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开的时间》 瞌睡女生的倒霉清晨(1) 瞌睡女生的倒霉清晨(1) 闹钟响了! 哈小茜家的闹钟每天早上都会进行一场接力赛。床铺上、凳子上、柜子上的五六个闹钟间隔一两分钟分别弹跳起来,铃声和音乐声此起彼伏,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家庭交响音乐会。 “起床!天天吵,天天吵,要吵死人啦!”怒吼的是纺纱工出身的外婆,几十年锤炼出一副洪亮无比的大嗓门。只要她一放嗓子一虎脸,哈小茜就犹如五雷轰顶,哪怕再缠绵留恋被窝,那一刻也只好“生离死别”。 爸爸妈妈上班的地方远,早就出门了。哈小茜在外婆的监视下闷头闷脑地喝完一碗豆浆,吃下一大碗没滋没味的面条,背上书包出门了。 秋天,乍寒还暖时分,清晨的风,醺醺然在候车的哈小茜耳边打着卷儿,引得她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泪花顺着鼻梁流下来。真不像话,一天才刚刚开始呢。 公车站边是一片公共绿地,落叶漫无目的地撒在依旧葱绿的草地上,像奶油蛋糕上的巧克力屑屑,越是不经意地撒,越是好看。 哈小茜特别特别喜欢那种深栗黄的叶子,好像是巧克力和奶油搅拌出来的,就像她床铺的颜色。 哈小茜赶快把视线跳开。她臆免所有能让她联想起床铺的东西。唉,真不知道怎样才能熬过这漫长的白天。 也许只有哈小茜这样奇怪的女生,才会看着一片草地想起床铺来。 其实这也不奇怪,因为哈小茜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在这个世界上,她最羡慕的人就是小婴儿。睡觉对他们来说是天职,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想睡,谁也不敢拦着。 每晚钻入被窝的一瞬,就像鱼儿无忧无虑地甩着尾巴,潜入了温暖的水域。多么美妙,一天里只有那一刻,她可以无牵无挂,名正言顺地入梦。 但纵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白天还是要来,每天等车、坐车的无奈还是要来,每日无趣而紧张的学习还是要来。 努力地忘掉草地带给她睡意绵绵的联想,哈小茜看看手腕上的表,不早了,可是公车还没来。她把书包扔在站牌旁的铸铁凳子上,用手摸了摸,很好,冰凉能让人清醒,还是坐会儿,坐会儿再说吧。 怪了,这底下刚刚聚起一点暖意,哈欠就绵绵不断,一个接一个手搀着手来了。小茜的嘴巴简直闭不拢了。 四周嘈杂的声音在她耳边渐渐低下去、低下去。忽然,“咳——”一声呼啸,像飞机坠毁。吓了小茜一跳,狼狈不堪地打开眼皮。 “嗬嗬嗬嗬嗬——”公车站爆出一阵清亮的笑声。大庭广众之下,六点一刻的清晨,一个女生突然爆发出一记响亮的呼噜,还有比这更逗乐的事吗? 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同一秒钟,哈小茜发现她苦苦等待的102路高峰车车门关闭,已经在启动。 “等等我!”小茜一跃而起,奋力扒开挡在她前面的人群,抓起贼沉的书包狂奔。鞋带松了,左脚绊右脚一下,她只好趴手趴脚跑步,活像一只不善于游泳的青蛙在水里乱抓乱爬。 两张男生的脸贴在102路后车厢的玻璃上,十指并用,拉成扁扁的猪脸,对着她连连吐舌头。 “啊呸,你们才是猪,猪!”哈小茜认出来,他们是同班的王理和丢丢。 噗噗噗,102路连连放了几个“响屁”,绝尘而去。哈小茜双手撑着膝盖,沮丧地呼呼喘气。 唉,只好改坐牛车一样超慢的100路公车。它要在高架路下像蜗牛一样爬行,把高峰车浓缩的八站路切割成十六个又短又碎的小站,一路喘啊喘,连滚带爬捱过三个车流滚滚的交叉路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瞌睡女生的倒霉清晨(2) 瞌睡女生的倒霉清晨(2) 好在100路车紧随其后赶到了。这下,哈小茜候个正着,率先跳上了车。运气不错,车厢里居然还有空座位。 “这边这边,快点呀——”一阵热情呼喊,拖着嗲嗲的尾音。小茜一抬头就看见了宋颂,一个人霸占着车厢的一个双排座,坐在两个位子中间,膝盖展开呈扇形,两只巴掌撑开,一左一右摊在座位上。 “谢啦谢啦!”哈小茜乐颠颠地跑过去。坐到一半,又抬了起来。宋颂的手一点没有挪开的意思,还对她翻了n个白眼。不过眨眼间又变成笑脸,眼睛望着她的身后,一个嗲声喊道:“朵朵,进来进来,靠窗的位子给你留着呢!” 哈小茜转头。长发飘飘的朵朵,班里的“一号美女”漫不经心地仰起下巴,冲着她朝过道的方向优美地一摆。 宋颂凶巴巴地帮腔:“做梦呢,让开懂不懂?” “跟她吼什么?”朵朵把音量控制在她自以为优雅的分贝里,“看着吧,你要让她坐你旁边,一会儿她就要把脑袋搁在你肩胛上,滴滴答答流口水,对着你耳朵鼓风机一样呼呼呼吹,那是什么感觉啊?” “啊哟,被她传染上‘瞌睡虫’,今天就倒霉了!”宋颂不客气地用脚尖猛踢哈小茜,尖声尖气地喊,“走开走开走开!” 哈小茜嘟嘟囔囔:“我坐车从来不睡觉的!”隧情是难为情的,动作是不服气的,伸了个重重的懒腰,顺势用拱宋颂一下。 “哇——”宋颂汽笛一样鸣叫,“你想压死我啊?” “走开!”朵朵出手了,揪住哈小茜的衣角用力一扯。正好一个刹车,哈小茜跌出位子,一坐在过道上,书包里的东西稀里哗啦地倒了出来。 那边,朵朵被宋颂扶住,立稳脚跟,嫣然一笑,抹平裙子后片,靠着窗子稳稳落座。 哈小茜站起来,跌跌撞撞在移动的车厢里捡东西。乘客中热心人不少,帮着她把本子、垫板、餐巾纸、矿泉水收拢起来,一样样交还她。 售票员招手示意哈小茜到车门旁边:“这儿有人下一站就下!” 哈小茜好像没帖,拉好书包拉链,一步步走回宋颂、朵朵面前,两只手各抓一个吊环,眼睛死死盯着,在她们跟前左摇右晃,悲壮得像在受刑。 那两人把头别转开,只当她是空气。 朵朵摘下一只mp4的耳机给宋颂。两人连上了线,一人一只耳机听音乐,还莫名其妙地咯咯咯乱笑,像被谁捅了胳肢窝。 那个耳机线特别短,宋颂歪着脖子,还要装出很受用的样子。 “酸死你!”哈小茜气呼呼开口。 宋颂的一只耳朵接收到了,马上反驳:“我乐意,怎么啦?你就给我站着吧。” 朵朵很笃定地摘下耳机,声音软软的:“我们也可以让给你坐啊。不过要是你睡着了——这种情况百分百会发生的——睡过头了,我们肯定不管!” “是啊,你还是站着保险,人也清醒。第一节语文考试,顺便默背课文,不要太好哦。”宋颂一脸好心肠。 “唔——”哈小茜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实,“站着就站着好了。” “快看,路笛!”宋颂突然两眼放光,指着司机座背后的电视机,激动万分。 “真的?”朵朵拼命眯缝起眼睛。 两个人一秒钟也不犹豫,跳起来,十万火急地推开小茜,腾腾腾冲到电视前,脸几乎要贴到屏幕上了。可惜一会儿的功夫镜头切换成了“娱乐在线”,主持人佩妮,两片薄唇飞快翻动: “继第一部主演的偶像剧大获成功,本土帅哥路笛骑上了火箭炮,嗖一下直蹿一线红星的位子。fans们为他那王子般忧郁的气质倾倒,市场上翻版路笛那件紫色毛衣外套的戏服都卖疯了。经纪人巫童称,下一部《紫罗兰学园》一定会将路笛的紫色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看来,店家们腋足货源,等待下一波紫色风暴了!” “还要你啰嗦?早买好了。你的话怎么这么多,快闪一边去!我们要看路笛,路笛!”朵朵和宋颂旁若无人,又叫又跺脚。 朵朵和宋颂蹿回位子,哈小茜老老实实站在老地方,有一句没一句听她俩吃了兴奋剂一样,叽叽咕咕个没完没了。 “他穿紫色王子装真的很衬耶!”宋颂眉飞色舞。 “瘦了,路笛瘦了,起码瘦了五斤,人快被衣服里茹外茹地压得喘不过气了。”朵朵满脸爱怜,不过一秒钟以后又皱起眉头,“佩妮干嘛拍路笛的脑袋啊?她又不是!” “就是!” “还有路笛那个经纪人巫童,老得一把骨头了,还穿吊带衫。” “网上传,说他们是姐弟恋哦。” “这种绯闻也信?”朵朵鼻子里哼了一声。 “是真的,人家都看见他们手牵手一起去音像店租碟呢。” “你看见了?”朵朵又别转头问吊着拉环的哈小茜,“还是你看见了?” 哈小茜一脸迷茫:“你们说谁啊?” 朵朵、宋颂用一种不可救药的眼神看着她。这下,两人目标一致,一模一样扔给哈小茜一句话:“白痴!” “唉,我们买的毛衣,现在穿的人满大街都是!”宋颂苦恼地叹气。 朵朵一拍脑袋:“我有个主意,什么时候到菲妲广场的绒线diy小铺去,添个半斤毛线,从领口到门襟的地方都绕上流苏,这样就不会老是撞衫了。” “不许拷贝我!”朵朵一本正经地警告。 “那么我弄一条围巾搭配行不行?”宋颂退而求其次。 “随便你,不过我觉得你皮肤比较黑!” “哦?”宋颂垂下头。 她们一时没话讲了,这时车子的速度也变得温柔起来,夹在车流里摇啊摇,摇啊摇。一路不断有人下车,空出的位子眨眼就有人填上去。只有哈小茜站在那里,对这一切熟视无睹。 呵呵,她的眼皮又开始粘粘搭搭了,脑袋一厘米一厘米地向下垂。这中间她奋力抬起过一次脑袋,大着舌头问朵朵和宋颂:“到了没有?” “早着呢,刚刚到彩云路。”朵朵眼皮也不抬地回答道。 数数看还有几站才到,三站,还是四站?四站,还是三站?这个简单的问题风车一样在脑子里绕着圈。数着数着,哈小茜很快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全世界女生都像她(1) 全世界女生都像她(1)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和蔼的报站声,伴随着《茉莉花》的萨克斯演奏版灌入耳朵:“终点站流苏桥到了,请乘客们抓紧时间下车!”哈小茜清醒过来。 面前的位子空空的,朵朵和宋颂空气一样悄悄蒸发了。 哈小茜懊恼地抹干净下巴上的口水。昨晚是复习得晚了点,要不,她再能睡,也不至于像马一样站着睡觉。 下了车,心急火燎去看显示牌。下一班车间隔特长,要整整二十分钟才发车。她冉两步跨到车站对面,果断地扬起手,一辆藏蓝的taxi打着空车灯向她驶来。 哈小茜悄悄松口气,运气还不算坏到极点。 离她五六米远的地方,突然杀出一个家伙。他漫不经心一挥手,车子乖乖停下了。噗!他随口吐掉嘴巴里的口香糖,开了车门,懒洋洋地跨了进去。 哈小茜一呆,不顾一切冲上去,扑到车头:“喂,喂,是我先招手的!” 司机连续摁喇叭,哈小茜却不让步:“先载我,先载我,我考试来不及了!” “god!”车厢里的家伙跳出来,恼火地一摔车门:“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哈小茜抖了抖:“对……对不起。” “我被你害惨了,道歉,道歉管什么用啊!” “我没道歉啊。”哈小茜从那家伙的身边挤过去,一边开门一边说,“嘿嘿,还是说了吧。”她声音低下来,背对着那个人:“当心……当心裤子突然掉下来!” 那家伙全套松垮垮的装扮,麻袋一样的t恤,牛仔裤不是一般的宽大,裤裆都快垂到膝盖了。关车门的时候,他动作幅度那么大,哈小茜真怕他的裤子突然掉下来。 “香提中学!”吮吼吼地对着司机叫,紧接着很小声地问,“师傅,二十块够不够?我……我只有这么多。” 没等司机回答,一个巨大而急促的声音狂喊起来:“停!停!停!” 司机一动不动,中了魔法一样。一个套着帆布背心的大胡子,挟着喇叭似的一阵尖啸冲过来,哈小茜捂住了耳朵。 “你蹿进来干什么?”大胡子一边把她揪下车来,一边喊,“剧务,剧务哪里去了?怎么清得场地?” 哈小茜懵懵懂懂的。和她抢车的那个家伙幸灾乐祸的,这会儿乍着肩嚼口香糖,嘴唇亮晶晶的。 啊,男生居然也涂唇彩哦?!就这么一瞥,哈小茜已经迅速打消了打量他第二眼的念头。 这时,不知道一下怎么咕噜咕噜冒出那么多人,全穿着印字的背心或者夹克,一团慌乱跑来跑去。 大胡子虎着脸跑回一台监视器旁,喝问:“一号机准备好,重新开拍!” “太阳斜过去了,光线不对了!” “收工!”大胡子气急败坏地喊。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早上白辛苦了。” “这冒出来的女孩长相真难看,辫子歪掉,跑步姿势像鸭子!” “就是,长得漂亮点也算了,说不定导演即兴算她个镜头!” “损失惨重,浪费胶片还有人力!” 一路怨声载道,不停地有人嘀嘀咕咕。哈小茜边走边缩脖子。她能感觉到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神。 哈小茜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衣袋捏捏瘪瘪的小钱包:要叫我赔,我死定了,还是快溜吧。 她赶快转身跑,像有一千只蜜蜂在后面撵着。这是一条窄窄的单行道,哈小茜一边跑一边频频回头。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一辆车子也没有? 哈小茜好像看到了林sir神情严厉地把那个著名的定时器在讲台上一拍,刻度咯咯地移动。每个学生只有迟到五分钟的机会,时辰一到,她厉声喝令前后门边的同学:“关门!”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全世界女生都像她(2) 全世界女生都像她(2) 她快要哭出来了,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一步错步步错。没办法了,只有一直朝前跑、跑。跑到前面的大路,应该有taxi了吧? 眼镜一次次顺着汗津津的鼻梁滑下来,她腾出一只手推了又推,终于忍无可忍,气咻咻一把摘下。 眼镜摘了,眼前立刻变得模模糊糊。哈小茜把书包挪到胸前,像袋鼠妈妈那样一蹦一蹦,脚步歪歪扭扭。 嘟嘟嘟,后面有车喇叭炸响了。 “啊,taxi!”哈小茜猛地刹住脚步,慌慌张张掏眼镜。快看看,到底是不是空车?说时迟,那时快,后边的车子没料到她突然停下来,眼看着要撞上来了。 哈小茜大惊,赶紧往旁边躲。可两条腿软软地打了一个结,自己绊了自己一下。一个早上,第二次着了地。 “吱——”一辆明蓝色的小车几乎贴着她的身体硬生生停下来。车上飞速跳下来两个人。 “啊——”哈小茜这辈子都没发出过那么高的分贝,她看清那是一辆没有顶灯的轿车,顿时绝望透顶,一大串泪珠骨碌碌滚下来。 “啊,又是你!”先是一个高高的家伙惨叫,棒球帽压得低低的,几乎只露出下巴。 旁边的女人马上很警惕:“你上车去,把墨镜戴上。”她蹲下来,一个巴掌摊在哈小茜和车头之间,很耐心地解释:“你看你看,车子离你还远着呢。”她伸出手来,温和地说,“没事了,我拉你起来。” 哈小茜赶紧把眼镜戴好,清清楚楚看见了女人腕子上一块大大的方形表上的时间。啪,脑袋痛苦地垂下来。 下一秒钟她突然感觉自己腾云驾雾。棒球帽俯下身一只手抄起她的腰,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不由分说就把帅了起来,轻轻巧巧塞进后车门,自己跟着坐进来。 “干什么,干什么?”哈小茜双手乱摆。 女人急忙跑回驾驶座,责怪那男生:“你要干什么?” “没见她快要晕倒了?”棒球帽发声了,声音有些哑,不过还算有点味道。 “干吗晕倒,车又没撞着我。”哈小茜嘀咕着。啪,啪!两样东西掉进她怀里。看上去不错,一瓶紫色的“每日鲜”葡萄汁,还有一袋kisses好时巧克力。 看到她发呆,棒球帽说话了:“来点吧。”嘴巴还不停地嚼着口香糖。 “好啊,拿我的东西做人情。”女人半真半假,兴师问罪。 哈小茜这才有空打量那女人,干练的中长发,涂着近唇色的口红,穿着质地细腻的咖啡皮衣。 “不是你说的嘛,果汁和巧克力是女生最好的镇静剂。我看她吓得有点神经错乱。” “你才神经!”哈小茜不高兴了。 “那你又叫又哭干什么?” “我觉得自己好倒霉,该上的车子没赶上,该下的车站没下去,咬咬牙要叫车子,偏偏全世界的出租车都消失了……”哈小茜没完没了地诉苦,“我今天考试哎。我肯定迟到了,我算是完了!” “好了好了,”女人不耐烦地打断她,转身扔给哈小茜一叠东西,“看在你奋不顾身的面上,给你!” 是一叠七寸照片。哈小茜随便瞄了瞄最上面的一张:“啊,玫红朝阳格子,很好看喔。” “真的?”驾驶座上的女人忽然开心起来,发动车子,主动说,“带你一段好了。” “好喔,谢谢阿姨。”这才是哈小茜最开心的事。 “喂,瞎叫什么?童姐有那么老吗?”棒球帽教训她。 “是苏格兰民族服装,你喜欢男生这样出位的打扮吗?”叫童姐的女人饶有兴致地问。 “啊,又穿裙子又涂唇彩,我还以为是女生呢,好恶心!”哈小茜不客气地打了个巨大的哈欠,膝盖顺势绷直了,照片纷纷落在地上、坐垫上。“哦,哦!”她忙不迭掩口,一张张弯腰去捡。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全世界女生都像她(3) 全世界女生都像她(3) “哎,脚抬一抬!”棒球帽根本不听她的,脚尖狠狠碾着那张穿裙子的照片。 “干吗乱踩别人照片?”哈小茜仰头,从下往上正好看清了那张脸,如梦初醒,“啊,是你的艺术照啊?” “是又怎么样?”棒球帽心情恶劣,“没看见人家里面明明穿着长裤子吗?” “那还围着那块俗气的布头干什么?我们班里的朵朵还有一条这样的裙子呢。”哈小茜把剩下的照片归拢,塞还驾驶座的童姐身上,规规矩矩地说,“还你。” “你不要他的签名照?”童姐特别特别惊讶,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要知道这可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啊!” “那你还是送给她们吧。”哈小茜认真地说,“我拿去也没有用。外婆要看见我有男生的照片,肯定哇哇乱叫。” 童姐在墨镜后边露出眼睛,看了反光镜里的哈小茜一眼:“你不看偶像剧?你不认得他?” “没空看,我情愿睡觉。”哈小茜瞪大眼睛凑近棒球帽,拼命在脑子里搜索。 “拜托不要那么看人!”棒球帽侧过身子,“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姐姐,”哈小茜很认真地说,“下次我保证认得他了。” “那f4晓得不?”童姐不肯罢休,“人家都说他特像仔仔。” “谁说我像他了?我就是我!”棒球帽有些激动了。 “啊哟,像仔仔有什么不好?昨天晚报还写你因为这个速度把成名提升了好几倍。”他俩先斗起嘴来。 “够了!”棒球帽很不乐意,“我情愿长得像姜文!男人要靠实力说话。”他口气好硬。 “哈,”童姐一笑,“你还只有十六岁,二十年以后你再说这话吧。点烟!”她熟练地用一只手抖抖烟盒,嘴巴叼出一支烟。棒球帽掏出打火机,给她点上。 童姐说:“现在要抓人眼球。要是你打一个喷嚏,那些女孩们的心抖三抖;你冒出一点泪花,她们的心就碎成几瓣,你就成了!小姑娘你说对吧?” 没有声音,哈小茜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着急地喊:“前面转弯,转弯!” “大拐弯还是小拐弯?” 哈小茜一时语塞,眼珠团团乱转。 “你只要告诉我们往左还是往右就行了。”棒球帽扯了几张面巾纸抹嘴唇,“大拐弯小拐弯的问题学校里不教。” 哈小茜念念有词,两只手比划一阵,最后锁定左手:“这边,是这边!” 车子呼一下拐过去了。一会儿就看见一条开阔的弄堂,一边挂着居委会的牌子,一边是“香提中学”的牌子,底下打了一个弯弯的箭头。 “到了,到了!”哈小茜大声喊停。 她跳下车,惊喜地大叫:“古柯叶!” 一个高高的女生,晃着两个招摇的发髻,像《美少女战士》里的月野兔,骑在自行车上,一只脚撑地:“快,‘女魔头’的定时器上弦了!” 童姐叫住她们俩:“不要和别人说看见我们了。” 哈小茜一边慌乱地跳下车,一边回头傻傻地问:“哦哦,可是你们是谁啊?” 汽车里传出一阵爆笑,不用猜也知道是棒球帽发出的。门随后关上了。车子一抹弯,呼啦一下远去了。 “嘿,”古柯叶说,“坐上小车了?” “运道好吧。”哈小茜说,“我快要迟到了,他们的车倒霉撞上了我。” “买彩票!”古柯叶嘻嘻乱笑,“不买都对不起这样的好运气!”她一面说一面骑着车。自行车在凹凸不平的路上一跳一跳,小兔子一样敏捷灵活,很快不见了。 车子里,棒球帽念念有词:“香……提……中……学。” 童姐拍拍他:“没关系啦,小丫头没见识,我看她是脑子撞坏了。” “哼,亏得她进来横插一杠,我演得都要吐了!”棒球帽别过脸,顺便摇开窗子。 童姐麻利地开了她旁边的窗子:“快点关上,当心真被人认出来,我们又脱不了身了!” “编剧是‘白痴’,一个中学生会叫着出租满世界追女生?”棒球帽发牢骚,“这个本子比《花儿怒放》差远了。” “就是要你又帅又有钱,诱惑女生统统来做灰姑娘的梦!”童姐把车开上大道,“呵呵,要你说怎么弄?” “拿个打足气的篮球把她砸晕,等她睁眼,堵住她的嘴唇,爱情天旋地转地来了!” “喔,真是开眼界,你这么追女孩?” “哪敢。”他耸耸肩,“她们不到处追着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童姐腾出一只手来捏捏男孩的肩:“乖,别人我不管,和菲儿戏里戏外都要配合点!” “童姐,饶了我吧。” “又不要你来真的。似是而非,真真假假,记者们最喜欢这一套了,文章就有得做了。” 棒球帽的脑袋捶了几下椅子靠背:“痛苦,演戏的时候吻她我都恨不得用替身!” “告诉你啊,现在娱乐界金童玉女正是空档期,你们赶紧填空呀!” “我不想太出名了!”棒球帽说,“我受够了那些疯丫头。她们追我敢追到男厕所里面。” “你以为自己很有名吗?”童姐不满了,“刚才那个小姑娘根本不晓得有你这个明星。” “好!”棒球帽鼓掌,“我恨不得全世界女生都像她那样,我就太平无事了!” “好个屁!”童姐咬牙切齿,“那我们统统都喝西北风去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最幸福的事是睡觉(1) 最幸福的事是睡觉(1) 哈小茜和古柯叶踩着铃声进了教室。林sir套一件粗粗的黑毛衣,头发和脚上的系带黑皮鞋一样,绑得一丝不苟。耸直地立在门边,面向走廊。 那只暗红色鸡蛋形状的定时器正发出令人生畏的滴答声,鸡蛋壳在一点点合拢。王理和丢丢一见哈小茜,互相使个眼色,一起嘴巴大张,做出小鸡啄米的动作。两人配合,你起我伏,上上下下的,好不热闹。 宋颂笑了,不过有点心虚,把眼睛跳到课本后边,嘴巴里念念有词。朵朵埋头在发短信,拇指飞动,神情专注。 古柯叶拉着同桌的手,从第二组绕到第四组。经过丢丢他们旁边的时候,一对手掌蝴蝶一样掠过。咚,两个扮鬼脸的家伙脑袋顿时撞在一起,哼都不敢哼一声。 她们刚落座,哈小茜取出圆规,塞在古柯叶手里:“不要忘记扎我!” “小case!”古柯叶满口答应,顺便摸出一小管深绿色的液体,“眼睛闭上!” “啪啪啪”,古柯叶瘦长的手指飞快地点中哈小茜的两侧脑门、人中、眼皮,“好啦!” 最初的一秒,哈小茜眼睛里充满泪花,一阵西伯利亚一般凛冽的寒风席卷了她的整张脸,她的腮帮开始哆嗦,表情古怪到极点。 “忍一忍!”古柯叶掏出纸巾捏住哈小茜的两侧鼻翼,“有没有感觉有股凉意嗖的一下子蹿到头顶心?” 小茜呻吟着:“不止哦,简直一把利剑穿透我脑门。” “灵光啦,灵光啦!”古柯叶欢欣鼓舞。 小茜嘶嘶喘了一阵,心有余悸地问:“什么东西啊?” “印度的薄荷精油。管用吧?今天我们就试试看,它能保证你多长时间不打瞌睡。” “谢谢!”小茜吐着凉气。 古柯叶把圆规推回给小茜:“要是这个办法灵,以后就不用我把你捅得全身都是针眼了。” 这边话音刚落,林sir的鸡蛋壳喀地合拢了。她返身进了屋子,门关到一半,最后一个学生周展竹抱着一只篮球挤进来了:“还有我!” “慢!”林sir张开手指,在男生的身体上比比划划,“小于等于一半!”随即她一发力,周展竹那么个大个子,照样给关到门外去了。 “让我进去!”周展竹狂拍门。 林sir浑然不当回事,开始发卷子。 哈小茜想想就后怕,拍拍胸口。 发完卷子,周展竹还在拍门。林sir慢条斯理地打开门。周展竹一头扎进来,跑到位子上。桌面上没有卷子。他拍着桌子抗议:“我要考试!我要考试!” “你已经出局了!”林sir温和地说,“你迟到了!” “我没迟到!” “要是你继续在这里影响别人的话,”林sir说,“我要考虑给不给你补考的机会。” 哐,篮球重重撞在黑板上,呼啸着反弹。 救命也来不及喊,哈小茜眼前冒出无数颗金星之后,跟着刷刷黑下来。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笔直地坠入水底,没有氧气,没有亮光。她拼命地张着嘴巴。要不是古柯叶拽住,她整个人都会顺着凳子滑下去。 林sir飞身赶到:“怎么样?怎么样?” “吵吵吵,到外面吵去,不要祸及无辜好不好?”古柯叶抱着哈小茜的脑袋,凶巴巴喊。 还好,一会儿,小茜就感觉自己被拽上了岸,眼前又大放光明。 林sir替她揉着脑袋:“要不要到保健室去?” “不……不用!”哈小茜咧咧嘴。 林sir不放心,竖起一根手指:“告诉我,这是几?” 看出去有一些叠影,可是哈小茜笑笑:“没事了!” 周展竹站在林sir背后,呼吸急促,神情紧张。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最幸福的事是睡觉(2) 最幸福的事是睡觉(2) “老师,求你一件事好不好?”哈小茜怯生生地问。 “你说!” “我今天起得好早,也差一点点就迟到。周展竹住得比我还远呢。”哈小茜一边说,一边努力地眨着眼睛,想把眼前的东西尽量看清楚些。 “远,远就要早点出发。笨鸟还要先飞呢。”林sir说是这么说,到底还是放了周展竹一马。 下半堂课天下太平,所有学生都一头扎进厚厚的一叠试卷里,眉毛胡子一把抓。 不知道是不是挨了一下的关系,薄荷精油渐渐失效,小茜顶不住瞌睡虫的强大攻势了。古柯叶失望地叹气,开始采取老一套,踩她,扭她,又把精油塞给她,让哈小茜加大剂量。 这样,哈小茜跌跌撞撞冲过了前面的基础题,笔迹写得像跳舞一样。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她用橡皮擦干净了几个实在难以辨认的答案,重新写了,随后翻到作文题。只瞄了一眼,精神马上大振,这个题目好对她的胃口,叫《最幸福的事》。 一大片一大片的字喷涌而出啦—— 说出来你大概不相信,我是被一个哈欠带到世界的。 老妈痛了两天两夜,我死活不肯出来,也不知卡在哪个环节了。最后老妈没有一点力气了,她说实在困死了,要睡觉。医生在她耳边大喊大叫:“不可以,不可以!” 老妈不理她,慢慢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长得要命的哈欠。说也奇怪,就这么一吸一吐。妈妈身体里卡住我的那个环节豁然打通了。 我像坐上了滑梯,呼啦啦呼啦啦地滑行,从悠长幽暗的隧道里滑到这个亮堂堂的世界上。 就这样,我一点也不费力地被起名叫哈小茜。 人如其名,这样的我,除了爱睡觉,还能有什么别的爱好? 生出来以后,我没有生任何病,却连睡了三天三夜没睁眼。七八个医生在我身边绕来绕去,也看不出原因。心跳正常,呼吸顺畅,不就是睡着了吗? 可是,有人这么能睡吗? 不过值得骄傲的是,我还因为这个上过新闻节目。那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上电视。 只可惜,当时我浑然不觉。 三岁以前我是一朵花。早上睡醒以后,眼睛就变成双眼皮,好看得不得了。到中午就变成单眼皮,不过挺大挺有神。 三岁以后我越来越走下坡路。老妈说我越大越丑,是那种无精打采的丑,没有别的女孩那种精神气,那种活蹦乱跳。 任何时刻、任何地点,我都能滑进梦乡,在公车上睡觉,走路的时候睡觉,说着说着话就打盹。经常都是醒来之后再“转移阵地”继续睡。穿裤子、套衬衫时都能眯着眼睛睡着了。东倒西歪的身体就像是棉花糖般软趴趴的。从床上躺到沙发上,再从沙发上坐到地板上。 夸张的是好不容易刷完牙、洗完脸,正常人应该都清醒了,但我居然可以坐到马桶盖上继续睡。 老妈特不能理解我。她总是心事重重,天天一颗安眠药,仿佛要向什么人买一张门票,才可以推门进入梦乡。 最近我又不幸多了一个打呼噜的病,班里的女生都笑死我了。我不怪她们,毕竟这是一种粗俗的声音,即使身不由己。 唉,我常常想,哪怕我长得漂亮一点点,哪怕我睡觉的样子稍微顺眼一点,周围的人也不会对我如此不堪忍受了。 清醒的时候我也喜欢读书啊!我在阅览室里读过契诃夫的一篇小说《渴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保姆瓦尔卡好可怜,干活干得筋疲力尽,狠心的主人就是不让她睡觉。 我还记得里面有一段这么写来着:“她的眼皮和嘴唇都动不得,她觉得她的脸仿佛干了,化成木头,仿佛脑袋变得跟大头针的针头那么细小。”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最幸福的事是睡觉(3) 最幸福的事是睡觉(3) 那个了不起的俄国老伯伯,他写的每一个字都钻到我心里去啦! 大人骂我懒,有的同学不管人前人后都管我叫“猪”。谁又知道我没有和睡神苦苦搏斗过,虽然每回我都一败涂地。 其实我不怨天不怨地,说到底还是自己意志软弱。一样的作息时间,别人都适应得好好的,我怎么偏偏就不行呢? 现在,我不用闭眼睛也能描绘出这样一幅幸福的画面: 星期六的早上,皱皱的被窝,一张睡饱的脸! 铃声响了,古柯叶捅捅哈小茜的臂膀:“快点,‘煞星’来了!”哈小茜一惊,“呀,自己还没点题呢。前面的不白写了?” 朵朵已经走到跟前,“哗”,先抽掉古柯叶的卷子,爪子又伸向哈小茜。小茜紧紧捂着卷子,小声哀求:“还有一句话,就一句话!” 古柯叶抗议:“我们是最后一排啊,怎么不从第一组第一排开始收?” “就是就是,我们最后一组是最后拿到卷子的!”前两排的周展竹帮腔了。 朵朵白了他一眼:“从现在起,规则改变了!”她用力一扯,哈小茜的卷子一分为叮可是小茜头也不抬,镇静地接着被朵朵扯走的半张卷子上的前半句“对我来说,睡觉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继续写了下去,“因为那是一种可以忘记一切烦恼,彻底下坠的感觉!” 笔一扔,哈小茜如释重负:“好了啦,好了啦!” “你要负责粘好!”古柯叶提醒。 “想得美!”朵朵把手里的半张卷成一团,朝着哈小茜扔去,“自己弄去!” 哈小茜抹平卷子,古柯叶拉出一长条透明胶带,两个人配合,三下两下就搞好了。古柯叶亲自拿了,直接交到林sir手里。 午休的时候,教室里一片闹腾。女生们咬咬耳朵、换换衣发吃着零食,搞她们的零碎外交。哈小茜抓紧时间午睡。古柯叶可不让她消停,趴在她耳边叽咕:“哎,早上车子怎么回事?” “搭搭便车呗。” “啧啧,那清早戴墨镜的家伙,不是明星就是‘黑手党’。”古柯叶很有把握地下结论。 “嗳,嗳,有人登门谢恩来了!”古柯叶抓着她的臂膀乱摇一气。 哈小茜迷迷糊糊睁眼,周展竹一堵墙一样立在她跟前,瓮声瓮气地说:“你自己看看前面!” 两个女孩抬头,黑板旁边,一行趴手趴脚的字,酷似哈小茜的笔迹:“亲爱的篮球前锋,你一脚踢开了我的心房。” “呀,好像我写的字喔!”哈小茜的口气,除了惊讶之外,居然还有赞美。 “那就是你写的喽?” “喔,写错了!”哈小茜愤愤不平,“是一脚踢晕我的脑瓜。” “瞎说什么?”古柯叶着急了,“这家伙老说梦话。” “自作多情!”周展竹拂袖而去,冉两步蹿上前,气咻咻擦掉那行字,夸张地拍干净手掌里的白灰,当着全班宣布:“看见了,我擦掉了。那是她一个人的事,和我没关系!” “恩将仇报!”古柯叶喊,“以为你是谁啊?白送人都不要!” “我白送给你要不要?”不料周展竹语出惊人,“旁边的那位就免了,我没胃口。” 话音刚落,王理眯缝着眼睛,跌跌撞撞扑过去,一把揪住周展竹的手臂:“女婿啊,我的好女婿!” 另一边,丢丢的嘴巴一瘪一瘪,圆滚滚的脸蛋显得更加滑稽:“老头子啊,声音响点,我袒出!” 嘻嘻,哈哈,笑声迅速扩散开去,朵朵她们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古柯叶嘴唇打战,在桌子上一阵乱茫 原来古柯叶的爸爸是盲人,妈妈是聋人,却生出了古柯叶这个又健康又漂亮的女儿。 开家长会的时候,他们是最最忙碌认真的一对。爸爸忙着做妈妈最忠实的耳朵,把老师在上面讲的话一句一句大声传达给老婆。老师在黑板上比比划划做说明的时候,妈妈又很来劲地读给爸爸听。当他们的声音盖过了一切,所有的人都会尴尬地安静下来,家长会就开成了两人堂。 摸到哈小茜的圆规时,她胸部一起一伏,把圆规抓在手里,一步步走过去。走到周展竹座位那里,她脚一勾,一只鲜亮的篮球滚了出来。她把篮球抓在手里,举了起来。前面那三个人以为她要扔人,一哄而散,跑到门口。 古柯叶没有扔,她眯起眼睛,球在她手心里转啊转。她举起了圆规,恨恨地扎下去。 “不要啊!”远远地,周展竹惨叫,“那是名牌货!” “你敢过来!”古柯叶又扎下了第二针,“小心我连你一块扎!” “够了,够了!再扎下去,修都不能修了呀!” “我喜欢把它捅成马蜂窝。” 哈小茜过来拉开同桌:“算了啦,有空生气,不如睡一觉。” 古柯叶恨铁不成钢,一抬手把球扔到讲台上:“睡,睡,被人欺负死了活该!”哈小茜不理她,回去倒头继续睡,双臂紧紧包住脑袋。 “要是我不在,还有谁罩着你啊!”可惜古柯叶的自言自语哈小茜袒到。一眨眼,她就躲进了那个没有烦恼没有嘈杂的壳子里去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亲爱的同桌走了(1) 亲爱的同桌走了(1) 过了一周,语文卷子发下来了,哈小茜的作文得了个平平的分数。 不过,林sir好像很重视她打瞌睡的原因,她调查思考了好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教室空间太小太封闭,四五十个学生挤在一起,难免空气质量不佳,缺氧导致了昏昏欲睡。 在这个科学的结论下,高一(六)班的教室窗门一律打开。正好天气突然轻凉,直接导致了另一个结果:很多人感冒了。一时怨声载道,都骂是哈小茜惹的祸。 很快就到星期三了,天气特别晴朗。仿佛锦上添花,学校下午又组织观看国产青春片《花儿怒放》,据说是教委压下的任务。奇怪的是班里的女生个个欢天喜地,那种表情,哈小茜只在f4来开演唱会时看到过,这叫她想起一个词儿:喜悦纵横。 哈小茜随着人流心不在焉地入场,听旁边的女生说起那个男主角路笛的发型和仔仔的发型到底谁更酷,因为她们早就在家里把这部影片的盗版vcd揣摩了一遍又一遍。 据古柯叶说,最迷的就是朵朵和她的跟班宋颂,他们可以一个周末不睡觉,咬着爆米花流着口水把路笛的镜头反复重放。 “当心你也迷上那个叫路笛的小子!”哈小茜开玩笑。 “啊哈,天地为证,我的心里只有古天乐一个!”古柯叶这话哈小茜真信。古柯叶的名字就是证明,分别是她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三个人的姓:第一是古天乐。第二是她老爸,手艺一流的按摩师。第三嘛,就是她那对她百依百顺的老妈了。 明明可以对号入座,女生们还是争先恐后。古柯叶正好被挤到朵朵的旁边,两个多少有点势不两立的美女此刻并排,哈小茜乘机做了个比较。 在她眼里,古柯叶比朵朵好看。虽然在女孩中间她高得有点突兀,可身材很结实,圆脸上嘴唇线条分明,像画出来的一样。而且,她有一种越不在乎越漂亮的劲儿。不像朵朵,下颌尖尖,肤色白里透红,最有资格被说成面若桃花,还要拼命打扮,从头到脚塞满了“形容词”。 电影开始一会儿,古柯叶溜走了,她转到二号厅去看《河东狮吼》,看古天乐怎么被张柏芝欺负。哈小茜睡着了,电影院里的气氛和光线实在是太适合睡觉了。 她是被身边的朵朵尖声叫醒的:“哈小茜,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怎么了?”她揉揉眼睛。 “这么好看的电影,你居然可以睡着?” “还发出噪声骚扰我们!”宋颂跟着责备。 哈小茜只好强打精神,勉强看了几眼。她只记得眼泪在一个男生狭长幽深的眼睛里兜兜乱转(是个特写镜头),就是不落下来。她等得不耐烦了,就把眼睛闭上了,养神,不睡。她帖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表白: 你知道吗?每个女孩都是一朵花,花蕊的最深处住着一个王子。如果女孩子把自己紧紧关闭起来不开放,就永远不知道王子住在她的心里面。现在你试着开开看看,里面到底是谁,是谁? “就知道是你嘛,明知故问!”哈小茜觉得好做作,一歪头,继续睡觉。 是古柯叶扯着耳朵把她叫醒的。 “那边完了?”哈小茜伸了个懒腰。 古柯叶沉重地点头:“完了。” “怎么啦?” “范冰冰输,张柏芝赢!” “他呢?” “被扁得好惨!我不喜欢他这么搞笑。他演杨古帅呢。” “路笛最后的pose要多帅有多帅!”那边宋颂挽着朵朵的手,两人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哈小茜。宋颂丢下四个字:“不可救药!” “全是‘花痴’!”古柯叶马上还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亲爱的同桌走了(2) 亲爱的同桌走了(2) “说谁呢?”齐刷刷一片声音,除了同一个班级里的朵朵、宋颂,戴小桔、宁檬她们,还有其他班的不少女生,眼里全闪着冷冷的光。 “放心好啦!”古柯叶一抱拳,嘻嘻一笑,“我和哈小茜弃权,他不是我们喜欢的那种类型。” “那你刚刚骂谁是‘花痴’?”朵朵逼问。 “谁转身谁就是了!”古柯叶耸耸肩膀。 “好啊,敢骂我们?”黑压压的一群人冲过来了。 “你怕不怕?”古柯叶低声问。 “怕什么?”哈小茜抖擞精神,和古柯叶背靠背。 “这我就放心了!”古柯叶叹一口气说。 “女生何苦为难女生呢?”她跳到凳子上,大声宣布,“其实我们全是‘花痴’,因为、因为我也有那种被电到的感觉。明明知道是虚幻,还是甘心情愿,拼了命想做他的女主角。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挂牵着他的一举一动,所有关于他真真假假的传闻,都牵扯着神经末梢。花痴花痴,真是眼也花了人也痴了。” 像水浇在火苗上,她们突然不再咄咄逼人。相反,好像回过神来,脸上尽是揭了疤的疼,眨眼一散而空,只有朵朵她们不认账,气咻咻丢下一句:“你们俩才是一对‘白痴’加‘花痴’!” “好好好,那就bye-bye了,‘花痴’平方!”古柯叶反应奇快。 这回她们没顾得上再斗嘴,戴小桔带来一个惊人的好消息:有一百名观众可以凭票根得到《花儿怒放》的演员签名照。 朵朵和宋颂尖叫一声,沿着长长的过道,火箭一样一同发射出去。 戴小桔快要哭了:“我的票根不见了!” 哈小茜忙掏口袋:“我这里有!” “快点快点!”戴小桔短短的腿一跳一跳。哈小茜才摸出来,已经被她一把抓过去,飞速地去兑换照片了。 出了影院,阳光灿烂,朵朵她们个个如愿以偿,欢天喜地凑在一起欣赏帅哥的签名照。 “哇,他居然敢这样穿!上身中装,下面扯出毛边的牛仔裤和nike战靴,特别不搭的几样东西,穿在他身上照样好看得要死!” “路笛的嘴唇好美,像饱满的长长的毛豆荚!” “哦,字也好好看,连起来像在跳啪啦啪啦舞哦。” “开心个鬼!”古柯叶吐吐舌头,告诉哈小茜,“我转场子的时候,亲眼看见那些个签名,全是卖票的那个男人签的,一边签还一边挖鼻孔呢。恶心死了!” 那边朵朵尖叫起来:“戴小桔你恶心!” “咦,我亲他照片,关你什么事了!” “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朵朵不屑一顾,“脸上的雀斑多得造反,做粉丝也要讲点本钱嘛!” “你有什么本钱?” 朵朵甩出一张二十元纸币:“卖给我!” 戴小桔结巴了:“什……什么意思?” 朵朵把纸币塞进呆了的戴小桔手里,抢过照片,刺啦,一撕为二,脸上笑嘻嘻的:“我不允许有人用口水脏了我的路笛!” 古柯叶拉起哈小茜就跑:“再看下去我就要呕吐了。” 离开那群大脑发烧的人,哈小茜和古柯叶兜到淮海路上的超市。古柯叶说:“走,进去看看!” 古柯叶兴致勃勃,左看右看。哈小茜心不在焉,跟在同桌的后边傻傻地问:“哎,我是不是情感麻木?连‘呕像’都没一个。” “啊哈,”古柯叶喜欢这样叫小茜,显得又亲切又调皮,“其实你有一个最最偶像的弟弟!” “哦?” “哈利?波特!” “瞎说什么呀!” “姓哈的全是了不起的人,土耳其国家队的哈克?苏坎,还有今年的黑人影后哈莉?贝瑞……”古柯叶滔滔不绝。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亲爱的同桌走了(3) 亲爱的同桌走了(3) 哈小茜低着头说:“反正我最最差劲了,又难看,读书又不好,又没有人缘,一天到晚只晓得睡大觉!” “胡说!你可爱、单纯、善良,还有,你笑起来真的好有感染力,睡着的样子也很甜美。看看,这个抱枕喜不喜欢?”古柯叶递给她一个小巧玲珑的枕头,做成骨头形状,图案是可爱的史努比正趴在狗窝上打鼾。 “还行!” “我要啦!”古柯叶拍拍手,继续搜罗,购物篮里很快扔进了不少东西。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飞快地一样样报着货名:“史努比抱枕,印度纯薄荷油,虎牌清凉油,邦迪创可贴,渔夫之宝强力口香糖……” 结完账,古柯叶把满满一袋子东西塞给哈小茜:“统统归你啦!” “你发财了?”哈小茜很惊讶,明明圣诞节没到,古柯叶怎么扮起圣诞老人的角色来了? “虽然你经常呼呼大睡,有时很闷,可我还是会想你的。”古柯叶突然用手背捂住嘴巴,眼圈红了,接着又笑了,“知不知道,你每天午睡起来,额头上都有一道课桌边的印痕,抬头纹一样,难看死了。记住要用这个抱枕哦,小姑娘睡也要有睡相嘛!” 哈小茜吓一跳,拉住古柯叶:“你……你什么意思啊?” 古柯叶不接她的茬,继续开她的“无轨电车”:“薄荷精油醒脑还是最管用的,不够能上来就用,要循序渐进,先涂清凉油,再嚼口香糖,最后抹精油。” “要是有人欺负你,不要逆来顺受。大不了打上一架,人家下次就不敢欺负你了!创可贴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哈小茜一脸不明白地看着她的好友。 古柯叶突然抱住哈小茜:“啊哈,我要转学了。没有我你怎么办,怎么办?” 哈小茜嘴巴张着,看着她的同桌,唯一的“死党”,喃喃道:“怎么讲,怎么讲啊?” “我想,好歹熬过期中考再说。”古柯叶稍微平静下来,一点点说出转学的原因。 古柯叶家是那种沿街的门面房,在老城区,地势很低,一到大雨天,就要往外排水。古柯叶家门口挂着“老柯推拿”的牌子,老爸虽说是个盲人,可靠着祖传的推拿技术,一家人过得还算凑合。 两个美国回来的服装设计师看中了那的地段和艘的老房子,准备改成很有风格的服装设计室,连竹椅、竹凳和箍着铜的老脚盆都要了下来,拿她们在浦东的高层公寓房跟柯家来换。老爸最终还是答应了。她们还为老柯介绍了不少外国朋友和高级白领的顾客,老柯住得舒服,收入也高了,何乐而不为呢? 这几天,古柯叶天天摆渡来上学,明天是浦东新学校报道期限的最后一天了。 两个女孩好想抱头痛哭,可是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她们还是拼命忍住了。她们知道,只要谁一开了头,眼泪就会像滑了丝的水龙头一样,哗哗哗,哗哗哗,关也关不住! 哈小茜一直把古柯叶送到外滩的摆渡口。她们额头顶着额头,古柯叶说:“亲爱的同桌,祝福你找到一个像闹钟一样随时上好发条,像医生一样能在关键时刻照准部位把你扎醒,然后又像古天乐一样暴帅……不行不行,我得另外想一个。哦,那天送你上学的帅哥看上去不错,那就祝你找到一个像他一样帅呆的新同桌。哇,帅哥最能醒神了。” “他帅吗?”哈小茜努力搜索着那天的记忆,可是一片混沌。 站得远远的,古柯叶往票箱投摆渡牌子。绿色的塑料牌在空中划过轻飘飘的一道弧线,精确无误跌进箱子。 “啊哈!”古柯叶欢呼着冲轨票口,转身对哈小茜清脆地宣布,“我的预言会灵验的!” “谢谢!”此刻,笨嘴笨舌的哈小茜什么也不会说了。她由衷地感激世界上还有谢谢这个词语,让她能够这样浓缩、这样简洁地表达她对亲爱的古柯叶的全部情感。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来了一轮新鲜的太阳(1) 来了一轮新鲜的太阳(1) 古柯叶走了,哈小茜的旁边空了,比旁边更空空落落的是她的心。 几乎每个晚上,她都要和古柯叶通电话。她打电话的时候,外婆就在旁边一直盯着她。哈小茜一句接不上一句,脑子里和外婆一起算着时间,一分钟多少钱,又过一分钟多少钱,下个月的时候,外婆又该拿着话费详单大骂一气了。 “唉,”哈小茜不好意思地说,“就这样吧,我们明天再聊。” “再说说啊!我在新学校都快闷死了。同桌是个‘傻大个儿’,说英语的时候舌头卷得高高的,我一听就要吐哦……” “哦。” “你呢,现在谁跟你同桌啊?” “还没安排。”外婆好不容易转身,哈小茜赶紧低声说,“真不能再聊的啦,我外婆的脸拉成马脸啦。” “哦哦哦。”古柯叶恍然大悟地说,“我打给你!” “明天吧。”哈小茜说,“我得把衣服洗掉。晚上还有写不完的作业。” “你妈呢?”古柯叶问,“嘶管你呀?” “我妈天天上深夜班,我自己能干就多干点啦。” “乖囡囡。”古柯叶挂了电话,“明天我打给你,我们好好说个够。” “好哦。”其实哈小茜不愿意挂电话,她还有好多话想对古柯叶说,想告诉她没有人愿意做自己的同桌,哪怕是班级里最最丑的男生。大家都怕沾上“瞌睡虫”,没完没了地打哈欠,神志不清醒,耽误读书。还想告诉她自己正在“享受”着空前的孤独,整天埋头大睡,拼命打哈欠,乘机流出真真假假的眼泪。 哈小茜想问她哪里再能找这样一个“旁边”,像上足弦的闹钟一样不屈不挠,像强劲薄荷糖一样强力醒神,像抱枕一样柔软可以倚靠。 唉,一个糊里糊涂的女生,成绩中不溜秋,反应比别人都慢三拍,又被其他女生排挤在外边,生活还能有什么别样的色彩,新鲜的指望? 把这些伤心的念头堵在心窝,哈小茜端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外婆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什么事情天天电话讲个没完?小姑娘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用用脑子!” 外婆都想哪里去了?哈小茜的脸红了,连辩驳的勇气都失去了,低下头专心地搓着衣罚 “领口,袖口,用点力!洗衣服不是揉棉花。加加加,我们家洗衣粉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外婆没一点儿好气。 哈小茜只愿自己的听觉失灵才好。 妈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正在房间里做功课的哈小茜听到妈妈用抱歉的声音对外婆说:“单位又加班,你辛苦了。” 外婆古板地说:“酱油都涨价了,才买的米不是新米,要去换。” “小茜爸爸呢?” “你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外婆说,“他还天天跟我请假报到不成?” 妈妈不敢说话了。 哈小茜走到妈妈身边,悄悄说:“饭菜都在电饭锅里,你吃了我来替你洗碗,你先洗澡吧。” 妈妈拍拍她的头:“哪要你做事?功课好好地做妈妈就开心了。” 妈妈好像很饿,吃起饭来狼吞虎咽。小茜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痛。都说女人是要让人疼的,在这个世界上,妈妈好像就只有自己来疼了。所以比起来,自己比妈妈还要强,因为还有古柯叶疼。 没等到明天,古柯叶的电话又来了:“哎,我忘了说了,我同时入选女篮和模特队!” “真的假的?!”小茜说,“你总是最棒的,哪像我。” “啊哈,每个女孩都是天使。你要顶住,一定会有人拯救你。要知道,睡美人也足足睡了几百年才等到她的王子。耐心点,奇迹会发生的。你的生活会改变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来了一轮新鲜的太阳(2) 来了一轮新鲜的太阳(2) 很久以后哈小茜才明白,这个好友真是字字珠玑。 新生活的开始没有任何预兆。 那是一个星期叮 哈小茜平生最讨厌星期二,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的日子,最最让人觉得前路漫拢读书的生活好像没有裂口,天天一样的作息,课堂灰蒙蒙的,老师讲课的声音没有一丁点儿。这样的日子,你不会期待有任何意外的事情发生。 忽然,一轮新鲜的太阳跳进大家的眼帘,照亮了灰蒙蒙的课堂。 路笛来了。 路笛就在那时候走进了教室。 他挺拔地站在那里,米白色衬衫,罩着咖啡色的小鸡心领背心,刘海里有几丝闪亮的浅棕色,眼睛里的光芒掩也掩不住,和电影里的打扮一模一样。 尖叫压在嗓子眼,女生们用拳头堵住嘴。谁都认出来了,他就是《花儿怒放》里以真名出演的男主角,那个酷似仔仔的帅哥。 电影里,路笛睫毛浓密,多半安静地垂着,像被垂柳覆盖的池塘。倏忽抬起头来,哗,像一道闪电划过女孩们跳得颤巍巍的心房。 林sir很平静地介绍:“路笛,以后就是你们的同学了。” 路笛微微欠欠身,表示“请多关照”,眼睛却在教室里扫来扫去。 “这样,你坐在……”林sir眼睛忽然睁大,因为班里形势大变,全体女生几乎清一色成了“单人座”,也不知什么时候移形换位的,神速得要命。 那天,正好有一组男生被学校抽出去排练广播体操,准备参加市运会,整整空了十几个位置,老天真是有眼。 “呃——”林sir顺势拐了个弯,慷慨地说,“你自己挑个位置坐下吧。” 像会荡秋千的小松鼠,路笛的眼睛扫视了一圈。他走下讲台。空气有一刹那的静止,“咚、咚、咚,”只有路笛的脚步声和女孩们的心跳声,一应一和。 朵朵目不转睛,暂停呼吸。宋颂垂下脸,暗自祈祷。戴小桔拼命咧嘴笑着。宁檬则在拧自己的脸,因为实在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余下的像丢丢这样的矮个子男生,他们在窃笑,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 路笛没有停下来,脚步一直深入到教室底部。他轻轻拉开凳子。“呼——”旁边的那个幸运儿用一声悠长的呼噜表示了欢迎。 “哈小茜!”林sir有点忍无可忍。 路笛飞快地用食指按住嘴唇,做了一个“嘘,别出声”的动作,然后慢慢地,几乎温柔地落了座。 林sir果然不出声了。这个哈小茜,让她就地“卧倒牺牲”还小点呢。原来有古柯叶照顾着,她还能维持点清醒。自从落了单,她瞌睡得简直不成样子。一打哈欠就绵绵不绝,飞快地传染全班,连她都不能幸免,写着写着板书,粉笔就打滑。 每当想对这个女生“痛下杀手”,林sir总会想起哈小茜那篇作文:“对我来说,睡觉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因为可以忘记一切烦恼彻底沉沦。”她的铁石心肠就会莫名地轻轻一颤。 唉,既然哈小茜能够做到不迟到,成绩也在中游线附近游荡,对这个女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朵朵快要哭了。路笛居然主动“投靠”教室死角那个“瞌睡虫”,对像她那样的漂亮女生熟视无睹。她感觉从来没有过的耻辱,还有恼恨! 哈小茜突然抬头,眼睛半开半闭。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定在她身边。大片的阳光不由分说兜头把他罩住,那个人就像巧克力一样被融化掉了,只剩一层薄薄的金箔,又脆又亮,好像用手指一捅,就会留下一个洞。 她懵懵懂懂,手指真的戳过去。哇,热热的,还有弹性。 影子开口了:“呵呵,你不是说要有第二回就认得我了吗?现在我是你同桌了!” 触电一样,哈小茜飞快地缩回手指,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吮忙抹了一点薄荷精油,然后带着百分之百的清醒上下打量从天而降的新同桌。 天呀天呀,她喘不过气来了!古柯叶这个“小巫婆”,她……她说的话居然灵验了。 眼前分明是那天让她搭车的那个男生。记忆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当以前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真真切切地落到你面前时,好像有一种天然的感觉,让你确定并且固定住这个突然清晰起来的事物。 “我可以坐下来吗?”他笑得魅力四射。 “哦!”在无数带刺的眼神里,哈小茜慌慌张张拉开她旁边的椅子。 等了一会儿,路笛没有坐下来,而是皱起了好看的眉毛:“抹布借我一下。” “我每天都擦的!”哈小茜大声争辩。 每天进教室,她先要擦干净的就是旁边的一半桌面和椅子,好像古柯叶还会来坐一样。 “那这块黑糊糊的是什么?” 哈小茜心里说:“哪里是黑糊糊的嘛?” 今年愚人节,古柯叶悄悄在她椅子上粘了一块口香糖。她毫无防备地坐下来。 古柯叶高兴地跳起来:“哈,你上当了!太好了,你的好运气要来了。” 后来不管怎么擦总有块浅浅的灰印。古柯叶要拿小刀刮,哈小茜说:“算了,看见它就会想到我是有好运的人呢。” 哈小茜把两把椅子交换了一下,不声不响地把自己的好运垫在底下。 真是个挑剔的家伙!她暗暗嘀咕。不过看看他一尘不染的衬衫领子,身上的衣服散发出阵阵香喷喷的太阳味道,她也就很快释然了。 “拍什么马屁!”宋颂说话带刺,看看朵朵。美女眼泪汪汪的。 林sir在前面看到交换的一幕,路笛就那样毫不客气地占了干净椅子,真不像个大气的男生。林sir看他有点不顺眼了,一上来,第一个问题就甩给路笛:“今天我们讲周瘦鹃的作品。你们先不要打开课本,我先提一个很常识的问题,他是什么文学流派的代表人物?呃,我们请新同学来回答怎么样?” 路笛猝不及防,站起来,脑子一片空白。 哈小茜望望他,摇着椅背反复哼一段很短促的旋律。路笛听得耳熟,是《包青天》里的插曲《新鸳鸯蝴蝶梦》。 “新鸳鸯蝴蝶!”他脱口而出。 “差不多,是鸳鸯蝴蝶派!”林sir让他坐下。喔,这个男生,本来以为是绣花枕头,看来肚子里还有点“货色”嘛。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个睡觉一个呆坐(1) 一个睡觉一个呆坐(1) 路笛坐下了。哈小茜对他笑了笑,可是他面无表情。下意识里,他对女孩的笑容已经有一种警觉,一种反弹机制了。 走到哪里,都有女孩像嗡嗡叫的蜜蜂,试图引他注目,对他展开热情的甜美的笑颜,让他卸开一条门缝,然后削尖脑袋钻进他的世界。她们缠得他头昏脑涨,无论是粉丝,还是学。 在成为明星以前,已经有一件事让他无法躲避,那就是他的俊秀,像一块磁铁,吸引着无法自制的女孩。 她们梦想和他说话,有机会拍拍他,甚至,手牵手走路。最起码,希望他用那双黑眼睛看她们一眼。 她们甚至会为了他吵架,牙尖嘴利,就算是“死党”也照样翻脸,仅仅是因为路笛无意中多看了谁一眼。 他几乎是逃出上一个学校的,因为他无意中听到了自己的一个绰号——“绿颜祸水”在女生圈子里流传。他背脊一阵发凉,只有一个悲哀的念头:逃! 拍戏的机会正好在这个时候撞上门来。慧眼发掘他的经纪人巫童鼓动得他热血沸腾,他毫不犹豫地暂时休学,接拍了《花儿怒放》这个戏。电影的热映给他带来如潮的好评,还有蜂拥而至的“粉丝”。 开始他很享受走到哪里都被人认出,被人索要签名的感觉。后来他渐渐发现不对了,这一切好像超出正常人能够忍受的范围了。无止无休的尖叫震得他耳膜如风中芦苇,激动的泪水还有口水冲得他站立不稳,还有强行的拥抱,不择手段的跟踪。 有一次他进厕所,突然一个本子顶住他:“路笛,我喜欢你!”他被那个疯狂的女fans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想找一个没人认得的地方安静地生活或者学习。那天,他无意中碰到哈小茜,她对他浑然不知的样子让他突然有了一种冲动:这样“木知木觉”的女生,也许就能成全他过那种不被打扰的读书生活吧。 路笛的冷淡让哈小茜不舒罚损过头去,没半分钟,又意识模糊,连惊讶都不能抵挡“睡神”的进攻,辛辛苦苦撑着脑袋,眼神开始呆滞了。 路笛用新版十六烤的语文书,在自己的面前挡起一堵大墙,让那些探究的热烈眼光纷纷落马。 哈小茜睡着了。睡梦中她忘掉了新同桌的来临。睡了一会,也许是脖子酸了,甩转头,脸对着路笛,嘴巴洞开,鼻翼微歙。看着她毫无顾忌的睡相,路笛忽然一阵轻松。太好了,还是个瞌睡虫,一句话也不交换,连没话找话的麻烦都省了。 他们一个睡觉,一个呆坐,谁都按兵不动。 其实哈小茜睡得并不踏实,时时有一根筋吊着,提醒耍持尺度,不要越界。以前,她百无禁忌,睡着睡着,身体就斜过去,一个人占了大半个桌子。 有一次古柯叶笑她:“啊哈,你不适合结婚啊。” “为什么?”没有一个女孩听到这种话会服气。 “这副睡相,你要另外一个人睡到哪里去啊?” 哈小茜泄了气:“算了,还是一个人过吧,我还打呼呢。” “瞎说什么呀!”古柯叶连忙安慰,“我爸要是一天不打呼,我妈就一天睡不着。” 当时的古柯叶口不择言,她难道忘了她妈妈是个聋人? 这节课,哈小茜睡得一点也不舒罚下了课,全班女生都奔向一个方向——路笛。“天!”哈小茜还没叫出声,人已经给挤到了墙角。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头顶上暗无天日。 “啊!”嘶堪忍受,“我一你们压扁啦。” 没人理她,大部分女生都忙着嘿嘿傻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个睡觉一个呆坐(2) 一个睡觉一个呆坐(2) “你能和我握握手吗?”戴小桔颤悠悠地问。 “可以。”路笛保持着一个新生的礼貌和友好,伸出手去,轻轻触了触那个看上去特别矮小的女孩的指尖。 “哦!”戴小桔死死盯着被路笛碰过的指尖,一双眼睛“斗起鸡”来。 “路笛,还有我,还有我,还有我……”一片吵闹。 “我以为这里没人认得我呢!”路笛轻轻叹气。 “怎么会?这里全是你的‘粉丝’!”宋颂叫起来,“你进来的时候,穿着和电影里一样的衣罚我们都在咬舌头,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是来和你们做同学的。”路笛强调。 “太棒了!”巨大的欢呼声、尖叫声还有跺脚声。 哈小茜再次受到不规则的挤压。 “那、那就是说,你天天和我们在一起了?”宁檬结结巴巴,带着哭音。 “应该是吧。”路笛转头看了她一眼。 “哇——”宁檬被“电”哭了。和偶像一个班级,突如其来的幸运,让摔动得泣不成声。 朵朵用尖尖的指甲又掐又拧,这才杀进“重围”。一靠近路笛,她立刻温柔似水,声音里充满爱慕:“你喜欢紫色吗?” 路笛看了她一眼。一个抢眼的女生,那件紫色毛衣隆重而古怪,袖口和门襟缀着长长的毛边,看起来怪熟悉的。 “看不出来?”朵朵羞答答提示,“就是照着你电影里的那件做的翻版呀!” 路笛记起了那场戏。配戏的女生长着一双严肃的黑眼睛,还有洁癖。开拍以前,她递给他一张湿纸巾:“你给我擦擦干净!”这句话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正式拍摄时,他嘴唇绷得紧紧的,唯一的感觉就是两块球体碰了一下,紧接着就弹开了。 导演后来又要求他们不停地调换角度。他们很配合地一次次轻轻触碰,飞速弹开,没有一点感觉。 后来他看到了那些镜头,当初那样麻木的动作,居然剪辑得美轮美奂,让观众看得如醉如痴。 “真会演戏啊!”他对自己说。说不清是夸奖,还是自嘲。 “我喜欢蓝色!”他故意挑最普通的说,“你不觉得紫色是一种特别挑人的颜色吗?”在他眼里,眼前的女孩太浮夸了,根本压不住那样神秘的紫罗兰色。 可是,怎样的女孩才合适呢?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把认识的女孩挨个排了个队,好像没有一个。 “我数过,你一共换了六套行头。紫色的最好看,轮下来就是电影一开始的时候,你穿的那件橙色水纹夹克,蹬着滑板在街上乱窜,记得吗?”朵朵一点也不气馁地说,“后面配上音乐,‘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帅得一塌糊涂!” “你们更喜欢看我换衣服吗?”路笛有点失望。 第二部戏封镜的时候,他跟经纪人巫童提出:“其实我特别想拍残酷青春的,不是这类只晓得换衣服,一看就假得要死的。” 巫童反问他:“你说,血和漂亮的衣服,哪样更吸引那些小姑娘?” 童姐不幸言中,他现在只能继续假模假式地做漂亮的衣服架子。 “你是考到剧组里去的吗?”后边有个男生问他。 “我是在肯德基里喝可乐,有两个人抢着上来给我名片,还差点吵起来。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两家星探公司的,每带一个人回去就可以拿五十元的提成。” “哪里的肯德基?”他们齐刷刷地问。 “淮海路,香港广场二楼。”路笛爽爽快快和盘托出。 “你们可以到香港广场排队去了!”角落里挣扎着发出一个闷闷的声音,“这里要挤出人命来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个睡觉一个呆坐(3) 一个睡觉一个呆坐(3) 是哈小茜。 催命也是救命的铃声响了,女生们依依难舍。朵朵悻悻地说:“那下节课你给我们签名哦。”说完,她挽着宋颂走开了。 哈小茜忧心忡忡:“本来这里跟荒岛一样,现在比esprit特价场还要拥挤,我怎么睡觉啊?” 路笛有点抱歉,拿起哈小茜放在桌上的本子,在封皮上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是我写得最认真的一次。” 他发觉哈小茜很奇怪地看着。 “有什么不对吗?”他又在自己的名字后边加上“no.1”,“待会儿,她们又把你挤到角落,你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这是我的新本子啊!”她略带责备,同时把他桌面上的一个本子拿过来,端端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 路笛凑过来看:“弓…小……茜!我总算知道你名字了!” “给你哦!”哈小茜扔给他。路笛一看,哭笑不得,正是她的本子,上面签着他的名字。成名后,这还是第一次,签名被当做垃圾一样地扔掉。 校园的消息总是传得特别快。“路笛来了,就在高一(六)班!”快放学的时候,教室外面已经堵满了来要求签名的女生,还有看热闹的男生。 可怜的路笛,唇干舌燥。这一天,他几乎回答了十万个为什么的问题,签了好几百本本子。 人群继续发酵一样膨胀,教室里里外外都黑压压的,场面火爆到失控。比影迷见面会还要糟糕,因为没有膀大腰圆的保镖在关键时候堵起人墙,让他夺路逃走。 路笛胃疼起来,字歪歪扭扭。环顾四周,一张张亢奋的、窥探的、痴迷的脸,这中间只有一张稍微正常的脸。 就是那个对他比较木知木觉的同桌哈小茜。 “我上当了!”他冲着她喊,“我以为这里的女生都像你一样只会读书不会‘追星’,我才来的。” “什么?”朵朵白了她一眼,“猪才像她呢!” “结束了好吗?我胃不舒罚明天,明天我保证给你们签。”路笛额头在冒汗,嘶嘶倒吸着冷气。 “最后一个,就最后一个!”在这样的恳求下,本子、书、照片、卡片,还有橡皮,源源不断涌上来。路笛高大的身体越弯越低,像一只可怜的大虾。 可是他没有抵抗,麻木地涂抹着名字。童姐的话一句一句砸在他心上:“对待‘粉丝’要忍耐忍耐再忍耐。记住,花边新闻可能会锦上添花,负面新闻就有可能置你于死地。” “够了!”一直旁观的哈小茜奋力爬上桌子,先踩退了把手死死撑在那里不肯撤退的朵朵和宋颂。她们看了一眼又一眼,怎么也看不够。他完美的眉毛、完美的鼻子、眼睛、嘴巴,比电影和碟片里更加handsome。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啊?人家现在胃疼得要命,快撑不住了!”哈小茜喊着叫着,脸上一阵尖利的疼痛。朵朵和宋颂一起扑上来又抓又骂:“疯婆子!” 哈小茜好像变了一个人,非但没有给吓退,反而放开喉咙叫:“要签名是不是,一个个排好队,我来替你们签!” 亲爱的古柯叶好像就在身边,她目光闪闪盯着自己说:“要是有人欺负你,不要逆来顺受。大不了打上一架,人家下次就不敢欺负你了!创可贴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路笛乘机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我被围困,help! 不到十分钟,童姐十万火急地赶到了。她带着镇静的微笑,一路撒着路笛的照片。人群朝两边散开,两个强壮的男人半抱半拖着路笛离开教室。 朵朵抢到一张,正是路笛穿苏格兰服饰的那张。 “哇,路笛和我穿一样的裙子耶!”她得意地叫起来。 这句话钻进路笛的耳朵,分外刺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哈,我真的成了‘呕像’!”说完,他一头扎进童姐紧急递上来的塑料袋,吐得昏天黑地。 车子慢慢开在校园里,一路有人啪啪啪拍车窗,喊着路笛,生离死别一样。路笛虚弱地抬起眼皮,眼睛慢慢睁大。不远处,哈小茜僵持在自行车上,被一群怒气冲冲的人扳住了车龙头,勾住了轮胎,还有人指指戳戳。 “她们疯了,会吃了她的!”路笛呻吟一声,“让我下去!” “你疯了?我们好不容易把你‘抢救’出来。”童姐加大油门,“这里不是野蛮女生,就是那种呆呆的丫头。算了,我帮你再找一所新学校。” “不!”路笛扑到后车窗,眼睁睁地看着哈小茜被她们拉下车子,摔在地上。他几乎看见她流下眼泪,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混蛋!”他一拳捶在自己胃上,仰面倒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谁遇到你谁倒霉(1) 谁遇到你谁倒霉(1) 清冷的盥洗室里空荡荡的,哈小茜摘下眼镜,拧开了龙头,撩了几捧水冲了冲脸,地抬起头。她看见镜子里有一张女海盗的脸,眼睛冷酷地眯着,一条触目惊心的长长的抓痕,从左脸颧骨一直蜿蜒到下巴,嘴巴咧着。 啪嗒,一个轻微的声响。 “看看这张脸,真的好恐怖。”朵朵突然在她身后冒出来,手里举着一台小巧的数码相机,透过取景框注视着她。 “我会不惜工本费打印出来的!”朵朵欣赏着机器里定格下来的画面。 哈小茜抖了一抖:“你想干什么?” “要是他看见了,会不会做噩梦呢?”朵朵啧着嘴巴摇着头,“‘恐龙’中的‘恐龙’啊!你最好给我远离他。” “随便你!”哈小茜用手掳了一把脸,吐了口口水,一脸无所谓和自暴自弃。 “那就等着瞧!”朵朵嫣然一笑,“我改主意了,想想看,如果把你这张嘴脸登在《明星周报》上,标题写上《花儿怒放——路笛女友最新曝光》,他就该由偶像变‘呕像’喽。” 砰!盥洗室的门被朵朵甩得震天响。空气绸子一样抖动起来。哈小茜耳朵边一阵嗡嗡声过后,随手要去拿水池边上的眼镜。 眼镜不见了,它两脚朝天,镜片已经与坚硬的地砖“亲密接触”了。 哈小茜深一脚浅一脚在路上走。透过右眼镜片上不规则的裂缝看出去,整个世界像一只大大的蜘蛛网。自行车两个车胎全给她们踩爆了,只好扔在车棚里,明天再说。 眼镜是捱不过去的,一定要弄好。她搜集身上零零散散的钱,总共不超出三十元。她在一家小眼镜店前兜了一会儿圈子,进去就说:“我要最便宜的镜片。” 哈小茜抱着书包等那个师傅磨镜片,好像只打了一个短短的瞌睡,天就黑了。修好的眼镜搁在玻璃柜台上,一只镜脚悬空着,有点跛脚的样子。 没有办法,新配的那个镜片不是超薄,所以好重。哈小茜试戴了,镜架老是往左边倾。 “我劝你还是再配一块超薄的,”老师傅好心劝她,“要不真没法戴。” “暂时也只好这样了。”她叹口气。 一路上,镜架歪歪斜斜,她只好一直用左手托着镜架。要不,她的脸看上去就是歪的。 “这样下去不行,得问家里要钱。” 哈小茜沮丧地回家。只有厨房亮着暗幽幽的小灯。她往厨房望了望,外婆挥舞着锅铲,灶台上放着一盆等待下锅的老豆腐。 “外婆!”哈小茜怯怯地叫了一声。 外婆是家里的“老太后”,一把手,回家一定要记得第一个向她请安,不然她要大发雷霆,骂得你耳朵褪茹皮。老妈是她手里的糯米团子,被她随便拿捏,从小听话一直到现在。而老爸因为家里是三兄弟,按照当地人的习俗,做了倒插门的女婿。以前住没有煤卫的老房子,老爸天天要负责倒痰盂。 “鬼叫啊!”外婆回过头来,“叫起来像只猫,饭都白给你吃了!” “手脱臼了,眼镜不晓得扶扶正?” 哈小茜心一横,索性说出口去:“我眼镜坏了,要重配,只要一片超薄片。” 说完,她屏气,准备承受一连串愠怒的责问。没想只有一声冷笑。 外婆啪地关掉煤气灶,推着她往客厅走:“喂喂,下岗的朋友,缴钱的生意来啦,你来摆平你的宝贝女儿,我老太婆是摆不平了。我没钞票,你们总共交给我多少钞票?老了老了,我用不着你们一分钞票,还要倒贴钞票。我上辈子作孽哦,摊到你这种没本事的女婿,现在连每个月可怜的工资也保不住,回来吃我的老米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谁遇到你谁倒霉(2) 谁遇到你谁倒霉(2) 在外婆一连串“钞票、钞票、钞票”的责骂中,头昏脑涨的哈小茜被连推带搡进了客厅。 客厅里黑漆漆的,角落里烟头的火光一闪一闪。 “爸——”哈小茜叫了一声。 外婆开了台灯:“啊哟,派头大得抽上中华了。” “人家送的。”老爸瓮声瓮气。 “这种人情我也会做。送两包烟,讲两句软话,再落几滴眼泪。你就受不了了,胸脯拍得乓乓响,争着抢着要下岗。” “妈——”老爸有点委屈,“人家和老公刚刚离婚,一个人带个小孩,日子比我苦。” “噢,你自己没有老婆小孩啊,你怎么去心痛别人家的女人?” 老爸把烟摁了,忍气吞声,对哈小茜笑笑,尽量平静地吩咐女儿:“洗手,吃饭。” 桌上只有青菜豆腐汤、拌海带,老爸到厨房端了一碗五香爆鱼。 外婆劈手夺下来:“这是留给我女儿吃的,她还在为钞票加班呢。” “我不吃就是了,我给我女儿吃!”老爸声音也响了。 “吃吃吃!”外婆没好气把碗一丢,“有你这种爹,生得出什么好货色!一天到晚只晓得睡睡睡,像猪。”她返身进厨房,又甩出一句,“喂猪猡还好卖钞票呢。” 老爸夹了一块最大的爆鱼给哈小茜:“吃!” 哈小茜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肚子在咕咕叫,却一点没了吃饭的心情。 “脸上怎么回事?”老爸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看。 想起了朵朵她们,还有外婆,一颗眼泪砸进饭碗:“爸,我是不是好讨人厌?” “胡说。”老爸说,“这种话爸爸可不爱听。” “你下岗了?” “是啊!”爸爸长长地叹息一声,“这些天都在外面拼命地找事做,所以没多少时间陪你和你妈。” “会找到的。”哈小茜鼓励老爸说,“没找到就省一些,没事。” 老爸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他眼睛定住了,伸出手来抬起女儿的下巴:“在学校跟人打架了?” “没有!” “能忍就忍吧。”爸爸叹气。 “嗯。”哈小茜乖巧地点头。 晚上,趁外婆洗澡,哈小茜忍不住给古柯叶打电话:“被你说中了,来了个新同桌,就是你看到过的那个男生。他居然就是那个演《花儿怒放》的路笛。” “哇!“古柯叶在那边跳起来,“太好了,天天大饱眼福。” “好什么呀,”哈小茜抚摸着脸上的抓痕,“跟你不好比!” “啊哈?” “你还能罩着我,让我安心睡觉。这人来了一天,就天下大乱。” “怎么说?” “我和她们打了一架。”哈小茜把白天的事情全倒出来了,最后大叹了一口气说,“唉,我到现在也没想通,他怎么会挑我做同桌?” “事实证明他有眼光,没有白白选中你。关键时候,还不是你出马罩着他?”古柯叶拍掌叫好。 “她们把我推倒在地上。朵朵警告我说,只要他做我同桌一天,我就是全体女生的‘公敌’。” “她有病!喜欢什么就要独占什么?你还记得有一次我和她撞衫,她趁体育课的时候把我那条裙子剪了一个洞?别理她。就和帅哥坐在一起,还要搞好关系,活活气死她们!” “哦——但愿他被吓退了,明天不会来了,”哈小茜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我还是情愿一个人坐。” “我打赌,这个路笛,你想推也推不掉喽……” “喂,闲话少讲点!你老爸没工作了,我付不起电话费的!”没想到外婆这么快就洗完,连煤气费也要一起省啦? 爸爸忍无可忍:“你有完没完?是不是要全世界都知道?”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谁遇到你谁倒霉(3) 谁遇到你谁倒霉(3) 家里硝烟又起。 古柯叶一听赶紧说:“我打过来!” “不用了。”哈小茜惶惶的。 “啊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古柯叶挂了电话。 那边外婆大叫大嚷:“你有本事拿一万两万钞票回来给我看!” “你等着!”爸爸拍了一下桌子。 哈小茜吓一跳。 爸爸进屋来,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明天去把镜片配了。” 哈小茜觉得好抱歉。那是爸爸一个月的烟钱,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 惊天动地两下铁门响,爸爸和外婆都不见了。哈小茜哭着给在公交公司做调度的妈妈打电话。 妈妈默默叹气:“我知道了。你把门关好,先睡吧。让爸爸出去散散心,外婆肯定到姨婆那里诉苦去了。你姨婆陪她搓两副麻将,输给她个十块八块的就没事了。” 做完所有的作业就睡觉,已经快十二点了。半梦半醒中,哈小茜觉得自己像一条搁浅的鱼,眼睛努力地一开一闭,一闭一开。 踢踢踏踏,客厅里好像有一群人的脚步声杂乱无章地来来回回。不一会儿,动静越来越响,越听越真切,又是搬凳子拖桌子,蹭得地板刺啦刺啦呻吟。半夜三更,听起来心惊肉跳。 梦是一个口袋,想象一下当你被包裹得好好的,突然间刺啦一下被刺破的感觉吧。 刹那心惊,仿佛一条鱼被激浪冲出水面,不能呼吸,猛烈反弹。 哈小茜醒了,猛地坐起来,喉咙像被箍住了,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爸爸突然敲她房门:“吵醒你了?是几个朋友,准备来几圈麻将。你只管睡好了。” 膝盖停止了抖动,心跳变得匀速。哈小茜拍拍胸口,哗地重新倒在床上。 外头怎么有几个粗嘎嘎的男人声音在吆喝—— “一二三,起!” “后边的抬高一点!” “当心屏幕,划破卖不出好价钱了!” 这架势,哪像玩麻将,倒像拆家当。 一个人凶巴巴来说:“冰箱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给我倒出来!” “我自己来!”爸爸急急说着,一阵窸窸窣窣,全是包装纸的声音。 哈小茜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头越压越重。她使劲咽了口唾沫,三下两下套好衣裤,用手指拉了拉乱糟糟的头发,然后赤着脚挪到门口,悄悄推开门。 哈小茜的眼睛一下放大了。客厅里一片兵荒马乱、人仰马翻,立柜空调已经五花大绑,几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正又推又抬。 北面墙角的冰箱已经移开,一个男人正趴在底盘旁边穿绳子。靠近墙角线的地方,那台松下彩电搁在地上。 哈小茜的心跳到喉咙口。 “爸!”蒜叫。 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爸爸红着眼睛,满身酒气:“对不起!那一把我以为我会赢。唉,我看走眼了,曼联居然在最后一分钟踢进自家门口一个乌龙球!” 哈小茜满脸惊恐。爸爸平时偶尔玩一两把足球彩票,没想到他今晚居然孤注一掷去赌球。他身无分文(家里的现金全给外婆攥在手心里),就拿家里的电器做了赌注。 爸爸喘着粗气。他的样子,好像就是哈小茜背得滚瓜烂熟的两句课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可那是多么可怕的一记爆发啊! 那帮赌徒手脚麻利,龙卷风一样刮走了彩电、冰箱、空调。 “老太婆会和我拼命的!”爸爸草草收拾了几件衣服,“这些年,我活得太窝囊了,被你外婆管头管脚。” 爸爸提着包,过来抱抱女儿:“这样也好,逼着我出去闯一闯。爸爸到广州去找朋友,没事的,叫你妈妈放心。我一安定下来就会打电话回家。”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谁遇到你谁倒霉(4) 谁遇到你谁倒霉(4) 哈小茜靠在爸爸胸口,脑子一片空白,泪水像瀑布一样冲出眼眶。 “等我把这个窟窿填上,不,等我有能力让你们母女过上好日子,我会回来的!”爸爸走到门口穿鞋子。 “等等!”哈小茜飞奔回房拿出那张纸币,硬塞进爸爸的口袋。 爸爸脸色大变,狠狠呸自己一口,粗暴地把钱甩出来:“我是个混蛋!” 哈小茜呜咽着坐在地板上,生平第一次对着爸爸的背影喊:“我恨你!” 爸爸的背影僵硬了一下,但是他没有回头。 外婆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眼泪已经流干的哈小茜。她第一个反应是去打110。哈小茜从地上弹起来,猛地按住了电话。 “作死啊!”外婆说,“怎么回事你快说!” 哈小茜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没有爸爸了。这下,你可以开心啦!” 一夜无眠。上完夜班的妈妈一大清早就赶了回来,心疼地摸了摸哈小茜受伤的脸。不过她已经没有力气问那么多了。她给女儿做了蛋炒饭,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去。她拼命地做着这些事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说。外婆也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哈小茜知道,等她离家之后,妈妈和外婆之间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 她昏昏沉沉地走在路上,任那副眼镜歪着。她已经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看上去有多么糟糕。眼睁睁地看着102路车过去了,100路车也过去了。满车厢的人让她眼花缭乱,嘶想和他们争,也没有力气和他们争,她索性慢慢地走着去上学。 迟到,当然是迟到。 挨骂,当然是挨骂。 身边的座位是空的。那个大明星没有来上课。不过这也正常,上课对他而言不过是形式而已。而且,这些对于哈小茜来讲已经微不足道了。她脑子里想到的只是爸爸。爸爸会去哪里?爸爸何时才会回来?爸爸到底还会不会回来? 下午快上课的时候,路笛敲窗。哈小茜给他开了教室后门。他的腿好长,蹬着漂亮的“nike战靴”。 刚坐下,他就问哈小茜:“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你最好离我远点。”哈小茜木木地说,“你是个倒霉蛋,谁遇到你谁倒霉!” “要是所有的女生都像你这么想该有多好!”路笛一面说一面龇牙咧嘴。 “你又怎么了?”哈小茜感觉出路笛有点不对劲。 路笛朝他做一个禁声的手势,低声说:“上学路上躲记者,还有两个不要命的女生,把脚扭了,当时疼得都不能呼吸了,所以才会旷课。” “现在好些没?” “没。”路笛说,“那些医生,越治越痛。”他慢慢撩起裤脚管。哈小茜倒吸一口气。路笛的左脚踝肿得像馒头。 “我倒认识个好医生。是我好朋友的爸爸,你可以去试一下。就是远了点,在浦东那边呢。”哈小茜好心建议。 “你陪我去?”路笛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哈小茜没法拒绝那么期待的眼光,只好点了点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欠你一声对不起(1) 欠你一声对不起(1) 放学后,哈小茜和路笛一前一后地走。按路笛的建议,她先叫了一辆出租车等在校门口。没一会儿路笛就出现了,他缩着脖子、竖着领子,东看西看,跟着人猛地往车里一扎,像大片里的间谍。 “你累不累?”哈小茜没好气地问他。 “那还用说?”他无可奈何地回答。 车开了,两人一路沉默。 过了好久,路笛才对哈小茜说:“你怎么还不骂我?” 哈小茜吃惊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今天不开心。”路笛看着她的脸说,“我欠你一声对不起。” 他伸出手想摸一下哈小茜伤痕犹在的脸。 哈小茜连忙躲开了,说:“你别瞎想,是我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才会不开心的。” “什么事?” “我爸爸离家出走了!”哈小茜只说了半句,就哭了。 她想象着现在空了一半的家里,外婆打雷一样喊,妈妈瑟瑟发抖。她还有点想老爸,想他天天把菠萝切成片,浸在盐水里,然后一片一片送到老婆和女儿的嘴里,味道好甜。 路笛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的女孩。她哭起来一点也不楚楚可怜,嘴巴张着,眼泪噼里啪啦不间歇地掉,就和睡着的时候一样肆无忌惮。 他只好不断地送上纸巾让肆了眼泪擦鼻涕。“嘿嘿,告诉你一个秘密。知道我为什么拍戏吗?因为我有一个超级购物狂的老妈。” 路笛那个对gucll的鞋、普拉达的皮包、夏奈尔的香水,相思成灾的漂亮妈妈,平时总是如饥似渴地趴在各种邮购目录上勾勾画画,于是家里每天门铃声不断,被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塞满了。 爸爸填不满妈妈的财政赤字,十六岁的儿子前仆后继,童姐总会及时补上妈妈在信用卡上的透支。两个女人结成亲密联盟,路笛有了拍不完的戏,妈妈也有了用不完的钱。真是“良性循环”啊! “好了!”哈小茜抹完了路笛的一包纸巾,很识时务地停止了流泪。 她戴上眼镜,深呼吸,伸了个懒腰,咧开嘴巴笑了。 路笛也笑了。这个女生哭啊笑啊都爽爽快快,好比噼里啪啦一阵大雨,接着,太阳就毫不含糊地升起来了。 “哈,你是第三眼美女!”哈小茜刚刚摘下眼镜,他发觉单眼皮的她睫毛竟然又长又翘。 “如果帮得上忙,我一定愿意帮你。”路笛很认真地说。 “如果真要帮,你就戴着面具来上学吧。”哈小茜说。 正说着,路笛的手机响了。童姐的声音十万火急地传来:“你在哪里?我车子在校门口等你半天啦,还不出来?” “我早出来了。”路笛说,“现在和哈小茜一起去浦东。” “你在搞什么鬼?什么,浦东?”童姐大吃一惊,“我小看你旁边的那个‘丑八怪’了,居然有本事骗你一起去浦东!你马上给我掉头回来!你说!你到底有没有敬业精神?你知不知道我替你争取到今晚的通告有多么不容易……” 路笛插不进话,童姐越讲越快,又尖又高的声音像子弹,呼啸着擦过就在身旁的哈小茜的耳边。 “路笛,我离你远一点好了。”哈小茜的脸涨红了。 “为什么?” “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像‘丑八怪’了!”哈小茜低头,一滴眼泪,啪地掉在鞋面上。 路笛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粗重、这么笔直掉下来的眼泪。他看看她,狠狠心把电话按掉。 哈小茜有点局促地缩在座位里。 路笛吐一口气说:“你知不知道我的悲哀呢?我最悲哀的就是我长成这个样子。多少人因为我的外表而忽略我其他的一切。人们会轻易地原谅一个弱智的美女,夸奖她多么天真透明。却对一个帅哥的努力和实力视而不见,嘲笑说这个靠脸蛋吃饭的家伙,不折不扣是个‘绣花枕头’!你看着,我迟早会跳出这个圈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欠你一声对不起(2) 欠你一声对不起(2) “啊,你将来不演戏了?”哈小茜吸吸鼻子。 “也许吧,反正我高考的第一志愿肯定不填艺术类。” 手机又响了,童姐不屈不挠打他电话。 “你还是接一下比较好。”哈小茜有点不安,“她真的会以为你出事了。” 这回,路笛没容对方开口抢先说话了:“我脚崴了,哈小茜带我到浦东去治疗,好了,放心,可以挂了吧?” 童姐就是不放过他:“你给我先掉头回公司。我已经给你挑好了一个新发型,挺费时间的。其他的嘛,完了再说。” “做完理疗,我直接上造型师那里去。” “不行!你以为电视那么好上?光我请客喝掉的咖啡,都够你泡澡了!” “我脚肿得厉害!” “没关系,茶几挡一下,不影响你形象的。黄金档期,多少人争着上呢。乖,听话,我在公司等你。” “今达公寓11号3幢111室,我治疗完后你来接我,应该来得及。”路笛说完,索性关掉了手机。 哈小茜没头没脑地说:“其实做蜗牛最幸福,背着卧房,一边走一边吐口水玩。累了呢,就停下来,头颈一缩就可以躲到房间里睡觉了。” “喔?”路笛若有所思,“很特别的念头!” “我是个睡包,顶没出息了。你最好不一我传染!”说着一个酣畅淋漓的哈欠说来就来,泪花顺着饲梁滑下来。 “能睡是福哦。”想起刚刚结束的那部戏,路笛深有感触。因为是小成本制作,他老是怕镜头不能一条就过,浪费昂贵的胶片,弄得心理负担特重,夜夜失眠,眼睁睁看着时间在夜光表上一圈圈划过。 “你觉得幸福吗?”哈小茜问路笛,“朵朵她们说做偶像,像你那样,不要太幸福哦!” “有时候幸福。”路笛说,“有时候又觉得一点也不幸福。童姐说:‘把你捧红了,我才有好日子过。’老妈说:‘儿子,我就跟着你享福了!’你看,一个拿我做幸福的赌注,一个把我当幸福的资本。” 哈小茜忽然觉得路笛很可怜,罩在他身上的光环其实全是他的枷锁。那么,自己算不算可怜呢? “外婆说我的幸福就是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嫁个好丈夫,过上好日子。” “太老掉牙了。小孩的幸福不应该由大人来设计吧?幸福最主要是自己觉得开心。” “对喔,做真正的自己,就会开心。” 路笛禁不住捏捏哈小茜的手:“我们要是兄妹该多好!” 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了。 有人敲车窗:“喂,别亲热了!” 他们下了车。古柯叶从头到脚打量着路笛。 哈小茜推推她:“快带路啦!” “嘿嘿,让你两肋插刀的家伙,我还不得好好验收一下啊!”古柯叶一阵乱笑。 进门就看到了古爸爸。哈小茜很亲热地叫她老柯。老柯的眼球有一点透明,像玻璃一样反光,乍一看不像盲人。他好像感觉得到路笛的诧异。“呵呵,我的瞳人像一面清漆被刮伤的镜子,看起来是好的,但收不到图像。” 老柯食指和中指在路笛的脚背一点一点。路笛顿觉一根针刺进皮肤,一下一下都死沉死沉,电流一样一直传到神经末梢。他嘴巴里轮流吐出:“酸、涨、疼哦,又麻起来了!”老柯停下手来,像是在考虑什么。 他嘴巴里含了一口药酒,脖子一伸,唇间喷出一阵酒雨,不偏不倚,全部落在路笛高高肿起的脚面上。 路笛猝不及防,鼻子揪成一团。 哈小茜拉拉古柯叶:“糟糕,他特爱干净。” “哦?”古柯叶瞟了路笛一眼,“接下来你还要吃点苦头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欠你一声对不起(3) 欠你一声对不起(3) 老柯开始发力,手掌石碾子一样滚过肿起的脚面。路笛觉得脚弓火把一样燃烧起来,热浪一浪盖过一浪。他紧紧抓住沙发扶手,额头上青筋暴跳。 哈小茜俯身看着路笛,拼命安慰他:“熬一熬,熬一熬。” 古柯叶却逗路笛:“烫死了吧?现在上面大概可以烧铁板牛肉了!” 门铃催命一样响。古柯叶去开门,是童姐,招呼也不打一声,心急火燎就往里冲,两只手一甩一甩,好像挥舞着一根长鞭子。 “啊——”路笛正好一声惨叫,烫得实在受不住了。 “住手!”童姐上前,一把推开老柯,一边蹲下来给路笛擦汗,“这种‘江湖骗子’你居然也相信?”吮忙查看路笛受伤的脚,“啊,怎么这样子了?” 她咄咄逼人地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你们听好了,这个男孩子现在身价上千万,只要伤到他一根脚指头,我叫你们赔得倾家荡产。” “谁是骗子?”古柯叶气极了,“我只看见一个疯女人不分青红皂白,跳进来张牙舞爪。” “对不起,我说错了,”童姐修长的手指一弹额头,“是盲人加骗子!” “片子?要什么片子,我们家唱歌的片子也有,唱戏的片子也有。”戴着助听器的古妈妈从隔壁房间急急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叠vcd,声音大得要命。 “哦,疯女人不是在这里吗?”童姐一指古妈妈。 “童姐!”路笛撑着身子坐起来。 “你骂谁?”古柯叶牙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字字都带火星。 老柯推着古柯叶:“阿囡,快去倒盆热水,给他泡泡脚!”一边抓起路笛的脚踝,“我再推两把!” 他像没帖她们的争吵,全部心思都在路笛那只受伤的脚上。 “我帮你!”哈小茜跟在古柯叶后面进了卫生间。 “好心没好报!”古柯叶气咻咻打开热水龙头,“她要再敢胡说,我不客气了!” “对不起,”哈小茜软声软气,“看在我的面子上。” “他不适合你!”哗哗的水声中,古柯叶突然冒出一句,“像他们这样的人都自以为高人一等!” “说什么呀?”哈小茜一脸惊讶,“我只不过看在同桌的面子上帮帮他。” 古柯叶端起热水,嘻嘻一笑:“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老柯笑眯眯的,手下继续使劲:“我待会给你一瓶药酒,回去加在热水里,坚持泡上两天,淤血流通了,就没事了!” “噢!”路笛强忍着。他知道自己若再哼出声,天下眨眼又要大乱。 可是童姐又过来把老柯的手推开:“不许你再碰他!” “女士,看那边墙上的执照。”老柯苦口婆心,“我是正规行医!” “路笛,动动看,有哪里不对劲?”童姐根本不理他。 路笛下地,慢慢把脚搁在地上,踏下去,过电一样的感觉:“麻酥酥的,痛倒不痛了!”他咧咧嘴。 “再泡泡脚,基本没问题了!”老柯很开心。 “他要有什么问题,我一个电话就可以吊销你的执照,让你全家喝西北风!”童姐一转身,古柯叶横眉冷对,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水。 “不泡,不泡,恶心死了,肯定有传染病。”童姐一脸嫌恶。 “你最好收回你说的话,向我爸妈道歉!” 童姐打开皮夹:“要钱就换种说法,洗脚的钱我照付就是啦。” 古柯叶微微一笑,一盆水对准童姐兜头泼过去:“好,我把你嘴巴洗洗干净!” 童姐浑身湿透,呸呸吐着口水,大喊大叫:“发神经啊,野蛮透顶!” “你侮辱我爸妈,我还要揍你呢!”古柯叶放下脸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欠你一声对不起(4) 欠你一声对不起(4) 哈小茜一把抱住古柯叶,对路笛喊道:“走啊,你们快走!” “疯子!”童姐拉拉路笛,“我们没时间了,走!” 路笛走到门口,惊讶地扬起眉毛:“好了,我的脚不痛了!”他甩掉童姐的手,回转头,嘴角浮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抱歉,我先走了。” 古柯叶一摆手:“看在你是啊哈同桌的面子上,算了!” 下面童姐拼命摁汽车喇叭,一浪高过一浪。 哈小茜提醒他:“催你呢!” “臭女人,别理她!”古柯叶气还没消。 “自从签约拍戏,我就没了退路,只有朝前。”路笛好像有点伤感。 他放了一卷纸币在玄关的鞋箱上。“谢谢!”说完就下了楼。 在古柯叶家吃完饭回家,已经很晚了。开门进屋,客厅里空荡荡的,有点冷。外婆和妈妈各坐在沙发的一头看电视。哈小茜认出那是姨婆家的旧彩电。 妈妈眼神恍惚,焦距不知飘在哪里。外婆一刻不停地换台,没一个想看,又没一个不想看的样子。 哈小茜走过去,轻轻坐在中间空当里:“爸来过电话没有?” “打来过,没说几句话,外婆接过去了。”妈妈畏缩又有点怨恨地瞟了外婆一下。 她老是这样,想生气,可只要面对外婆,马上一点志气也没有了。 “我说得不对吗?就让他在外面不要回来好了。再回来,就该把老婆和女儿卖掉了!”外婆喉咙乒乓响。 “他真傻,现在广州人都到上海来找工作。”妈妈自言自语。 “你还心疼这个‘杀千刀’的?当初真是眼睛瞎了,挑来挑去挑中这种没出息的男人。” 跳来跳去的频道,路笛的脸突然一闪:“外婆,就看这个频道好不好?”哈小茜激动万分。 路笛一只手吃力地抓着一大把话筒,卫星台的、地方台的、外地台的,神采飞扬地招手:“嗨,我是路笛,非常开心当选这一期的娱乐新人王。感谢每一个投我一票的热心朋友。我想说——”他犹豫了一下,背台词一样,很不自然地吐出下半句,“我想说,有了你们的爱,路笛才能像花儿一样怒放!” 肯定不是路笛愿意这样说的。哪个男生愿意说自己是一朵花?是那个童姐,她恨不得路笛迷倒全世界的小姑娘,她的赚头才大。 像第一次看到他那样,路笛这次又涂了唇彩。哈小茜能看出她同桌的笑容又累又假,像是一个没有完全粘牢的标签。 “啧啧,现在当明星最赚钱,看这男孩笑都笑不动了!” “其实他一点也不开心,我看他的样子就知道!” “哦?”妈妈和外婆一起看她,“你认得他?” “他就坐在我旁边嘛。”哈小茜解释,“路笛做明星,一半是做妈的钱袋,专门供她买各种各样的名牌货。另外一半是做经纪人的‘摇钱树’,她用合同把他捆得死死的。今天他脚崴了,肿得老高,明明没有心情上电视,偏偏要装着兴高采烈,还要肉麻地讨好观众。要摊上我,肯定笑得比哭还难看!” 外婆和妈妈都有点意外。哈小茜好像从来没有一口气讲过那么多话。 还没完呢,颂续滔滔不绝,刹不住车的样子: “路笛告诉我,他只想享受和其他男生一样的快乐:滑滑板,打打篮球。每天回家妈妈做好了菜等他,推着他先洗手,然后一家人团团围坐着吃饭。他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天伦之乐了。 “我今天在古柯叶家吃饭。她的爸爸从来没有看见她聋子妈妈长什么样,照样用全世界都听得见的大嗓门夸老婆‘你真好看’。我回来的时候,他们都出来送我。古妈妈一只手抓着老公,一只手抓着女儿。我回头看见他们三个人紧紧串在一起,我觉得他们那样子,一家人在一起,好美好幸福!外婆,我真的好想爸爸。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妈妈听了,抱住哈小茜,眼泪汪汪的,一下一下点头。 难得的是,外婆第一次没有吼着打断哈小茜。 她发了一会怔,慢吞吞回房睡觉去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快乐会不会用完(1) 快乐会不会用完(1) 因为路笛的坚持,童姐没有让他转学。不过她手眼通天,居然让校长在全校大会上强调全校同学要给路笛一个正常的学习环境,谁要干扰,视情节轻重分别给予口头警告到记过等不同程度的处分。 哈小茜的日子从此太平了许多。虽然围观的“粉丝”还是不少,但都自觉保持一定距离,至少哈小茜不会受到人山人海的挤压了。 路笛的课上得不太正常,上到一半被拉出去接受采访是常有的事情。哈小茜就有了抄笔记的责任。一次次,她奋力与瞌睡斗争,古柯叶买给她的印度薄荷精油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半岛铁盒》要不要看?”有一天,趁着哈小茜跑开一会儿的当口,朵朵主动转头来问路笛,声音甜丝丝的。 路笛知道这个女生不简单,居然让王理和丢丢乖乖地与她和宋颂对换了位子。 “谢谢,我有书看!”路笛抬抬大烤的《野生植物图谱》。 “没人敢跟她同桌,生怕被传染上瞌睡病。到时你也会说梦话、打呼噜、流口水,像她那样无可救药!”朵朵的声音又干又硬。 “哗啦!”路笛用力翻书。 宋颂捅捅朵朵,示意哈小茜回来了。 “我只听说过有睡莲。你知道还有一种花叫‘睡菜’吗?”路笛翻到那一页,大声地迎向哈小茜,“你看,它垂下头睡觉的样子比醒着不知好看几百倍呢!” 那节是外教的口语课。英国老师长得像说相声的大山,中文也讲得倍儿棒。可是哈小茜的头又垂下了,足足半堂课是在云里雾里。 路笛有点担心:“你就不能少睡点?有的课袒听无所谓,有的不听损失就大了。” 小茜笑着摇头:“出了娘胎,我就摊上个睡不醒的毛病。一年比一年睡得厉害,到哪里倒头就着。没有办法,好像老有人往我眼皮上吹气。要是我不肯闭眼,那人就伸出一只手,用力把我拽进去!各种办法都用了。清凉油是毛毛雨,最浓的苦咖啡,嘴巴里含辣油,突然间惊吓……爸妈还带我到医院看呢,结果被医生笑——‘她什么病也没有,只有一个字:懒!’” 日子好像半梦半醒,摇摇晃晃就到了年底。今年学校里有股不寻常的气氛,女孩们都憋足了劲,准备在迎新晚会上尽情表现一把,因为今年的策划给予她们的表现余地简直太大了。 哈小茜一点也不起劲,她对着古柯叶大吐苦水:“今年要玩什么新花样吗?cosplay听说过吗?就是卡通模仿秀。美眉们可以大展身手,可有我们这样的‘恐龙’什么事情?” “哇,你也应该玩一把!” “到城隍庙挑个面具凑数去吧。”哈小茜仍旧无精打采,“孙悟空太老土,kitty猫太幼稚了,要不就蜡笔小新吧。” “你让旁边的偶像出点主意嘛,人家好歹是演艺圈人士。”古柯叶给她出主意。 “算了吧,朵朵早就预备好一对金灿灿的假发了,一心要和路笛一起拷贝《银河英雄传说》里的王子和王妃。她让我和路笛说说看。” “你答应了?” “为什么不?他们外形上是最相称的,况且还要参加比赛,双人组胜出的机会更多。” 三十一号只上半天的课。朵朵、宋颂还有戴小桔兴奋得中饭也不吃,直奔董家渡轻纺市场取服装去了。她们早在半个月前就挑好了古怪的服装式样,选好了面料,还有古怪的饰品,到一家时髦的小店里享受一条龙服务。 路笛从早上开始就不见了。年底,童姐肯定给他安排了层出不穷的亮相机会。好在他还算给哈小茜面子,答应会及时赶回晚会扮演王子。朵朵喜出望外,财大气粗的她准备了两件配套的镶金边的紫色斗篷,想到自己和帅哥偶像路笛要以情侣造型亮相,她欢喜得几乎椰炸。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快乐会不会用完(2) 快乐会不会用完(2) 教室里剩下不多的人。哈小茜伸个懒腰,准备大睡一场。迷糊中,有人推她。抬头睁眼,不由得喜出望外,竟是古柯叶。 两人才说了一会儿话,嘀嘀,古柯叶一看手机:“哇,收到一条神秘短信:三十分钟后,香港广场肯德基见。” “去吧,不是哪个帅哥看上你了吧?”哈小茜推推古柯叶。 “不知道是谁啊!”古柯叶摇头,“你陪我去。有个伴也好壮壮胆。” 快到香港广场时,第二条神秘信息发来:“靠窗第三个位置。” 两个人走过去。靠窗的位子,两份套餐已经在静静地迎候她们。 哈小茜揉揉眼睛:“你拧我一下,是不是我梦游?” 古柯叶毫不客气地拧拧她脸蛋:“管他呢,吃吧。”说完,自个儿先大快朵颐起来。 “我好像听谁说起过这里?”哈小茜极力搜索着记忆。 搜索还没完毕,一个左手拿杯可乐,右手拿着一卷《申江服务导报》的男孩走上前来:“小姐,打扰你一分钟?”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 “星探!”哈小茜总算回忆起来,这里是明星路笛的被发现地。 “我是澳科丝经纪公司的。”他放下一张名片,“请问你现在有空到我们公司去做个面试吗?” “我?”哈小茜吃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哈哈,我能做明星?你没发觉我两只眼睛不对称,牙齿也不整齐?”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给你做个造型测试。”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做梦的流程:先是星探坚持不能埋没哈小茜的长睫毛,给她配了一副卫康隐形眼镜。哈小茜第一次摘下那副又大又沉的眼镜。当她睁眼,发现世界水洗过一样清新明亮。 然后她又被带到一间叫“女孩造型教室”的地方,头发削剪成蓬松的短发,稍微漂染了几缕刘海,眉毛修了,睫毛卷了,唇彩涂了,化了一个透明晶莹的妆面。 最后再被带到更衣室,换上了镶紫边的无袖短和服,用紫蓝色带子在头顶扎了一对很炫的大蝴蝶结,最后围上阔边的杏黄腰带。 造型师拍拍手掌,低声欢呼:“成了!” 更衣室四面都是镜子。霎时间,哈小茜发现有无数个清澈美丽的小姑娘打量着自己。 “是……是我啊?”摔动得语无伦次。 “就是你,弓…小……茜!”古柯叶应声而入,“哇,你真是棒极了!” “不像,一点也不像!”哈小茜晕头转向,“我到底是谁啊?” “《侍魂》里的娜可露露。”古柯叶的样子也变了。她带着护腕,一身武士打扮,握着一把大大的折扇。 “要不要付钱?肯定好贵吧?”哈小茜惴惴不安。 “放心好啦,自有人替我们搞定!”古柯叶推着哈小茜出去。 穿着cosplay的服装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完全无视路人诧异的目光。两个人路过十字路口时,人们都停下脚步,注视着他们。尤其是哈小茜,好奇、惊讶、疑惑的目光一起向她扫来,哈小茜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疯”了。 古柯叶完全旁若无人,一边迎着无数注视的目光,一边兴奋地和哈小茜说话:“玩cosplay,你会发现内心的自己,原来是很狂野、很大胆的,而你之前从来都不知道!太刺激了,我喜欢!” “到底是谁?”哈小茜忍不住又问,她隐约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掉进了一个美丽的圈套。 “到时你就知道了!”古柯叶飞快地奔跑,“啊哈,快来追我!” 她们奔进了学校的大礼堂。那里已经成了一个动漫迷的欢乐海洋。很多乖乖女纷纷以凌乱的鬈发、汤包大小的发髻、五颜六色的假发示人,看起来顽皮、俏皮又嬉皮。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快乐会不会用完(3) 快乐会不会用完(3) 哈小茜寻找着她的同学。今晚,她们显得熟悉又陌生。宋颂打扮得像棵圣诞树,清汤挂面的直发,上面挂满绒球球。娇小的戴小桔穿着亮闪闪的短裙,还有同色的靴子,在场子里钻进钻出,兴奋地叫着:“我是卷町操,我是卷町操。” 一个漂亮的女生,涂着紫色唇彩昂然走过,两粒巨大的骰子晃悠悠的,格外扎眼。 “还不错!”古柯叶点头,“本来我也想装一把‘新世纪福音战士’。要是我也来扮这个明日香,她就没戏了!” 说着,她大踏步走到中间的展示台,折扇一点,眼神酷酷,摆了一个一剑穿心的pose,低声道:“浪客剑心,古柯叶。” “哇!”一阵激动的喊声,台下反应不俗。 古柯叶用眼神示意哈小茜:“该你上了。” 哈小茜手足无措,心跳得厉害,呆呆站在一边。 一对紫色的璧人儿先后上台。王子路笛手捧镶着紫钻的后冠,朵朵披着紫色丝绒斗篷,流苏闪闪。有人吹起口哨。朵朵仪态万方走到王子旁边,行了一个优雅的屈膝礼:“亲爱的,请赐予我灿烂的爱吧!” 路笛像没听到。他突然像被什么吸引住了,朝着台下的一个角落走去。 朵朵一把扯住他的斗篷:“你去哪儿?我们还没结束呢。” 可倒退两步的路笛竟然解开脖子上的系带,把斗篷甩给朵朵,义无反顾朝着一个方向——哈小茜的方向走去。 他身着灯笼袖的紫色衬衫,低腰裤摇摇欲坠,英俊得一塌糊涂。眼神幽深,像百慕大三角的旋涡,转眼就席卷了全场的目光。 “哦,哦,路笛,路笛!”宋颂咬住自己的手指,哽咽着。 “来,”他俯下身体,向哈小茜发出邀请,“把你的手给我!” 那一刻,哈小茜在一个男生闪闪的目光里晕眩,蜷缩的手掌慢慢展开,指尖勾着路笛的指尖。 台下交头接耳:“她是谁啊?” 路笛的手用力地一拉,一对紫蓝色的蝴蝶结轻盈地飞起来了,又羞怯地收起了触角,因为王子的嘴唇轻轻贴近了她的耳垂:“现在你敢站在我身旁了吧,美丽的‘丑八怪’?” 哈小茜恍然大悟:“为什么那么做?” “因为世界上没有一个女孩是丑的,因为每一个女孩都是一个美丽的宝藏。事实证明你值得开发。”他的声音里除了得意,还有赞美。 台下有节奏地鼓掌:“一二三,她是谁?一二三,她是谁?” 路笛笑了,露出雪白结实的牙齿,一字一顿地宣布:“娜……可……露……露,弓…小……茜!” “哦——”一片惊呼。 古柯叶的掌声领头响起,跟着一片沉沉的掌声,大多来自男生。 “还给我!”朵朵过来一把抢过路笛手里的紫色后冠,泪水在眼眶里兜兜乱转。 她跳过路笛对着哈小茜大叫:“我恨你!” 评选结果,让人大跌眼镜。路笛是冠军,接下来就是朵朵。哈小茜的分数空前低迷,只有倒数一两名的份儿。原因很简单,大多数评委都是女生。 路笛愤愤不平,拒领他的奖品,提前退场。哈小茜被路笛拽着,跌跌撞撞地走,背后一阵发凉,衣服好像被那些又尖又冷的眼神划得横七竖八。 朵朵真的哭了,下巴挂着泪水。她恨死哈小茜了。一定是哈小茜设的圈套,假意答应她要路笛做搭档的请求,自己却精心打扮,反过来打她个措手不及,让她当众出丑。 才出大门,路笛就放下了哈小茜的手,大踏步在前面走。哈小茜默默跟在后边,看着膝盖走路。不知哪家的窗口飘出一阵歌声,缥缈、绵长。 路笛停下来,静静心,竖起耳朵。 “爱上一种认真的消遣,用一朵花开的时间——”那缕声音,悠悠的,怅怅的,让人有点难过,可是很舒罚 “你说一朵花开的时间,到底有多短,或者有多长呢?”路笛有些出神,“我想,跟我做偶像的时间差不多吧。” “喔——”哈小茜抓头皮,“我想和我刚刚在台上的时间差不多,做梦一样啊!”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哈小茜慢慢蹲下来,一点点矮下去,矮下去。她仰起头,看着越显英挺的路笛,发出梦呓一般的疑问:“你说快乐会不会用完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上架公告及充值方法 上架公告及充值方法 vip充值方式详解! 亲爱的读者朋友,感谢在这段时间里支持本书,为了给予作者创作的支持,小说的后面章节将是vip章节。所以大家如果喜欢这本小说,可以看下去,请继续支持,不过,后面内容需要付费才能阅读(本书为单本购买作品,2元即可阅读所有内容)。由于一些读者可能会如何成为vip用户不了解。现在说明如下: 步骤一:注册新浪帐号,注册的地址是:/cgi/register/reg_sso.php?entry=vipbook 步骤二:进入新浪读书个人中心,地址是:/userinfo/myhome.php 点左边第一栏的充值付费 步骤三:在右边的页面中选择充值付费的方式,有以下方式: 1、网银充值:网银充值无手续费,但需要预先开通网上银行的户头。 通过云网用网银进行充值,已开通的银行卡有:工商银行 建设银行 农业银行 中国银行 交通银行 兴业银行 招商银行 华夏银行 广东发展银行 深圳发展银行 民生银行 (注意:浦发、中信等银行的的支付未开通) 2、短信充值:移动或联通的手机可发短信1元、2元充值,方便快捷,但要收取50%的手续费 3、手机钱包充值:开通手机钱包后,移动和联通都可以一次充值5元或15元,每个月限充2次,同样要收50%的手续费。 4、固定电话充值:按新浪的提示,拨打电信服务号码16839918,根据语音提示操作!使用电信固定电话新浪读书账户充值,支付平台会扣除55%的交易手续费。(手续费比较高,请大家谨慎选用) 5、神州行手机充值卡代支付:买张神州行充值卡照页面上的提示输入卡号和密码就可立即充值,非常方便,手续费是15%或19%,还可以接受。 6、新浪读书点卡充值:1,新浪商城已有10元面值的点卡出售,无手续费,可到以下地址购买,即买即用:/p/4/3103/8688/1333731.htm(购买方式按照新浪商城的提示进行)。 7、支付宝充值:开通支付宝后,选择充值渠道列表中的支付宝充值,输入您的支付宝账号和要充值的金额后,点击确定。接下来页面会转到支付宝平台,按提示输入您的支付宝密码,就可以为您的新浪账号直接充入读书币。 【手机阅读充值方式】 目前,手机新浪读书和互联网新浪通行证开放账户互通功能,手机新浪网的虚拟货币啥为u币。无论您是手机用户还是新浪通行证用户,均可登录任意平台使用新浪网读书频道为您提供的服务。 u币作为手机新浪网的通用货币,可以用于vip读书、游戏等不同产品;vip读书每千字需支付币。您使用电脑和手机均可对您自己或朋友的账户充值,充值的u币即可在手机新浪网消费,也可以在互联网消费。 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充值方式,充值时请记住自己的订单号,如果您在使用过程中有疑问或问题,请您联系新浪客服,客服会及时帮您解答:周一至周五,每天9:00至18:00,拨打新浪全国统一客服热线:95105670按2(按市话费标准收费)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免费看VIP章节攻略 免费看vip章节攻略 登录后进入个人中心,点击左侧的交易大厅,看一下当前拍卖积分的平均价格,然后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发起交易,选择拍卖读书积分,通鼓卖积分可以获得一定数额的u币,积分的售卖价格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根据市场需求不断调整。 积分的获取途径包括:每日登录新浪读书、给你喜欢的作品投票、在书评区发表评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小睡包到底好在哪里(1) 小睡包到底好在哪里(1) 哈小茜上楼梯、开门,一路深一脚浅一脚。她恍惚着,微笑着,叹息着,一个突然美梦成真的夜晚。不对不对,她甚至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美梦。 褪下梦的衣裳,换上皱巴巴的旧绒衫,好像灰姑娘。午夜的钟声响过,美丽的衣裙眨眼变成了脱水的菜叶子。 哈小茜笨手笨脚取下新镜片,四周迅速暗淡下来。泛黄的瓷砖,已经刮花的镜面,缺了口的台盆,只有拇指上那两片小小的透明的圆弧薄片,静静发出水晶般的光泽。 电话响了。哈小茜心咯噔一跳,救火一样扑到客厅,很期待地“喂”了一声。对方呱呱呱笑,是古柯叶。 “你到哪去了?”哈小茜问。 “冤家路窄。我被周展竹活捉——到灯光球场对磕去了。我才不怕,连着盖他三个帽,那小子简直无地自容……”古柯叶兴致勃勃,开起“无轨电车”,“春节你想干什么?我想到三亚去晒日光浴,晒成朱古力的颜色,在电脑上和古天乐合成一张天衣无缝的情侣照!” “我只想爸爸回来,一家人团聚吃年夜饭,看春节联欢晚会。”哈小茜不觉语气低落下来。 爸爸给妈妈打电话说不回来了,什么时候发财了接她们过去玩。外婆不骂爸爸了,可是也不接他的电话。 “啊哈,他送你回家的吧?”古柯叶想转移个开心点的话题。 “噢。”哈小茜含糊地应着。刚刚,路笛替她叫了一辆大众车,替她拉开车门,塞给司机一张五十元纸币叮嘱好地点,然后很绅士地摇手说再见。 “啊哈,你看,你一点也不比别人差。你照样可以做女主角。感觉很棒吧?” “我只觉得压力好大。他光芒四射,我根本配不上他。” “啊哈,你应该放下包袱,好好享受他的善意和温暖。” “放心,我不会做大头梦!” “想入非非也是一种幸福啊!就算一个人唱独角戏,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两个女孩叽叽咕咕煲着酸酸甜甜的电话粥时,路笛已经在赶往浦东机场的路上。童姐拍拍他:“那边的放映档期临时提前,没办法。我们是小制作,跟大片死磕,不跟小舢板去撞万吨轮一样吗?记者见面会上,你要和菲儿亲热点,那里的狗仔队是超强阵容的。绯闻只是手段,宣传费都不用花,大家皆大欢喜。我们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把观众吸引到影院里去。” “我不乐意!”路笛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公众场合千万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影迷要倒胃口的。”童姐苦口婆心。 “我乐意!”路笛闷闷地顶嘴。 “我看你是被那个蠢头蠢脑的丑丫头带坏了。这次回去我就给你办转校!” “关她什么事啊?她那样挺好!” “好?好在哪里?”童姐先跳下车门去办登机手续,丢下一句,“哼,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 去香港的航班上,路笛把椅背调整到舒适的角度,想打个瞌睡。可脑子却奇怪地清醒着,“是啊,”他莫名其妙地问自己,“那个小睡包到底好在哪里啊?” 反正睡不着,他在一张纸上涂鸦了一气: 嘶好看 可是耐看 嘶迷人 可是舒服 嘶勤快 可是安静 嘶聪明 可是忠厚 嘶殷勤 可是仗义 你动心了?不! 你一点点也没动心?不知道…… 新年第一天,也许是昨晚玩得太高兴了,瞌睡瘟疫一样传遍全班。放眼望去,整个教室宛如秋天收割过后的田野。林sir吃惊地发现,倒伏的一片中,有一个人直愣愣地坐着,分外醒目。 那个人,居然是哈小茜?! 哈小茜自己也不明白,一个人一张桌子,足够翻来覆去趴着睡,睡得贼沉。可是她睡不着,一闭眼睛,就有不是问题的问题在脑子里打转。要不要打电话给他?要不要谢谢他给了她那么一份美好意外的新年发现? 她丢纸团,抓阄儿,在肯定和否定之间胆怯地摇摇摆摆。一会是“打”,笔画细细的,先天不足的样子。一会是“不打”,写得粗粗的,一副赌气生气的样子。 昨晚我贴着后车窗看着他走远。他走得很坚决,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他从来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我。 也许他不方便接电话,比如正在酝酿情绪入戏,比如和别的女孩在一起。 也许他会误会我有什么想法,那哈小茜和朵朵她们还有什么区别? 算了算了,不打了! 我真的有什么想法吗?没有哦,我才不会做大头梦呢。昨晚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怎么可以连一声谢谢也不说? 打,还是打吧!先道声谢,再简简单单问声新年好。如果……如果听上去他还有兴致,就问问他现在在忙什么,什么时候再回学校。 课间的时候,哈小茜溜到学校外边的公用电话,闭着眼睛拨出去那个电话,拼命咽口水,哎呀哎呀,先说谢谢好像太直白了耶。 对方手机通了,哈小茜抢先道一声新年好,三个字,声音跳得像小白兔。 “了不起,追到香港来了!” 怎么是童姐? “我想叫路笛听电话。”哈小茜鼓足了勇气。 童姐把手机一搁。那边,路笛正带着他标签式的迷迷瞪瞪的微笑,挽着新电影的女主角菲儿摆pose。菲儿主动搂住了路笛的脖子。娱记们轰然叫起来:“啵一个!啵一个!” 菲儿嘟起亮闪闪的嘴唇,迎面而上,一只脚轻佻地翘起来。闪光灯咔嚓咔嚓,热火朝天,闪成一片。 童姐满意地点头,重新拿起电话:“他不想接电话。哈小茜,我劝你就不要做梦了,没有一个小姑娘看到路笛不会想入非非。现实一些,不要自寻烦恼!” 哈小茜呆住了。 “十五块六毛!”胭脂店的老太婆一声吆喝,伺醒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小睡包到底好在哪里(2) 小睡包到底好在哪里(2) “那么贵?”她很心痛,掏空了所有口袋,结结巴巴凑了一把零钱交出去。午饭钱没有了,她也没了胃口,拖着脚步回校。 “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晚上,哈小茜又接通了古柯叶的“心理热线”,“他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是他变了,是你变了!”古柯叶干干脆脆回答她,“路笛一直是路笛,所谓的‘万人迷’,身边张牙舞爪的女生太多,对女生有排斥感,一感觉对方有企图就逃之夭夭。” “那我变在哪里啊?”哈小茜追问。 “问问你自己的心吧,12月31号绝对是个分水岭。”古柯叶弄得又像个小巫婆。 “我和他到底怎么啦?”哈小茜想来想去,有点沮丧,有点迷惑,还有点委屈,于是在一张纸上信手涂鸦: 和你,只是握握手那种距离 和你,只是喝杯茶那种关系 麻烦你轻轻松松和我在一起 好让我有做你朋友的勇气 第二天,又是一个沉闷的周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午觉醒来,眼镜不见了。哈小茜慌慌张张在桌上、椅上、地上乱摸一气。 今天早上起床,她在镜子里看见一个打回原形的人,眼皮浮肿,头发蓬乱。“奇迹还是没有延续啊!”她哀叹,把崭新的隐形眼镜盒子小心放进了抽屉深处的角落。 “摸什么?告诉你帅哥不在。”宋颂拖长声调。 朵朵慢条斯理擦着一副镜片:“在这里呢!” “给我,我要上厕所!”哈小茜恳求着。 “你想让我替你白擦啊!”朵朵翘起脚,“要不你替我擦鞋吧。” “不肯?那我扔喽?”朵朵兰花指一翘,手一挥。 “干什么?”哈小茜扑过去,揪住朵朵的袖管。 “嘿嘿,现在没人给你撑腰了!”眼镜转移到宋颂手里,鹞子一样飞出窗外。 “去吧,别憋着,正好撒泡尿照照你的漂亮脸蛋。”两个人笑得像疯子。 哈小茜其实近视度盛不高,就是散光厉害,看出去,景物重叠得厉害。她摸到外边,在窗子下的冬青丛里找了一会儿,一无所获。肚子憋得难受,她想还是先解决了内急再回来慢慢找。 没了眼镜,哈小茜跟半个瞎子差不多,只能辨认大致的轮廓,脚下难免磕磕绊绊。 一个女生走过来,上下打量她:“你是哈小茜?” 哈小茜点头:“我眼镜不见了,你给我指指女厕所的门好不好?” “我带你去好了。”她很热心地搀起哈小茜,走到一个门口,往里一推,“进去吧。” “嗨,你也能站着解决?”一个粗粗的嗓音,“刷拉”,爽快的拉链声。 “对不起!”哈小茜狼狈不堪,转身逃到隔壁,在男生的笑声中浑身打战。 那个女生,也是路笛的爱慕者吧? 女生何苦为难女生? 要不是碰上林sir,哈小茜简直不知道能不能安全摸回教室。 问明原由后,林sir很生气:“太不像话了,我来处理!” 教室里风平浪静。哈小茜的桌子上,眼镜擦得干干净净,毫发未伤放在一张摊开的彩色的《明星周刊》上。 “怎么回事?”林sir板起‘扑克脸’,“你不是说朵朵和宋颂把它扔到外边去了吗?” “谁碰过她眼镜了!”这两人一脸无辜,“哈小茜梦游哦。” 哈小茜没有出声。透过透明的镜片,她清晰地看到路笛被一个美丽女生紧紧搂住脖子,女孩嫣红的唇贴在他的脸上,看起来那么登对。 照片里的那个漂亮男生,包装得那么光鲜,眼睛噼里啪啦放着电。看起来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离她那么那么远。那一瞬间,哈小茜不敢相信,路笛真真切切地在她旁边坐过。 “一点也没坏嘛。”林sir在那里研究着哈小茜的眼镜。 哈小茜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勉强笑笑:“对不起,是我看错了!” “她就喜欢瞎说!”朵朵很气愤地告状,“还到处宣传她怎么追到大帅哥路笛的,人家只好快点逃掉!” “我没有!”哈小茜气得要命,顺手把报纸翻了个面。 “算了,”林sir摆摆手,“反正他也不来了,有人给他办转学了!” “啊?”朵朵率先惨叫,“路笛再也不来了!” “这样也好。”哈小茜戴上眼镜,重新坐直身体,对自己说,“梦该醒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不做偶像也不幸福(1) 不做偶像也不幸福(1) 事情常常是这样的:你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走了,你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地忘记他。可是,不知不觉你会发觉,生活中已经布满了他的痕迹,想抹也抹不掉。 路笛已经如影随形,总是在哈小茜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像一个浪头打来,一不小心就被扑得满身满心。 在香港一炮而红的路笛迅速火遍全国,上报纸,上刊物封面,上人物专访。哈小茜天天坐公车,每个公车站上都有路笛做的口香糖广告。他的笑容那么明亮,晃得她只能把眼睛一次次闭上。 有一个阶段,天天8点整,路笛牵着一条可爱的小狗在电视里准时出现,深情地说:“幸福就是家人的身体都很健康;幸福就是我有一条狗,我能够和它一起坐在门槛上晒太阳;幸福就是有一个爱我的人陪我一起慢落老。” 屏幕接着打出一句话:动物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这条公益广告,外婆百看不厌。每次都会说:“喔,我们小茜的同桌!” “现在不是了。”哈小茜每次都纠正一遍。 最近她瞌睡得更加厉害了,眼睛睁着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绵绵不断地打哈欠。妈妈在电话里埋怨爸爸,“你给女儿名字起坏了,听上去就无精打采。” “呵呵,不如马上改名叫哈抖擞吧。”爸爸幽默了一回,末了建议给女儿吃“脑轻松”。他在广州的工作上了轨道,每个月都寄点钱回来。外婆的脸色好多了,对哈小茜和蔼多了。 有一天,外婆主动说:“小茜,你那个同桌在电视里失踪了。” “喔?我也不知道。”外婆一提,哈小茜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好长时间没看见路笛的消息了,公车站上的广告,已经换了一个男孩,比路笛更壮,有点像外国人。 哈小茜知道曝光率降低,对明星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好比股票大跌,反栈大妙。 古柯叶打来电话:“快看这个礼拜的《明星周刊》,那种女人,我早知道路笛会和她闹翻。” 哈小茜赶快跑到书报亭,随意一翻,报纸上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她买了一叠回去,很快整理出眉目来。 童姐准备跟风少男明星写真集的热卖风,推出路笛的写真《笛身动人》,大走性感路线,被路笛坚拒。他在记者会上公宽示:“我不是她手里的棋子,被她任意摆布。我可以不计较报酬,可我在意我的形象。我清楚每个年龄段应该做怎样的事情。” 童姐在记者面前很大度,表示嘶计较路笛耍小孩脾气:“我顶多像姐姐对椿听话的一样,打几下他的小pp啦。” 哪里是打几下小pp,简直是几招辣手。先撤了他在新电视剧里的男一号位置,广告全线换人。嘿嘿,童姐很快让路笛见识了什么叫帅哥如云,什么叫青出于蓝胜于蓝。 最新的《明星周刊》头条言论里,路笛作为一个典型例子被一笔带过:“偶像是个保鲜职业,有点像水灵灵的新鲜蔬菜,天还没黑,就成了落市货。比如怒放以后已经开始衰败的路笛,如今赋闲在家。很不幸,他的‘花期’只有六个月。明星职业给他的唯一留念就是严重的胃疾。” 哈小茜拨了那个久违的号码。对方不接,颂续打,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声悠长的“嘟”。路笛总算接了手机,劈头就骂:“我在打游戏,拜托别烦我好不好?!” 等他叫嚷完,哈小茜口气软软地开了口:“我是你同桌。怎么不告而别?” “是你!”路笛叫了一声,“我打电话跟你告别,可接电话的老婆婆查户口一样,我赶快挂电话啦。” “你的胃好些了?”哈小茜因为释然而微笑。 “好不了啦,成名的代价。《花儿怒放》里我要演一个痴情的白血病男生,导演要求我十天减掉二十斤。” “天,你怎么弄?” “不吃饭,光喝牛奶和水。全身包不透气的保鲜膜,在桑拿浴室里蒸汗。” “残酷!” “晕过去好几回。你不觉得我扮那个角色生动透了?”路笛居然还笑得出。 “怪不得电影院里差点成了泪水的海洋。我真后悔我睡着了,看都没看你演得好辛苦的电影。” “做偶像不幸福。”路笛悲观极了,“不做偶像也不幸福!” “你还想演电影?”哈小茜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 “我被封杀了。”路笛语气消沉,“我没戏了!我完了,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那么爱演戏。” 没想到不久,童姐竟然主动放下姿态和路笛握手言和了。那几个新人出师不利、纷纷落马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公司和许多媒体三天里都收到了一份特殊的联名信,来自近千个女生影迷,标题叫《路笛复出请愿大联盟》。 联名信上,无数女孩的名字排列在一起,各种色彩、各种笔迹,显得奇特、美丽和壮观。她们以空前团结和热烈的姿态,表达着一个共同的心声:期待路笛的复出和新片。 《明星周刊》头条刊出重磅新闻: 路笛复出呼声惊人!《路笛复出请愿大联盟》,简直是一份关于明星路笛缜密而翔实的专题论文,“粉丝”们很专业、很有条理、也极有说服力地列举热爱路笛的n个主打理由,认为路笛的独特无人能够取代,他的退出使国内的偶像剧一时星光暗淡。粉丝们在短时间里作出快速、自发、强大的反应,这在演艺界闻所未闻。它证明了偶像的深入人心,也证明了本土帅哥路笛的超人气和不凡号召力。而这一切都注定了路笛绝不是一颗流星,他会有一个更强劲的反弹…… 路笛复出了。令他开心的是,这回他可以自己做主挑选剧本。路笛就这样演出了有生以来最过瘾的一个角色:专门把弱小的女生从忧伤中拯救出来的天使。新片定在浪漫的情人节公映。各大音像店告急,路笛白衣胜雪、纯净微笑着的招贴画,几乎被影迷们买光了,这部新片呈现未映先红的态势。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不做偶像也不幸福(2) 不做偶像也不幸福(2) 最为路笛感到高兴的人大概就是哈小茜了。 “等着看你的新电影,我保证不打瞌睡!”她发过去一条短信,路笛没有回音。 报纸上说,路笛的新片《天使梦见幸福》近日将作小范围试映,邀请记者和部分路笛的影迷率先观摩。 “给他打电话!”看到这个消息,古柯叶兴奋极了,“他肯定邀请我们!” 哈小茜满怀喜悦,拨通了那个久违的电话。 “喂?”传来的却是陌生的声音。 “我……我找路笛。” “是联络新片发布吧?请问哪家媒体,我是路笛的助手。” 迟疑了一会儿,哈小茜说:“我是他的同桌。能告诉我路笛现在的联系电话吗?” “对不起!”声音又干又硬,“无可奉告。” 哈小茜慢慢放下电话。 “看我怎么收拾他!”古柯叶跳起来有三尺高,“他凭什么又高高在上不理人了?” 中馨广场的透明演播室里,佩妮站起来和路笛握手:“谢谢你接受我的采访……” 外面看热闹的人群突然乱起来,一个瘦高结实的女孩子拨开人群,冲破保安的阻拦,敲着玻璃墙气愤地喊叫着:“路笛滚出来!滚出来路笛!” 玻璃幕墙是隔音的,可是路笛还是看见了古柯叶。她闹腾的动静实在太大。他请助手带她进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他很意外。 “来让你知道是谁为你创造了今天的奇迹!” “是我的‘粉丝’啊!刚才我在节目里说,我会永远珍藏那封一千多个女孩书写的热烈文字。” 古柯叶冷笑:“你以为一千多个女生会自动乖乖地排着队在请愿联盟上签名吗?好,我告诉你,如果有一个人能让啊哈这样的超级瞌睡包几天几夜不睡觉,那个人就是你!” “我?!”路笛吓一跳的样子。 “你不知道她有多难!学校里的那些女生你是知道的,她们被朵朵串通,没有一个人给她签。她只好发疯一样跑到别的学校,只要组织观看过《花儿怒放》的学校她都去跑。她举着电影的海报,上面写着口号:‘喜欢路笛吗?喜欢路笛就为他做些什么吧。’市三女中的门房不让她进,她守在门口一个下午,抓住一个问一个。我都不敢这样做。啊哈的脸皮胰我薄十倍,可是她豁出去了呀,还逃了几天的课。这辈子她没逃过课。 “你以为那么感人又有水准的请愿书那么好写啊?啊哈躲在我家里,通宵不睡看了多少遍《花儿怒放》,还有又臭又长的《紫罗兰学院》,她从头看到尾居然连瞌睡都不打,真是奇迹!我一觉醒来看她还在电脑前敲啊敲,脸烧得红红的,眼睛亮亮的。我说啊哈你成仙了,两个晚上不睡觉?为他至于吗,值得吗?啊哈说:‘值得。路笛给过我一个奇迹,难道我不能还他一个奇迹?’” “公司打印了所有的名字给我看,没有她的名字啊!”路笛吃惊极了。 “我现在就指给你看!”古柯叶随身携带着那封《路笛复出请愿大联盟》。在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路笛终于看见几个斜斜的淡淡的铅笔小字——同桌:哈小茜。 “我怎么一直没发现?”路笛自言自语。 “因为你没把她放在心上。我为啊哈难过……”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有个男生为我哭(1) 有个男生为我哭(1) 哈小茜成了全班的焦点。她收到了路笛新片的试映礼请帖。路笛的天使造型给做成水晶浮雕效果衬在底上,叫人弹眼落睛。她开心地打开,时间、地点的下面,路笛的字迹清秀洒脱: 亲爱的啊哈(可不可以也这样叫你呢?古柯叶说这是同桌的专利),请相信,我这次表演得特别出色。来吧,你肯定没有打瞌睡的机会。我会提前在门口等你。 永远的同桌:路笛 她看了又看,嘴巴笑得合不拢。 戴小桔过来,打断了她的陶醉:“你帮我到工具间拿几把扫帚好不好?” “好喔。”哈小茜满口答应。戴小桔那么小的个子,怎么扛得动又长又沉的扫把? 工具间在操场的角落里,是个暗间,利用了领操台底部的空间。每个班级的卫生员都有钥匙,门口挂着登记本子,进出自己登记时间和工具进库出库的数量。 “你帮我挑几把好点的。”戴小桔叮嘱,“我去拿簸箕哦。”说完人一闪就不见了。 哈小茜突然觉得屋子暗了。啪嗒,上锁的声音。 三个女孩在外面欢呼:“哈小茜,帅哥轮不到你去看喽。” “放我出去!”哈小茜踢门。 “等我们看完帅哥了自然会放你出来。” “可是就一张请帖怎么用?”戴小桔尖尖的声音。 “是喔,我们又不能把它一分为三。”宋颂发愁。 “这有什么难?”朵朵说,“我们可以轮流进去,然后跑到厕所,把请帖往下扔。” 其他两个热烈地称赞朵朵又漂亮又聪明,三个得逞的“骗子”皆大欢喜,扬长而去。 哈小茜大喊大叫,无奈工具间太偏僻,离教学区太远。末了,她只好自己试着解救自己。她用尽全力撞门,撞一下,脑袋嗡一下,眼前一黑,那扇薄板门也晃一下。 撞了差不多有二十几下,哈小茜头痛欲裂,颓然地瘫倒在工具堆上…… 路笛几乎等到最后一秒。电影试映已经结束,灯光亮起,掌声久久回荡,一百多名先睹为快的记者和粉丝们有节奏地呼喊着路笛的名字。 童姐连拉带扯,把他拖进会场。路笛坐在中间的位子,眼睛依旧热切地在场子里扫了又扫,渐渐转凉。他看到了古柯叶,看到了朵朵她们,就是没有哈小茜。哎呀呀,小睡包,今天你怎么可以睡过头? 导演对他的演技赞不绝口:“《天使梦见幸福》绝对是路笛从偶像派跨入演技派的转折,他难以置信地表演出了一个特殊的梦游者,迷糊而又执著地捕捉幸福的整个生命轨迹……” 话筒从导演手里转给路笛。他边想边开口:“我要感谢一个女生。嘶是睡美人,也不是城堡里的公主,她只是一个小睡包,总是苦恼着睡不醒的女孩——” 他最后一次在会场里搜索,她没有到。 此刻,哈小茜就在会场的外面,冷得发抖。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她拼尽全力撞了多少次门,她难以置信地撞开了工具间的木门,一路冲到这里,却冲不破保安有力的臂膀。 没有请帖,进去免谈。 你说认识路笛?那他认得你吗?全上海的小姑娘都说认得路笛,我能统统放她们进去? 你要等就等吧。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天冷了,要看路笛,买盘正版碟片,家里舒舒服服地看去。 路笛继续在发表感言:“很困难的处境里,是她伸出手来拉我,奋不顾身,全无保留。她已经为我做得太多太多,超出了我的想象——” 哈小茜站在大门边上,哆嗦得像生病的小猫。她双手抱住肩膀,眉梢上有了一点白雾,脸已然冻得通红,紧紧咬住的嘴唇因为长时间寒冷而显出微紫的颜色。外套领子被她拉得很高,但是风还是从领子的缝隙里呼呼钻进去。 保安不时拿眼瞟着她。 “是他请我来的!”她哆嗦着,却不退缩。 会场里还回荡着路笛的声音: “她说幸福很透明,说出来就有了,说不出来心里也能感觉到。她告诉我幸福就是开开心心做自己。她酣畅淋漓地打哈欠的样子,让我感觉到幸福可以简单到不用任何形容词,却依然生动!” 哈小茜头发凌乱,被寒风肆意摆布着。 保安招招手:“这样吧,你到里面走廊等他,那里风小些。” 她想挪动脚步,可是一个趔趄。保安上前,扶了她一把。转过幽暗的楼梯拐角,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悠长明亮的走廊出现了。 “我们同桌的时间不长。我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呼呼大睡。忽然她转了一个方向,正对着我毫无顾忌地熟睡。她坦然甜蜜的样子让我确信:她梦见了幸福!” 走廊里,渐渐回暖的哈小茜倚靠着墙壁,实在是太累了,浑身疼痛。可是嘶敢坐下来,不敢给自己一个打瞌睡的机会。她帖外面的行道树被风吹得沙沙响,里面隐隐约约传来歌声: 能不能给我一种幸福叫安静 能不能给我一种幸福叫自然 能不能给我一种幸福叫相知…… 世界刹那间黑透了。嘶停地下坠,下坠…… 被簇拥着出门的路笛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哈小茜靠着墙,像马一样,笔直地站着睡着了。她睡得真香哦,酣畅淋漓、无忧无虑地笑着,对身边的喧嚣充耳不闻,好像一切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从没看过这样深度的睡眠,旁若无人的睡眠。一个人要不是累极了,怎么能够以这样的姿态,“挺拔”地熟睡? “嘘——”路笛把手指使劲摁在嘴唇上,像头一回见到哈小茜那样,轻手轻脚走过去。 “来,我们回去睡!”哈小茜的头重重垂到他微宽的肩上,呼噜的声音越来越古怪。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有个男生为我哭(2) 有个男生为我哭(2) 轰然倒地! 路笛一动不动。两天了,他一直以这个姿势,目不转睛守着哈小茜。谁拉他,他就死死扳住床架,好像和它已经血肉相连。 一千次一万次,他在心中拼命呐喊:“求求你,求求你睁一下眼睛,活过来,活过来好不好?” 小茜的妈妈心事重重地和从广州赶回来的爸爸并排坐在走廊。外婆坐在她们对面,眼睛红肿。 “我真作孽啊!”外婆无数次忏悔,不断伤心落泪。哈小茜是无辜的,从小到大被她一千遍一万遍地骂:“睡睡睡,下辈子别做人了,你就做一头猪吧!” 现在哈小茜真的睡得太沉了。手术进行了十几个小时,医生万分小心,犹如踏进雷区。小茜的脑部,潜伏着一个自娘胎就带出来的瘤。哈小茜在长,它也在长,在她的眼皮上压上越来越重的大石头。 “她的视力一直没有受影响,已经是个奇迹了!”结束工作后,疲惫不堪的医生宣布,“我们尽力了。那个东西粘连得太久,我没有把握到底完全清除干净没有,但愿她会苏醒——” 哈小茜的妈妈放声痛哭。 爸爸低头捏着哈小茜的明信片,女儿讲了一个故事给他听: 扮演超人的里夫在一次马术比赛中摔断了颈椎。 儿子威尔问妈妈:“爸爸的膀子动不了?” “是的。” “腿也不能动了?” “是的。” 威尔停了停,显得有些沮丧。忽然他显得很幸福的样子,叫道:“但是爸爸还能笑呢!” 爸爸笑一笑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觉得,最糟糕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我们等你回来,一家人在一起,天伦之乐是什么也比不上的幸福! 古柯叶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她只是在打瞌睡!” “她肯定会醒的,会醒的!”路笛表情越来越坚定地宣布。凤凰台的刘海若都被宣布死亡了,不是照样活转回来,还开始写日记?哈小茜没有理由不醒过来。她只是被石头压得太久,要好好休息一下。 哈小茜那可怜的妈妈抓住路笛冰凉的手,好像这个男孩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路笛和哈小茜说话: “嘿,第一次见到你打哈欠,真是惊呆了,哪有人这样惊天动地的!” “我现在要的幸福,就是你坐在我旁边,看着我笑!” “傻姑娘,你一定会醒过来,长很多很多皱纹,生很多很多孩子,幸福地生活着。” …… 一朵泪花在她的脸上溅开。 路笛吸吸鼻子,俯下脸,双唇轻轻、轻轻地降落在她安静的额头。 哈小茜的眼皮动了一下。 路笛的心几乎要冲出喉咙。他细心地拂开了女孩面庞上的几丝刘海,深深呼吸,雨点般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脸颊…… 哈小茜的手指动了,然后整只手掌,然后整条右臂,然后肩膀,脖子也动了,仿佛大雨过后,一大片麻酥酥的小草“刷刷刷刷”地的钻出地面…… “对不起,”睁开眼的一刹那,哈小茜忍住剧烈的头疼,耳语般问他,“我睡了多久?” “七天!”路笛差点脱口而出。 可是男孩稍微定定神,控制住欣喜若狂的心跳,轻声回答她—— “很短很短哩,只有……只有一朵花开的时间……” 我的裙子 睡着了 我永远忘不了你偷偷展开裙子的一刹,你闭起眼睛笑了,那种笑容很奇妙,到现在我还记得。长睫毛轻轻颤动着,像就要苏醒的花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爽愉在流眼泪? 爽愉在流眼泪? “爽愉,快下来喔,我们要出发啦!” 妈妈的声音在午后的小巷子里清亮欢快得像一串铃铛。 爽愉从小阁楼的小窗探出脑袋,看见妈妈正仰着脸,唇彩一闪一闪。鞭炮放过了,也把过去的晦气阴霾全赶跑了吧。旧屋子里的东西都不要了,卫叔叔有一个现成的家,虚席以待一个女主人。 隔壁弄堂收旧货的老罗满载而归,妈妈迫不及待点着满屋子旧家具,“要什么,统统拿走!”那神情,就像一个全心全意奔向幸福的小姑娘。 45岁的“高龄”,遇到心仪的“白马王子”,迅速成婚,搬出了蜗居多年的弄堂,一改多年灰头土脸的弃妇形象,妈妈是要好好扬眉吐气一番了。 爽愉清清淡淡的笑,属于妈妈的心酸的浪漫呵。 妈妈的高跟鞋颤巍巍地攀上窄窄的楼梯,看见女儿瘦长的身体晃荡在麻袋一样宽大的卡其衬衫里,呆呆坐在双层铺的上铺,整张脸埋在棒球帽的阴影里,下巴上,分明挂着一颗粗大的泪水。 “爽愉!”妈妈有些恍惚了,是爽愉在流眼泪? 真记不得她什么时候哭过,除了小婴孩时代。丈夫把她和一双女儿当破麻袋一样扔掉,她缩在屋子里哭得六神无主,爽愉做了饭重重拍在床头柜上。“我就不喂给你吃了!” 背着灰灰走了两个小时的路去找她们的老爸,拍门拍疼了手掌只拿回来缩了水的生活费,爽愉只轻描淡写地说:“老爸真会生产,一眨眼又落地了一双小讨债!” 甚至灰灰的葬礼上,爽愉都是超级冷静的,摇着哭得东倒西歪什么也不能做的妈妈:“我们应该替灰灰高兴不是吗?灰灰再也不用受苦了!” “我想和灰灰多待一会儿。“爽愉利索地手一抹,泪水瞬间消失。 妈妈的眼圈红了,“好吧。” 卫叔叔在妈妈身后露脸,捧上来一个漂亮的衣服礼盒,“不要忘了你是妈妈的小伴娘,这是给你准备的。” “你穿裙子,一定很漂亮!”卫叔叔又笑眯眯地补充。 “呵呵,已经被你成功开发了一个女人,还不够呀!”爽愉扯了扯肥大的裤脚管,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灰灰离开的第二年,爽愉和妈妈带着灰灰最中意的栗子蛋糕去看灰灰。这是爽愉的主意,因为灰灰是在生日那天,噙着香浓的生日蛋糕甜甜地睡去的,医生说她走得毫无痛苦,家属应该欣慰才对。 起点与终点重合,灰灰用了14年的时间,画了一个完整的圆。 妈妈回来的路上眼泪始终没有停过,用完了一包纸巾。身着长袖黑色连衣裙的妈妈因为哀伤而动人,打动了长途车上的邻座,一个给亡妻扫墓的著名律师,他递上了一方宽大的格子手绢,妈妈的第二个“春天”就在闪闪的泪光里徐徐展开。 那个有一点明亮又带一点阴沉的天气里,反正是冬天加春天除以二又偏冬天的时候,妈妈终于遇见了她的幸福。 爽愉想:一定是灰灰在冥冥中安排了妈妈未来的幸福,让两个需要相互取暖的伤心人相遇,让一段心酸的浪漫终成正果。 妈妈有了笑容,高跟鞋让她挺直了胸膛,一条条新裙子尾随而来,当妈妈越穿越有模样,越穿越有风情时,也到了卫叔叔迎娶新娘的时候。 轿车摁了两下,那是卫叔叔在提醒,不要忘记了晚上的婚礼喔,不要忘记穿上小伴娘的裙子喔。爽愉想象不出那是怎样一个热闹场面,很多人会来,包括爸爸和那个穿裙子的妖娆女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姐姐决不穿裙子 姐姐决不穿裙子 卫叔叔热衷于买母女服,给妈妈买套裙和修身连衣裙,给爽愉买花裙和网球裙,似乎同时改造两个女人才令他有加倍的成就感。爽愉依然我行我素,把长长短短的裙子全部打入“冷宫”。 “妈妈,我真的不行!如果两条腿之间空空荡荡的,简直和没穿差不多,羞死人了!”可怜的妈妈面对卫叔叔和他带给她的一切,总像一不小心吃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似的,小心翼翼,惴惴不安。 爽愉打开盒子,轻轻抖开了那套小伴娘服,裙子是那种松垮到洒脱、柔软到温柔的棉布,裙摆上玫瑰花红透了,带着永不言悔的青春倔强。 简直难以抗拒这样的耀眼和美丽,爽愉蹭下了地板,游游移移到穿衣镜前,稍稍比划。她随手翻了翻牌子,四个字母jnby微微斜着。 “我要我要我要!”灰灰尖叫的声音,一瞬间刺破了阁楼里尘封已久的平静。 爽愉手腕一抖,美丽的长裙徐徐落在灰仆仆的地板上。 灰灰是爽愉心里一个小小的阴影,小小的悲痛,不能打开的小小的死结呵。 那个因为多病而乖张的妹妹,整日抿着发青的嘴唇,用尖尖的指甲把古旧的木窗框扣得斑斑驳驳。她像隐居在阁楼上的小巫婆,可是超级敏感,能够捕捉到裙摆飘过楼下,空气就像绸子一般抖动的声响。然后在窗口神出鬼没,对着每个走过穿裙子的女人吐口水,骂她们妖精妖精妖精。 爽愉一直没有告诉妈妈,她再没有勇气穿裙子,因为只要有那种企图,灰灰责备的眼神就把她撞得眼冒金星。 可灰灰喜欢裙子,因为她一年到头离不开裙子。灰灰双腿萎缩,长裙子正好可以遮挡住一切。 那时还以为灰灰只是风湿性关节炎,最多一辈子不能走路,没想到更致命的风湿性心脏病一直埋伏在后面。 爽愉推着灰灰逛香港的时装店,在江南布衣专卖店里,灰灰狂热地爱上了当季新款的花卉长裙,她一头扎进去搜了又搜,最后紧紧攥住一条墨绿的粗布纹长裙,正中间晕染着一朵怒放的蔷薇。 灰灰满脸通红,“我要我要!”爽愉悄悄看标牌:399元,她们怎么也不可能承受起这样的价格。所以她一语不发推着灰灰撤退。 “我一个月不吃饭好了,我一个月不看电视不开空调好了,我一个月不用牙膏肥皂好了……没有它我会死的,会死的!”灰灰一路惨叫,狠命狠命地捶着轮椅。 灰灰迷恋着日剧,迷恋木村拓哉,《美丽人生》里那个深情到不可思议的发型师冬二,灰灰喜欢把自己想象成坐在轮椅上的冬二心爱的女孩杏子,杏子总是穿着长及脚踝的素色的或者碎花的裙子,美得让人完全忘记她的残缺。 现在爽愉有点恨灰灰,没有人愿意诅咒自己会死,可她为了一条漂亮裙子,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叫大嚷着要死要活。 “咔嚓!”爽愉下手了,一刀剪开裙子,把脸埋在那朵硕大的玫瑰上,很轻很轻地呜咽,“灰灰,姐姐决不穿裙子让你伤心生气!” 玫瑰花瓣大片大片地润湿开来,看起来鲜艳欲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真是心如铁石的女孩 真是心如铁石的女孩 “这个应该是你的吧?”收旧货的老罗送来一个发黄的信封,上面几个粗粗的大字:“王爽愉收”,笔记既熟悉又陌生。 “哪里找到的?”爽愉迟迟疑疑接过来,看邮戳上的日期,竟是三年前的。 老罗啰啰嗦嗦地解释:“我们砸开了灰灰的储蓄罐。哦,里面根本没有钱,要是有钱我们也会还给你们家,飞来横财不好贪的。不过罐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叠纸头,害我和老太婆空欢喜了一场……” 爽愉无心听下去,奔回阁楼,窸窸窣窣展开信纸,信封早就被细心地剪开了,那个人,肯定是灰灰没错。 “没有收到我的裙子吗?我花了整整一个晚上为你画的那朵花,那朵最美最吻合你的花。 你也许没收到吧?现在的邮路常出问题,正是怀着这样不甘心的想法,才有勇气写信问你,如果你收到,就算我厚着脸皮向你讨个收条行吗? 连这样美丽的露天舞会你都无动于衷,看来爽愉真是心如铁石的女孩。 虽然我很失望,你失约了,我没有等到梦中反复出现的场景,你的裙摆如花,笑靥如花。不过我还是反复检讨着自己,是不是太鲁莽、太心急? 还记得你辛苦练了大半年的合唱,临了上台,你却仓皇逃窜,仅仅因为上台要穿裙子。 还记得那次远足爬上山顶,为了纪念那一刻我们登山社决定每个人大声宣布自己一个愿望,轮到你,你朝向群山宣布:“20岁生日那天,我一定穿一回纯白长裙,像新娘一样。”等你转身,看到背后一群人故作呕吐的表情。 在很多人眼里,你是很“男生”的女孩,穿松垮垮黑乎乎的衣服裤子,用粗嘎嘎的声音讲话。可我看到过你扛着一袋米上楼梯,背后跟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妈妈。我看到过你背着妹妹,她在你背上又掐又叫。后来我知道,你爸爸离开了你们,在柔弱的妈妈和病重的妹妹面前,你扛起了男主人的角色…… 我觉得你根本就是一个被灰尘遮蔽的公主,无暇美丽,还有意回避美丽。可在我眼里,在整个诚中高一年级158个女生里你算不上最美,可是只要你穿上和别的女孩一样的裙子,你就是女生中的女生。哦,相信我的直觉吧, ps:信还没寄出,终于等到你的回信,收信的时候是狂喜,打开信,只有短短一句话,让我心凉了…… 可是我懂,我真的懂。 要不,我们来一个未来的约定怎么样?一年,两年?要不就三年吧。 过了三年我们会怎么样,你19岁了,我也会长成真正的络腮胡子。我们也许都考上大学了吧?不是说我们非得怎么样,我其实是想说,如果是那样的结果,会让我们放松好多。时间会冲跑所有的障碍和伤痕。 我们应该相见,三年后的今天在老地方相见吧,我第一次约你的地方,在你来之前,我会一直一直等你。 只是我想求你穿上我送给你的裙子,这个要求过分吗?想象不出那时候你是高了还是胖了……” 爽愉的手指下意识在信封里掏啊掏,忽然指尖一阵颤动,一块小小的米白色布片,残缺的翅膀一样,摊在她的手掌心里,上面两瓣稀疏的粉红花瓣,形状逆,已然看不出是什么花。 苏起眼,眼前银剪闪闪,一条长裙刹那落英缤纷,背后是灰灰一脸解恨的痛快神情。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露天舞会不见不散 露天舞会不见不散 爽愉坐上以前上中学时常坐的公交车,车行驶在黄昏的街道上,记忆就像是窗外经过的人群忽忽掠过。 13路电车还是老样子,一到提蓝桥那个大转弯,“天线辫子”总要脱线,挂在路边茂密的梧桐树枝里,车子戛然而止,售票员飞快地下车去扯。 爽愉眼前掠过一个男生飞驰的影子,几乎和电车在同一刹那戛然而止,缓缓滑到她的窗边,眼睛却直勾勾看着前方,嘴唇飞动:“今晚五点半,星光操场有露天舞会,不见不散!” 电车启动,加速,渐渐把他甩在后面,爽愉帖他在后面喊:“我不要和穿长裤的女生跳舞!” 坐在爽愉旁边的女伴顿时一脸兴奋,奋不顾身探出脑袋对他挥手,“不见不散喔!”剩下爽愉僵硬地坐在原地,弹弹裤子膝盖上的粉笔灰,自我解嘲道:“关我什么事!” 当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像她这样的“男人婆”,又有哪个男生挑她做舞伴? 三年前的她,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有个男生为她准备了最美的花朵长裙,只为了唤醒她心底深处那个最美的女孩? 把棒球帽压低压低再压低,爽愉使劲摁住自己飞快的心跳,就那么晃着膀子走上前去。 “你……你还是那么酷!”那人抬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从头到脚,视线最后沦陷在爽愉的牛仔裤上,两个裤管上全是一滩滩喷射状的白渍。 “自己动手的。”爽愉吹了声口哨,“我从超市里买了强力去污粉,用水调了,哗地浇上去,还冒烟呢,你看你看,还有好多小洞洞!” “一塌糊涂!”他的目光里有一丝丝伤心,还有失望。 “说得好,我就这么一塌糊涂去参加妈妈的婚礼好不好?”爽愉眼睛里一道异样的光芒闪过—— 灰灰十岁时,终于连一小步都不能迈动了,整日寂寞地躺在小阁楼里养病。妈妈上班的时候,她帖楼下有声响,挣扎着从床铺滚到楼梯边上,一格格的梯子阻挡了灰灰一大半的视线。她牢牢盯着一双纤细的套着妖媚的网格袜子的腿,每次来都裙摆飘飘,不停变换着颜色花样,像五彩的“水母”一样紧紧吸附着爸爸…… 灰灰咬着嘴唇什么也不说,直到爸爸离家,有一天,灰灰剪碎了爽愉和妈妈所有的裙子。 灰灰走的时候,褐色的眼睛久久看着爽愉:“对不起,我一直把你幻想成哥哥,因为哥哥可以挥舞有力的拳头,把穿裙子的‘妖精’赶跑!” “姐姐,”那么多年来灰灰第一次这么撒娇般地叫,爽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灰灰吐了一口气,眼神渐渐迷离,“对不起,你穿裙子一定很好看!” 今天的婚礼,爸爸会携带着他的新夫人来,他最近陷在生意官司里,正眼巴巴地找机会求卫叔叔帮忙。不知道那个女人会穿怎样一条流光溢彩的裙子。爽愉想好了,她先往自己喉咙里灌上一瓶啤酒,把棒球帽压低,牛仔裤上跳动着复仇的火焰,她就这么上前去,揍那穿裙子的妖精一拳,还有自己那个可耻的爸爸,那是这么多年来,他们欠灰灰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醒来的花裙子还有长睫毛 醒来的花裙子还有长睫毛 “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说。 “我以前怎么样?”爽愉不服气问。 “以前你再怎么样,大大咧咧走路,沉着嗓子说话,都不能抹去你心底那个善良柔软女孩的影子。好吧,你去痛快揍对方一拳,如果你认为这样做的话,灰灰、你妈妈、还有你自己就能得到补偿,得到幸福。”他面朝着爽愉,一步步撤退,“我开始就应该明白期待了三年的结局是什么?从你穿着这条见鬼的牛仔裤,而不是我送你的裙子,走向我的第一秒起。” “不,我带来了!”爽愉亮出了那块碎布,上面有一个男生三年前用心的花痕。 “是灰灰的手艺,还有那封信,她一直藏在储蓄罐里,今天直到最后一刻我才看到,所以就赶来了!” 他走回来,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用手抚着幸存的唯一的裙子的一角,有一种不能自已的支离破碎的痛。 “不要恨灰灰,她一定是怕你把我变回软弱的姐姐。”爽愉不安了。 他深呼一口气,用力摇头、微笑:“灰灰是中途拦截了,可是在最后一刻,她一定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我们才没有又一次遗憾地错过呀。” “能告诉我,那朵花、那朵最吻合我的花是什么吗?”爽愉终于和他并肩站在满天彩霞的操场上,声音变得低柔。 “还记得你和男生抢校服的事情?” “记得。”爽愉点头。高一的校服发放日,女生都迫不及待跑去厕所试穿,只有爽愉按兵不动,忽然嘶管不顾冲到男生堆里,抓起一条裤子就跑。跑到一半,就被老师喝令退回去。裤子的主人正好是他,他冲她做遗憾的表情:“要是苏格兰裙,我就和你换了!” 班级里男生忽然欢声雷动,夹杂着女生开心的尖叫,女生们排成一队回来了。蓝色百褶裙裁剪得棒极了,让女生们齐刷刷露出漂亮结实的小腿。 “哦!哦!哦!”男生突然掉转枪头,拉拉队一样拍手,一齐吼:“王爽愉,穿一个,穿一个,王爽愉!” “哦。”爽愉恍然大悟,指着他鼻尖叫,“那天是你带头起哄的吧?人家只差没挖个地洞钻下去了。” “你把我害得更惨喔!”他一边笑一边做出苦巴巴的样子,“我跟他们打赌,第二天你肯定会穿着那条蓝色百褶裙来上学。赔率是1:25,全班男生只有我站在自己一边。” 爽愉笑得稀里哗啦:“明知道会输,为什么还打赌?” 他带着回忆的甜蜜说:“因为我一直跟在你后面,我永远忘不了你偷偷展开裙子的一刹,你闭起眼睛笑了,那种笑容很奇妙,到现在我还记得。长睫毛轻轻颤动着,像就要苏醒的花蕊……” 爽愉低下眼,不敢看他忽然热烈的神情,怕自己一不小心,感动和感伤就会溢出眼角。 那天她落荒而逃,一直逃到街角拐弯处,站定,书包里的蓝色百褶裙蹦出一大截,那些细细的生动的裙褶呼之欲出,她再也忍不住了…… “第二天,我们守在不同的制高点,你出现了,拖着步子,两条腿灌了铅一样沉重,肥大的黑灯笼裤被风吹得鼓鼓的。你被检查校服的学生拦住,你默默蹲下来,撩起一小截裤管,一串晶亮的水疱,我闭起眼睛……” 那天爽愉回家,乘四周无人,在穿衣镜前慌里慌张地套上裙子,还细细地多端详几眼,灰灰一声尖叫,桌角的一杯烫茶忽然卧倒…… “那帮赢了的家伙本来准备欢呼我的破产,可当我睁开眼睛,他们都不见了。我站在那里,盯着你孤单趔趄的背影,下了一个很认真的决心,我要送你一样礼物,一条长长的棉布裙子,一朵我亲手画上去的花,还有一个裙摆盛开的美丽夜晚……” “可是我没来。”爽愉摇摇头,“以后要约会女孩子的话,一定要看着人家的眼睛邀请懂不懂?” 他看着她:“谢谢,今天你终于来了。” “三年,”爽愉叹气,这三年对她来说太曲折,先是灰灰走了,没了妹妹的尖嗓子和耍脾气,她和妈妈的日子反而没有了声色,没有了温度。然后是妈妈找到了疼爱的人,没人需要她了,如果她早点知道有个人一直在关心她,也就不会觉得自己变得好空、好轻、好孤单了吧? “只有我这个傻瓜才会相信那么漫长的约定。”爽愉的唇边又露出自我解嘲的神气。 “我以为这是你给我的指令呵。”他交还她一张薄薄的纸,上面用黑水笔很严肃地写着一行字:请勿打扰,我的裙子睡着了! 爽愉头摇到一半,忽然深深点头,眼圈慢慢红了。 他一直看着她微笑着,笑容温柔明亮,爽愉感觉到皱成一团的心被一点点抚平。 “咳咳,”他清清嗓子,像是有桩大事情要宣布:“如果你一直想做个男生,那我就做你哥哥。如果你想做女生,那么我决定就做你的——”他就是说不出口的样子,一个劲挠着后面的脖子。 爽愉和他一样抓脖子,“那……那你是要我做你的兄弟,还是……” “哦,”他突然从背后亮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纸包,故意粗着喉咙说:“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啦!” “什么呀?”爽愉也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揉揉纸包,软软的、滑滑的。 “打开来,所有的答案都在里面!” “哗!”爽愉粗粗拉拉撕开纸包,无数朵静静的睡莲乍然开放在纯白的裙面上,炫目的紫红,硕大灿烂,爽愉心跳了一下,很猛,几乎像恋爱。 “王爽愉,知不知道你是一朵睡莲,只要盛开,你就是满池最美的一朵!”说完,他头也不回就逃,颈子后面,被挠得通红通红。 “站住!”爽愉清脆的一声断喝,让他立马定格。 “我数到三再转身,要不我扁你!”第二个指令他也乖乖听从。 “一……董…”天啊,每个数字的间隔怎么这么长这么长,他一直等到脖子僵硬,爽愉最后一个“三”才轻轻、徐徐地吐出, “呼啦”,他转身,眼睁睁看她把棒球帽一下甩掉,旋涡一样的长发弥漫了他的整个视线。一个火红轻盈的身影小鹿一样奔向他,拉起他的手一起向前飞跑,裙子飞舞处,睡莲大朵大朵怒放…… “要迟到了,妈妈的婚礼!”她大叫大嚷。 “没关系,爱情早到晚到都是爱情!”他也大叫大嚷。 “没关系,美丽晚来早来都是美丽!没关系,幸福晚到早到都是幸福……”爽愉只想大叫大嚷,止也止不住要尽情爆发的喜悦。 带着醒来的花裙子,还有长睫毛,爽愉奔向一段妙不可言的新生活。 本书读者网评 动人的情节,感人的故事。看过这本书后,我忽然发现世间的事物也有那么美的一面。 — ぢ逍遥ギゑ 好像做梦一样,世间居然有这么美的故事!可惜它没发生在我的身上! ——维迦 现代版的灰姑娘!哈小茜对路笛所做的一切让我感动!古柯叶的仗义令我称赞!路笛的个性我很喜欢!同时,也感谢辫子那优美的文笔,纯纯的文字,淡淡的感觉,美美的年少情感,感觉好棒! ——飘零的叶子 我每看一次都会流泪。真不明白朵朵为什么对小茜这么坏。其实,只要你换个角度就会发现,小茜很可爱! ——微笑送给你 辫子姐姐:看了你这篇文章之后,不论是从心理上还是其他方面,我都很感动,我最近总是想睡睡,头一次也感到睡觉好幸福啊! ——小小的我 这是一个平凡女孩儿的故事,但她却要用自己的平凡来演绎一段感人、发人深思的不平凡的生活。 ——lingxing 不漂亮的女孩,一样可以做主角,自己生命中的主角。 ——幽岚 很喜欢那份淡淡的感觉,并不浓烈,却清香宜人,暖人心扉。最美丽、最能打动读者的往往是一个美丽的悲剧和它不经意间锁住你心灵的东西。 ——雪儿 的确,世上没有一个女孩是丑的,她们有着各自的美丽。她们的美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看得见的,而欣赏她们的人也就是她们各自的亲情、友情和爱情了!如果现在有人说你不美,你也不用为此而沮丧,终有一天会找到欣赏你的人! ——喵呜 爱,就是一朵花开的时间! ——果汁软糖 故事带些奇幻的色彩,有点像《睡美人》,讲得却是“丑小鸭”的故事。 ——上官蝶心 [end]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