么过门,李将杰上来就直奔主题。罗兰也参与到血眼灵童的案子中,李人杰既然接手,就不可能不调查清楚所有事情,而且他也知道罗兰和自己的关系,更不可能不上心弄清楚一切。而这么长时间,李人杰从没提起,自己虽曾问过,却被不动声色的绕开,最开始,还以为是李人杰不希望自己再打扰罗兰的生活,但现在看来,决不可能是这回事情。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见李将杰脸色不善,李人杰惊讶地站了起来。 “罗兰在哪儿?”李将杰又追问道。 “你先坐下……” “罗兰在哪儿?”李将杰加重了语气,却见李人杰踱到自己面前,冷静地直视着自己道,“失踪了。” “失踪了?什么时候?” “你秘密手术时我曾见她到你墓地来过,后来就回b市去了,我就没再安排人保护,结果十七天前b市公安接到罗兰家人报案,说罗兰失踪了。他们知道我曾经管过这个案子,就把消息通知给了我,但我怕影响你,就没给你说。” 十七天前!这么说罗兰最少已经失踪十七天了! 李将杰扑通一声,坐到沙发上,半晌,才雪白着脸对着李人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能正确处理吗?你能保证不冲动?”李人杰的双眼闪出讥诮的寒芒,逼着李将杰道,“你不想当军人吗?你知道军人的要义是什么吗?珍惜自己的生命!顾全自己的安全!” 见李将杰的目光被自己逼到墙角,李人杰又冷冷地接着道,“虽说马革裹尸,保护群众的安危,但你想没想过,如果连自己的命都没了,怎么去保护别人?当然,这种顾全不是退缩,不是面对危险逃避,而是练好自己的本事,提高应对危险的能力,要不我们的士兵为什么训练得那么苦!而你,只知道凭着一腔子冲动干事,冒冒失失,根本没有在极度危险的环境下保护自己的能力,还常自鸣得意,我能放心你?我会告诉你?” 李将杰觉得李人杰这一席话,又如尖刀一样扎在自己最痛的地方,又让自己感觉到了直面钟凯死亡时的痛楚,确实,假如自己在十七天前知道了罗兰失踪的消息,一定会跑到b市去亲自找寻,根本不会考虑还在追杀自己的人,不会考虑自己的行动是否反会害了罗兰。 看来,自己根本没从骨子里认清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否则,自己今天不会这样追问李人杰,而是详细问清楚情况,问清楚李人杰采取了哪些措施,而自己能做些什么。 见李将杰埋着头久久无言,李人杰低声叹了口气,放轻了脚步走到李将杰面前,伸手握住了李将杰的双肩,柔声说道,“将杰,你的心情我当然能理解,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处在危险中……这确实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不过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正确解决问题的办法。现在,我们已经把罗兰的照片发到全国各地的警局秘密查找,甚至包括国外一些国家的警局,我们也要求协助查找,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李将杰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望着双眉紧锁的李人杰。 “对,没有消息。不过你不要以为没有消息就是绝对的坏事情,依照普遍的概率,没有消息说明罗兰生存的概率占到一半,而据我分析这个概率可能会更高一些,因为罗兰活着的价值比她死了更大。”说罢,李人杰又拍了下李将杰的双肩接着道,“我们一直在找,只要没见到她的尸首,就不会放弃希望,我希望你也是这样!” “幕后究竟是什么人?我爸的死跟他们有没有关系?”犹豫了片刻,李将杰问道,却见李人杰缓缓起身,在屋里来回踱着圈。 “我和智岩的介入,要说还是和程龙的案子有些关系。你也知道程龙的事情,五个学生三个死亡,两个失踪,其实这只是当时死亡和失踪者中的一小部分。我们正是为这个案子去的云南,为怕任务泄露,只是说去剿毒。但我们刚到附近镇上便接连遇见怪事,进山不久几个队员和你爸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再着人找了几天,又不人不停地失踪,后来是你爸自己找到了我,不肯说其他队员的情况,只是极力阻止我再往前去,就在我和智岩争论该保全实力还是完成任务的时候,你爸突然倒地身亡,我这才意识到凶险,终于半途而返,所以到现在,也还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 李将杰低下了头,没再说话,眼前又浮现父亲出威严而亲切的笑容,心里却止不住一阵酸痛。程龙的案子破了,灵童已经浮出水面,但父亲的死亡依旧环绕着重重迷雾,线索虽似有万千,却没一个能摸得到,抓得住。 敌暗我明啊!自己究竟该怎样面对这一切? 也许,只有自己到了云南,踏着父亲的路,去完成父亲未完成的任务,才能真正的摸到重重迷雾背后的罪恶的根源,将这一切结束! 而自己什么时候才可拥有去云南探奇的资本?而这一天,对罗兰来说,会不会已经太迟? 第四章:罗利宝贝(5) 五、“那个游戏,查出端倪了吗?”见李将杰雪白着脸久久无语,李人杰转了话题。 李将杰点了点头,将下午见到夏恬恬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人杰,见李人杰一幅沉思的表情,便轻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以为,几个新的血眼蛊死者与这个电脑游戏没有直接关系,这肯定是又有新的灵童出现了。夏小猛说的很清楚,游戏地下室里是我拍下的灵童图片,即使带着有巫术信息,也不过使人像娄明一样发疯,而不可能放蛊。” “难道说又有一个程龙?”李人杰轻轻敲着自己的额头道。 “现在还不好说。我倒在想另一种可能性。”李将杰低声道。 “说说看。” “现在,有巫师在找我是可以肯定的,但他们竟然找到夏小猛编程,这就值得怀疑。巫师是怎么知道我没死的?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不用巫术直接找我?巫师又怎么会知道利用网络找我?这都是疑点。” “嗯,不错,接着说。”李人杰赞同地对着李将杰一笑。 看到这个鼓励的笑容,李将杰也笑了起来,“我在想,巫师知道我没死,极可能是拿到了我的什么东西。因为我读过有关巫术的书中也有这样的记载,说一个巫术高超的巫师能‘据物寻人’,就是拿到一个人常用的物品,便能锁定那人的灵魂信息,不光能断人生死,而且很轻松就能把人找到。我估计他们就是从那部手机上得到信息,知道我没死。” “噢?这么说来你就算整了容,也没有用处?那他们为可不直接找你,反倒要兜这么个大个圈?” “我猜着应该是有人在保护我,把我的信息隐藏了起来,所以他们尽管知道我没死,却也找不到我,正好我又整了容。” “噢?有人保护你?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盯着李将杰,李人杰的眉头逐渐蹙成了一个川字。 “嗯。你还记得那块护身符吗?”李将杰道。 “当然记得,我听说你是给罗兰了?” “是的。其实我爸死的时候,我还收到过一幅油画,是个又高又瘦的怪人送来的,说是我爸在东蒲路173号的吉安居画店买给我的。但当时我爸正在云南,所以我怀疑那画是从云南直接送来的,标着东蒲路173号的只是为提示我什么。后来,我去查过东蒲路173号,发现这个地方早就没了,所以我才跟你打听当时的店主马克理查斯。” “难怪!当时我还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当时我和你爸去云南时,还没想到情况有这样复杂,只是怀疑是贩卖人口或器官这样的普通犯罪,到了云南才发现情况不对,最开始我们没敢深入,只在外围收集资料,这才知到几十年前在野人山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而且和马克理查斯这个人有直接关系,就从那里起,整个云南都开始不平静起来,可惜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直没打听出来。” “我一直有感觉,那个给我送画的怪人一直在暗中保护我,我在刚接到那幅画的晚上,就在卧室里见到了那个怪人,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幻觉。当时那个人给硬往我脑子里灌了许多东西,当时不明白,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巫术,而且很可能就是保护我。而且娄明病房前的猫脚印,我猜着也是黑猫留的,一定是来提示些我什么。” “说详细些!从头到尾说说,究竟怎么回事!”李人杰坐近了些,伸出手紧握住李将杰的肩膀,一脸审慎地道。 “我是要说给你,只是没有合适的时间。”李将杰点点头,将事情始末全部讲给了李人杰,从那个成真的噩梦,到自己走上刑场,从**花的死,到叶芊的失踪,从火车站遇到程龙,到发现地下室的灵童,事无巨细,全部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李人杰在一旁细听着,眉头时而紧皱,时而微舒,时而站起来踱两圈,时而重新坐到李将杰身边。在李将杰的审讯过程中,李人杰一直在暗中旁听,掌握到不少情况,但当时李将杰只谈过灵童一节,其余的事情都不曾涉及,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李将杰竟会经历过这许多的事情,而事情的复杂程度更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待李将杰说完许久,李人杰依旧皱着眉冥思,现在,有人找李将杰的原因已经很清楚,一定是李将杰发现了上一个灵童的踪迹,引起了黑巫的注意。而罗兰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竟让那部手机落到了黑巫手里,从而泄露出机密,却因为另一派巫师的保护,没露出行藏。 但是,很危险呐!李将杰已经不知不觉的将自己推到了两派相争的风口lang尖! 为什么是他?他还太年轻,能承担这样的重任吗? 自己送他去国外读书的计划是不是要改变?也许,真的让他去军校?目前,自己的优势只是战略、战术、武器,而对巫术的了解却是一片空白,这些,正是李将杰的优势——有人在帮他,而且他也了解一些,是否该让他加入自己正在组建的秘密小组,一起到云南去呢? 沉思良久,李人杰大力拍了下李将杰的肩膀道,“我正说你的整容手术极其隐密,究竟消息是从哪里透露出去的,现在才知道原因。但是现在看来,你很危险呐!” “我知道”李将杰皱着眉道,“我是看到黑猫留下的脚印,这才想到娄明一定是被巫杀,很可能是巫师利用了那个臆症患者。”说罢,李将杰又长叹一口气道,“其实,娄明也可以说是替我死的,他是误打误撞闯了关,却被他们错认成了我,却在精神病院里也被下了手。” “你不要这么说。钟凯的死你不用背负什么责任,娄明的死同样也和你无关,你也是被推到这个地步的,要说责任,只能是黑巫,你不要自寻负担,而且现在这正好成了查案的线索。要是可能,能从娄明的死和电脑游戏中查出些灵童消息,不是能挽救更多的人?” 李将杰点了点头,却紧皱着眉头,一时没说话。话虽如此,两人都明白这件事有多难。两人只是普通人,李将杰对巫术还可称作一知半解,却根本谈不上运用,而李人杰则更是一无所知,而巫术却不像普通的罪案,是在物质世界里存在,总有线索可以顺腾摸瓜,巫术却针对的是精神世界,来无影,去无踪,它的结果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却让你猜想得出来,却抓摸不到。 比如,自己就算知道夏小猛中了巫术,又能怎么办?以前自己是凭着有个护身符,但现在这个符也已经给了罗兰,难道还有什么科学仪器或武器能像巫术一样,锁住游戏里灵童的信息,再凭借着这个去寻找到背后的巫师?更现实一些,现在夏小猛正在水深火热中煎熬,又有什么办法能帮他解除?如果用现在的医学,夏小猛的症状肯定是精神分裂,幻视幻听,但如果把夏小猛交到精神病院去,谁敢保证他就能好,或者不是下一个娄明? 更危险的是,自己在帮娄明的过程中,会不会暴露出来,还没等自己查出个所以然,便魂归黄泉? 人们总以为科学是强大的,无往不胜的,但是,自然界总有那么多未知的力量,也许正因为未知,强大的科学才变得一筹莫展。 人类,有时候多么地自以为是! “那幅油画在哪儿?”李将杰正在沉思中,忽然听到李人杰问自己,便道“在银行里。我怕放在身边不安全,就给寄存起来了。” “很好。”李人杰点了点头,“抽个时间,你把油画拿回来,放到我这儿保管。” “嗯。”李将杰默默地点了点头,这幅神奇的油画中有大量的巫术信息,现在看来,应该是指引自己前进的明灯,这样重要的东西,放在部队保管应该是最合适的。只是不知道这幅画在整个事件中扮演究竟是什么角色,父亲和画究竟又有什么以关系。 “将杰,我听你妈说,前段时间你家曾经被盗过两回,还好没丢什么东西,我现在猜着一定是因为油画。而且军区的家属院儿,保卫森严,平常的小偷根本不可能进来,原来我还在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现在看来进去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很可能又是巫师。” “是啊”李将杰一声长叹道,“他们可以说是来无影,去无踪,我们能到哪里去抓摸?” “是很被动啊!”李人杰背着手,又在屋内反复踱了几趟,猛地停住,转,身向着李将杰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帮夏小猛兄妹摆脱巫术,再把游戏处理掉。不能让夏小猛到精神病院去治疗,你多少对巫术了解一些,试着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办法。这段时间,我要把主要精力集中在调查新灵童上去,看能不能摸到什么线索,所以这件事你得多想些办法。” “是!”李将杰站起身,刷一下敬了个军礼,却见李人杰举起手摆了摆,压下自己的军礼道,“将杰,你现在还不是军人,按说这样的事情不该由你进行,但现在只有你懂得些巫术,而且别人都没有你的经历。现在我也没办法帮你,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只要找出线索,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好,不要轻易行动。无论什么事情,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跟我说!” 说罢,李人杰伸出两只胳膊,紧紧握住面前站得笔挺的小伙子的双肩,又使劲捏了一下,这才道,“你记着,大虎的妈妈已经失去了大虎,不能再失去你!” 李将杰只觉心头一热,一股难以说清的情愫涌上心头,不由使劲眨巴了下眼睛,将一点什么东西逼回眼眶,这时却见李人杰已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在沙发上,将一张纸递给自己道,“看看这个,对你有没有点用处。”李将杰认了出来,这就是自己进来时,李人杰拿在手里看的那张纸。 “娄通,男,现年52岁,祖籍云南,三十五年前到迁至c市,后因家中失火,造成全身大面积烧伤并且毁容。毁容后,妻子带一子改嫁他人,并迁居外市再没回来。娄通因被毁容,无法正常工作,被照顾安排在***剧团当门卫,一直到现在。” 原来是娄明父亲的资料,简单的记录着一个可怜的老人可怜的一生,谁能说清这薄薄的一张纸,简简单单的几行字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悲凉与痛苦? 低声读了几遍,李将杰默默地朝李人杰看去,只见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瞳正带着复杂的眼光注视着自己,有鼓励,但更多的是担忧。 “你怎么看?”见李将杰朝自己望过来,李人杰微笑了一下问道。 “云南。”李将杰伸出一个指着,指着纸上简单的两个字道,“所有事件的根源就在那里。我是感觉娄通有些怪怪的,他说他预知道娄明的死亡,而且说出娄明死得不简单,就是最后说我们‘没能耐’,很可能也另有深意,再加上他是从云南出来的,合起来看,娄通很可能会懂些巫术。” 李人杰点点头,“你明天去拜访他一下,不要说真实的目的,只说去慰问一下。” “是。”李将杰低声答道,眼前不由自言地浮现出娄通的样子,淤着一层一层僵硬的瘢痕的脸,仿佛永远戴着个**的面具,又像是一块被风雨剥蚀多少年的铁皮,还有怪洞般不对称的眼睛,只看得见一个鼻孔的鼻子,和残存的,盖不住牙齿的嘴皮子。 他这张脸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而这个怪人是否真的懂得巫术,又能不能帮上自己和夏小猛呢? 一路思忖着,李将杰又到了书房,打开电脑,在百度上搜寻了一下“拯救美女”,见转载的网站更多了,随便点进了几个网站,见每家网站的玩客数量都极其惊人,再进百度贴巴看看,刚好有个帖子,公布了黑暗城堡的正确方位。 留给自己和夏小猛的时间越来越少,自己要快,再快,再快啊!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小云祝朋友佳节愉快,合家团圆,心想事成,恋爱的佳偶成双,天长地久,已经结婚的幸福美满,甜甜蜜!这两天小云也要去陪伴父母双亲,不能按时更新,先道声歉,但能保证每天5000的更新量,感谢朋友们支持!喜爱小说的朋友,请帮着推荐给您的同学、朋友,闲云拜谢了! 第五章:巫医娄通(1) 一、很早以前,李将杰便已听过***剧团的名字,这个剧团在c市可谓是家喻户晓。 ***剧团原来是全国非常知名的一家剧团,风光一时,旗下曾有过许多的知名的红角儿,当年的风光不亚于现在光鲜灿烂的影视红星。可惜的是,随着时光流转,传统戏曲在逐渐衰败,***剧团也理所当然地越来越少被人关注到,到了最后,只有c市上了年纪的老人才会在茶余饭后偶尔地提一下当年的谁谁谁唱过什么大戏。但沉寂了数年之后,***剧团突然又风声水起,不过这倒不是因为开发出了什么大戏,而是培养出了一批获全国大奖的孩子。 原来,新一任剧团团长发觉老路难走,靠着上山下乡怕连西北风都喝不上,而且那班“角儿”们也不愿吃这个苦,于是干脆办起了“副业”——办各种少儿培训班,凭着原来的老底子,很容易地招了一批生源,用心培养了几棵好苗子,拿了几个全国奖项,从此后便是“不尽生源滚滚来”,没多久,副业竟盖过了主业,职业演员们也都“改行”成了“专业教师”。 尽管一夜没睡好,李将杰还是在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一路赶往***剧团,到了七点半左右,李将杰已经站在***剧团大门外。 尽管时间还很早,剧团里已经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偌大的院子里,零零散散地铺着一块块的大海绵垫子,许多穿着黑色练功服的孩子们正在上面嘻戏,劈腿、下腰、空手翻,你跟我比,我跟你比,热闹得紧,旁边一个老师正红着脸喊着叫着维持秩序,而另一些窗子半开半掩的房间里,已经飘出了各种各样的或生涩或流畅的音乐声,钢琴、提琴、二胡、古筝、葫芦丝……显然是孩子们正在练习,许多送孩子的家长也还没离去,站在院子里眉飞色舞嘁嘁喳喳地互相谈论着什么,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望子成龙的期盼。 李将杰在大门外停了下来,只见大门敞开着,门卫室的门却是关着,走近些看去,才见门是虚掩着,像是没人。走到跟前,李将杰隔着窗子,朝内看去,只见眼前是一间很普通的门卫室,和全国各处的门卫室几乎一个样子,一张桌子、一张凳子、一张床,地上有一只电水壶和一只茶瓶,桌子上还放着一份摊开的当地的晨报,一杯茶,正袅袅地冒着热气,却没看见有人。 从冒着热气的茶看上去,娄通应该刚离开不久,却不知在不在院子里。 随着送孩子的父母进到院子里,李将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信步逛着,一路在人群中寻找娄通那张丑怪的脸。 练功的孩子、指导的“老师”、守候的家长,攒动的人头里,处处是或俊或丑的脸,但都是正常的,平凡的,包括那些一间一间半开的窗子里,也没发觉有哪张脸孔稍微的像鬼或是不像人。 娄通呢?这一大早,又是正在热闹的时候,他能去哪儿?就算是吃早饭,也不应该是这时候吧。 不知不觉间,李将杰已经走到路的尽头,顺着小路拐过一个弯去,鼎沸的人声似乎一下子远去了,一点声lang有些费劲地隔着空气传过来,也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一溜绿色首先映入眼帘,扁豆、韭菜、小白菜、萝卜,虽不像夏天那样旺盛,却也绿意赢眼,看着像是剧团自己开的菜地,旁边一条水泥小路,有些不平整,一块一块的水泥很显然是后来补上去的,但却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很显然,照管这一片地方的人应该是个有心人,却不知会不会是娄通。 小路的尽头,并排排着三间平房,两间门闭得紧紧的,尽头那间半开着,清晨的晨曦虽然清透,但照不进这间平房去,半敞的门里看上去黑乎乎的。李将杰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隔着门悄悄向内看去,只屋子里堆着一叠一叠的海绵垫子、一只一只的箱子,还有些散放的戏服和蒙着灰尘和蛛网的头饰簪缨。很显然,这里是剧院的仓库。 一个头发花白的人正背对着自己,吃力地将一块块厚重的海绵子拖到一起,似要拖出去。李将杰的心不自觉地跳了一下,仔细朝那人看去,只见形容和自己记忆中的娄通有些像,但又不能确定。毕竟上次只是一面之缘,而且自己在匆忙之间并没有仔细观察娄通的背影。 正在这时,那个老人已经将五块海绵垫子摞到了一起,正费劲地朝着门口拖来,也许是感觉到有人在旁边,便猛的一下朝门口转过头来。 一阵心跳,紧接着一阵失望向着李将杰袭了过来,朝自己转来的这张脸微微有些胖,下巴已经没了棱角,加上一付厚厚的嘴唇,虽然很平淡,但感觉到慈和而敦厚,只是此刻因为怀疑,两只眼睑肥厚的眼睛里闪着戒备的光芒,破坏了这张圆脸上的和谐。 “你找谁?” “我找娄通。”李将杰赶忙笑笑道,“我听说他在这儿当门卫,刚才在门口没看见,就进来找找,请问下你知不知道他在哪儿?” “不知道。”老人一边有些吃力地拖着几只垫子往外走,一边回答道,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耐烦。 “可他不是剧团的门卫吗?”李将杰一边陪着笑,一边惊讶地问道。 “门卫?他一天班都没上过,算什么门卫?我才是剧团的门卫,已经当了十几年了,都没换过。”老人一边说着,已经将垫子拖出门外,返身锁上门,又拖吃力地着垫子朝前院去。 “这要送到哪儿?我帮着搭把劲吧!”看着老人吃力的样子,李将杰不再提娄通的事,撸了撸袖子便上前去,不顾老人口里一迭连声道“不用不用”,跟老人一起拽着垫子向前拖,一直帮着把垫子直拖到前院。 “先到我那儿,坐下说吧。”将垫子交给了一个正在带学生练功的老师,老人带着李将杰进到门卫房,拖了张椅子让李将杰坐下,自己坐到那张小床上,这才问道“你找娄通干嘛?” “倒也没什么大事,替他儿子娄明来看看他。” “娄明?娄明不一直不肯认他吗?” “噢?”李将杰惊讶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来剧团当门卫已经十五年了,这里的事儿多少还知道些。娄通原来不是我们剧团里的人,她媳妇儿才是。娄通原来是个医生,年轻的时候长得还不错,两口子也挺和美。可惜结婚没两年儿,家里不知怎么的着了火,是夜里烧着的,娄通可能是没跑出来,就被烧成那个样子,没多久媳妇就带着儿子跟人跑了。那时他儿子还小,不记事儿,等长大了哓事了,一直不肯认他。不过也是,那孩子现在的爸人不错,家境也好,娄通被烧成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又没什么好工作,每个月也就那几百块钱儿,也难怪他儿子不肯认他。我听说前段时间娄通跑去找过他儿子,想着还是跟以前一样,挨顿冷眼,再灰溜溜的回来。那几天我遇见过他,一身的酒气,肯定是心里不痛快。” “你经常能见到他?” “住的近,就一条巷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当然能。” “娄通一直没来上过班?” “上班是没有。十天半月间来转一回,也不大跟谁说话,抄着手走两圈,东看看西看看,就又回去了。” “噢?那你样团长就没意见?” “有什么意见,他的工资本来就低,只有五六百,比起那些老师连个零头都比不上,就是我的也比不上,何苦为这些小钱得罪他。” “我听说剧团也换了好几个领导了,都能忍着他白拿钱不干活?”心生疑窦下,李将杰不由追问道,却见老人警觉地看了自己一眼,端起茶杯,吹了口气,慢慢喝了一口才答道,“那是领导们的事儿,我们老百姓有口饭吃就行了,谁问这些干嘛呀,不是吃饱了撑的嘛。” 从老人说话的态度,李将杰直觉地感到,这老人是在婉拒,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也可能不重要,可能很重要,但无论重不重要,自己都不能放过,现在,就要看自己怎么撬开老人的嘴了。可这老人不是夏恬恬,夏恬恬极为率性,而且很年轻,没什么阅历,更没有什么城府,所以能被自己轻易地唬住,而眼前这个老人就算说不上饱经世事,可年纪经历都摆在那儿,怎么可能轻易被自己“忽悠”? 姜是老的辣呀,老话之所以能流传,总是有它的道理的。 李将杰微微皱着眉,审视着眼前的老人,只见他端着杯茶,优哉游哉地吃着,眼角的余光都不朝自己瞥一眼。僵持良久,李将杰暗暗下定了决心,与其一无所获,不如冒险行一着,说不定反能收到奇效。因为这样的老人,一般来说都是威逼利诱,软硬不吃,可却有一个致命的软肋——安全! 年纪越大,越知道生命的可贵,就如同自己,经过生死劫难,才真正懂得珍惜的含义。 那么,不妨就以毒攻毒,老人怕娄通,一定是娄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行为,自己不妨来赌上一把,吓唬唬老人,只但愿不要被识破! 想到这儿,李将杰微微笑了一笑,神秘兮兮地靠近老人道,“你怕娄通找你麻烦?” 听到这话,老人从茶杯里抬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李将杰几眼。这时,李将杰已经坐回凳子上,微微笑着看着老人,一双黑而深的眸子却没有笑意,几丝幽幽的寒光更显得整个人高深莫测。 “我就是个看门儿的,有什么麻烦好找?”老人转开眼睛,自顾自地吹着滚烫的水,仿佛回味无穷似地慢慢品着那杯茶。 李将杰微微一笑,装出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骄傲地翘起一只脚,一边轻轻的晃着,两只眼睛却丝毫不眨地注视着老人,良久才道,“这也难怪。怕他的人也很多。不过,我倒不怕他!” 这没头没脑的几句话说罢,李将杰脸上保持着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微觑起双眼却没放过老人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果然,老人端着茶杯的手极其轻微地晃了一下,却若无其事地抬起头,看着自己道,“年轻人,别学着不成器的人胡乱说话,什么怕不怕。娄通被火烧成这个样子,还能干些什么?领导也不过可怜他,给他口饭吃罢了,真是的!”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娄明已经死了!”李将杰不理老人,自顾自地伸手从桌上拣起那只茶杯的盖子,眯起双眼细细把玩,良久才冷笑一下,低声道,“你知不知道娄明是怎么死的?他丢了件常用的东西,却把命丢了。” “关我什么事?” “你这茶杯子很用了些时候吧,能感觉出来啊!” “关你什么事?”老人伸手去夺那只茶杯盖子,却被李将杰快手躲开。 “娄通的事和你无关,我们也没想过找你麻烦,你又何苦替他瞒着?”说罢,李将杰又冷笑了一下,敲敲手中的杯子盖道,“我想,一定也会有人喜欢收藏这种东西,像收藏娄明丢的东西一样。” 说罢这话,李将杰虽然面色不改,心头也是砰砰乱跳,这番胡言乱语,完全是胡扯乱拉,是猜着娄通极可能会些巫术,平时也有些稀奇古怪的表现,或者传出些什么离奇的言语,所以老人不肯跟自己谈论这个话题,而自己这番胡扯乱拉,根本就是孤注一掷,谁知是否能骗过老人,如果吓不住老人,别说打探娄通的消息,只怕自己也要被当成神经病赶走。 门卫室里,一时静极,只有李将杰将那只茶杯盖子在桌子沿轻磕,发出的一下又一下单调的“叭叭”声,而老人一双眼睛,也一直盯着那只茶杯盖,一对松答答的眼皮子也跟着微微的一蹦一蹦。 “你是谁?找娄通干嘛?” “也没什么大事,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娄通的脸,究竟是怎么烧的?”李将杰又轻笑了一下,又将茶杯盖对着桌子轻轻磕了两下,这才面无表情地问道。 听到李将杰问的是这样一个问题,老人戒备的神色明显的松驰了下来,却摇头道“我不过是个看门儿的,平时也都是听人胡说八道,能知道些什么?” 见老人虽还是一幅强硬的姿态,实际上却是松了口,李将杰心头暗暗一笑,却丝毫不敢在脸上露出来,只把那只茶杯盖子放回原处,淡淡地道,“传闻嘛,你传着说说,我传着听听。既然别人都传过,跟你也没有关系。” “我可从没说过别人什么!”老人摇摇头,这才道“这个我倒听说过,听说是当年得罪了团长,给人放了火。” “噢?”李将杰原以为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传闻,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回答,失望之余,却忍不住追问下去道,“他不是团长给安排在这里当门卫的吗?得罪了团长还能进来?”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是猜着。当年娄通是个医生,就在镇上开了个诊所,医术不错,生意也挺好。那时我们团里的苏小小嗓子失音了,瞧了许多大夫都瞧不好,那是团里的当家花旦,嗓子坏了怎么得了,所以她和领导都急得不得了,这时就有人推荐她到娄通那里去瞧病,没想到还真给瞧好了。从那以后,两个人不知怎么就好上了。” “噢!”李将杰点了点头,暗自思忖,极可能是因这苏小小跟团长有了什么过节。 “这苏小小和娄通没多久就准备结婚,本来挺好的,不知怎么,新婚夜里家里就着了火。娄通是拣了条命回来,苏小小却跑了,奇怪的是,没多久团长也得了场怪病死了。这时就有人传着,说娄通得罪了当时的团长,被团长悄悄放火给烧的,因为当时团长对苏小小的意思谁都看得出来,要不怎么会新婚夜里被人放火烧了,而且团长死得也稀奇,很可能是被娄通给害的。” “噢?团长不是病死的吗?怎么又说被娄通给害的?” “都是这么说,谁知道怎么回事儿。”说到这儿,老人清了清嗓子,放低声音又道,“不过从那时起,就有传说娄通不是个真医生,给人治病也用的不是什么正经医术,而是巫术!” “巫术!”李将杰心头一阵激动,却硬给克制了下来,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当时也找娄通瞧过病,后来想起来,也确实是跟别的医生不一样。我记得那一年,我得了偏头疼,疼起来真要命,好像有人拿着钻子往脑袋里钻一样。耳朵也叫,眼睛也胀,恶心,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当时也是别人说娄通治得好,我就去瞧瞧。开始也没瞧出他和别的医生有没么两样,也是给把把脉,瞧瞧舌头,说我的症在头上,根儿在胆上,给扎了几针,倒是感觉好些。这都没什么稀奇,奇就奇在他那药方子。” “药方子?” “对,写在个药方子的纸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让我回家了去看。我带回家去,打开一看,上面画着些符,写着几行字,让我到什么街给烧了,我照着做了,结果真的好了,再没疼过。当时我还没回过味来,过了几天,才突然想起我曾骑车在那条路上压死了个猫。” “噢?”李将杰拧起了眉,。其实老人的患病和治愈都很简单,这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心理暗示,当老人撞死猫后,潜意识里肯定有自责,这种自责导致了生理变化,最终引起了身体的病变,而娄通竟能知道到这一切,足以证明他真的是个巫医了,难怪会有传言说是团长死于娄通之手。 神秘的巫术,因无人了解,从而更显得更加神秘莫测,足以滋生出茂盛的流言蜚语。 李将杰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时,又听老人低声道,“我们小老百姓,不比有钱的有权的,混的就是个平安。当年团长死后,我们也不敢打听,私下里听人说说,也是听过就算……” 听着老人一味辩白撇清,李将杰耐心的等老人说完,这才问道,“娄通这些年还在行医不?” “早就不当医生了,自从那场火后,他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不再行医了,而且见了谁也不搭理,以前挺开朗的个人,变得死气沉沉的,加上那个样子,瞧着就瘆得慌,也没人什么敢理他。我有时见着他,也是打个招呼就算了。” “那娄通不当医生,就凭五六百块工资,怎么生活?” “说不清。不过我曾听说过他还是行医的,只不过不是公开的,而且病人也都是那些治不好的病,他也不见病人,都是病人家属把病人常用的东西和红包包在一起,赶夜里瞧不见他的时候悄悄放在他门槛前,他给治就会收,不收病人就完了,收了病人也不一定能活,所以也不一定真会有人找他。” 李将杰默默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对着老人笑笑道,“娄通家住哪儿? “离这儿很近。出了院子向右,走个五六百米能见到绒花巷,朝里面走,门牌44号就是他住的地方。” 44号,一个在中国人眼里最不吉利的数字,娄通正住在这里面,是巧合?还是一种命运的谶语? “你到底是谁?找娄通干嘛?”李将杰迈出门去时,老人忍不住追问道,却见李将杰调皮的一笑道,“我找娄通治病!” 第五章:巫医娄通(2) 二、告辞了老人出来,李将杰便朝着绒花巷去。 绒花巷是c市的一个老巷子。c市的历史很长了,资料记载的已经有二千余年,绒花巷的历史也不短,怕没有二千年也有一千五百年。 绒花巷很好找,巷子口立着个大牌坊,牌坊精致的浮雕记载着巷子沉下来的年月,牌坊上端“绒花巷”三个鲜红的隶书大字是重新刷过红漆的,光艳艳的让这份沉厚打了折扣。 李将杰站在巷子口朝里面看去。像许多老巷子一样,绒花巷里是磨得起了油光的石板路,染着各种污痕的,斑驳残损的灰褐色墙壁,墙上永远贴着各色小广告,从开锁换媒气到治牛皮癣性病,而那路也是长长的,弯弯曲曲,直向天边通去,最终和蓝灰色的天宇交融在一起,石板路的油光便和天宇的清光交织融汇成奇怪的光影。 一阵风刮过,几片枯得焦黄的梧桐叶子打着旋飘了下来,沐在透明的天光里,竟是说不清的清冷寒瑟。秋意真是浓起来了。 李将杰轻轻地缩了缩脖子进了巷子,两道高墙便夹了过来,大多数门都关着,只有三三两两的门敞开着,门口便是脸色灰暗的家庭主妇,拣着菜或哄着孩子,背景便是因为采光不好显得有些灰暗和阴郁的屋子。在这里,车水马远远地抛在身后,虽然与那繁华相隔着不过百来米,却仿佛成了另一个喧闹地有些奇异的世界。 42,43,44……,娄通的家到了,李将杰停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屋子。 油漆剥落的木门,曾经的红色早被风雨漂的苍白,一道沉甸甸的链子锁锈迹斑斑,坏死的肠子般无力地挂在一边,显示着主人正在屋里,门口的台阶两边是暗绿色的青苔,裂开的一道缝里,一株已经黄透的狗尾巴草在摇来摇去,书写着落日黄昏的无奈。 木门和巷子里别的人家都一样,看不出什么差别,而仅有的一扇窗子让人一眼能断定这一定是娄通的住处——别处的人家都嫌采光不好,尽量把窗子开着或擦得亮一些,而这间屋子的窗内却挂着一道厚重的暗色窗帘,似在拒绝所有光线的进入。 李将杰叩响了门,通通通的声lang在巷子里清晰地传了开去,迅速带回几许惊诧莫名的目光,仿佛自己是个什么怪物。 半天,门里也没什么响动,李将杰将耳朵贴近木门,自己的耳朵虽灵敏,却捕捉不到任何动静,仿佛门里丝毫没有活人的气息。 又看了看木门,李将杰不甘心的坐在台阶上,眼光缓缓扫过门前的台阶,这时,一个小纸筒跳进眼帘。 纸包被塞得极深,深深陷在台阶和木门槛之间的一道裂缝里,要不是李将杰坐着,根本不可能会发现这个纸筒。想起老人说娄通还在暗暗行医,李将杰将纸包从石缝里抽出来,犹预了一下,还是打了来。 纸包里的东西很简单,只有两样,李将杰却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绺灰黑的头发,被细细的皮筋扎成一小束,显得有些脏乱,另外是一张银行卡,纸包内侧还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预付诊金五十万,如能痊愈,再奉百万为谢!下面写着一行数字,估计是卡的密码、一百五十万! 就算治不好,娄能也能白拣五十万!五十万呐,按娄通一个月六百的工资算,这个小纸包里装的东西是他将近70年的工资! 一百五十万!像娄通这样的人,只怕一辈子不吃不喝,也见不到这么多钱! 这人是什么人?得的究竟是什么病,竟如此舍得下本钱? 而这个纸包放在这儿,究竟是纸包藏得深,娄通没来得及发现?还是这个怪人根本不屑一顾? 正疑惑着是否要把纸包放回复去,李将杰忽听耳边“吱呀”一声响,那扇关得紧紧的木门竟悄然拉开了一道缝,门缝里,一对灰暗混浊眼珠子嵌在两个不对称的洞里,紧紧地盯着李将杰,闪着吃人一般凶狠的光。 正是娄通! “你好……”正强迫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眼前的门哗一下被推开来,随即,李将杰便感觉自己被一只干枯僵硬的手拽住,同一瞬间,如一片落叶被风吹落似的,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进屋去,同时,“咣当”一声巨响,木门在自己身后被紧紧关上,还传出几丝带着颤声的余韵。 一瞬间,所有声lang和光线在从身边消失,李将杰觉得自己仿佛突然掉进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水潭,一片黑暗便如水一般,无孔不入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不自觉地眨了下眼睛,李将杰运目向四处看去,无奈周围是一片黑,浓浓的黑,纯正的黑,伸手不见五指,对面不能视物,那种黑如此怪异,仿佛是所有光线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又或者是从自己灵魂最深处渗出来,墨一般浓厚,雾一般黏湿,带着一种恶意的微笑,从头到脚将自己紧紧裹住,直到窒息! 娄通究竟是用什么做的窗帘,竟把所有光线遮得如此干净?不,这种黑暗不像是窗帘能遮出来的,倒像是被什么神秘莫测的东西填充着,那种东西是透明的,无法触摸到,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带着说不明的气息,贪婪地将每一缕光线都吞噬得干干净净,更将白天与夜晚吞噬得干干净净,让这间屋子仿佛成了另外一个世界,只有孤独与虚幻,与周围热热闹闹的世界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千里。 这样一个清冷的古巷子,这样一个黑暗的屋子,刚才还是风清日白的早晨,转眼却成了暗无天日的长夜,站在浓黑的中央,一瞬间,李将杰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不知这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幻,自己是真的来找娄通,被他拽进这间黑得怪异的屋子里,还是自己正在做着一个怪异的梦。 黑暗,永远有种魔力,能让真实的世界变得模糊,也能让虚幻的世界变得具体。 李将杰镇定了一下,这才感觉到手里依旧紧紧地攥着那只小纸包。 突然,两点幽光从黑暗中一跳即没,电火石光的一瞬间,李将杰却看到那光似是人眼瞳的微光,清晰、明彻、精光四射,竟如暗夜中的猫眼,又或者本身便是一个光源。 难道是娄明的眼睛?娄明那对眼睛是灰暗的,混浊的,在完全黑暗的地方怎么会如此明亮? 正在这时,一个凶狠狠的声音在耳边咫尺处响起,“你干嘛动我门前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随着说话声,一股恶臭向着李将杰迎面扑来,是那种许久不刷牙的口腔里独有的气味,一时间,薰得李将杰难以呼吸。 是娄通。 李将杰吃了一惊,听声音,娄通明明在自己右边,但刚才那两点幽光却在自己前侧,按照常理,娄通不可能有那么快的移动速度,难道说屋里还有其他人? 屏住呼吸,李将杰仔细分辩着屋子里每一点声息,却只听见屋子里一个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呼哧、呼哧,一起一伏,带着勉强遏止的愤怒,除此外,只有空气在耳鼓内荡出的嗡声。 静极了,除了娄通和自己的呼吸,屋里确实只有自己娄通。 娄通和自己站得极近,黑暗中,李将杰不仅感觉到他身体发出的热度,更被一股恶臭逼得难以呼吸,实在忍不住,便试着朝后避开一步,没想到脚被什么以一绊,只听当一声响,重心没站稳的脚又绊到了什么东西,只听骨碌骨碌一阵响,才感觉那很可能是空的酒瓶子。 “你这儿太黑了!”李将杰微微提高了声音,同时运尽目力锁定黑暗中娄通那双灰暗的眼睛,不想却骤然听到“哼”的一声,应该是从残缺不全的鼻孔里发出的冷笑声,紧接着一股劲急的风声从黑暗中破空而至,向着自己眉心处直刺过来。 李将杰大吃一惊,本能地向侧面一闪,同时循声伸臂隔去,却不知娄通怎么一闪,微微一股风声一动,自己便隔了个空,就在这一瞬间,一根手指已经点在自己眉心处,僵硬而粗糙的指尖,一痕突起的指甲如刀锋般尖利,蓦地戳地眉心一阵巨痛,同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漏风不全的嘴唇里挤了出来,“你要长着我这张脸,还愿意见光么?” 就在娄通张嘴说话的一瞬间,李将杰觉得一股微微的热流,从僵硬的指尖沿着自己眉心处硬生生灌了进去,酸酸的、麻麻的、胀胀的,突然间,头眩晕起来,而身体渐渐僵硬麻木起来,仿佛变成了一截失去了生机的木头,被身体周围半透明lang波带得起伏翻滚。 不自觉的,一股冷汗瀑布般从李将杰额上涔涔而下,心脏也跟着霍霍狂跳起来,这种眩晕里有种东西如此熟悉,自己一定在哪里经历过,而且还是极其重要的经历,却被额上那只僵硬的指尖压得想不起来! 在哪里?在哪里?究竟是在哪里?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个事情一定是自己念兹在心的,这个念头就在自己脑海中飘浮着,跳跃着,却处处躲避着自己意识的搜寻,如一缕过耳的风,你以为就要把它抓住了,它却又偷偷从指缝间溜走。 那根僵硬的手指还指着额上,一动不动,娄通嘴里难闻的气流也不住地喷到脸上来,薰得人将要窒息,不由自主的,李将杰想朝后退一步好避开那根手指,却不料双腿竟似不听自己的使唤,竟似钉子一般死死地钉在原地,不管自己怎样用力,都无法挪动分毫,抬着胳膊试试,竟同样似重逾千斤,连根小手指头都没办法举起。 冷汗更加剧地流了出来,手心脚心也变得潮湿粘腻,莫非,自己的意识和记忆已经被巫通控制? 手指的份量越来越沉了,一点热流也变强了起来,麻酥酥地如电流一般,压得自己头脑更是昏乱,李将杰听着自己一颗心不受自己控制地乱跳,一下一下,砰通砰通,竟似捶得整个屋子都跟着一震一震,同时呼吸也急促起来,肺部剧烈扩张的声音就像是呼哧呼哧的风声…… 是的,遥远的风声,从湿润的水域吹来,带着遥远的植被的清香,它就在自己不远处流过,不,是自己就在水里,随着波lang起伏,慢慢的,那起伏的lang涛旋成一个飞速转动的巨流,透明的,如坚硬的大理石一般坚硬,又如猫皮一般光滑,而自己就被困在正中间,跟着一起旋转、旋转…… 蓦地,李将杰一惊,自己就如一只正在被抽丝的蚕茧,一根根透明的意识正在挣扎中被狂疯的抽离,这一定是被娄通控制住了意识,而娄通正在自己的意识中探查什么…… 不,不行!一个念头艰难地从李将杰心头浮出来,不能就这样被控制住,但是,却强不过额上那一指不断送出的热流。 自己现在就如一只无力羔羊,只能任人宰割。 蚕茧快被抽尽了,一点内核逐渐被剥脱出来…… 李将杰依旧在想着,为什么这种感觉会是这么熟悉,究竟是在哪里?究竟又是什么事情? 这个事情极其关键,也许自己能想出来,就能想法子应对面前的危局! 可是在哪里?那究竟是什么事情? 起伏波涛加剧了……头眩晕的也越来越厉害…… 蓦地,李将杰眼前白光一闪,不,不是眼前白光一闪,而是什么东西或说是能量从大脑里一个被禁锢住的地方冲了出来,如一股清凉的甘泉涌流出来,瞬间,大脑一片清明! 李将杰想起来了,父亲刚去世时,那个送油画的怪人,在自己的卧室里,也这样将手指放在自己额上,当时,自己也感到这样一种眩晕…… 黑暗中,娄通“咦!”的一声惊呼,指着自己眉心的手指突然弹开,仿佛是被什么外力推开一般,人也跟着“蹬蹬”倒退两步,连着绊倒了几只酒瓶子,“骨碌骨碌”满屋乱响。 “有人给你使过巫神金钢符!你究竟是什么人?来我这儿干嘛?上次去我儿子那儿干嘛?” 一连串的问题又随着一股熏人的臭气直迫过来,李将杰又朝后稍退一步,这才凝神找到娄通的位置,缓缓地道“这里太黑了!” 黑暗中,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仿佛是娄通在找什么东西,跟着便听“擦”一声微响,一缕火光从黑暗中跃出,娄通划燃了火柴,点亮了桌上一只白蜡烛。 蜡烛很白,极白,不知是什么蜡制的,如牛ru般白细,半透明的烛身里还依稀闪着细细的金沙,那光也特别,竟如有生命的**一般,在暗沉沉的屋子里跳动着,有些昏浊的橘黄色,下面是半圆形,上面尖尖的,尖的那端还在不停地跳动,忽左忽右,像一只异常活跃的眼睛,而中间一点暗红便是这点光亮的眸子,深遂而幽远,带着几分莫名的诡异,缠绕地李将杰眸子里,用一圈一圈稀薄的光晕,漠然地与自己对视。 一屋子黑暗如潮水般退去,蜡烛蒙蒙的微光下,首先遇入李将杰眼帘的是挂在墙上的一只面具,就是蜡烛上方悬着,乌沉沉的,与自己的护身符材质倒有几分相似。 李将杰心头一跳,挂着面具的地方,正是黑暗中两点瞳光的位置,看来,这个面具一定来自云南的巫域,和自己的护身符一样,是一种巫具。 可面具上,两只眼睛明明是闭着! 傲慢的面孔,尖削的脸型,刀刻一般的下巴,精致的雕工更衬出这个面具怪异的气息,几分邪魅,几分愤世嫉俗,亦正亦邪,随心所欲。 “你到底是谁?来干嘛?”李将杰还在看着面具,娄通已经冷静了下来,退到一只凳子上坐着。旁边桌子上,白蜡烛融融的光焰柔和模糊了那张幽灵般恐怖的脸,看上去,这张脸的主人更像是一个游戏在人间的冥界幽灵,而不是一个被烈火烧伤的普通老人,而这种背着光晕的阴暗更让旁边的人对娄通有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畏惧。 一地的空啤酒瓶子,乱七八糟,像眼前这个杂乱无章的小屋。李将杰踢开脚下几只空瓶子,走到娄通对面的一张椅子坐下,装不出在意的样子问道“娄明究竟是怎么死的?”,双眼却透过迷离的烛光,上下审视着娄通那张僵硬丑怪的脸。 “你既习过巫术,难道看不出来?”娄通带着叽声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充满着敌意,如刀锋一样寒冷。 “我习过巫术?”一瞬间,李将杰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狂乱,脑子里也乱如一团麻,许久整不出个头绪,自己所有的经历却都凝成一个巨大的问号,在脑海里反复冲撞着,撞得每一根神经都抽搐起来。 自己明明没习过任何巫术,为什么娄通会这么说?可是娄通是个巫师,他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如果说那一夜在自己的卧室里,那个怪人给自己下的是巫神金钢符,那么自己是什么时候,自己不知不觉的习到巫术? 沉下心来,李将杰迅速将经历过的事情理了一遍,蓦地,自己在程龙的地下室里破掉血眼蛊的过程浮现在脑海,当时,自己发觉了破蛊的关键——比蛊更强大的精神念力,并从静定中感受到几个手印,并用这几个手印破了蛊,难道说,那就是巫术? 极有可能! 没想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学到了巫术! 第五章:巫医娄通(3) 三、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李将杰道,“你为什么不把娄明接到你这儿,就听凭他在医院里?” 看了李将杰一眼,娄通半天没做声,从怀里摸出根烟点上,使劲深吸了一口,缓缓地吐了一缕淡青色的烟雾,袅袅地升起,再带着一股呛鼻的气息弥散开。 这种烟是那种最便宜,品质也最差的烟,看来,娄通的日子确实过得不怎么样,这么看来,他不一定还在行巫治病。 暗自思忖着,李将杰紧盯着娄通,可那张满是瘢痕的脸却看不出任何表情,“我斗不过他们!”隔了半晌,娄通才闷沉沉地答道。 “他们是谁?” “你是警察?”娄通又吐了一口烟,却没朝李将杰看一眼。 “娄明不能白死!”避过娄通的话峰,李将杰巧妙地答道。 娄通点点头,良久却又摇摇头,烛光下,脸上的瘢痕扯得脖子上僵硬的皮肉也跟着一动一动,这才道,“你就算是警察也没用,枪在这些人面前,根本不起作用,你还没找到他们,只怕就死在这些人手里。就算你会些巫术,巫力也很弱,跟不会没什么两样,怎么跟他们斗?” “先告诉我,他们是谁?” “知道圣域吗?” “圣域?”李将杰摇了摇头,嘴里回答着“不知道”心中却在想,不知父亲当时去的是圣域。 “圣域是天下最美的地方”,幽幽的烛光下,娄通低叹一声,脸上两个不对称的洞里,两只灰暗的眼球就和跳跃的烛火一起闪动着奇异的光焰,“那儿的天比西藏还蓝,那儿的水比天池还美,那儿的云彩也是七彩的,你根本想象不到,那儿的会是什么样子!” 看着娄通迷醉的神色,李将杰心头忽地一跳,他知道了那是哪里,天下间,也只有那个地方,才可能让一个经历过无数变故的老人露出迷醉的神色。 或许,每一个去过那里的人,都会露出和老人一样的神色,因为那里确实美到常人不可想象。 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连绵起伏的高山、急奔而泻的流瀑如降九天、骤合骤散的云霞飞驰…… 李将杰“去”过那里,是被一幅油画的巫术信息“带”去到过那里。 “圣域在云南?”见老人许久不说话,李将杰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在云南,不过一般人根本到不了。如果不经巫神许可,圣域的门根本不会对你敞开。就是我,也只在签契约时进过圣域一次。” “灵魂契约?”李将杰不由想起吕启明曾经说过的话,巫术不是人人能学习的,一些人天生有灵力,可以直接从师,而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必须与巫神签灵魂契约,签约后,灵魂便属于巫神,不能再爱任何人,如果娄通签的是这种契约,怎么又会结婚? 难道说,这是那场火灾真正原因? “是灵魂契约。”老人点了点头,“你知道黑巫跟白巫吗?” “听说过。黑巫和白巫巫术体系是一样的,使用方法也没根本的分别,主要是目的不同。” “所以黑巫和白巫也没有严格的界线,只在巫师一念之间。原来,巫神是圣域最高的巫师,但后来又出了个巫灵。巫神是白巫,巫灵就是黑巫,处处跟巫神对着干。要说对巫术的理解,巫灵可谓是个天才,不断创新巫术,势力也越来越大,这些年,听说连巫神都逐渐克制不了。” “郝老三?”想起程龙的故事,李将杰试探着问道。 “你知道的倒真多!”老人斜睨了李将杰一眼,“你既然知道是郝老三,我也不必再多解释,就算你是警察,你以为你能对付得了?” 李将杰苦笑一下,不由想起程龙地下室的那具干尸,连燃烧弹都对无法对干尸造成致命性伤害,而且行动敏捷得可怕。听李人杰说,当时在云南附近许多人失踪,估计都被那个郝老三弄去制了灵童,所以灵童的数量肯定非常大,光这批灵童就极难对付啊! “郝老三现在的巫力可谓深不可测,甚至连制造暴雨、地震都能制造,一个普通人,包括你想找他麻烦,怕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别说我早已经叛出师门,巫神不可能护着我,就算巫神肯护着我,我也斗不过他们。” 燃烧的烛芯爆了一下,“啪”一声微响,一点幽幽的光焰乍亮了一下,又恢复成最初的模样,眼睛般在一旁,无声无息,不动声色地窥视着两人。 李将杰看看娄通,幽幽的烛光在这张丑脸上投下稀奇古怪的暗影,也许因为瘢痕的原因,亮的地方便格外亮,紧崩崩油光光地反射着烛光,而暗的地方便格外暗,模模糊糊地似涂了一层暗黑色的漆。从近处看来,这种明与暗强烈的对比,更显得这张脸坑坑洼洼,像一块被风雨剥蚀多少年的铁皮。 不知娄通年轻时是什么样子,但能让当时剧团的当家花旦看上,估着也差不到哪儿去,但一转眼间,人就变成了鬼,任是时光荏苒,这张脸也就是这幅僵直的模样,没有任何表情,也永远不可能再有任何表情。 不知娄通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你的脸,是怎么烧伤的?”低低地叹了一声,李将杰小心翼翼地问道,却见娄通横过恶狠狠的一眼,将快燃尽的烟递到嘴里,狠狠地抽了一口,眼见那一点红火快烧到手指,伸指头一下弹得远远地,这才对着李将杰道,“关你什么事!” “我不过随便问问。”李将杰悄悄的在裤腿上蹭蹭手心的粘汗,转开了目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带开话题,一时间,两人都沉默着,屋子里鼓荡一种不安的寂静,寂静的深处,则是一种不安和落寞。 “其实给你说了也没什么”李将杰正寻思如何把话题带到夏小猛身上去,却听娄通竟然回答起刚才自己的提问,“我年轻时太过猖狂,觉得自己有灵气,巫术也高明,不想得罪了郝老三的人,在云南呆不住,这才藏到这儿。不想认识了小小。小小也是可怜人,我一时忘情,想着自己反正也叛了师门,再说巫术也算高的,就算契约反噬,也不一定会有多大问题,就和小小结了婚,可惜还是遭了天火反噬,虽保住了命,人却成了废人。” “噢。”李将杰暗暗低叹一声,又问道,“你是怎么进团当门卫的?” “怎么进来当门卫的?”娄通僵硬的嘴角略微动了一下,喉头又叽叽地发出嘲讽的笑声,冷冷地瞅了李将杰一眼,才道,“大概是瞧我样子丑,拿来当门神镇宅吧。” “当年,那个团长是怎么死的?” “果然是警察,来前真查我的老底儿!”娄通又冷笑着瞅了李将杰一眼,“你不如直接说,怀疑是我杀的那个团长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李将杰只得点了点头道,“我是有这个想法。”却见娄通恨恨地冷笑一声,这才道“是我杀的,又怎么样?不是我杀的,又怎么样?他坏事做绝,死了也活该!” 见李将杰无话,娄通又得意地叽叽一笑道,“他不是我杀的,但也算是我杀的。当年他不止害了小小,还害了团里团外不少的大姑娘。我只不过教了个姑娘一点儿办法,你说,他算不算我杀的?怎么着,你打算把我抓起来?” 娄通这样坦率,李将杰倒觉得几分尴尬,不由转了话题道“那苏小小呢,再没回来过?” “我不让她回来。她再来见我,怕就没法再保住命。上次是我把用巫术把她护住,现在我被天火烧过,巫力损了大半,再护不住她。再说她现在过得好好的,除了娄明,还有个女儿,你说她还回来干什么?” “娄明中的是什么巫术?” “我查过,娄明没中巫术,他是真疯,我看是给吓出的毛病。是别人中了巫术。” “那个女的?中的什么?”李将杰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那个臆想症如果中了巫术,是否会和夏小猛中的一样? “应该是摄魂术。” “摄魂术?”李将杰皱起眉头,自己只听说过降魂术,还从没听说过摄魂术。 “是摄魂术,应该没错。”娄通肯定地点了点头,“这种法术和降魂术有相相似,都是潜入他人脑袋里。不过降魂术主要是让人生病,相对容易掌握些,也被更多的巫师拿来用。” 听到这儿,李将杰已经明了,夏小猛中的就是摄魂术,要这样看,夏小猛的巫术应该不难解除。其实用现代科学来解释,无论降魂术还是摄魂术,都是巫师与人潜意识的对话。比如降魂术,是使人发病,或高烧不退,或全身疱疹,各种各样病症,却查不出具体的病变。这就像医学上有一种病叫“假孕”,患者明明没有怀孕,却出现恶心、呕吐等早孕现象,甚至检查身体激素指示,也显示是早孕,而患这种病的人,一般都是极度渴望怀孕的女人,这就是患者对自己的心理暗示。 降魂术也是如此,不过是巫师通过某种介质,比如头发,或常用的物品这一类带有他人信息的东西,潜入他人的潜意识进行对话。而摄魂术虽和降魂术有所不同,但估计也想差不远,区别应该是摄魂术是对他人行为的探制。 那么,夏小猛现在可以说好治也好治,说难治也难比上青天。驱逐掉巫师已经留下的信息是不大可能的,毕竟巫师已经与夏小猛已经建立了灵魂联系,这就像一条通道,巫师能通过这条通道,不断地跟夏小猛的潜意识进行交流,控制着夏小猛,所以,现在治好夏小猛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夏小猛的潜意识中,留下比巫师更强大的信息,直接掐断两者的联系。 理好讲,问题是到哪里找个巫力强大的巫师? 娄通就算他愿意,巫力够吗?而且娄明是因夏小猛编的游戏疯掉,被误当成自己被巫杀,娄通就算巫力够强,肯帮忙吗?而自己就像娄通说的,虽会些巫术,可是和不会也没有什么两样,又怎能帮得上夏小猛? 娄通不再理会李将杰,又从兜里摸出根烟,燃上,自顾自地吸着,混浊的双眼从两个洞里盯着烟火上的一点青烟,卷成各种各样奇怪的形状向上浮动,再在暗沉沉的空间飘散,消失,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就在烛影下沉默着,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时间,屋子里静极,只有烛焰摇红,不时爆出一个烛花,扑地一声响,打断了室内近乎诡异的静谧。 沉思良久,李将杰对着娄通道,“如果还有人中了摄魂术,应该怎么解?” “应该怎么解?就算你知道怎么解,你又解得了吗?”娄通似看出了李将杰的心思,转过头冷笑一声道,“我是没那个本事。我年轻时太过张狂,仗着自己有几分灵气,就敢任着性子胡行,叛出师门,被郝老三逼出云南,又惹来天火烧身,这才明白个理儿,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就算娄明白死了,那也不能看着他们为所欲为啊!”李将杰皱了皱,看着娄通乱糟糟的屋子,不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现在我这心早淡了。小小虽只跟了我一夜,却怀上了娄明。这些年,他虽一直不肯认我,但也是我亲骨血,我本来指望看着他成个人,结婚成家,现在这点儿想头儿也没了,你说还什么值得我去挣一挣的?” 人哀莫大于心死啊! 李将杰很明白娄通现在的感受,自己刚醒过来的那些日子,不也是这样万念俱灰吗,仿佛一个旅人,一直在朝着一个地方走,每一天,每一步都朝着那个地方,而那个地方,是他的梦想所在,也是他旅途的意义所在。而突然有一天,他被告知那个要去的地方根本不存在,或者已经消失了,那么这趟旅途对这个旅人还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一趟旅途还有别的风光,而对一些人来讲,人生却没有那么多的选择。 比如娄通,容貌毁了,巫力损了,亲情没了,亲人死了,再没有寄托,再没有希望,再没有渴盼得到的东西,生命的意义不过是走向死亡,你能对着这样一个心灰意冷的老人唱高着调子,喊着让善良战胜邪恶,喊着“不要lang费你的巫术,去行善救人!”吗? 这对娄通实在是种残忍。 李将杰长叹一声,对着娄通道,“你知不知道还有谁能解摄魂术?” “不知道。”娄通冷冷的答道。 李将杰站起身来,对着娄通道,“打扰了。时间不早,我该走了。”接着,把手里那个装着巨款的纸包钾递给娄通道,“这个,我是放回去?” 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比如圣域内的黑白巫师的争斗,巫神是谁,自己见过的那个少女又是谁,但见娄通的神色,是明显不愿再谈下去了,也只得起身告辞。 “等等。”娄通缓缓站起身来,进到里屋去,悉悉索索不知摸了些什么,又佝偻着身子走出来,从墙上取下那个木雕面具,和一个小纸包一起递到李将杰手里道,“纸包出去再看。那个病人的东西,你要治也行,不治就放回去,我不治。还有,我这一辈子,是再不能回云南去了,这个面具,你将来去云南后,帮我在巫神庙里烧掉。” 李将杰无声地点点头,接过东西,临出门去,忍不住又回头问道“你就这么肯定,我去得了云南?”却听娄通一边“噗”地吹息了蜡烛,一边用平静而冷漠的语调道,“那是你的命运!” “不要试图逃避你的命运,不要让恐惧迷惑你正直的心,不要沉迷于世俗的**,学习倾听你内心深处的呼声……如露珠仓促的生命,只有用无畏无惧延伸;如漆如墨的黑暗,只有用纯净善良照亮,去吧!不要逃避你早已注定的命运!” 迷迷蒙蒙中,魏大虎往屋外走去,恍惚又听到了那个曾经的声音,低沉如暮鼓,不住地在自己耳边回荡。 自己的命运,究竟是什么? 巫神为什么会找到自己?难道是因为父亲? 娄通的身影在黑暗中隐去,李将杰推开了那扇木门,门外,一地秋阳正如瀑布般泻地,带着明媚的温和,无孔不入地钻进李将杰每一个毛孔,驱尽了从黑暗里带出来的,在骨子里泛着冷的森寒。 关好娄通的门,李将杰抖落了四周一堆表情各异的眼珠子,又将那只装着巨款的纸包按原样放好,这才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并不新鲜,带着城市的汽车尾气的味道,但是却如此真实,如此美好。 接着,李将杰打开了娄通给自己的那只小纸包,只是一张纸叠了起来,里面写一行字,字迹劲道刚强浑厚,威仪圆健,龙飞凤舞。 没想到娄通还有这样一手好字,李将杰一边感叹着,一边看去,只见上面写着“端着金饭碗,何必要饭吃!想破摄魂术,去找该找的人。” 第五章:巫医娄通(4) 四、金饭碗?该找的人? 什么是自己的金饭碗?谁又是自己该找的人? 李将杰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着娄通的这两句话。很显然,这娄通早就洞彻了自己去的真正目的是救治夏小猛,他用手指点着自己眉心一定是在强行搜索自己的意识,所以对自己的情况也应该非常了解。而从这两句话里看来,在自己熟识的人中,或者说在自己的意识之中,一定有巫力高强的巫师,至少是能够跟控制夏小猛的黑巫师相匹敌的,可这个人会是谁呢? 自己认识的人中,吕启明是会巫术的,可惜早已经死了,再说他就算活着,巫力也不一定能达到这个级别,否则也不会轻易被害死,所以肯定不会是他。其次就只有叶芊了,而她显然比吕启明巫力高些,可她人现在会哪儿?自从在b市,自己和罗兰问到叶芊从租住的房子搬走后,这个女孩子就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掉,再也没有了踪迹,而现在,这只黑猫出现在c市,难道说叶芊也回到了c市?她年纪轻轻,看上去娇弱纤细,难道又会有那样高深的巫力?如果是这样,那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想到这儿,李将杰耳边不由又响起了一个清鹂出谷般清脆的声音“你是b大的吗?”数年前的一幕仿佛又出现在眼前,那样一个稀奇古怪的地方,那样一个稀奇古怪的人家,那样一个稀奇古怪的而且死去了的老人,叶芊会在那种地方出现,本来就不是件寻常的事情,只不过自己一直没有认真思量。 思绪及此,李将杰一伸手便拦了个的士,径往东蒲路而去,一路上不住地回忆着往事。在那里,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叶芊,还差点儿让人当贼给抓起来。那是多么稀奇古怪的一天,突然而至的狂风骤雨,似真似幻的172号店铺,一个已经过世的老爷子,给自己讲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故事,当时,自己实在是不理解,而现在看来,黄大毛的爷爷一定也会些巫术,说不定就是个巫师,只不过自己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巫术。 就这样一路思量一路行来,赶到东蒲路的时候,大概是十点钟。正是一天中秋阳最好的时候,黄得透亮灿烂的阳光薄如蝉翼,停歇在路边还在开着的夹竹桃上,有红有黄有白,明媚的艳色让这条巷子灿烂了许多,所以眼前虽然还是一幅冷冷清清的样子,但那种带着阴潮的朽败气息却淡了许多。 凭着记忆,李将杰径直走到172号,还没走到便不由大吃一惊,眼前那间卖糕饼的脏兮兮、暗沉沉的小店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明亮的小超市,货物在货架上堆得满满的,从食品到日用品,分门别类码得整齐而有序,哪里还有那道蓝花旧绸布门帘,和那个破了道裂口又用透明胶粘住的玻璃柜台? 难道是叶芊她妈改行了? 信步走入店中,李将杰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坐在店门口收银,胖胖的,头发随便扎成个马尾巴挂在脑袋后面,看上去很普通的中年妇女,却不是叶芊的母亲。不知从她那里能不能打听到些什么,李将杰一边想着,一边随便从货架上拿了瓶饮料,走到门口,一边交钱,一边与那个女人攀谈开来。 “你这店是新开的?” 女人抬起头看了李将杰一眼,笑了笑答道,“你没在附近住吧。” 李将杰点了点头,不知这女人是什么意思,便老老实实的答道,“我住的离这儿挺远的,今天是来看个同学,记得这里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好像是个蛋糕店。” 那女人笑道“你记性倒挺好,我这店开了有半年多了。这条街上也没几个人,都混得脸熟了,不会这样问我。” “那你这地是买的还是租的?” “当然是买的啦,要是不买的地,谁肯动这么大劲装修哇,这街上的人这么少,外边的人也很少来,要是租来做买卖,怕连装修的钱都赚不回来,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我是看着这地卖得便宜才买的,最起码地价不会跌,不会折本。” “那以前的店主呢?” “移民了,去外国享福去了。” “移民了?一家人都去了?” “可不是,两口子带着个儿子一起走了。” “儿子?他们不是个女儿吗?” “你是说那个叫叶芊的?不是他们亲生的,上了大学后就不大回来了,这些年我也只见过一两次,谁知道跟没跟着一起去。” “呃……谢谢。” 走在大街上许久,李将杰依旧有些回不过神来,叶芊不是这家的亲生女儿,那父母会是谁?为什么会被送到这家来?是巧合,还是另有缘故? 最关键的是,叶芊现在到哪儿去找? 家人移民了,黑猫失踪了,茫茫人海,这让自己到哪里去找?就算是李人杰能不计成本动用警力,夏小猛等得及一个不可知的结果吗?正沉迷在游戏中的人呢?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让黑猫带着自己去找叶芊,只要她没跟着去国外。 沉思着,李人杰拨响了夏恬恬的电话,没响两声,话筒那端便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惊喜中带着焦虑,奇怪是听上去还有些不安。 “是你!找到办法是了吗?我哥有救了是吗?” “已经有眉目了……” “真快呀!你可真厉害,你什么时候能帮我哥治?” “现在是有头绪了,你哥是中了一种巫术,我现在正在找懂巫术的人,帮你哥解巫。”李将杰一边解释着,摇头苦笑了一下,这个夏恬恬,总是这样风风火火,冒冒失失。 “噢,不是你给我哥治,那能找到人吗?” “放心,一定能找到人的。”听到夏恬恬的声音明显有些失落,李将杰不由柔声安慰了两句,这才问道“那只猫呢,还好吗?” “那只猫……” “猫怎么了?”听到夏恬恬嗫嗫不安的声音,李将杰握心里不由得一紧,这只神出鬼没的黑猫又怎么了? “我正要告诉你,你电话就来了。那只猫,丢了。” “丢了?”黑猫又消失了,真是怕什么偏偏来什么。虽然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但亲耳听到夏恬恬说出来,李将杰心头还是一紧,感觉好一阵子失落。 黑猫消失了,自己找叶芊的最后一条路也给堵死了。 也许是误以为李将杰在怪自己弄丢了猫,夏恬恬声音跟着惶急起来,连忙道“前天晚上还在的,昨天一天都没看见。我以为这只猫常跑,就没在意,谁知到现在还没回来,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都没找到。对不起,弄丢了你朋友的猫。实在不行,我赔钱……” “不用,丢了就丢了。”李将杰苦笑一下,能找的地方都找过,那只猫如果不想被人找到,只怕不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找不到。 “可你同学那儿你怎么说?还是我赔钱吧。”电话里,夏恬恬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道,李将杰不由苦笑了一下,当初随便的一句谎言,竟让夏恬恬放在心上,这个女孩子,虽然有些莽撞,但确实是个好女孩。 安慰了夏恬恬好一阵子,直到她真的相信了猫丢了没什么要紧的,李将杰才挂了电话,心头却是止不住地焦虑。 娄通肯定不会出手,想找到叶芊不大现实,眼前是山重水复啊,哪里才是柳暗花明? 仔细梳理着记忆,从父亲去世开始,所有的经历,所有遇过的人,一个一个的从记忆中挑出来,再一个接一个的否定掉,慢慢的思绪如麻,竟觉得有些热,便脱了外面的夹克,抬头看了看天空,秋阳正好,金粉般抹在路边一丛小雏菊上,正好一阵风过,几丛白色小花便摇着头晃着脑,自得其乐地舞蹈起来,虽不比那些姿态雍容的鲜花名卉,却也有几分活泼动人。 李将杰看了一眼,便随意地走了过去,脑海里却突地一下,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如电火石光般一闪。 是的,是她!就是她! 真是众里觅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蹲下身去,李将杰摘下一丛小雏菊,搁在鼻端嗅了嗅,一点带着药味的清香扑鼻而入。真得感谢这股风,感谢这几丛小雏菊! 再拦了个的士,李将杰往李人杰家赶去,一路上按捺不住兴奋,几次差点笑出声来,惹得司机不住从镜子里往后看。 油画少女! 自己一直忙着在形形**的人中搜寻着,却忘了“她”,或者,自己一直只将她当作了一幅神奇的油画吧,却没想到,她完全可以通过留在油画上的巫术信息和自己交流,教自己怎样去做,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她完全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匆匆忙忙地赶回李宅,见李人杰正在客厅等着自己,李将杰顾不得喘口气,便道,“我得马上把少女油画拿回来!” …… 怕李将杰暴露,李人杰秘密安排人从b市去取少女油画,三天后,在李人杰安排的一间秘室里,这幅画摆在了两人面前。 依旧是那个绝美的少女,一手提着长袍一角,赤着纤美的脚,站在如梦如幻的山水深处,整幅画虽非世界名画,却远比任何一幅世界名画都珍贵! 李人杰轻轻拉上特意装上的厚重的窗帘,顿时,室内陷入一片朦胧的灰暗。正是傍晚时分,尽管拉上了窗帘,李将杰依旧能感觉到那种黄昏独有的气息,安祥、宁静,带着几分忙碌后的松驰和倦怠,如此熟悉。 这是李人杰特意安排的小屋,很小,不过十平方,为隔绝外面的视线和嗓音,特意挂上了厚而密的窗帘,雪白的天花板和墙打扫的一尘不染,光洁的大理石光可鉴人,在屋子中间,专门放了一块厚而软的羊毛地毯给李将杰盘坐。 屋子外,三五个人正在来往徘徊,似若无心,其实却是荷枪实弹,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注视这间看上去平平常常的小屋。 李将杰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就在这样一个看似平常的黄昏,自己将会有怎样的奇遇? 将重新装好框的油画挂在自己正前方,李将杰像上次破血眼蛊时一样,两腿盘膝坐下,又点燃了面前三只白蜡烛,这才凝神静心,向着油画中的少女看去。 三簇火光在面前摇曳,凝脂般的白蜡上,三只橘黄色的小眼睛活泼地跳动着,带着瞬息万变的表情,如三个活跃的精灵。 蜡烛是娄通给的,一共三枝。 拿到少女油画之后,李将杰本想用手机拍下来,让油画中的少女直接跟夏小猛交流,但不论自己怎么拍,拍到手机上的少女只是幅有些模糊的图片,别说跳舞,就连清晰度都不够,自己都看不清楚,怎么可能拿去给夏小猛行巫? 但李将杰却明白了,这幅油画其实是一个巫术的“通道”,或说是门,那一头是白巫师,这一头就是自己,巫师通过这幅油画,将需要的信息传达给自己。现在,少女油画不能用了,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了。 李将杰想起自己那只旧手机,自从自己拍了灵童照片之后,油画少女的图片便也是这样,失去了灵气,变成了普通的,模糊的图片,这究竟是少女油画的巫力比不过灵童?还是少女油画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的夏小猛,只能落在自己肩上了。 无奈中,李将杰又去了娄通家一趟,却无论如何也敲不开娄通的门,而就在自己失望的转身离去时,那扇门却开了道缝,一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纸包递了出来,上面只写着四个字——“通灵圣火”。 打开包裹,里面就是这三枝白蜡烛,凝脂一般雪白的蜡,隐隐闪耀着金沙,就是在娄通家见过的那一种。当时,李将杰便已经意会到,这种名叫“通灵圣火”的白蜡烛极可能来自圣域,应该是一种巫器,凭借光焰以通神灵。 三只蜡烛。 三点火焰在李将杰身前跳跃,三点朦胧的光如柔软的金色淡沙,以蜡烛为圆心,画出三个朦朦的光圈,相互交错着,一片光与影的丽色密密的罗织着,连成一片奇异的隧道,仿佛连着另一个时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三,是万物的起源,三,是个神奇的数字。这三枝通灵圣火,会在这个黄昏为自己打开一扇什么样的巫术之门? 蜡烛的光影中,少女如三维立体画一般,在自己的注视下慢慢浮了出来,与之同时,油画的背景渐渐模糊去,只少女站在一片晶莹的流光当中,襟带当风,乌发如丝,雪肤花颜,曼妙如仙,如山峦般起伏的柔美身影恍若剪影,又似若真实。 少女灰色的眼睛朝着自己,没有任何表情,但不知为什么,李将杰的目光却被吸引了过去,牢牢粘在这双灰色的眼睛上,久久不可自拔。 慢慢的,李将杰感觉到眉心处有些发酸,仿佛有一股浑厚热流正在缓缓注入,眼皮便一阵发沉,脖子也跟着有些发酸,微微的眩晕,一时间的恍惚,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换了置身的地方,但四处看看,依旧是那间不过十平方的小屋子,厚而密的窗帘,雪白干净的天花板和墙,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还有正在角落间紧张地守护着自己的李人杰。 是的,还是那间屋子,但就是感觉一切都变了,甚至连自己也不再是自己,眼前的一切即熟悉又陌生,这是一种怎样神奇的感觉! “毕剥”,三只烛火突然同时爆了一下,不知是臆想还是真的,李将杰感觉似有一阵柔柔的风,带着一点奇异的檀香,瞬间从脸边拂过。 李将杰朝前面看去,惊讶地发现三只烛火亮得奇怪,金黄色的火焰中间变成了一种奇异的紫黑色,旁边的光焰却大了一倍,真如同三只灿然生辉的眼睛,而那黑色就是眼睛的瞳孔,就在一缩一放间,精华向着四处迸射,尤如小射灯一般,放射出流沙般耀眼的光幕。 神奇的通灵圣火! 李人杰能看到这一切吗?李将杰回头看看,三点烛火也在李人杰瞳孔中跳动着,橘黄色的三点小火,摇摇摆摆,却没有任何异状。 李将杰明白了,这三只通灵圣火是只属于自己,就像在娄通家中,那枝白蜡烛也只属于他,当时那间黑沉沉的小屋,包括自己,不知道在他眼中会是什么样子。 光幕正在逐渐扩大,已经慢慢连成一个巨大的光环,放射状朝外围射出一层层光幕,而橘黄色的光纱已经变成了金黄色,万亿颗小星量就在这层层的光幕里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这哪里还是烛光,这分明是光与影的神话! 突然,“卜”地一声响,正中间的蜡烛突然爆了下芯,骤然间,光线又变强了几倍,一个巨大的光环跟着迸射而出,光环中一条光箭疾向前后铺开,搭成了一条经纱样透明的光带,一端就在李将杰身前,一端就在油画里消失不见。 李将杰缓缓站起身。 不,应该说是李将杰看见自己缓缓站起身。 这种感觉实在微妙,自己似变成了两个,一个自己能清晰地感知自己身体的状态,另一个自己则能清楚地看到周围发生的一切,这是一种怎样不可言说的微妙,也谢有用灵魂出窍稍可比拟一二。 再看看李人杰,他依旧没见到眼前这一切一般,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间,只有一双深黑的眼睛不断地巡视着自己…… 李将杰骤然一惊,自己不是站起来了吗?怎么还坐在地下?看看自己,果然一动不动,甚至双眼也闭了起来。 难道自己真是灵魂出窍?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能看见自己闭着眼睛,而自己明明在自己体内,难道说自己是因得油画少女和圣火的相助,精神念力大到超过身体的感知力,竟不用睛睛耳朵皮肤这些器官也能直接与外界感应? 这是否一种巫境? 也许,巫师行巫时也是这种感觉吧。 “卜”,两侧的蜡烛又同时爆了下芯,火光一摇,两只橘黄色的小眼睛轻轻一眨,似在提醒着李将杰抓紧时间。 油画少女一定是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一咬牙,李将杰“看”着自己从走到那道光带上去。 脚下的光带软软的,绵绵的,并不像想象中的虚无而轻飘,踩上去反倒像河边细软的柔沙,每一脚下去,都溅起一串纷飞的光星,黄的、蓝的、绿的、红的,流光溢彩,异彩纷呈,美到不可名状。 蜡烛的光幕中,少女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凌风欲舞的身躯却变得虚渺起来,成了光影中的光影,渐渐淡去,最后和蜡烛的光晕融合在一起,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油画的边框就在自己手边,精美的花纹清晰可见,而里面这个黑沉沉的世界是哪里,是什么地方? 不用回头,李将杰也能看到,随着自己步步前行,那道光带正跟着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逐渐缩短,到现在,已经逐渐缩到自己脚跟后,成为短短的一小截,正要带着“自己”,跨越了真实和虚幻的交界。 一咬牙,李将杰“看”着自己跨进了油画,与之同时,三只蜡烛的光焰一齐爆了一下,迅速地变暗了。 第六章:斗灵(1) 一、夜,越来越沉了,即使在密闭的小屋里,李人杰也能感觉到夜幕来临的气息,安静、沉郁、平和,这时刻,许多家庭应该聚在一起吃饭、看电视,享受着一天中难得属于自己的时间,享受着家人聚集在一起的平静与幸福。但是对自己来说,这种安祥背后,往往潜伏着巨大的躁动和危机,仿佛一只沉睡的怪兽,会突然伸出尖利的牙瓜,而这一点在以往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已经被多次证实了。 今天呢?这个同安祥宁静的黄昏,会不会突然发生什么变故? 静静坐在一旁,烛影照不到的角落里,李人杰看着李将杰在地上闭目盘膝而坐,呼吸沉稳,一动不动,似若沉入了一个最最沉深的梦里。小屋外,不时传来脚步声,干净、轻捷,训练有素,那是自己派出的战士正在执行保卫任务,自己能想到的,已经全部做到了,现在,一切只能看李将杰的了。 但是他能行吗?会不会出什么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推想,谁知道是对还是错,究竟有没有道理? 尽管李将杰说的极有把握,但李人杰心里却一直惙惙不安,这不是胆怯,而是对未知的忧虑。 兵法有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怠”,可是,现在面对的却是巫术,这巫术,几乎颠覆了他对物质世界的认知,在他面前拉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自己对那个世界的认知完全是零,根本就是一无所知,不论自己在这个物质的世界里是多么的成熟,多么的骁勇善战,但在巫术那个稀奇古怪却缤缤神奇的世界里,不过是一张白纸,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又怎么能够谈得上有所把握? 李人杰不喜欢这种无从把握的感觉。 从血与火中一路走过,年轻时,少年意气,自己总喜欢凭借“运气”,喜欢机动灵活的现场应变,但随着阅历增长,随着经历的危机越来越多,这才逐渐明白“知已知彼,百战不怠”的真正含意,所以每逢行动,每一次自己都是惮尽心智,将敌情摸得透透的,行动方案是一套又一套,所有细节是推敲再推敲,而在执行任务时所有逢到的危机,也都因为自己充分“知彼”,而给一一化解。 可以说,就是这一句话,成就了自己,帮自己和魏智岩一起博了个“龙虎双雄”的称号。 但是自从云南一行,一切都变了,自以为充分的资料,在云南的深山中暴露出它的苍白,一件件不可索解的事情让自己几乎心智耗尽,一个个战友离奇的死去更让自己陷入无力的惶恐,甚至魏智岩那样智勇双全的军中“战神”都丢掉了性命,这不仅意味着自己失去了一个亲密的战友,更重要的是自己习惯的世界仿佛在一夜间土崩瓦解,碎成了片,化成了粉! 现在,已经证实了这一切是巫术,自己总算是找到了答案,可是这个答案更让自己无所适从。自己熟悉的世界是真实的,如手中的枪,可以触摸、可以拆卸、可以把玩,而巫术却是神秘的,莫测的,如天上浮动的云,清晨飘过的雾,明明看得清清楚楚,伸手却一捞一把空。 你能用枪指着云彩?你能用枪毙了雾气?而这正是自己面临的尴尬! 更可悲的是,对巫术的茫然无知,让自己无法亲自面对这重重危机,而要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让一个孩子替自己去打一个没有把握的恶仗! 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讲,不仅是一种失败,更是一种耻辱! 更何况,这个孩子是自己最亲的战友,最亲的兄弟唯一的爱子!自己怎能让他独自去面对这未知的世界,未知的危险!但是不这样做又不行,现在,这杀人于无形的巫术正在向城市间无声无息,却是无孔不入的渗透,越来越多人莫名其妙的死去,而且这帮混帐的行为越来越嚣张,从最开始的遮遮掩掩,到现在已经摆出一幅“你能奈我何”的姿态,自己是军人,不能不保一方平安啊! 只是苦了将杰这个孩子。 虽然已经派出了最好的兵保护李将杰,但那只怕也仅是一种形式,李将杰面临的危险,不是从外面来的,而是一个人所莫测的世界,就在他自己的意识之中。 但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现代科技说把人送上了太空,制造出足以毁灭一切的武器,说得上足够发达了,但这一刻,面对最原始角落里生存的巫术,却变得如此苍白。 这是件多可笑,又多悲哀的事情啊! 也许,人们早已习惯于征服他人,征服世界,唯独却忘了探索自己,征服自己,更忽略了在这个有形的世界之外,还有一个无形的、潜藏着巨大能量的宇宙,而这个宇宙,就是每个人自己,就藏在每个人身上。 现在,科技水平已经足够发达了,发达到人与人之间尽是冷漠,发达到生态平衡尽被破坏,是否,只有人们在懂得探索自己、征服自己的那一天,这一切才会真正得到平衡,人们才会拥有真正意义上的身心的幸福? 似是在回答李人杰,三只蜡烛的火焰摇晃了一下,忽然一暗,又骤然一亮,映的李将杰的脸也跟着一暗一明。 这个孩子,是多好的孩子啊,勇敢、坚强、坚定,没有浮夸,踏踏实实,更可贵的是有担当,肯负责,这都是来自军人家庭的熏陶啊,可是,这样一个好孩子,却一再被推到最危险的地方,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别的和他同龄的孩子们,都还在大学校园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根本没接触到真实的生活和世界,更不懂得责任与危险。 而李将杰呢?自己曾经毫不留情地揭开他心头的疮疤,可那一刻,自己心里也是痛得难以忍受,所以当自己拂袖而出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去了智岩的墓前,去忏悔自己对这个孩子太过严厉。 他遇到的事情,确实太沉重了,沉重得与他的年轻不能相称,谁能说清,在程龙的案子中,他的内心究竟承担了多少痛苦? 要是旁人,也许早被打垮了,不是命丧在灵童手里,就是沉沦在自己的绝望中,而他却又重新站起来了,不过是自己几句话就又站起来了,还是那样生龙活虎,不同的是更勇敢、更坚强,更谨慎,更成熟些,更有担当了,在别的孩子还在学习玩乐,风花雪月的年纪就已经开始拥有成熟的心智,开始承担生活赋予的重任。 这对他来说,是否太严酷,太不公平? 这是一个军人的孩子啊,身上流着军人的血脉,承袭了军人的坚韧不拔,虽然,他还在向自己要求去读军校,但在自己心目中,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因为,他承袭了军人的魂! 而这,是不是智岩将他推到风口lang尖的理由?让他去继承他未完成的任务,将所有的罪恶暴露在天光之下,重新还大地以美好与和平? 说到底,还是智岩更了解自己的儿子啊。 也许,自己真的该让他进军校,并带他参加自己的行动小组,也许,这才是对他真正的爱护,是对老友真正的尊重! 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小时,可李将杰还是那样一动不动,仿佛沉进了一个最深最沉的幻境,李人杰不由越发担心起来,他虽说过自己一定能够平安无事,但真的能平安吗?他会不会就这样,一直坐下去,紧闭的双眼再也睁不开? 烛焰摇红,半明半暗的室内,晕黄的光晕不住地跳动着。自己是无论如何看不出这“圣火”的特别之处,只除了原料看上去有些特别,这“通灵圣火”真的通灵吗?如果这蜡烛真能通灵,一定要保证这个孩子的安全啊,如果大虎再出了什么问题,叫我将来如何去见智岩? 正胡思乱想,突然间,李人杰的右眼皮子跳了两下,眨了眨眼睛,那右眼皮子竟反抗似地,跟着又跳了两跳。 右眼跳灾啊! 不知为什么,李人杰竟然想起这个迷信的说法,心头骤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自觉地伸手捏了捏右眼皮子,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紧张了吧,从云南回来后,就净和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打交道,所有的逻辑和认知全都被颠覆了,竟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一边嘲笑着自己,右眼皮子却跟连蹦直蹦起来,突突地,心下惙惙不安的感觉也更强起来,这种奇怪的惶恐一时间充斥在整个小屋里,仿佛什么有形的物质,紧紧绕在自己周围,压迫在自己身上,逼得自己无法呼吸。 难道真要出什么事? 李人杰又看了看手机,已经三个半小时了,李将杰还是一动不动,如同变成了一具雕塑,只有微微起伏的呼吸,证明着这具“雕塑”还是活的,还有着生命。 不,不会有事的!如果这油画真的像将杰说的那样神奇,必能保他平安,如果这油画不像将杰说的那样神奇,他就不可能进到画里面去,所以无论如何,将杰他都是安全的,不会有问题!绝不会有问题! 可他为什么一直这样一动不动?正常的人坐这么长时间,肯定是会累坏的,可他却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了任何知觉。 手机上的数字在不紧不慢地变着,变着,时间却在焦灼间飞速的流逝,一分钟,又一分钟,十分钟,又十分钟……右眼皮子又在跳,李人杰忍不住啪一下,伸手拍了一记,静可闻针的屋内,这一记脆响把自己给吓了一跳,看看李将杰,依旧雕塑般坐在那里,根本没听见周围的一点点动静。 烛焰还在摇着,摇着,不紧不慢,李人杰突然发现,已经快四个小时过去了,这蜡烛还是燃得好好的,甚至烛身都还是那么长,仿佛刚刚才被点燃,这蜡烛究竟是什么材料制成的?难道真的有通灵之力? “嗡嗡嗡”,突然,李人杰的手机震了起来,这毫无征兆的一阵嗡鸣竟如雷鸣般响亮,李人杰心里骤然一跳,一把掐断了来电。 肯定出事情了! 怕扰了李将杰,李人杰没把自己常用的手机带进来,带着的这个是自己的“秘电”,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不是什么大事,绝不会打这个号码,而且进来之前,李人杰便特别嘱咐过,不是特别大的事情,一定不能同自己联系。 右眼皮子又突突地蹦了两下,便寂然不动了。李人杰看看时间,已经将近子夜,究竟会有什么事情呢? 又看了李将杰一眼,李人杰悄悄走到屋外,反关将门关紧,这才小心地看看来电,当时心下便一沉,这个未接来电,是第二小组负责人的号码,这一小组,专管李将杰母亲的安全! 果然出事了,李将杰的母亲田慧羽突然昏迷,送进医院后就再没苏醒过来,连医生也说不清究竟怎么回事。 安排了人守在李将杰身边,李人杰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医生已经给她做了全面的检查,各项体征指标都没问题,脑ct也没检查出任何异常,医生只说观察观察再说,同时说让家属预防着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 但李人杰知道,这极可能又是巫术,因为田慧羽没受过任何外伤,不符合成为植物人的情况。 坐在田慧羽身边,李人杰看着眼前这个憔悴的女人,脸颊已经瘦得凹了进去,下巴尖得可怜,当初那个饱满洁白的额上已经有了一根长长的横纹,整个脸上刻着的就是冷漠,只有冷漠。 一声长叹从李人杰心头浮了出来,不过半年光景,以前那个白天鹅似的女人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而眼前这个女人,她脸上刻着的冷漠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对自己的生活甚至生命! 一个应该风韵正好的女人,却从内到外都被掏空了,这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 李人杰不禁回忆起自己的高中时代。最开始,自己并没注意到田慧羽,只知道她常在学校的大舞台上唱歌跳舞。而那一次,自己正和魏智岩坐在学校的林荫道里背英语,这时,一件白裙子从眼前施施然飘过,柔软的像是天上的云,抬起头,正好留给自己一个天鹅般优美的背影,清丽、高贵,如此动人,当时,自己便看傻在那里。 这就是田慧羽。 自此后,李人杰便开始留意起这个天鹅般的女孩子,发现她钢琴弹得好,歌唱的好,舞跳得好,成绩也好,而且人也不像许多优秀的女孩子那样清高,很好接触,而且很爱笑,从那以后,自己就会不知不觉地想起田慧羽。 但是,田慧羽最终却选择了魏智岩,尽管自己一赌气,也跟着一起报了军校,田慧羽也只是对自己柔柔地说了声“对不起!” 看着她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走上了红地毯,那一刻,没人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痛苦。此后,自己便在一边默默的祝福两人,远远地看着她和魏智岩举案齐眉,把所有的心事掩藏起来,甚至藏得连自己都忘记了还有过那么一天,自己曾傻傻地盯着一个叫田慧羽的女孩子的背影。 后来,自己就一直没结婚,不是不想结,也谈过很多次恋爱,见过教师、女公务员、外企白领、律师、记者,或聪颖、或温柔、或甜美,无一例外的动人,但每一次,李人杰都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所以每一次恋爱都无法全心投入,再加上自己的工作太过危险,不仅一年中大半时间不在家,而且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这些女孩子都无一例外的离开了自己。 田慧羽一直怪着自己太挑剔,不能好好对待那些女人,可她怎么知道,自己只是觉得没有一个女孩子,能给自己那一刹那的感觉! 而现在,这个女人就在自己身边,瘦弱而冷漠,紧闭着双眼,似是无知无觉,双眉却微蹙着,不知是否正在思念着自己的丈夫和爱子。 可是,自己不能透露出魏大虎没死的消息,不能啊!谁知道这消息一透出去,究竟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也许,母子俩的性命就都没了! 伸出手,轻轻握住田慧羽伸在被外的一只手,轻轻唤了两声“慧羽、慧羽”,面前的女人却一动不动,依旧那样躺着,瘦弱、苍白、憔悴、冷漠,李人杰不由自主地轻叹了一口气,恨不能把自己的生命流到这个苍白憔悴身体里。 慧羽啊,你要珍重,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啊,你是否知道,大虎其实还活着,只要你肯活下去,就会有希望,你一定要坚持到母子重逢的那一天啊! 现在,李人杰已经能肯定,中天集团肯定不简单,极可能有黑巫师藏身其中,甚至就是控制夏小猛的黑巫师,而且,新出现的灵童极可能是被这个集团控制,而且直接被那个黑巫师在控制! 在前段时间的暗中调查中,李人杰已经掌握到,中天集团隶属于均天集团,暗中走私、贩毒、洗黑钱,甚至参与国际军火贩卖的中间环节。而田慧羽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他们走私的证据,自己虽然不让田慧羽参与其中,但她还是拿到了情报。 从那一天开始,自己便暗中将田慧羽保护了起来。但是,中天集团派出人跟她谈判,企图以五千万的价钱收买她,上次李将杰见到的那个胖男人,正是中天集团的一个高层管理人员,其中的知情者之一。 但田慧羽还是将证据交了出去,李人杰知道,她是在自寻死路。 在魏大虎的“葬礼”上,田慧羽一直恍恍惚惚,仿佛灵魂已经远远地离开,而留下的,仅是一个无知无识的皮囊,而在“魏大虎”将被推进炉膛时,田慧羽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扑上去死死的地抱住冰棺,自己将她强行架开时,她却一下子晕了过去。 是啊,魏智岩死了,魏大虎就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是她活着的唯一意义,可现在,魏大虎也“死”了,她对生活也心力交瘁到了绝望,可是,她怎么可能想的到,那个被推进炉膛的“魏大虎”,只是自己想法找来的一个无人认领的死刑犯呢? 更让人揪心的,这一切自己清清楚楚,却不能说,怕的就是中天集团真的有黑巫师,能通过她找到李将杰,到那一天,怕她是真的见不到自己的爱子了! 可是,她却如此奋不顾身,如飞蛾扑火一样扑向死神,她想追随着丈夫的心愿,用自己最后的时光举起正义之剑,将自己的光热全部用尽,再和丈夫爱子在另一个世界团聚,却不知道在无意间失去了和爱子重逢的机会。 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啊! 更可悲的是,在她的悲伤面前,自己竟然束手无策! 现在,这个女人正躺在病床上,无知无识,这一定是中天集团的巫师下了手,企图让她永远地闭上嘴。 但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依他们的能力,这是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做到的。 正沉思间,突然,李人杰觉得不大对,门外实在太安静了,护士的走路声、病人的呻吟声,甚至风的声音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人杰看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在这个时间,应该是医院最安静的时分,但是,绝不应该是这样一种安静。 门外不应该叫作安静,而应该叫作死寂!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求支持!求支持!朋友给点花花、点击,有票的给点票票吧,你的支持是小云最大的动力啊!看书的朋友们,在讨论区发表下对书的看法,真实的意见,让小云能感受下你们的热情,也能更好的创作下去。谢谢! 第六章:斗灵(2) 二、屏住呼吸细细听去,真的,静极了,整个观察室就像一座坟墓一样,一片死寂。在这片死寂的反衬下,走廊上的日光灯也显得格外亮,格外刺眼,泛一种不正常的白亮。 值班的护士呢? 还有两个保护田慧羽的便衣呢? 李人杰的双耳已经习惯听取各种声音,在繁杂的声音中剥离出自己需要的信息,比如在打靶场上,他闭着眼睛都能轻易听出在周围飞过的子弹,是什么型号,从哪个战友的枪口身出,能不能击中目标;再比如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自己能很轻易地听出敌方的异动,正是苦苦练就的这一本事,让自己无数次在死神面前逃回生天。 但是,今天门外却没有任何声音可以让自己倾听、分辩,那种安静实在是太过古怪,自己周围便如有一个真空的罩子一般,把所有的声音都给阻隔开去。 静,太静了! 正因为静,才更危险,才更险恶,李人杰能嗅到一种危险的味道,带着邪恶的气息。 抽出枪,李人杰无声地走到关着的门前,小心地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去,没有声音,没有呼吸声,没有说话声,没有呻吟声,这根本不是医院观察室应有的正常状态。 而且,连两个战士也是声息全无! 实在是不对! 李人杰轻轻推开观察室的门,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若在白天,哪怕是在平常的夜晚,这点声音实在是微不足道,根本不可能有一个人注意到,但是现在,这点声音却如炸雷一般惊人。 一闪身,李人杰出了门,随手将观察室的门掩住,向着左右看去,只见走廊上两名战士正靠着在墙上,悄无声息地摸过去一看,两人直挺挺地坐在凳子上,脑袋靠着墙,双眼紧闭,似在酣睡,却是声息皆无。 伸手摸了摸两人的鼻端,还有呼吸,伸手摇摇,却一动不动,似是没有感觉一般。再摸到护士值班室去看看,情况也是一样,几个值班的护士都爬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怎么摇也摇不醒,只有鼻端微弱的气流证实着人确实活着。 李人杰握紧了手中的枪,轻轻地朝回走去,现在整个医院似只有自己还有意识的,行为受自己控制。 但谁能说,自己不是在一个诡异的梦中呢? 巫术,太可怕了! 正走着,突然,走廊上一串脚步声响起,“噗它、噗它、噗它……”声音虽轻,却听得一清二楚,一愣之下,李人杰才听出来,那是自己的脚步声。 因为严格的训练,自己的脚步声可以受自己的控制,轻盈的时候已经是微不可闻,这时竟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唯一的解释就是走廊太过安静。 究竟会有什么危险潜伏在安静的表象下? 走遍整个走廊,也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所有的人都在沉睡,包括病人和家属,除了自己,再没一个清醒着的人。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极低的“吱呀”声,李人杰骤然一惊,暗道一声“糟糕,上当了!”,转身便往田慧羽的病房而去。 那声吱呀声,正是自己刚才出门时听到的门轴响! 不到五秒钟,李人杰已经窜到了那间病房前,双手握着枪,一只脚对着门踹过去,只听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门开了,李人杰端着枪便闯进病房,一声“不许动”还没喝出口,人却傻了眼。 病房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就连病床上的田慧羽也消失了踪影。 昏沉沉的日光灯打出一串昏暗光圈,虽不亮,却将病房个个角落都照到,确实,没有田慧羽的影子。 李人杰扑到窗前,掀开窗帘朝外看去。有一排路灯,医院的院子里虽然暗,但是并不很黑,自己能很清楚的看到院子里空荡荡的,而且窗台下也没有任何人攀附着。 只有五秒钟! 对于时间,自己不会有任何误差,清清楚楚知道,从自己听到“吱呀”一声响,再到踢开门,只有短短的五秒钟,而且在这五秒钟内,自己没见到有任何人从这间房间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就在自己回头时的半秒钟之内,田慧羽奇怪的消失了! 一滴液体滴了下来,滴在李人杰头上,发出“噗”的一声微响。惊讶之间,李人杰伸指摸去,却觉得一股粘湿,带着一点淡淡的腥气,拿到面前一看,手指是红的。 那液体竟然是血! “谁!”李人杰一声断喝,刷一声拉开窗帘,举着枪朝上看去,却见惨白的日光灯下,窗子上飘荡着的几根蜘蛛丝都看得见,却没有任何人,或者任何能流出鲜血的生命体。 但血却在流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像下雨一样缓缓往下流着,噗它、噗它地往下滴落,逐渐在窗前淋成道小小的瀑布,带着血腥气的、血红色的瀑布,有些血滴就落在玻璃上,再扭曲着身子缓缓往下淌,如一条条血红的蚯蚓慢慢爬过,弯弯曲曲,织成一幅凌乱的图案。 是幻觉? 李人杰轻轻拿手指沾了一点,搁在鼻端嗅嗅,多年从警的生涯告诉他,这是血,而且一定是人的血,决对不会有错! 血逐渐从窗子上流到地上,沿着墙,在地上漫成一小摊,李人杰朝后退了一步,却见那血逐渐聚了起来,起聚越高,仿佛被什么透明的物体挡着,突然间,那层透明的东西破裂了,那血便朝着自己站立的地方流了过来,粘稠的,带着刺鼻的血腥气。 这么多血!仿佛在这间病房内发生了多起命案一般。 血逐渐漫到李人杰脚下,再缓缓向着四处流散开,李人杰觉得自己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一股温热,顺着自己的脚心朝脚背弥散。 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田慧羽呢?会在哪儿? 握紧枪,李人杰重新出了门,小心翼翼地在死一般寂静的走廊间巡视,只听自己的脚步声越来越沉,“噗通、噗通、噗通”发出一连串的闷响,震得自己也一阵一阵心慌。 自己竟然会心慌!李人杰又是一惊,自己早已经习惯应对危局,越是危险的时候,自己也越是镇定,但为什么这时候会突然觉得心慌? 不,那不是心慌,而是心跳,一下一下,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越跳越是厉害! 眼前这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幻?自己是真的端着枪,在这窄长的医院走廊里来回,还是也像其它人那样,正僵直着身体入睡,正做着一个带着妖氛的诡梦? 自己的脚步声太沉了,每一声都刺激着自己的耳鼓,沉沉地击在心上,让自己心跳得愈加厉害。李人杰试图放慢放轻脚步,但却感觉声音越来越重越来越急,最后惊骇地发现,这脚步声不是自己的。 这完全是自己的一种直觉,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但李人杰能却肯定,这脚步声一定不是自己的。 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最熟悉,包括脚步声。 但走廊里却没有一个“醒”着的人,确实没有,这比骤然转身时,发现有人跟着自己还要可怕。 因为自己的枪没有目标! 李人杰又缓缓走了几步,凝神细听那脚步声,自己快,它也快;自己慢,它也慢;自己停,它也就停下,它和自己保持着同等的速率,连百分之一秒的误差都没有,可谓不差分毫,但那脚步声不是自己的,确实不是! 突然,李人杰觉得自己后颈处突然一凉,似是有人轻轻吹了口气,同时听到“噗嗤”一声轻笑,似是女人的声音,却带着男人的腔调。 端着枪,李人杰在不到五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完成转身,同时将枪描准了气流的来源处,这在训练中,怕是非常优秀的成绩了,看来,危境确实能逼出人无限的潜能。 但是,李人杰又傻眼了,眼前根本没有任何人。 一股清凉的夜风正沿着窗子吹进来,正吹在自己的颈肩处,凉凉的,而自己的枪口,正指着窗口的方向。 是夜风? 那刚才那声笑呢?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李人杰依旧用枪指着窗玻璃,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只有一双耳朵,在微不可查地微微挪动着。 又一阵风向开着的窗子里吹来,窗玻璃也随着微微一晃,自己映在窗玻璃上的影子也跟着微微一晃,似变形了般,那杆枪便扭出一个奇怪的角度,从窗玻璃里正对着自己。 一缕凉风吹了进来,拂动了李人杰一缕头发,在额上跳动了一下。窗玻璃里,自己的影子也有一缕头发被吹动了,在额上跳动了一下。 李人杰没有管,他只是紧紧地盯着那扇窗户。 那扇窗户有些怪。不,是自己的影子有些怪,按照医院的灯光来看,自己的影子不可能在这扇户上以这种角度投下来,而且这影子也太明显的,不像是这种灯光能映出来的。 李人杰眼角的余光向旁边的窗玻璃瞥去,果然,所有的窗玻璃上都没有自己的影子。 就在这一瞬间,突然,玻璃中自己的影子“噗嗤”一笑,一只手便从完好的玻璃里伸出,向着自己伸了过来。 白晰的手,手指骨节均匀而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只是皮肤有些粗糙。 白晰的手在幽暗中闪着淡青色的微光,手背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这只手李人杰太熟悉,知道它有多少老茧,甚到知道每一道指纹。 这正是自己的手! 自己的手以不可思议地高速向着自己扑来,五指撮成鹰瓜型,半透明的指甲上寒光便一闪一闪。 李人杰没动。 带着呼啸的风声,手臂已经离自己很近了,长度已经远远超越了人类可接受的概念,仿佛是一条长着五指的蛇,从玻璃里窜了出来,或者是一条布蔓子随风从玻璃里飘出,马上就要抓到李人杰脸上。 李人杰还是没动,端着枪,仿佛成了一具铁铸的塑像,甚至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就和自己那只超长的手对峙着! 终于,自己的手已经扑到了自己的面前,五枚指甲在昏暗的灯光下清光一闪。 李人杰微一挫身,侧面,手来不及拐弯,便带着一股风声,擦着自己鼻梁过去,同时“砰”一声枪响,窗玻璃碎成了千片万片。 不到二秒钟的时间,手消失了,在地上的千万片玻璃碎片里,李人杰看到千万个自己冷冷地哼了一声。 突然,一串脚步声又传了过来,“扑、扑、扑”,晕浊、沉闷,在窄细的病房走廊间远远地传来去,这次真的不是自己的脚步声,因为自己站着一动也没有动。 扑、扑、扑。 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有一个人正从自己左侧慢慢慢慢走过来,李人杰甚至能感觉到那个人身体的热度,能感觉到那个人心脏的博动。 但是,眼前却是空的,什么也看不到。莫非,真有什么巫术能让人隐身?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扑、扑、扑。 走到李人杰身边,那个声音略微顿了一顿,便带着一惯的节奏掠了过去。李人杰没开枪,他嗅到了那隐身人身上的气息,一股薰衣草的芳香。 这个人是田慧羽! 真正的巫师一定也在附近,不知用什么邪术隐了身,这时却操纵着田慧羽从自己身边走过,如果自己不慎,极可能就中了圈套,一枪打死了田慧羽。 这个巫师真够毒的! 这完全是对自己的挑衅! 不远处,一扇病房的门又“吱”的一声打开了,死一般寂静的长廊里,那一声微响显得异常刺耳,惊心动魄、阴森而诡异。 不是田慧羽的病房。 李人杰朝着门开的方向窜去,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中,只听见自己略显粗重的喘息声,还有狂窜的脚步声伴着心跳,一下子一下子,在这片死寂里锤击! 他已经预感到刚才那个“人”要田慧羽干什么,这个巫师实在太毒了,借自己的手杀不成,又要借田慧羽的手杀其它病人。 如果自己刚才真杀了田慧羽,一生的大错就铸成了,自己的军警生涯也完蛋了,而且再也无颜面对魏大虎和死去了魏智岩了! 但是现在,自己看着“田慧羽”杀人,又该如何阻止?如果阻止不了,到了明天,谁肯相信昏迷不醒的田慧羽会杀人?自己理所当然地会成为头号嫌疑犯,就算自己军警生涯没结束,怕也要大打折扣了! 这个巫师,实在太恶毒,他的恶毒不仅在于巫术,还在于心计! 这不仅是疯狂的挑衅,更是一个无耻的阴谋! 难怪他们不直接杀了田慧羽,这完全是要借她的手来警告自己!这帮家伙,气焰嚣张到猖狂啊! 日光灯昏惨惨、白光光的,在幽暗的长廊中冒着一个一个光圈,似招魂的鬼火,引诱着自己往阴谋和罗网里跳。是进是退?进,若“田慧羽”真要杀人,自己是开枪还是不开枪,开也是进了罗网,不开便是失职;退,这不是还没开战就认了输? 不,不能退,越退他们的气焰会越嚣张啊! 一咬牙,李人杰几步蹿到那间病房门前,又咣当一脚踹开病房,顿时眼前便一暗。这间病房里灯没亮,昏惨惨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三张病床都暴露在阴森混浊的月光下,三个病人正睡着,身体直僵僵地挺着,无声无息,甚至连胸廓的起伏都见不到,他们的家属或者坐在凳子上,或者靠在床边,都无声无息地睡着。 一个病人盖的毯子掉了下去,一半到地上,一半还搭在身上,用一个奇幻的状态停滞不动,软软的,松驰的,在月光下黑糊糊的一片,但病人和旁边的家属没一个人感觉到。李人杰忽然觉得,说睡着并不太合适眼前的情况,眼前这一切,有些像是科幻电影里,时空突然停滞了一样,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那一瞬间的姿态,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时空解禁的时刻到来。 但这个空间也不是完全的静止和停滞,靠着窗子的床位前,有一个站着的女人的背影,身上宽大的病号服微微荡动着,修长的身材有些瘦,更显得**的双腿如鹤,一头长发,平日里总是盘出精致的发髻,这一刻却垂散下来,细而软的发质直直的垂到腰间,又浓又密,在月亮下闪着奇怪的光泽。 这人光着一双脚站地上,雪白的脚毫无顾忌地踏在地上,似根本感觉不到秋意森森。 从背影上看,这人正是田慧羽。 一股凌人的杀气正从此刻的田慧羽身上射散出来,仿佛三九天被冰封的世界,寒冷、凛冽,无形无迹,却如有实质一般,满满地充斥着整个病房,甚至李人杰都感觉到自己被迫得难以呼吸。 端着枪,李人杰一动不动,光化内敛,黑洞洞的枪口比夜更黑,正指着田慧羽的后脑处,整个人成了木雕泥塑,只有一点月下的寒芒就不时地在李人杰眼中跳动。 田慧羽缓缓转过身体,无声无息地咧开嘴一笑,饱满的嘴唇,动人的弧度,石榴般整齐的八颗牙齿,多么完美的笑容,却显得如此诡谲,僵硬、阴森、怪异、诡谲而凄厉。 混浊的月光便在雪白的牙齿上游动,寒芒一闪一闪,李人杰似能听到月光在这排牙齿上击出的响声,清脆,清冷,如冷露汀汀。 静极了! 静极了!! 李人杰还是一动不动,一条长腿微屈着,另一条长腿则支持着这条腿,两只手握着枪,乌洞洞的枪口朝着一个方向指着,整个人如木雕泥塑,全身上下都静到了极点,一对幽深的眼珠子就那样静静地嵌在眼框里,深幽幽的,仿佛两个无底的深潭,只是被寒冷冰封了,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更别说稍稍转动分毫,甚至连一圈眼睫毛都变成了冰封的、僵硬的植物,全身上下,只有额上的一缕头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如果现在有人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异人怎么能静止到这个状态,眼前仿佛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幅极度真实的、三维立体的照片。 只有李人杰自己才知道,自己全部的精神和气极都提升到了极点,一双敏锐的耳朵精准的捕捉着周围的信息,不同窗子里流过的气流声、分别有着不同的层次,极其微弱的差别,还有自己血液流过耳膜的声音,以及心跳声。 心跳声! 霍、霍、霍、霍……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夜,这心跳声是如此清晰,如天际的闷雷一般,如果你不注意,它就偷偷溜过,一丝痕迹也感觉不到,如果你静心捕捉,那么这声音会越听越响亮,越听越清晰,简直是触“耳”惊心! 田慧羽无声地提起双手,一丝微弱的气流便从李人杰耳边流过,带着一丝凌厉的杀气。 双手。 修长修长的双手,雪白的,月光在这双手上铺上一层伪设,粗糙、松驰,所有岁月的痕迹都隐去不见,只能见到修长骨骼,完美的到极点,还有那半月型圆润的指甲,没有任何修饰,整整齐齐,半透明的,稍稍长过指顶,能见到月亮微微的反光。 一种凛冽的寒意从那双手上散了出来,以那十个指头为圆心,渐渐地充斥了整个病室,一股逼人的气息便如水一般向李人杰逼来,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地逼了过来,嘶嘶怪笑着,从遍身每一个毛孔钻了进去。 这种气息李人杰实在太熟悉,自从军以来,自己不知道遇过多少回,面对过多少回,每一次,自己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每一次,都是生死只在毫发之间! 这种气息就是杀气! 田慧羽真的要动手了,自己是开枪还是不开枪,是进还是退? 李人杰的枪口就指着田慧羽的额头,乌沉沉的,一动不动。这柄手枪初速度有45,杀伤力达26,射速极快,一发子弹仅需15毫秒,而且具有非常高的准确度,如果现在自己一扣扳机,在15毫秒之后,旋转的子弹将先在田慧羽额头旋出一个洞,紧接着,她的头盖骨将有1/3会被掀飞,骨渣会和着鲜血一起在瞬间喷出,形成一个小小的,却要命的喷泉。 李人杰没有杀气,尽管那柄枪会瞬间要了田慧羽的命,但李人杰没有杀气,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端着枪,一动不动,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突然,田慧羽古里古怪地一笑,双手一屈,只留下两根尖尖的食指,一点月下寒芒在纤纤的指甲上一闪,便朝着病人的两只眼睛扎下去。 李人杰能听到那两根食指带动的气流,急促的,凛寒的,而床上的病人就那样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如案板上的鱼,如刀斧下的肉,只等着双目被剜出的那一瞬间。 李人杰算计着食指的速度,自己只有17毫秒。 17毫秒! 终于,一点杀气从李人杰身上泄了出来,在这一瞬,李人杰骤然转身、射击,三毫秒之后,子弹已带着飕飕的风声,旋转着向门外一个黑暗的角落间击去。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噗通”一声,似乎有人在纵越间撞到了墙上,随即是一个男人的闷哼声,紧接着似变魔术一般,一张黑色的脸突然从空气中出浮了出来。 黑色的脸,不是黑人那样黑,而是煤一样黑,黑得发亮,在走廊里日光灯的映照下,李人杰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张脸上而诡异的线条。这张脸明明是笑着,一张阔大的嘴小丑摆着个滑稽的笑容,但你能看到的却只有阴森和恐怖,而且这张脸的表情极端僵硬,比死人的表情都要僵硬,仿佛这脸不是人的,而是哪个荒山野庙供的恶鬼山神。 但这只黑色的僵硬的脸却是活的,因为一双玻璃般黑的眼珠子,正紧紧地盯着李人杰,在这张脸上射出惊异而愤怒的寒芒。 跟这张狰狞的怪脸连在一起的,是一个瘦高的躯体,被严严实实地裹在一袭黑袍子里。 只在一瞬间,李人杰已经明白,这张脸只一张面具。也只在同一瞬间,田慧羽身体软软地倒下去,长发一荡,人也咕咚一声倒在地上。还是同一瞬间,黑袍人伸手在空气中疾速书了道符,紧跟着,又变魔术一般消失在空气中。 一个病床上的病人翻了个身,那只毯子终于软软地掉到了地上。 李人杰暗道一声可惜,把枪揣好,迅速过去抱起昏迷不醒的田慧羽,朝她自己的病房走去,刚走出病房,便听见那个病人的家属不知咕噜了一句什么,接着便拣起毯子,重新搭在病人身上,又重新坐在病人的床边迷迷糊糊地参着瞌睡。 走廊里,各种各样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梦呓声,打鼾声,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只除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几滴滴落的红色的可疑的液体,粘稠的,带着一淡人血的腥气。 轻轻将田慧羽安放在床上,又将她一双脚擦拭干净,再盖上毯子,李将杰这才朝着病房里看去。被拉开的窗帘后,窗玻璃依旧静默地立在黑夜间,几根蜘蛛丝就粘在窗子上端轻轻飞舞,不时在灯下闪着一两星亮光,整个病房里干干净净的,根本没有什么血迹,也没有任何异常的气息。 果然如自己所料,刚才眼见的一切都是巫师制造出来的幻像。 两名战士走进病房,紧张地看看田慧羽,这才带着几分惶然对李人杰低声道,“刚才怎么回事?我竟睡沉了!” “不怪你们。”李人杰微微一笑,心知这是中天集团的黑巫师知道自己在查他们,借着田慧羽同自己下战书来了。 一开始,李人杰发觉走廊里静得奇怪,便怀疑黑巫师也在这间医院里,只是不知弄的什么巫术,竟让自己看不到他的所在。在自己第一次出田慧羽的病房时,这个巫师便进了病房,将田慧羽隐身带出,而在自己第二次出田慧羽的病房时,这个巫师便实施了第一次阴谋,想让自己打死田慧羽,至若不济,也能混淆自己的视听。 结果,因自己太熟悉田慧羽身体的气息,巫师第一次阴谋被自己识破,便将计就计,又指挥田慧羽到别人的病房里去杀人,这巫师一定算着自己不会伤田慧羽,所以安排下这样的诡计,让自己进亦是死,退亦是死,陷入一局没有任何赢面的棋局。 但是,这个巫师虽心计高明,巫术厉害,却最终棋差一着,只因他千算万算,却终是对自己太不了解,所以忽略了自己的耳朵,也忘了自己除了是个巫师,同时也是个人,也有着人的呼吸和心跳。 这对耳朵,和魏智岩的灵巧万变的手一样,是自己“独门秘技”。 在那间病房里,自己将灵觉提升到最高时,已经捕捉到自己周围所有人心脏跳动的微声,病房里,是田慧羽、自己,和病人以及家属,但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却有着另一处心脏博动的声音,但那里明明看不到任何人,所以只可能是用巫术隐了身的巫师。 所以,李人杰一直用枪指着田慧羽,收敛起所有杀气,以防巫师感受到自己的企图,并在心里暗暗计算着时间,直待到最后关头才向着走廊里心脏博动处开枪,但不想还是在最后一瞬间泄了杀气,惊动了巫师躲了开去,虽然击到了巫师,大概只是擦着皮肉而过,没能对巫师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功亏一篑啊,这个死仇是已经结下了,自己也危险了,防不胜防的巫术,自己该如何面对?该如何保护自己? 守在田慧羽床前,李人杰的额头逐渐蹙成一个老大的疙瘩,正苦苦寻思,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守着李将杰的士兵打来的电话。 李将杰“回来”了,听说母亲出了事,正朝医院赶来。李将杰在油画中究竟学到了破摄魂术的巫术了吗? ————————————————————————————————————————————————————昨天有事没更,今天就多更些,求支持,花花、票票、点击,都砸过来吧!看书的朋友,请在讨论区讨论下剧情,小云好往下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