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飞轮》 第一节 故障 从开高速赛车到开重型卡车,从全国场地赛冠军到一名普普通通的高原汽车兵,身份的剧烈变换并不会让年少成名的赵忠感到任何不适。不说这本来就是他的选择,服兵役也是每个热血中国人应尽的义务,至少他愿为此付出两年时间来磨练自己的意志品质。 从繁杂的热闹都市到蛮荒的塞北高原,漫无边际的戈壁野地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引擎的轰鸣、汽车的颠簸在提醒着人类这是一个生命的禁地。天空中或许还会不时有一两只秃鹰巡视而过,地面上却只有细小的爬虫还能生存。 没有丝毫的绿sè,没有丝毫的湿润,大地干燥得已经裂痕斑斑。 来到部队半年时间,窗外单调的风景对赵忠已经没有太大吸引力。虽然他很乐意在部队开车,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来到部队后竟然一直都只能坐在副驾驶席上,至今还没沾过方向盘。 “呜嗡嗡!” 再次听到引擎部位传来这种不协调的声音,赵忠眉眼一抬,望了一下车窗前的引擎盖,还是将脸转向开车的胡松微微急切道:“指导员!真要停车了,我听这引擎快要不行了。” “听?你给我合适一点行不行。” 面对胡松眼中的蔑视,赵忠干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得将脸扭往一旁,嘟嘴向外吐了一口恶气。 他这又不是想为自己证明什么,只是有些担心而已,真不知道指导员为什么就不愿相信自己。说实话,他实在有些怀疑胡松这么硬犟的人怎么也会当上指导员,还是说他真的只是在特别针对自己? 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又要亲自带自己,这让赵忠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吗?虽然我不知你是不是来部队镀金的,但现在的兵役期那么短,像你这样到部队里来镀金的人可不少。你不要以为在这支部队里也会有人给你搞特殊,即便现在不是战争期间,但只要站上塞上高原,我们这些汽车兵就仿佛是在打仗一样。” 直到现在赵忠还记得班长许德对自己说过的话,这不但解释了胡松为什么处处针对自己,也解释了其他战友为什么都故意远离自己。 赵忠所在的部队营区位于县城五十公里外的一个绿洲上,虽然经过建设兵团的长期努力,塞上高原也耸立起了现代化高楼,可如果具体到部队的营区建设,还是一样保持着相当简朴的风格。 “如果一定要说里面有什么变化,那就是由搪瓷脸盆变成了塑料脸盘,搪瓷饭盒变成了钢质饭盒。” 或许赵忠很难理解现在的部队中怎么还会有四十岁以上的老兵,但在许德话中他早已经有了战死在岗位上的觉悟。 不过在赵忠眼中看来,或许许德更像部队里的一个老资格向导!对于塞上高原这种地方,即便部队已经驻扎了许久还是不能缺少与当地状况相融合的专业向导。那已经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纯粹就是一种jīng神上的依赖。 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许德家就在附近的县城里,除非探亲时间,他从来不会做刮脸的想法。因为是本地人,许德也是汽车连中唯一能对赵忠说得上话的人。 只要有时间,赵忠总会和许德一起坐在营地边缘的山岗上,望着外面的荒地吃饭聊天。这虽然不是赵忠所能享有的特权,但却是许德拥有的特权。或许很多新兵都曾与赵忠一样坐在山岗上听许德讲古,但能像赵忠这样一直陪着许德,或者说是需要许德一直陪着的新兵还是不多。 记得上次自己一边大口嚼着馒头,嘴中就一边开始嘟哝:“班长,这不可能吧!他们有必要因为以前的事情排斥我吗?大家一样都是当兵的,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而且那些成绩都是我靠自己努力换来的荣誉,又不是什么子承父荫。” “赵忠你没听说过‘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吗?这就好像我养的那些山羊一样,跑得快的总是无法与那些跑得慢的合群。这或许是它们体力上的骄傲,注定它们要成为一个孤独的存在。难道你们赛车界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当然,部队中这样的状况并不多,你只需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也是个普通人就行了。” “普通人吗?”想起班长的话,赵忠只得再次叹息,转脸望向了窗外的戈壁荒野。 部队中使用的车辆多是些重型卡车,特别是赵忠所在的这种专往高原哨卡运送各种物质的运输连。以一般状况和特殊状况区分,虽然大部分时间运输连都是以车队为单位集体行动,但如果碰上什么紧急状况也会有如同这次一样的双车运输。 不管运送物质的多少,为了安全起见,运输连的每次勤务至少都会有双车同行。在塞北高原这样的荒僻之地,单车独行是绝对不可想像的事。即便不是为了自身安全,也是为了任务的安全,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呜嗡嗡!……嘣咕噜咚咣!……” 突然传出来的怪声让赵忠心中一提,还没等他说出话来,一旁驾驶座上的胡松就大叫了一声:“不好。” 虽然胡松已经紧急踩了刹车,可赵忠明显感觉到是引擎先停止转动胡松才踩下刹车的,胡松的刹车只是阻止了车子前冲,并没能真正避开问题。 因为车速并不快,虽然第一辆车进行的是紧急刹车,第二辆车也很快跟着停了下来。还没等车子停稳,胡松已经提着修理箱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跳下车去,随之一阵冷风也灌入了驾驶室里。 第二节 修车 高原戈壁的特殊地理位置决定了这儿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温暖天气,即便天上艳阳高照、地面寸寸干裂,秋风依旧冷得冻体,气温低得让人不敢脱下大衣。 身为一个新兵,即便胡松不信任自己,赵忠也不可能呆在驾驶室里看着他自己去解决一切。 打开车门跳下车去,距离地面将近一米的高度,让穿着厚底胶鞋的赵忠觉得脚底生痛。直径一米二的专用车轮使得重型卡车的底盘都相当高,也只有这样巨大的车轮才能承载几十吨的重量,毕竟车轮本身都有上百公斤重。 当赵忠来到胡松身后时,胡松刚刚将卡车的前盖打开,扑面而来的热气立即被冻成了一团白雾。 “怎么,爆缸了吗?” 从另一辆车上小跑过来,许德这时也凑上来说了一句。对于他来说,所谓的汽车故障大概就只有爆缸一种。 “好像不是。” 先一步看过水箱状况,在将水箱盖子拧回去时,胡松望了一眼同样看过来的赵忠,毕竟他刚才就一直喊要停车。 虽然头上还戴着厚厚的帽子,赵忠还是习惯的挠挠头,一脸歉意地说道:“指导员,我只会听声音、凭驾驶感觉判断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对于机械,我了解得并不多。” “没用。” 仿佛没觉得赵忠的回答会让自己意外似的,胡松的评价也来得飞快,一旁的许德更是对他挤了挤眼睛。 对此赵忠也全无办法,他是专业的场地赛车手,又不是那些跑路面的拉力赛车手。虽然他不是不了解机械,但修理毕竟不是自己本行。 “你总能看出是什么地方出问题吧!” “如果是肉眼可见的故障我可以试试。” 说出这话时,赵忠根本不敢望向胡松的双眼,一头就扑进了车前盖里,也不管里面还冒着腾腾热气。 肉眼可见的故障谁都能看出来,那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可如果是肉眼不可见的故障,在场的三人恐怕都得抓瞎。 “指导员,你别把赵忠看得那么能耐,他不过就是一个会开车不会修车的新兵蛋子而已。”在赵忠逃开后,面对胡松yīn沉的双眼,许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听着这话,胡松张了张嘴也有些哑然。现在社会上会开车的年轻人并不少,但正如许德说的那样,会开车并不等于也懂得修车,不然修车的人就真要全部失业了。相比起来,赵忠听到声音就能判断出车子有问题也已经比自己强上了许多。 “我们找松巴商量一下吧!” 既然赵忠已经去检查车子,胡松也知道自己没必要特别表现出不信任他的感觉。 松巴是另一辆车的驾驶员,与许德一样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比起许德,虽然松巴在各方面都欠缺了许多,但因为部队在松巴身上寄予的希望更多,所以还是将他交给了许德亲自带领,希望有朝一rì他也能成为和许德一样让人信赖的雪地向导。 看见许德在路旁打起了手势,松巴先是仔细检查过自己车子的手刹状况,这才踏着微微震动的车身跳下车去。对于引擎在身后微微的轰鸣,松巴并没有太在意,还是一路小跑着向路旁的许德、胡松奔去。 在塞上高原这种高纬高寒之地,轻易关掉引擎绝对是种不智之举,不管气温还是气压的因素都会对引擎造成不必要的损伤。或许途经的车辆是不用太在意,可常驻高原的车辆还是不得不注意对引擎的实时保护。这又不是长期让引擎空转,看天气状况,松巴也不认为两辆车会在这里长期停留。 “指导员,班长。” 来到两人面前,松巴就并腿敬了一个军礼。在胡松还以一个坚挺的军礼时,许德早就往路旁石墩上坐了下去。 “松巴,暴风雪的时间有变吗?” “报告指导员,虽然天气预报说暴风雪傍晚才会经过这里,但我看最多两小时前锋就会到了。” 回答完胡松的问话,松巴就和胡松一起望向了许德,看他蹲在那里点点头后,松巴才算真正放心下来。现时的天空虽然还很晴朗,天际却已经飘散着不少鳞状浮云,甚至空气都可以感到微微的湿润,这在一贯干燥的高原地区也就意味着风雪将至。 “你跟胡松去看看车子,我跟班长商量一下。” “是的,指导员。” 敬完礼后,松巴先是转身并了一下双腿,这才朝向埋在车里的赵忠小跑过去。看到这样,胡松满意的点了点头。 “班长,你看松巴怎么样,他还记得当初的阅兵要求呢!” 许德不但是赵忠和松巴的班长,同样也是胡松的班长。虽然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胡松时不时也会以班长来称呼许德,往往这时许德就知道胡松的心情相当好。 “错是不错了,但事情都已经过了两个月,还有这个必要吗?” “这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他既然愿意严格要求自己,我们就应该给予他应有的鼓励。” 借着点烟的机会摇了摇头,许德并没有让胡松看出自己心中的不满。虽然松巴真的很努力,也的确是个好向导,但与那些城市兵的入伍动机有很大差别不同,如同松巴这样的乡村兵源,入伍动机就大同小异了。 不知道松巴还能在部队里呆多久,即便他现在已经转了志愿兵,许德可不认为他会安于在汽车连里接过自己的向导棒子。 第三节 忧心 “赵忠,引擎有问题了吗?要不要给我看看。” 来到赵忠身后,松巴并没有急于钻入车盖底下,而是先站在后面问了一句。 “要不要?” 听到这话,正将右手在引擎里摸索的赵忠就停了一下。虽然他与其他战友的关系也不算很亲密,可如同自己在部队里是个异类一样,他更知道松巴也是部队中的另一个异类。 不说松巴在其他人嘴中是怎样,光是这‘要不要’三个字,赵忠就觉得很够呛了。 “你帮我拿手电照一下那里。” 恢复了手上的动作,赵忠并没有对松巴做出过多要求。松巴的话中已经有着明显的试探语气,赵忠根本没听出他是真心想帮忙。这种天气下检查引擎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即便手上已经戴着手套,赵忠也觉得引擎上的油渍开始随着温度降低微微有些凝结。 或许是天气将要转变的关系,天上的云彩已经在劲风推动下越积越多,遮掩住阳光的同时,视线中的一些引擎角落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我这就帮你拿。” 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视力有障碍,视野狭窄虽然不至于影响开车,但检查引擎这种工作对自己的确有些吃力。既然赵忠的要求这么低,松巴也很乐意地答应了下来。 虽然松巴的确转了志愿兵,但他事实上并不喜欢兵营生活。生活在高原上的人一贯向往zì yóu,松巴更有着成为音乐家的理想。 只是视力上的突然异变让他不得不做此选择,在视力恢复之前他不敢有任何冒险。可因为视力一直没能自然好转,他已经决定下次休假时再到省城的军区医院做个彻底检查。 从修理箱中拿出手电,松巴就在赵忠示意下向引擎角落处照去,尽量做出帮助检查引擎的样子。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还在耽误时间。” 看到松巴居然开始用手电照亮引擎,胡松立即皱起了眉头。在天气已经渐渐开始转坏时,他们竟没能立即找出引擎故障,这可无法让他高兴起来。 伸手拉住想要过去看个究竟的胡松,许德张嘴说道:“指导员,你就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吧!幼苗不经磨练哪能成长为青松。” “……,现在我们哪有这个时间。” 胡松也清楚这次事情自己应该负主要责任,不是他没听赵忠建议,早将车子停下检查就不会有现在的问题。不过这只是他为此更加担心的原因,却不是说他就会想要推卸责任。 “你就再给他们十分钟吧!反正我们过去也不一定帮得上忙,要不我们现在就准备一下紧急预案。” 听着许德的话,胡松脸sè就是一沉,他也知道自己和许德在修车能力上的确不比赵忠、松巴更有能耐。或许他们可以过去给赵忠、松巴施加点压力,但却无法保证帮得上忙。 许德嘴中的紧急预案就是考虑到车子万一修不好时的应急方案,虽然这种状况在驰骋于高原上的汽车连中并不奇怪,但想到这次的任务内容,赵忠就有些担心起来。 x392哨所位于附近深山里的雪线之上,虽然有车道相通,但也常年处于冰封状况。砖木结构的哨所虽然可以避免冻结,可一旦碰上大雪漫天,还是很容易被厚雪覆盖。 深山里的积雪从来不以厘米计算,即便x392哨所再小,可还是驻扎有一个排的边防军力。 “排长,他们真是今天送新的发电机组过来吗?” 从厚雪覆盖的屋中走出,肖向东就来到路口眺望的陈可身旁。不但厚厚的冬衣已经看不出人形,两人头上的毡帽更是将脸也遮去了大半。 为了维持必要的生存需要,哨所的电力供应是首要保障的事情。可x392哨所附近都是高风地带,不管天气状况如何,常年都刮着八级以上大风,在无法架设空中电缆的状况下,只能采用发电机组供电方式来保证基本的用电需要。 “运输连说车子已经出发了,希望他们能在暴风雪之前赶到。” 与其说陈可是在望着路口期盼来车,还不如说他是在望着天边的积云担心。高山哨所,特别是位于雪线之上的哨所向来没有铺设地下电缆的可能,不说因为气候影响极易损坏,要在雪线上维修地下电缆要比埋设地下电缆难度更大。 x392哨所的发电机组最近经常发生状况,近两个月来机械师进山维修已经不下三次。出于长久考虑,部队终于决定为x392哨所更换新的发电机组,胡松他们正是为给x392哨所送去新的发电机组而执行此次任务。 本来正常状况下是应该等到天气良好时再出行,可因为天气预报气候将持续恶劣下去,运输连才不得不派胡松他们赶在天气变化之前将发电机组抢送上山。 “排长,我们还是回屋里等吧!反正还有哨卡看着呢!” 这事情也怨不得陈可着急,在胡松他们的车队出发不久,x392哨所的发电机组又再次发生了故障,他们现在也就是靠炭火来维持保暖需要。所有人都在期盼胡松他们能尽快赶到,接下来的暴风雪预计会持续三天,以x392哨所的地理位置来说时间只有可能更长。 如果胡松他们不能将发电机组在今天之内送到,x392哨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知道在这里等也没用,自己不但无法改变车队速度,也无法改变暴风雪迫近的速度,陈可只得与肖向东一起转身向哨卡里走去。 “排长,快进去烤烤火吧!我替你出去看看。” 看着陈可、肖向东走进屋里,正准备出门的苏阳就招呼了一声。 三十出头的苏阳来到x392哨所锻炼已经两年,习惯了雪地高原的气候,净白的脸上也积累了些微红sè斑痕,看起来仿佛粗糙了许多。与一般部队的排级指导员工作任务很少不同,边防队的排级指导员就相当于一个前线指挥,不但要负责思想政治工作,还要分担很多边防队的具体指挥和领导工作。 以哨卡为单位,边防队一般都是排级规模,过大在供给方面会出现问题,过小则完成巡边任务有困难。 虽然这种状况只存在于雪地高原,但没有任何边防战士会小看一个排级领导,类似苏阳的调职往往就是即将跳级升职的象征。 第四节 分道 虽然许德只是个普通班长,但却是个六级士官,拿着正团级的待遇。身为汽车连里专业的高原雪地向导,他已经来去x392哨所不下十余次,对于附近的山地、气候也是了如指掌。 看着天边的乌云飘动方向微微有些改变,许德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 “不行,还是得采用紧急预案。” 刚刚点燃第二支烟,胡松就有些吃惊许德怎么会这么激动。天边的厚云还有一段距离,估计还有足够时间供他们查出车子问题。 “怎么了?暴风雪不是还有段距离吗?” “不是距离的问题,是风向的问题。如果现在不出发就无法赶在暴风雪前到达x392哨所,暴风雪现在正往x392哨所的方向前进。” “该死!” 虽然看不出天空的云彩流动有什么异样,甚至附近的风向也还是如刚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但胡松可不会在这时不相信许德的判断。套用现代人的一句俗语,那就是拿多少钱干多少事。六级士官虽然不是官,但许德却是汽车连中拿着最高薪水的人。 将点好的烟摔到地上踩灭后,胡松和许德一起奔向了停着的汽车。 “怎么了,还没找到问题吗?” 听到胡松的粗吼,赵忠、松巴同时抬起脸来。赵忠脸上还有些疑惑,松巴却看着许德脸上的表情变化惊问道:“班长,难道是要变天了?” “暴风雪会先到x392哨所。” 许德没有多说,只是抬手一指。松巴转眼望去时,天边的厚云中的确好像多了几团飞絮。暗暗牢记下这个常识,松巴并没有多说什么,立即为胡松让开了位置。 “知道问题大概在什么地方吗?” 虽然心里很急,但胡松并不会忘了自己身为指导员的责任。思想上的指导,工作上的指导都要一丝不苟,这就是胡松心中完美的指导员形象。 “引擎没有问题,我去看看车底。” 咬了咬牙,赵忠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事实上他更愿意在引擎上找出问题,为了高山雪地运输的需要,运输连中甚至准备有一整套的紧急修理引擎方案。可万一真是引擎下面的底盘出了什么问题,看问题的严重程度,情况可就不好说了。 突然听到赵忠说了这么一句,胡松也有些傻眼。他能放心让赵忠检查引擎问题就是心信能修好引擎的任何状况,可如果真是车底出了什么问题,这可是最让运输连头痛的地方。 看着赵忠很快往车底钻去,许德和松巴也有些面面相觑。虽然两人的专长都是向导,但也知道底盘故障对汽车的影响绝对比引擎故障更大,何况汽车现在已经是不能行驶的状况。 戈壁高原的干冷气候使得附近都是冻土地带,因为地面没有铺上毛毡,钻入车底时赵忠就感到背上一阵生疼,不过真正让他感到心疼的还是眼中看到的一切。 传动轴断裂!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断裂,是整根传动轴断成了两截。这样的损坏状况非常少见,已经处于不能修理的状态。至于传动轴断裂为什么导致引擎停止转动,那应该是什么联动装置也出了问题。不过机械维修不是自己特长,赵忠也无意去做更深探究,毕竟传动轴断裂是事实,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 “oh,ygod!” 在赛车界跑了两年,赵忠也学会了那些外国顶尖技师的感叹方法。虽然他并不相信上帝,但这时也只能用上帝来做出感叹。 如果当时换成是自己来开车,肯定可以根据方向盘的震动判断出问题,不会误解为是引擎状况。比起以稳为先的部队汽车连中很少出现这种底盘问题,经常加速、减速的赛车更容易出现传动轴故障。 “赵忠你说什么?”不明白赵忠说的是什么,已经弯身低头往车底看的许德就问了一句。 知道这话无法解释,也没有解释的必要,赵忠连忙转脸说道:“不好了班长,这车没法开了。传动轴已经彻底断裂,非得拖回汽车连更换传动轴不可。” “什么?传动轴断裂,这怎么可能?” 没等许德说话,一旁已经弯下腰来的胡松立即钻入了车底。传动轴断裂很难说是普通故障,至少不是驾驶和维修方面的故障,多是些产品部件或金属质量上的问题。 虽然很难相信,可当胡松看到传动轴的十字轴承断裂,传动轴在地上撞的变形时,立即干张着嘴说不出话了。这样的故障的确无法修理,可现在的时间又不允许他们将车子拖回连队。至于赵忠嘴中的传动轴断裂之类傻话,那也只是他经验不足而已。 “指导员,不如你带松巴开另一辆车送发电机上山,我和赵忠在这里等待救援。幸好发电机在那辆车上,不算太耽误事。” 还在胡松看着断裂的传动轴发怔时,许德也钻入了车底。对于车子状况他自然知道不需自己去cāo心,只是提出了心中的应急方案。 “……这,这怎么行?还是你带赵忠上山,我和松巴留下来。” 无须多进行考虑,胡松也知道留下来的危险。一旦自己开车上山就不可能在暴风雪结束之前离开,而在暴风雪来临之前,救援车辆也根本不可能及时赶到。 “你就不要再争了,你和松巴都没有雪地求生的经验。其实由我带松巴留下来最好,不过你们上山也需要向导,我们就各自努力吧!” 许德的话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这就是六级士官在部队中的价值。一旦进入专业领域,再大的高官也必须听从他们的指挥。 留在车外的松巴也听到了来自车底的简单讨论,其实在他来说还有两个方案可以考虑。一是自己和赵忠留下,一是自己和赵忠离开,但不管是哪种选择,恐怕班长和指导员的责任心、自尊心都不允许他们接受。 但如果说要抛下价值上百万的车子走人,这绝对不是军人能做出来的丑事,何况还有许德这样优秀的雪地向导坐镇。 与身为第二向导的松巴还能单纯考虑一下状况不同,赵忠知道现在根本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他除了开车之外什么都不会,可别说现在已经没有他发挥开车实力的机会,因为胡松的关系,他至今还没开过这种重型卡车。 因为可以选择的方案不多,考虑到松巴、赵忠的能力状况,胡松也只得接受许德建议。 第五节 信任 究竟是一个边防排战士的生命安危重要,还是两个战友的生命安危重要。虽然这不具有可比xìng,胡松还是选择了相信许德。他不仅是汽车连里最优秀的雪地向导,也是高原部队里最优秀的雪地向导。 坐在驾驶里向许德、赵忠敬了一个军礼,胡松心中虽然充满了自责,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许德、赵忠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信任,只有自己的信任才能真正帮助他们度过眼前的难关。 “指导员,他们没事吧!” 车子开出后,松巴根本不敢探头出去挥手,只是看着后视镜里依旧站在那里敬礼的许德、赵忠有些担心。 “你还不相信许德吗?在雪地向导里他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你还是继续联络x392哨所,我们能早一步接通通讯,他们就能早一点得到救援。” 听着胡松沉稳的话语,松巴也仿佛安下了许多,连忙拿起对讲机继续呼叫x392哨所。 因为距离及对讲机功能的关系,两辆车现在正处于通讯盲区。要想向运输连求援就必须先与x392哨所联系上,这几乎是分秒必争的事,松巴也不敢有任何怠慢。 看到胡松和赵忠开车离开,赵忠就放下手准备去看看车子,虽然现在不可能修理传动轴,但车上的物质应该可以帮他们撑到救援抵达。 一个哨所看似不需要多少物资,但实际上不然。雪线哨所上不但没有任何就地取材的可能,所有衣食住行之物都必须通过运输连的运输来进行补给。运输连就是所有哨所的生命线,这在高原戈壁上是人所共知的事。 “立正、敬礼!”赵忠还没转过身来,身旁的许德就放声大吼了一声。 仿佛条件反shè一般,赵忠立即“啪!”的一并腿,随即朝向正在离开的车子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无须等赵忠脸上的惊吓散去,许德保持着标准军姿说道:“赵忠,你认为他们不会为我们担心吗?” 听到这话,赵忠脸上的惊吓不但散去了,心中的疑惑也同时散去,坚定着说道:“是的班长,让我们送他们最后一程,然后就看我们的了。” “说的好,待会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雪地求生。” 想让人对自己放心就得表现出坚定不拔的意志,赵忠也非常明白这点。天空最后一抹阳光投在两人身上时,照下了斜长的身影。 直到车子从视野中消失,直到许德放下手来,赵忠才跟着一起转身。许德脸上的严肃表情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更不敢有任何多嘴之处。这样的许德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当然他也知道情况不容乐观。 两人来到车子后面,赵忠抢先拉开了车门。硬冷的铁扣仿佛锈蚀了一样,搬动起来“滋杂!”作响。即便赵忠每天都有给它仔细打油,但还是难免受寒冷天气影响。 打开车门,车厢内就仿佛有股冷空气传来。比起外面还有些阳光留下来的温暖,车厢内就仿佛冰窖一样。一个个填满稻草的木箱摆在那里,稻草里面才是那些救命的物质。 “班长,我们能用哪些?” 赵忠不是急于去翻看木箱,而是从一旁车厢壁上拿下了一个板夹,板夹上夹着记录有车厢内所有物资的清单。虽然眼前都是些生活物资,但也等于是军用物资,赵忠自然知道不能乱动。两人现在只需要一些能帮助他们支持到救援的东西,并不需要无谓搬动所有物品。 “你先喝一杯再说。” 许德递过来的不是酒杯而是一个酒盖,虽然赵忠知道许德喜欢喝酒,怀中总是揣着一个古香古味的扁酒壶,但却也从来没见他真正喝醉过。他只是有些不明白许德为什么会在这时就拿出酒来,即便为了暖身也嫌早了些吧! “现在就要喝吗?” “当然,在暴风雪来之前我们就要先做好暖身,这样才有体力抵御第一波攻击。” 暴风雪虽然都是铺天盖地袭来,但实际上也受风力影响有着一**的攻势,当然这只有长期在雪地高原上生活,长期与暴风雪战斗的人才能微微察觉出来。在暴风雪到来之前先做好暖身几乎是个必要举措,何况现在的风力就已经很大了。 在许德接过板夹翻看时,赵忠也用手指提着酒盖一口喝光了里面的老酒,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头直接延伸到脚底,甚至脑门也有些微微发麻。 许德酒壶中装的永远是当地土酒,味重劲足也容易上头。赵忠以前喝一口就会晕上半天,害得他差点就不敢再喝酒。或许很多部队都会戒烟戒酒,但高原部队向来对此没有严格规定,今天的状况也显然不同。想到待会要与许德独自面对暴风雪,赵忠心里就紧张得蹦蹦直跳。 “赵忠,过来我们一起把帐篷搭上。” 车里装什么东西赵忠一清二楚,自然知道很难入许德法眼。只是突然听到他的要求,赵忠就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搭帐篷?为什么还要搭帐篷?” “不懂了不是,没有条件时当然躲在车里更安全。可这里不是山间道路,不但没有给车子用来避风的地方,车子再重也没有暴风雪的威力大。再说它的风阻面也不小,看来待会还得想办法固定一下车子才行。” 说到这里,许德脸上突然露出了紧张表情。虽然那只是一瞬间,赵忠也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如果指导员的车子不能在暴风雪之前抵达x392哨所,恐怕将比留在这里的自己更危险。 雪山不比石山,即便不碰上雪崩,松软的雪地也会让重型汽车的行驶充满无法预知的危险。再加上暴风雪的天气,或许进退都会变得很艰难。 不过,现在不是自己替指导员他们担心的时候,既然许德已经将一切都交给了松巴,自己也应当相信他的能力。 第六节 虔诚 戈壁高原上虽然不缺乏雪,但却从来留不住雪,长期受rì光照shè的冻土地带呈现干裂状态,看在人们眼中往往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先前在阳光下的气温还接近10度,转眼间天空已经开始飘雪,气温也骤降到接近0度。巨大的温差是戈壁高原上独有的特sè,干燥和yīn冷交相侵袭,没有多少生物和绿sè植物能在这种环境下长期生存。 “赵忠,接住!” 从车上将雪地帐篷抛下,许德又转身过去拿起帐篷的支撑钢架。虽然许德已经四十多岁,但不可否认他的体力更在赵忠之上。长期生活在戈壁高原之上,与残酷的自然界做斗争,高原男儿的血xìng在许德身上表露无疑。 或许同样的事情许德做起来很轻松,赵忠在车下接住雪地帐篷时,身体却是一沉。不是因为沉重,而是因为寒冷牵扯出来的筋骨抽痛。 “嘿嘿,赵忠,你还需要很多锻炼啊!” “班长,我哪能和你比,部队中还有谁比你熟悉雪地高寒气候!” 不管是进入部队半年的时间,还是身为赛车手时,赵忠都不会缺乏对自己身体的锻炼,不过这还是有个身体适应度和锻炼方法上的差异问题。与普通人进行锻炼是为了增强体能不同,高原人锻炼则是为了增强身体的耐受力,也就是设法提高身体的钝xìng,减低受伤的可能。 “不说这个了,我们到那边的石堆后面搭帐篷去。” 从车上轻松的跳下,许德肩上杠着的钢架丝毫不会妨碍他的行动。 看着许德走去的方向,赵忠相当吃惊。那里并没有什么石堆,只是在百米开外有着一堆散乱的碎石而已。 “石堆,哪里有石堆?” 将捆扎在一起的雪地帐篷抗在肩上,追上许德,赵忠就有些不明白。 “怎么?你觉得那不像石堆吗?虽然没有什么科学根据,但那样的碎石堆既然能在风雪下生存,自然有它隐含的完美力学原理在内。当然在我们高原男儿眼中,那就是神的恩赐。” “力学原理?” 看着许德手指的石堆与自己的猜想无误,赵忠真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力学原理?这或许只是许德用来安慰自己的话语,他哪会知道什么力学原理之类的东西。但那样的石堆居然能在平坦无边的戈壁上生存下来,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班长你不觉得那石堆离车子有些远了吗?” 无法立即接受许德的意见,赵忠又发现了新的问题。两人留下来是为了看车,这可是身为战士的宿命,怎么能将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车子丢在道路上这么远的地方。 作为长期战斗在戈壁高原上的汽车连,汽车既是他们的武器,又是他们的战友。没人会在战争中抛弃自己的战友,或许他们可以等待救援,但决不能独自逃生。 “如果我们离车子太近,一旦车子被暴风雪吹飞,我们也会跟着遭殃。现在只能期盼它能独自挺过这场暴风雪,我们就在那边为它好好加油吧!” 许德的话让赵忠有些无言以对。幸好他没有回头,赵忠相信这时许德脸上肯定是种神棍的表情。 自然是人类面前最高的神,这是许德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虽然科技的发展给人类带来了很多便利,但在自然环境严酷、科技条件不足的地方,人类还是难以避免对自然投入依赖。 走近乱石堆,赵忠才发现这堆乱石其实并不算小,大约十平方米的范围,高度在八十公分左右。 “哦!真是幸运啊!赵忠,我们快点来扎帐篷吧!” 顺着风向走到乱石堆的背风处,许德开始将钢柱打下地面。或许普通野营帐篷都只是用弹xìng钢丝来作为支撑物,但要想在雪地里生存,zhōng yāng支撑的钢柱就绝对不能少。 八十公分高的乱石堆,应该足以阻挡大部分来自地面的上行旋风,只要钢柱打得结实,帐篷就没有伏倒的危险。小型帐篷是运输连中每辆车都必备的救生物品,这就如同修理工具一样受到所有人重视。 在许德为搭帐篷做准备时,赵忠也开始将捆扎结实的帐篷包打开。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搭这种雪地帐篷,或许有些简陋,但也足够两个人使用了。 “嗯,很好!” 看着赵忠熟练地将帐篷包打开,许德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非常清楚赵忠是真心想在部队中锻炼自己,虽然部队是个纯sè的染缸,不管什么人以什么心态进来,离开部队时都会充满发自心底的自豪。可他们是否在离开部队后还能继续坚持军人的本sè,这不但要看他们在部队中的锻炼效果,还要看他们进入部队时是以什么心态来接受锻炼。 部队不是神话的土壤,部队也是由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来组成,也要受社会发展、社会需求的影响。 不需许德的提醒,打开帐篷包后,赵忠就开始进行帐篷的搭设工作。因为许德将钢柱打得很深,他也将帐篷拉得特别开,尽量降低帐篷的落差,减少受风面积。 不但要将帐篷的四角在地面上钉牢,还要将帐篷的边角仔细折好、固定,一点都马虎不得。 还在赵忠搭设帐篷的时候,yīn冷的天上已经开始飘起了零落的飞雪,这让许德不禁有些担心地望向了x392哨所方向。从附近山sè早已经从自己眼中消失这点来看,或许暴风雪的前进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希望自己没有做错,希望松巴能挺过难关。” 虔诚地在地面上跪倒,面向x392哨所的方向,许德开始在心中向卡瓦格博膜拜,希望雪山之神能保佑松巴他们度过难关。与是否军人无关,这是一个高原男儿最真诚的一面。 第七节 幸运 对于一个真正的雪山向导来说,直觉和经验比知识更重要。不仅许德对自己这么要求,自己父亲也说过同样的话。 松巴家就在著名的梅里雪山山脚下,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村庄,但与众多高原男儿一样,他的父亲也是以向导为生。过去带领马帮翻越雪山,现在则专门带领登山爱好者攀登雪山。 梅里雪山以雪况复杂闻名,即便自己父亲登了多年雪山,可还是得靠直觉、经验来作为登山的判断。 “松巴,你可千万别小看直觉和经验,高原男儿所以会降生在雪山下,就是为去敬仰它的威严和恩赐。” 车窗外飘起的雪花中似乎浮起了父亲的身影,想起待会要前往的x392哨所,松巴就不敢有丝毫大意。 如同许德说的那样,暴风雪真的往x392哨所这边过来了。虽然在其他地方没有与暴风雪抢速度的必要,但在高原男儿身上,即便只抢到一分一秒的时间,也足够决定自己的生死。 “松巴,再联系一下x392哨所。” 赵忠并不怎么担心车窗外越飘越大的雪花,身为运输连的指导员,他早已经多次往返x392哨所,本身就是半个向导。不是这次任务特殊,他也不会亲自带车上阵。 x392哨所虽然位处雪线之上,但因为有道路相通,实际上路况并不复杂。或许暴风雪会有一定障碍,但凭自己的经验应该没有问题,这也是他放心带松巴同来的主要原因。 “喂喂!x392哨所,我是运输连26号车,收到了吗?我是运输连26号车,收到了吗?” 虽然松巴的呼号有些不合规范,但胡松也不想去纠正他了。现在他更担心许德、赵忠和x392哨所的安全。以自己的经验,现在车子应该已经进入了x392哨所的通讯区,但他们至今没有回答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的电力系统又出故障了,与自己一样只能通过步话机来进行联系。 “报告指导员,还是未能联系上x392哨所。” 虽然胡松不可能没听到自己的呼叫,但松巴还是中规中矩的向他进行了汇报。 “是吗?” 面对这种状况,胡松皱了皱眉没有再多说什么。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担心的表情,心中知道自己除了努力外,已经全无办法。 回想一下车上所载物质,好像自己并不用太过担心,唯一办法只有尽快赶到x392哨所。 在胡松踩下油门加速时,松巴也将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隙,脱下手套将右手赤着伸了出去。 感觉着一股冷风吹进来,胡松转脸望向松巴问道:“情况怎么样?” “指导员,情况好像有点不妙,最好你能再加点速。” 直接用手来测量空气的温度、湿度,借以判断暴风雪的强度和速度,这只有极其老道的向导才能做到。松巴虽然掌握这个方法没多久,可对于目前的严峻状况,他也只能埋头一试。 不过,手上的感觉让他一点都乐观不起来。虽然雪还没有多大,气温却已经下降到零度以下,而且湿度也让人担心。 “我试试,你先把手收进来,小心冻坏了。” 戈壁高原上虽然看似一路平坦,但陈旧的柏油路早已经被冻得坑坑洼洼。重型汽车行使在上面虽然不要紧,但里面装载的货物却未必都受得了这种颠簸。 完全为上,以稳为主!汽车连的汽车可不是说有多快就能开多快,依照司机的不同经验,在各种路面上都有相应的驾驶方法。 陈旧几乎是高原道路的共有特征,不管是新铺的柏油路还是水泥路,剧烈的温差使得它们几乎坚持不了一个月,很快就会不堪使用。这不是胡松不想加速,即便现在的时间已经很紧,他还是得以人、车、货物的安全为重。 “咦!那是什么?” 还在胡松注意着附近地面小心赶路时,一旁的松巴就惊讶了一声。 听到松巴的惊呼,胡松也抬眼望了过去,随即看见道路的远端正有一群小黑点在慢慢向前移动。 “难道是道路工程团?” 胡松嘴中第一次露出了惊喜的语气,刚才他就觉得道路好像才维修不久,如果前方真的是道路工程团,那就绝对有大型的通讯器可以使用了。 想到好运可能降临,松巴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的表情,随即也将冻得生硬的右手从车窗外缩了回来,回复了一点暖意。 如同高原道路经常需要进行维护一样,道路工程团也是常年在高原道路上四处奔波。与运输连都是以车队为单位进行运输相同,道路工程团更是车多人多,走到那里就可以停在那里,仿佛一个流动的村庄一样。 没有道路工程团修不好的道路,没有道路工程团扛不住的暴风雪。这不是道路工程团自己在炫耀,而是所有高原人的一致认识。 “真,真的是道路工程团!这次有救了。” 当车子逐渐接近前方移动的黑点,看到道路工程团熟悉的旗帜时,胡松心中同样充满了兴奋,也顾不着去教训松巴嘴中的示弱了。 “嘿,你们看,运输队的大家伙又来破坏我们的劳动成果了。” 听着后面传来的汽车轰鸣声,道路工程团狭长的队伍中就有人回过头来。看见胡松他们的车辆驶近,立即哄笑着开始挥手。 如果说运输连是高原哨所的生命线,道路工程团就是运输连的衣食父母。如果自己辛辛苦苦维修的道路还没有被运输连使用就毁坏在恶劣的气候条件下,这是最让道路工程团心痛的事。 打是疼,骂是爱!道路工程团最喜欢看的就是运输连的重型卡车来践踏自己辛苦劳动的成果,虽然这有些不可思议,但也是高原人最质朴的一面。 第八节 新兵 道路工程团虽以团为名,但实际上却是以连为单位奔波在戈壁高原的大大小小道路上。虽然他们也有自己的营地,但实际上回去的时间很少,百十号人就这样不断在戈壁高原上前行。碰上的人叫幸运,碰不上也不算奇怪的事。 “喂,老兄,下来休息休息吧!” 没等松巴、胡松开口,看到运输连的车子驶近,立即就有人开始招呼起来。 虽然‘同志’应该是更正式的称呼,但或许是受社会影响,非正式场合已经很少会有人这么叫了。 “你们是哪个连的,连长在哪?我们有辆车在后面抛锚了,急需救援。” 胡松只是放慢了车速,并没有把车停下来。想必道路工程团也知道暴风雪要到的消息,即便前进的速度有限,但也是边走边说。 “我们是12连的,连长是徐常chūn,应该在前面的推土车里。” 看到胡松心急火燎的样子,也没人再会与他开玩笑了。暴风雪天抛锚,这可不件好玩的事,何况胡松现在又是一辆车在赶路,可见还是在执行什么紧急任务。 听到对方说是12连,胡松就放心了下来。他与徐常chūn打交道已经不只一回,即便下面的兵是在不断轮换,部队还是需要保持一些习惯传统。 “胡松,出什么事了?你们的车子抛在什么地方,留守的是什么人。” 徐常chūn早就看到有运输连的车子过来,从推土车里伸出半个身子,他一眼就认出了胡松。粗吼的嗓门更在隆隆的车声之上,他也知道胡松现在不方便停车了。 看到徐常chūn在前面冒出的身子,胡松立即开动车子赶了上去,两人开着车窗就开始互相交流起来。 “什么,传动轴断裂?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听完胡松对状况的介绍,徐长chūn也有些着急起来。 “那不是,你帮我和运输连联系一声,我这里还要赶上x392哨所。” “运输连我会帮你说一声,但就不用他们过来救援了,他们也不可能在暴风雪里过来拖车,待会我就带工程团退回去与许德他们一起扎营。” 想了想,一拍车门,徐常chūn自己又补了一句:“对了,让我再派辆车子跟你一起上x392哨所,你们一辆车太危险了。” 根本不容胡松拒绝或是选择,徐常chūn就自己做出了决定。 在徐常chūn开始大声招呼的时候,胡松想了一下并没有开口拒绝。现在不是自己逞强的时候,一切都应以x392哨所的安全为重。 “撒旺、丹东,这是运输连的指导员胡松,你们开重卸和他一起到x392哨所走一趟,遇到不好走的地方就卸些石子下来铺路。” 看着一辆载满石子的重型自卸车驶到一旁,原本没怎么在意对方的松巴也高兴起来。如果有满载石子的重型自卸车相伴,那到x392哨所的道路的确安全了许多。 作为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撒旺、丹东双脸上都有些黑红黑红的颜sè,显露出一种高原人特有的干练风采,看在胡松眼中也是点了点头。 “拜托你们了。” “请指导员、连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相互在车内敬了一个军礼,胡松也可以看出撒旺、丹东脸上微微激动的神情。 看来撒旺、丹东入伍才不久,还比不上松巴的沉着老练。不过如果是执行此次任务,或许也对他们的成长有些好处。 虽然看出徐常chūn有意让自己帮助锻炼他们,胡松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里和他讨价还价,立即示意两辆车一起出发。 “加油啊!撒旺、丹东,不要给工程团丢脸。” 看着撒旺、丹东与胡松他们一起离开,正在准备掉头的工程团一起给他们加起油来。 “指导员,为什么你不找徐连长要两个更有经验的人!我看他们好像才入伍不久。” “不要紧,有重卸相伴已经顶得上两辆车了。而且这是徐连长的意思,我也可能拒绝,小心一点就是了。” 对于松巴的担心,胡松并没有太在意。如果不是重卸车的使用场所有限,运输连一直都在考虑是否要配备重卸车的问题。与自己现在开着的重型卡车相比,重卸车显然更灵活,更能适应雪地驾驶。一旦路面有什么状况,还可以卸下车上石子帮助铺路。 既然胡松没有意见,松巴也没再多说什么。他现在早已不会像刚入部队那时一样,有什么任务都抢着要去执勤。 注意着天气变化,松巴的脸sè很快沉肃下来,即便有了重卸车相伴,现在也不是自己能为撒旺、丹东担心的时候。 “撒旺,你看前面的重卡多棒,真想亲自开一下。” 比起撒旺、丹东的重卸车,胡松他们的重型卡车的确帅气了许多。加长的车身、厚重的外型,每rì都会jīng心保养的外观,看着就比一脸土灰的重卸车高了一大截。 羡慕起来时,撒旺、丹东根本就没将天上的飘雪放在心上。对于他们这样的当地人来说,暴风雪的确是见怪不怪了。 如同胡松他们猜想的一样,撒旺、丹东都是今年才进部队。与运输连一向求稳不同,道路工程团却要求所有战士都必须学会开车。特别是新进部队的战士,一定要尽快熟练驾驶才能有备无患。 所以这不是胡松想要什么人的问题,而是他知道徐常chūn只会给他带上两个新兵。 第九节 接讯 看着胡松他们出发后,徐常chūn就一边让道路工程团掉头,一边开始与胡松所在的运输连联系。 “喂!是运输连吗?”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听得通讯干事鲁力就是一怔:“我是运输连,你是哪里。” “嘿嘿,我是道路工程团12连的徐常chūn,刚才我碰上胡松了,你猜他让我传什么话给你们。” 听着徐常chūn的戏语,鲁力身体不禁颤了一下。这可是军备通讯频道,哪有人这样说话的道理。 “你到底是谁?有你这样捣蛋的吗?” 鲁力当然不是新兵,但他来运输连也就只有一个月时间,属于一种正常的交流学习。以往鲁力一直都是在团部任职,这次下到运输连多少也有些指导工作的意思。 “我是谁?我不说我是道路工程团12连的徐常chūn了吗?但你又是谁?怎么这么没头没脑。” 徐常chūn在高原上可是干了十多年的道路工程,整天在外面风吹rì晒。如果不学会放松自己、没有豁达的心情,根本干不长这行。 虽然中国的战士并非西方士兵那样是种职业范围,但敬业jīng神绝对强过对方,特别是在高原上。 “你,你说我没头没脑,你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鲁力也觉得自己的态度好似不对,但他还是忍不住要这么说。他虽然也很清楚高原环境下的战士都要学会自我放松,但事情真来到自己面前时,他还是免不了要用机关做派来要求对方。 高原兵也是普通的战士,即便他们的起点不同,但如果还想向上发展都是同一条道路。如果现在不严格要求他们,他们只会永远是个高原兵。 “混帐,不跟你胡扯了。胡松他们有辆车在路上抛锚了,因为通讯联系不上才让我跟你们说一声。现在我已经带道路工程团去救援他们,你们不用太过担心,等暴风雪后再想办法过来拖车吧!” 虽然不知道鲁力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徐常chūn也知道自己不能在通讯中胡扯太久。固然他开始时是不在乎逗一逗通讯兵,但既然鲁力这么不配合,他也觉得有些没兴趣。 “你说什么?胡松他们在路上抛锚了?在什么地方抛锚,x392哨所怎么办?” 一听徐常chūn的话,鲁力也急了,身体一下从椅子上抽了起来。运输连每当有紧急任务时都会全体动员,虽然出车的多少要看状况来定,但没人不知道胡松他们任务的重要。 “这个你可以放心,他们抛锚的那辆车上并没有装发电机组,大概是在67209标段那里由许德带着一个新兵看着,最多半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和他汇合。至于胡松那边,我也已经派了一辆重卸跟他上山,有重卸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 “重卸?是满载的重卸吗?” 比起其他人,通讯战士要求了解更多的业务知识。这与是否熟悉业务无关,而是要保证传达正确的通讯内容。所以一听‘重卸’二字,鲁力脸上一缓,紧张的肩头也为之舒缓下来。 “放心好了,我们道路工程团什么都可能缺,就是不会缺石头呱嗒。等暴风雪后你们再过来接许德他们就行了,听说他们是传动轴断了,你们准备一下吧!” “好吧!你是道路工程团12连的徐常chūn吗?待会我们再联系你!” “是,我就是道路工程团12连的徐常chūn。” 通讯结束后,徐常chūn摇了摇脑袋,将耳机拿下来。听刚才那人说话绝对不像是新兵,但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微微有些不解。 难道是上面来的人?不然他怎么会直呼胡松的名字。胡松是什么脾气他可非常清楚,认真起来绝对不允许有什么马虎的地方。不过若真是上面来的人自己也不怕,道路工程团里能替代自己的人可不多,再说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脾气。 道路工程团与运输连一直都有定期交流,这是高原特殊环境所决定的现象。运输连仿佛是个移动的战士,道路工程团也有如一个移动的兵站,双方坚如磐石地支撑着高原上众多哨卡的生存。 放下话筒,鲁力转身就想往外走,虽然胡松他们已经有了道路工程团相助,但他还是得赶紧通知运输连连长。 但只走了两步他就站住了,神情中甚至有些微微尴尬,转身拿起墙上挂着的电话。 刚才鲁力差点又当自己还是在团部工作时那样,但像运输连这样的前线队伍,自然都常备有紧急电话和紧急联络方式。虽然这事情运输连是必须信任道路工程团,但也不能轻忽大意。 屋中现在没有第二个人,这原本是不应该出现的现象。但人有三急,只要有一个人留守,事情就不会耽误。 “喂,我是运输连的旺桑。” 接过电话时,旺桑还在桌面上排着各种运输计划。这次暴风雪不知会带来多少灾难,想必事后还有许多要自己和运输连忙碌的事。 虽然旺桑并不能说是当地人,但他不折不扣也是一个高原人。与那些城市兵都喜欢将城市挂在嘴边一样,高原人更喜欢将自己的村庄挂在嘴中。 比起其他部队,高原部队也会尽量多任用一些当地人担当领导职务。这主要因为他们更熟悉高原状况,知道什么时候该采用什么方式来处理什么问题,这可不是一个外来人靠摸索和学习就可以完全学会的东西。 “好,我知道了,我立即过去。” 放下电话,旺桑就披上大衣匆匆走出房间,当然他还不忘从一旁拿过运输记录表。 既然胡松他们还能顺利上山,想必抛锚的车子肯定是另一辆,哨卡用的发电机组可不是胡松几人所能轻易移动的对象。 考虑到许德他们还要和道路工程团共同抵御暴风雪,他有必要和徐常chūn商量一下物质的调配问题。虽然许德他们车上的物质都是有明确登记的军用物品,但在这种状况下,自然还是得与道路工程团商量一下使用办法。 第十节 准备 在赵忠搭好帐篷时,许德还在祈祷,面对这种状况他可不敢乱说什么。 从赵忠来到运输连的第一天起,他接到的首个命令就是绝对不能在当地人进行祈祷时打扰他们。自小生活在戈壁高原的严酷环境中,当地人多少都会有些宗教信仰。平常他们并不会表现出来,只在面对真正的难关和难题时,他们才会展露出自己最虔诚的一面。 这可不像那些生活在安逸环境里的信教者,时时都会把所谓的善念挂在嘴边。 转身钻进帐篷,赵忠开始对帐篷进行内部检查,手肘不时将帐篷稍稍向外顶出,鼓成一个圆形。 帐篷的内部检查与外部检查稍稍有些不同,外部检查是检查牢固度,内部检查是检查密封xìng。只要是在高原地区,只要是有关生命安全的事,多检查几遍谁都不会觉得麻烦。 “赵忠,走,搬东西去。” 当赵忠内外检查了一遍帐篷后,那边的许德也结束了祈祷,转头过来对赵忠喝了一声。 “搬东西?我们要拿车上的东西来用吗?” 长期在变化莫测的戈壁高原上奔驰,每个汽车兵都会为自己准备一定数量的救生物质。因为这次任务的特殊xìng,他们更是带有平常两倍基准的救生物品。 这些物品除了两人正在搭建的雪山帐篷之外,更多的还是些紧急食物。虽然分量很足,但也不至于说到什么‘搬’的程度。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还是你以为那点救生物质真的能让我们撑过暴风雪?或许我们不一定要用上,但必须先准备好。光凭数字,永远无法在高原上生存。” 所有运输连的人都知道,‘光凭数字无法在高原上生存’是许德的口头禅,也是所有雪山向导的专利。但那些从城市来的‘登山家’们却往往不相信这点,各种山难往往就是因此不断发生。 城市人生活在对数字的依赖里,乡村人生活在对自然的依赖里。脱离了自然秩序却又想去挑战自然,这本身就是一种无知。 知道自己没有在许德面前辩白的能力,赵忠老老实实跟在许德身后向汽车走去。当然,他不是当这是城市人和高原人的区别,而是当这是场地赛和路面赛的区别。 “好了,这样就行了。” 将两个塞满稻草的木箱搬出,许德脸上露出了满意笑容。不过当赵忠看清他搬出来的东西时,还是有些苦笑不得。 一箱是酒,另一箱也是酒。 “这个,班长,我们有必要拿两箱酒吗?” 因为在帐篷内缺乏生火条件,酒可以说是一种必须的保暖品。但以两人的需要量来说,赵忠还是觉得两箱大曲多了些。 望了一眼赵忠,许德脸上的笑容中仿佛有种捉黠的意味。 “怎么,赵忠你以为这是给你喝的啊!这是给你擦屁股用的。” 脸上尴尬了一下,虽然赵忠知道许德这是在捉弄自己,但也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些酒并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擦拭身体的增温剂。 酒jīng的凝固点是—117℃,虽然各种酒会因为酒jīng含量的不同而略有差别,但酒几乎可以说是低温环境中不会凝固的救险物质。普通环境下,用酒jīng擦拭身体的目的只是带走热量,但在低温环境中,用酒jīng擦拭身体也可以带来热量,替代防冻伤效果。 “我们不是带有防冻伤药吗?” “每座雪山都有各自的品xìng,每个地方的暴风雪都有自己的特xìng,你就当他是用来敬山神的好了。” 许德说这话时甚至扁了扁嘴,带着些埋怨的目光望向了赵忠。看到这样赵忠也闭上了嘴,扛着酒箱跟在许德身后。 所有雪山向导都是靠自己双手摸索出来的雪地求生经验,与那些只知道从书本和试验中学来经验的登山家、救险团完全不同。他们不是不信赖救险团,只是救险团那种一成不变的救助作风让他们无法信任。 赵忠一边扛着酒箱跟在许德身后,零零散散的飘雪也开始落在他身上。 高原上的雪与其他地方的雪截然不同,并不是呼啦啦地一起漫天堆下来。高原雪不需要厚集的云层,遮掩下刚才留下的最后一线阳光时,雪花儿就已经在慢慢开始飘散。从雪花落下到真正的暴风雪来临,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 踏在干硬的冻土地上,不知是胶底鞋还是地面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这是气温开始降低的标志。 “要不要提醒一下许德?” 看着许德jīng神抖擞往前离开的样子,赵忠还是放弃了。比起自己的担心,许德在雪地中的救生经验可是更在自己之上。 来到帐篷外面,两人一起放下肩上的酒箱,许德也开始对赵忠搭设的帐篷进行最后查看。 “我去拿救生包过来。” 救生包只是一个简称,实际上就是两人的救生物质。看见许德点了点头,赵忠也转身向汽车小跑着奔去。 对于身后传来的“叮叮当当”声,赵忠并不会感到奇怪,因为那是许德在对帐篷进行最后的加固。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妄想一步到位,搭设雪地帐篷更不是件简单的事。首先要保障帐篷内部的密封xìng,最后的帐篷加固工作往往都是由那些有自信的人来完成。帐篷的牢固度决定了它们的抗风能力,不但要扎实,还有具备一定弹xìng,只有这样才可能让帐篷在暴风雪中耐用持久。 他们的帐篷可不是只用一会儿,谁知道这场暴风雪到底会下多久。关于这点,赵忠也知道自己不能太信赖天气预报。 关键字符测试:熟女、胸脯、臀部、高cháo; 第十一节 退役 “嗨呦哪哩嚯……” 每当道路工程团行进在戈壁高原的道路上时,欢腾的歌声总会响彻云天。听到这种歌声,无人区也仿佛增添了许多人气。无论嗓子好坏,无论顺境还是逆境,高原儿女都喜欢放声高歌。宣泄心中的喜悦,驱去心底的紧张。 看着刚刚被自己整修过不久的道路现在就已经被冻得硬邦邦的,有人高兴,也有人担忧。 一rì三变的气候是高原上的最大特sè。像这种瞬间降温的事情,道路工程团已经碰上过无数次。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要在戈壁高原上不断前进,延展着这条属于所有人的生命线。 暴风雪的jǐng报是在24小时前才发出的,当时道路工程团还在这条路上热火朝天地挥洒着自己的汗水,谁也没想到会突然遇上这种状况。 高原上的气候不同于平原气候,天气预报很难做到完全准确、及时。因为这不是什么固定的冷暖空气交替,而是高山气流的下降随时都会引起天气的剧烈变化。 “连长,有通讯来了。” 看到通讯机上的红灯闪烁,李浩连忙提醒了一下正用通讯机收听电台转播梅花大鼓的徐常chūn。 梅花大鼓是流传于京津地区的独特民族艺术,徐常chūn也是个地道的天津人。或许以前他是从没将梅花大鼓当做过自己的喜好,可自上了高原之后,感受到高原那种悲壮、凄凉的气氛时,他就一下回响起了儿时记忆中的梅花大鼓。 每当高原电台有转播梅花大鼓或是其他曲艺节目时,徐常chūn都会毫不客气地占用通讯机的使用权,能在这时节制一下他那种独断专行的人也就只有指导员李浩一人。 谁都知道徐常chūn明年就要退役了,除了定期联络之外,外部与道路工程团通讯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李浩除了在一旁看着,注意一下有没有通讯接进来之外,并不会太去干涉徐常chūn时时挂在嘴边的最后zì yóu。 与徐常chūn是从大城市走上高原的人不同,李浩与许德一样,也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高原人。黑红的脸上充满了自信的光彩,那是常年与恶劣气候做斗争的象征。 不管有没有必要,高原部队在连队干部的角sè分配上一般都是采用当地人与外地人共同管理的方式来治理部队。这既方便与不同地方的战士沟通,也有利于帮助他们熟悉环境,或是与当地居民进行沟通。 多民族的中国注定了中**队独特的民族xìng,虽然这种类型的部队并不多,但每个战斗在高原上的部队都不会忘记这点。 “哦!肯定是旺桑那小子的来电,你们高原人就是喜欢斤斤计较。” 这就是经验的体现,临到退役的人,或是临到退役的干部,对于任何突如其来的联络都有着堪称敏锐的直觉。 对于徐常chūn的戏语,李浩除了在脸上带起淡淡的笑容外,并没有多说什么。不单单是旺桑,高原上的所有人都有斤斤计较的个xìng,特别是在面对危险时。 谁也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到来,谁也不知道危险将会持续多久。在生命面前,高原人对于物质的节制使用是外人无法想像的。 “喂,是旺桑吗?你又想和我说什么可以用,什么不可以用了啊!你就不能爽爽快快将一车子货物全都送给我们12连?我想许德肯定会很乐意的。” 听着通讯器里传来的胡言乱语,鲁力一脸的哑然,旁边同样戴着通讯器的运输连连长旺桑却只是笑着向他摇了摇头。 刚才旺桑已经和自己说过徐常chūn即将退役的事,鲁力也不是没见过将要退役的部队干部,可他还是很难想像会有徐常chūn这样拿战备通讯开玩笑的人。 他到底是不知道害怕,还是不知道紧张。 “是道路工程团12连吗?我是运输连的旺桑,请你们连长徐常chūn来通话。” 桑旺的一句话不但将鲁力的脸给憋住了,一旁已经赶回岗位的通讯兵也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原来还有这种应付方式啊!看来基层通讯与团部以上的领导通讯还是有很大不同,心中赞叹了一声,鲁力第一次明白了自己下基层的价值。 “唔唔!桑旺你小子就是喜欢与我摆浑,说吧!什么东西能用,什么东西不能用。” 玩笑话不能说太多,听到话筒中传来的桑旺那一丝不苟声音,徐常chūn也只得老老实实收去了脸上的狂态。 严格来说,这样的通讯来得还是有些早。正常状况下应该是等道路工程团与许德的车子汇合后,双方再进行商量处事。不过鲁力也明白,这与其说是双方在交流物质的使用权,还不如说是提前打个招呼,感谢一下对方的无私援手。 “哦!不行了,不行了,我记不了那么多东西,还是给李浩同你说吧!……李浩,找你的。” 对于徐常chūn听到一半就将通讯器塞到自己手中的做法,李浩和桑旺都没有感到意外,只是一旁鲁力的脸sè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虽然桑旺已经向自己说过很可能有类似事情发生,他还是很难想像部队中也会有这样yīn晴不定的人。 “是运输连的桑旺连长吗?我是道路工程团12连的李浩,刚才的事情你多多担待了,也帮我和先前那个通讯员说一声。” 换成了李浩来接听后,通讯内容也开始变得正常,一板一眼处连鲁力都在点头。至于徐常chūn,这时早就跳下了挖掘机,跟着一路小跑着的道路工程团战士一起在地面上跑步前进了。 第十二节 病发 天上飘落下来的零散飞雪越来越多,这是汽车正在接近暴风雪来处的迹象。与暴风雪赶时间,这也是只有高原上的汽车连才能享有的独权,只是没有多少人会知道其中真正的魅力。 比起运输连的重卡,道路工程团的重卸丝毫也不逊sè。脱离了连队的管束,撒旺、丹东就一边高歌,一边按着喇叭,仿佛把汽车的喇叭声当成了自己歌声的伴奏。 “松巴!” “好的,我知道了。” 看到松巴只听到自己叫他名字就拿起了对讲机,胡松心中就觉得非常高兴。 关于松巴的机敏,不说赵忠远远比不上他,运输连中也没几个能像他这样迅速领会自己要求的人。 虽然在一些人眼中,这种事情被当成了拍马屁、巴结领导的象征。但这又不是礼物方面的艏受,只凭自己叫他一声名字,他就能领会自己意图的机敏,这绝对可以说是一种本事。如果在部队中,这更是种难得的品质。 “喂,重卸、重卸,我这里是重卡,不要再乱按喇叭了,over!” 拿起对讲机,松巴就准确说出了胡松的要求。 “啊!我这里是重卸,知道了,over!” 突然听到放在车窗前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撒旺、丹东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中,撒旺才连忙拿过对讲机回了一声。 刚才一直在唱歌的就是撒旺,而丹东就负责按喇叭帮他伴奏。虽然这种事情在道路工程团中也不能常做,但他们也没想到自己刚刚开始表演就会被运输连的领导叫停。 “撒旺,运输连还真严格呢!” “嗯!不严格还能进运输连,看我来几句清唱吧!” “撒咪多哈呼哎,运输连的纪律真好棒!……” 听到后面突然传来的异样歌声,松巴的脸sè就憋了憋。偷眼看了一下胡松时,发现他的脸上正在发笑,心中这才一松。 信口编歌一向是高原男女最乐于为之的事,与那些固定歌曲不同,信口编歌的好坏直接就能看出一个高原歌手的优劣。不但词要与当地语言压韵,曲调的选择也很重要。 “松巴,你说他们唱得怎么样。” “嗯,调子选得不错,但歌词编得就有些胡来了。”当胡松带着笑容转脸过来时,松巴也很轻松地回了一句。 像这种信口编歌往往只能在固定的曲调上选择不同的歌词,考虑到方言和普通话搀杂的问题,要想唱得悦耳动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与其他来自大城市的士兵、领导不同,胡松特别喜欢听那些高原上的歌声,这不但让他与汽车连中的本地兵紧密地团结在了一起,松巴也对胡松充满了敬慕。 “你要不要也来一句给他们听听。” “还是不要了,现在任务要紧,待会到了x392哨所,有的是机会。” 松巴的回答让胡松异常满意,虽然自己并没有试探松巴的想法,但他的回答尤其像一个真正的士兵,这更让胡松确定了要好好培养他的念头。 同样,对于胡松的邀请,松巴也没有当那是一种试探。这不但不是胡松的xìng格,自己也不会原谅这种想法。这样怀疑胡松不但是侮辱了他,也是在侮辱自己。 虽然自己在运输连中的朋友并不多,但松巴对自己的歌声绝对有信心。作为运输连的保留节目,松巴更是屡次被拿到团部参加各种汇报表演。或许这在许德眼中是有些不务正业,但出于对转业后生活的考虑,即便胡松也很看重自己在雪山向导上的发展,却也从来没有阻碍过他向歌唱方面努力。 “六级士官并不是部队想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人才,松巴你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自己的歌唱!” 比起其他人,胡松更拥有着与众不同的容人大量。包括对待赵忠的态度在内,那只是他自己还没有理解而已。 想起胡松往rì在办公室里对自己说过的话,松巴不禁微微扭头转过去看了一眼。 或许是为了不让胡松发觉,也或许是因为气温下降的缘故,松巴微微缩紧了脖子。而就在他扭过头的瞬间,突然就觉得眼中一暗。虽然还能勉强看清胡松的脸,但眼中的一切已经仿佛进入了黑夜一样。 “不好!” 竟然会在这时候发病,松巴的脸sè微微发紧,连忙抬手揉了揉自己右侧的脑后。 对于自己的病情,松巴也并非一无所知。这大概就与某种脑血栓相似,因为脑部的血流不畅而导致了视神经被压制,这也是在高原上经常会听说到的视神经疾病。 或许在其他地方这种病有不同的病因、病理,但如果是在高原上,这种病一向都受气压、气温的剧烈变化影响。平常是视野狭窄,遇到温差变化剧烈时就很可能会立即失明。看病况不同也会有很容易解决的方法,这又不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的缘故。 “松巴,你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或许松巴自己是没注意到,但因为视力一直没能恢复,他总在那里揉动脑后的情形还是引起了胡松的注意。 “没,没什么。指导员!我还坚持得住。”嘴中带着迟疑,松巴的心里也有些慌乱起来。 “还坚持得住?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点。” “……,对,对不起,指导员,我的眼睛好像出了点问题。” 听着胡松严厉的声音,或许这在赵忠来说是很难接受,但松巴却知道这就是胡松关心人的方式。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待会就是严酷的登山路段,他无法保证自己的视力在气温继续下降的情况下还能完成任务。 或许x392哨所还有自救的可能,可一旦因为自己的失误让指导员和两个同志陷在山间,那就绝对是自己的致命过失了。 第十三节 蹲守 生活在不同地方的人都会有各自习惯的生活习xìng,虽然许德现在是住在县城里,但赵忠可没听他说过自己究竟是从高原上哪个村庄出来的人,这在那些高原兵来说是件很难想像的事。 把两箱大曲搬到帐篷里,许德就开始将木箱里用做保暖的稻草扯出来,垫在帐篷底上。 看到这里,赵忠就有些不明白。虽然稻草的确有一些保暖效果,但怎么也比不上汽灯吧!作为基本的救生装备,汽灯的保暖xìng还是很强的。 “为什么要用稻草,不是还有汽灯吗?” 赵忠从来不害怕向任何人表现出自己的疑问,特别还是在许德面前。 “汽灯?那劳什子也能用?你不看看这帐篷才有多大点,一旦暴风雪来了,里面的空气又能支持多久。汽灯只能在大型帐篷或是帐篷开门的状况下使用,可现在暴风雪的强度还不知道,哪能顾上这么许多。” 抢险、救生绝对不能怕麻烦,想起许德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赵忠也探身进帐篷帮忙了。 酒箱里的稻草并不多,只能勉勉强强在双人帐篷中铺上薄薄的一层。与其说它是用来保暖,还不如说它是用来隔热。不过可以被两人使用的稻草还是不多,他们也不可能再去开其他货箱取稻草。 铺好稻草后,一瓶瓶酒被许德从箱子中拿出,压在了帐篷边角上。对此赵忠也不再多说,还是有备无患吧!自己这样的新兵也只能跟着一起做了。 “这里你就不要再帮忙了,来,去找东西把这木箱给劈开。” 接过许德丢过来的空木箱,赵忠就真有些傻眼了。劈开木箱?汽灯他都不用了,怎么还想烧火不成。 “这个,班长,劈木箱干啥!” “嘿嘿,我还当你真能忍住不问了呢?不懂就要多问,明白了吗?……,比起稻草来说,木料的保暖xìng更强,或者该说是它的吸水xìng更强,可以用来挡住帐篷的入口处。不但可以挡住湿气,有什么状况时摸摸木料的干燥程度就可以大致知道了,也用不着时时打开帐篷观察情形。” 蹲守!赵忠立即明白许德的想法了。 该说这是许德自创的一种雪地求生方法,除了要计算空气含量,在固定时间内打开帐篷通气之外,帐篷一直都保持完全密封的状况。 怪不得他会拒绝使用汽灯了,汽灯消耗的氧气数量绝对不是‘蹲守’所能坚持的。 “班长,既然你要采用‘蹲守’,难道这场暴风雪的持续时间会很长。” “你终于知道了!虽然天气预报说暴风雪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天,但因为刚才暴风雪已经往x392哨所方向去了。受山体的阻拦影响,那就不知要停留十天还是二十天了。” 看着许德一脸严肃地说出这话,赵忠的脸sè就微微发青。十天、二十天?那样的暴风雪他虽然在来高原时的确有听说过,但也不是轻易就能遇到的事情。或许在深冬还有可能,可现在毕竟还是秋末。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还真信了!城市娃就是城市娃。” 憋了一下,许德终于爆发出了一阵畅笑。这不是说他对城市兵有什么敌意,而是戏弄从城市来的新兵的确是他的乐趣。特别赵忠又非常好问,经常会落入他这种模棱两可的骗局中。 “呼!我去劈木箱了。” 在与许德的多次交往中,赵忠已经被他这样骗过不止一次了。知道这是自己缺乏高原的生存常识所致,赵忠也没有对此生气的理由,只是稍稍觉得有些丢脸。 提着两个木箱往汽车方向走去,赵忠可不认为自己有能耐空手将木箱劈开,这种时候还是用工具箱里的大扳手比较好。 走在被冻得硬邦邦的地面上,虽然跺不出任何脚印,赵忠还是一步一跺地往向使劲迈着脚步,丝毫不觉得有多难看。像这样活动身体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一旦开始‘蹲守’,他和许德就只能在帐篷里等到暴风雪结束。 当然,这也有车子出状况的时候。不过真到了那时,或许两人也只能看着没辙了。 心中考虑着即将面对的局面,即便许德已经在尽量让自己心情放松,赵忠还是觉得有些紧张。 “嘭!嘭!” 上到驾驶室将工具箱取出,巨大的扳手在手中就和斧头一样有力,不需几下赵忠就将两个木箱劈散了架。 将一个个铆钉从木架上拔出,不消许德提醒,赵忠也知道必须将木箱拆成一块块木料才能使用。上面还绝对不能遗留一根铆钉,那对两人帐篷可是致命的东西。 “赵忠,你们车上的缆绳放在什么地方。” 在赵忠仔细抽着铆钉时,许德也在嘴中大喊着走过来了。每当这时他的嗓门都会很大,虽然不是骂人口气,但以音调来说已经赶得上指导员胡松的训话了。 或许他就是在以这种方式抵抗即将到来的暴风雪,赵忠没有多想,抬起头来答道:“在驾驶座的后面,你要用它来固定车轮吗?但你要怎么做。” 运输连所用的缆绳比一般车辆专用来拖车的缆绳要长得多,但即便这样,赵忠也不认为可以用那些绳子来固定车子。但如果只是用来固定车轮还勉强可以办到,只看怎么使用了。 “嘿,你还真知道啊!当然我们不能直接用缆绳来固定车轮,得先在车轮边堆满石子,然后连着石子一起固定。” 许德的话立即让赵忠轻松下来,虽然附近路面没有可借用来固定车子的地标柱,但如果在车轮周围堆满石子,的确可以增加摩擦,预防车子在暴风雪中移位或侧倒。 将手中的木箱拆完后,赵忠也不急着将它们拿着帐篷那边去了,反正这些木料也要在最后封帐蹲守时才能正式用上。 从驾驶室中拿出一杆铁锹,赵忠就开始跟着许德一起从路基旁铲石。这些石子可不是戈壁高原上的天然产物,而是以往道路工程团在铺设和维修道路时的遗留之物。 虽然运输连从来没有帮道路工程团运送过石子,但想着这些石子今天就能救自己和车子一命,赵忠心中也微微浮起了对道路工程团的感激。 第十四节 得救 天空中淡淡的飘雪很快在努力铲着石子的赵忠身上扑了一层雪白,军绿sè的重型卡车顶上也有了微微堆积的迹象。 戈壁高原上的干冷气候使得飘雪一般很难融化,轻易就能堆积起来。但如果是落在yīn湿的冻土地上,积雪却又根本无法留住踪迹,仿佛瞬间就浸入了黑sè的大地里。隔着整齐的路面,一黑一白的分界线是那么明显,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在飘雪初期才会这样。一旦暴风雪真正来临时,再yīn湿的冻土地也会被披上一层雪白。 “咯啦喀!”、“咯啦喀!” 赵忠并不是在机械地铲着石子,这时更需要甩开膀子来干活。只有拼命活动身体才能为自己带来真正的暖意,面对寒冷的高原气候,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 先为车轮绑上大块的石头,然后再往石缝和缆绳缝隙中灌注小石子,尽量塞紧、压实。虽然这样有些简陋,但应该还能起一些效果。 赵忠的任务是用石子将整个车轮埋起来,但当他刚刚堆满一个车轮时,许德就已经将六套车轮都给捆好、扎实了。 “很好,我们就照这个标准堆下一个车轮吧!” 虽然赵忠的速度是稍嫌慢了些,但许德却对他的成绩极为满意。 几乎覆盖整个车轮的石堆将后面车轴都给微微遮掩住了,虽然以后要清理起来是有些麻烦,但无疑却能保证车子在暴风雪中更加稳固。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时间固然重要,车子的安全更重要。 “好的。” 将铁锹翻到肩上,赵忠又伸脚蹬了蹬石堆。看见没有任何散落迹象,这才算放心下来。 虽然他并没有开过眼前这辆车,但却不是说他对这辆车就没有任何感情。每次出勤归来,赵忠都会亲手为心爱的汽车洗去身上风尘。这并不是胡松对自己的要求,而是赵忠发自心底对车子的热爱。 赵忠的父母都是开出租车的,两人轮流开着一辆车,辛劳中也将自己对汽车的热爱传给了年幼的赵忠。从小在车座上长大,赵忠在感受到父母亲情的同时,也从运载着父母希望的车上感受到了哺育自己的深情。 “那是什么东西?不会我们这么好运吧!” 还没等赵忠将脚从石堆上拿开,许德就在旁边传来了一声惊叹。顺着他的双眼望去,赵忠就看到前方极远的路面上,仿佛地平线的终端正有一群黑点向这个方向涌动,呼啸的风声中甚至可以听到隐隐约约的车鸣。 “难道是……,” “道路工程团!” 异口同声地说出这话时,赵忠、许德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喜悦的神情。虽然赵忠上高原的时间还不长,但也在执行运输任务时碰到过几次道路工程团热火朝天、干劲十足的身影。 所有人都承认,道路工程团是戈壁高原上唯一不惧怕暴风雪的真正战士。在他们眼中只有脚下的道路,在他们手中道路在不断延伸。 “哐当!” 随着一声清脆的落地声,手中铁锹从肩上落下,赵忠也兴奋地扑向了一旁静静停着的重卡,用劲拍打着车身激动道:“太棒了,太棒了。你得救了,你终于得救了。” “……,嘿!看这娃在兴奋些什么啊!” 没想到赵忠竟会有这样的反应,许德嘴中叹息了一声,却也不会去多说他什么了。与指导员胡松比较看重个人品行,习惯依个人品行来判断他们的行动出发点不同,许德更看重人的行动就代表了他们的品行。 赵忠并不是那种会说奉承话的人,在他来说,行动就代表了一切。可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理解这点,好像他每次出车回来都会比别人更加仔细地清洗一遍车子一样,在很多人眼中也成了出风头的标志。 看来得和胡松说说,应该可以让赵忠试试开车了。 “嘿,许德,我的酒呢!” 奔在道路工程团的车队前面,徐常chūn就在自己的小吉普上站起身来朝着站在路边迎接的许德大喊出声。或许他平常更喜欢窝在挖掘机那种充满震动的车厢里,甚至将通讯机都给搬了上去。但如果是他要去找酒喝的时候,自然会跨上跑得最快的吉普。 具有优秀越野能力的军用吉普是各个部队中的基本配备,常常被用来进行通讯联系和运动指挥。虽然赵忠并没有机会开重卡,但因为刚进部队时大家都想看看他这个全国场地赛冠军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他还是得以开过一次吉普。 不过成也吉普,败也吉普!或许是因为他的表现太过扎眼,他将吉普开得越是飞快,在胡松眼中就越是不堪。 想起这样的往事,虽然赵忠也很兴奋能看到道路工程团的身影,但已经对眼前的吉普全无兴致了。 “你个浑球,难道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找酒喝。说,你见过胡松没有,有没有派车跟他上山。” 还没等车子停稳,徐常chūn就从车上跳了下来。伸手抢过许德递到一半却又做势想往回收的酒壶,大声地说道:“见到了,见到了,这还是他叫我们回来救你的,我派了两个新兵开辆重卸跟他一起上山,你就放心好了。” “你个龟儿子,竟敢派新兵跟胡松上山,你到底是在cāo谁。” 一边在嘴中骂着,许德就抬腿踹了徐常chūn一脚。虽然他早知道徐常chūn喜欢胡乱cāo练那些新兵,但也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敢胡来。不过听到他是派重卸跟着胡松一起上山,许德心中也不觉轻松起来。 虽然赵忠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徐常chūn,但听到许德满嘴粗口的样子也知道两人是老相识了。 面对真正的酒友,所有人都会表露出自己最为淳朴的一面。看着徐常chūn竟能拿着许德的酒壶大口灌酒,赵忠也只得在心中喟叹了一声佩服。 第十五节 压力 因为汽车是迎着暴风雪的来处前进,一向求稳的胡松并没有将车子开得太快,再说松巴又没对自己的速度再提出任何置疑。 突然听到松巴说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胡松脸上立即一紧。作为战斗在高原上的连队指导员,胡松并不会忘记对当地状况、情报的收集整理工作,这也是他一向引以为豪的地方。 想起流行于当地人中的视觉障碍症,年纪轻轻就因为治疗不及时而失明,或者说是在登山途中突然毙命的事,胡松立即就将车子给停了下来。 “你这个状况有多长时间了,现在还能不能看见。” “也没几天时间,本来就是视野狭窄一点。虽然现在还能看得见,但恐怕已经不能为指导员指路上山了。” 为了降低松巴心中的紧张,胡松放弃了以往心急时容易大吼大叫的习惯。因为他明白,这种病一怕天气剧烈降温,二怕情绪激动、心情紧张,那样都会导致病情突然恶化。 不过听着胡松刻意放缓的声音,松巴心中却觉得更加难受。或许这时指导员大声吼叫还能让自己心中轻松一些,胡松这么温和的态度也让他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管是大半年还是没几天时间,自己的病情并没有突然加重过,这也是松巴一直能撑到现在的主要原因。 “那,那还好,……不过这样还是不行,你现在的状况绝对不能上山。” 听到松巴发病不久、还能看见,胡松心中就轻松了许多。但细想一下,胡松也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带松巴上山。等到车子开始上山时,气温只会下降得更加厉害,那只会加重松巴的病情。 但如果考虑到松巴在这种状况下发病的原因,即便自己相信x392哨所的自救能力,不把松巴送上山,可单靠这辆重型卡车也不可能在暴风雪赶上之前将他送到最近的县城医院。 因为这种病况在高原上非常常见,县医院也有比较完善的医疗设备,这也是胡松相信松巴绝对是最近才发病的主要原因。 可胡松这时却忘了松巴那种宁折不弯的高原xìng格,他绝对不可能到县医院那种容易被人发觉病情的医院里去看病。 “指导员,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停车。” 正当胡松还在为自己该不该上山,或者不上山又该怎么办而cāo透了心时,后面的撒旺、丹东也开着重卸赶了上来。将车窗打开一条缝,大声的喊着话。虽然他们只是半路出家,跟着胡松一起上山,甚至根本不知道x392哨所的位置,可也知道现在不是正常停车的时候。 “事情是这样,松巴的眼睛出了点问题,大概是当地人常说的那种视觉障碍,你们有什么当地人的解决办法没有。” “眼睛出了问题?那当然要上县医院。” 集思广益,这是胡松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在长期与大自然搏斗的过程中,人类的力量是无法想像的。许多高科技无法解决的问题,往往一些土方法却会非常有效。 不过撒旺、丹东那异口同声的回答也让胡松全无办法,自从国家不断加强高原建设之后,当地人也越来越信赖各种现代化设备,县医院更是得到他们一致信赖的地方。 “我不是说医院,现在我们也没法送松巴到医院去,可是带他上山又有生命危险,你们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听到胡松开始着急,竟然朝着道路工程团的新兵大吼起来,松巴的脸就更加低下了。虽然他眼前还能勉强视物,但松巴也明白自己一旦上山不死也得变成瞎子,这是他绝对不愿看到的事。 可即便不上山他也看不到活路,是否自己已经该放弃了,松巴心中第一次有了这种想法。 虽然胡松的确有些心急,但隔着两辆车子在暴风雪里喊话,撒旺、丹东可没有看出来。相视着对望了一眼,撒旺、丹东可不觉得自己不了解那些治疗视觉障碍的土法有什么不对。毕竟现在已经是科技社会,高原上的村庄也都在向社会进步看齐,那能一辈子依赖那些土法过活。 不过稍微想了一下,心思比较活泛的撒旺还是说了一句:“指导员,要不我们和道路工程团联系一下,他们那里人多,或许有人知道什么土法也说不定。” 道路工程团?听到撒旺的建议,不但胡松脸上立即露出了喜意,松巴低着的头也抬了起来。 虽然以他们现在的位置很难与外人联系上,但如果是刚刚才离开不久的道路工程团却的确有这个可能。上面的车载通讯机有足够功率支撑远距离通讯,而且一旦他们与许德汇合,有许德这个六级士官的活字典在,松巴心中也再次燃起了希望。 对于许德,松巴心中充满了敬畏,甚至他一直认为自己容易紧张的毛病就是许德带给他的。 当松巴还是新兵时就开始接受许德的训练,两人一起做着各种雪山向导必经的练习。虽然许德并没有打骂过他,甚至没有向胡松那样呵斥过他,但松巴当兵可不是为了一辈子呆在雪山上,如果要当雪山向导,自己的父亲就是一个很好的雪山向导,这也绝对不是他的理想。 “你们有没有道路工程团的通讯频段?” “通讯频段?我们这里有指导员留给我们的对讲机,是你来说吗?” 虽然与道路工程团的指导员李浩并不熟悉,刚才甚至都没见到他,但胡松也知道他的心思慎密之处不在自己之下。心中感激李浩想得周到,胡松大声说道:“给我来说。” 不想给松巴带来压力,胡松直接打开车门跳下了车去。 第十六节 旋风 徐常chūn可不是单单为了救助许德才心急火燎般地赶过来,如同许德六级士官的雪山向导能力一样,他壶中的老酒也同样在高原上鼎鼎有名。或许其他人是不知道底细,但徐常chūn却非常清楚这些酒都是许德在自家酿出来的秘窑,外面可是绝无仅有。 “呼!真爽。怎么好像少了几口,是你偷喝的吗?” 一口气灌完壶里的酒,不到半斤的分量对自己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将酒壶塞回许德怀中时,徐常chūn嘴中还带着些不满。 “你个混球,到底是谁偷谁的酒喝了,谁又让你喝光我的酒了。” “怕什么,刚才我们已经与运输连联系过了,桑旺说可以给我们开五箱酒。其他的由你看现场来决定,你可别忘了要好好犒劳我们!” 对于徐常chūn纠缠过来的胳膊,许德也无意再去拒绝。每个人在面对退役时的感觉、表现都会有所不同,徐常chūn的直xìng子他是早有了解,自己能用来送他的东西,除了酒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脸上带着理解的憨笑,许德将酒壶收入怀中说道:“部队的酒你还是不要再乱打主意了,等这次事情结束,你到我家来,我给你喝个饱。” “真的,说好了啊!走,我们看看你的窝去。” 听到许德的回话,徐常chūn脸上仿佛绽开了一朵鲜花。或许是因为体质的关系,虽然徐常chūn已经上高原多年,但他的脸sè还是一样苍白,不过上面也已经可以看到丝丝皲裂,这也是长期战斗在高原上的赠礼。 因为车队还有一段距离,赵忠也不知自己有没有资格单独迎接道路工程团,看着徐常chūn的小吉普又在驾驶员的cāo纵下“哧溜!”一声倒了回去,他也只得跟在许德、徐常chūn身后往石堆旁的帐篷走。 “嘿,许德你又准备搞‘蹲守’啊!让我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好货。” 看到许德搭设在石堆后面的帐篷,徐常chūn就知道他的打算了。码得这么结实的帐篷肯定是为了搞‘蹲守’用,不然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不过正如他在嘴中念着的一样,他可不相信许德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面对暴风雪,谁也不敢说自己能独自存活下来。如果这时候再亏待自己,那可对不起高原上的雪山之神了。 “喔,喔,喔喔!这个帐篷是我的了,谁也不能跟我抢。” 一头钻进帐篷里,徐常chūn很快就兴奋地开始嚷叫起来。看这情形赵忠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大概徐常chūn是看到了里面足足两箱、排列整齐的大曲。 看到赵忠望过来的双眼,许德摇摇头笑道:“不要紧,他其实也喝不了多少,更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耽误工作。虽然他好这口是不错,但毕竟人还是道路工程团的连长。” 这话还没等赵忠表示理解,已经趴下身子的徐常chūn就“哧溜”一下钻入了帐篷内,更是直接将帐篷的拉链给拉实了。 “许德,你别拿这话挤兑我,今天我不喝完这些酒就绝对不出去。” “你说是可以这样说,但万一等你喝完这些酒还不能出来,那麻烦的可就不止我们了。” 这是许德为了哄徐常chūn出来说的话吗?看着许德抬起一张严肃的脸望向了顶风方向,赵忠的心里就是一提。 “许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场暴风雪不会很快结束。” 比起赵忠这样的新兵,徐常chūn当然更了解许德。听到许德的语气不对,他立即拉开帐篷拉链,从里面钻出了一个头来,也是同样望向天上渐渐堆积的乌云,望向不断加大的飘雪。 “不知道,我总觉得风向好像有些不稳定,忽快忽慢地总让人有些担心。” 风向不稳定?别说赵忠无法理解许德的话,徐常chūn也同样不能理解这种接近专业的术语,或者说是只属于许德个人的术语。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一点。” 因为帐篷的开口方向是背对着暴风雪来处,光钻出一个脑袋并不能了解什么状况,徐常chūn这时也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嘴里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比起呆在运输连里的许德,徐常chūn面对暴风雪的时间、次数绝对要比他更多。再大的暴风雪徐常chūn不是没遇见过,只是看不同情况,道路工程团也会选择合适的避风之地来扎营。 “现在的状况还很难说,不过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在原地扎营了。这里没遮没拦的,万一碰上旋风就是个大麻烦。” 旋风?虽然赵忠的确是第一次听说,但徐常chūn的脸sè却立即变了。 许德嘴中的旋风并不是龙卷风之类的东西,而是因为风力对云层的推动力不足,导致暴风雪前进一段距离后就再也无法继续前进,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停留。任凭前后僵持的多股空气流推动着在同一个地方前后倒腾,直到完全将云层中积累的风雪消散为止。 在高原之上,旋风往往象征着巨大的暴风雪将要来临,那些造成巨大损失的特大暴风雪往往不是呼啸而过所造成的损失,而是因为长时间聚集在同一地方所造成的灾难。 “喂!那边的兵崽子,快点过来帮我扛酒。” 赵忠那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新兵身份根本瞒不住徐常chūn锐利的双眼,嘴中大声吆喝着,他就开始弯腰从帐篷里面往外取酒。 不管这次暴风雪会不会演变成特大暴风雪,徐常chūn并不反对换个地方扎营。 看到许德向自己点头示意,赵忠没有再犹豫,立即将徐常chūn从帐篷里递出来的酒瓶一个个抱在怀中。 远望着正在接近的道路工程团,许德心中再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这不是说他和赵忠已经得救了,而是新的困难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更大的担子也压上了自己肩头。 一个道路工程团可是有着上百号人,大大小小近十辆车,目前的形势是越来越严峻了。 第十七节 办法 道路工程团的车速向来不快,因为他们还得配合着战士前进的脚步。人声、车声、喧哗声,汇聚在一起,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前进,前进,继续前进,不要停。……三班长,赶紧带人把这车子给挖出来,我们要另找地方避风。” 虽然没有多少人知道内情,但在听到徐常chūn的喊话时都加紧了脚步。只有一个班的战士围了上来,将许德刚绑好不久的车轮解开,把赵忠刚埋上的石子铲掉。同样的事情他们早已经做过无数次,即便事情有些仓促,但在他们手中还是显得驾轻就熟。 命令一辆准备帮重卡拖车的重卸掉头后,道路工程团的指导员李浩就赶了过来。先向许德、赵忠敬了一个礼,李浩才转向徐常chūn问道:“连长,出什么事了,是情况有变化吗?” “许德说可能会有旋风,暴风雪会停留很长时间。” “是吗?我知道了,我去叫卡巴过来商量一下,……还有,你也少喝点酒了。” 看了一眼回敬自己一个军礼后就仍在注意天空的许德,李浩并没有问太多,他也知道许德在部队里的价值。不说别的,现在道路工程团里的向导卡巴就是许德亲手带出来二级士官。 不过在他离开之前,李浩还是不免叮嘱了一声怀中抱着几瓶大曲的徐常chūn。虽然自己无法阻止他,但也得叫他节俭着来喝。 “哦!不是你说我到差点忘了。来,许德,我们先喝一口,李浩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许德的反应立即让李浩翻起了白眼,但他也没理会李浩,径直跑去找还落在队伍后面的卡巴了。虽然徐常chūn的确是胡闹了一点,但他那种直爽的xìng格的确非常对高原男儿的胃口。知道他的脾气,李浩也从没当他是一个城市人来看待过。 说完自己的话后,李浩也没有闲着,立即开始大声踢打那些真真假假围过来讨酒喝的士兵。 对于道路工程团来说,他们即便想加速也不可能轻易办到。毕竟队伍中还有碾路机这样的笨家伙,即便全速前进也不可能开得太快。一些兴致高昂的战士不但围着运输连的重型卡车打量,甚至还有人站到了车头上炫耀起来。 “班长,道路工程团的战士还真热闹啊!” 收拾完帐篷,赵忠也跑了回来。看着那些在自己车上折腾的战士,他也只能这样向许德牢sāo上两句。 回头看了赵忠一眼,对于他那么快就能将搭好的帐篷拆卸完毕,许德也很满意,点点头说道:“那不算什么,给我们运输连的一些小伙子看到重卸时,情形也差不了多少,你去准备帮车子掉头吧!” “那到是,……等等,班长你叫我掉头,可我……” 看着正在给自己车子拉牵引绳的重卸,赵忠也为那威风凛凛的姿态感到震服。不过当他听清许德叫自己去驾车掉头后,还是有些又惊又喜。 “不是你还是谁,这不是你的车吗?” 看到赵忠一脸的傻样,许德就瞪了他一眼。虽然许德也知道胡松是想磨一磨赵忠的锐气才不让他这么快就开车,但在看到赵忠刚才为车子得救而感到兴奋样子时,许德也知道胡松的担心是多余了。 能为车子安全担心的人,怎么还可能随便拿自己的车子胡来。 “班长、连长,不好了,运输连的胡指导员那边又出事了。” 虽然高原男儿多长得高大壮实,但也有卡巴这样不足一米六零的矮小肉墩。‘肉墩’这绰号还是许德亲自帮卡巴取的,不但指他的体型,还指他敦厚沉实的xìng格。因为一向对许德的敬重,即便两人已经不在同一个部队,卡巴现在还称呼许德为班长。 看着卡巴一路仿佛个肉球似的滚过来模样,许德脸上就露出了笑容。不过当他听清卡巴嘴里的话时,脸sè立即就变了。 卡巴的毛病就是说话不分场合,同样的话落在赵忠和旁边道路工程团战士的耳中时,也都一起转脸吃惊地望了过来。 “什么?卡巴你说胡松他们又出事?他们的车子又出什么毛病了。” “不是车子出事,好像是运输连的向导出事了,指导员还在那边和他们通话,叫你们赶紧……” 没等卡巴答完徐常chūn的问话,许德就奔了出去。虽然他是有些不喜欢松巴学习时的态度,但不得不说他还是极其关心松巴。而且松巴一旦在这时出事,胡松和x392哨所就全完了。 看到徐常chūn和许德都一起奔过去的模样,赵忠望了望一旁还在拴缆绳的车子,想到不可能那么快弄好,于是也从后面跟了上去。 好奇心过重,这是新兵通常都会犯的毛病,不过赵忠显得更为严重一些。如果是往常,他这样干肯定会被胡松臭骂一通。可因为没有人提醒,他又开始由着自己的xìng子胡来了。 “什么?我哪可能有什么土方法,这种事情我们也只知道要好好休息,做好保暖工作,但这哪又能用在松巴的身上。” 当赵忠从后面赶上去时,许德也已经在挖掘机上大吼了起来。 看到许德发起脾气,赵忠也知道事情挺严重了,望向一旁的李浩问道:“指导员,出什么事了。” “事情有些麻烦。” 见到问话的是运输连的赵忠,李浩也没有再隐瞒,直接就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也说了一下他们出事的路段。虽然赵忠还没有去过x392哨所,但在这条路上也已经跑过好几次,很快明白了双方的真实距离。 看着几人焦急的样子,赵忠想想后举手说道:“班长,我有个办法。虽然有些危险,但应该还能兼顾,你看能不能行。” “你有什么办法?” 突然听到赵忠说自己有办法,几人都同时望了过来。不过当赵忠将自己的方法说出来时,傻眼的可就不止许德一人了。 第十八节 因由 虽然还没有正式进入冬季,但这已经不是赵忠第一次在高原上碰到下雪。每当天降大雪时,他总能在寂静夜里听到屋外呼啸风中传来的“唰唰!”落雪声,那是一种优美,一种神秘。 身旁道路工程团所带来的各种喧哗已经从几人耳中彻底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注定在了赵忠身上,这让他仿佛又听到了天外穿来的落雪之声。 “大哥,你不是开玩笑吧!你真要一去一回将人送上山,又送下山。” 虽然不能说是自卑,但不到一米六零的个头早让卡巴习惯了对人的各种敬称。既然这样就能得到他人的真心认同,他也没有什么好不乐意的。或许部队对新兵的身高都有严格要求,但像他这样的地域xìng特长兵,自然就会放松许多。 看到众人眼中都有怀疑,赵忠也不想急着去纠正卡巴的称呼。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司机当然不可能,可我在入伍前就是一个全国场地赛冠军选手,而且我在老家哈尔滨也曾有过雪地开车的经验。” “这条路刚刚经过道路工程团整修,路况应该没有太大问题。除了下山要走一趟六道沟之外,几乎没有危险的路段。因为回程都是顺风,只要我能跑得比风速快,在六道沟处再降低一点速度,完全可以在暴风雪追上之前赶到县城。” 说话的时候赵忠就抬起了右手,不是为了加强自己的信心,而是为了让大家感受一下风力的强弱。 没想到赵忠竟能说出这么坚定的话来,许德也有些微微傻眼。 赵忠的想法很简单,他就是想由自己开车带一个向导上去替换松巴,然后再由自己开车直接将松巴从原路送往县医院。 “什么?你就是那个将胡松颠惨了的新兵崽子?” 出乎赵忠的预料,徐常chūn表达自己意见的方法显然有些不同。 不过他也说没错,当初赵忠在运输连里第一次驾车时,身旁的副驾驶席可还坐着运输连的指导员胡松。虽然当时赵忠开的是吉普,又是在连队的车场上,但为了安全考虑,胡松也想亲自看看全国场地赛冠军的实力。 “虽然你以前的确是什么全国冠军,但你不要忘了这里是部队,你还是个新兵。可现在大家既然都想看看你的本事,你也不妨好好表现一下,也方便我们依照你的实力给你安排岗位和任务。” 直到今天,赵忠还记得当时胡松上车时对自己说过的话。 不过那时他可没有想太多,也是他不了解胡松的xìng格,不知道胡松主要是想提醒自己注意新兵身份,而不是让自己在新兵中力争表现。 不管是在部队、学校还是在企业中,任何新兵、新生、新人都是里面最卖力的一群人。赵忠想表现自己实力的心情胡松也能理解,但他却没料到赵忠一上来就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70公里的起步速度根本就不能说是在赛车,赵忠也不是没想过要照顾普通人的立场。可即便这在他来说是个很平常的速度,看在其他人眼中还是吓了一跳。 仿佛带着呼啸声,当赵忠坐上驾驶席时,身外的一切都已经不在他眼中。与那些越野赛不同,场地赛根本就没有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导航员位置。 可当他以上百公里的速度在场中开了十多圈,心满意足地将车子停下来时,一旁的胡松早已经是满脸惨白。 “……,对不起,指导员,我忘了你还在副驾驶席上,你没事吧!” 突然想到身边还有一个指导员,停下车来正想接受他人庆祝的赵忠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以他的经验来说,这种速度当然不至造成什么不良后果。没有护具又不是专业场地,他也不敢将车子开得太快。 “我当然没事,我怎么会有事。” 胡松当然不会接受赵忠的歉意,推开他伸过来的手,自己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从胡松下车到他直接离开,赵忠也的确没看出他有什么异样。虽然只有少数几个城市新兵过来为他庆贺,但考虑到这里是没有什么赛车活动的偏僻之地,他也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当事后传来胡松回去就吐了的消息时,赵忠固然知道自己闯祸了,可毕竟为时已晚。至今他都未曾摸过方向盘,这就是不懂事所带来的代价。 据说这事现在已经传遍了高原,从徐常chūn的反应也证实了这点。 脸上微微有些尴尬,赵忠点了点头说道:“上次的确是我不对,没有考虑到指导员还在车上。但这次情况却有些不同,如果我现在出发,至少还可以将松巴接到道路工程团这里来进行照顾。至于是否还需要由我继续将松巴送下山,你们可以和连队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这个主意到不错。” 听到这里,一向沉稳的李浩就先点了点头。从这里到胡松他们所在的地方,路况的确没有那么复杂,或许不是赵忠也可以将松巴接下来进行简单安置。但至于是否还要将松巴直接用吉普送下山,这的确有进行深入研究的必要。 “好吧!就这么办。老徐,能将卡巴借给我们用用吗?” 知道李浩说的有道理,虽然这次事情全是运输连惹出来的祸,但许德也不得不在赵忠必须离开时留下来坚守阵地、看守车子,所以现在唯一能替代松巴上山的向导也就只有道路工程团的卡巴了。 “你能留下来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而且我们上个月才去过一趟x392哨所,卡巴你说是不是。” “请连长放心!” 看到众人都将目光望向自己,卡巴立即一并腿,行了一个铿锵有力的军礼。看起来比赵忠还要坚定,还要有jīng神,完全让人忘了他的身高。 第十九节 结冰 顶着风雪来处,一辆军用吉普在道路上高速行驶。不时因为路面上的积雪微微发生一些直线飘移,但却很快又被车内驾驶员给扭转了过来。间中不是没有减速的时候,但外人几乎看不出来。 卡巴从没想过乘坐吉普也会有这么难受的时候,即便他已经拴上了安全带,双手尽量抓住车厢内的把手,可还是觉得身体的震动相当剧烈。 “大哥,你们赛车手都是这样玩命吗?” “玩命?大概吧!赛车手都是在挑战生命的极限。不过你最好别再说话了,没有防护装置,小心咬到舌头。” 对于卡巴称呼自己大哥的行为,赵忠并没有太过在意。或许这也与卡巴的形象有关,虽然他的岁数比自己大了不少,但自己还是无法在他面前紧张起来。当然,这不仅是赵忠的感觉,也是所有道路工程团战士的感觉。 赵忠不是没有在雪地中开车的经验,可即便不是他逞强,他也不可能在哈尔滨的雪地里将车子开得像现在一样飞快,何况城市道路向来都会环卫工人的及时清扫积雪。 “滋!吱……” 又是侧滑! 面对不断的侧滑,赵忠只得不停收放刹车。他现在只能将车子尽量维持在道路的中轴线上行驶,一旦发生侧滑,还有可能及时将车子扭转过来。 赵忠心中第一次生起了对那些拉力赛车手的敬佩,场地赛车手只用与车子和固定的场地做战斗,除非新赛道,每个赛车手都能完全记住道路上的所有路况,甚至还可以用双脚去亲自体会路面的起伏,更别说面对不同的天气状况还有不同的轮胎可以选择。但拉力赛车手却是每次都要面对变幻莫测,谁也无法估量深浅、预测危险的自然赛道,双方面对的挑战完全不同。 不过,现在并不是自己去佩服别人的时候,即便双手、双脚已经被震得有些发麻,赵忠却丝毫不敢大意。 面对每一次测滑,除了把握好方向盘之外,赵忠几乎都要进行一次换挡、刹车、收油门,其中的顺序不一定,深浅也不一定。这不但是赵忠在赛车场上练来的技术,也是赵忠在哈尔滨的路面上练来的技术。 知道赵忠喜欢开车,他的父母也从没压抑过他的天赋和喜好。从赵忠十四岁开始,他就已经在哈尔滨深夜的郊外大道上练车,或是与人飙车了。 同样热爱赛车的父母不但未曾阻止过他的冒险,还会在他与人飙车时亲自赶去为他加油。这样的父母或许在其他人眼中会很荒唐,但赵忠心中却一直感动不已。 “大哥!好像很没挑战呢!” 渐渐适应下频繁的侧滑后,卡巴也再次开口了。对于高原人来说,他们从来不惧怕任何艰难险阻。或许内地人可以为那些十年、五十年、百年一遇的自然灾害哭爹喊娘,但在高原人身上,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戈壁高原上的地理环境、气候环境,决定了他们在面对每次自然灾害时都是一次生死考验,无畏生死、乐观豁达,这就是高原人真正的xìng情。 “混蛋,你别给我胡扯了。” 没有挑战?那只是对乘车的人来说。吉普车的最高车速向来比不上那些箱型车,这主要是因为它的体积小但底盘却很高的原因。一旦车速过快,很容易发生颠簸和翻倒。幸好现在是在直线路段上,如果是在道路曲折的地方,赵忠也未必敢像这样开吉普。 只要有机会,赵忠就会将油门踩到底,但或许是因为顶风的关系,车速一直无法上到140(km/h)。 四轮驱动的吉普虽然适合各种路况,但在速度的要求下,对驾驶员的要求却相当高。 “嘿哟拉哩嘿呦,……” 看到卡巴已经适应了下来,甚至还跟着自己的开车状况哼起了小曲,赵忠也开始渐渐大胆,尝试一些危险动作,不再是那么小心翼翼。 当然,这些危险动作也不是什么刻意举动,只是说延缓刹车时间,加长油门时间罢了。 “吱!” 随着一声尖利的鸣叫,车子一下被甩到了路肩上,幸好赵忠反应及时,利用吉普的四轮驱动很快将车子扭转了过来。 “怎,怎么了?” “开始结冰了。” 在卡巴的惊呼声中,赵忠凝望着前方路面沉下了脸来。 赵忠根本没料到道路这么快就结冰,即便他还可以利用自己的车技撑一会,但看状况也得考虑为车子加上防滑链了。不过那样车子的速度就会慢上许多,是否还能完成任务就是一个考验了。 由雪而结冰和由水而结冰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何况面前的积雪并不高,可见路面的温度低到了什么程度。 四周的荒原冻土上,现在都已经是白茫茫一片,赵忠也知道那应该是冰,而不是雪。 雪地行车和冰地行车的方法完全不同,赵忠现在只期盼雪能下得再大一些。最好是能掩过路面上薄薄的冰层,那样才能保证自己刚刚适应下来车速不至受损。 “怎么车子慢下来了,是路面结冰的关系吗?” 与所有高原人一样,卡巴虽然不是不会开车,但也不会在天气异常时主动要求开车上路。对于自然的敬畏已经深深刻在了高原人心中,只要能更好的保护生命,他们从来不会吝于向自然低头。 “唔!别和我说话了。” 这不是赵忠故意想要制造紧张,而是他如果真想将松巴送下山就必须赶在暴风雪到达前完成任务。这样一来,他可能要面对的冰地路面就比雪地路面更多。 身旁卡巴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他要想适应冰面行车的状况也就只能趁现在了,他可不能让松巴那样的病人陪着自己冒险行车。 当然,这种话他也不可能对卡巴明说。 第二十节 非人 上高原这么多年,胡松从没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有这么重过。传动轴断裂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松巴病发所带来的危机却迫在眉睫。 赵忠要带道路工程团的卡巴来替换松巴的向导工作是没有问题,毕竟卡巴也曾在运输连里跟随许德学习过,自己对他也还算有些熟悉。可让赵忠将松巴送下山,直至送到县城,这个提议他绝对不能答应。 那不但会将松巴送入更加危险的境地,或许也会将赵忠自己给搭进去。 毕竟整个高原部队只有自己坐过赵忠的车,那种面对死亡的体验没人能比得上自己。 赛车手都是在与死亡做战斗,胡松毫不怀疑这点。或许他们自己不觉得,或许那些喜好刺激的看客也不会觉得,但那也只是他们刻意去忘记了这点而已,至少胡松是这么认为。 “不行,他最多能将松巴送到道路工程团,跟你们在一起。绝对不能再下山了,那样实在太危险。” “虽然我也这么认为,但如果他有能力将松巴接到道路工程团,他就应该有能力将松巴送下山。毕竟一路上的状况我们都熟悉,除了一个六道沟处有些危险之外,其他地方我认为问题并不大,而且他也说在六道沟要减速了。” “减速?你知道对他来说减速意味着什么吗?不过就是将速度从二百减到一百,这在现在有什么不同。” 听着通讯机里传来的胡松怒吼,许德身旁的徐常chūn就“嘿嘿!”笑了起来。没想到胡松这么害怕赵忠开的车子,看来以后又有话题可以说了。 虽然道路工程团已经不能说与这件事再无任何关系,但为了尊重运输连,徐常chūn还是没有插入许德与胡松的对话中。 不出所料,这事情最后也只能由运输连的连长旺桑来做决定。 同样听到两人的争论,旺桑也有些犹豫。胡松和许德似乎只是在争论赵忠有没有这个能力,却没有考虑过当事人对此事的态度,以及针对实际险情来分析状况。 不过事情如果真如许德所说,暴风雪的前进速度减缓,很可能会停在附近进行长期消耗,那恐怕不止赵忠他们会有问题,县城也难免会遭殃,毕竟部队驻地和县城都在暴风雪的预计覆盖范围之内。 这次的任务所以只派了两辆车上山,除了因为任务内容过于单一之外,运输连也为此做好了随时支援县城抵抗暴风雪的准备。 只是现在事情已经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恐怕所有人都得动员起来了。 “我的意见是这样,我们不能只凭自己的判断来决定问题,也不能盲目信任赵忠。我建议胡松你在赵忠他们到达时先问问卡巴的意见,毕竟他是随赵忠一起上山的人,知道赵忠的具体驾驶状况。然后等他们回到道路工程团时,一边我们要听取松巴的意见,更要考虑当时的天气状况,最后再做出决定。” 对于旺桑的意见,许德自然是举双手赞成。胡松虽然还有些不满,但也已经全无办法。毕竟赵忠他们已经出发,除了原路返回之外,吉普车根本不可能跟自己上到x392哨所。 自己的建议不但许德、旺桑都不同意,松巴也以沉默表示了拒绝。 事实上,胡松还是更希望旺桑能听从自己的建议。那就是等赵忠带着卡巴赶上来后,放弃吉普车,所有人一起赶往x392哨所。只要x392哨所能通电、供暖,松巴的病情自然就能得到好转。而且说不定以赵忠的技术,吉普车还真上到x392哨所。 看着胡松结束了通讯,松巴的心情也有些微微激动。这不但有对赵忠寄予的希望,也有对胡松的深深歉意。 如果自己真的只是这两天才发病,他肯定会接受胡松的建议。可自己病发已经有段rì子,他明白自己的身体,绝对不可能再往高海拔的地区前进。 “……来了,来了,好快!” 与松巴和胡松的担心不同,一旁的撒旺、丹东在得知消息后却更在意赵忠什么时候才能赶到。他们不是不关心松巴的状况,但也知道这事情自己根本帮不上忙,所以充当了望哨,早点告诉松巴好消息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了。 “这怎么可能?这才多少时间。” 胡松明明记得自己没有通话多久,而且这里距离道路工程团的位置至少还有20公里以上。短短几分钟时间,赵忠怎么可能赶得上来。 不过当他将头探出车窗,举起望远镜细看时,双脸立即变得一片惨白。 道路尽头处,顶着飘雪的确正有一辆吉普打着大灯高速驶来。不过吉普的车身却在那里仿佛正处于浪尖上一样的急速左右摇晃,看起来危险至极。 “这,这个混蛋,他要害死多少人才甘心。” 听到胡松的怒吼,松巴也拿起望远镜向远处望去。虽然他的视力已经极度降低,但借重望远镜,还是可以在灰暗中勉强看到赵忠驾驶吉普靠近的情形。 那简直已经不能再用开车技术来形容,仿佛是被什么气势推动着一样向前猛进。 难道是雪山之神在帮助赵忠赶来拯救自己吗?刹那间,松巴的心神也仿佛有些恍惚。他不是没有在高原上看过飙车的人,甚至汽车连里也曾有人偷偷将车子开到了百公里以上的高速。反正高原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阻挡,根本不用担心出什么事故。 不过像赵忠这样,以近百公里速度左右摇晃着前进,这样的情景松巴的确是第一次看到。不怪胡松在那怒吼,撒旺、丹东也在那里欢呼。 赵忠居然能将车子开成这样,以高原人的习惯,这已经无法用人力来形容。 第二十一节 侧滑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高原飘雪更冷的东西,那就是胡松双眼的目光,赵忠一直是这样认为。 从怒吼到沉默,胡松脸上的变化没有超过半分钟,这不是因为赵忠已经来到自己面前,而是因为他终于看清了赵忠行车的方式。 赵忠的车子虽然看似在胡乱摇摆着前进,但这并非是真正的情形。那只是说距离太远,或者说是自己没有调准望远镜的焦距所造成的错觉。 “如果自己无法避免侧滑,那就应该学会如何去控制侧滑。” 注意到吉普的四轮驱动特xìng,赵忠终于可以制造出完美的侧滑。利用车轮的摆动来主动控制侧滑,在侧滑中做高速前进。看着吉普在道路上做着蛇行前进,卡巴心中充满了对赵忠的佩服。 这就有如高山速降选手总会采用大回旋的蛇行方式来控制高速下滑时的身体重心一样,如果不想令车子在冰面上做过多减速,蛇行前进几乎是唯一选择。 当然,要在高速侧滑中将汽车始终控制在路面范围内行驶,这还是需要相当高超的技艺。 “原来这并不是什么雪山之神的恩庇!” 当赵忠的距离渐近,松巴也看清他是在进行蛇行驾驶,而不是摇摆前进后,一时心中也不知该说是欣喜还是遗憾。 作为一个优秀的人民解放军战士,他必须有颗唯物的心。可是身为一个高原人,他却又无法舍弃对雪山之神的依赖。这点不但在松巴身上,在许德和卡巴身上,在所有高原战士身上都有着充分体现。 “吱!” 还在距离胡松他们两百米开外时,赵忠就开始让车子减速,并尽量让车子行进在直线范围之内。不过这样带来的结果就更危险,车子真正开始了左右急剧地摇摆,这不但让车外看着的胡松他们吓了一跳,车内的松巴也是一下心惊起来。 但这在赵忠来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车子没有适当摆动,恐怕立即会在冰面上旋转起来,毕竟先前的速度还是太快了。 还在赵忠的车子靠近时,胡松和松巴他们就都下了车。看到赵忠的车子减速时竟比不减速时还危险,胡松的脸再度yīn沉了下去。 “帅啊!运输连的司机就是……” “赵忠,你给我下来。你这车子是怎么开的,为什么在那里左右晃动。还搞什么蛇行前进,这是你胡乱炫耀的场所吗?” 车子停稳后,胡松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嘴中的怒吼也将撒旺、丹东的欢呼给压了下去。 在车内怔了一怔,赵忠心中真是委屈难明。自己好不容易才将卡巴送上来,怎么得到的回应就是这样。这又不是自己想这么开车,即便车子速度再慢也难以避免侧滑。 “指导员,你就别再责备赵忠了,那是地面结冰了他才这样开的。” 一边拉开车门下车,卡巴就一边开始帮赵忠解释。 “结冰?” 听到卡巴的话语,所有人都往地面看去。虽然附近路面上都是浅浅的积雪,但从赵忠一路驶来的车痕上,几人还是可以看到亮闪闪的冰屑,这就更别说道路两旁的黑sè冻土早就变成白生生的一片了。 “对不起,赵忠。是我错怪你了,你干得好。” 明白事情的真相后,胡松也不会再摆什么官架子。看着赵忠也下车后,朝他点点头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歉意。 “不会,冰面行车就是这样的。指导员,快让松巴上车吧!你也快带卡巴上山,班长说可能会有旋风。” 第一次看到胡松向自己道歉,想到以前都是自己向他道歉,赵忠就觉得有些尴尬,连忙扯开话题。 不过胡松也知道赵忠说的是实话,附近的风力的确有减缓迹象,而且雪花也开始变得大朵起来,很像暴风雪即将开始的模样。 “我已经听说了,卡巴,你认为让胡松带松巴下山可行吗?” “当然没问题,我从来没见过车子开得这么棒的人,就好像坐过山车一样。……哦不!他开的车子非常安全,的确有在雪地和冰面行驶的经验。” 突然在这里说到过山车,卡巴也知道并不合适,连忙就改了口。 虽然卡巴的个子小,但他的心可不小,总有走遍世界的野心。即便现在还不可能办到,但他却也会在自己休假时到省城和附近的大城市看看。在那里他第一次乘上了过山车,那种刺激的心情让他一直难以忘怀。不过从今天开始,恐怕这种心情就要被赵忠的驾驶所取代了。 “我知道了,松巴你怎么说!” “指导员,我愿意跟赵忠下山,让他载我到县城医院去吧!” “松巴,我知道你心急,但也没人希望你的眼睛有事。这事情你们还是先与道路工程团汇合,看看许德对天气状况的意见再说。” 看到松巴微微激动的样子,胡松当然能理解他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了一下。 “谢谢指导员关心,你一路上也要小心。” 知道胡松是真心关心自己,松巴也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掩饰心中的感激,“啪!”的一并腿,甩开了身上雪花,对着胡松行了个严正的军礼。 回了松巴一个郑重的军礼后,胡松就转向了赵忠。见状赵忠也连忙一并腿,虽然没像松巴那样并出声音,但也是挺直了胸膛敬礼道:“请指导员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车在人在,车亡……呃!” 没想到会被自己的话给憋住,胡松的脸上就很尴尬,一旁的撒旺、丹东甚至都“嘿嘿!”笑了出声。 “算了!你还是被胡扯了,快点带松巴出发吧!先把松巴带到道路工程团和许德汇合再说。” “请指导员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这时赵忠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犯浑,招呼了松巴一声,两人立即上车,急速地开车离去。 看着赵忠的车子还是从摇摇晃晃开始,接着就行上了刚才留下的车辙,开始蛇行高速离开的样子,胡松并没有急于将自己抬起的手放下。他要一直在这里敬礼,直到赵忠他们从自己视野中完全消失为止。 第二十二节 躲藏 因为专心于向导工作,许德并不怎么看重驾驶方面的事情。所以当徐常chūn任xìng地提出驾驶重卡的要求时,许德自然让出了驾驶位置,专心思考待会的避风问题。 反正这辆车也因为转动轴断裂动不了,徐常chūn最多也就是只能坐在那里摆摆样子,任着前面的重谢来拖车而已。 考虑到避风要求,道路工程团决定不再往山下走,再往山下走根本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也不存在转移的必要了。而如果是回头往山上走,前面五公里,又离开道路三公里的地方,的确有一处可以勉强用来避风的傻子坳。 为什么叫傻子坳?因为只有傻子才会呆在那里。高原上没有道路的地方就等于没有人烟,没有人烟就等于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 除了许德这样的专业向导,高原上根本就没人知道附近还有个傻子坳这样的地方。甚至傻子坳里面现在是个啥样,许德自己也不大清楚。只隐约记得那里应该有两个孤零零的山包,所谓傻子坳指的就是两个山包间的一条通透山谷。 至于傻子坳的地名,也是因为许德看过当地有这样的立碑所致。 据说远在解放前,傻子坳里也曾有居民居住过,许德以前在高原上探路时也曾发现那里有些旧rì的土围遗留。 既然附近还有个这么好的避风之地,道路工程团也没有犹豫太久。因为许德是以道路上的柱标来记忆高原上的地理位置,所以在不会迷路的状况下,道路工程团也放弃了让重型卡车掉头的计划,准备上山往傻子坳里去躲避暴风雪。 对于戈壁高原上的军民来说,所谓的上山、下山就只是一个概念而已。往远山聚集的地方,或者说是往海拔高的地方走就都叫做上山,反之就被称为下山。 随着祖国建设的发展,现在仍旧坚持住在山上的高原人已经不多,要就是像松巴一家那样,专门以雪山向导为生的高原人。 为了安全考虑,道路工程团在来到许德指定的柱标附近就停止了前进,派出队中唯一的边三轮摩托前往指定方向搜寻傻子坳的具体位置。 道路工程团不仅有吉普,为了工作需要还配备有一辆边三轮摩托,大都是用来在前方探询道路之用。碰巧遇上今天的状况,正是发挥实力的时候。 一边喝着从许德那里拗来的大曲,徐常chūn心里一点都不会担心。不说道路工程团抵抗暴风雪的经验极其丰富,有许德这样一个高山向导在身边,即便找不到傻子坳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报告连长,发现傻子坳了,不过里面好像有人居住的痕迹。” 徐常chūn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比起道路工程团里的那些重家伙,边三轮摩托的速度可是快多了。 “有人居住?这怎么可能?” 不但徐常chūn听着侦察兵的报告脸上就是一惊,许德也在车内吃惊地抬起脸来。 “是的,我们开车过去时就远远发现了人影,但当我们走近后,人影就没了。傻子坳里面的确有不少土围子,我们也发现了里面有些近期使用的痕迹。但因为情况不明,我们身上也没有携带武器,通过傻子坳就先转头回来了。” “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没有?” “有,傻子坳两旁的山包上还有不少深浅不明的山洞,所以我们也不敢轻易下车。” 山洞?听到侦察兵的报告,许德也想起来了。傻子坳旁边的两座山包都是石山,山上的山洞并不太深。当年他曾一一探查过,里面多少都有些遗留的生活痕迹,但也不知具体是做什么用的。 侦察兵嘴中虽然说着不敢下车,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们脸上的兴奋。或许没有向上汇报时他们不敢轻易行动,但只要有武器在手,他们巴不得展现一下自己侦察兵的威风。 “许德,你认为那是什么人?” “如果是逃婚的山民还好说,但如果是逃犯就有些麻烦了。” 虽然逃婚的事情现在已经很少见,但因为一些偏僻村庄的陋习,偶尔在高原上还是可以碰到因为逃婚而躲藏在一些人迹不见地方的山民。这些山民的年纪大多不小,轻易不会与外人接触。 而至于许德嘴中所说的逃犯,高原上也是时有听闻。为了逃避zhèng fǔ制裁,各种无地而去的犯罪分子就会选择往高原躲藏,他们看中的就是这里的荒僻环境,即便军队搜索也未必知道该上什么地方去找他们。 “一班长,你们把团里的枪都给带上,跟侦察兵上去看看傻子坳里的情形。全队保护好车辆,立即往傻子坳进发!” “喔!” 随着徐常chūn的命令传出,道路工程团的战士们立即欢呼出声。能在这时碰上战斗只会使他们感到更兴奋,哪会有什么害怕的道理。 道路工程团虽然有上百号人,但因为工作xìng质不同,整个队伍也就只有十来支枪而已。平rì都是深藏在车里面,只当碰上危险状况时才会拿出来使用。 如果傻子坳里什么状况都没有,或许道路工程团还可以选择一下是否进入傻子坳。但现在既然证明傻子坳里有人,不管里面到底藏有什么样的危险分子,作为以保护人民生命财产为己任的军队都有必要去查看一下。 危险分子?这丝毫不用怀疑。 不管那是逃婚的山民还是逃犯,对于任何外来人都会饱含一定的戒意或敌意,这从他们刚才躲避侦察兵的行动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第二十三节 打转 坐在赵忠车里,松巴第一次对自己选择产生了怀疑。这也叫开车吗?刚才卡巴是怎么跟赵忠上山的。同样的行车方式,虽然在外面看时自己就只是觉得心跳而已,但真正坐上了车子,松巴才知道什么叫心惊胆战。 要不要立即叫赵忠停车让自己下去,看着还在后视镜里没有消失的胡松等人身影,松巴的牙齿也在微微打颤。 “怎么,眼睛不舒服吗?要不你从后座扯条毛毯把头一起盖上,这是许德说的。” 突然听到赵忠的关心,松巴微微回过神来。不明白赵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心中也打算找个借口叫他停车,脸上带着苍白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眼睛不舒服。” “不然你是哪里不舒服,比身体的结实程度,你可比卡巴强多了。但如果是眼睛有毛病,身体再强壮也没辙。” 赵忠的话说得很有些自信满满,即便松巴的双眼现在就像进入了黑夜一样,却也仿佛能看到他嘴角显露出来的得意。 “自以为善解人意的家伙!” 心中仿佛是咒骂了一句,松巴也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下车机会。 他怎么能在这时自认身体比不上卡巴,无可奈何之下,松巴只得伸手从后座扯过毛毯,开始裹住自己身体。当然是连头一起裹住,希望能缓解一下剧烈的身体不适。 “吱!” 即便赵忠再怎么注意,有时还是难免会遇上急刹车的状况。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松巴僵直的身体立即“嘭!”的一声撞在了车门上。冰冷的雪天中,仿佛身体都要摔散架了似的。 “你怎么开车的,注意点行不行。” 身体难受之外还碰上这种倒霉事,松巴当然不开心。 “不对,你的身体太僵硬了,这样很容易受伤。你应该像我这样,随着车子摆动方向让身体放松,自然进行一些侧摆,这样就可以避免内脏撞击胸腔和腹腔了,不然你这样身体会受不了。” “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听到这话,松巴差点憋过气去。刚才他就一直觉得浑身不得劲,更不相信自己会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卡巴那样的矮大叔。突然知道原因是在这里,心中自然是难以接受。 看了看松巴生气的样子,赵忠没有再说什么。他很难想像身在运输连也会有不知道这种常识的人,不过这话自然就不能再说出来了。 避免震动受伤的最好方法就是随着震动方向同向运动身体,虽然这很难入教科书的法门,但不得不说是常开车人应具备的经验。 在知道身体不适的原因后,松巴也开始按照赵忠要求,随着车子侧滑的方向放松身体,任着身体做zì yóu摆动。不但再没有撞上车门的事情发生,渐渐也适应了高速行驶的状况。 比起松巴的身体渐渐恢复,赵忠现在已经基本适应了冰面加雪面行驶的状况。想起待会下山的事情,再次转向松巴问道:“松巴,你的眼睛现在还能看到多少,虽然我已经适应了直线驾驶状况,但到了六道沟那地方,可能还需要你的一些指点。” “六道沟?难道你想直接开到县城去?” “你不想吗?” 突然听到松巴的反问,赵忠就有些惊疑。不是为了松巴的双眼考虑,别说他不用这样拼命,许德、指导员和道路工程团的人都不用那么忙碌了。 虽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松巴还是微微陷入了沉默中。刚才自己的确曾有过下车的想法,但那也只是因为无法适应赵忠开车的方式。可现在身体适应下来后,仿佛赵忠的车子也没那么危险了,的确不用再考虑下车的问题。 说不定真能这样一路开到县城,那自己的双眼就确定有救了。 “好吧!但你要听我指挥。到了六道沟那地方,速度必须在50公里以下。不然我宁可下车走下六道沟,我可不要陪你送命。” “随你好了。” 不知道松巴的态度为什么会是这样,赵忠颇觉奇怪地摇了摇头。不过两人反正还要在与许德汇合的时候听听他的意见,自己也用不着那么着急。 还在这时,道路工程团的车子和人员也正在驶下路面,准备往傻子坳的方向前进。不过抱着酒瓶,已经开始有些微醉的徐常chūn还是没有下车想法。突然听着山上方向好像有些异响,微微在嘴中诧异了一句。 “许德,你听这是什么声音?会不会是赵忠他们的车子过来了。”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那么快。” 虽然刚才的确接到了胡松传来赵忠他们已经下山的通讯,但许德还是很难想像赵忠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出现在眼前。 不过耳旁随风传来的汽车行驶声,还是让他们一起将脸望向了山上的方向。同样听到了行车声,正在道路上忙碌着掉头的道路工程团战士也纷纷往道路两侧散开。 同样,赵忠也没想到怎么会这么快就看到许德他们。刚刚从一个微微起伏的路段冲下来,道路工程团的队伍就已经在眼前。 “吱!吱吱吱,吱吱。” 一连串的刹车声响过后,为了避免直接冲入道路工程团的队伍当中,赵忠只得猛打方向盘。看着自己熟悉的吉普就在眼前路面上一个劲的打转,徐常chūn也不禁惊叫了一声。 “哇噻!这新兵崽子在玩些什么啊!” 一边打转,吉普车也一边在路面上向道路工程团中的队伍中冲去。 赵忠现在能做的事就是尽量将车子维持在道路的中轴线上,预防翻倒的同时,也方便道路工程团的战士和车辆走避。 第二十四节 经验 仿佛是在看电影一样,眼前吉普卷起了一堆雪花和冰屑,看起来就像一朵在地面上炸放开来的冰雪焰火。即便车子已经在道路中不再前进,可还是旋转了好一会才完全停下来。 “混蛋!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为什么在道路上堆积成这样,还想不想活了。” 适应下赵忠的高速驾驶方式后,松巴当然知道这次的状况并不是他的错误。因为身处上风头,自己同样没听到对方在道路上拥挤的声音。 看着停下车的赵忠脸上第一次露出害怕表情在那里握住方向盘喘息,松巴立即摇开车窗大声呵斥起来。 “喝!松巴,你的嗓门还能那么大,看来状况不错啊!” 刚从车上跳下就听到松巴的吼声,许德也嘿笑了一声。或许这事情也不能怪道路工程团,要怪就怪自己选的避风地是往上山方向,让赵忠错估了双方距离! “你是……,班长?他们是道路工程团。” 黑暗中,松巴好不容易看清了走近的许德,嘴中也再次进行确认。 “怎么,松巴你眼睛严重到这种程度了。” 听着松巴话语间的迟疑,许德就有些吃惊。如同松巴隐瞒下自己的病情一样,许德也不知道他身体的真实状况。本来许德还以为问题不大,可自己现在已经进入了十米范围,松巴语气中还有这样的迟疑,那就不是一个好现象了。 面对许德的追问,松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赵忠也从车内探出头道:“班长,你们怎么到这地方了,刚才差点吓死我。” “嘿嘿,吓死人的可不是我们,而是你这个新兵崽子,刚才看起来好像国外的jǐng匪片一样!你要cāo松巴不要紧,可千万别cāo坏我们道路工程团的车子啊!” 听到徐常chūn的戏语,道路工程团的战士一下哄笑出声,都从路旁围了上来。 见状不但赵忠立即下了车,松巴也赶忙下车向徐常chūn道歉。 “松巴,你的眼睛现在怎么样了。”在松巴向徐常chūn道歉后,许德立即追问起他的病情。 不知瞒不瞒得了许德,松巴还是避重就轻地说道:“不知道,现在我的眼睛就像提前来到黑夜一样。虽然看得见,但的确暗了许多。” “是吗?那你要下山还是跟我们在一起。” “我想下山,赵忠的技术应该办得到。” “好吧!我们一起跟连长说说去。” 虽然松巴说的很轻松,但许德也知道状况不简单。不过松巴既然愿意相信赵忠,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当两人一起向装着通讯机的挖掘车走去时,赵忠却还在接受道路工程团战士们的庆贺和鼓舞。比起运输连有着严格的限速要求不同,在徐常chūn的道路工程团里,他们经常还能在闲余时玩玩车技之类的杂耍玩意。看到赵忠刚才的表现,自然都当他是自己的追崇对象了。 “什么?赵忠已经带松巴回到道路工程团了,他们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虽然自己已经叫许德他们要经常保持联系,可运输连的连长旺桑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再次联系竟然是赵忠已经赶回了道路工程团,这才多少时间啊! 看了一下腕上的宝石花男表,鲁力确定离上次通讯结束时间还不到二十分钟。 “他的速度是很快,卡巴说那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因为道路已经结冰,他们几乎都是在用侧滑方式赶路。” 插话进来的是胡松,以他的位置也只有借用道路工程团的通讯机才能与运输连取得联系,表达自己的意见。 “侧滑?他为什么不装防滑链?” “装防滑链太耗时间,而且上山时走的都是直线路段,他说装不装都没有多大区别。因为赶时间,我们就先让他上去了。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帮他们准备好了一套防滑装备的轮胎,下山时走六道沟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装不装都没有区别?听到这话,胡松脸sè又yīn沉了下去。原来他还以为是道路工程团的吉普没有配备防滑链,赵忠才不得不用侧滑的方式赶路,但没想到这竟然还是赵忠的个人之举。 “是吗?你们有准备就好。松巴在不在,他愿跟赵忠一起下山吗?” “连长,我愿跟赵忠一起下山。身为战士就要学会信赖战友,保护战友的同时也要将自己的生命交给战友来保护。” 这时的松巴自然不会再说错话了。天上的飘雪现在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他不敢想像留下来还要在这里熬几天,又会有怎样的结果。 虽然赵忠没装防滑链就上山是有些荒唐,但既然他没装防滑链就已经能将车子开得这么好,自己也没有不信任他的理由。 “那赵忠呢?你有没有办法将松巴送下山。” “报告连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即便晚了一步,赵忠也不可能一直都和那些道路工程团的战士胡闹,直接就被徐常chūn给拎了过来。听到旺桑的声音,立即做出了大声有力的回答。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间,你赶到县城又需要多少时间吗?” “现在是下午四时,以刚才的速度要赶到县城至少还要五个小时以上。估计要到深夜才能到达。” 一听赵忠的回答,松巴的心中就有些发紧。他刚才只考虑到赵忠有没有能力将自己送下山,却忘记了还要考虑时间因素。夜晚行车,沿路又没有路灯的状况下,赵忠刚才的侧滑方式根本不可能管用。 “那你认为自己有能力在夜间冰面上行车吗?” “请连长放心,我所拥有的雪地、冰面行车经验都是夜间行车经验。速度可能慢点,但绝对比刚才更安全。” 赵忠的理论不仅让松巴和旺桑怔住了,许德等人也是满脸惊然地望向了他。高原上什么人都有,再奇怪的人他们也都见过,可他们就是没听说过有人会自称夜间行车经验更在rì间行车经验之上,何况还是在雪地、冰面上驾驶。 第二十五节 县长 结束了与许德的通讯后,旺桑没有再去考虑赵忠和松巴的问题。对于自己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县城。 附近的县城只有两万多人口,虽然已经开始兴建一些五层高的商品房,但经济活动并不发达。至今还没有公交车,徒步下来不到一天就可以走遍整个县城。在那些城市兵眼中,这就和个乡村没什么两样。 不是附近有个运输连,县里的道路也不会那么好。至今能令县城人骄傲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县医院,二就是县里笔直的柏油路。 因为要独自承担附近山上十几处哨卡、兵站的运输任务,运输连是按照一个加强连的编制来进行装备。四百来号人,光是重型卡车就有十多辆,除了军事任务之外,县城的保卫工作也是他们的主要责任。 “连长,既然事情紧急,为什么你不向团部请求派直升机来救援松巴。” 看到旺桑放下话筒就回到一旁研究桌上的县城地图,鲁力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自从国家加强了军队建设之后,团部也增设了直升机单位,多用于进行各种紧急救援任务。虽然鲁力并不想说运输连的救援方案不正确,但将一个战士的生命寄托在另一个战士的生命基础上,这实在有些冒险。 “……,鲁干事,团部可是在暴风雪的另一侧,如果说要直升机绕过暴风雪来施行救援,这不说赶不赶得上,危险系数也太大了。” 看了鲁力一眼,旺桑显得很诧异,虽然他的语气很平常,可对于鲁力的建议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我,我明白了。” 迟滞了一下,鲁力嘴中吐出了一句话。这不是说他明白了为什么旺桑没向团部求援,而是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交流到运输连来进行锻炼。虽然自己的通讯业务很扎实,对部队状况的了解也很充足,但对于当地状况、地理环境还是有些了解不足。 虽然不明白鲁力这话是什么意思,旺桑也没有去深究的意思。揭别人伤疤并不是自己喜欢的事,他现在还得与拉玛县长商量待会的工作安排。 因为县人口的人数极少,县城的一切防灾、减灾工作都是委托运输连来完成,甚至运输连中还有消防车的配备。 “喂!是县长办公室吗?我是运输连的旺桑,你们县长在不在。” “是旺桑大哥!你找小妹有事吗?” 听到话筒中传来异样亲切的称呼,旺桑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知道,拉玛是县里的一支花,即便结过婚,但仍是许多人追求的对象。拉玛今年三十二岁,不但人长得漂亮,做起事情来也是风风火火。虽然她结婚和高原人一样早,但并不安于普通的家庭生活,早几年曾到省城里去做生意,回来后又对家乡进行投资,这也是她能当上县长的主要原因。 或许在一些大、中型县城里,县里的主要领导都是由上级来进行指派,但像这样的小县城,县领导的选择就会更看重民意。何况拉玛回乡后就入了党,经过两年的考察、锻炼,当上县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拉玛回乡并不是因为在外面做不下去了,也不是有了什么叶落归根的想法,而是因为自己丈夫病逝后,她只有回到这里才能感受到丈夫留下的一丝余温。为了家乡的发展,也是为了丈夫拼搏了一辈子的土地,她也要将县城建设好。 作为拉玛的入党介绍人,旺桑自然很支持她的想法。但当拉玛不知什么时候改称自己大哥后,旺桑心中总会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的感觉。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旺桑摇摇头驱去脑中的多余想法,冷静地说道:“拉玛县长,刚才我们得到消息,这次暴风雪受风速影响,很可能会在附近做长期逗留。希望你能和县班子尽快研究一下,拿出一套新的应急预案,待会我就带部队赶过去。” 在原先方案中,因为暴风雪会很快通过县城,所以运输连主要准备的还是些事后救援工作。毕竟防范暴风雪的方式有限,各家各户只要稳固房屋,不轻易出门就没有多大问题。可如果暴风雪长期逗留,部队就要立即进驻县城,随时准备帮助抢险。 “什么?这是真的吗?我一直在看新闻、听广播,刚才也打电话去气象台问过了,他们怎么没说暴风雪会停留。” 虽然知道旺桑不可能空口说白话,但在普通人来说,还是习惯了信赖天气预报,信赖气象台。 “那是因为他们不在现场。这话也是你姐夫说的,他现在就在山上。” 旺桑的话中并没有显出过于急切,在这样的小县城中,权利和能力集中在少数家庭中的现象并不稀罕。毕竟在教育落后、与外界缺乏交流的状况下,家族式的增长也是件很正常的事。 知道自己姐夫的能干,拉玛心中也是一惊,立即说道:“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立即去召开县常委会重新布置一下应急方案。……对了,旺桑大哥,我姐夫怎么现在跑山上去了,是有什么危险任务吗?” “你放心,你姐夫没有什么危险,他现在已经和道路工程团的百十号人在一起,要等暴风雪后才会撤下山来。你可以和你姐说上一声,我就不另外通知她了。” “好的,那我先挂了。旺桑大哥你也赶紧派人来吧!这小县城没你们帮助可扛不住暴风雪。” 听着拉玛声音中带着急切的挂掉电话,旺桑心中也有些微微感叹。比起男人来,或许女人对各种危险更敏感、更重视。高原人也没有什么男、女之分,只有内心的强韧之别。 第二十六节 枪击 因为已经给车子换上了装有防滑链的后备轮胎,虽然起步时略微摇晃了两下,赵忠还是稳稳当当地将车子开了出去。 直线行驶的吉普在车后卷起了一阵迷人的冰屑和雪雾,看起来比水面上行驶所带起的水花还要惊人。在道路工程团战士欢呼起来时,许德并没有为此太担心。从风力渐缓这点来看,只要赵忠在驾驶技术上有把握,两人并不会出太大问题。 “好了,小崽子们,我们也要出发了。” “哦!”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徐常chūn开始有了些略显粗鄙的作派。这不是说他不尊重底下战士,而是他的心情已经兴奋起来。能在自己离开高原前再次与暴风雪大战一场,他已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傻子坳?这个名字会不会不大吉利啊!” 松巴临走时的自言自语仿佛还在许德耳边旋绕,对于他们这些信赖,而不是信奉雪山之神的高原向导来说,这确实是个值得顾虑的问题。不然许德也不会因为状况紧急,将一直隐藏在心底的傻子坳秘密说出来。 “砰!……砰!……砰砰,砰砰砰。” 远处突然传来的仿佛爆竹声响,一下震醒了许德和抱着酒瓶在那里吆喝加速的徐常chūn。两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是枪声。 难道傻子坳真是不祥之地,许德简直不敢想像。 虽然徐常chūn只是叫了一个班的战士上去,但身为部队领导,道路工程团的指导员李浩自然有责任跟上去看看。 跟在边三轮摩托的后面一路小跑,队伍的速度并不算慢,三公里的负载越野跑对于道路工程团的战士来说并不算什么。这样的天气下更能加快血液循环,帮助身体保暖。 在远远看到傻子坳时,李浩心中不由惊叹一声:“这真是汪洋中的一朵孤舟!” 偌大的戈壁荒原上,只有两坐石山突兀地立在那里,仿佛是古时传言的天外飞石一般,只能说是大自然的天然杰作。 虽然前面侦察兵的报告中说傻子坳里有人烟存在,但李浩并没有急着叫部队停下。不说一路整齐奔行过去的部队本身就会给隐藏在傻子坳里的人一些无形压力,即便他们要停步搜索,也得等到了傻子坳跟前再说。 一眼望去的戈壁荒原,除了傻子坳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可以躲藏的地方。要么是刚才的人已经逃走,要么是他们躲在傻子坳里的某处,李浩并不相信傻子坳里还会有人敢在部队面前犯横。 “砰!”的一声脆响,还在李浩领头奔跑,专心思考傻子坳里会藏着什么人时,跑在队伍前面的边三轮摩托前的雪地上就溅起了一朵雪花。 “枪击!卧倒!” 眼尖的李浩一眼就看出那是枪击,在他喊叫着部队卧倒时,没有任何人会迟疑,甚至是边三轮摩托也迅速横在了部队的纵列队伍前面。三个战士也从车上跳下,一起借助着边三轮摩托的掩护,开始观察情况。 虽然道路工程团很少进行实弹训练,但这却不是说他们就会对雪地上的枪声陌生。至今山上还有不少以打猎为生的山民,时不时也会让巡边战士吃上一惊。 趴在地上的战士并没有多说什么,激动的双眼都望向了李浩。这时能决定一切的就只有指导员,漫无遮拦的戈壁荒野只有一辆边三轮,遮得了一个,遮不了十几个。 “我们是……” 伸起一只右手,李浩知道自己得先解释身份。不管对方是害怕接触外界的山民,还是有如惊弓之鸟的逃犯,自己都有必要说明一下身份,争取先从谈判开始。 毕竟现在的状况对部队非常不利,没料到对方有枪,没料到对方敢开枪,没有更多的遮拦,也没有带更多车辆上来。 “砰!” 李浩的话还没说完,第二声枪响再次传来,溅起的雪花就在李浩身前的半米处,看起来惊险至极。 “把所有枪举起来,对空点shè一发。” “砰砰砰,砰砰……” 没想到对方竟会拒绝听自己宣传,李浩也有些恼了。命令传达下去后,道路工程团的十几支冲锋枪同时举了起来,齐齐对空点shè了一发子弹。目的是让对方知道自己也有武器,硬拼下去谁也讨不了好来。 即便自己的战士在戈壁荒原上没有任何遮挡,可对方除了傻子坳之外也没处可逃。双方半斤八两,比枪支、比弹药,绝对还是自己部队优胜。 随着一连串枪响,傻子坳里再没有枪声传来。李浩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撤退再说,至少要等到有了遮掩的东西后,再考虑对方为什么拒绝沟通。 “全体匍匐后退!” 憋气!绝对不止一个人感到憋气。可是漫天飘雪中,自己看不到傻子坳里的敌人隐藏在何处,敌人却可以轻易捕捉荒原上的每个战士身影。没人会在这时反对李浩的决定,但也没人会在心中觉得好受。 “李浩!前面是什么状况,为什么会有枪声。” 一边在地面上匍匐后退,李浩就听到胸前对讲机里传来的徐常chūn喊话。 “连长!对方有枪。不但首先开枪,而且还拒绝我们的宣传。我刚才命令大家shè了一发子弹,将对方暂时吓退了。现在我正率领部队后撤,你也快点带车辆上来。” “好了,我知道了。我立即让车辆上去,你也快带部队撤下来,有没有人受伤。” “没人受伤,但摩托暂时丢在地上了。” “没关系,他敢来抢就收拾了他。” 听着徐常chūn在对讲机里的骂骂咧咧,李浩并没有在意。命令战士匍匐出十米开外后,这才站起来向后方小跑着撤出。只要自己离开了对方的shè击距离,等到后面道路工程团的车子上来,怎么都能拿下眼前的傻子坳。 第二十七节 逃离 “打仗?谁怕谁,雄的!” 粗吼了一声,徐常chūn第一次将怀中酒瓶摔开了。“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后,因为他抱着的酒瓶极多,碎在坚硬的冰面上后,立即四溢着散发出了一阵酒香。 没人会去在意落在地面上的美酒,道路工程团的战士同样兴奋了起来。随着一阵虎吼,奔跑的脚步由凌乱到整齐,巨大的蹬踏雪地声很快就压过了一旁车子的轰鸣。 戈壁高原上并不缺乏战斗,不管是捕捉逃犯还是驱赶越边的他国士兵,零星的战斗总会在高原上打响。不过这种战斗往往都会由边防队来承担,即便运输连还偶有进行后方支援的时候,但同样的战斗绝对没有道路工程团参与的余地。 别说现在还是和平时期,真的到了战争年代,道路工程团虽然也是一支重要部队,但想要参加实战,机会还是少之又少。 不仅徐常chūn这时沸腾了起来,道路工程团的战士也沸腾了起来。 三公里的距离并不算远,很快徐常chūn就与前面撤下来的李浩汇合了。 “连长,少喝点酒。” “你个雄,我这脸可不是喝出来的。” 李浩一见面可没说什么战斗的事,先是看着徐常chūn通红的脸就说了一句。徐常chūn却也没和他客气,伸手指着热得发烫的脸,脖子就直着硬了起来。 脸上露出笑容,李浩并没有和徐常chūn争下去。他知道徐常chūn并没有喝醉,但就是想这样和他说一句,打消他心中的冲动。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喝醉,徐常chūn只能回复冷静。 “老李,你估计敌人有几竿枪。” 李浩并不老,至少不比将要退役的徐常chūn年纪大,但如同所有高原人都希望得到尊敬一样,他也不会介意徐常chūn这样称呼自己。何况光看脸面,高原人都要比内地人看起来苍老许多。 “刚才我们回忆了一下,两次枪声好像有些微微不同。为了证实这点,我让侦察兵匍匐上去取回了两颗弹头。” 听到这话,站在一旁的侦察兵立即满脸兴奋地伸出了紧紧攥着的拳头,掌心中是一大一小两颗已经完全变形的弹头。 “咦!这是老式猎枪的弹头,即便在老山民当中也很少见了。” 看着那个小了一半的弹头,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形状可言,但许德的判断中却没有多少疑惑。高原上拥有猎枪的山民并不缺少,不但经常独自探路的许德会遇上他们,他自己也在家里收藏有一竿猎枪。 “真的吗?还有这么小口径的猎枪?但另外一颗应该是近年流行的双管猎枪子弹吧!” 对于猎枪的常识,李浩并不比许德少。高原人闲来时都喜欢带着猎枪上山四处钻钻,不管打不打得到猎物,这仿佛已经成为了男人的一种仪式。 “嗯!这个敌人不好判断啊!奇怪的是他既然有双管猎枪在手,为什么还要曝露自己有两支枪呢?” “难道有两个以上敌人?” 一直听着许德和李浩对猎枪子弹的分析,徐常chūn并没有急于开口,因为那并不是自己的业务范围。不过听到这里,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如果不是有两个以上敌人,傻子坳里的人根本没必要换枪来炫耀。 “可他们如果是山民,为什么又要向我开枪,甚至不听我的喊话。” 高原上的逃犯绝对没有结伴而行的状况,会逃上高原的逃犯也只有孤身逃离一种选择。任何有同伴在身旁的逃犯,绝对不至于逃到高原这么偏僻的地方。即便是逃犯,有了相互间的支撑,胆子也会大上许多。 既然傻子坳里的人不止一个,李浩判断对方是山民的成分就大了许多,这也是一直让他犹豫不决的原因。 与逃犯是在单纯地逃避zhèng fǔ打击不同,山民向部队开枪的理由还有很多。何况以枪为生的山民,向来枪法都很准,绝对不会有偏离目标的可能。 “不管了,还是先从喊话开始。所有车子都给我上去,车头朝前,与边三轮排成一排。” 实践是唯一的真理,徐常chūn并不想去考虑这么多无聊的事,以道路工程团的车子为屏障,眼前小小的傻子坳根本不在他眼中。 对于徐常chūn的建议,没有任何人反对。道路工程团的战士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还在车子开上去时,他们就从后面哗啦啦地跟上前去。 “我们是中国解放军xx部队道路工程团12连,因为要躲避即将到来的暴风雪而来到此地避风,并没有威胁你们的意思。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朝我们开枪,希望你们能让我们进驻傻子坳进行休整。” 拿着高音喇叭上前喊话的还是李浩,他并不觉得自己话中的气势有什么衰弱之处。人民解放军是为人民而战,而不是与人民为战。即便现在情况不明,但只要还有一分机会,自己就得为和平尽百分之百努力,这就是身为指导员的责任。 随着李浩的喊话过后,道路工程团的车辆就开始轰隆隆地并头向傻子坳前进。除了驾驶室里的战士,几个枪法最好的战士都站到了车辆驾驶室的踏板上。一旦对方这时再有什么异动,徐常chūn已经下达了shè击命令。 四百米,三百米,道路工程团的前进速度并不快,这也是为给对方增加压力。 “报告,敌人从傻子坳的另一侧逃跑了,有两个人。” 突然传来的报告声微微让李浩一惊,但心中已经放松下来。还在徐常chūn他们赶到之前,他就已经命令部队中的两个侦察兵散到了傻子坳两侧,监视里面的任何动静。既然敌人已经离开,暂时部队就不用担心,可以专心准备抵御暴风雪了。 “老李,你说我们要不要派些人追上去看看。” “不用,只要我们不追他们,如果他们是山民,碰上暴风雪时自己就会回头。如果他们是逃犯,暴风雪后我们再考虑怎么给他们收尸就行了。” 代替李浩,许德对徐常chūn做出了回答。高原上的山民虽然从不会畏惧暴风雪,但也没人会在暴风雪中逞能。部队不追他们就已经向他们表明了没有敌意,没有任何高原人会在这时放弃生存的希望。 第二十八节 时间 虽然顺利进驻了傻子坳,但道路工程团的战士却也没有闲下来。不但要立即进行扎营,还要继续搜索坳内有没有其他敌人残余。 放弃追踪逃走的两人只能说是无奈之举,但这可不是说道路工程团就有了大意的理由。 在战士们开始散开搜索时,围绕着运输连的重型卡车,道路工程团的大大小小车子也围成了一圈。或许开始时他们是没有使用车上物质的必要,可一旦暴风雪的时间延长,车上那些物质对道路工程团来说也是有着救命的效果。 虽然道路工程团的人数不少,但许德并没有让他们搭建太多帐篷,那样只会耗费多余的汽灯热量。每二十人一个军帐,虽然不至于挤得满满当当,但除了一条通道之外,几乎也到了人挤人的程度。 “呵,许德,你这是要我们和你做集体蹲守啊!” 一听许德的要求,徐常chūn就乐呵起来。蹲守虽然看起来比较被动,但对人员来说却非常安全。与暴风雪战斗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要卯着劲的上,适当地退缩才是对生命的真正尊重。 “没办法,谁知道这次暴风雪的时间有多长,希望三、五天能过去吧!” “三、五天?那可真要命呢!” 听着徐常chūn与许德谈话,李浩也在一旁念了一句。这种临时营地毕竟不比坚固住房,暴风雪的时间一长,随时都会有状况发生。他们不是不想利用傻子坳里的土围子,可是检查过后却都没有使用的可能。 看过傻子坳里留下的生活痕迹,他们也知道刚才逃走的两人实际上是住在傻子坳两侧经过改建的山洞里。经过改建的山洞不但足够坚固,还可以避风。只是因为数量不足以及太过分散,并不足以让道路工程团的百十号人使用。 “许德,你说逃走的那两人到底是啥回事。” 不知该说是好心还是坏心,徐常chūn一直在惦记着刚才逃走的两人。如果不是他们胡乱开枪的行动太过离谱,徐常chūn是真想叫人上去抓他们过来好好教训一顿。 自己可是光荣的人民解放军,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自己。 “不知道,看那里留下来的生活痕迹应该是一男、一女,这就增加了他们是山民的可能xìng。” 许德一边解释就一边有些不明白,高原上少有女xìng逃犯出现,即便有,她们也只会待在某个县城或是乡村里隐蔽起来。何况还是一男、一女两个逃犯一起出现,所以说他们是山民的可能有九成,这也怪不得徐常chūn会因此犯糊涂。 想了想,许德转向李浩说道:“要不这样,李浩,你让战士在傻子坳外面也搭上一顶帐篷、放上一盏汽灯。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也算尽人事了。想活下来,他们今晚就会回来。回不来的话,那也没办法了,他们既然拒绝我们靠近,我们也不能罔故士兵xìng命。” “好吧!我这就去安排。” 虽然徐常chūn、李浩才是道路工程团的正式领导,但他们可不在乎听从一下许德的指挥。毕竟现在只有许德一个雪山向导,他的话无疑就像金科玉律一样宝贵。 还在道路工程团忙着在傻子坳里搭建营地时,胡松的车子也是越开越快。 “指导员,能不能再加点速。” “再加速,再加速就危险了。” 听到卡巴还在叫自己加速,胡松就有些吃惊。虽然他们的确是顶风而去,但既然暴风雪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他们的时间也应该充裕起来才对。 “这里危险点我们还可以靠技术来弥补,万一天黑前到不了x392哨所,我们就真要抓瞎了。” 说话的时候卡巴挠了挠头,从在运输连学习开始,他就有些拿胡松没辙。胡松过于认真的xìng格不是不好,但一丝不苟有时也等于大包大揽。 卡巴的担心也让胡松心中一紧,他们不仅要与暴风雪战斗,还要与时间战斗。或许比起其他人来说,自己与时间赛跑的行动只会更危险。赵忠他们为了安全还可以慢慢来,自己为了安全就一定得冒险顶上。 而且因为暴风雪的关系,黑夜的到来想必也会比往rì早上许多。 “好的,我知道了。” 没有丝毫犹豫,胡松开始加快了前进速度。 刚才他们在等赵忠上来时就已经为车辆装上了防滑链,刮在冰雪掺杂的地面上,立即溅起了一阵雪花、冰屑。 “丹东,看,卡巴开始叫我们加速了。” 看到前面的车子开始加速,撒旺就兴奋起来,手指也在车窗上点了一点。眼前飞散的冰屑看起来是那么美丽,仿佛车轮都有了生命似的。 在看过赵忠堪称勇猛的车技后,虽然撒旺、丹东知道自己无法将重卸开得有如赵忠那么飞快,但也着实希望能好好表现一下。毕竟他们还是新兵,有着使不完的劲,冒不完的险。 “嘿,早该加速了,那个指导员太过优柔寡断了。” 对于高原人来说,向来不会重视什么权位的上下之尊,何况他们还是两个新兵,胡松也不是他们的直接领导。 比起胡松的一成不变,他们当然更相信道路工程团里的向导卡巴。 “嘿哟哩嘿嗦……” 不管合不合适,撒旺又开始在丹东的加速中嘹唱起了山歌。同样的歌声虽然仍旧悦耳动听,但胡松已经没有了欣赏的心情。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几乎都让他有种忙不过来的感觉。 远处的雪山虽然看似近在眼前,但自己必须面对的真正挑战还没有正式开始。从这里到雪山还需要将近四十分钟,剩下的时间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到安全登山。 第二十九节 不该 当胡松摇摇晃晃地驾车赶到x392哨所的雪山入口时,额头上已经微微冒出了冷汗。这是他第一次开车超出了规定限速,而且还是冒着缤纷的大雪。 不过看着眼前还隐约可见的进山道路,胡松心中也是一声长叹:“值得!” 如果再晚几分种赶到,再也看不清进山的路口,那他们才是真的完了。或许由着固定的路口入山,他们还可以依靠记忆和判断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一旦进山的路口偏差,隐藏在厚厚积雪下的危险就谁也不知道了。 “好险!指导员,维持40公里的速度,我们进山吧!顺便我再联系一下x392哨所,看看有没有回应。” 卡巴嘴中的好险不但是针对入山道路的状况而言,还有针对胡松的驾驶技术而言。 虽然胡松的速度并没有赵忠快,但因为重型卡车的车型巨大,一旦打滑起来将会非常难以控制。不但胡松在一路过来时经常碰到打滑现象,后面跟着的撒旺、丹东早就唱不出山歌来了。 第一次卡巴心中有些怀疑,会不会是连长用来锻炼新人的场所有些错误。这么危险的任务他居然也敢让新人来凑热闹,看来还是对危险准备不足。 因为距离渐远,只以对讲机的能力已经无法再与道路工程团联系。为了避免孤军奋战,也是为了尽快了解x392哨所的状况,松巴在胡松将车子开入雪山时,再次试图与x392哨所进行联系。 “喂,x392哨所,x392哨所。我这里是运输连7号车,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我是x392哨所,我是x392哨所,你们是运输连送发电机组上来的人吗?你们在什么地方。” 围聚在火盆旁烤火,随着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随着天sè渐渐暗下来,驻x392哨所边防队指导员苏阳心中是越来越不抱希望了。 这样的风雪状况下,他很难想像运输连怎么还有能力将发电机组送上车,自己与排长陈可已经轮流到外面看过不下三次了。运输连的车辆现在还没到,他们也只得准备启动应急方案。 当放在一旁桌面上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陌生的呼叫声时,苏阳和身边的战士都是一怔。没等他反应过来,刚刚进到屋里,还没来得及抖去身上积雪的陈可已经扑了上去,做出了及时应答。 虽然x392哨所拥有的对讲机不少,但因为发电机组停机,可用的电池却极少,他们现在也只能保持一台对讲机在可使用的状态下。 “是的,我们是运输连7号车,现在我们已经开始进入雪山范围,车上装有你们需要的发电机组。请你们立即派人下山接车,沿路尽量做好标记,特别是那些危险路段,方便我们上山。” “好的!我们知道了,我们立即派人下山接车,你们也要小心行驶。” “嗷!” 听到卡巴在对讲机里传来的急促话语,不但陈可激动得声音有些发抖,围在火盆旁的战士也一下欢呼出声。 虽然运输连的速度是慢了一点,但对方既然已经顺利进山,紧赶慢赶总是可以将发电机组送上来。没人敢想像停电状况下如何才能坚守住哨所,这可不是光凭毅力和决心就可以办到的事。 “排长,让我去接车吧!我的雪地摩托技术最好!” 在众人开始欢呼时,肖向东也激动地站了起来。每个边防哨所至少都会配备两辆雪地摩托,但同样因为电瓶数量问题,x392哨所现在也只有一辆雪地摩托还能使用。 “好,你先去发动车子,我待会跟你一起去。苏阳,你也带领战士一起跑步下山,在鹰子口、山岔子、八喇几个地方进行扫雪作业,直到运输连的车子上来后再跟着一起上山。可能运输连的车子速度会慢一点,你们要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 “好的,我知道了,我们保证完成任务。你下山时也要小心一点,风雪太大,不要让肖向东开得太快。” 苏阳丝毫不觉得陈可分配给自己的任务过于琐碎,鹰子口、山岔子、八喇几个地方都是雪山上最为危险的路段,虽然对于步行战士和小型雪地摩托来说是不算什么,可如果是运输连的卡车,不打扫好积雪,绝对上不来。 而对于下山接车的任务,说实话,这对于苏阳来说还是有些困难。固然他已经在x392哨所待了两年,但对于雪地中的方向判断还是与陈可有着极大差距。 因为这次行动是全体总动员,所有战士都从火盆旁站起身来,一边整理装备,一边去通知其他房间休息的战士一起行动。 当陈可、苏阳研究完道路状况,也是仔细询问过卡巴一路状况从屋中出来时,不但肖向东已经“突突!”地在那里发动起雪地摩托,所有战士都已经在外面排列整齐。红扑扑的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这一刻他们早就有些急不可待了。 经过简单的训话,陈可就跨上雪地摩托先行下山,苏阳则留下来给各班布置任务。虽然扫雪的工作看似简单,但重在坚持,这么大的飘雪,刚刚清理出来的地面很可能瞬间就会覆盖上新的积雪。 “排长,这次运输连来得可真慢啊!待会碰上车子,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下他们。” “你别给我添乱了,你又知道对方遇到些什么吗?那可是比我们蹲山沟子还要凶险百倍的事情。” 知道一班长肖向东做事有些大大咧咧,陈可连忙在雪地摩托后座上教训起他来。不过即便听了胡松他们遇到的事情,肖向东还是觉得这些事都与x392哨所无关,都是他们自己准备不足惹出的祸事。 不该带病车上路,不该带病人上山。 第三十节 熟睡 与其他人还有结伴同行的人不同,赵忠知道自己与松巴只能孤独上路。为了避免前窗玻璃起冰,即便不是为了清扫落雪,他也将雨刷开得“唰唰”做响。 “赵忠,你的速度是不是比刚才慢了。” 虽然松巴的视力受影响,甚至看不清赵忠身前的仪表盘,但这可不是说他的感觉也会迟钝。不是他想催促赵忠,只是他找不出赵忠减速的理由。 “这是加了防滑链的必然现象,防滑链虽然能防止打滑,但肯定会让车子损失一点速度。不过考虑到待会还要走六道沟,还是不能太大意。” 没想到赵忠也能说出这样沉稳的话来,松巴微微有些吃惊,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窗外的飘雪已经渐渐稳定下来,因为风速减缓,雪花落下的声势也不再那么逼人。不过松巴知道,这正是暴风雪即将停留的标志。虽然没有风势的助威,暴风雪的初期威力将极为低下,可如果暴风雪缺乏足够的前进动力,一直停留在某处释放威力时,那却会对当地造成更大的破坏。 “吱!吱吱。” 一直行驶得相当平稳的吉普,突然又摇晃了起来,这不但吓了赵忠一跳,松巴心中也是一惊。 “又怎么了?” “……,有防滑链保护,应该不是轮胎出现问题,难道是地面上的冰层加厚了?” 赵忠的自言自语让松巴心下一紧,连忙脱下手套,打开车窗将手伸了出去。突然灌进来的冷风也让赵忠脖子一缩,但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松巴关上车窗。 “气温又下降了,大概是暴风雪已经到了。” 将手从车窗外缩回时,松巴的脸sè就变得很难看。暴风雪的速度来得越快,对周边环境的影响就越大,覆盖面积也就越大。 看这种状况,县城估计是逃不出去了。可自己现在的样子又只能立即动手术,难道到了县城,暴风雪也不会放过自己吗?想到这里,松巴就有些怀疑雪山之神是否太不公平。 “暴风雪已经到了,就这样吗?” 看着窗外密集的雪花飘落之势,赵忠就有些难以相信。虽然现在的雪花是密集了一些,但风力显然不大,根本看不出暴风雪的样子。 “这只是气流交汇的结果,上方气流现在还zhan有一定优势,所以还能继续推动暴风雪以一定速度向前接近。但如果双方气流僵持不下时,那就会带来一种相互冲刺的状况,不但风向随时会改变,风力也会更大。这就和摔跤时一样,短暂的僵持过后就是惊涛骇浪。” “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虽然只有一字之差,赵忠却不觉得自己的形容会有多偏离,只是在暴风雪中前进要比在暴风雨中前进艰难多了。 防滑链虽然能避免打滑,但并不能完全杜绝打滑,在一般状况下也就只能帮助车辆在雪面、冰面或泥泞的地面上前进而已。可现在赵忠却是以将近100(k/h)的速度在高速行驶,再怎么加装防滑链也难避免因为冰面厚度增加所引起的打滑。 比起没加防滑链的车胎,加了防滑链的车胎要控制打滑显得更为困难。毕竟防滑链上的沟沟槽槽很多,很难说会对车子的滑行方向有什么影响。 “吱,吱吱,吱!” 听过赵忠对现状的解释,松巴也不再疑问了。这种状况下他根本帮不上赵忠什么忙,他唯一能帮助赵忠的就是尽量不要去打扰他。 将毛毯往头上一裹,松巴干脆闭上了双眼。因为天sè渐渐暗下来,他的视力也越来越缺乏了。这不是因为病情加重,而是因为光线减弱的原因。 吉普车的车灯照shè在路面的雪地上,反shè出来的光线特别强。可这不但无助于松巴的视力恢复,更会刺激他的双眼,也不知会不会加重病情。松巴知道自己没有冒险的资格,他不能让赵忠的努力白费,这双眼睛在六道沟还有大用。 没有了松巴在一旁的多嘴,赵忠的注意力也越来越集中,早就没有了刚才的轻松感觉。 油门不能踩到全满,刹车只能踩到五分之四。仿佛又回到了往rì自己熟悉的赛道上,不过这次的赛道是由冰面构成而已。 通过一次次的侧滑尝试,赵忠开始在心中勾勒出防滑链缠在轮胎上的模样。当赛车手驾驶车子行驶在赛道上时,虽然他们的双眼看不到轮胎,但却可以凭借驾驶感觉,在心中勾勒出赛车轮胎的磨损程度,甚至是勾勒出车子的整体行驶状况。 虽然这不是每个赛车手都能办到的事,但这对于天生直觉高于常人的赵忠来说,并没有太大困难。 “这里!” 在又一次车子将要做无规则打滑时,赵忠及时扭转了方向盘,将车子的前进方向订正过来。渐渐的,吉普的行驶越来越有规律。 仿佛车子已经赶在了暴风雪前面,至少赵忠没再怎么觉得风雪所带来的推力了。 往车窗外看看,飘雪的飞动已经落在了车子后面。在掌握了车子的行驶状况后,赵忠的信心也变得越来越足。 “松巴!我要开始加速了。” “唔!” 没想到自己的兴奋只是换来松巴一声闷哼,赵忠诧异地转脸往去,这才发现摇晃着的松巴已经闭上了双眼。 “难道睡着了。” 想到这里,赵忠就很难相信。可是看看时间,这距离两人刚才说话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即便松巴睡着也不奇怪。 要不要加速?赵忠并没有考虑多久。能睡着只能说是松巴的福气,却不是说这就能成为自己放慢速度的理由。只有越快到达县城,松巴才有可能真正摆脱危险。 随着赵忠踩紧油门,吉普开始沿着一条美妙却又略显诡异的轨迹向前高速飞奔。带起的飞雪在车后卷动,仿佛一幅画卷一样。 第三十一节 飚车 不知该说眼前已经到了黑夜还是怎样,天sè一个劲地灰沉yīn暗。如果是在哈尔滨,赵忠相信过不久这样的天sè就会亮起来。当真正的雨云或雪云到达头顶时,里面反而没有多少杂质,云层的透光xìng更高。 但这里可是戈壁高原,赵忠知道自己不能强求。 从刚才开始,赵忠就觉得风向好像有些不对劲了。虽然对车子还没什么影响,但路边的雪堆上,不时掀起的一阵风卷还是让他有些不敢大意。 降低车速?至少现在还不需要,能跑的时候就多跑一点,什么大风都不可能瞬间将装有防滑链的吉普掀翻。这不但需要一个过程,赵忠也相信自己有扭转这个过程的技术和实力。 赵忠从十六岁时开始驾车,那是他央着父母得来的结果。虽然只有在晚上自己才能上路,但驾驶着小车在哈尔滨市郊的道路上飞速行驶,他一直无法忘怀那种感觉。 哈尔滨位于祖国的北方,每到冬天就会变成一个冰冻的世界,但赵忠脚下车轮却未曾因为冬季的到来而缓慢下来。 受赛车运动的影响,赵忠父母都是车迷,虽然他们自己无缘赛车世界,但对于赵忠的喜好,却更似有着一种放纵似的支持。当赵忠的车技在一个多月后超过自己父母时,他们就不再每天夜里陪在赵忠身边了。 赛车没有绝对的安全,既然自己的车技已经不如赵忠,那么身在副驾驶席上的自己也就保护不了孩子了。既然自己保护不了孩子,那自己就更不能拖累了孩子。赵忠父母的思想单纯却又亲切,这也让赵忠获得了更多单独驾车的机会。 赵忠每次上路都是在深夜,而且都是在市郊的道路上奔驰,几乎碰不上什么客人。即便有什么‘不开眼’的客人逮住了他,因为他和父亲长得极像,拿着父亲的驾驶证,他也不怕夜检的jǐng察会发现自己还没成年。 只是赵忠虽然没被jǐng察逮住过,但因为他一直在市郊的几条通畅大道上,高速将车子倒来倒去的飞奔,还是很快引起了一些人注意。 这些人虽然不是什么坏蛋,但却也是横行在黑夜里的枭鹰,他们的名字叫做飚车族。 “看,大哥,就是那辆出租车。” 几辆车子前后停在路边上,一群男女围着火堆在跺脚。哈尔滨位于北纬45度附近,冬季时间比较长,从十一月份开始,天上就开始陆续飘雪,地面也开始有结冰现象。 一辆红sè出租带着呼啸的“吱呀!”声,开始从道路尽头飞蹿过来。虽然车子开得是有些摇摇晃晃,但却始终保持在道路的中轴线上,不一会超越几人所站的地方,一路高速呼啸离开。 “黑子,你是不是看错了,这样的速度也值得我们注意?恐怕他是喝酒载着什么客人在赶路吧!他车上的客人可真辛苦。” 一旁传来的嘲笑声,让黑子脸上开始黑中见红,望向身旁腰杆挺得笔直,身上却只穿有一件西装衬衣的年轻男子说道:“大哥,你怎么看。” 邵杰成为这群街头飚车族的大哥已经有一年半时间,相貌英俊、身形硬朗的邵杰不但得到女xìng喜好,也颇受男xìng追逐。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车技,从他在将近零度的气温中还能若无其事地穿着衬衣这点,也可以看出他的与众不同。 “黑子说的没错,你们看看他是在什么路面上开出这种速度的。” 向前奔踏出两步,邵杰将脚底的尖头皮鞋在地上用力一铲,“嚓!”的一声,溅起了几颗冰粒子。 “什么?居然路面开始结冰了,我说天气怎么这么冷呢!不行,我要到车里吹暖气去了。” 由一个女孩开头,几个女孩子都有些受不了天气的寒冷,找到个理由后,纷纷往一旁车里钻去了。比起那些穿着厚厚羽绒服的男人,为了向邵杰看齐,为了展现自己曼妙的身材,几个女孩子身上穿得都不多,甚至还有只穿着一条皮裙的火辣美眉。 虽然在夜晚的唇膏下是看不出来,但她们的嘴唇都冻得发紫了。 不但那群飚车族没料到路面已经开始结冰,车内的赵忠也没料到天气居然会说冷就冷了下来。第一次碰到冰面行车的状况,不能说十六岁的赵忠心中没有担心,但更多的还是觉得刺激。 “吱!” 车子又开始侧滑了。赵忠不是没有碰到过车子侧滑状况,只是以前他只有在雨天才会让车子在侧滑中前进,冰面上的侧滑这还是他头一次遭遇。不敢大意,他不断变换着油门和刹车,希望在冰面上找出能克服或者是利用侧滑的行车方法。 “大哥,你看他的速度变快了。” 当赵忠的车子再次倒回头时,黑子兴奋地拿着手中的计时、计速表给邵杰看,上面清楚地显露着110(k/h)的速度,比刚才不到100(k/h)的速度显然快上了许多。 不过黑子并没有等到邵杰的回答,邵杰和旁边几个飚车族都正张大着嘴,看着路面上摇晃行驶过来的红sè出租,说不出半句话来。 “啊!这是什么驾驶方法啊!” 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回过头来刚好看到冲过眼前的红sè出租时,黑子也大叫了一声。 原来红sè出租并不是像头次经过时那样在摇晃中前进,而是在路面上划着极其诡异的轨迹,一边利用车子的侧滑,一面高速前进。只是在远处时看似在摇晃,近处看去时,那绝对是种匪夷所思的车技。 当晚,邵杰他们没有再等到红sè出租回头。因为没料到降温会这么快,身上衣服同样穿得不多的赵忠早早就回家休息了。反正他已经大致掌握了冰面上侧滑加速的方法,真正的考验还是等天气再冷些时候开始吧! 第三十二节 翻车 猎猎的寒风中,卷卷的飞雪里,仿佛在浪尖上行使,仿佛在小道上穿行。即便沿着固定的下山道路前进,肖向东还是将雪地摩托开得七歪八扭的不成样子。 不过,肖向东的雪地摩托虽然看起来好像开得很惊险,坐在后座上的陈可却觉得相当稳当。 乘着风势与地形来驾驶,肖向东显然很熟悉雪地摩托驾驶上的与众不同。 “排长,你说运输连的人是不是很没用。转动轴断裂、向导眼盲,这种蠢事也能赶上,运输连真是衰到家了。” “小肖,你不要这样说话。” 虽然肖向东说的是实话,但陈可并不欣赏他的说话态度。高原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只有肖向东这样刚从军校毕业的生犊子,心中才会以为世上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 陈可非常清楚,没人不想面面俱到,但没人能做到面面俱到。 “小肖,速度开慢点。” 由侧面扑过来的风雪越来越大,刮得脸上都有些生疼。即便脚上已经穿了厚厚的棉靴,陈可还是感到脚上一阵冰冷。 肖向东的雪地摩托开得飞快,仿佛趁着风雪一样,时不时跃上高空,时不时坠下低谷。虽然自己一直说他这样驾驶太危险,但他速度虽快,却也是整个边防队中唯一没有出过翻车一类事故的雪地摩托高手。 上一次的边防队大练兵中,肖向东更是因此拿到了雪地摩托组的第一名。 “排长,你放心,我醒得。你看前面绕过那块山石后,风向就会改从右侧吹过来了。” 虽然心知陈可在担心什么,肖向东却没有太在意。自己的确是将雪地摩托开得飞快,但却没有因此大意轻敌。 雪山对边防队来说就有如战场一样,在暴风雪中行车就是在与暴风雪进行战斗。 即便自己无法熟记雪山中的每处地形,但如果说到沿路下山的情形,肖向东认为自己要说第二,边防队里就没人敢说第一。即便是那些当地的雪山向导,肖向东也敢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雪山中的风向虽然很少改变,但因为山石和地形的限制、阻挡,每每到了一些特定地段时,风向和风力就会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只有熟知这一切,自己才能将雪地摩托开得更安全,开得更块。肖向东一直坚信心中的科学,用科学来战胜自然,用战术来战胜冒险,这就是他心目中的完美人生、完美战士。 “绕过前面那片树林,风雪就会从左侧刮过来。” 一边驾驶着雪地摩托仿佛在风雪中滑行,肖向东就一边在嘴中确定着基本状况。 一路下来,几个主要的危险路段都已经顺利通过,相信很快就可以与运输连的车子汇合,引导那群笨蛋安全上山,完成自己的又一次辉煌壮举。 不是别人说自己有多乐天,肖向东也知道自己是个乐天派。用一张愁苦的脸去面对困难和压力,那绝对不自己做得出来的蠢事。仿佛耳边已经听到了两、三个山包之外的车轮滚滚声,肖向东开始把雪地摩托的油门把手放大。 “哟呵!” 绕过树林的瞬间,肖向东就将雪地摩托的车头抽了起来,嘴中更是如先前一样欢呼了一声。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侧风,肖向东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应付经验。随着吹过来的风势将车体微微做同向摆动,这不但能避免被劲风直击车身,雪地摩托更可以踏着无形的风雪,仿佛飞起来一般地滑行。 “不好!……快放开摩托。” 在雪地摩托被掀飞的瞬间,陈可就大叫了一声。 身体飞起来的同时,看到肖向东的双手居然还紧抓着雪地摩托把手,陈可惊得肝胆俱裂。不管人还是车,跌在这种松软雪地上都不会有大碍,可如果车子和人跌在一起,那种后果就难以想像了。 不是从熟悉的左侧,而是突然从后方吹过来的劲风,一下让肖向东失去了对雪地摩托的控制。在陈可被掀下雪地摩托的瞬间,肖向东并不想对手中开始倒翻的雪地摩托认输。抓紧刹车的同时,他也在身体几乎失去平衡的状况下,将雪地摩托的油门把手给紧上了。 “对不起。” 肖向东也不知自己心中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在雪地摩托将要落地时,他也松开了紧握的把手。虽然已经来不及用双手将头抱住,但肖向东还是及时缩紧了脖子,尽量将身体回收,蜷起来,避免落下雪地时受到更大的冲击。 “扑!”的一声闷响,眼中震起一堆飞雪。陈可在身体摔入雪堆中时,立即闭上了双眼,避免被雪花、冰粒溅入眼中。 在身体被雪地摩托掀飞的瞬间,陈可就尽量放松了四肢。因为他是仰面朝天飞出雪地摩托,身处于看不到地面的状况,他当然不可能冒险将身子蜷起来。放松身体,用四肢去感受雪地的松软弹xìng,这是保护自身的最好方法。 正因为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落入雪堆后,除了背部感到有些微震之外,陈可并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大碍。 “小肖,你没事吧!” 刚在雪地里躺稳,陈可立即扒拉开落在脸上、身上的雪花,冲出去大喊起来。 从雪堆中大喊着爬起身,陈可第一眼就看到了落在雪面上的雪地摩托,雪地摩托的履带已经停止转动,可见肖向东那时没有放开把手是为了将雪地摩托停下来,避免造成更大的伤害。 可是他的人呢!肖向东的人又在哪里? 急速将眼睛在雪地摩托附近扫了一下,当陈可看到一旁雪堆里伸出来的大腿时,立即大叫着冲了出去。 第三十三节 生死 以头部撞入雪堆是件极其麻烦的事,不管雪堆的成因是什么,总归底下是要有一定的突起物,或是岩石、或是土丘。从没听说过平地上也会起雪堆的道理,陈可心中的焦急可想而知。 “小肖、小肖,你要坚持住,我就来救你了。” 陈可刚才不采用紧缩身体的方法摔入雪堆,也是考虑过事后如何脱困的问题。虽然蜷起身体的确可以防止受伤,但如果入雪的面积变小,身体就很有可能会扎入雪堆深处,为脱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像肖向东这样摔入雪堆的方式,给他自己绝对是无法脱困。别看雪花轻飘飘的,真的将人埋起来时,那种压力可不会小。 “小肖,你要坚持住,坚持住!” 不管此时的肖向东是否还能听见,陈可一边大叫,双手就一边挖着将他身体埋起来的雪堆。不管肖向东摔入雪堆时是否受伤,如果不尽快将他挖出来,随时都可能会窒息而死。而他对自己挖雪的努力一直没反应,这更让陈可感到担心。 不能说陈可没有努力,但人的双手怎么又比得上暴风雪的速度。 很快,不是他将陈可挖出来,而是他的身体也仿佛要和肖向东一起被埋下去了。这是四周过于开阔,无法避风的缘故。 自己被埋起来不要紧,但肖向东的状况绝对不能耽搁。发现自己心急带来的错误后,陈可连忙将身体转到雪堆下方,对着肖向东身下的雪堆就一阵猛刨。希望能借助雪堆和肖向东身体的重力,将支撑他的雪堆挖开,让他身体自然能从雪堆里倾倒下来。 “这种好像熊瞎子一样的事情,我才不要做呢!” 刨雪堆的工作也是边防队时时都要练习的训练科目,每当这时,肖向东都是牢sāo最多的一个。但这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工具可以给你借用,人类的双手也是最原始的劳动和挖掘工具。 “扑!” 当肖向东身下的积雪终于无法承受他和雪堆所带来的压力时,他的身体也随着雪堆一起栽了下来。 见状陈可连忙将肖向东的身体往外拖,虽然还是被雪埋了一下,但他总算将肖向东的身体给拖了出来。 “肖向东、肖向东,你怎么样、怎么样,回答我、你快点回答我!” 用自己的身体和雪堆为肖向东遮住吹过来的风雪,陈可的双手就在肖向东脸上一阵猛拍,嘴中大声嘶吼着。 “卡巴!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虽然保持着四十公里左右的速度,但胡松可不敢在这样的暴风雪中大意轻敌。自从进入雪山之后,风雪之势也越来越大。不管山下是什么样子,对于他们和山上的x392哨所来说,暴风雪已经来临。 呼啸的风雪之中竟然会传来人声,这实在令人感到诧异。 世上没有完全封闭的车窗,即便车内已经开了空调,靠近车窗的缝隙,还是可以感到丝丝的寒冷透入。 “虽然听不清到底是在说些什么,但好像就在前面。” 胡松都能听到的声音,卡巴自然不可能遗漏。当车子隆隆爬过面前的一个雪丘时,随着雪丘上的积雪向下滚翻,他们也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陈可和肖向东。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陈可转脸望了过去,发现那是运输连的卡车已经出现在两百米开外的雪丘上时,他的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运输连的车子能在这里出现就说明x392哨所已经得救了,但肖向东如果有什么事,自己怎么后悔都来不急。 想起自己的救助方式有误,陈可不再急着去打醒肖向东。脱下双手的手套,一手伸入他的脖子里去摸取颈部脉搏,一手探到他的鼻子底下,试探呼吸。 “怎么了。” 在两辆车子下了雪丘后,卡巴就先让胡松将车子停了下来,自己跳下车去看看状况。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重型卡车开在这样的雪地上就等于推着雪堆在行走一样。既不能耽搁,但又不能太快。 “不知道,刚才我们的雪地摩托翻车了,小肖的头部也扎入了雪堆中。我试过他有心跳也有呼吸,但就是怎么打都打不醒,卡巴你有什么办法。” 虽然卡巴上x392哨所的次数并不多,但对于每个曾来过x392哨所的雪山向导,陈可从来不会把他们忘记。以他的经验,根本不知道肖向东这是什么状况,只得向卡巴求助。 “有心跳、有呼吸,但是打不醒?是不是你打得太轻了。” 身为雪山向导,卡巴拥有怀疑一切的资格。走近陈可和肖向东之后,他不是低身去察看肖向东的状况,而是一脚狠狠踹向了躺在陈可怀中的肖向东肋部。 “啊!卡巴你干什么。” 虽然卡巴的个头矮小,但他脚下的劲道却显然很足。猝不及防之下,陈可也没抱住肖向东的身体,一下被他从自己怀中翻滚着跌出,这也让陈可急了起来。 不说肖向东还是自己底下的一个班长,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一个亟待救护的病人。 “咳,咳咳!他娘的,谁在踢我,头好痛。” 在雪地上翻滚了两下,虽然肖向东没能从地上爬起来,但却在猛咳了几声后,扶着脑袋叫了出声。 “看吧!我就说是你打得不够狠。你还不快把他扶到车上去,车上有空调,让他注意一下脑袋的保暖,现在我们可顾不上他!” “撒旺、丹东,快点过来帮我挖雪地摩托。” 没去理会肖向东的抱怨,卡巴教训了陈可一声,立即招呼后面一起小跑过来撒旺、丹东帮忙。撒旺、丹东毕竟都是新兵,也不是专业的汽车兵,哪知道还应该让一个人留守在车上的事情。 不过卡巴现在也不在乎这点,还是先趁着人多,将雪地摩托挖出来先再说,毕竟摔在雪地里的雪地摩托已经挡住了车辆前进的道路。 第三十四节 无语 跟上卡巴的脚步,撒旺、丹东根本就没有多看肖向东一眼。不说呼啸的暴风雪中不允许他们多事,那种不会保护自己的家伙也不被他们看在眼中。 比起油滑的老兵,新兵更要注重培养自己的傲气和傲骨,这可是徐常chūn教给他们的至理名言。虽然这并不入指导员李浩的法眼,但在撒旺、丹东这样的新兵眼中,却是深得人心。 “嘿哟!” 根本用不着去费力挖掘,三个高原人也知道没法在这种暴风雪中挖东西。顺着风向来势,三人同时使劲,轻而易举地就将雪地摩托给推了出来。 “卡巴大哥!不如给我来开雪地摩托怎么样。” 试了一下发动雪地摩托,看着马达“突突突!”地开始转动,撒旺立即有些兴奋起来。 虽然道路工程团并没有雪地摩托的配备,但没吃过牦牛肉,也看过牦牛走路,撒旺并不认为这会难倒自己。 “你别开玩笑了,边防排的排长还在这里,哪轮得到你在这里撒欢。别说你没受过相关训练,我都不敢在暴风雪中随便碰这种东西。快点给我回到车子上去,小心别冻着。” “喔!” 对于卡巴的决定,撒旺、丹东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立即掉头往重卸走去。 只要进入了雪地向导的工作状态,卡巴的话就是不容违反的存在。只有那些从没经历过高原上各种危险的生犊子,心中才会自以为可以不把向导的决定放在眼底。 “小肖,你没事吧!” 在陈可将肖向东送上自己的重卡时,胡松也微微试探地问了一句。 在胡松眼中,肖向东可是个比赵忠更难缠的刺头。虽然两人毕业于同一所军校,但胡松可从来不承认肖向东这个师弟。比起赵忠是因为好学经常闯祸不同,他见到的肖向东都是因为自大而不断闯祸。 军校生虽然是所有部队欢迎的对象,但如果他们不能在一、两年内与当地部队很好地融合在一起,一切都只知遵照着书本来蛮干,那只会成为部队的麻烦制造者。 “放心老胡,我没事。不过就是在雪里埋了一下,头壳被稍稍冻住了而已。” 老胡?整个戈壁高原上,大概也只有肖向东敢这样称呼自己。据说他还是个军中的**,虽然不知传闻真假,但胡松往rì见到他时也就只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轻易不与他计较。 不过今天看到肖向东弄成这样,他也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事就好!把领口收紧,小心脑袋再被冻住。” 没有再与胡松强辩,肖向东不但将刚才被陈可扯开的领口重新收上了,也将座位上备用的毛毯披在了身上。闭上眼睛,再不提刚才让自己兴致勃勃的运输连几桩倒霉事。 自己的情况自己心里最清楚,肖向东也知道自己刚才摔得不清。从现在脑袋还有点晕的状况来看,估计至少也是轻微的脑震荡。 这时身上的毛毯显得异样暖和,肖向东心中第一次有了羡慕运输连的想法。运输连的每辆车上都会有备用毛毯,但就如雪地帐篷一样,非到万一时,没有人会轻易使用。不然若是对这种东西产生了依赖xìng,再要面对更大困难时就会失去了应有的救难作用。 “卡巴!刚才我们翻车的原因是因为风向突然改变所致,可能真像你们说的,暴风雪已经开始有倒风迹象了。” 将肖向东交给了胡松之后,陈可就回身向卡巴和雪地摩托走去。现在根本不是他为肖向东担心的时候,这种事情也只能依赖肖向东自己去克服。 暴风雪中,任何人要想说话都必须粗着嗓门大声叫喊,呼啸的风声几乎可以掩盖一切。 “好的,我知道了,我们小心前进吧。” 向陈可挑了一下大拇指,卡巴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上了雪地摩托后座,准备用最原始的方法去感受暴风雪的大小和风向变化。 看到卡巴上了雪地摩托后向自己挥挥手,胡松立即踩动油门,让重型卡车缓缓驶出。 或许是因为停留了一会原因,重型卡车前已经积累了相当多的积雪,不过在沉重的车轮压挤下,胡松还是得以将车子顺利开出。 与肖向东先前有如乘风破浪般的驾驶相比,陈可的雪地摩托开得既稳当又朴实。不是在那些雪丘上横过,而是专沿着雪丘的边缘前进,尽量不去做攀爬雪丘的蠢事。 在卡巴的指示下,陈可将雪地摩托与胡松的重型卡车保持在同一速度上行使,不过两者的距离却接近30米。考虑到运输连的重型卡车全长16米,保持适当距离既是为了安全,也方便做出及时反应。 “丹东!你说我们今晚还能上山不。” 既不是向导,又不能开车,撒旺也知道自己只是陪着丹东壮一下胆。他不是不想开车,而是知道自己的技术还不如丹东,他也不敢以此来冒险。 “不上山,不上山你想死在这里啊!就是爬,我也要爬上山去。” 长期面对恶劣的自然和生存环境,任何高原人都不会漠视生命的沉重。为了追求生命,他们可以在任何时候争先恐后。 窗外的寒风、暴雪依旧在呼啸不止。看不到前方的路面状况,得不到来自前方的任何指示。丹东除了注意前面重卡的尾灯变化之外,只是机械地让车子沿着前面的车辙前进。 这种时候没人会去冒险,更别说是盲目地拿着车子去乱开一气,山歌当然也不能乱唱。谁知道大声呼喊在这时会带来什么效果,没有必要的状况下,车子喇叭都不能乱按。 行进在最后一抹天际的光亮下,三辆车都暂时陷入了无语中。 第三十五节 扑雪 祈祷上天保佑?赵忠可是个无神论者。虽然他不会去贬低信仰zì yóu,但他也绝不会向任何虚无缥缈的东西奉献自己的虔诚。比起信仰,他更愿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身下的座驾。 “蓬!” 仿佛听到了一声闷响,被倦意侵袭的松巴一下惊醒了过来。这是扑雪的声音。自己不是在吉普车内吗?怎么会听到这种声音。 睁开双目,松巴眼前就被一片白茫茫所弥漫。 “雪?这是雪吗?” 仿佛还有些迷糊,松巴有些不明白状况。往一旁看看时,眼中瞬时又陷入了黑暗。 大惊中松巴的身体一颤,看到赵忠坐在驾驶席上暗sè的身影时,他这才回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因病被赵忠送往县城的途中,但刚才的扑雪又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松巴将脸转了过来。 “蓬!” 又是同样的声音,转脸过来的松巴,眼中再次被一片白雪覆盖。当他习惯地抬起手来遮住脸时,这才发现面前的白雪已经慢慢滑下,眼中还是那微微带着些暗sè的玻璃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松巴毕竟是个雪地向导,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是车子正在逆风行驶的状况。但现在自己不是正在回往县城的途中吗?怎么又变成逆风了。 “倒风了。” 一旁赵忠的声音显得既沉闷又遥远,怔了一怔,松巴的脸sè立即变了。他终于想起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暴风雪已经进入了原地释放能量的阶段,这是最糟糕的状况。 “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多久,十多分钟吧!不过风向很乱,大致的风向还是往前不错,只是的确有倒风的状况出现。” 彻底清醒过来后,松巴有些为自己的懈怠感到羞耻。现在是自己睡觉的时候吗?让不清楚雪地状况的战友去独自面对暴风雪,这可是一个雪地向导最大的耻辱。 但幸好赵忠的话提醒了他,自己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蓬!” 车身摇晃了一下,不是从正面,这次是从侧面扑过来的飞雪。真是非常乱来的倒风啊!虽然知道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松巴心中还是叹息了一声。 “现在车速多少?” “120公里。” 怔了一怔,松巴心中一惊,声音禁不住抬高诧异道:“什么?120公里,你怎么提速了,在这种状况下。” “因为现在还能勉强看清风向,再过一会,只看得见前方车灯下的路面时,那就是想快都快不起来了。” 说话的时候,赵忠根本没有转脸,双眼紧紧盯着车窗外的戈壁荒野。因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车子的基本状况,路面状况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他现在都将注意力放在观察附近荒野上的风雪卷动状况上了。 虽然这不一定能保证自己做出提前反应,但毕竟车子还是有些重量,至少没有那些飘雪容易推动。或许因为风向不同也会有反应迟缓的时候,但大致自己的技术还应付得了。 “现在还能看得见?那待会看不见时,你又有什么打算。” 冷静下来,或者说是当松巴决定面对现实后,他也知道要自己在车内指挥赵忠躲避不同方向吹过来的暴风雪是件很困难的事。 “我正在学习,最难过的还是六道沟那里,你估计到时是什么状况!” 人车一体,虽然这只是一个幻想境界,但赵忠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去尽量追求人车一体的感觉。用身体去感受车子遭遇的一切,随着车身对暴风的细微反应,调整车子前进的方向和速度。 虽然不明白赵忠说的正在学习是怎么回事,但看着赵忠专注的双眼,松巴也知道自己不能打扰他的入神状况了。 或许他还能与自己说话,或许他还能与自己进行交流,但他的心思恐怕早已不在眼前,而是专注在了某项事物上。这就如同雪山向导在进入自己的专业领域后绝对不容他人违背一样,现在的赵忠也是同样状况。 知道自己即便与赵忠说别的,他也不会听进去,松巴心中也有些感叹,他怎么能有这样的集中力。 “六道沟是处多弯的下坡路段。虽然坡度不算陡,但弧度很大,对车子的回转力影响也很大。即便平常也不能高速行驶,我们只能贴着山体慢行,每到一个可能变风的弯折路段都得小心。 虽然现在才刚刚开始倒风,但松巴相信,一旦两人的吉普进入六道沟时,暴风雪可能已经进入了最激烈的时候,倒风的现象只可能比现在更严重。 当然这得除了一个状况,那就是赵忠能一直将车子开在暴风雪前面,将这种微小的倒风状况始终维持下去,那样可能会比较安全。 不过松巴虽然也可以看出赵忠的努力,但他现在却也不敢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上面。毕竟戈壁高原上的暴风雪不是为了哪个人而生,更不会为了哪个人专门奉献奇迹。 “我知道了,不过你现在最好别睡了,我恐怕顾不上你。” 当赵忠含糊地说完这话时,感觉着车身的颠簸,他就一下猛打方向盘。“吱!”的一声,车身立即斜刺着冲了出去。 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松巴就感觉身体微微一轻,仿佛半边身体已经颠了起来。 “难道车子要翻了!” 正在松巴有些大惊失sè时,“蓬!”的一声车身震响,摇晃了两下,吉普又落回了地面,开始飞速向前驶去,只是防滑链刮着冰面的声音在“吱吱!”做响。 “这,这样也成?” 松巴在兼具雪山向导责任的同时,他同样也是一个合格的驾驶员,可他就是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驾车方法,心中不由地一阵震撼。利用车身的颠簸来给车子提供加速的动力,大概这也就只有四轮驱动、高底盘的吉普才能做到,前提是驾驶员必须具备相应的技术。 仿佛是在摇摇晃晃、上下颠簸地不断震动中,小小的吉普坚决地在暴风雪中疾速冲刺着,仿佛行驶在世界尽头。 第三十六节 邀战 虽然情况恶劣,但赵忠在风雪中独自战斗已经不止一次。不过有时候是与风雪进行战斗,有时候却是与人进行战斗。 自从哈尔滨第一次落雪之后,赵忠已不止一次见到路肩上停着的那辆黑sè奥迪,见到那个站在奥迪车旁的‘衬衫疯子’。‘衬衫疯子’是赵忠为邵杰起的绰号,这么冷的天还穿衬衫在外面吹风迎雪,不是疯子也差不了多少。 虽然自己在风雪中飚车也不见得正常许多,但自己身上可是穿得暖暖和和。而且不是这种时间,自己也拿不到车,那又不是自己喜欢这样。 “记得前几天还有几辆车子跟在黑sè奥迪旁边,但今天居然只有一辆车在那里,看来对方也快要到尽头了。” 心中这样想着,赵忠也驾驶着自己最爱的红sè桑塔那飞速滑过邵杰身边,溅起的冰屑、雪花也落在了邵杰身前的地面上。 虽然桑塔那并不是适合飚车的车型,cāo纵xìng能也不能说是完美,但赵忠也没有别的选择,何况这样也能更好地历练自己车技。 当赵忠的车子越过身边时,邵杰也上了自己的黑sè奥迪。前几天他只是在赵忠离开后才会沿着他留下来的车辙开上一次,感受一下他在各个地方的不同驾驶技术。不过今天,邵杰已决定要和赵忠拼上一拼了。 不得不承认,对方在冰雪地上的驾驶技术与自己不相上下,而且每天沿着赵忠留下来的车辙奔跑,他也可以感受到赵忠车技的进步。 正因为这样,他才更想战胜赵忠。哈尔滨的黑夜天王只能有自己一个,他绝不允许赵忠趁着冰雪之夜的寒冷来超越自己。 “吱,吱吱!” 这不是自己车子的声音!虽然赵忠已经开了空调,但因为家里的桑塔那年代太久,透风的地方还是不少。听着这仿佛来自身后的声音,赵忠开始抬脸往后视镜上观看。 果然,是那辆黑sè奥迪追上来了。 赵忠不是没有听说过飚车族,父母虽然不介意自己在道路上多跑跑,但却轻易不允许自己与飚车族相争。所以他每次开车出去都是在固定线路上倒一个来回就乖乖回家,并不会轻易在道路上逗留,也不会给什么飚车族找上自己的机会。 虽然早猜到对方可能是飚车族,但赵忠也没料到邵杰竟然会追上来。 看着他竟能沿着自己走出的车辙加速行驶,赵忠只能在心中说上一声佩服。 桑塔那的速度有限,自己也不可能拿家里吃饭的家伙开出火来。对方能追上自己的速度并不奇怪,但他竟能沿着自己走出的车辙跟上来,这样的技术就有些令人叹为观止了。 以自选线路和固定线路相比,怎么都说固定线路比较难驾驶一些。那不但要有相同的速度,还要有相同的技术。 “相同的速度?” 想到这里,赵忠的脸sè微微一变。对方的速度明明比自己快,居然还能在同一条车辙上走出相同的路线。那只能说对方的技术还在自己之上,不会再有其他理由。 心中叹息了一声,赵忠并没将这事情放在心上。他并不想在这里与对方比较什么,那对自己这样的新手来说还是太早。 渐渐赶上了赵忠的车子,邵杰将车窗摇了下来喊道:“兄弟,来比一下怎么样。” 这是邵杰第一次称呼别人‘兄弟’,也是他第一次主动邀人飚车。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重视的价值,但他脸上还是微微露出兴奋。 没想到这个衬衫疯子竟然还是个帅哥,这就是邵杰给赵忠的第一印象。他也看得出对方眼中的期待,没想多久就摇下一条车缝,当然不可能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 “大哥,你别开玩笑了,两辆车的速度根本不一样,你叫我们怎么比。” 这就是赵忠父亲教给他的杀手锏,如果不想被飚车族缠上,任何时候都不要拒绝对方的邀请。反正桑塔那的速度也不可能与那些飚车族的改装车相比,自己根本用不着担心。 知道对方是出租车,没有进行改装的可能,邵杰也没有耽误多久,直接就喊道:“我们不比速度,只比技术。最高不能超过八十公里,在两条车道上行使,看看谁的技术更好,速度更快,超速就算认输。” “怎么公证?” 只比技术,不比速度?听到这里,赵忠就来了兴趣。以自己的桑塔那,绝对无法与对方比速度,但如果是比技术,看到刚才对方的驾驶,赵忠也有些兴致勃勃。 不是认为自己足以超越对方,而是为能看到对方使用出什么技术感到兴奋。 听到赵忠的反问,邵杰也知道对方答应了,微微兴奋地说道:“前面我准备了两个人,他们可以上车为我们进行速度公证,要不改天你带个人来也成。” “不用了,我看得出你的速度超不超过八十公里,但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能再缠着我。这可是我们家吃饭的家伙,我只是在深夜才出来跑两圈,无意与你们起什么纷争。” 既然摆脱不了,那就要学会勇于面对。这不但是父母教给自己的人生哲学,也是他们教给自己的驾车道理。至于自己看不看得出对方速度超过八十公里,赵忠根本就不会担心。 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他也不要再出来飚什么车了。 “好,说定了,我先到前面去安排一下。” 安排一下?还在赵忠怔了一怔时,邵杰已经加速冲了出去。 原来那家伙并没有准备好人手,竟然这样还敢跑来邀战。虽然赵忠心中是有些苦笑不得,但也不打算对此太过介意。既然对方已经开口,这一战总是难免的事情。早来早了,以后自己也可以安心驾驶。想到这里,赵忠也放慢了车速,开始让车子做一些技术动作,为待会的比赛进行热身。 第三十七节 责任 看到旺桑带着运输连的车队,冒着风雪开入了县城入口,拉玛心中带着微微的喜切,但更多是急切,迎了上去。 与内地城市大都是没有城墙的开放式城市不同,因为县城极小,也不存在什么人口发展问题,现在县城里还保留着城墙的设置。城墙不高,但足够坚固,不是为了阻挡盗匪,而是为了多少阻挡一些暴风雪,毕竟戈壁高原上的风雪太平常了。 虽然暴风雪都是从天上刮下来,但真正要命的却是从地面卷过来的劲风。 “旺桑大哥。” “进来。” 看到拉玛居然一个人站在冰天雪地里等候自己和车队,旺桑心中一阵感动,连忙拉开吉普车门,向拉玛伸出大手,司机也立即降低了车速。 虽然车队进了县城就已经不必再说什么争分夺秒,但在这种地方停车显然没有必要。 “谢谢大哥。” 风雪中,拉玛的脸上露出红扑扑的颜sè。不过毕竟是到过大城市的人,早就知道什么叫保养肌肤。即便是在高原戈壁这样rì照强烈的地方,拉玛的脸上看起来还是很光滑,这在三十多岁的高原女人身上是很少见的事。 握住旺桑伸出来的右手,拉玛跳上了吉普车。吉普车上的位置本来就不宽,旺桑的另一侧还坐着鲁力,拉玛也直接跌坐在了旺桑身上。 与旺桑脸上立即黑里透红不同,拉玛却满脸兴奋。虽然立即蹭下了旺桑大腿,却还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先向一旁的鲁力打起招呼。 “鲁力同志,你也来支援县城了吗?为什么不留在部队里。” 鲁力在来到运输连的第一天就赶上了拉玛带着群众来慰问运输连,所以他与拉玛并不算陌生。 与内地城市都是逢年过节才会有大批领导带队慰问当地部队不同,在高原戈壁这样群众与部队相依相存的地方,群众主动慰问部队是很频繁,也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每次东西都不多,但那种热情也让人无法拒绝。 小小的县城,小小的部队,鲁力自然知道拉玛对旺桑有心,旺桑也只是因为自己的岁数有些犹豫。四十多岁的老光棍配上三十多数的寡妇,鲁力认为并没有什么不妥,反而是旺桑应该吃亏一些。但旺桑既然自己不觉得,鲁力也只好由着他了。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宣传干事,又不是什么辅导员。 不过拉玛还真是个大美人,说不定配旺桑还真吃亏了些。 鲁力不会把这种私下里战士的议论说出来,笑着点点头道:“拉玛县长你好,部队那里还有副连长看着呢!我本来就是下来锻炼的,当然要尽可能经历更多的事。县城里现在没事吗?” “现在还没事,毕竟早就准备好要抵御暴风雪了。旺桑大哥,你想将自己的总部设在那里。” “我想设在县医院里,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县医院是唯一的救助单位,所以是我们首要保护的对象。” “那好,这样的话我还是将自己总部设在县zhèng fǔ好了,如果群众有什么需要,我们也好立即解决。” 拉玛这话仿佛说得天经地义似的,虽然她的确对旺桑有好感,但可不是说什么时候都要和他黏在一起。两人都是重要的领导干部,如何带领群众安全地度过暴风雪,这才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使命。 “嗯,我分一半车子给你指挥。待会我们用重型卡车在一些重要路段铸起挡风的屏障,这样也可以勉强减少一些县城压力。” 除了少数几幢堪称大楼的四、五层楼房之外,县城里的房屋大都是以平房和二层房屋为主。如果让重型卡车挡在前面,至少可以减去50%的风力,的确增加了不少安全系数。 “好的,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现在就给你几个重要路段。还有,那两幢在建的商品楼,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保护方法。” 拉玛说这话时就有些小心翼翼了,在县城里建商品楼,增加招商引资的目光,这是拉玛领导下,县zhèng fǔ当前最重要的工作计划。不过这个计划在推行初期就曾有过很多争论,争论的焦点主要就在这种大楼能不能抗住戈壁高原上的暴风雪一事。 与那些高原城市多是在群山环抱的山谷地带里不同,县城太小,周围又没遮没拦,风雪异常频繁,对高楼大厦这种东西的侵袭还是非常大。 “县zhèng fǔ都已经有四层楼高了,如果他们不偷工减料,应该不会有问题。但如果他们敢偷工减料,死的就是他们自己。” 旺桑也知道在县城建商品房的意义,只要县城里也建起了商品房,那就是经济活跃的象征。戈壁高原上并不都是空无一物,各种山野药材也是效益极佳的经济来源。 虽然高原上还没听说过房子建了一半就倒塌的工程事故,但因为类似的报道多了,在没有见到任何实绩之前,旺桑对这些工程队可没有好感。 这已经不是当年,所有建筑项目都是由军队的工程队来进行建设,商业经济的大cháo也开始冲击这个戈壁高原上的小县城了。 “待会布置完,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没想到旺桑突然会说出那种类似见死不救的话语,拉玛和鲁力都有些吃惊。不过旺桑很快就转变了常态,这才让他们放心下来。 不需要下车,也没有必要下车去突现自己的重要xìng。高原人从来不会看重什么表现功夫。真正应该得到赞扬的还是那些在现场动手的人,自己只要做好幕后策划工作就行了,这就是领导的存在意义。 明白自己的责任,旺桑在车内下达了一个个指令,开始指挥运输连的战士、车辆各就各位,然后就乘车在县城各处查看防风、防雪情况。 第三十八节 准备 与县zhèng fǔ一样,县医院也是县城中少有的四层建筑。看到运输连的军车不断开进县医院,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和病人并没有为此太过担心。他们已经得到县zhèng fǔ通知,这是附近的运输连来支援县城抵抗暴风雪了。 “旺桑连长、拉玛县长,你们一起来了!快进去暖和、暖和。” 看到旺桑、拉玛一起下车,已经等在阶梯上的县医院院长方厚德连忙快步迎了下来。方厚德虽然已经有五十多岁,但却正是一个医生最年富力强的时候。 方厚德并不是高原人,也不是长久在高原生活的内地人,事实上他从běi jīng来到县医院工作还不到三年时间。当年他是因为参加一个援边项目才来到县城,看到县城的一切时,心痛中他也被高原人憨实的生活作风所吸引。 县医院的医疗设备足够先进,至少已经不比一些中小医院差,缺少的就是有经验的医生。 怀着一腔余热,也是厌倦了为进行学术研究、为争名夺利而钻营的官僚生活,方厚德毅然带着自己的医疗小组来到了戈壁高原上。 或许在其他地方,医院里的晋升还需要论资排辈,但在高原上,一切都得看本事说话。随着方厚德当上县医院的院长,即便来来去去的人不少,但因为高厚德已经准备扎根高原,县医院的医疗水平也因此上了不止一个台阶,甚至还有省城里的病人专门跑来这里看病的情况。 虽然生活环境恶劣,但戈壁高原上的空气却非常好,高原环境也适合某些病人强身建体,方厚德也正在建议拉玛在县城附近设立一个疗养中心。或许这件事情还只是处于商议阶段,拉玛却有些兴趣十足。 “方院长,还是你说的对,全县城就数你的医院最暖和。” 在发展经济之前,首先要安定民心,而要安定民心就必须保证有完善的医疗环境。虽然县里面的财政收入和zhèng fǔ拨款都不多,但大部分资金还是被投入到了县医院的建设上,县医院大楼也是县城里唯一安装有zhōng yāng空调的地方。 “那还不是多亏了拉玛县长安排,好了,你们都一起进来再说吧!” 三人并没有进去太远,方厚德也知道两人没有多少时间,直接就在县医院的一楼大厅里热烈交谈起来。对于如何面对眼前的暴风雪,三人并没有太大分歧,毕竟县城就那么点大,需要保护的单位也不多。 “好吧!待会我会把医院一楼改建成临时收容所,不过旺桑你得再给我准备一套备用的发电机组。如果暴风雪时间延长,很难说会不会用上。” 把县医院变成临时收容所,这是计划中变动最大的一环。毕竟医院不但要求安静,也要求干净。可在现在的状况下,县医院也是县里唯一的温暖之家。 对于方厚德的要求,旺桑也认为理所当然,他对此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好的,这个没问题,发电机组我已经带来了。两台发电机组,一台留医院,一台给县zhèng fǔ。不过不到万一时你们不要急着起用,谁也不知到时候又会发生什么状况。” 虽然没人希望发生问题,但谁都知道暴风雪中什么状况都可能发生。经过大厅里的医生、护士还有战士们都已经忙碌了起来,没人会去打扰三人的会谈,或是关心三人的会谈。 所有人现在都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手边要做的事情上,全神贯注、争分多秒就是面对暴风雪的唯一态度。 “方院长,今天深夜能不能请你动一台大手术。” 将大致的事情都已经交代清楚后,旺桑想了想,还是用着为难的语气做出了请求。 “深夜动大手术,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相处的机会不多,但方厚德也知道旺桑不是一个轻易会开口求人的汉子。高原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即便是自己的腿断了,他们也不会轻易吭一声。旺桑能在现在向自己提出做深夜手术的要求,可见他是非常看重这事。 “事情是这样,我们部队有一个年轻的雪地向导。” 随着旺桑将事情的经过全盘托出,不但拉玛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方厚德的脸sè也严肃了下来。 高原人的突发视力状况大多与脑部的血管病变有关,那些因为臭氧层变薄、紫外线增加的视力病症也只会出现在一些小孩身上。 这样的脑部手术,在省城里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如果是在县医院里,的确只有自己一人能站上手术台。 可以手术的难度来说,这样的大手术至少都要有个一、两周的准备时间,最少都要观察一、两天再说。方厚德虽然知道这是旺桑不了解医疗状况的需要所致,但考虑到松巴是从山上赶回来的急症,他也知道自己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好的,我会为他做好手术准备。但是否要立即动手术,我们还要等到检查过病人的状况再说。不过为什么你们会这么大意,这种病况应该没有突然出现的可能,他应该早就有视力狭窄的前兆了。” “这个,详细状况我们也不大清楚,这也怪我没有管理好底下的战士,还要麻烦院长你多费心了。” 旺桑并不想将责任全部算到松巴自己身上,对于一个高原人,特别是对于一个高原向导来说,眼睛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何况松巴还有一副好嗓子。 看到旺桑开始自责,方厚德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这就是他喜欢待在高原上的原因,不管是高原人还是内地人,只要他们上了高原,从来都不会有人主动推卸责任。 不过在为松巴担心之余,拉玛却对赵忠生起了兴趣。全国场地赛冠军,用上百公里的速度将病人从山上送下来,这样的小伙子可非常难得。 第三十九节 塌方 考虑到风雪的因素,虽然县城里的商品楼只建了五层高,但已经是县里最高的建筑,任何人一进县城都可以看见它们,所有人都在关心他们的命运。工程现在已经大致完工,还差最后一个封顶工作。 当旺桑和拉玛来到位于县城一隅的商品楼前面时,看着那还未进行任何外墙装饰,颇显拙朴的两幢大楼,旺桑心中也有些微微感触。不知这两幢大楼究竟能不能带动县城的经济发展,给县城里的人自己住是不可能了,这也只有到县城里来投资和工作的人恐怕才有资格入住它们。 为了防备暴风雪侵袭,施工用的鹰架已经拆除到二楼附近,即便抵抗不了暴风雪,应该也不会影响到附近居民的人身安全。 周围都是开阔地带,那是为了后期建设开放式景观花园预留的地方。县城为这两幢商品房投入了太多的热情与jīng力,希望它们能收获好结果。 “没有留守的工人吗?” “留了几个人,他们现在都在后面那幢楼里。几人在二楼占据了一个房间,把窗户封上就住在了里面。” 在工地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原来给工人住的窝棚早就已经被拆除了。在接到暴风雪的jǐng报时,大部分工人都已经撤出了县城,大概这时都已经待在了省城温暖的旅馆里。 留守下来的也都是一些高原人,确切的说都是些县城里在工地上打工的小伙子。拉玛已经过来看过不少次,这才对旺桑简单说了一下。 “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当旺桑和拉玛下车后,鲁力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地面的积雪已经有五公分厚,踩在脚上“滋呀!”声响,显然地面已经开始结冰。虽然暴风雪到县城还没多久,但这么快就开始积雪,预示这场暴风雪并不简单。 虽然鲁力是从团部下到连队锻炼的通讯干事,但他丝毫不介意在旺桑身边充当一个通讯员角sè。从前面的直升机事件中,他就知道自己对基层状况还了解不够。 绕到后面的那幢商品楼前,旺桑一眼就看到了二楼那间被木板糊得严严实实的房间。挡风的木板看起来简陋了一些,也让人有些难以挂怀。 两幢商品楼的外观没有什么不同,为了预防严寒,都是采用东西朝向的布局。靠北面的边墙上甚至没有安设窗户,为的就是防范寒风、暴雪侵袭。 地面一楼杂物房的铁门都已经关上,拉玛也告诉旺桑这是在暴风雪来临,大部分工人撤出之前才紧急装上的。为的就是预防暴风雪灌入房间里,清扫起来费时不算,也不知会不会对还没有完工的大楼安全造成影响。 点点头,旺桑也没有多说什么,随着拉玛一起上到二楼。 因为地处戈壁高原,两幢商品楼走的都是jīng巧路线,还是拉玛请省城设计院里的建筑师给专门设计的造型。都只设了两个单元,房型也不大,为的就是尽量减少风阻面,看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防备。 “格特,开门啊!是我,拉玛。” 与其他房间还是空荡荡的没门没户不同,工人驻守的房间现在已经装上了房门。还在拉玛大声敲门时,旺桑就听得一怔。 “拉玛?是拉玛吗?我这就给你开门。” 屋里传来粗吼的应声时,脚步声也已经来到了门前。大门打开时,门里就站出了一个身形粗壮的高原汉子,身上穿着厚厚的冬衣,胸前还披着一件jīng致的小坎肩。脸上留着黑忽忽的络腮胡子,看起来不会肮脏,却显出了意外的豪气。 跟在高原汉子后面的还有几个同样装扮的高原小伙子,也都是一脸兴奋的样子,看来非常高兴拉玛的来访。 “连长。” 看到拉玛的同时,格特也看到了旺桑。脸上一雄,腰板立即挺了个笔直。双腿一并,敬了个军礼道:“连长好。” 脸上带着惊喜,回了一个军礼,旺桑上前握住了格特肩膀,兴奋道:“格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省城了吗?” 旺桑脸上的喜sè溢于言表,刚才他在听到格特的名字和声音就在怀疑了。虽然格特并不是县城本地人,但却也是一个高原人,更曾在运输连里待了十几年,一直都是旺桑手下的班长,只是前年到了三十五岁时才光荣退伍。 “嘿嘿,我是去了省城不错,但我进的也是省城的建筑公司,知道县里要盖商品楼,我才特意请缨跑过来帮忙的。但你还是那样,看都不过来看一眼,你有那么忙吗?还是仍在反对建设商品楼。” “我不是反对,只是担心,但如果是由格特你来建设的商品楼,那我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听到格特和旺桑的对话,众人都笑了,但最开心的还是拉玛。 她原来一直都想告诉旺桑,这两幢商品楼格特也有参与建设。可是心知旺桑脾气的格特却也不让她说,原就是想等大楼建好后再好好臭臭旺桑。现在事情揭开了,想必旺桑也会对这两幢商品楼有了更多期待。 因为留守的都是高原人,虽然有些简陋,但他们却不需要旺桑来保护。不但用木板封住了窗户,木板后面还有大块的遮风帆布。看到建筑公司还给他们留下了小型发电机和电暖气,旺桑也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 虽然时间不多,但在格特的招呼下,旺桑和拉玛也坐了下来,一起听听格特吹牛他在建筑公司工作的情形。 “旺桑连长,不好了。副连长说六道沟那里遇到了塌方,赵忠他们可能下不来了。” 在旺桑坐下和格特闲话时,鲁力就先回到了车上。虽然县城里的各种布置已经有条不紊地下达,但想起自己先前的错误,他还是很关心赵忠和松巴的状况。 不过当他将留守部队副连长传来的消息告诉旺桑时,自己心中也有些忐忑难安。 虽然运输连帮不上赵忠、松巴更多的忙,但在他们出发后也派了辆车和一个雪地向导往六道沟的方向赶去,准备有可能的话就接应他们下山。可是没想到赶上去的同志却传回话说六道沟塌方了,这样的消息也立即冻住了旺桑脸上表情。 第四十节 择路 暴风雪中,赵忠的车速是越来越快,松巴也越来越适应他的驾驶。或许松巴以前是不怎么看得起到处闯祸、不值得信任的赵忠。但从今天开始,至少在驾驶工作上,松巴知道赵忠是运输连中最值得信赖的人。 运输连中号称驾驶技术好的人并不少,包括自己对驾驶汽车也颇有些心得。但不管怎么自傲,松巴都知道自己与赵忠还有很大差距。 以自己的视力来说,前方已经是一片黑暗。只剩下车灯照耀下的雪地,还可以勉强证明自己没有变成盲人。 “吱!” 当车子再次顺着风向滑出去时,赵忠越来越适应乱风中开车的感觉。虽然迎面过来的风雪还是很难应付,但如果稍稍改变一下车子的前进方向,借着风势力量,车子侧滑所造成的失控现象也越来越少。 或许还是开吉普更适合自己,心中微微有些感叹,赵忠却并没有把话说出来。虽然他在场地赛中开的也是四驱车,但两者的底盘高度却截然不同。 吉普车的颠簸仿佛代表了生命的跃动,让人不敢轻易放弃。 “咦!” 眼角突然出现的红光闪烁让赵忠心下一惊,将视线移过去时,他才看到那是放在车窗前的对讲机上正反映着信号灯的红光。 从上了吉普开始,赵忠就将对讲机调到了灯号指示状况,为的就是不要影响了自己的驾驶工作。免得自己开车开到紧张时,突然从对讲机里传来异样的声音,他可不敢保证到时不会出现什么状况。 “松巴,对讲机,有通讯。” “对讲机?” 听到赵忠的声音,一直在思前想后的松巴才注意到车窗前的对讲机。对讲机上的红光在自己眼中是那么黯淡,也怪不得自己没有发觉。 拿起对讲机,松巴打开了受话状态。 “喂喂!松巴、赵忠,你们听到了吗?我们这里是运输连,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我是松巴,有什么事吗?over。” 没想到竟是运输连在呼叫自己,难道出什么事了,松巴直觉中就有不好的预感。对于向导这种职业来说,直觉也是种非常重要的才能。不然高原上那么多人都想当令人尊敬的向导,向导的数量怎么又会那么稀缺。 “是松巴吗?这里是运输连,刚才我们已经去六道沟那里看过了,六道沟现在正遇到塌方,暴风雪结束之前应该没法通行。你们,……” 塌方?还是在六道沟那种避无可避的地段。松巴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便就什么都听不见了。眼中车灯的反白还是那么晃眼,但怎么那一朵朵飘着的雪絮更像送葬的白花。 同样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的话语,赵忠脸上也是一沉。 回头?那不是不可以,可不但于事无补,对松巴的病情也没有任何帮助。从他都没能发现自己面前的对讲机灯号闪烁这一点,赵忠就不认为松巴的情况会有多乐观。 “松巴,还有没有其他道路可以通往县城。” “你,你说什么?其他道路?” 赵忠的问话让松巴愣了一下神,其他道路?难道赵忠还没有放弃,他有为自己那么着想的必要吗? 不用任何人提醒,松巴都知道现在是赵忠在陪着自己冒险。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完全可以与道路工程团安全地待在一起。而且从他车子没有停下这一点,松巴也知道他已经有了继续冒险的觉悟。 “让我想想。” 顺手关掉了对讲机,松巴知道现在没人能帮到自己。除了赵忠之外,恐怕也没人还会陪着自己冒险。 或许这有些自私,但他绝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自己的未来。 走六道沟只是标准的国道选择,但在山民的心目中,那只是一条为了安全的曲折长路而已。虽然道路很笔直,路况也较好,但既费时又没趣,实在不是山民们的首选。 所以不是没有回县城的其他道路,而是松巴要仔细想想到底走哪条路比较安全。 “松巴,现在已经到了路标‘8xx,xx3’路段,还要我继续报给你吗?” “好了,我已经知道我们大概位置了,你给我再想想。” 什么叫雪地向导?雪地向导可不是为了在康庄大道坐在副驾驶席上摆设用的,雪地向导的任务就是要在漫无目标、了无边际的荒原雪地上为人们寻找任何一丝生存的希望。 别说赵忠还没有放弃,他也不认为松巴是个毫无斤两的雪地向导。 与许德呆得久了,赵忠也多少从他那里听到过一些松巴的传闻。虽然松巴的歌唱得不错,但许德却认为他是一个天生的雪地向导。如果不是松巴有些三心二意,许德将会非常乐意地将自己衣钵倾囊传授给他。 现在的问题应该不是松巴找不找得到下山的道路,而是他的眼睛能不能继续适应向导任务。 “松巴,别忘了自己眼睛,在考虑道路状况时,你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眼睛状况。” 听到赵忠的提醒,松巴心中微微一紧。的确,自己差点又忘了眼睛状况。如果走其他道路,自己这双眼睛可绝对不能少。 难道这就是雪山之神对自己的考验?松巴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开始在沉默中设计新的道路。 看着松巴沉凝下来的脸sè,赵忠并不会为他担心。信任松巴也就等于是在信任自己,即便他不是一个拉力赛车手,也知道向导对地形、地势判断的重要xìng。 或许是因为暴风雪的关系,眼前的天sè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即便自己的眼睛还完好无损,可事实上也不比松巴能看到的东西更多。 第四十一节 歌唱 挂挡!排挡,不断的调换着手上动作。虽然赵忠早知道行驶在戈壁荒野上与行驶在道路上的感觉会有所不同,可还是没料到差别竟会有这么大。 冻土地在雪地上看似与普通柏油道路没有什么不同,同样硬邦邦的,但绝对无法说是平展展。而且一些吸收水分强的冻土处,地面还相当柔软。虽然不至于把吉普的车轮都陷进去,但难免会让车子碰上一两次空转。 六道沟在戈壁高原上并不是指一条特定的公路路段,而是指一段将戈壁高原区分为山上、山下的分界线。虽然不能说是崇山峻岭,但也足够陷奇多折。仿佛把高原上刮来的冷风阻断了模样,给生活在高原上的人们增加了一些休养生息的空间。 虽然隔了一个六道沟,但山下与山上的差别实际上并不大。不过高原人在感谢六道沟时,却也将征服它们当成了自己的责任来看待。 还在高原上修建起上山的标准国道之前,高原人就靠着自己的双脚,靠着自己的牦牛、骡车,在六道沟上踏出了不少往复道路。以其困难程度来说,虽然比不上标准国道方便,但很多高原人还是认为那比较安全。 毕竟六道沟国道的弯折太多,为了减少坡道,甚至还经过一定程度的削山割岭,好好的一段平川也被剃成了崇山峻岭般的险峭。 当然,这所谓的平川也只是高原人自己的概念。所以对于平坦、快速的六道沟国道,高原人是爱恨有加。 如果是为了快速乘车通行,他们会选择六道沟国道来作为自己的通行之地。不然谁也不会用自己的双脚去走那段蜿蜒、曲折,随时都可能看不到前方道路,只能凭车鸣、车声来判断山崖对面是否有车子开过来的标准国道。 “松巴,你确定我们真能找到道路?” 按照赵忠的想法,他们应该是等赶到了六道沟处再设法寻找其他的下山道路,可松巴居然在离六道沟还很远的地方就让自己脱离了国道,这让赵忠有些很难理解。 虽然车子的油料还够,更有一桶备用油被藏在后座背面,但要在荒野上判断行进的方向,即便有指南针,赵忠也不敢说有绝对把握。 “你不用担心,只管照直开就是了。” “照直开?我最担心的就是你这句话了。” 虽然赵忠没有将话说出来,但心中嘀咕了可不止一次。照直开?难道他认为自己这样的行驶状况,还能一直保持直线前进吗? 除了眼前车灯照shè的地面之外,四周现在已经是黑麻麻一片。与其说赵忠是凭视力在开车,还不如说他是在凭感觉开车。感觉车子的颠簸状况,感觉风向的大致来处。 以速度来说,赵忠现在已经将车子降到了80(k/h),这不是他想这样,而是松巴给他定下的速度限值,高、低相差甚至不能超过5(k/h)。 赵忠当然想像得出松巴这是为了用行车速度来控制吉普的大致前进距离,但如果给他自己来选择,他更愿意将速度多降低一些。四周的雪地乌蒙蒙一片,没有月sè的暴风雪之夜,两人仿佛倒退到了原始时代一样。 赵忠的脚现在已经不敢紧踏在油门上了,他现在不是为了控制方向在行驶,而是为了控制速度在行驶。 “呼,呼,,,” 看着松巴紧闭的双眼,虽然从他微张嘴里的吐息状况,赵忠也看得出他并没有睡下。但他现在到底是在全身贯注些什么,赵忠实在想不明白。 听?他不可能在这种状况下还能听见什么异声吧!不说四周都是风雪,吉普车的车窗现在也是有多严就关多严。 “松巴,要不你唱首歌来听听。” 如果有固定的国道来作为指示,以自己的技术,赵忠根本不会担心什么。可现在眼前没有任何可供指示的路标,松巴又一直闭着双眼,这让他实在有些抓瞎。 第一次,他有了想听松巴唱歌的感觉。 唱歌?突然听到赵忠的要求,松巴虽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张嘴开始了低低地吟唱。 “唆啊哩勒哦。。。” 有得听,没得懂!这就是赵忠对高原歌曲的感觉。不过这就如同听那些外国歌曲一样,多数人也就是听个音调,感觉出歌声里的喜庆和哀怨、奋进与激情等不同气氛。并不是真为了弄懂它们,而是为去感受歌唱者、创作者的情绪。 音乐是没有国界的语言,在人类拥有语言之前,首先是拥有了音乐。虽然那种音乐只能用简单的声调来形容,但只要这些声调具备了一定的节奏特征,那也可以说是一种音乐了。 “哈耶唆咪。。。” 从开始的轻缓到最后的节奏高亢,松巴仿佛瞬间投入了自己的音乐世界里。不过他显然忘了自己是在吉普车的车厢里唱歌,一阵阵声浪开始冲击赵忠的鼓膜。 要不要叫松巴小声一点?赵忠虽然常被人说粗心大意,但也不会在这时去打扰松巴抒发自己的心情。 悄悄为车窗打开了一条车缝,虽然冷风立即灌入了车里,可赵忠并没有感觉太多寒意。松巴的歌声里似乎充斥着某种热情,他到底是在为自己鼓劲还是在为自己加油,赵忠虽然不大明白,但也似乎有些忘了寒冷。 “把车窗关上吧!” 虽说松巴的眼睛现在是有了些问题,但可不是说他也会因此失去了敏锐的感觉。唱完一曲后,他立即示意赵忠将车窗关上。 没有道歉,也没有道歉的必要。高原人的歌曲就是要放开喉咙唱才可以见到真感情,这可是赵忠喊他唱的,又不是他自己要唱,虽然这的确让他舒缓了不少心情。 与松巴还会有所患得患失相比,赵忠却没有想太多,伸出左手就想将车窗关上。 不过或许左手不是他的惯用手,带动车窗的轮轴也有些微微被冻住的关系。即便那只是不到一指宽的缝隙,赵忠也没能立即把它给关上。 第四十二节 山民 什么叫运筹帷幄的大将风范,身在戈壁高原上,雪山向导就往往手握这样的权利。他们的一句话就能cāo纵一群人的生死,而且别人还不得不对他们感激涕零,深表佩服。 “你说什么?六道沟塌方了,松巴那小子的通讯还断了。” “是的,运输连要我来问问你是怎么看这事的。” 嘴中带着担心,刚刚走进指挥营帐的道路工程团指导员李浩就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许德听了这么坏的消息,脸上竟然还会露出笑容。 难道他就不担心松巴和赵忠会遇上什么危险? 虽然自己对松巴还了解不多,但在看到赵忠开车救人的样子时,李浩也知道他是个不下高原男人的棒小伙了。而年纪轻轻就能身任雪山向导工作的松巴,更是李浩这些高原人所崇敬的对象。 道路工程团的通讯机现在还在挖掘车上没有卸下来,这不是李浩他们不知道要通讯统一的事,而是天sè已经暗下来,在这种情况下进行通讯机的拆卸,只能增加危险xìng。 现在也就只能等到明天天亮再说,有什么事情多跑跑腿就是了。 “这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松巴那小子准备不走六道沟下山了。他怕我们担心,也怕我们给他乱出主意坏了自己阵脚,这才会暂时中断通讯。放心,等他选定道路后,一定会主动联系我们。当然,那得他联系得上才行。” 说到后面时,许德脸上也开始微微有些迟疑。他不是担心松巴找不到安全的下山道路,而是担心他倒时联系不上运输连。 从运输连现在就能联系上松巴他们来看,赵忠的速度应该相当快,两人也接近六道沟附近了。 不过要想另找下山道路,这就很难说他们会不会绕远路。毕竟两人还要兼顾吉普车的能力,不是想走哪里就能走哪里 如果他们还想安全下山,松巴就得尽快转变道路,增加搜索道路的时间。不然真到了六道沟前面他们才开始寻找下山道路,那一定会困难重重。暴风雪会造成极大的视力误差,松巴的眼睛又不好,不知他能不能与赵忠好好配合,安全下山。 虽然心中有些担心,但许德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还得cāo心眼前百多名道路工程团战士的安全问题,不像一旁的徐常chūn,已经可以抱着酒瓶在行军床上安稳地呼呼大睡了。 徐常chūn当然不是为了偷懒才睡觉,除了许德可以自己安排时间外,他和李浩可还得轮流值班。虽然徐常chūn嘴中是说着值夜班方便自己偷酒喝,但李浩也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去为他担心。 “报告!” “进来。” 营帐外传来的战士报告声让李浩有些惊讶,他刚才已经跟通讯员说过了,如果运输连或是其他地方有联系,直接就用对讲机叫自己过去,根本不用特意跑过来进行报告。 “报告指导员,外面jǐng戒的战士传来话说,那两个逃走的人已经回来了,还进了我们留给他们的营帐。” “真的!” 不但李浩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露出了惊喜表情,许德也从桌面的地图上抬起脸来。 虽然自己刚才的确遭到了对方枪击,但李浩心中却没有丝毫憎恨的理由。身为一个高原人,他与许德同样能理解对方轻易不愿见生人的感觉,即便自己还是个人民解放军。 “是的,里面的汽灯都已经点亮了,他们也通过窗布透出来的光线证实过里面的人数,侦察兵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突击。” “突击?别开玩笑了,这些家伙就是喜欢乱来。我过去看看。” 嘴中骂了一声,李浩就想往外走。与人为敌是容易,但想化敌为友却很艰难。被人枪击固然不是一件好事,可如果这点事情自己都不能理解,那也没资格做一个部队指导员了。 “等等,还是我去吧!你的声音他们恐怕认识,也不知他们能不能接受你,但我却可以用雪山向导身份和他们谈一谈。” 伸手带了一下李浩,许德就从一旁抓过自己的坎肩披上身去。虽然他也是一身军人装扮,但除了雪山向导之外,没有多少军人会将其他衣物套在自己的军装外面。 知道许德说的是事实,李浩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出了汽灯照耀的指挥营帐。 虽然许德并不是道路工程团的人,但没人会把一个雪山向导当成外人来看待,何况这还是在部队里,争夺荣耀也不可能用这种方法来竞争。一边向傻子坳外面走去,李浩也一边在与许德商讨待会该如何面对那两个山民。 山民?这根本不用怀疑。没有任何逃犯会在暴风雪中跑回来自投罗网,还能不吭一声地住到道路工程团留给他们的营帐里去。 在任何敌意和仇恨面前,生命在山民眼中都是最重要的事。他们可以为了生命付出一切,也可以为了生命舍弃一切。 “情况怎么样。” 来到道路工程团的对外jǐng戒线处,李浩、许德都停了下来。 为了更好的保证安全,道路工程团的部队已经全部撤入了傻子坳里面。即便是留给两个山民的帐篷,也是设立在足以躲避大部分风雪的坳内出口里端。从jǐng戒线位置到留给山民的营帐,大约有五十米距离,足够部队做出任何反应。 “报告指导员,没有任何动静,自进入营帐后他们就再没有出来。” 哨兵在报告时习惯xìng地压低了声音,这让许德有些觉得可笑。现在几人可是在下风头,那么大的暴风雪,对方根本不可能听见几人的声音。 还是说这样的战备情况很难得,所有人都不禁紧张起来。 第四十三节 依夏 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孤立在一处的营帐走去,许德在雪地上踩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他可以感觉到对方正在营帐内窥视自己,但心中却毫无畏惧。当山民独居一隅久了,自然就会对外界产业一种戒备心,不管年代是否久远,不管社会是否发达都会如此。 “老乡,我是一名走山的雪客,可不可以让我进去坐一下。” 来到营帐前,许德就用当地方言说了一句。虽然这的确是部队为他们布置的营帐,但既然他们已经居住在里面,按照高原上的规矩,这顶营帐就是他们的物品和居处。自己要进去,自然得先打声招呼。 走山的雪客,可以理解为普通的旅行者、猎人或是向导等等,不过许德在说话时突出了‘雪客’二字,他相信营帐内的人如果真是山民,应该知道自己是雪地向导。 在戈壁高原上,尽管遍处都可以见到雪,但并不是什么人都喜欢用雪来标榜自己,除了值得骄傲的雪地向导之外。 “雪客?大叔你快进来吧,外面冷。” 带着一声惊疑,营帐的帆布很快被掀开了,里面露出一个年轻高原女子的身形。 只要是在高原上,男女的衣着并没有太大区分,不过是女人的衣服比男人的衣服多一些花哨装扮、艳丽的sè彩。但眼前的高原女子不同,身上穿的厚袄完全是黑灰sè,没有任何装饰,甚至还有不少破洞。只是从声音的悦耳处,还有脸型上可以辩出是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双颊红扑扑的,脸上还有一些黑灰sè,完全是个高原女人模样,标准的山民。只是因为年轻,眼神中还带有很多喜悦的光彩。 “谢谢你,闺女,我这就进去暖和、暖和。” 虽然没想到里面竟会有女人,而且还是这么年轻的女人,不过看样貌也知道对方的确是山民,许德心里就放心了许多。 进到营帐中,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两堆包袱旁蹲着一个面白留须的中年男人,大约三十许岁,身上同样穿着一身又破又旧的厚袄。头发拉茬着,看起来比长头发的女人还乱,手上却持着一竿有些新sè的猎枪,似在看守包袱,更似在瞪着进入营帐的许德。 看到男人的第一眼,许德心中就是一动。这明显是个内地人,怎么会与一个山民女人在一起。 “老公,你就别在那里瞪人了,还不快过来打声招呼,这位大叔可是个雪地向导,不是什么坏人。” 老公?年轻女人的称呼让许德心中就是一怔,虽然明白了两人关系,但却更显疑惑了。高原人与内地人结亲并不奇怪,可这年轻女子既然只是个地道的山民,怎么又会有内地人甘愿留下来和她成亲?这又不是什么内乱跑山的时候。 不过这也没容许德想多久,那边的男人就张嘴“啊啊!啊!”地叫唤了几声,眼中却没有失去jǐng惕的神sè。 哑巴?还在许德一惊时,一旁女人脸上就露出得sè道:“是的,我老公现在的确是个哑巴,不过是给我爹弄哑的。因为那时候他老想跑,我爹抓了他两次,气得没法,就把他给弄哑了。之后他也就没再跑过,一心对我好了。” 弄哑?听到这样的话语,许德心中着实一提。这种事情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但从七十年代开始就已经很少见了。 居然现在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真有一种闻所未闻的感觉。不过他们只有两个人,哪又来一个爹了。 “那闺女你爹呢?” “我爹前两年追我娘去了,八十多岁,硬朗郎地就这么走了,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地方。对了大叔,你说这场暴风雪的时间要多长。” 女人说话的声音很爽朗,眼中没有一丝遗憾,但许德却也可以看出一些依恋。 不过听到她爹是在两年前、八十多岁的时候去世的,许德也微微有些明白了。看来真正逃婚的山民应该是这女人的爹娘,不过从岁数来说,她应该是被抱养回来的,只是不知道其中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蹊跷。 “你说这场暴风雪啊!那至少还得三、五天才能结束了。你们的食物够不够,不够我可以周济你们一点,包括衣服、睡袋什么的。” “那就多谢大叔了,我就知道雪地向导都是好人。老公,你还不过来一起磕头。” 在女人趴下磕头的时候,虽然那边的男人还有些迟疑,但在女人的一瞪眼下,还是在那里趴着一起磕了个头。 看来那内地男人虽然哑了,但对高原女人还算伏贴,许德也有些微微放心了。这事情也用不着急问,免得她们又起戒心。一个能将自己男人被弄哑不当一回事的山民女人,许德也不敢大意。 “好了闺女,你就别和大叔再客气了。对了,我的名字叫许德,你和你老公叫什么名字。” “许德大叔你好,我的名字叫依夏,我老公没名字,他没哑之前也没跟我说过他的名字,哑了之后也说不出来了。。大叔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们食物和衣服啊!” 一边回答着许德的问话,被他带起身来时,依夏毫不掩饰眼中对食物和衣服的渴望。她也知道这场暴风雪的时间将会很长,不然也不会硬着头皮带丈夫回来见人。没有了爹娘照顾后,能看着自己丈夫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可不想自己丈夫死在暴风雪里。 “我这就给你们拿去,对了,我这里还有壶酒,你们先拿去暖暖身子,我很快就回来。” “谢谢大叔,我已经很久没得喝酒了。自从我爹去了之后,我老公又不会弄酒,真是渴死我了。” 看到许德从怀中拿出的酒壶,依夏脸上立即露出了兴奋的光彩,这也让许德心中微微地叹息了一声。依夏的隔离人世,大概也与她的爹、娘教导有关。可她现在年纪都那么大了,jǐng惕xìng又高,这件事情看来还得慢慢来。而且这里面还有她丈夫的事,要弄清楚还真不简单。 当许德离开帐篷时,依夏还在兴奋地向他招手,叫他早点回去。灌下一口酒的依夏,脸sè在汽灯照耀下也有些红亮亮的,显得分外耀眼。 第四十四节 依持 听完许德对依夏和她丈夫的状况汇报后,不但李浩有些沉默,刚刚被侦察兵弄醒,点燃心中酒火的徐常chūn也安静了下来。 “我再睡一会,后半夜再叫我。” 看着徐常chūn闷头又睡了下去,李浩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比起那个很可能是逃犯的丈夫来说,依夏这个山民女子的危险xìng显然更大。弄哑?没人会去过问依夏他爹是怎么弄哑那个逃犯的,依夏脸上轻松的态度就说明她对这事很有兴趣。 为什么说依夏的老公是逃犯?因为他在看到许德,看到部队后竟然没有任何求救的表现,仅这点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许德,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我想在暴风雪后带他们两口子回家,总让他们自己住在这里,也不是回事。” 听着许德的回答,李浩怔了一怔,徐常chūn也腾地一下从行军床上坐了起来。 “许德,你不是开玩笑吧!那两人你也敢沾边,别说你还没弄清那逃犯是怎么回事,就那闺女随时都能将人弄哑的手段,你也不怕给家里遭来什么祸事?” 虽然依夏丈夫并不是她自己给弄哑的,但徐常chūn毫不怀疑,她那死去的爹肯定教过她类似的方法。对于这些隐迹山野的山民来说,所有知识都来自于口嘴相传,所以依夏才会那么尊敬身为雪山向导的许德。 “这当然需要我们去好好教导她们,而且依夏丈夫的事情也要查一查。不过这事情先不急,还是等到暴风雪过后再说吧!” “希望如此。” 虽然知道从许德嘴说出来的话就已经很难改变,但徐常chūn也不想在争论中帮他增加信心。这还是等他看过那两人的状况再说,说不定许德随时也会改变主意。说了一句后,徐常chūn又“扑!”地一声倒回行军床上,仿佛他刚才根本就没醒过一样。 对这事李浩也没有更多主意,只是叮嘱许德自己要小心。至于他们闭口不提逮逃犯的事,不说这里面很可能会与依夏起冲突,一个弄哑了的逃犯,恐怕世上也很难再找到比这更残酷的刑罚了。 毕竟现在已经是新社会,那种土法治人的方式也只会让人听得心生恐怖而已。 将准备给依夏她们使用的物资装上了一辆手推车,许德就自己一个人拉了过去。以道路工程团原来就配备有的物质,以及运输连车上的东西来计算,分一些给依夏她们并不算什么。虽然有点小小的危险,但那毕竟也是两条人命。 “依夏,我拿东西来了。” 虽然时间稍稍拖延了一些,但许德还是放着声音喊起话来。不过他并没有听到依夏的应声,营帐打开后,却是依夏丈夫站在营帐边上。当然,他的手上已经没有猎枪。 在嘴边向许德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依夏丈夫就自行过来搬取车上的东西。 心中稍稍有些奇怪,许德就往营帐里一望,这才看到依夏已经躺在一堆破被中睡着了。手上捏着许德的酒壶,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活脱脱是另一个徐常chūn。 不胜酒力!看到这里,许德也明白了。不再多说,开始帮依夏丈夫把东西搬进营帐。 一边搬着东西,许德就一边看着低头干活的依夏丈夫,心里也微微有些安心。看来他已经接受了现实,至少不会做出伤害依夏的事。 搬完东西后,两人一起进入营帐内,依夏丈夫也将从车上得到的一床毛毯盖在了依夏身上,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温柔表情。 没从依夏手中拿过酒壶,而是从一旁拿过来的酒箱中开了一瓶大曲。喝了一口后,许德将酒瓶递向依夏丈夫说道:“要不要谈谈你的事情,我这里有纸、笔。” 许德可不相信依夏丈夫会不识字,真正的文盲现在已经很少,何况依夏丈夫还是个内地人。 听到许德的询问,依夏丈夫显然怔了一怔,但很快就摇了摇头。 对于依夏丈夫拒绝与自己交流,许德也早有预料。即便他们猜想依夏丈夫应该是个逃犯,可他既然已经残疾,并且拒绝回答各种问讯。即便自己知道他是什么人,将他抓了回去,恐怕法院也没法再对他进行判刑。事实认定并不适用所有状况,何况只有依夏丈夫的相貌,他们也很难在庞大的资料库中检索出他的真实身份。 “你来高原几年了?” 虽然许德没有立即放弃,但依夏丈夫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接过许德手中的酒瓶小小喝了一口。 从依夏丈夫喝酒时的小心样子,许德也知道他至少不是北方人了。北方人在喝酒时总会有一种豪气显露,特别是在这种天寒地冻的状况下。 “好吧!那等暴风雪结束,你和依夏要不要到我县城里的家一起住下。你们两个呆在这里也不是个长久办法,特别依夏还是个女孩子。” 许德并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多早,依夏和依夏丈夫也是普通人,他们也需要得到别人的关怀。如果其他人不愿帮助他们,自己就是责无旁贷。毕竟他们愿意相信自己,自己也有责任将社会的温暖传达给他们。 抬头看了一眼许德,依夏丈夫眼中微微露出了疑惑的神sè,但他所能看到的还是只有许德满脸的真诚。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依夏丈夫只是将手指了指躺在那里做着梦中呢喃的依夏。知道他的意思是要等依夏来决定一切,许德也对他真正放心下来。 对于依夏,许德说实话并不担心,现在的问题主要还是在依夏丈夫身上。如果依夏丈夫愿意跟依夏生活下去,两人的生活即便不能说是富足,但至少也是和美的,不然许德还真会为两人的将来担心。 在高原人的心目中,生命是最重要的事物。只要能将生命延续下去,他们对生活的要求并不会太高,这也是依夏她们能在傻子坳独自生活至今的主要原因。相信他们只要愿意相互依持,未来的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 踏着积雪离开依夏的营帐时,许德心中也轻松了许多。即便暴风雪还是一样猛烈,人xìng的光辉依旧会在高原上燃烧不息。 第四十五节 雪妖 在暴风雪中赶路,最让人害怕的不是那些未知危险,而是来自内心的孤独。那种孤独往往会淹没人类的抗争之心,这也是一些人在面对长期危险时容易自我崩溃的主要原因。 当然,松巴并不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也无法成为一个雪地向导。他也不认为赵忠会是这样的人,因为赵忠现在正在咬牙战斗着。 “等等,先别关窗。” 因为还要开车,赵忠单手关掉车窗的动作就显得有些困难,但他怎么也没料到松巴竟然会叫自己不要关窗。 转过头去,赵忠脸上第一次露出诧异表情,但手上的驾驶动作可没停。 “为什么?” “你仔细听。” 松巴根本就没去注意赵忠的表情,或许他现在也注意不到赵忠的表情。闭着双眼,松巴仿佛正在侧耳倾听什么一样,神情显得异样专注,甚至将裹着脑袋的毛毯也扯了下来。 听?对于松巴略嫌古怪的建议,赵忠并没有考虑多久。 难道是车子出问题了?赵忠不敢有丝毫大意。虽然自己的确是司机,但对于歌唱家的耳朵,他可不会小觑。 “哈哩嘿噜嗄。。。” 若有若无间,赵忠并没有听到任何来自汽车异响,却仿佛听到了一缕淡淡缥缈的歌声。因为风向很乱,他也听不出这歌声到底是从什么方向传过来的,不过还是先扭头看了一眼松巴。 发现松巴并没有张嘴,赵忠才嘴吃着说道:“不,不是你唱的,难道是雪妖?” 虽然赵忠并没有在戈壁高原上听说过什么会唱歌的雪妖之类传说,但关于大海上会唱歌的海妖传说到是大名鼎鼎。为了证明这不是自己和松巴的幻听,他也只好将这当成是雪妖来理解了。 听到赵忠的嘴吃,没想到赵忠竟会有害怕这种东西的毛病,松巴就觉得很可笑,立即骂了一句。 “你胡扯什么,这可能是有人在暴风雪里面遇难或者迷路了,我们得赶快前去救人,左转30度,快。” “吱!” 没想太多,既然这是来自松巴,来自雪地向导的命令,赵忠毫不犹豫地就开始扭转方向盘,也不去管那车窗缝隙中还在飘进来的丝丝风雪。 不过方向转过来之后,赵忠还是有些难以相信,松巴竟然可以在这样的暴风雪中确定歌声传来的方向。至于迷路方面的问题,别人迷不迷路他是不知道,但如果自己胡乱转换行车方向,他和松巴到是很有可能会迷路了。 “左转10度。” 车子还没前进多久,再度听到松巴的转向命令,赵忠就有些吃惊:“你确定?” “当然,还是你不相信我?” 听到松巴jǐng惕的声音,赵忠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如果我们现在就做过多转向,无法推算出正确的前进距离,很可能即便我们找到了人,我们自己也会迷路了。” 赵忠的话一下让松巴陷入了沉默,因为他也知道赵忠说的有道理。 虽然身为雪山向导的自己无所谓迷路障碍,迟早总会找到脱险方法。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双眼状况,自己还有这个时间吗? 在松巴陷入沉默时,赵忠也将车速慢了下来。以每小时30(k/h)的速度,只要自己能控制着标准速度来行驶,即便车辙很快会被暴风雪淹没,他也有把握将车子倒回原来的大致位置,前提是松巴的转向不要太多。 “我不但是一名雪山向导,而且还是一名人民解放军,不能只顾自己安危,你来提供转向点的位置,我来判断方向。” “好!” 虽然松巴没有睁开双眼,但看着他脸上毅然的表情,赵忠并不怀疑他的决心。眼中微微有些湿润,赵忠没有再回过头去。 “好,可以了。” “左转25度。” 因为赵忠的车速放慢,两人现在的位置也与刚才不同,松巴重新调整了寻找方向。 对于松巴的指使,赵忠也没有犹豫。不说相信松巴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他也相信一个雪山向导的听力、判断力。 “你小心一点,我又要唱歌了。” 唱歌?还没等赵忠反应过来,松巴已经再次放开了歌喉。“嗡!”的一声,赵忠的耳朵就仿佛震了一下。连忙将脑袋往脖子里的衣领缩去,躲避这狭小空间内的巨大回音。 不过还好,松巴并没有唱多久,很快就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想震聋我吗?” “我不是已经叫你小心一点了吗?对方的歌声已经没有了,我得叫对方继续唱歌,好确定他们位置。” 面对赵忠突如其来的愤怒,松巴脸上就是一副他很白痴的模样。因为松巴并没有睁眼,赵忠张了张嘴,硬生生地就将骂人的话给憋了回去。不说他现在必须相信松巴,在这种时候为自己的失误生气,那只是在推卸责任而已。 不过经过松巴的嗓子一吼,歌声到是又传了过来,看来那的确不是什么雪妖了。 至于这歌声会不会是松巴自己的回音,虽然赵忠是判断不出来,但他还是愿意相信松巴,他不可能分辨不出自己的声音。 连续经过了几个转向点,松巴都没有叫赵忠转向,只是他偶尔会唱上两句,提醒对方的歌声要大声一些。 “嘭隆砰啷!” 还在赵忠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安静地行驶时,车体突然产生了巨大的颠簸。虽然不至于倾倒,但在吓了赵忠一跳的同时,吉普车后座下的一些杂物也摔得声声做响,仿佛雪面下是什么凹凸不平的地方似的。 “太好了,我们找到一条下山道路了。” 松巴突然的欢呼让赵忠心中就是一怔,下山道路?这种地方怎么能称为下山道路。 现在只是因为有雪地的缓冲和填塞,吉普才能勉强在上面行驶。如果没有暴风雪所带来的积雪,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成为山民通行的道路。 第四十六节 女人 没想到松巴竟会让自己在如此颠簸的雪面上行驶,虽然这的确比较容易分辨前进方向,但赵忠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戈壁高原上除了特定的国道路标之外,各种山民惯常使用的‘野道’也都有着自己的特定辨别方法。正如赵忠最初猜想的那样,他现在并不是行驶在一条平整的道路,或者说是一条道路上。而是行驶在一个作为路标来使用的乱石沟上,不过这个乱石沟并不是深入地面,而是突出在地表之上。 以这条乱石沟的走向为路标就有一条便捷的下山道路,不过松巴可不敢让赵忠驾车离开乱石沟在平地上行驶。因为这条乱石沟并非直线延伸,某些地方的弯折度还很大。 如果离开了乱石沟,只在乱石沟旁边行驶,谁都无法保证自己还可以回到乱石沟上。 对于赵忠和松巴来说,确定方向是他们首要做的事,所以车子在接近六道沟的下山道之前,他们绝对不能离开乱石沟附近。 考虑到刚才的歌声也是从附近传来,松巴轻易就猜出那唱歌的山民应该也是在沿着乱石沟赶路时被暴风雪所阻。既然对方并不是迷路,只是被暴风雪所困,事情就简单多了。 “嘿啦哩唆嘛。。。” 既然松巴不让自己离开乱石沟行驶,赵忠也只能当这是汽车障碍赛来开了。汽车障碍赛与其说比的是速度,还不如说比的就是技术和车手驾驶的稳定xìng。在将吉普的速度慢下来时,赵忠也颇有些余裕地欣赏起那随风飘过来的淡淡歌声。 “松巴,你觉不觉得这唱歌的人好像是个女人!” “……,怎么,你现在才听出来吗?” 不是说想表现一下,赵忠只是觉得这个歌声像女人的声音,或者说是对女人居然会出现在暴风雪中的事情感到有些古怪。可当他被松巴反问了一句时,立即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听不出女人的声音又不怪自己,要是早听出来,说不定自己还真会当对方是雪妖了呢!想到这里,赵忠的心里又乱跳了一下。 “难道你是因为对方是女人才想救人的。” 不管这样的反击有没有效果,现在的开车方式实在有些不合自己xìng格。如果不找些事情来做,赵忠心里就会觉得有些慌慌的,毕竟这么大的暴风雪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女人?你想得还真远!高原人可没有什么男女之分,还是这就是你的本xìng。” 没想到自己又被松巴憋了一下,赵忠决定从此不再开口了。自己还是与松巴有些不合,刚才只是因为两人都没说话,所以看不出什么问题。现在刚说上两句,矛盾立即就浮上来了。 坐在颠簸的吉普车上,松巴可没有赵忠想得那么多。高原人从来不会计较身外之事,他也只是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罢了。 比起长期生活在县城里的许德,松巴更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高原人。如果不是进入了部队,或许他也只是山民中的一员罢了。 “啊叻噜哩啦。。。” 沿着上山的方向驶去,赵忠就觉得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松巴不时也会回上一、两句,这在他耳中就更像是在对歌一样。不过当然缺少对歌的情调,也缺乏对歌的意义。 两人的歌声中都是当地方言,没有一句普通话,这也是为了让歌声能在风雪中传得更远的缘故。 “看到人没有?” 虽然赵忠早已经清楚地听到对方的每句歌声,可对于松巴居然会在这时向自己问话还是感到很吃惊。难道他认为自己应该看到人了?可是附近还是乌蒙蒙的一片,除了飞雪,还是飞雪。 “按喇叭!” 没等到赵忠的回答,松巴立即下达了新命令。 知道这是松巴有意求得对方呼应的意思,赵忠也放缓了车速,按响喇叭。 “滴,滴滴。” 汽车喇叭声虽然不一定比有节奏的歌声能传得更远,但无疑更能给人带来喜讯。而且在赵忠心中,他也更喜欢聆听汽车喇叭的脆响,那就仿佛是在提醒人们自己的存在似的。 “这边,这边!我们在这里。” 突然从车后传来的声音让赵忠心下一惊,回过头去时,他就看到百米开外的一个雪坡后面爬出了一个人形身影,高举的手中还在晃着粗亮的手电。 没有任何迟疑,赵忠立即扭转方向盘开始掉头。当吉普车颠下乱石沟时,“嘭!”的一声,发出了剧烈的震响。 看来乱石沟在附近的高度还不低,幸好现在四处都覆满了深雪,不然还真是麻烦。 “嗤嗤嗤,嗤嗤!” 车轮卷起了一阵飞雪,将吉普开出了颠下的雪坑时,赵忠就开始将吉普往那边的雪坡小心开去。 在暴风雪越来越大,时间也越来越长之后,地形越复杂的路面上,积雪也就越多。比起刚才的冻土地带,在这样的积雪地上,吉普也开不出更快的速度。 还在赵忠驾车往雪堆处接近时,晃着手电的人影也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靠了过来。 看着在雪地上挣扎过来的矮小身影,赵忠估计那应该是刚才唱歌的女人,而且声音也很像。从这点来判断,对方被困在暴风雪中的人数应该不会太多,不然没人会叫一个女人出来寻找汽车。 不过细想一下,对方的情况恐怕也不大好。想到这点,赵忠就有些担心地望了望松巴。 “还是过去看看,先弄清对方的状况再说吧!” 看到赵忠转脸过来,松巴很快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如果对方情况很好,再怎么也不会让一个女人出来迎接救援。最糟糕的状况莫过于将自己和赵忠也拖在这里,实在不行也只能想办法向外面求援。 至于自己的双眼,在生命面前,松巴也知道自己只能听天由命。 第四十七节 战斗 与山底相比较,山上的夜sè往往来得比较晚,即便是在暴风雪来临的时候,山上的人总比山底的人能多争取到一些时间。 不过山上也有自己的劣势,那就是山上的风雪比任何地方都大,行走起来也更加艰难。 在排长陈可和一班长肖向东先行下山后,x392哨所的指导员苏阳也整理了一下部队,带着分派好的队伍下山了。鹰子口、山岔子、八喇,这三个地方都是车辆上山必经的路段,也是最危险的路段。 x392哨所所在的主峰相对地势并不高,主要因为附近都是相对坡度较缓的雪山缘故,所以真正的登山要到了主峰下才算数。 主峰与峰底的高程只有一百五十米,但因为主峰的面积教大,绕峰而上的盘山道却有将近一公里长,鹰子口、山岔子、八喇三个地方都是在相对高程八十米以上的险地,风大而且难行。虽然摔下去不是什么万丈深渊,但也得车毁人亡。 这已经不是苏阳第一次dú lì带领队伍,在将部队临时划分成四个工作班后,除了留守班之外,他就带领三个班的战士开始往山下奔去,准备以工作班为单位各自看守一处险地。 “大家加油,不要输给暴风雪,输给运输连和肖向东。” 顶着漫天飞雪前进,所谓的奔跑也就只比走路快上一些。虽然不知山底的状况怎样,但苏阳知道暴风雪已经来到x392哨所附近了。 道路上的新雪已经有十多公分厚,虽然木耙很快就能把积雪耙开,但转瞬就会被新的飞雪所覆盖。所以苏阳他们根本就没有在路上停留,只准备到了几个主要路段之后,再帮助运输连的车子开道前进。 至于自己嘴中喊出的口号,苏阳并不在意有没有过分。在任何时候想调动起部队的积极xìng都必须有一定针对xìng,虽然肖向东的确是x392哨所的一班长,但对他有意见的战士可不少,而且原因主要还是出在肖向东身上的傲气难改。 所以只要有可能,只要肖向东不在,不输给肖向东就是x392哨所里最鼓舞人心的口号。 “噢!指导员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输给那个大少爷。” 不出所料,队伍中很快传来了齐声粗吼,脚步也快了许多。踏着积雪时再不是“咯吱、咯吱”一类的软绵绵声音,“扑扑!”的重重踏雪声开始激荡在山道上。 在山岔子留下一个工作班,负责清理积雪、扫除结冰也是局部jǐng戒后,苏阳就开始带着剩下的两个工作班一起往前赶去。 “呼呜呜!” 部队还没有到达鹰子口就听到了迎面传来的呼啸声,这就是鹰子口得名的主要原因。 因为地形关系,鹰子口附近的弯折度不但超过60度角,随着山势走向,附近也是常年刮着大风,发出有如鹰啼般的呼啸声。第一次来到x392哨所的战士,往往都会被鹰子口附近的呼啸声吓一跳,仿佛来到了什么幽静无人的地域似的。 顶风来到鹰子口处,苏阳准备越过了鹰子口再进行部队的分派任务,因为他还得实际察看一下鹰子口的风雪状况。 绕过鹰子口最险峻的路段,虽然迎面过来的暴风雪还是很猛烈,苏阳心中却已经一松。眼前路段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状况,而且积雪好像还比较少。 “大家加油!准备到前面集中整队。” 半转过身来,苏阳就抬手高呼了一声。虽然队伍的人数有限,但他知道自己并不能掉以轻心,只要有机会就会进行一次整队工作。这既可以加强部队的向心力,也可以给战士带来安全感。 “指导员小心。。” 突然传来的惊呼声也让苏阳心中一惊,因为在呼声传来的同时,他也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开始往山道外侧飞去。 虽然附近路面也有十几米宽,但身上突然传来的轻飘飘感觉也让苏阳有些大惊失sè。为什么风向会突然改变?因为侧转身鼓舞士气,自己对风向的变化也有些准备不足,视线中的山体已经在开始远离自己,身体也在劲风带动下往山道外侧飘出。 “扑!” 为了部队的安全,苏阳将队伍的队形排列得极为紧促。即便速度可能会慢上一些,他也要求所有战士都必须保持在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所以紧跟在他后面的也是x392哨所里速度最慢,块头最大的西扎,为的就是调整队伍的前进速度。 一声闷响之后,苏阳就看到西扎的身体整个扑向了自己。在西扎扑到雪面上的同时,他也终于抓住了自己的左脚。 “喝!” 虽然西扎的努力再次让苏阳身体失去了平衡,但借着西扎抓住自己左脚的唯一借力点,苏阳也急忙将右脚在地面上踩实,身体主动向雪地上倒了下去,减少风阻面所带来的推力。 不过即便这样,或许是因为风力太大,也或许是因为西扎的扑力太猛关系,两人的身体在倒地后还是在往山路外滑去。 “指导员!西扎!” 看着苏阳和西扎遇到险情,后面的战士也纷纷扑了上来,不但拽住了西扎身体,也一个拉一个地终于阻止了两人滑走的趋势。 风雪还在一阵一阵地猛吹,苏阳很快被迷住了双眼。但他在感觉自己身体被战士一点点拖回的时候,却也不敢有丝毫大意。现在绝对不是自己逞能的时候,该依靠人的时候还是得主动依靠人,现在自己乱动只会给战士和西扎增加压力。 “加油,把指导员拉回来。” 听着西扎和战士们的相互鼓舞、呼号声,苏阳心中感到一阵温暖。这不但因为自己将要得救,也因为x392哨所的团结一心。 暴风雪的速度没有一丝减缓迹象,从救援苏阳开始,x392哨所已经开始了自己与暴风雪的战斗。 第四十八节 信任 仿佛经过了极其漫长的时间,当苏阳终于被西扎和战士们拉回队伍中间时,所有人都看到前面道路上的风雪已经被侧面来风一扫而光。即便随时都有会有新雪落下,但很快也会被吹到一旁。 “指导员,你没事吧!” “没事,扎西你干得很好。以后要好好保持下去,在战场上再立新功。” 苏阳并没有对扎西说出什么多余的感谢话语,在这种时候,单纯的感谢还不如热情的鼓励更为奏效。自己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为了守护所有战士的生命,他们必须将运输连的车子安全护送上山。 “是,指导员,我会努力的。” 用拳头在自己胸前用力拍了拍,虽然扎西只是个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但也不想输给任何人。 自己的块头、力气虽大,但在行军速度上却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今天能将自己的劣势化为胜势,扎西心中的兴奋比救了苏阳一命还要高兴。 因为目前的风向根本不适合边防队战士继续前进,苏阳开始叫他们在腰上互相拴上登山绳,自己则用对讲机接通了与排长陈可的联系。 “排长、排长,……我是肖阳、我是肖阳,请回话,over。” “肖指导员!我是雪山向导卡巴,陈排长现在正驾驶雪地摩托带路,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over。” 坐在陈可的雪地摩托后座上,卡巴接通了肖阳的通讯。对于x392哨所的状况和布置,他已经都听陈可说过了,基本没有什么大问题。可对于肖阳突如其来的联系,他还是有些担心。 “卡巴?好的,你是雪山向导就好办了。我们现在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到了鹰子口这个地方,暴风雪已经开始有倒风迹象,特别是在转弯口这个地方,风向是直往道路外面卷去,沿路也已经开始结冰。但因为风雪过大的关系,道路上的积雪很快就会被吹飞,看起来有点不简单,你们也要小心。over。” 听到是卡巴在用陈可的对讲机与自己通话,肖阳就放心了许多。因为这就说明陈可他们已经接到了运输连的车子,正在往山上赶来。 不过心情轻松下来的同时,肖阳还是不忘提醒卡巴要注意倒风状况。至于自己刚才遇到的险情,他并不想说出来影响对方前进的信心。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最好沿着山体攀扶前进,先不要管那些危险路段上的积雪和结冰。重要的是要在一些风向变化剧烈的路段留下观察哨,然后协助我们沿路推进就可以了。至于你们的队伍,能下到什么地方就下到什么地方。但是要小心,千万不要被经验所迷,你们就当自己也是第一次来到x392哨所好了。over。” 从肖阳的声音中,卡巴就听出了微微地急促,看来在碰上倒风的时候,他们也遇上了什么状况,不然不会这么着急联系。 不过即便猜出了对方可能遇到过险情,卡巴也没去询问对方到底遇到了什么状况。如果他们自己没在第一时间说出来,那就是险情已经得以排除,自己再主动询问他们也只会让对方感到自己缺乏信任而已。 适当了解状况并做出合适的布置,这才是雪山向导应尽的责任。至于其他事情,在听天由命之外,重要的还是彼此信赖。 面对大自然的强大力量,没有谁能独自战胜暴风雪,也没有谁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战胜暴风雪,这就是卡巴身为雪山向导的自觉。 “同志们,排长已经成功接到运输连的车子了。” “喔!排长万岁。” 不管有没有听到肖阳与卡巴的对话,战士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立即欢呼了起来。 经历了刚才的一番波折之后,所有战士都意识到了生命的重要xìng。在这种状况下,能听到救援已经抵达的消息,这也是最能鼓舞人心士气的东西。至于万岁一类的夸张欢呼,肖阳也不会为此计较太多。 因为情况有变,肖阳也知道边防队已经不能再固守在某个地段迎接运输连的车子到来。正如卡巴所说,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帮运输连的车子预先弄清沿路风向的转变状况。 所以在将剩下的战士经过重新整编后,留下五个战士坚守鹰子口,监视暴风雪的风向变化,肖阳就带领其他战士,扶着山体加速向山下前进。 或许当肖阳他们一心注意安全时,前进的速度会比较慢。但当他们放弃侥幸心理,扶着山体专心前进时,速度却反而快了起来。 “指导员!情况好像不妙呢!” 虽然扎西只是个新兵,但他也是个高原人。如果是扶着山体,依靠身体力量来前进,他的速度绝对不会下于其他人。不但可以紧紧跟在肖阳身后,更以他的宽大体魄,还能早一步发现风向的细微变化。 已经不止一次遇到风向突然转变的状况,别说是肖阳这样的边防队领导,扎西这样的新兵也开始担心起来。固然他们抓着山体步行是没有问题,但运输连重型卡车那样的大块头要怎么在这种道路上通行,扎西简直不敢想像。 “扎西你不要担心,我们要相信雪山向导,相信运输连的能力,他们一定能完成任务,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为他们提供帮助。” 这不仅仅是苏阳在安慰扎西,同样也是他们必须面对的状况。 类似的倒风情形,肖阳不是没有在x392哨所遇到过,只是以前从没有在这种状况下还有重型汽车想上山的事情发生。 踏着山体边沿的厚厚积雪,一路还能随自己摸索下山的边防队战士就只剩下扎西一人,大部分战士都被留在了短短山路上监视暴风雪动向,这就是肖阳必须面对的艰难局面。 第四十九节 抵达 风声呼啸,大雪漫天,虽然苏阳早就听到了随风穿来的隆隆车鸣声,但他却一直没等到运输连的重型卡车在自己视线中出现。不过苏阳并不会为此太担心,只要有陈可带着,他相信运输连的车子一定能安全抵达。 “指导员,指导员!来了,来了。运输连的车子来了。” 作为一个新兵,自以为是往往是他们难以改变的品xìng,与苏阳一直借着山壁遮挡,躲开风雪、保存体力,盯着往rì主要的上山方向不同,扎西早就不止一次地跑到了无遮无拦的雪地上,四下里反复张望。 知道扎西这是新兵惯常的老毛病,苏阳也不会说太多,反正他也跑不远,一直都在自己视线范围内。而这里对x392哨所来说也已算是山下范围,没有刚才那么剧烈的风雪。 “什么?他们从哪里过来。扎西你等等,不要乱跑” 看着扎西欢呼着向自己挥挥手就跑了出去,苏阳听得一怔,连忙奔出了遮掩处。他不是为去看运输连汽车的到来,而是为了去看着扎西。 虽然苏阳也知道运输连的车子现在随时都会出现,可如果他们不是出现在惯常的安全方向上,苏阳并不敢轻易当真,毕竟还有雪幻这种事情存在。 雪幻是遭遇雪难的人在风雪中的一种偶发jīng神现象,看到一些风雪聚集成形时,往往以为那是救难的人员和车辆到来。但等他们接近雪幻的地域却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时,体力和jīng力就会出现突然透支现象。 虽然以扎西的状况不大可能,苏阳还是很担心他会不会在暴风雪中因为兴奋过头、期待太过而遭遇雪幻,连忙就追了出去。 “扎西,扎。。” 追出了风雪肆虐的雪地,苏阳就朝着扎西奔出的背影喊了起来。不过他刚喊出一声,自己也跺跺脚奔了出去。 还在远远的雪丘上,一辆军绿sè的重型卡车已经展露出它威武的身形,带着隆隆的车鸣声,一路碾压风雪向这边逼近。还在重型卡车的身形刚刚越过雪丘时,后面又闪现出了一辆丝毫不逊重型卡车的重型自卸车,仿佛浑身都冒着不可靠近的热气,逼迫暴风雪从自己身旁闪开。 紧接着,在两辆重型卡车前面的一座雪丘上,带着突突地马达声响,一辆雪地摩托也飞了起来。说飞也并不恰当,只是在翘起一个车头后,很快就垂了下来,在雪地上伏贴着疾驰前进。 知道这是陈可驾驶雪地摩托的惯用方式,苏阳心中一松,双脚一软就差点跌倒在雪地上。 “是啊!他们队伍中还有雪地向导,并不一定要沿着原来的路线进山。在雪地向导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固定的道路可言。” 还在苏阳略带宽心地站住脚步时,扎西已经在前面雪地上摔倒了不止一次,简直可以说是跌爬滚打地向前迎去。 仿佛是在风雪追赶之下,卡巴不是不想走原来的上山道路,而是为了避免视线受扰,这才尽量选择了顺风方向前进。当扎西欢呼着举起手臂迎上来时,陈可也感到一阵激动。 高原人就是这样,只怕是微小的一点恩情都可以让他们激动万分、感动万分。恩情是不可衡量的,真正的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扎西,快点爬起来,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这样还算个解放军战士吗?” 陈可原就是带着喜sè来呵斥扎西一句,没想到扎西却立即“呜呜!”地嚎叫了起来。 “呜呜!排长,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刚才扎西好怕啊!呜,扎西好怕那时抓不住指导员,让指导员飞出山道,扎西就有负你的嘱托了。” 扎西会激动得嚎叫出声的确让陈可吃了一惊,但扎西嚎叫的内容却更让陈可吃惊。 为了安抚扎西这样的新兵能听从指挥,在困难面前不要轻易退缩,陈可才会在出发前,说出将指导员安危托付在他们身上的激励话语。但没想到这事情竟然成真,还真是让他有些难以想像。 “好了,扎西,你先别哭了,指导员不是在那边好好的吗?我知道你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快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呜,好的,事情是这样。。” 一边叫扎西不要再哭哭啼啼下去,陈可就一边询问他事情的状况。等扎西将事情交代完时,缓缓前进的雪地摩托也已经与跟进的重型卡车、迎接的苏阳汇合在了上山的道路前。 “排长,欢迎你安全归来。” 虽然弄不明白扎西怎么远远地在风雪中突然哭哭啼啼起来,但在陈可他们靠近时,苏阳还是立在原处,端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是的苏阳,你做的也很好,可刚才你遇险的事怎么不对我说一声。” 原来这就是扎西哭哭啼啼的原因,苏阳瞪了扎西一眼,这才放下手臂,笑着向陈可说道:“排长,那不算什么,你也知道我是九头鸟,命长得很,这又不是我第一次在山道上遇险,算不上什么,只有扎西这样的新兵蛋子才会大惊小怪。” “那到是,我知道你的命很硬,不过下次你可不要再这样胡来了。对了,山上的状况怎样,怎么只有你和扎西两个人下到这里。” 虽然知道苏阳只是下来锻炼几年,很快就会得到晋升,但对于苏阳的为人,陈可还是相当欣赏。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样做出应有的鼓励。 “山上的状况有些麻烦,我们讨论讨论再说吧!” 说着苏阳就开始将一路上的状况都说了出来,听着苏阳的述说,不但陈可的脸sè立即yīn沉了下去,卡巴的脸sè也不怎么好看。风向的剧烈变化已经远远超出了卡巴预计,车辆是否还能安全上山,这的确是个需要慎重对待的问题。 第五十节 心境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虽然胡松对自己的头脑很有自信,可在与卡巴他们讨论过后,他也对目前的状况有些没辙。虽然这次任务主要是以运输连为主,看来还是需要道路工程团的重卸来为自己开路了。 一公里的路段对汽车来说并不算太长,可究竟该以什么速度来通过,这就是考验雪山向导的地方。 究竟是该让汽车快速行驶,抢在风向剧烈变化之前抵达山顶,还是该让汽车慢行在风向稳定的状况下,或许面对不同的地段都会有不同选择。 但在这之前,关于要将雪地摩托暂时封存的事情到没有任何人表示反对。毕竟这样的倒风状况下,雪地摩托根本不适宜在山道上行驶。 “怎么,还没决定该怎么上山吗?我看直接就冲上去行了,这么短的路段,60(k/h)一分钟就上去了,即便是30(k/h),二分钟也足够了。一次倒风时间最少得在五分钟以上,难道你们还想在这条路上磨下去。” 虽然同样是坐在车上没下来,但肖向东可没有撒旺、丹东那么老实,看到陈可和苏阳讨论那么久都没个主意,直接就摇下车窗,丢出了一句话。 听出肖向东话中的不满,车下的人都抬脸看了看,全是一脸白痴模样。 这小子难道还以为是自己在开雪地摩托的时候,再怎么打滑都不怕?这可是重型卡车,只要在山路上一打滑,即便想救也救不下来。 “嘭!” 胡松是第一次看到摇车窗也能摇得这么快的人,看到车下人脸sè都不对,特别是扎西的样子也很古怪时,稍稍想了一想,肖向东也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立即将车窗关上,重新将头缩入了毛毯中。 “我们继续!” 摇了摇头,苏阳也知道自己对肖向东全无办法,只希望rì后他自己能明白过来。 与别人不大清楚肖向东的底细不同,苏阳对于肖向东的家底身世却是一清二楚。作为一个从雪山上走下来的红军世家,虽然此雪山不同彼雪山,肖向东的家族还是对他寄予了极大厚望。 或许他自己也非常明白这一点,但却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应该怎样去做。 虽然肖向东的确是打了一下岔,但他的胡闹却也等于提醒了卡巴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并没有在这里讨论对策的时间。 决定下待会的行车方法后,卡巴也找到了撒旺、丹东,开始向他们说明状况。 “什么?卡巴大叔你说真的,真让我们开在前面?” 虽然不是司机,但撒旺却比丹东更兴奋,因为他的责任一点都不比丹东轻。或许丹东只要驾驶好车辆就行了,但他却必须控制好倾倒翻斗中石子的时间。一旦稍有误差,翘立起来的翻斗随时都会兜来更大的风势,直接导致车毁人亡。 将重卸上的石子卸下来给重型卡车开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重型卡车的车体太长,转距太大,即便想在山道开快车都没有办法。 由x392哨所的战士给重卸铲雪、除冰开路,由转距较小、迎风面也较小的重卸给后面的重型卡车遮挡部分风雪,并铺设好安全的前进路面,这也是他们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让两个新战士去承担如此沉重的任务,胡松不是没有反对过。可在雪山向导面前,没有任何人会拥有辩白的余地。 何况包括卡巴在内,他们都不具备驾驶重卸车的经验。 将雪地摩托装上了重型卡车后,卡巴先是仔细地替两辆车检查了一下车体和车轮状况,这才用登山绳将自己拴在了重型自卸车的车门踏板上。这不是他要逞英雄,而是他必须亲身去感受风向的变化,随时决定车子的行车速度。 “卡巴大叔,你这样没问题吧!” “哼!你们敢小看我?在你们替我担心之前,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能不能完成任务吧!” 看着卡巴满脸露出的豪气,撒旺、丹东也不敢再多嘴了。同样身为高原人,或许他们可以向其他高原人表示出自己的关心,但却绝对不能在任何一个高原人面前表现出不信任对方的态度,无论那是男女或是老幼,何况这还是一名雪山向导。 带着车鸣,不但丹东驾驶着重型自卸车小心翼翼地驶上了上山的车道,胡松也驾驶着重型卡车,落后十米跟了上去。 “嚓,嚓嚓,嚓。。” 不但卡巴将自己拴在了重卸车的车门上,陈可、苏阳和扎西也将腰上的登山绳拴在了重卸车的前保险杠上,一路用手中的铁铲、木耙为车子拔开积雪、铲去厚冰。 因为不能挡住重卸车前进的道路和速度,他们也只是沿着山道为重型车的车轮拔开积雪和结冰而已。不过有重卸车的车身作为阻挡,苏阳也微微感到山道上的风力有些减少。 当他们遇到第一组留守在山道上监视风向的战士时,不用任何人命令,几个战士也学着苏阳他们的样子,将身上的登山绳拴在了重卸车上,投入了为车辆开道的工作中。 两条黑sè山道开始慢慢向前延伸,虽然不是完全符合重卸车的轮距要求,但丹东还是小心地驾车,尽量行驶在陈可他们开出的道路上,卡巴也没有急于发出让重卸车倾倒石子的命令。 “真原始!” 将反光镜调到合适角度,看着前方的排长、指导员为重卸车开道的方式,肖向东心中嘀咕了一声,脸上却是一片肃然。 他并不想看到任何人面对危险,但在这种状况下,头壳仍在发痛、发晕的自己上去也只会拖累了大家而已。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上山方法了吗?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真的就只能这么无力的步行前进。无奈地闭上双眼,肖向东不知自己的心境已经微微发生了变化。 第五十一节 淑女 “啪!啪啪啪!” 如同难以摇上车窗一样,赵忠现在也有些难以摇下车窗。在他还没将车子停下来时,迎过来的女人已经拍着车窗喊了起来。 “喂!你们两个傻帽,怎么把车子开到暴风雪里来了。迷路了是不是,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逞英雄。快,到我们帐篷那边暖和暖和去,看本小姐怎么对你们施以救援。” 正准备与对方说些什么的赵忠,一听这话头就栽了一下。他们这可是过来救人的,怎么到了别人嘴中,自己反而变成了被救的人。至于松巴,脸sè则立即yīn沉了下去。 “你们的帐篷在哪里?” “就在那边的雪堆后面。快,跟本小姐过来。” 虽然这话对赵忠来说是有些没营养,但女人清脆的声音中却显得很兴奋。再次从对方嘴中听到‘本小姐’三个字,瞬时赵忠觉得对方的年纪不可能太大。 或者说,对方应该不是高原人。难道在这种地方碰到驴友了?那可真够呛。 “驴友”是对户外运动爱好者的称呼,特指那些参加自助旅行、一般xìng探险、爬山、穿越等户外爱好者,一般是些徒步或骑自行车出去的旅游者。他们自带帐篷、厨具以及各种野外生存工具,往往能够发现一些别人没有去过或者很少去过的美丽风景区,但是在路途中往往也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困难或突发事件,例如他们现在遇到的暴风雪。 “唰唰!唰。” 在赵忠溅着飞雪,驾车绕过前面的雪堆时,感觉风力都微微变小了一些。仿佛一个品字型的雪坳里只有一顶孤零零的小帐篷,比起自己与许德搭的那顶双人帐篷,虽然大些,但也大不到什么地方去。看起来不像驴友用的帐篷,更像山民在雪地上行走、赶路时用的小型营帐。 因为帐篷是躲在一个品字型的雪坳里,基本没有受到暴风雪侵袭。虽然不是雪山向导,但赵忠也曾听许德说过一些有关这种雪坳的事。 类似的雪坳并不是天然形成,而是那些在山路上行走的山民专门搭设用来躲避风雪的东西。选择好合适的地型,搭出三个品字形的山石堆,一待风雪袭来时,山石被积雪覆盖,立即就会形成眼前这种安全、温暖的雪坳。 当然,这种雪坳并不一定要在风雪中才能使用。因为堆积得时间久了,山石已经被风雪冻住,成为了类似冻土一类的石丘。即便是平常rì子,这种地方也是山民们赶路时最好的歇息之处。 不过这种安全也只能说是相对的安全,在暴风雪时间不长,或者说是停留时间不长的状况下,这种雪坳还是很安全的。可如果暴风雪的时间延长,这种雪坳往往也会被四周倒下的积雪掩盖成一个雪墓,成为一个最为恐怖的地方。 “嘭!” 还在赵忠因为没碰上难缠的‘驴友’心中一松时,松巴已经摔着车门下了车。 在松巴踏着积雪,仿佛也是带着一股怨气地向帐篷走去时,后面的女人也踩着积雪跟了上来。 拍了拍装好手刹,刚刚下车的赵忠肩膀,女人语气中多了不少得sè:“嘿!原来还真是个当兵的啊!我说你们的车子怎么看着像军用吉普呢。没事你们开车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国道,迷路你们也不会迷到这种地方来,还是你们纯粹就是想找抽。” 借着前面的车灯,赵忠扭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果然,她不应该说是个女人,最多只能算是个少女。年纪大约在十五、六岁之间,有着近似高原人的相貌,但也有不少内地人的特征,尤其是那张脸,白里透红、光滑细致。 从少女的模样来看,她应该是住在省城附近的人才对。虽然还有一些高原人的特征、气质,但几乎已经被内地的文化所完全同化了。 “sè狼!你干什么,别直直地瞪着人家的脸看行不行,即便本小姐长得美比天仙,你这样也太失礼了吧!” 果然。听着少女嘴中略带自满的娇嗔,赵忠的脸又往下扎了一扎。这也只有从省城来的女孩子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不管男人的年纪大小,她们都以为自己在对方眼中就是个高傲的公主。 “赵忠,你还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喔!” 听到松巴的喊声,赵忠立即回过头去,看见松巴从帐篷里探出头来,显然已经与里面的人交涉过了。虽然不知道帐篷中的状况,赵忠还是不想与眼前的少女纠缠下去,应了一声,转身就向帐篷处跑去。 “喂!你个傻帽,你敢不理本小姐,我叫你去死。” 伸手在车顶上抓了一把积雪,贝玛就从身后摔向了赵忠。“嘭!”地一声,立即在赵忠背上炸开了一团飞雪。不过转瞬就被天上落下的飘雪所覆盖,看不出任何被袭击的痕迹。 不说在家里贝玛是个宝,即便在学校中,她也是众多男生、女生围拥的对象。更因为她的歌喉,在省城里也是小有名气。 父亲是个高原歌唱家,母亲则是省城歌舞团的一级演员。优良的血统,天籁般的嗓音。贝玛的年纪虽小,但已在省城演艺圈里有了‘高原百灵’的卓然称号。但正如物极必反的自然天理那样,当遇上吹捧自己的人多了之后,贝玛也渐渐有些厌倦了唱歌,有事没事就会随着爷爷往高原上跑,开始立志想做第一个女xìng雪山向导。 或许换成松巴会不知道怎么应付贝玛这样xìng格的女孩,但同样来自大城市的赵忠却根本没将贝玛放在眼中。 即便背上让贝玛砸了一下,赵忠仍是毫无反应地向前走去。很快他就听到了来自身后的怒吼,淑女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无视自己的。 第五十二节 父子 当赵忠来到帐篷里时,身后的贝玛还在对他又打又拽地纠缠个不休。不过不说双方男女有别,体型和力量都有极大差距,光是赵忠身上厚厚的棉大衣,贝玛的攻击就几近毫无效果。 “你们在那干嘛。” 看到赵忠、贝玛一前一后进来,松巴脸上就露出了诧异表情。虽然他的视力受损,但在汽灯照耀下,多少还能看清一些状况。 “松巴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娇呼声,不但让松巴脸sè一变,赵忠的神情也怔住了。 松巴?哥哥?难道松巴与这个大小姐相识。虽然赵忠并不清楚贝玛的底细,但早已将她当成个桀骜不驯的女孩来看待。这样的女孩在城里大街上满街都是,赵忠早已经见怪不怪。 “你是,……贝玛?为什么你会一个人在这里。” “一个人?松巴哥哥,你的眼睛怎么了。” 看到松巴眯起双眼的模样,贝玛脸上的惊喜立即消失了。虽然她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松巴,但如果松巴的双眼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就是大件事了。 没有丝毫迟滞,贝玛立即从赵忠身后冲出。来到松巴身前,掂起脚尖就伸手去掰松巴双眼。 “贝玛,你不要这样,我现在还没事,只是眼睛出了些问题。这是山民的老毛病了,动动手术就好。” “真的?你不要骗我。” 虽然松巴很快就将自己双手拨开,但贝玛脸上却一点不会为他的轻松语气高兴起来,光是松巴嘴中透露的信息就已经让她有些担心得放不下来了。 一个人?与松巴不同,赵忠一眼就看到了帐篷一角,蜷在睡袋里的一个山民老者。虽然他的脸上满是沧桑,但高原人那种独特的jīng悍气质,即便他已经熟睡在那,还是表露无疑。 帐篷中漂浮着淡淡的酒香,赵忠立即明白了老者熟睡的原因。 “松巴,那里有个老头,也是你认识的人吗?” 看着松巴显然有些不知该怎么应付那个少女,赵忠也不介意帮他解一下围。 “老头?贝玛,难道爷跟你在一起。爷现在哪里?” 听到赵忠的问话,松巴脸上第一次露出惊喜表情,双眼也在帐篷内搜寻起来。不过蒲扎即便睡得很显眼,在松巴眼中不过就是一团灰忽忽的杂物而已。别说什么人脸,连睡袋他都分辨不出来。 “不,不要啊!松巴哥哥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了,这样你也看不见吗?” 贝玛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哭腔,她根本没料到松巴的双眼视力会严重到这种程度,那对一个歌手来说可是个致命打击。即便松巴的歌唱得再好,盲人歌手还是不能与普通歌手相提并论。 “松巴,老头在那边的睡袋里,大概有些醉过去了。是你来弄醒他,还是我来弄醒来。” 顺着赵忠手指的方向,松巴在辨认出睡袋的形状后,上前两步也就看清了躺在里面的蒲扎。 “爷!你快醒醒,快醒醒。” 抓住蒲扎的睡袋,松巴就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虽然蒲扎的儿子,也就是贝玛的爸爸多噶的确是个歌唱家,但蒲扎自己却是个卓越的雪山向导,当年许德也曾跟从他学习过各种雪山向导知识。 不过当许德把松巴介绍给蒲扎,希望松巴能因此提起对雪山向导工作的兴趣时,松巴却认出了多噶的歌唱家身份,选择了拜多噶为师学习歌唱,而不是拜蒲扎为师学习雪山向导经验。 不管松巴在自己儿子眼中是个怎样的歌唱天才,对于一个为了歌唱,宁愿放弃以维护生命为追求的雪山向导工作的高原人,蒲扎不但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同样也不喜欢松巴。只是在父子两人的冲突中,既保有对歌唱的兴趣,又对雪山向导工作兴致勃勃的丹玛就成了他们两父子间的缓冲剂,也因此与松巴得以相识。 在松巴拼命摇晃着蒲扎的身体时,贝玛就来到赵忠跟前瞪向他道:“sè狼,我松巴哥哥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你害他眼睛受伤的。” “你别胡扯行不行,别说我不是sè狼,我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送松巴下山医治。不是你们在这里耽误时间,我恐怕早将松巴送上手术台,他的视力也已经完全恢复了。” 面对贝玛这样的小女孩,虽然赵忠自己的年纪也不大,但他可不介意吓唬一下这样的大小姐。何况对方还口口声声把自己喊做sè狼,真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女孩子。 简单将情况说明了一下,赵忠也道出了这是松巴听到刚才贝玛的歌声才会放弃下山,叫自己掉头过来救人的事情。 “不,不会吧!爷不是说明天暴风雪就会过去了吗?” “明天就会过去?他一个老山民又会知道些什么。” 或许普通司机对于喝醉酒的人是没什么概念,但对于一个真正的赛车手来说,这可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事。赛车手随时都要保证清醒的头脑,酒jīng伤身的事情他们比谁都清楚。 “住口,你凭什么说爷只是个老山民,爷可是高原上最好的雪山向导,当年松巴哥哥还被许伯伯带来向爷学习雪山向导知识呢!不过我爸看松巴哥哥的歌唱得更好,硬将他给抢下来了而已。” 贝玛可不允许任何人说自己爷爷的坏话,但她也道明了蒲扎与多噶父子一直不和的原因。多噶不但自己放弃了维护生命的雪山向导工作,更将许德引荐来的小伙子也给带坏了,这也是蒲扎一直不能原谅自己儿子的事。 当然,蒲扎并不清楚松巴实际上对雪山向导工作并不太感兴趣。或者说,即便他知道这点,也不会轻易原谅背叛了神圣雪山向导工作的儿子。 高原上能唱歌的人不少,但能做好雪山向导工作的人却并不多。 第五十三节 发烧 对于蒲扎竟然也是个雪山向导的事,赵忠非常不感冒。因为他不但酗酒,而且没能准确预测出暴风雪的变化,还说什么明天暴风雪就会过去。即便贝玛在絮絮叨叨中也说出了许德曾经跟蒲扎学习过雪山向导经验,但赵忠还是不大相信。毕竟许德从来就没有喝醉酒过,更曾向自己骄傲地说,雪山向导绝对不会喝醉酒。 “等等,他既然是个雪山向导,为什么还会喝醉酒?” 赵忠并不是个憋得住话的人,看看那边还在焦急得叫唤着蒲扎的松巴,他就一眼瞪向了眼前还在絮叨的贝玛。 虽然没人说过贝玛只是个普通女孩子,但贝玛却知道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或者她的歌是唱得很好,但那也只不过是自己的天资不错,她却不认为自己在唱歌方面又真有多少才能。所以即便是贝玛父母,也同样对她学习雪山向导的事情不大在意,更很高兴她能找到自己的兴趣。 在众人期待与自己能力之间的摇摆不定,令得贝玛非常希望有人能倾听自己的述说。不管她在说什么,总希望有人来关心自己。 没想到自己刚说了几句松巴与自己家里关系的话,赵忠又对自己吼了起来,贝玛立即有些羞恼地提高声音道:“干什么,你都没听我说话吗?” “听你说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家事,现在又是说这种蠢事的时候吗?” 虽然赵忠没将这话说出来,但面对贝玛这样的女孩,他还是知道要压低声音,尽量用和缓的语气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你爷爷真是个优秀的雪山向导,他不可能不发现风向的变化,更不可能喝醉酒。他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天气变化状况,什么时候喝醉酒睡过去的。” 对于赵忠的语气突然转变,贝玛嘴中哼了一哼,但却没有继续纠缠下去。望望那边还在叫着自己爷爷的松巴,也有些担心道:“不,不会吧!爷爷是刚过中午时就说晚上会有暴风雪,叫我们早点在安全地方搭帐休息。然后他喝了点酒就先睡了,我一直在旁边读书,也没。。” 尽管贝玛还在那里嘀咕,但赵忠的脸sè立即变了。 虽然有余裕时间,提前做好抵抗暴风雪准备也是每个雪山向导应尽的责任,但赵忠却曾听许德说过,没有任何一个雪山向导会在暴风雪到来之前就先行睡下。除非是他的身体有问题,希望先休息一下,等暴风雪到达时再出来进行指挥工作。 “松巴,你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爷他是在发烧,不是酒醉。” 不是等到赵忠大喊出声,而是听到赵忠的疑问和贝玛的回答后,松巴就开始检查蒲扎的身体状况了。即便他的视力受损,无法观察蒲扎的脸sè,但摸摸他体温还是足以办到的事。 语气中仿佛带着淡淡的哀鸣,松巴心中的喜悦此时已经降到了冰点。 他原以为在这里遇到蒲扎就再不会有下山困难了,没想到蒲扎竟然在这里病倒。他们不是多了一个帮手,而是多了一个病人。 “什,什么?爷发烧了,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为什么在这种地方。” 看到松巴满脸颓然,一屁股在蒲扎身边坐下的模样,贝玛也惊呼一声冲了上去。虽然她知道蒲扎的身体还很硬朗,但在这种天气里,发烧绝对不是件好事。如果不能得到及时医治,轻则会让身体受损,重则更会危及生命。 “松巴,你别着急,我们车上还有药品,待会我们先给老爷子一些降烧药吃下去,然后立即下山。现在我们不过是多了一个病人而已,与我们前来救人时的状况没有什么太大差别。何况我们现在还多了双眼睛,我先去拿药箱,你和这小娘们议一议下山的事情再说。” “小娘们?你说谁是小娘们?不准你说我是小娘们,我叫贝玛,不是小娘们。” 赵忠上去拍了拍松巴肩膀,原本只是想鼓励他一下,没想到却因为嘴中溜出的方言让贝玛生起气来。 不过松巴能被许德看中,希望他能继承自己衣钵,自然心中也是极为坚强。虽然刚才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慌了阵脚,但在听到赵忠的提醒后,他也很快镇定下来。 “好的,你去拿药箱,我来和贝玛说说。她也跟爷学过一些雪山向导,有我的经验加上她的双眼,我们下山的安全系数也会加大许多。” 看到松巴的状况安定下来,赵忠也有些放心了。不管松巴怎么选择,不但他的双眼在自己手中,自己的xìng命也在他手中。两人在暴风雪中待的时间越长,危险系数也就越大。如果松巴不能保持冷静,那自己就只能陪着他遭遇危险。 不去多管松巴和贝玛说些什么,赵忠回身就向帐篷外走去。 迎面扑过来的风雪让赵忠身体微微一颤,但他的脚步却没有因此有任何犹疑。对于一个赛车手来说,面对危险已仿佛是他们的家常便饭。 “嘭!”的一声将车门关上,赵忠在拿出药箱时,已经尽量不让风雪吹进车内了。车上的医药箱是在离开道路工程团时装上的,虽然对松巴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幸好是因为有备无患才带上了车。 听着发动机微微的低颤声,赵忠心里放心了许多。看来道路工程团对车子保养得很好,只要不熄火,不出现其他问题,这车子应该还能跑回县城。 至于车子无法跑回县城的状况,赵忠根本不想多去考虑。想那种事情只会让自己丧失信心,绝对不是一个赛车手会做的蠢事。 第五十四节 紧张 当赵忠提着医药箱回到帐篷里时,贝玛已经乖乖坐在了帐篷内的毡毯上,听着松巴对自己说一些向导方面事情。两人都没去注意旁边躺着的蒲扎,显得一副很专注的样子。 虽然这在常人眼中看起来很不正常,但赵忠却知道这是身为雪山向导的基本要素。或者说,这也是所有人走向成功的基础。 只有在任何事物、任何困难面前都能做到专注一心的人,才有可能以最快速度解决所有问题。 没去管松巴、贝玛都在那里说了些什么,赵忠直接来到蒲扎身边,将药箱打开。虽然他对医药并没有什么研究,但对于一些常用退烧药还是有一定认识,所以他并不认为这事也能难住自己。 “等等,爷爷不能用那种药。” 当赵忠在药箱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一瓶心中自认不错的退烧药时,身旁的贝玛却一下伸过手来,抢去他手上的药瓶。 这是别人的爷爷,又不是自己的爷爷,赵忠并不认为贝玛做得有什么不对,不过松巴的脸却一下沉了下去。 看到松巴的脸sè变暗,贝玛急忙解释道:“松巴哥哥,你别担心,贝玛都听着你刚才说的话呢。不过爷爷的身体有些特殊,不是什么药都能用,你还是等我给爷爷吃过药后再听你说好吗!” 虽然眼中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但松巴也能看出贝玛脸上的急切,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看到松巴点头,贝玛也放心下来。连忙拖过医药箱在里面一阵翻找,好不容易找出一瓶药,这才接过赵忠递过来的暖壶,将蒲扎身体扶起,喂他吞下药去。 吞下药后,蒲扎的身体虽然不可能立见好转,贝玛脸上还是稍稍轻松了一些。放下蒲扎的身体,她重新转向了松巴。 “松巴哥哥,我们继续。” 虽然心中也有些佩服贝玛的认真,赵忠还是打断了贝玛的话说道:“松巴,不如有什么话你们还是到车上再说吧!反正这里距离六道沟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足够你们说的。在这里呆久了,谁知道还会不会发生新的状况。” “sè狼,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要打断人家的话。” 表面上贝玛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中其实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松巴的眼睛,蒲扎的身体,任一样都可以让她坐立不安。但即便是这样,为了让松巴安心,她还是只能装出一副没事的模样。 可偏偏赵忠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在一旁打岔、催人,这也让贝玛心头不是一般的发恼。 无意去考虑贝玛的想法,看到松巴点点头后,赵忠就说道:“那好,松巴你将病人扛到车上去,我和这小娘,,小姑娘收拾一下帐篷,我们还是赶紧一点比较好。” 想起贝玛不喜欢自己叫她小娘们,赵忠立即改口了,不过他还是忽略了贝玛的力量。 “混蛋,难道你不知道松巴哥哥的眼睛有毛病吗?这样你也敢叫他搬爷爷的身体,你想要他们两个都出问题是不是!” 一边骂着,贝玛就一边将拳头捶向了赵忠。这可不是刚才的撒娇,而是贝玛真的气愤了起来。这世人哪有这么不通情理,又不知事情轻重的人啊! “你别跟我胡扯了。如果松巴这点事情都办不到,那我们也不用下什么山了,我直接就在这里把你们都给埋了。如果你真担心他们,不会自己带他们过去。我还要忙,没空理你。” 你比我凶,我比你更凶!赵忠对贝玛这种娇蛮的女孩子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何况他心中根本轻松不起来。 开始的时候只是他陪着松巴一起赌命,可以说这是战友的友情,也可以说是战友的责任,更像是他对自己的挑战。可现在一下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情况不明的病人,一个是青chūn年少的女孩。是否自己还有赌命的资格,他根本不敢想像,而且他也不认为松巴又能轻易允许这点。 被赵忠凶了一句,贝玛立即有些眼泪汪汪。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是公主,可不得不承认,自出生以来,她就一直是家里的宝贝,从来都没人对她这么凶过,何况还是眼前的sè狼。 “贝玛,你别介意,赵忠他的xìng子就是急了些,喜欢用最简单的方法去解决复杂问题。你不要想太多,快点帮我把爷搬到车上再说吧!” 虽然看不清贝玛的表情,松巴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瞪了一眼已经背对自己,开始将帐篷里的杂物往毡毯上搬动的赵忠。 如同松巴说的那样,虽然赵忠并不认为自己的xìng子有多急,但出于赛车手的本能,他还是习惯用最简洁、最快速的方法去处理任何复杂难断的问题。虽然这在赛车界是个很值得提倡的习惯,但当他碰上指导员胡松时,那就绝对是个莽撞的典型。虽然没闯出什么惊天的祸事来,但写的检查可不少。 “嗯!还是松巴哥哥你最好了。” 有了能安慰自己的人,贝玛也不想再与赵忠争什么对错。点点头,帮着松巴就将蒲扎的身体连同睡袋一起抬了起来。 作为一个立志成为雪山向导的女孩子,贝玛对于形势的分析其实也不在赵忠之下。只是两个病人都是自己的亲人,心乱则忙,她甚至都有些担心自己待会到底能不能代替松巴的双眼,做好雪山向导工作。 “好,好大的雪!松巴哥哥,这暴风雪真的要刮好几天吗?” 一出帐篷,再次面对密密麻麻的鹅毛大雪,贝玛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松心情。毕竟那时自己还是去救人,现在却变成了被救的人。 第五十五节 武器 重型自卸车限于人力开路,行进在山道上的速度非常慢。但卡巴并没有着急,他知道自己也不能着急。一路过去的厚冰积雪让他看得心惊胆跳,如果不事先清理,遇上车子打滑就更难挽救。 在重卸车前面堆积了足够多的战士后,山路上再遇到的战士也开始往后面的重型卡车前聚集。 两车的轮距虽然相似,但因为重型卡车的车体过长,车轮的组数过多,并不能保证所有车轮都能准确行驶在重卸开出的道路上。虽然前面的车头还没有什么事情,但后面的车厢已经有过几次打滑现象,也是因为车头的动力十足、行驶稳固,这才克服了下去。 “撒旺,开始倾倒石子,慢慢来,一立方就好!” “喔!” 听着卡巴的命令,撒旺望了他一眼,看着他已经在凝重回头的神情,自己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一立方?有这种倾倒石子的方式吗?最多自己稍稍倾洒一下,大概1~2秒钟吧! “唰啦啦!” 随着重型自卸车的车斗微微翘起来,石子开始“哗哗”地倾下,夹着风雪,仿佛带着无穷威势。 “哇哇!山崩了,快闪、快闪。” 虽然还有一些距离,但看着风雪兜着石子落下的情形,原先还堆在重型卡车前面除冰、扫雪的战士立即喧笑着让到了山体一侧。不过落下的石头也难免迸溅起几粒,不说砸在战士身上是什么感觉,落在后面重型卡车的车盖上也是梆梆做响。 看着眼前堪称狼狈的一幕,肖向东在车上难过地闭上了双眼。难道这就是有钢铁之称的人民解放军战士,为什么只能像小孩一样行动。 “小肖,你不要觉得他们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只有先学会保护自己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在高原上,生命才是一切,有生命才能完成任务,用生命却不一定能换来任务的完成。你看他们现在不又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 指导员的工作并不只限于帮助自己部队中的战士成长,如果任何战士有需要,他们就是所有战士的父母,引导他们成长,引导他们向上。虽然不知自己帮不帮得了肖向东,但约略也知道肖向东好出风头的习xìng,胡松也会尽量从不同角度提醒他。 在重卸车的车斗很快收回去后,车前的战士立即热闹着重新聚集,迅速将石子在路面上连着积雪一起扒散,帮助重型卡车通行。 “小肖,或许在其他国家很难想像,但在我们国家,战士手中不但要拿起钢枪,铁锹、锄耙也同样是他们的武器。” “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说农垦兵团的事迹吗?那些我都知道,但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为什么我们还要那么原始地与风雪进行战斗。” 肖向东心里的烦躁并没有让胡松感到他有什么不可救药的地方,同肖向东一样,自己也是从城市来到高原。城市里安逸、便捷的工作方式和工作环境的确更能让人心生振奋之心,但高原上的一切也有它自己的感人之处。 “话是这样说不错,但你认为除雪车和除雪剂又能用在这种地方吗?何况外面还是暴风雪天气,那种东西只能工作在安全环境,并不适用于真正的战场。高科技有它的优势,但也有它的劣势,那就是适用范围狭窄。” “为什么美国不放弃太空武器的争夺,那就是因为美国90%的民用、军用通讯、侦察、照相等工作都是由各种卫星来完成,一旦在太空中失势,他们就非得不战而败。美国最强的不是他的地面力量,也不是他的海上和空中力量,而是太空中那些毫无防备、无法保护的卫星力量。所以他们才死不答应我国和俄国提出的冻结太空武器发展计划,但这却也仿佛是在自掘坟墓一般。” 神情怔了怔,肖向东吃惊地望了胡松一眼。虽然胡松说的已经不是什么军事秘密,甚至在庞大的互联网络上随时都可以查看到,但用来说明现在的状况,他到底是想教导自己什么。 “小肖,你最好不要忘记眼前的一切。我们人民解放军手中的武器并不是只有钢枪,还有不屈的信念和追求。只要我们能脚踏实地的一步步前进,再艰难的险阻也无法阻挡人民解放军,阻挡我们的祖国前进的脚步。” 随着熟练度增高,车前的边防队战士清理路面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薄薄的一层石子落在冰面、雪地上,却为重型卡车的前进提供了足够阻力。现在胡松已经不用再为后面的拖车打滑提心吊胆,心中的信赖也让重型卡车的行驶越来越坚定。 不知该同意还是该反驳,看着车前战友们热火朝天工作的模样,肖向东心中也有些微微发热。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战友现在都是在为生命而战。虽然看起来有些无聊,但也是在为了生命而争分夺秒。 “小心!” 山道上的劲风并不会因为边防队战士的努力而有所停止,看着一个战士因为脚步不稳而被风雪吹得飞起来,肖向东立即惊呼出声,手也反shèxìng地往前伸了出去。 虽然肖向东没能在车内抓住那个战士,但同在路面上与风雪战斗的战士却很快就将他给抓了回来。近处的战士抓住了他的手脚,远处的战士抓住了他绑在重型卡车上的登山绳。还在肖向东的声音落下之前,遇险的战士已经被众人合力救下,转危为安。 没有任何停顿,站住脚的战士一边感谢就一边开始继续清理眼前的路面。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也没有任何人会对此感到意外。 难道他们已经忘记了危险的存在,只专注于眼前的战斗上了吗?这就是我们的人民解放军,肖向东心中微微有一丝光线透了进来。 第五十六节 断裂 自从撒旺开始让重卸车倾倒石子后,陈可就将前面的工作交给了指导员苏阳来指挥,自己则退到了后面与重型卡车呆在一起。 “快点,铲两篓石子到重卸车的后轮底下去。” 听到排长的命令,战士们立即心领神会。两个战士开始专门负责给重卸车的后轮铲石子,虽然不多,但也足够给重卸车的后轮增加摩擦力,防止后轮打滑。前轮打滑或者可以通过扭转方向盘来克服,但后轮打滑才是最麻烦的事。 “咯啦啦。。” 车轮压过石子的声音,往rì虽然不能说是好听,但此时听在战士们耳中,那可是比什么都还要动听的音乐。 卡巴并不是在任何地方都让撒旺倾倒石子,他只在一些转弯路段或者是大风路段才会让撒旺倾倒少许石子下去。毕竟倾倒石子的工作控制起来也很困难,他不可能让车子翻斗完全倾倒下来,至少得留有一定余地,这就限制了倾倒石子的数量和次数。 “前面就是鹰子口了,大家小心点。” 想起前边的事情,苏阳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远远看到鹰子口时,他就开始大声招呼。 现在为两辆车开道的战士都曾经历过苏阳的惊险,所以一听苏阳提醒,他们立即都jīng神起来。不但将脚下踩实,身体也微微前倾,预防前方不知会不会刮过来的暴风雪。 至于后方,他们则完全不用担心。两辆卡车已经替他们遮挡了所有来自后方的风雪,这是他们最感幸运,也是一直能这样工作下去的原因。 “嘭!” “小心!” 突然传来的震响和惊呼让战士们都是一惊,但是相互间左右望望,却都没有发现任何边防队战士遇到危险。不过前方的确卷过来了一阵猛烈的暴风雪,他们现在也只能低头互望而已,不知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人遇上了险情。 “卡巴大哥!” “不要管我,继续前进,我身上还有绳子拴着呢!过了这段路就好了。 虽然曾在鹰子口被吹飞,但作为部队的指导员,苏阳还是坚守在山道的最外侧。不过他也没拒绝扎西紧贴自己落后一步,或许再出现什么问题,边防队中也只有扎西这样体格的战士才能将自己身体扯住。 卡巴大哥?一听这个称呼,苏阳心中就是一提,卡巴不是将自己拴在重卸车门上的雪山向导吗?他怎么出问题了。 雪山向导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那可不是小事情。即便心急,苏阳还是伸手抓住落在自己侧后的扎西肩膀,扭头望了回去。 虽然卡巴的确是将自己拴在了重卸车的车门上,但可没有真正拴实。他至少给自己留下了半米长的绳头,必要时也可以抽身观察后面重型卡车的前进状况。 一般情况下,卡巴都会将身体紧紧伏在重卸车的车门上,避免出现各种意外。只是听苏阳说快到鹰子口时,他才想回头看看后面重型卡车的状况。 将身体微微从车门踏板上往外仰时,卡巴并没有松开双手,他的右手不但抓着重卸车的翻斗,左手还抓在重卸车门旁的后视镜上。 “啪!” 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再加上冰冻所带来的金属疲劳。当卡巴感到暴风雪猛地卷过自己身体时,重卸车的后视镜也在他手中一下断开。随着风势的吹舞,卡巴身体一下翻转了过去。 或许其他人碰到这种状况都会试图用身体力量强撑下去,但雪山向导从来不会妄想自身力量又真能强过暴风雪。右脚在车门踏板上踩紧,卡巴就主动将左脚抽了起来,抓住重卸车翻斗的右手也一下由正握转为反握。 “嘭!”的一声震响,因为已经有足够准备,卡巴的身体并没有被暴风雪甩飞。而是向后转身,狠狠撞在了重卸车的翻斗上,瞬间就被腰上的登山绳和反握的右手牢牢拉扯住。 看到这一幕,副驾驶席上的撒旺惊呼一声。在被边防队战士听见时,他已经摇开车窗,伸出半个身体,拉住绑在卡巴腰上的登山绳往回拽。 虽然卡巴嘴中是叫着不用管自己,但撒旺显然也使出了吃nǎi的力气。感觉着身体开始被撒旺拽回去,吃惊中,卡巴也不会让撒旺的努力白费。拼命将粗壮的身体往回缩,终于在暴风雪的猛烈吹击下,将身体转了过来,紧紧抓住撒旺打开的车窗。 回过头来时,苏阳正好看到卡巴抓住车窗的一幕。因为还有撒旺伸出的手拽着,他也放心下来,继续与边防队战士弯腰开路前进。 即便刚才的状况很危急,但在撒旺将身体探出车窗去救援卡巴时,丹东除了将车速渐渐减缓之外,并没有将车子停下来。他不但要照顾后面重型卡车的前进速度,心中也坚信撒旺一定能救回卡巴。 “呼!撒旺,我还不知你小子的力气贼大呢!” 趴在车窗上,卡巴也顾不得风雪一阵阵往驾驶室里灌,喘着粗气,赞叹了一声。 “那当然,我可不是白喝羊nǎi长大的。卡巴大哥你没事吧!撞坏了哪里没有。” 嘴中炫耀了一声,撒旺也不忘关心一下卡巴的身体。刚才那一撞听着就不轻,也不知卡巴到底有事没事。他不怕卡巴撞坏什么地方,就怕他瞒着不说出来。 “放心,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可是个雪山向导,比你们这些小伙子的身体可强多了。不过没有个拉扯的地方,要累你们吹一下风雪了。丹东,走回刚才的速度。” 向撒旺翘了一下大拇指,虽然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出来,卡巴还是扭过头去,让丹东恢复了刚才的速度。 说不痛那是假的,但只要骨头没事,卡巴可不在乎肌肉上会不会多出一块淤青。他现在只希望车子能尽快开过鹰子口,那样才能安全一些。 第五十七节 农户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这就是苏阳现在的感觉。暴风雪中的能见度很低,特别是这样的鹅毛大雪,十米开外基本就分辨不出东西。鹰子口最险峻的地方还是在60度角急转弯的地方,也就是自己刚才的遇险之处。 “指导员!鹰子口过弯的风向正从迎面吹过来,而且还是偏往山道外侧的方向,非常危险。” 听到重卸车靠近的声音,原来在鹰子口附近驻守,负责观察风向的战士就开始往下移动。见到苏阳后,立即做出了紧急汇报。 迎面吹过来的风向,而且还是偏往山道外侧。一听这话,苏阳心中就是微微一紧。山道上的风向变化莫测,刚才自己下山时多都是顶风前行,现在上山到鹰子口附近时,居然还是顶风,可见风向的变化非常频繁。 往山道外侧吹!这应该是接近直风,遇到山壁阻挡时,风向才会转向外侧袭卷。 “大家都把身体往后退,靠到重卸车上去。手上的工具不要停,靠车子的推力来除雪、去冰前进。等过了急弯处,情况就会好转。” 在暴风雪中只能通过喊话来传递声音,卡巴也听到了战士向苏阳的汇报,立即做出了新的布置。前面虽然已经碰到过一些顶风路段,自己还曾遭遇过险情,但对步行的边防队战士并没有多大影响。可在60度角的转弯路段却完全不同,那是一个开放地形,重卸车在后方提供的风阻推力未必能帮上边防队战士们的忙。 “退后、退后,大家快退后。靠在重卸车上,后仰身体,双脚前蹬,手上的铁锹别停。” “喔!” 在顶风状况下,前进或者是件非常艰难的事。但若说到后退,战士们的脚步还是非常快。单纯的背靠在卡车上当然不行,一手抓住卡车上的勾勾角角,一手将铁锹向前斜斜地顶在地面上,边防队战士都开始依靠卡车的推力来进行除雪、去冰工作。 “咯嘎嘎!咯嘎嘎。。” “嘿,这样很省力啊!我们chéng rén工除雪机了。” 因为角度的关系,铁锹刮在地面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不过战士们的心情却仿佛立即轻松了下来。正如他们嘴中戏说的那样,现在大家的模样还真像是被推着走的人工除雪机。不过除雪机没有这个体积,也没有这个速度。 苏阳并不会在这时去驱散战士们心中的轻松心情,苦中做乐,他可不相信哪个战士又敢在这时放松紧惕,这不过是他们自我缓解压力的方法罢了。 “指导员,要不我们换个位置。” 与其他战士不同,在苏阳内侧的扎西还是有些担心位在山道最外侧的苏阳。在他眼中,苏阳的身体非常单薄,不然刚才也不会被暴风雪吹飞。 看着扎西黑里透红的双脸,苏阳露出了笑容摇头道:“扎西,你别担心,我没事的。而且有你在身边,我也不怕再遇到刚才的事情。不过你最好也将手中的铁锹放下,腾出双手好防备意外发生。” “喔!我知道了,指导员。” 看到苏阳将手中的铁锹放到身后,用身体夹在汽车的前方挡架上,扎西也赶紧照做了。对于指导员的赞扬,扎西心中非常珍惜,他知道自己不但要保护好指导员,还要保护好其他战友。 扎西家中是在高原上极其少有的农户,守着一块比较肥沃的土地,世代耕种。看起来好像生活得比那些必须四处漂移的牧民要好上许多,但也因为轻易不能离开自家的土地,在面对各种自然灾害时,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克服。 凭着以往应付暴风雪的经验,扎西没像卡巴要求的那样后仰靠在汽车上。而是干脆将身体转过来,双脚往后蹬,双手抓住车子的前杠,用自己的背部去承受风雪。虽然没有使力去顶推汽车,但也将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车子的前架。 “快,大家都学扎西的样子,把身子转过来抓住重卸前架,然后把铁锹顶在重卸的车头上,夹在腋下来进行除雪。” 看到扎西转过身来的样子,卡巴立即醒悟这应该是个更好的抵御暴风雪方法,而且在腋下夹住铁锹,照样可以做好除雪工作。 听到卡巴的喊声,战士们都转脸过来,看到扎西的模样,乐起来的可不止一个人。 “扎西,你这是想将车子往山下顶吗?你还真够雄的。” “嘿嘿,没有了。以往在家里时,我们都会将大件东西尽量往地上扯,虽然这次情况不同,大家还是听雪山向导大叔说的吧!” 听着扎西的寒暄,战士们都嬉笑出声,一个个顶着风雪,抓着身体开始转身。铁锹也都被他们夹在了腋下,紧紧顶在汽车上。这样他们也不用再将力气浪费在除雪工作上,只需紧紧抓住汽车,依靠汽车的推力来进行除雪、去冰。 偶然铁锹的方向不对时,他们也非常容易用手扭转过来。 “呼隆隆。。” 这种抵御暴风雪的方式虽然对战士们来说是变得更安全了,但对汽车而言,还是有些压力。凭空增加了几百公斤重量,虽然在平常是不算什么,但对顶风行驶的重卸车来说,还是很快看出了影响。 感觉着车子的前进速度稍有放慢迹象,丹东立即加大了油门,将车子维持在与刚才速度持平的程度上。 “大家要小心,车子准备转弯了。” 因为处在山道的最外侧,苏阳也是第一个感受到风向变化的人。不过毕竟已经有了些经验,在风向往外转的瞬间,他的身体就紧紧伏在了重卸的车身上,大喊出声。 “喔!” 边防队的战士们齐吼了一声,双手都紧紧地抓住了重卸车的车架。但即便这样,他们还是可以感到身体被身后吹过来的暴风雪向山道外侧推去,直到被身旁战士的身体顶住为止。 第五十八节 磐石 与其他战士的身体还稍有移动不同,扎西的身体却在风雪中稳稳地一动不动。身为农户子弟就无法拥有迁居的zì yóu,这让扎西更明白与暴风雪战斗的真正意义和正确方法。他不是靠力量来稳定身形,而是靠身体的姿势来稳定身体。暴风雪都无法撼动的强壮身躯,几个战友的体重又算得上什么。 风雪吹打在扎西身上就仿佛撞到了坚硬的墙壁上,不是慢慢滑落,而是迅速震开。 “小心!……啊!” 即便扎西在这里是坚若磐石,其他战士却很难做到这点。挤压着的人群更容易发生混乱,暴风雪的吹袭、空气的寒冷、身体的压力,众多因素都会让双手轻易从车架上松脱。 随着一声惊呼,看不清到底是哪个人,只觉得身上一松,挤压成一团的战士中还是有人站立不稳,被暴风雪吹着飞了出去。 还在众人为此乱成一团,伸出手却又怕自己也飞出去,或者干脆就是因为挤压在一处无法伸手救援时,听着暴风雪中传来的异响,扎西背着身体,伸手一捞,“叭唧”一声就抓住了飞出战士身上系着的登山绳。 冰寒刺骨的风雪中,即便扎西手上还戴着高原牧民自制的羊皮手套,绷紧的登山绳还是勒进了扎西伸出的左手掌心。 没有丝毫犹豫,扎西的左手抓住登山绳后就急速卷动,将登山绳绕在自己手腕上。随着登山绳在手中绷紧,飞出的战士也到了远端极限,扎西的左手一抖、一抽,顺着风势,仿佛在空中转了一圈,飞出的战士又被扎西带出的力量卷了回来,直直砸向扎西的身体。 “扎西!” 处在队伍的边缘,时刻注意所有战士的状况,有扎西的巨大身体帮自己挡着外卷的暴风雪,苏阳事实上并没有被多大的风雪侵袭。看到这一幕,苏阳的身体立即往扎西身上一撞,不是企图撞开扎西,而是希望与他一起分担摔下来的战士重量。 坐在驾驶室里,看着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丹东不是降低车速,而是稍稍加快了速度。即便那可能只是极其微小的加速,却也可以帮扎西抵消一些战士身体落下的冲击。 “嘭!” 随着一声震响,战士斜着摔回来的身体不但砸在了扎西身上,也砸在了其他战士和苏阳身上。 “抓住他,抓住他,不要让他跌下去。” 不管边防队战士听不听得见自己的喊话,撒旺也在车内大叫起来。或许这时停车更会方便救援,但在这种状况下停车,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不但落下的战士难保,因为惯xìng向前的关系,倚靠在重卸车上的其他战士也会遭遇危险。 在风雪中抵抗来自背部的重物冲击,扎西对此并不陌生。农户的家中、地里总会有不少杂物,甚至一些被暴风雪吹飞的石块也不少见。将身体微微向下一缩,再将背部猛地向上一顶,配合着丹东让车子的微微加速,摔下的战士仿佛微微向上一掂,立即就被扎西扛在了肩上。 “……抓,抓,快抓住他。” 没想到摔下的战士竟会那么轻巧地被扎西颠在肩上,站在车门踏板上的卡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随着卡巴的大喊,抽得出手的战士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连忙伸出手去,帮助扎西将肩上的战士给卸了下来。 “你没事吧!有没有什么地方有事,站不站得住脚?” “我?……没,我没事,扎西你也没事吧。” 帮助摔下的战士稳住身形后,立即有人开始大声询问起来。摇了摇头,只能说是受惊过度的战士却还不忘关心扎西。毕竟在他眼中,扎西似乎应该受到更大的撞击才对。可自己都没事,扎西又会有事吗?这点他自己也有些怀疑。 “我没事,大家抓紧了,小心不要再被吹出去。” 早就收回左手牢牢抓住车架,扎西微微转脸说了一句,心中却并不怎么在意。没人希望自己被风雪吹出去,但有些时候,你真的抓不住时也是毫无办法。 风雪中虽然看不清人脸,但扎西的话语现在绝对比苏阳的鼓舞更激励人心。大声吆喝着,战士们纷纷抓紧了车架,抓紧了一切可以抓紧的东西。 “放心,扎西,我们不会输给你,不会输给暴风雪的。” 听着战士们的相互鼓舞,苏阳心中升起了一阵暖意。虽然这与当初自己为战士们鼓劲时说的不要输给肖向东的话有些类似,但内涵却完全不同。这可不是什么略带小家子气的相互较劲,而是所有战士发自真心的彼此信赖。 “咯啦啦!” 短暂的危险虽然已经过去,但在面临鹰子口的60度转弯时,丹东还是不敢有丝毫大意。耳边听着让人放心的铁锹刮地声,双手紧握方向盘,他就感觉手指一阵阵抽紧。 现在自己的方向盘绝对不能松,拼着要将方向盘扭断的力量,他也要将车子的轮轴死死稳住。或许这只是一种jīng神力量,但作为一个必须长期与残酷、恶劣自然环境做斗争的高原人,丹东非常清楚jīng神力量的存在意义。 “丹东,稳住,稳住,慢慢来,慢慢来。” 不是看出了丹东的紧张,而是卡巴自己也很紧张。现在不是他为后面重型卡车担心的时候。只要重卸能安全过弯,替后面的重型卡车挡住风雪,胡松过起弯来就要比丹东轻松许多。 随着重卸车慢慢绕过鹰子口弯道,所有人心口都开始绷紧,再没有一个人能大声吐气。 第五十九节 骨子里的多情 因为贝玛和蒲扎只是两个人在旅行,而且两人都是雪山向导,或者说有一人还是见习雪山向导,所以他们的营帐虽然不嫌小,但东西却并不多,而且布置得极为井井有条。在赵忠眼中,这大概不比自己在部队里的解放床难收拾多少。 解放床!虽然这的确是赵忠常说的笑语,但其实不止在部队里,在学校里、在集体宿舍里,各种架子床的材质虽然屡有变化,但样式变化得却的确不多。架子床只是为了让更多人挤入一个房间的临时家具,别说看起来就有种‘贫穷’感觉,感觉上也让人不愿将其当成永久的依赖,自然就不会有人刻意去为架子床想出什么更美好的装饰来。 在赵忠心中,架子床自然就只能说是解放床。从解放前传来,并将继续传延下去,为解救暂时‘贫困’而永远存在的床。 “死sè狼,你在那里傻笑什么?” 用脚上小羊靴踹了踹赵忠翘起的臀部,贝玛感觉特别好。 踹男人屁股的机会可并不多,何况还是自己最讨厌的sè狼。将蒲扎抬上吉普车,贝玛就坚决不让松巴再从车上下来。对她而言,松巴和蒲扎一样,都是需要人照顾的病人。她做为现有的最后一个雪山向导,当然要拯救所有处在危难中的伤员。松巴也不会去戳穿小女孩的美丽幻想,因为他现在必须帮贝玛尽量建立起信心,这样几人才能闯过待会的难关。 “你胡扯什么sè狼、傻笑的,我才不是sè狼,更没有傻笑。” 贝玛的尖翘小脚当然算不上什么,赵忠也不会对她说出解放床的笑话。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架子床不但可以称为解放床,还可以称为古董床。但在运输连指导员胡松眼中,那就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荒谬大错。 “只要你再敢说一次解放床,你就得给我再写一篇检查。” 胡松的话对现在的赵忠来说就仿佛是金科玉律一般不可违犯,虽然赵忠并不怕写检查,但据许德所说,他进部队半年就已经是整个运输连历史上写检查写得最多的人了。别说赵忠相不相信,即便他在学生时代写的所有检查加起来,或许还没有这半年写的检查多。看来胡松想要塑造的不仅仅是合格军人,他还想塑造出生活中的军人,这是包括许德在内,所有运输连战士的一致想法。 “嘿,你也会害羞啊!” 看到赵忠争辩的样子,贝玛立即将身体往前一凑,弯下腰去,扭身斜眼开始瞅着赵忠发笑。 虽然贝玛现在身上也都是一身山民服饰,可即便看不出什么胸部,看不出什么腿部线条,她这样轻轻一扭,柔腰的纤细婉转、山民女子的娇媚黏情,一下都吐露了出来。当然,这可不是说贝玛没事会跑来勾引自己心中的sè狼,因为不可能有更多装扮机会,这样表现自己魅力的方式就仿佛刻在山民女子骨子里的多情一样,不是任何人所能轻易改变的东西。 比起贝玛不自觉展露出来的山民女子多情,赵忠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将已经捆扎成一团的物什往肩上一扛,他就往外走去说道:“你别胡扯了,我现在可没有胡扯的时间,你还是到车上去好好呆着。等我收拾好帐篷,我们马上就要出发。” “哼,你不高兴什么呀,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虽然赵忠的反应并没有什么特别,但贝玛还是有些不高兴,跟在赵忠身后轻声嘟哝了两句。别说她并没对赵忠做出什么多余之事,即便那个‘sè狼’的称呼,也不能说是什么恶意。在女孩的心目中,能被她们称为‘sè狼’的男人其实都不是她们真正讨厌的男人,只是用这种方式来抒发一下自己心中被男人注意的喜意罢了。 “……放心,我不是不想理你,只是我们现在真的没有时间。有空我们以后可以再聊,但我现在真不敢放松。” 赵忠这时已经走到帐篷门边,听到这话,还是转过身来。或许他没有太多与女生交往的经验,但也知道贝玛心中应该有些小别扭。待会下山时,自己可能还要更多地依靠贝玛帮助。身为一个赛车手,他当然知道要与自己的‘导航员’打好关系。 “嗯,我知道了,那我们快点吧!蒲扎爷爷和松巴哥哥都在等着我们了。我叫贝玛,你叫什么?” 听到赵忠和风细雨般的解释,贝玛脸上立即绽开了笑容,圆润颧骨下漾起浅浅的沟痕,那是比酒窝女孩更动人的心底欢笑。虽然知道赵忠并不需要帮忙,但贝玛还是抬起双手,掂住了从赵忠肩上搭落下来的毡团。贝玛前面总觉得赵忠有些不爱理人,这真是有些刺激她的自尊心,不过现在知道赵忠只是因为紧张才不愿多说,贝玛心中的担心也放了下来。 不知道贝玛的心眼转得有多快,赵忠也知道不能拒绝女孩的帮忙。当一个女孩愿意出手帮一个不需要帮助的男人时,心中的喜意和关心总是要大于所谓的责任感。 “我叫赵忠,今年刚入伍,上高原也才半年时间。” “……,什么?你上高原才半年,这样松巴哥哥也敢让你载他在暴风雪中下山?” 看着赵忠的笑脸,贝玛觉得还是他那满口的白牙分外耀眼。不过等贝玛听清赵忠的原话时,嘴中还是禁不住带出惊呼。刚才松巴已经对自己说过两人的情况,在暴风雪中趁夜驾车下山,闯六道沟的山路,别说这不是新兵敢做的事,在高原上跑了几十年的老司机都未必有这种胆量。 在见面时贝玛就觉得赵忠很年轻了,但这也不至于年轻到刚上高原半年就敢做出这种险事吧! 第六十节 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掀开帐门,风雪立即“呼呼!”的卷扬进来。将身体挡在贝玛前面,赵忠知道现在不是两人多话的时候。虽然飘雪看起来像是有些软绵绵样子,但如果在暴风雪中,打在脸上也会有些生疼。乌麻麻的营帐外面,只有吉普车的车灯还在闪亮地照往帐篷门口。雪地反shè出来的灯光有些耀眼,那是真正洁净的纯白,不像城市里的落雪,总好像有些许杂质。 看着赵忠主动挡在自己身前,贝玛脸上露出了甜甜笑容,嘴角也弯成了月牙一样美丽的弧形。十七岁的女孩早已知道什么叫青chūn萌动,如果还是旧时代,别说嫁人,孩子都可能生出来了。对于赵忠,贝玛还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一个能让松巴哥哥将自己生命交在他手中的男人,自己应该也可以把生命交在他手中吧! “我们走吧!” 随着赵忠踏出帐篷,贝玛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了后面。将脚上小羊靴踏在赵忠留下的足迹上,仿佛男人的足迹也能给自己带来温暖和无穷力量。“依哩哟啦咧。。”,心中带着怦动的喜悦,贝玛在嘴中轻声哼唱着。那不是什么歌曲,只能说是简单的音调,甚至在风雪中也只有贝玛自己才能听到。将身体掩在赵忠的遮挡下,贝玛心中觉得有些暖洋洋的。 或许贝玛在暴风雪中是有些心满意足,但赵忠的脚步却不敢随意停留。暴风雪有没有加大他是不知道,暴风雪还会不会加大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足够紧张。待会自己该怎么开车,待会自己还能不能像刚才一样开车,赵忠对此一点把握都没有。虽然说赛车是个技术xìng很强的工作,但有时也需要灵感,需要惯xìng下的本能。他不想让热得发烫的手冷下来,那对自己绝对没有好处。 “来,赵忠,递给我。” 来到吉普车边,赵忠原本是想将贝玛和蒲扎的行李卷翻到车顶上绑好,没想到松巴打开了后座车门,向自己伸出手来。既然这是松巴的选择,赵忠也没有犹豫。从贝玛手上接过行李卷,抬在手中就往吉普车后座里塞了进去。 此时蒲扎已经半躺半坐地靠在车厢里侧,身上还盖着松巴刚才用来围住脑袋的毛毯。赵忠没去提醒松巴应该更注意自己双眼,这种事情他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忙。接过赵忠递过来的行李卷,松巴就将他们塞到了车子前后座之间的间隙里。把蒲扎的身体微微摆开,这样可以让他躺得更舒服一些,对自己也没有更多妨碍。 “松巴哥哥,你真聪明,把个车子弄得像张床一样。” 本来就有些微微兴奋,看到松巴将小小的车后座弄得这么稳当,贝玛再次在风雪中欢笑起来。戈壁高原上刮风下雪可以说是家常便饭,如果每个高原人都像赵忠那样,碰到事情心中就紧张不安,那根本就没法在高原上生活。 “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去弄帐篷。” 虽然松巴的主意是不错,但赵忠可没到贝玛那样能兴奋起来的程度。说来说去这都只是个应急措施,要想真正解决问题,还得等到下山再说。 “松巴哥哥,赵忠为什么那么心急啊!这种时候心急又有什么用,他真是刚上高原吗?” 刚才没能从赵忠那里得到答案,贝玛又转向松巴问了起来。赵忠的人虽然不错,但贝玛总觉得他是不是有些毛躁。刚才贝玛跟在赵忠身后踩脚印是没怎么注意,现在看着赵忠离开,他那高大的身影仿佛在风雪中还有些摇晃似的。虽然赵忠刚才表现得好像很值得信赖,但贝玛也有些怀疑,那是不是省城男孩常有的在女孩面前充英雄举动。 “他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紧张也是难免的,贝玛你就不要对他要求太高了,还有。。” “不好!……赵忠,站住,快站住。。” 话刚说到一半,同样望往赵忠离开背影的松巴脸sè就是一变,推开半敞的车门就冲了出去。虽然松巴的视力现在的确减弱不少,但在车灯的照耀以及帐篷里汽灯的映照下,还是勉强能看清一些灯光周遭的环境。 “……什么?” 因为松巴是在上风头,巨大的呼喊,瞬间就掩过了呼啸的风雪声。赵忠的脚步虽然没来得及停下,但脸已经开始后转。 仿佛只是刹那,在贝玛眼中,回过头的赵忠身体突然一歪,转过身来就开始朝着车子一阵猛跑。她从刚才就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松巴要将车子停在雪坳外面这么远的地方,那不是要走很多路吗?还有,松巴为什么要从车里冲出来叫停赵忠,赵忠为什么又开始往回猛跑? 还在贝玛眼中露出惊疑时,眼中就被一片白茫所覆盖。 这不是说赵忠对松巴是否拥有足够信任的问题,当赵忠刚刚走入雪坳,听到松巴喊声回头时,耳边就听到了一阵异样的‘呼隆隆’声音,仿佛脚下的雪在流动,视角边缘的雪丘也有些微微晃动。 “小娘的。。” 嘴里咒骂了一声,随着脚下因积雪流动而滑倒,赵忠就开始踉跄着回头猛奔。 雪墓这种玩意他可不陌生,有事没事许德就喜欢说些惊险刺激的雪地遇险一类事情来吓唬赵忠。这可不是松巴叫他将车子停得有多远,刚来到这里时,看到围着帐篷的雪丘已经像小山一样高,赵忠就想起了许德给自己说的那些雪墓鬼故事,根本都不愿靠近。 当周围雪丘上的积雪终于承受不住沉积重量,崩塌下来时,赵忠就已经在拼着老命奔跑。不过在松软的雪地上,在迎面吹过来的暴风雪中,他再想跑快也不行。随着背上一股压力传来,赵忠将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心中只盼望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第六十一节 不想发展得那么快 因为雪坳的堆积方向以及风向关系,倒塌下来的雪坳并不能向前席卷多远。不过即便这样,雪坳还是稳稳当当将扑出去的赵忠给压在了下面。压住赵忠后,崩塌下来的积雪还在继续向前掩进,冲下车的松巴也一下在车前站住了双脚。 不说赵忠的情况如何,至少他不能让自己也给埋进去,不然赵忠就真的没救了。 “啊!不,不要。。” 当雪坳崩塌下来时,贝玛的神情就怔住了,她没想到刚才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赵忠竟然这样就被雪崩给掩埋了。当雪崩还在前进时,她说不出话来,直到雪崩在吉普车前停下来,她才捂着嘴开始惊呼。声音中带着悲痛,也带着惊颤,身体开始簌簌发抖。虽然面对死亡是人生必经的道路,但对贝玛这样的女孩来说,来得还是太早。 与贝玛站在原地惊呼不同,一待雪崩停止,松巴立即快步冲了上去。 即便现在还是暴风雪中,即便自己的视力微微受损,但借着吉普车灯,松巴还是可以看到雪地掩埋下的微微突起。雪坳是个稍稍向内收起的品字型,一旦雪坳因为无法承重积雪倒塌下来,位于雪坳里的人肯定会被深深掩埋。可不说现在还有自己这样可以提供救援的人等在一旁,赵忠的位置也不在雪坳里面。看着他扑出的方式,应该也早有准备,不会遇到多大危险。 “扑!小娘的,想埋了我啊!以为我是谁,我可是个只能死在塞道上的赛车手,怎么能死在小娘的雪崩下。” 还没等松巴靠上前去,雪地上“蓬!”地一声,炸开一团积雪,赵忠的身子随之也从雪堆里冒了出来。 吐着嘴中积雪开始啐骂,赵忠也不管自己在说些什么,吉利不吉利。生在北地省城哈尔滨,他对侵袭风雪并不算陌生。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想输给暴风雪。这就像打雪仗时被埋了一样,只会让人觉得窝囊、倒霉,却不会让人感到有多害怕。虽然松巴心中也不认为赵忠会有什么问题,可对于赵忠的反应,他还是一下站住了脚、皱了皱眉头,他可不想上去听赵忠嚼什么舌根。 “啊,赵忠,你没事吗?没事吗?” 松巴是没有扑上去,但原来站着就有些摇摇yù坠的贝玛却开始往前扑倒着冲了上去。当贝玛的身体扑倒在雪面上时,她又很快爬起来。顾不上从雪地站起,连滚带爬地就在雪地上扑到赵忠身上,将他重新扑在雪地里。 “哇呀!你,你干什么。” 虽然贝玛的力气并不大,赵忠也没被积雪埋下有多深,可毕竟贝玛是将全身重量扑下来,还带着身后暴风雪吹过来的风劲。被贝玛这样一扑,赵忠的身体立即翻回雪地中。刚才还没觉察到的凉意,一下从他的头脸、脖颈浸入身体。猛地甩了甩头,飞起一片雪花,赵忠连忙将贝玛从身上抱开,嘴中也有了躲闪之意。 身为国内最年轻的场地赛冠军车手,一米八二的赵忠绝对不会缺乏女xìng的青睐。不过他即便对那些丰满艳丽的赛车女郎是有些xìng致勃勃,但也知道要年轻人要克制,不敢随便乱来。至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xìngfans,他更是一直敬谢不敏。自己根本没有需要贝玛救援的地方,他也不知贝玛是在担心些什么。 “你,你没事吧!你真的没事吗?” 虽然被赵忠抱开,但贝玛还是没有立即反应过来,伸出双手就往赵忠的头脸上摸去,眼中也带起了泪花,暴风雪中仿佛有种要被冻住的感觉。没想到贝玛会这么激动,赵忠也有些微微意外,连忙拉住了她的小手。 “放心,我没事,身体好着呢!” “真?真的。。” 虽然还在激动中,但被赵忠拉住手时,贝玛也反应了过来。抹了抹眼角,轻轻挣开赵忠双臂,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知刚才自己为什么会扑到赵忠身上,大概还是太心急的缘故,毕竟女人都比较容易多愁善感。贝玛并不觉得这样安慰自己有什么错,她可不想赵忠会错自己的意思。毕竟两人才第一次见面,她还不想发展得那么快。 不过赵忠根本就没想这么多,伸手遮住吹过来的风雪就说道:“好了,我们别再多说了,先回车上去吧!这里不能停了。” “嗯,好吧!我们的确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了,得趁着天黑前确定好下山道路才行。” 顺着赵忠话语将心中慌乱微微遮掩过去,贝玛的心情虽然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但也有些微微为几人的现状担心。拉扯着赵忠,两人一起从雪地中站起身来,贝玛就张眼向四周打量了一下。 “趁天黑前?难道现在还没天黑吗?” 虽然贝玛能反应过来,赵忠是很高兴,但贝玛的话却让他微微有些吃惊。望望四周,除了吉普车灯照亮的雪地之外,到处都是乌麻麻一片,别说看不清东西了,东南西北都难以分辨。 “你说什么啊!现在哪天黑了,不是因为暴风雪的关系,肯定还亮着呢!如果是在山上,当然还看得一清二楚。真正的天黑是这样的,……只要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 往前一伸小手,贝玛语气中就有些得意。她终于找到自己强于赵忠的地方了。这样她就不怕再被赵忠看不起,还当自己是个小姑娘。高原上因为海拔高的关系,天暗得都比较晚,不过因为没有可以照亮的灯光,一旦缺乏月sè,的确很容易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当然,在暴风雪中这种情况就更加难免。 知道贝玛说的是实话,赵忠也不想和她争辩什么,催着她就往吉普车方向走去。 第六十二节 精神专注状态 以往车子通过鹰子口这种险峻地方时,向来都会前后倒车,慢慢通过。可丹东却知道现在自己绝对没有这个条件,为了汽车安全,为了边防队战士的安全,他都必须一次xìng通过鹰子口。双脚分别踩在油门和刹车踏板上,保持着一种微妙的步调,丹东眼中已经没有什么暴风雪,耳中也没有了汽车发动机之外的声音。 与大多数高原人一样,丹东也长着一副络腮胡子,不过身为一名战士,他当然不会忘记脸面清洁的重要xìng。或许有些人会不太注意这点,但干净却不等于清爽,丹东喜欢这种双脸清爽的感觉,那会让自己更清醒。 “嘿啦哩咯咧。。” 突然从旁边传来的轻哼让满脸紧张的撒旺吃了一惊,扭头望去时,发现果然是丹东在哼歌,这让撒旺立即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虽然他非常清楚,一旦丹东陷入jīng神专注状态时,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哼起歌来。如果没人提醒,他根本不会记得这事。可居然丹东现在能进入jīng神专注状态,这还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嘴中虽然哼着歌,但丹东的身体却并没有放松,jīng神仍然紧绷。仿佛重卸车现在正贴着山壁滑行一样,速度不但稳定,而且前进得极为坚决。 “靠过来,靠过来一点,不要太接近山壁了,小心被车子卷进去。” 没想到丹东能将车子开成这样,虽然同样心惊,卡巴却对车前边防队的战士大喊了起来。即便他不是站在靠山壁的车门踏板上,可随着暴风雪扑在山壁上反卷回来,他还是觉得风雪一阵大过一阵。这不但有暴风雪强度加大的原因,还有丹东将车子开得极其靠近山壁的原因。不注意之下,仿佛山壁随时都会压下来一样。 “小心,小心,,退后,退后一点,要撞上,要撞上了。。” 靠在重卸车内侧的战士,一边注意着不让自己身体磕碰到山壁上,一边也在嘴中一遍遍惊呼。 别说他们没看过车子竟能这样贴着山壁‘高速’行驶,即便是步行状况,也没人会这么贴近山壁行走。面对高悬的峭壁,人类心中总会有种恐惧的感觉。不管那是往外的悬崖还是往内山壁,同样不是人类期盼接近的地方。即便他们有时也会借用双手或是其他工具略对山壁做些依靠,但如果不是专业登山家,大致都不会有人愿去多关注山壁一眼。 与其他战士都会不时盯上一两眼山壁不同,扎西却是一直埋头紧紧瞪视着眼底的车架。身为一个不可能通过迁移来逃避暴风雪的农户子弟,他不但知道什么叫坚持,也知道什么叫信赖。只有信赖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信赖,这不但是家中长辈对扎西的教导,也是他在与暴风雪的长期战斗中积累得来的经验。 “咯啦,咯啦,咯啦。。” 这不是车轮碾过边防队战士用铁锹开出的道路声音,而是车轮碾在山壁边缘落下的石子上的声音。 虽然在常年刮着大风的高山山道上不易留下什么落石残留,但如果是贴近山壁的地方,却总会积累获多或少的石子。当它们被冰雪封冻住时是看不出什么影响,一旦被车轮碾过,立即就提供出可靠的摩擦力。 “这娃的,厉害。” 虽然卡巴同样知道丹东在神情陷入专注时就会有哼歌的习惯,但他也没料到丹东的行车竟能这么稳当。每当他以为车子会不会磕上山壁时,重卸车总能以最优美的姿势,轻飘飘地滑过山壁边缘。仿佛天上的一片片飘雪,没有丝毫重力,顺着风势就能钻入任何狭逢中一样。 可这毕竟是重卸车,是道路运输团里最为庞大的怪物。能将重卸车开成这样,卡巴不由地佩服起丹东的开车技术和暗藏的jīng神毅力。他现在都有些怀疑,是否徐常chūn连长早就知道丹东有这种能耐,所以才会特地叫他和撒旺帮助运输连开路上山。但这又不可能,让重卸在前面开路怎么说都是自己到了山道前才定下的主意,那个酒鬼哪又能想到这么远的事情。 “卡巴大叔,我们要让丹东继续保持这个状况下去吗?” 看看重卸已经快要越过鹰子口,撒旺就有些担心地望了望趴在车窗上的卡巴。 丹东的状况继续下去不是不好,而是他的状况越好,后面运输连的重型卡车就可能越难跟上。看着丹东现在已经仿佛浑然无我的模样,撒旺就有些担心,是不是卡巴在绕过鹰子口后就会让车子加速。不但甩开后面的重型卡车,也会给在车前奋战除雪、去冰的边防队战士带来危险。 “这个,我们看看再说吧!” 知道撒旺的担心多少有些道理,卡巴并没有急于做出结论。因为自己只能趴在车窗上的关系,窗外的风雪在越过自己身体后,也开始侵袭窗内的撒旺和丹东。即便撒旺已经尽量在为丹东挡住风雪,可多少还是有些风雪飘在了丹东身上。 风雪不但能让人感到寒冷,还能让人时刻保持清醒。即便丹东到时候真开始加速,身边的撒旺也能在刹车板上及时地踩下一脚。 “快点,快点,再快点。。” 不知道驾驶室里的紧张气氛,紧守住车前位置,边防队指导员苏阳心中却在期望着重卸车能否再开快一些。重卸车会不会撞上山壁的事情,他根本就不会去多加考虑,那只会让自己和其他战士一样乱了阵脚。 相信自己,信赖别人,这是身为指导员必须具备的素质。别说自己现在只能信赖丹东,正是因为拥有对这种信赖的坚持,他们才能等到运输连车子安全到达,争取到这万分之一的求生机会。现在已不是当年靠炭木、火盆就可以熬过冬寒的时代,习惯了依靠方便的电力之后,不能说这是不是一种懈怠,保证电力供应至少也可以为战士们在暴风雪中战斗增强信心。 第六十三节 以官势压人 紧紧跟在重卸车后面,留在陈可身旁的边防队战士显然要比顶在重卸车前面的战士安全上许多,甚至他们都没能看到苏阳他们在前面遭遇的一次次惊险。但这也只是相对状况,或许在长直路上,重卸车可以替他们遮挡住迎面吹来的风雪,但在面对鹰子口这样的60度转角时,他们却也再不敢掉以轻心。随着重卸车在前面贴着山体绕过鹰子口,风雪也开始无情地洒在他们身上。 “小心,大家把重心降低,双腿矮下来,尽量扎成马步,把腰弯到九十度再去铲雪。” 陈可并没叫战士用身体去抵住重型卡车车身,与苏阳他们在前面遭遇的是暴风雪吹到山壁后向外反转的外吹风不同,因为有重卸车挡住前方吹来的直风,他们所会遭遇的只有少量从山道外侧往内刮的内吹风。但不管是外吹风还是内吹风,暴风雪的等级却没有丝毫差别,因为没有经过山壁阻挡的程序,相对的风力和惯xìng却不比苏阳他们遭遇的外吹风小多少。 感觉到身体的摇晃,陈可立即大声向边防队战士下达了新的命令。 弯腰到九十度,这只是个象征xìng的要求,陈可的意思是让战士们尽量将身体向前弯下,而不是向上挺直。低下身体时,厚厚的军大衣已经与大腿上的军棉裤贴在了一起。挥动手中的铁锹,风雪仿佛只是从头顶、从背上刮过,带出一阵呼啸的风声。 “干什么?你不要现在跑来给我惹浑。” 眼角突然看到肖向东想去拉开车门,胡松急骂了一声,也不管他不是自己部队里的战士。 虽然国内的登上道路基本上都是向右侧弯延,以方便右行左向(方向盘)的汽车行驶,但像x392哨所附近这种传延自古时旧路的改造项目,却仍是依照原路方向的左弯状况,驾驶席紧贴着山壁,副驾驶席则靠向山道外侧。虽然这的确更方便驾驶,但若是现在去打开副驾驶席车门下车,那绝对是一场灾难。正如前面卡巴碰到的状况那样,随时都有可能被吹下车去。 刚才肖向东一直没有下车,一是因为自己头部的确有些不适,甚至平衡感都还没有完全恢复,二是他也不想下去让边防队战士们笑话。但现在看到大家都那么努力时,他也有些坐不住了。自己又不是伤重得爬不起来,要死就和大家死在一起。不对,应该是与大家战斗在一起才对。 “干什么,当然是下去给大家帮忙了,这怎么又是犯浑?” 不满地回了胡松一句,肖向东就将重型卡车的车门拧开了。不说自己的行动已经过深思熟虑,自己去与战友一同战斗又有什么错误。这家伙又不是边防队的指导员,凭什么来多加指责自己。 “扑!。。。嘭!” 因为有运输连平rì的jīng心保养,肖向东轻易就将车门拧开了,剧烈的暴风雪中,这也仿佛只是个微不可察的声音罢了。但随着肖向东打开车门的瞬间,还在风雪灌进来的同时,车门也在暴风雪的推压下,一声震响地重新关住了。巨大的声音不但让肖向东手上一颤,胡松的双手也差点抖了一抖,幸好这是重型卡车,转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然真不知会出什么问题。 “你干什么?我都叫你不要胡来了,现在外面的暴风雪那么大,你还没下车就会被吹飞了,难道你想找死吗?” “……,谁,谁说我想找死了?你就认为我一定会被吹飞?” 被肖向东这么一闹,胡松立即恢复了往rì在运输连里的脾气,大声怒吼起来。以前他就觉得肖向东很爱表现这点有些与运输连的赵忠相似了,碰到相同的状况时,他也不禁用对赵忠的态度怒吼起来。或许赵忠碰上这种情况立即就会被胡松弹压下去,可肖向东毕竟不是赵忠,他对胡松也没有任何好感。见到胡松竟对自己发起火来,他的心头也有些火冒三仗。 自己现在是否想与战友们战斗在一起已经不再重要,胡松居然敢不相信自己,这才是最让肖向东无法忍受的事。 “……这,这是命令,难道你不知什么叫上级命令吗?想违抗命令,你也等爬到我头上再说。” 没想到肖向东竟然会反驳自己,胡松怔了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他现在根本没时间、jīng力去对肖向东解释这事的利弊,而且碰到这种硬犟、喜欢用失败去尝试成功喜悦的战士,除非你立即打消他的念头,他在真正碰到失败之前,绝对不会放弃继续尝试的行为。但在这种地方失败意味着什么,那就绝对意味着死亡。 即便胡松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先知先觉的能力,但也仿佛看到了肖向东打开车门后被暴风雪吹飞,然后惨叫着跌下山崖的情景。 这种时候什么话语最具有压迫力,那当然是命令,而且还是部队中绝对不允许有任何违抗的上下级命令。即便自己不是肖向东的直属上级,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为了制止肖向东的莽撞行为,胡松也顾不上他rì后会怎么看待自己了。 “……你。。” 没想到胡松竟会用官职来强压自己,肖向东立即僵在了那里。双唇颤抖,瞪视着赵忠。 比起普通战士,**更讨厌以官势压人的行为。因为他们见多了类似事情,虽然心中知道这难以避免,但却足以消磨他们内心满蓄的热情。肖向东不是不想吼回胡松,而是当他看到胡松根本就没有望向自己,只是聚jīng会神地注意着前方道路时。知道他现在还在专心工作,肖向东忍了忍还是只能将心中怒火强憋了回去,猛地将脸扭向窗外,再也不看胡松一眼。 仿佛是被窗外猛烈的暴风雪所传染,此时驾驶室内的空气温度也低得吓人。 第六十四节 重要的是安全 清楚地看着前方重卸车的过弯技术,胡松心中是由衷叹服。没想到道路工程团中也能有这样的战士,如果运输连的小伙子都能这么胆大心细、稳重沉着,自己也不用那么cāo心了。不过胡松知道,现在不是自己为丹东他们叹服的时候,横在面前的鹰子口同样需要自己用毅力去克服。这已经不是仅靠技术就能解决的问题,至少不能只靠技术。 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车子的前进速度,胡松的全身肌肉现在都已经放松下来。 如果换成是平常,胡松在通过鹰子口这类艰险路段时,往往都会严格遵循‘一进二倒’的行车原则。也就是说,车辆每前进一次,至少都要经过两次倒车来调整车体位置,之后才能确定下车子的正确前进方向。这不但是技术上的要求,也是心理上的要求。倒车两次事实上只是一个概略数字,目的并非完全是为了行车安全,而是为了增强驾驶员的信心。 不过现在的情况则完全不同,以鹰子口现在已经被暴风雪弥漫的冰雪路面状况来看,别说‘一进二倒’,稍稍停车都不行,因为谁都无法保证重新发动车子时会不会发生什么异常状况。 “大家加油,向指导员他们看齐。把路面上的冰雪全部清除干净,给重型卡车开路。” 一边压低身体前进,陈可就一边大声鼓舞着身边的战士。从腰上安全绳的拉扯力度,他就知道胡松已经将车速降到了极点。夸张一点来形容,那就仿佛自己正和边防队战士拖着重型卡车在前进一样。 不过这却并不会让陈可为之担心,只要重型卡车还在前进,他就绝对相信胡松的能力。虽然胡松不是运输连中技术最好的驾驶员,但却是整个高原上行车最稳当的驾驶员。以往每次往x392哨所运送物质和执行更换发电机组的任务都是由胡松亲自带队,这不但因为他拥有着极强的责任感,也因为大家信赖他的技术。 虽然x392哨所的纬度高、海拔高,气候条件恶劣,但因为所处地理位置的关系,却也安置着不少大型设备。即便使用频率不高,但作为一种战备要求,大型发电机组也是x392哨所的必备设施之一。只是受气候因素影响,大型发电机组每半年都必须例行更换一次,由于能运载大型发电机组的只有重型卡车,所以这些任务就更多地落在了胡松肩上, “快点,大家加油,把主要路面清理仔细一点。” 一边在嘴里叫着战士们加油,陈可也在拼命清理着眼前地面上的冰雪。双手推动着铁锹在路面上挥洒,将冰雪向一旁迅速刮去。因为胡松已经将车速降低的关系,边防队战士可以用来清理路面冰雪的时间也开始增加。 “咯啦啦,咯啦啦。。” 除了风雪的呼啸声和铁锹刮地的声音,车轮碾压在冰雪去除的路面上几乎没有一丝声响。或许这是因为风雪太大的关系,但也有陈可他们将路面清理得极为干净的原因。对于除雪、去冰这类工作,边防队战士并不陌生,即便不是为了护送车辆上山,这也是他们rì常训练中的经常xìng科目,任何人都不能偷懒。正因为这样,现在才能迅速看出平rì训练的成果。 加速、减速,,加速、减速、减速。。 不再是‘一进二倒’,而是‘一快二慢’。既然无法通过调整行车方向来控制车子,那就通过调整行车速度来制造心理上的优势,用一种刻意制造出来的速度差去获取相同地安全行车效果。在速度的微妙变化中,因为重型卡车所拉载的拖车轴距极长,虽然拖车前部是牢牢卡在了重型卡车车头底盘上,但还是难免有些微微摆动。 利用拖车在车速变化中无法避免的微小振幅来控制重型卡车的行车方向进行转变,这就是胡松现在用来通过鹰子口的方法。 ‘一快二慢’这种技术虽然早已经存在,但真正会去采用的驾驶员却并不多,毕竟这没有‘一进二倒’来得安全。‘一快二慢’这种不倒车的行车方式不但对驾驶员技术有着极高要求,也是环境限制下的产物。只有在那些不适用‘一进二倒’却又不能停车的地方,才会偶有驾驶员敢于尝试。 只要车子没有停下来,胡松对车速就不会过于担心,有陈可在前面帮助清理路面冰雪,他已经明显感到车子的行驶顺畅了许多。 现在慢点不要紧,重要的是安全。没有了会让自己分心的事情,胡松的神情也开始渐渐变得专注起来,控制着车子的速度变化,在一种微妙的节奏中寻找最初的平衡点。 “加油啊!” 自从车子来到鹰子口,为了安全着想,卡巴就再没让撒旺向后倾倒过石子。在这种地方倾倒石子,那根本与找死无异。竖起来的翻斗随时都会兜住巨大的风雪,直接将重卸车掀下山道。有重卸在前面给重型卡车指示道路并多少挡住一些风雪,他相信胡松绝对有能力将车子安全开上山顶。 虽然卡巴在运输连跟随许德学习雪山向导的时间并不长,但他与胡松接触的机会却并不少。只要没有其他工作,胡松总会过来看看他和许德的学习状况,仿佛自己也是运输连的普通战士一样。胡松的严厉不是针对某个战士的特定产物,而是他对所有人的共同要求。 卡巴非常清楚,胡松的严厉都是为了战士们能在严酷的高原上安全、顺利地成长。一个能对别人如此严厉的人,对自己只会更加严厉。 第六十五节 十拿九稳 行驶在被陈可他们清除得相当干净的路面上,胡松并不觉得有多轻松。虽然重型卡车是通过得很顺畅,但因为结构上的关系,后面的拖车还是难免会有些晃动。特别是在暴风雪中,随风刮来的风雪很容易对拖车前进造成巨大影响。 “吱,吱吱。。” 双眼紧盯着窗外的后视镜,胡松仔细观察着拖车在冰雪路面上的些微摆幅。比起重型卡车稳重的车头,那不受控制的巨大、超长车身总会在行进中产生一些驾驶员无法控制的侧摆。 侧摆并不同于侧滑,那只是一种微微的车身晃动。但在冰雪路面上,在重型卡车身上,低速侧摆与高速侧滑所发生的概率完全相当。 重型卡车与普通汽车的驾驶方式截然不同,为什么重型卡车在发生倾覆事故时往往都是后面的拖车先发生倾倒,为什么重型卡车在急速过弯时,后面的拖车总会出现甩尾现象,这就是因为重型卡车与后面的拖车本身就是一个分离拼装的构造。虽然两者结合得足够紧密,但其中还是有些必须预留的缝隙,为的就是用相互构造间的阻力来克服过长的拖车给重型卡车所带来的行车障碍。 但如果采用反向作用的方法,因为车身的摆动,重型卡车的车头也可以在不减速状况下进行适应xìng的调整。 “呼!呼呼。呼呼呼。。。” 与前面的重卸车几乎是贴着山体在行驶不同,重型卡车的车头距离山壁至少还有一公尺左右距离。沿着这道缝隙,风雪也呼呼地开始卷绕进来。但即便这样,胡松还是几次从后视镜上观察到拖车车厢将要擦上山壁的情形。或许这就是重型卡车在行驶中难以避免的问题,重要的不是如何掌握车头的行进方向,而是确实地了解后面拖车的行进状况。 虽然两人刚才闹得很不愉快,但毕竟自己xìng命还捏在胡松手中,不得以,肖向东再次转脸望了望胡松的状况。 注意到胡松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后视镜上,没有驾驶重型卡车的经验,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多留意一下前方的道路状况,肖向东也望向了副驾驶席旁的后视镜,想看看胡松到底在关心些什么。但只是瞬间,肖向东的双脸就变得一片惨白。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身体好像有些微微晃动,但却一直没发现自己坐着的车身(车头)有什么特别状况。 没想到,后视镜里的拖车竟然摆动得那么厉害,仿佛都要擦到了道路边缘似的。 “你,你这家伙的技术有那么差吗?” 难道胡松只是一个嘴皮子厉害的家伙,可为什么高原上赞誉他的人又那么多?无法理解现实和传言的差距,肖向东惊恼地再次转脸望向胡松。不但自己的生命现在系在胡松手中,前面用登山绳拴住重型卡车车身,以及整个x392哨所战士的生命现在可全都系在胡松一人身上,他怎能这样胡乱开车。 肖向东并不认为自己将话说得有多小声,可当他转脸过来时,还是干张着嘴立即僵在了那里。即便他再不理解胡松的技术为什么会那么糟糕,可是看着胡松满脸慎重的神情,他也知道胡松绝对不是在胡乱开车。 “难道?……这就是这家伙开车的方式?” 心中得出一个难以想像的结论,肖向东知道,不管自己现在说些什么,胡松都绝对不可能听入耳中。 再度将脸转向车外的后视镜,看着拖车在后面摆幅不大,但的确是在不住摇晃的情景,肖向东终于明白自己刚才意图下车的想法有多愚蠢。虽然车头不同于车身,但那么巨大的车身都能在暴风雪中摇晃成这样,自己一个小小人类又算得上什么。 “咯嚓,咯嚓,咯嚓嚓。。” 心中泛起一股凉意,虽然肖向东并不介意在部队中努力建功,但他也不想因此造成什么永远无法挽回的差错。看着车前已仿佛四肢着地,有如蚂蚁般在爬行铲雪的边防队战友,肖向东心知自己很难做到那样,但也明白这是大势所趋。没人能在暴风雪中猖狂,胡松的责骂的确已帮自己捡回了一条xìng命。 对于肖向东现在的想法,胡松根本毫无感觉,他虽然没像丹东那样已经陷入了个人世界,但也渐渐摸清了拖车在冰雪道路上的侧摆规律。 固然拖车要侧摆是毫无办法的事,但胡松对侧滑可是敬谢不敏。或许以前他是不了解车子侧滑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在看过了先前赵忠疯狂侧滑的开车方式后,仿佛是刻入了骨子里,胡松已经对侧滑有了深深恐惧。宁可侧摆千次也不要侧滑一次,这就是他现在不敢有丝毫放松的真正理由。 或许自己对拖车侧摆还有办法解决,但如果车子侧滑起来,那自己就绝对没法应付了。 “……,这些家伙,怎么一个、两个都比我还雄啊!” 虽然一直呆在重卸车上,但这可不是说卡巴对后面的重型卡车就毫不关心了。刚才在风雪中断掉的重卸车后视镜一直被卡巴抓在手中,即便不方便将身体伸出去,他还是攀在重卸车的车窗上,用手抓住后视镜往外伸出,通过镜子反shè来观看后面重型卡车的行车状况。 对于胡松降低车速的选择,卡巴心中是深为赞同。可当他看到重型卡车的前进,或者说是重型卡车的拖车摆幅微微呈现出一种规律xìng时,心中不禁大赞,知道胡松已经抓到了在暴风雪中驾车前进的要领。 如果胡松和丹东都能这么一路坚持下去,那要安全上山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第六十六节 雪地飞翔 当戈壁荒野完全被暴风雪笼罩住时,根本没有任何生物还敢在户外逗留。乘着风雪、破浪前进,荒无人际的天地狭缝中,只有赵忠还在驾驶着小小的军用吉普在高速飞奔。 “啊!……啊啊,啊。……,松巴哥哥,赵忠都是这样开车的吗?” 随着赵忠将吉普开出,贝玛的兴奋很快转变成了尖叫。她根本没料到有人还能这样在雪地上开车,仿佛车子在雪地上滑行一般。车轮卷起的飞雪有如两双羽翼,托着吉普在雪地上滑翔。 正如一些水陆两用车一样,只要拥有足够浮力,即便普通车轮也可以推动车子在水面上缓速前进。比起轻波荡漾的水面,松软厚实的雪地浮力更是不逞多让。因为暴风雪已经持续一段时间,冻土地上早已经积起了一层厚厚积雪。随着赵忠的车速加快,车轮根本还没触及底下已经冰冻的冻土层,吉普就已经飞掠而过。仿佛在雪海上奔行的快艇,让人看得惊心动魄。 “嗯,……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幸好他的技术还有保证,你就不要再尖叫了,小心咬到舌头。” 松巴当然知道赵忠为什么会将吉普开得飞快,初时是为了自己,现在则还要加上蒲扎和贝玛。如果他没有足够技术还好说,可他偏偏入伍前是个赛车手,车上的病人、心中的责任都不允许他将速度降下来。至于天气影响?松巴可不认为以赵忠xìng格又会去当真。 听到松巴嘴中略微迟缓的回答,贝玛立即知道自己问错话了。赵忠现在开快车并不是为了炫耀,他完全就是为了救人。 不过即便理由再充足,贝玛还是觉得赵忠更像城市道路上的飙车族,而不是赛道上的赛车手。虽然对各种车子不熟悉,但对于飙车族,贝玛可不陌生。附近省城同样处于高原之上,虽然发展比不上那些内地大城市,但既宽且直的道路还是给了数量较少的车辆更多飙车机会。呼啸着冲过没有多少行人会去横越的宽敞道路,不但夜里,白天省城中都不乏飙车族的张狂身影。 “啊!……赵忠,右转10度,你的方向偏了。” 为了掩去在松巴面前说错话的尴尬,贝玛赶忙对赵忠做出了新的指示,不过嘴中还是难掩惊呼。 没有任何犹豫,赵忠立即轻摆方向盘,将车子微微偏向右侧行驶。虽然自己还不知道贝玛是否具备正确的向导能力,但能用来验证她能力的地方也就只有现在了。一旦车子进入六道沟,自己就只能听天由命,完全听从贝玛和松巴的指挥。 看到赵忠毫不犹豫地执行了贝玛的指示,松巴心中也微微一松。自从换到了后座上,自己视力的可见范围就变得越来越狭窄。军用吉普虽然足够坚固,但车内却不可能装设什么多余的照明装置,自己现在也就只是借着前车灯的亮光以及雪地反shè光芒来微微观察状况,希望在危机时刻还能帮上赵忠一把。 “左转10度,走回原来的方向,啊。。” 忽略掉贝玛嘴中的惊呼,赵忠立即将车子调整回原来的位置。 虽然没再将车子驶上‘乱石沟’,但自从离开险些被埋的雪坳,赵忠就一直驾驶吉普,沿着刚才的‘乱石沟’往山下方向行驶。只要有‘乱石沟’作为指示,他甚至不需要贝玛的向导指挥也能寻找到前往‘六道沟’的下山道路,这也是他现在还能完全依照贝玛的指示来开车的主要原因。 比起其他来自南方的内地人,虽然赵忠在高原上也被当成一个内地人来看待,但他对于暴风雪可不算陌生,从祖国东北的哈尔滨来到祖国西北的戈壁荒原,只是地理位置的稍稍变化,纬度上的相差却并不大。以着往rì在东北平原雪地上的行车经验,赵忠自己也能从雪地上的微微凸起判断出‘乱石沟’的正确位置。 不过贝玛居然能在自己借助车灯照耀,看到‘乱石沟’之前就先行下达了转向指示,赵忠心中也微微有些认可了贝玛的向导能力。 “贝玛,我要加速了,如果再有什么状况你就随时提醒我。” 既然贝玛已经表现出足够让人信赖的向导能力,赵忠也希望在行动上给予她应有的支持。女xìng车手在赛车界并不少见,虽然国内值得重视的女xìng赛车手还没有出现,但在国外,一些女xìng赛车手、女xìng领航员却也是鼎鼎大名。 “啊!啊啊,你干什么,你疯了。。” 没想到赵忠现在还要加速,贝玛的嘴中再度惊呼出声。 与刚才只是在借重雪地浮力,让车子自行在雪面上匀速滑行不同,肯定了贝玛的向导能力之后,赵忠也开始了自己真正的高速行驶。不再是依照雪地起伏,让车子自然游行,而是认准了方向后,驾驶车子开始主动突破雪地上的众多障碍。 虽然戈壁荒原远远看上去都是极为平坦的冻土地带,可一但风雪开始积落,立即就显出了隐藏在深处的高低起伏之势。能让雪坳都为之崩塌的暴风雪,眼前的黑sè原野早就被一片白茫茫积雪所覆盖。带着引擎的轰鸣,当赵忠驾驶吉普翻越一个个雪丘时,吉普车内也开始上下翻腾起来。 “啊!小心,你给我小心一点,啊!不要,翻车,要翻车了!啊啊。。” 听着贝玛的一声声惊呼,松巴一边抓紧车侧的扶手,一边紧紧压住了斜躺在后座上的蒲扎,心中更是暗道了一声“果然!”。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赵忠的速度是不是慢了一些,只是因为贝玛的惊呼才让他微微有些错觉。 当赵忠恢复了自己的正常行驶速度时,虽然贝玛叫得是更大声了,但松巴却没有丝毫阻止赵忠的意思。不但自己希望赵忠能尽快赶到县城,以这样颠簸的状况,蒲扎居然还没有醒来,这也让松巴心中充满了担心。 第六十七节 介入她们夫妻间 感觉着吉普在雪地上的微微漂移,听着身旁贝玛的一声声尖叫。再次碰到这种状况,赵忠心中也不禁有些东西慢慢开始涌动。 虽然黑sè奥迪早已经从眼中跑得没影,但赵忠还是不慌不慢地在略积冰雪道路上驾驶着自己心爱的红sè桑塔那侧滑前进。前方的道路只有一条,他并不怕错失掉邵杰去向。作为自己的第一次‘赛车’,他并不想轻易认输。 用慢速侧滑来磨练自己的技术,赵忠并不是为给自己增加什么练习时间。赛车手并不是飙车族,他们不是什么为了开快车而存在的车手,他们只是在赛道上用速度来展现出自己的技术价值。 与飙车族只知道在道路上横冲直撞不同,赛车手在赛道上的奔驰向来都是冷静的代名词。或许赛车手有可能在道路上飙车,但一个飙车族绝对无法成为真正的赛车手。习惯xìng的横冲直撞让他们只知道去追逐速度的快感,如果他们做飙车族的时间不长,或许这还可以挽救。可一但他们习惯了放开油门的飙车之后,再想适应赛道上那种冷酷得让人窒息的紧张感就很困难了。 不是为了让车子在赛道上开得更快而比赛,而是为了将高速奔驰的赛车控制在赛道范围内而进行比赛,这就是赛车手与飙车族最大的区别。 没想到赵忠的速度竟会这么慢,邵杰微微蹙起了眉头。但当他终于看到还在道路远端摇摇晃晃、侧滑前进的红sè桑塔那时,立起的衬衫脖领随即感到一阵冷风灌了进来。邵杰非常清楚,比起高速下的控制侧滑,低速时的制造侧滑要更为困难。那虽然不是什么技术登峰造极的象征,但眼前的对手绝对不能小瞧,这也让他的心头一下火热起来。 “吱!吱吱。。” 短短半个月时间,赵忠就掌握了轮胎摆动在冰面上制造侧滑的方法。这种技术与其说是速度重要,还不如说是轮胎的角度重要。在高速行车的状况下,车轮往往会因为微小的角度偏移就发生急速侧滑。但要想在低速状态下制造出这种侧滑,那就需要车手对车子、对轮胎的状况极为了解,通过选择适当的轮胎摆动角度去实现这种侧滑。 第一次听到自己的理论时,父亲也很吃惊,不过显然已经放心下来,明显的证据就是他不再跟在自己身边飙车了。 父亲的信赖让赵忠信心大增,因此他更不想在自己的第一次比赛中认输。虽然父亲的技术已经不如自己,但赵忠从来不会失去对他的尊敬,这不是说父子身份上的尊敬,而是说对赛车知识、赛车技术了解程度上的尊敬。喜欢它就去研究它,即便这些技术无法用自己双手去实现,但也要让他们在自己脑海中再现出来,为rì后实际掌握这种技术奠定下扎实基础。或许这不适合每个人,但却是赵忠最为尊重父亲的地方。 “兄弟,能不能再等一下。” 当赵忠将车子停下时,邵杰上去敲敲车窗招呼了一声。点点头,赵忠并没有说话。出租车上并没装反光膜,他相信对方一定看到自己的回答了。 与赵忠现在的心情平静相比,邵杰心中却可以用澎湃的激浪海洋来形容。 不似赵忠现在只是憧憬成为一个赛车手,二十三岁的邵杰可是真心希望能成为一名赛车手。国内赛车运动的起步时间并不长,多是以一些厂商车队为主。虽然自己并不是从小起步的专业车手,但每当赛季末,邵杰都会主动去拜访一些心仪的厂商车队,希望获得加盟机会。即便一次次都是以失望告终,但或许是看出了邵杰的努力,那些车队对于邵杰希望留下来一起训练的要求却并不反对。如此下来的五年时间,邵杰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 刚才打电话回家时,妹妹传来的消息差点让自己窒息。居然有车队到家里找自己加盟,以业余车手身份竟然也能得到这样的待遇,邵杰不知这是不是天下掉下的馅饼。但当他试图证实对方身份时,对方却因为听说自己要与人飙车而说要立即过来看看,这让邵杰心中期待时,更增添了必胜的觉悟。 “行!但你得保证以后不能再sāo扰我。” 听到赵忠居然还在强调这话,邵杰心中就感到一阵好笑,连忙答应下来。一旦自己成为真正的赛车手,哪还有可能过来sāo扰一个只知开出租车飙车的‘的哥’。毕竟两人的比赛太不规范,为了预防车队会不会有什么别的要求,自己也已经通知那些飙车朋友一起赶来了。 “他们是说真的吗?” 坐在宝马车的副座上,偷眼看看一旁驾车的夏路,拧着挂到胸前的麻花辫,邵燕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虽然自己年龄还不足以考驾照,但因为哥哥的影响,邵燕对于赛车和赛车手却并不算陌生。夏路在国内赛车界可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车手,虽然他并没有得过任何一次年度冠军,但却也是各种锦标赛领奖台上的常客。不是因为一次赛外车祸损伤了视网膜,谁都不会相信夏路会那么早退役。 “怎么,觉得我很帅吗?” 注意到邵燕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夏路立即得意地扬了扬帅气发型,摆出了一个酷得会让女孩尖叫的姿势。 “干什么,夏路你想找死吗?连未成年少女你都敢勾引,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听着后座上传来的略带港味嗔骂,邵燕脸上不禁露出了甜甜笑容。刘玉欣是夏路的妻子,也是一个香港富商的女儿。比起国内,香港的赛车运动发展也不逞多让。虽然因为地域关系,香港不可能拥有更多让车手奔驰的专业赛道,但在一些国外的非正式锦标赛中,香港车手却也是名声在外。 “我嫁给夏路的目的就是为了用他的名义在国内组织个人车队参赛罢了,仅此而已。” 虽然无法代替厂商去组织车队参赛,但他们却可以用金钱在国内组织个人车队进行参赛。不止一次听到刘玉欣的声明,邵燕固然已经了解这支新车队的来历,但却不会真去怀疑她们夫妻间的感情,自己也绝对没有介入她们夫妻间的余地。 介入她们夫妻间?虽然这只是刹那间的感觉,但也让十七岁的邵燕羞红了脸,连忙转向一旁。 第六十八节 心中的钦佩 看着逐渐开始聚集的飙车族,赵忠并没有感到特别紧张,因为他们都只是兴奋地围在邵杰身边,并没有过来挑衅自己。虽然自己在车内不知他们都在说些什么,但赵忠除了不知道邵杰他们在等什么人之外,心中却也不会急于与对方开赛。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等待的理由,赵忠知道自己没必要去探询一群飙车族的秘密。 自己只是为了避免rì后被继续纠缠才答应比赛,却不是为了与他们争什么输赢。 心中虽然也期待车队能看一下自己与红sè桑塔那的比赛,但邵杰也没料到赵忠竟能那么沉得住气。即便已经身处众人‘包围’中,还是没有任何特别动作,全然不像一个喜欢与人争强斗狠的飙车手。 虽然赵忠一直推托不想被人纠缠,但邵杰可不认为他这样又能坚持多久。或许这只是因为他现在驾驶的是出租车缘故,一旦等他换了合适车子,想必他在道路上奔行得比谁都要快,比谁都想与人争强斗狠,不然他又怎么会在深夜该休息的时候还坚持出来飙车。 “兄弟,不好意思,可能还要多等一会。” “邵哥,你都是要加盟职业车队的大英雄了,干嘛还要和这么穷酸的‘的哥’一般见识,不如待会让姐妹们到宾馆里为你一起庆祝吧!” 虽然没料到邵杰这时还会惦记着与红sè桑塔那进行比赛,但当挽着邵杰的标青少女娇滴滴地说出这种勾人话语时,不但一旁的飙车族开始哄笑出声,赵忠也不禁在车内微微有些侧目。 围着邵杰的飙车族虽然很多,但能站在他身旁的自然只有那些飙车族中的女孩子,这种位置也绝对不会有人去与她们争抢。 不过说是这么说,却也没人认为邵杰又真会接受这种艳遇。赛车手与一般飙车族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当他们在赛道上取得让自己满意的成绩之前绝对不会轻易沾染任何女sè。为了在女xìng面前夸耀自己英勇而开车,那是只有飙车族才会做的傻事。虽然赛车手不可能没有女人,但他们绝对不会只为了满足女人,为追求女sè而去开车。 公路上横冲直撞得最猛的家伙,车上肯定有一个美女,至少也得有一个女人,这是千古不变的定理。如果没有女人,即便飙车族开起车来也会变得让人看着没劲,这也是区别单纯飙车族与在公路上飙车的‘准赛车手’的简单方法。 “加盟职业车队?” 虽然邵杰身边的艳女熟情让赵忠感到很吃惊,但更让他吃惊的还是女人嘴中透露的话语。 “是的。。” 对于赵忠嘴中隐露的惊疑,邵杰也没有掩饰内心的喜悦之意。即便今天的事情还没有得到确实消息,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更多人与自己一起分享欢喜。再次听到同样内容,一旁飙车族也为邵杰感到欣喜,与其说他们是在飙车中相识的‘友伴’,还不如说都是被邵杰技术吸引来的崇拜者。即便他们心知自己不大可能与邵杰走上同样道路,但邵杰的快乐同样也是他们的欢乐。 在飙车族不断的欢呼鼓舞中,听着邵杰细数自己往rì的努力,赵忠心中也相当吃惊。他从没想过一个人为了赛车会付出那么多,或者说为了成为赛车手,一个人竟然需要付出这么多努力。虽然自己今年才刚刚十六岁,距离考取驾照还有整整两年时间,可自己是否也能做到邵杰的程度,赵忠心中却不敢保证。不由自主地,赵忠心中也对邵杰兴起了钦佩之情。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还在赵忠也想对邵杰说些话,表示些什么时,一直在不停观望的飙车族们就开始兴奋地欢呼。远远的,赵忠也看到一辆白sè宝马正在疾驰过来。带着动力十足的气势,甚至冰雪路面也不在话下。 或许在那些飙车族眼中是只注意到车子开过来的速度和气势,但在赵忠、邵杰眼中,他们却一眼看出了宝马车的技术与众不同。利用四轮驱动的特xìng,通过车轮的微微摆动,宝马车竟然在高速行驶中克服了难以避免的侧滑状况。虽然这明显牺牲了一定速度,但即便只是这样的速度,却也没人能在凝冰路面上轻易开出。 “吱。。” 随着一声干脆的刹车,宝马车在众人身前转了360度弯才稳稳停了下来,看得那些飙车族们都挥起了拳头,兴奋地大喊。 “吼吼!太棒了。。”、“吼。。”、“吼。。” 打开车门,邵燕就扑入邵杰的怀中,激动着全身微微颤抖说道:“哥哥,恭喜你。” 拍了拍邵燕肩膀,邵杰眼中却满是沉凝。看了刚才宝马车的开车技术,邵杰可以确定开车的人是个现役职业赛车手。只有真正的赛车手才能将车子控制得那么厉害,即便赛车比赛很少会在冬季举行,但这样的冰面技术实在有些惊人。 “夏路,你怎么又胡来了,现在你又胡玩什么360度转弯的。” “怎么,这不是你最喜欢的事吗?还是你怕邵杰他会受不了。” 没有急于下车,夏路与刘玉欣先是在车内打情骂俏起来。虽然自己无意在邵杰面前来什么下马威,妻子也无法在车内看到自己真正的技术,但即便这样,他也不想让邵杰觉得加盟职业车队是件简单的事。 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一步登天,他相信邵杰应该已从自己驾车的方式中体会到了职业车手的真正价值。但如果邵杰无法体会出来,或许他在自己车队中也不可能待太久。 第六十九节 最大的问题 职业车手的身材向来都不会太过高大,过于高大的身体反而会对驾车带来一定负担。如果是一些需要特别定制的赛车,很可能还会对车内布局,甚至是对车体长度造成种种不利影响。不过这种事情毕竟还是很少出现,至少夏路就只有一米七四身高,在赛车手中属于比较标准的个头。 当夏路从车内踏出双腿时,仿佛电影明星一样,身上摆足了架势。先是蹬出一双光灿灿的黑sè皮鞋,然后才低身弯腰从车内慢慢移出。当他挺直了身体时,胡燕的双眼也开始再次放光。 “夏,夏路先生!” 认出夏路时,邵杰激动地惊呼出声。或许以前邵杰是没有多少与夏路交集的机会,但因为他也曾在夏路以前的车队中做过短暂训练,两人至少还略有相识。 对于夏路这样的前著名车手,不但飙车族不可能不认识,车内的赵忠也非常熟悉。不过在看到飙车族们“哗啦!”一下全围上去后,赵忠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下车的打算。不说自己十六岁的年纪有问题,以夏路是在赛场外出车祸才导致了提前退役的结果来看,也非常不为赵忠欣赏,更是早被赵忠父亲当作了一个教育他的典型。 “嗯,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关心。” 没想到退出赛场两年,自己还拥有这么多车迷,本来还想试探一下邵杰的夏路立即取消了原先打算,开始热情地应付起飙车族的围攻。至于努力贴上身来的靓女,他更是当仁不让地堆满了笑容。 “哼!” 带着轻轻的鼻哼迈下车来,刘玉欣也没去多管夏路在那边如何向人炫耀,转到邵杰面前,直接递出名片向他说道:“邵杰先生你好,我是夏路的妻子,也是车队的投资人和总经理刘玉欣,你可以叫我阿欣,夏路那个蠢货则是车队的老板和技术指导。。不过,你的身体还真棒,竟然在这种天气下还敢穿衬衣?” 比起夏路为了开车而略显单薄的衣着,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南方人,刘玉欣身上却卷着极为厚实的熊皮大衣。但正因为如此,她在看到邵杰一身衬衫、西裤的夸张穿着时,还是无法掩饰心底的赞叹和眼中的喜意。 投资人和总经理?老板和技术指导?完全颠倒的组合,还要加上妻子的身份。 从刘玉欣略带港味的普通话中,邵杰立即明白了车队的真正主人是谁。夏路退役后就娶了个香港富商女儿做妻子的事情,在赛车界可是件人人艳羡的美差。没想到他们夫妻竟会联手投资赛车界,邵杰也稍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敢在刘玉欣面前有任何怠慢,邵杰连忙伸出双手,接过名片,微微躬下身道:“夏太你好,我是邵杰,初次见面,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嗯!邵杰,你很有礼嘛!不像一些内地人,在我们香港人面前还要故意摆出一副不服输的傲气。对了,你这是要和什么人进行赛车,比赛的内容是什么。” 不服输的傲气?虽然这有些夸张,但邵杰也不会在刘玉欣面前多做什么辩白。内地与香港本来就不具有可比xìng,不过在香港人普遍认识了内地的发展速度和发展能力同时,某些拥有极大财力的内地人却极不愿承认香港在某些方面的发达。往往将香港人当成暴发户来看待,却没想到做出这种事情的自己更像一个暴发户。 听到邵杰称呼自己为‘夏太’,刘玉欣非常满意。在香港女xìng来说,她们很乐意能将自己丈夫挂在嘴边,这点甚至比内地还要显得淳朴。 “夏太你问这个啊!我是要和。。那辆红sè桑塔那在这条长直道上进行限速赛,也就是在八十公里速度下,看谁跑得更快?” 当邵杰想向刘玉欣介绍与自己比赛的对手时,这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红sè桑塔那上的司机。转过头来时,更是看到红sè桑塔那的车门紧闭,司机甚至现在还没有下车。虽然脸上微微sè变,但还是很快将事情做了简单说明。 “红sè桑塔那?你要和出租车进行比赛,难道这就是你们进行限速赛的原因?真有趣,我要看,我要看。。” 张眼寻找了一下,场中众多帅气、经典的车型中就只有一辆桑塔那,刘玉欣根本不会寻错目标。 邵杰虽然只是简单说了一句,但刘玉欣对赛车的经验可不少。在香港那样狭小的地方,因为没有多少正式赛道,赛车的花样和方式也因此更加名目繁多。对于限速赛这种纯粹比赛技术的赛车方式,刘玉欣也有些兴致勃勃,特别是在这种冰雪路面上,应该更能看出车手的技术水准。 “和出租车比限速赛?邵杰你在玩什么。” 应付了一下飙车族的围堵,夏路可不敢真正怠慢自己妻子。不说自己的经济来源全都抓在妻子手中,自己要想通过培养赛车手来延续自己赛车生涯的想法,妻子的帮助也是必不可少。虽然这在其他人眼中可能会觉得有些不堪,但那也只是一些不了解刘玉欣为人,心中满是嫉妒的蠢货才会有的想法。自己的幸福只要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夏路可不想让别人抢走了自己妻子,即便邵杰也不行。 所以在看到邵杰与刘玉欣相谈甚欢时,他立即凑了过来,不满地说了一句。 “路哥,你不知道,他们可是要进行限速赛,很刺激呢!难道你不想看看邵杰在这种路面上能展现出怎样的技术吗?” “我当然想看,问题是对手为什么会是辆出租车,邵杰你在跟我玩什么。” 对于妻子刘玉欣喜欢猎奇的心理,夏路非常了解,他也很清楚限速赛里所包含追求真正技术的深意。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邵杰的选择表示出诧异,为什么邵杰的对手会是辆不可能进行任何改装的出租车,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第七十节 大叔级的隐迹高手 面对夏路的疑问,邵杰没有任何隐瞒,他相信自己技术绝对不在红sè桑塔那之下。虽然还没进行过任何正面交流,但对于红sè桑塔那的事情,他早就有通过车牌预先了解。知道那是属于赵忠父母的私家车,从年龄上来说,他也认定了车上驾驶员就是赵忠的父亲。 四十多岁的老驾驶还会在深夜跑到这种远郊道路上来飙车,这到底是自己落伍了,还是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进步,二十九岁的夏路也对此微微有些怀疑。不过这并不重要,至少刘玉欣对这种深藏不露的‘隐迹高手’就非常感兴趣,这也是香港人一惯猎奇的兴趣所在。听完邵杰对情况的介绍,知道对方是个值得夏路尊敬的‘长者’,刘玉欣立即兴冲冲地独自迎了上去。 “大叔,我是欣欣车队的经理刘玉欣,我对你与我们车队车手邵杰的比赛非常感兴趣,你能不能让我上车观战。” 刘玉欣突然跑过来敲车窗的举动吓了赵忠一跳,虽然‘欣欣车队’这个队名听在耳中的确有些怪异,在刘玉欣而言也就是顺嘴一说而已。但赵忠可不敢让对方随便上车。或许自己偶有在路上被逮住拉客的经历,可是载人飙车?除了自己父亲之外,赵忠可还没载过任何人。 不过刘玉欣当然也不是个乖乖女,没等赵忠回答,她就自己伸手去拉车门了。不过正如赵忠还没有成年,即便有时也会难免在路上被逮着拉客,可为了避免被认出年纪,他绝对不会在车子副驾驶席上留下空隙,早早就将车门给锁上了。 没想到刘玉欣竟会自己去拉车门,不过这却提醒了赵忠,连忙伸出手去,想将后门的车门也给扣上。但他再快也没有刘玉欣的手快,看到赵忠向后座伸出手去,刘玉欣直觉里就不认为他这是在给自己打开车门。在她的心目中,像‘赵忠父亲’这类上了年纪的‘隐迹高手’,往往都会拒绝任何人的刻意接近。 随着刘玉欣将先前yù图拉开副驾驶座车门的小手往后一移,“噗!”的一声,车子的后座车门随即被她拉开。赵忠也知趣地收回手去,知道已经无法撵对方下车。 “嘿嘿!大叔,我赢了呢!你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带着俏皮的微笑、撒娇的语气,刘玉欣相信自己的魅力绝对足够迷倒邵杰嘴中的大叔。像这类大叔,更是无法敌过自己这样的无敌美少妇。 不过刘玉欣的努力注定要失望了,因为赵忠的反应也异常迅速。伸出手去,“啪!”的一下就将车子的后视镜给拉了下来,直接断了刘玉欣从后视镜打量自己的念头。 “嘿嘿,老婆,你也有失败的时候啊!” 跟在刘玉欣身后走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夏路立即“嘿嘿!”笑了出声,仿佛也是自己赢了一样。当初自己与刘玉欣相识其实也和现在的状况差不多,也是被她抢闯上车,不过与现在不同的只是自己没有敌过刘玉欣当时那无敌美少女魅力罢了。 “要你管,我才不会认输呢!我来做大叔的公证。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赢了你和邵杰,大叔你说是不是。” 对着夏路伸出十指,在嘴边舞动着扮了扮鬼脸,刘玉欣满嘴‘我们’、‘我们’的,仿佛已经和赵忠成了一国。 “邵杰,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们队上的总经理,现在就开始叛敌了,我们可不能输给他们哦!” “是的夏路先生,我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虽然没料到夏路与刘玉欣在生活中竟会是这样的脾气,但邵杰对自己未来的老板可不敢有任何怠慢,连忙恭敬地将一旁奥迪车车门打开,让夏路先行坐上了副座。而夏路上车时也没有任何客气,更是回过头来对着已经坐在桑塔那里的刘玉欣向下倒竖了一下大拇指。直惹得刘玉欣小手猛摆,不止一次向他做出同样动作。 “夏路,你去死,你去死吧。。” 没去管夏路、刘玉欣之间的夫妻胡闹,这时邵燕却有些微微感到为难。她本来是想坐在自己哥哥副驾驶席上为他一起加油,但既然夏路已经先坐了上去,她也没有更多选择。深为了解自己哥哥的开车习惯,邵燕也不敢在邵杰赛车时像刘玉欣那样坐到后座上,一时在两辆车间就有些左右为难。 不过还是刘玉欣替她解决了问题,在桑塔那后座上一伸手,刘玉欣直接就将桑塔那副驾驶席的车门打开,向邵燕招招手道:“小燕,你还犹豫什么,你想坐邵杰的车子什么时候不可以。我们还是一起看看大叔怎么开车,看看他怎么漂亮地打败你哥吧!” 打败哥哥?这样的话语绝对不中听。可在香港人眼中,毕竟娱乐xìng还是大于兄妹亲情,知道与刘玉欣争辩这事毫无意义,邵燕还是将胸前的两条长长发辫简单理了一下,低下身体,朝着车内的赵忠说道:“大叔,我是邵杰的妹妹邵燕,请您多多指教。” “唔!” 虽然不知对方为什么一直对自己满嘴‘大叔’、‘大叔’的叫个不停。不敢说太多,也是生怕自己略嫌青涩的声音引起对方怀疑,赵忠应了一声,连忙伸手将车内的小灯关上。同时也将身上大衣的帽子收紧,并把拉链扯到了脖子的最上方。 这样一来,除非对方绕到自己正面去仔细观察,应该没有发现自己年龄有异的可能。 没想到自己的恭敬却只能等到这样的回复,邵燕虽然滞了一滞,但想想对方总是自己哥哥的敌人,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到车上坐好,关上车门绑好安全带。 不过赵忠的反应虽然做到了及时到位,但他却不知自己的行为更引起了刘玉欣的兴趣。 第七十一节 临时领导 当重卸车绕过鹰子口时,撒旺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也微微松开。这不是说他不关心其他人,而是在道路工程团的战友安全之前,他根本没有余力去关心别人。何况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还真没自己多少事。 转脸望去,丹东嘴中还在轻轻哼着歌声,不过脸上神情依旧严肃,显然还没有脱离让人放心又不放心的jīng神专注状态。放心是因为重卸车和车前边防队战士的安全得到了保障,不放心也是恐怕无法为后面的重型卡车做出照应。不过照应重型卡车的到底是丹东还是自己,撒旺也觉得有些说不清,毕竟为重型卡车倾倒石子可是全得靠自己的技术。 “撒旺,倾倒石子,两立方。” “看吧!又来了。” 心中暗念了一声,对于卡巴又在车外做出的指示,撒旺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按动液压装置,重卸车的翻斗也渐渐仰了起来。不过仔细想想,一立方、两立方这种虚无缥缈的数字居然也会被当成一种必须执行的命令来下达,撒旺真是觉得有些无可奈何。但这又没办法,重卸车可以倾倒的石子有限,上山的道路却又很长,不能不节省着来用。 随着翻斗渐渐仰起时,撒旺仿佛听到了石子滚动声。当然,这还是在翻斗内的滚动。 “已经过鹰子口了,大家加油。” “喔!” 来到相对缓转的道路上,苏阳心中的紧张情绪也仿佛得到了微微缓解。与其他战士还在坚守岗位,将双手握住重卸车前架,用夹在腋下的铁锹去铲雪、去冰不同,他却开始慢慢尝试转过身来。 身为指导员,苏阳知道自己有确实好掌握路面状况的责任。总不能边防队战士都这样一直背对着风雪,任由重卸车前顶着开路。这不是说颜面是否受损的问题,而是这并不现实。仅从脚后顶起的积雪高度,他就非常明白,如果不能将路面冰雪向两边清扫,光靠铁锹将冰雪铲起,这也只会影响车辆前进和道路工程团战士的安全。 “指导员,小心一点。” 一边转身,苏阳就伸手握住了身旁扎西的肩膀。这不是在寻求依靠,而是一种信任的象征。察觉到苏阳动作,扎西不是用手去拽住他胳膊,而是伸手抓住了苏阳腰上的登上绳,继续将手掌扣在车架上,一点点随着苏阳移动,放长距离。 有了扎西的帮助,苏阳转身就迅速了许多。不过刚转过身来,苏阳就看到自己担心已经变成了现实。苏阳只是因为身处道路外侧,腋下又没有夹着铁锹开路,积雪才只是略略扫过腿脖。但在其他战士身后,积雪早就漫过了铁锹铲底,甚至已经淹过了小腿肚,沿着双腿间的缝隙向车下滚动。 “从里面开始,大家一个个转过身来,将身后的积雪清向道路两侧,准备脱离重卸车。” 依靠重卸车推力来清除路面冰雪,这只是通过鹰子口时的临时安全举措而已。虽然苏阳身处道路外侧发现得较晚,但边防队战士随便低一下头就可以看到积雪漫过脚脖的景象了。 车子在通过鹰子口后,风力虽然没有改变多少,但风向却就没再一个劲地往山道外刮。似乎有些乱风迹象,道路上的一些积雪甚至都在随着风雪卷绕,向上升起。这是附近山头略略阻挡了暴风雪直袭方向的缘故,虽然未必帮得上大忙,但因为相互抵消的关系,间中也会出现一些微小的风力真空地带。 “嚓嚓嚓,嚓嚓。。” 仿佛感觉风力不那么大了,最先转过身来的不是位于道路内侧的战士,而是站在苏阳身边的扎西。虽然他并没有放开苏阳腰上的登山绳,但已将放在车架上的铁锹提起,赶到前面,撂起挡在边防队战士脚后的冰雪,急速向外飞铲而去。 “什么啊!扎西你敢不听指导员的指挥,这也要跟我们争。” 当第一个战士发现扎西已经抢先一步做出行动时,随着大量喧笑声,边防队战士再也不是一个个转身。各自稳定下脚步后,提着铁锹,争先恐后地转过身来,赶在重卸车的速度之前,踏前脚步,清理脚边、路面上的冰雪。 “指导员,我不是。。” 没有想到这么深的地方,扎西只是凭着本能在与暴风雪战斗。突然被战士们这么说,他也有些尴尬地望向赶上身侧的苏阳。 “不要紧,扎西你与暴风雪战斗的经验非常有价值,待会有什么发现你要及时通知大家,不用先行向我报告。” 由信任所带来的战场指挥权移交,苏阳并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有什么错误。虽然自己在x392哨所待的时间比较强,但扎西已经通过自身努力,证明了他的确比自己拥有更多与暴风雪战斗的经验。所谓的领导并不是为了把持上位而存在,依照不同状况,确实地指导部队前进,为获取最后胜利而战斗,这才是一个部队领导的真正价值。 “好的指导员,我不会辜负您期望的,剩下您就看我的吧!” 没想到能得到苏阳的鼓励,扎西有些心cháo澎湃,手上铁锹也挥舞得更猛了。 “哟!扎西,行啊!这么快就成领导了。” 笑语中,来自边防队战友的喧哗没有一丝嘲讽和嫉妒。与任务的轻重不同,与和平时期还是战争时期不同,常年镇守边防的战士,从来不会有任何争功现象发生。承担更多责任也就意味着必须面对更多危险,这从扎西已经放长了腰上登山绳,快步走到队伍前面,独自面对暴风雪一点就可以看出。 苏阳并没有阻止扎西独自顶到前面,他只是跟在扎西身后,抓住了他留在后面的登山绳。 第七十二节 为难人的速度要求 听着车后传来的“哗啦啦!”石子倾倒声,卡巴心中不由感到一阵舒畅。说实话,他根本没料到扎西会在这时站出来。边防队虽然也拥有不少应付暴风雪的经验,但那多是些在营区附近固守,单纯防御暴风雪的方法,根本不像扎西这种在暴风雪中直接与风雪做正面战斗的经验积累。不过有了扎西帮忙,自己的工作显然也轻松了许多。 “自己要不要转到重型卡车上去?” 这样的念头只是在脑海中转了一圈,立即被卡巴抛到脑后。比起胡松多次上下x392哨所的经验,丹东、撒旺现在的表现虽然不错,但还不能让自己真正放心。 重卸车虽然没有加速,但因为前方清理冰雪的工作增加,现在也隐隐有了些追尾迹象。自己可不能真让重卸车撞上前面的边防队战士,那只会让他们担心车上的状况。看到丹东还在那里哼歌,卡巴伸手动了动半身都是雪的撒旺胳膊,指了指驾车的丹东。这不是自己不能提醒丹东,而是撒旺与丹东更加熟悉,知道怎么才能更好地提醒他。 “丹东,你真棒!”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谁。” 伸手轻轻敲了敲丹东后脑,撒旺也顺便抖了一下自己身上积雪。因为窗户被卡巴占据着无法关上,风雪就一直在往驾驶室里灌。刚才自己只是因为紧张才没有发现,现在被卡巴拍了拍,他才发觉自己半边身体已经冻得有些发麻,连忙开始活动身体。至于丹东,他当然不用担心。两人本就来自同一村子,撒旺早知道丹东最喜欢得到他人赞誉的事。 嘴中应了一声,丹东虽然一时的确进入了jīng神专注状态,可却并没有真正失神,只是将注意力都放在重卸车与山壁之间的距离上罢了。当他被撒旺的赞语分散了注意力时,丹东立即察觉到边防队战士已经远离了重卸车,但重卸车却有些微微接近的问题。连忙放低了车速,心中也一阵汗颜。 虽然丹东从没在嘴中承认过,事实上他却非常清楚自己注意力有时会过于集中的‘毛病’。但现在既然没出多大问题,他也决定不再多说,免得浪费了撒旺一番好意。 何况注意力集中也并非什么坏事,青梅竹马的价值就体现在这里。 “卡巴大叔,是不是风力小了一些,要不我在这里多倾倒一些石子,后面的人也可以将石子往前拨一拨。” 不说看着车前边防队战士越发jīng神抖擞的样子,仅从窗外刮进来的风雪中,撒旺也知道风雪变小了许多。即便自己现在能做的事不多,他也希望自己能帮上些忙。一边说着话,他也伸手帮卡巴拍了拍肩上、头上的风雪。 虽然一直趴在车门上,卡巴身上的风雪却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多。这主要是他一直都保持着身体上下颤动的缘故,不是双脚离开踏板,而是以双膝为中心震动身体,保持身体活动的同时也能预防冻伤状况。听到撒旺的建议,卡巴并没有急于答复,而是再次提着手中的后视镜向外伸出,准备观察一下后面重型卡车的状况再说。 因为两车的速度一快一慢,别说重型卡车还没接近先前撒旺倾倒石子的地方,仿佛纤夫一样‘拉着’重型卡车前进的边防队战士,现在也才刚刚在自己视线中冒头。 “还是先不要着急,丹东,你也把速度再放慢点,尽量维持在每小时两公里以下。” 每小时两公里以下?一听卡巴的要求,丹东就歪了歪脑袋,右眼也向撒旺斜了一下,同样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看得撒旺不禁“嘿嘿!”笑了出声。转脸看看重卸车的车速表,即便考虑到工作xìng质,车速表上的最低刻度都是10(k/h)。从刚才开始,自己就一直在凭判断开车了,哪还有考虑每小时多少公里的可能。 “丹东,你也有今天啊!不如我们一起下车推车怎么样,那样可能还会快一些。” 作为一个司机,没人不想开快车,何况还是撒旺、丹东这样刚入伍不久,刚学会开车不久的战士。或许他们不是因为开快车,而是因为开车稳重而被徐常chūn派来支援这次任务,但每小时两公里以下的龟爬速度还是有些为难人。 以人类来说,平均步行速度都在4-5(k/h)左右,看来自己得参照前面开路的边防队战士速度来前进了。 “卡巴大叔,重型卡车落后多远了。” 从卡巴的要求中,丹东当然知道他这是要自己照顾一下后面重型卡车的速度。虽然因为角度关系,自己看不到后面的车子,但他也想通过两车距离来判断一下对方速度。 “……嗯,车头冒出来了。距离已经超过三十米,这车开得可真够扎实。” 三十米?在这样yīn暗的天sè里,在这样剧烈的暴风雪中,也只有雪山向导才能看清那么远距离东西。这不但要通过sè彩变化来判断,还要通过风雪的转向来判断。 短短时间就从二十米变成了三十米距离,即便自己也是在最低限速下行驶,双方的速度差可不是个小数目。无法想像对方究竟是怎么开车的,在丹东迅速将心情平静下来时,撒旺却在猛个劲地摇头。这到底还是一山更有一山高,世上没有什么绝对的事。 “撒旺,再倒两立方下去。” 虽然信任胡松的技术,也心知自己帮不上他更多忙。但卡巴非常清楚,对于现在胡松所展现出来的技术而言,最困难的事应该不是他该如何通过鹰子口,而是通过鹰子口之后的短暂松懈。 第七十三节 两人的区别 肖向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虽然他几乎看不到重型卡车在前进,但却可以清楚看到后面拖车的忽大忽小摆动。现在外面的暴风雪究竟有多大,他根本不敢想像。 与肖向东的紧张不同,胡松脸上却满是镇定自若的神情。因为视线一直在后视镜上,一直在车体与山壁的狭缝之间,他根本不用去考虑过多问题,只需将这种状态控制下去就行了。自我超越?胡松可没有那样庞然的野心。身为一个军人,重要的是如何确实去完成眼前任务,而不是盲目追求什么更好的完成任务。 世上的结果只有成败二字,没有所谓的最好和更好。虽然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种想法很中庸,但在足以看到胜利时,这就是最扎实的部队作风。 “大家手上的动作不要停啊!把身体活动开去,前面的重卸车已经安全通过鹰子口,剩下的就全看我们了。” 虽然不是指导员,但陈可对政治工作可不算陌生。比之其他单位在各种领导责任上的分工明确,边防队因为部队规模有限,排长与指导员的工作经常会发生重叠。一个人埋头苦干绝对不是部队的应有作风,互相看齐、依靠团结来取得最后胜利,这是每个部队领导都必须首先领会,并永远言传身教下去的事。 尽管陈可的双臂已经甩得足够用力,但他却没感到丝毫累得发麻,而是仍旧感觉身体冻得发僵。以往边防队不是没有碰到过特大暴风雪,但肯定是早早布置好一切,即便值班轮岗也变得异常频繁。以后要不要加强一些在暴风雪中的战斗训练?陈可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单纯对暴风雪采取避让态度,这或许能更好地保护物质安全、人员安全,但却很难增强部队在暴风雪中的战斗力。 “喔!” 与陈可还会因为责任感,进行一些前后考虑不同,身旁的边防队战士早已经心无旁骛了。手中铁锹掀得比风雪吹过来的速度还要快,雪花、冰粒带着“咯啦啦!”的声响倒往路边,掀起一阵白茫。 除了随风飘过来的雪絮之外,摆在陈可他们面前的多都是些散碎冰粒。那是经过前面边防队战士清除,又经过重卸车碾压的残物。轻轻碰触一下,立即就会散碎开来。如果不是重型卡车的前进速度过慢,只以清除路面的速度来说,陈可所带的边防队战士绝对还在苏阳他们之上。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还不是多话的时候,至少在重型卡车顺利通过鹰子口之前,他们没有分心的资格。 “……,要不要再将速度放慢一点?” 虽然不知现在速度还有没有放慢的可能,肖向东还是在嘴中嗫嚅了一声。他不是害怕,而是担心,担心众人的努力化为流水。在肖向东这样的**眼中,努力与收获往往很难形成正比,部队社会化在基层连队与高层干部面前也完全是两种概念。胡松刚才摆官腔的行为深深刺激了肖向东,他实在不想看着自己战友的努力白费。 但当他再次转脸望向胡松时,却还是只能接触到胡松反shè在后视镜里的凝注目光,心中也一下不知该表以失望还是该充满信心。 难道这种行车状况在胡松眼中也是非常平凡的事吗?虽然这不大像,但因为肖向东一直没能从胡松眼中察觉到丝毫犹豫和疑惑,他也开始转而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不要担心,这个速度最好了,你注意看看就可以发现拖车的摆动节奏。重型卡车与普通汽车的驾驶技术完全不同,过长的拖车导致它根本不可能避免侧摆,何况还是在暴风雪中。” 换成其他人,肯定无法回答肖向东的问题,也不会费劲去为肖向东解释。但胡松毕竟是个指导员,当他摸准了重型卡车的行车方式后,虽然双眼仍旧不敢离开后视镜,但早已将身体和jīng神彻底放松下来。只有保持身体和jīng神上的放松,自己才能更好地面对各种突发状况。虽然他没想过要将车子开得更快,但身为一个指导员,胡松知道必须给自己留下一分余力。 以张弛有道的方式来面对已经解决的问题,将更多jīng力、注意力预留给那些还没有暴露出来的问题,这就是胡松为什么不去追求更好和最好的原因。 倾全力去做一件事,临到新的状况到来时再去分心忙乱一番,这可不是一个指导员应有的处事作风。肖向东前面的反应,胡松是没有察觉到。但在感到肖向东的担心时,身为指导员的责任感却让胡松无法丢下他不管。 “你,你能和我说话吗?” 比起胡松的游刃有余,肖向东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得到胡松的回答,双眼立即瞪得溜圆。 “没找到方法的时候我是没办法照顾更多事情,但现在问题基本解决了,我总得留些余力应付突发状况吧!如果我连和你说话的时间都没有,那我也别想再有余力去应付新问题了。这就好像你驾驶雪地摩托时翻车一样,那肯定是因为你当时没给自己预留行动余地吧!追求胜利固然是一种可喜、可赞的行为,但只有生命才是这世上最有价值的东西。” 虽然胡松说话时根本没有转脸过来,甚至双眼都没有移动一下,但肖向东毫不怀疑他现在确有余力解决任何突发状况。仅从胡松肩膀的柔软之处,肖向东也知道他的身体、jīng神都非常放松。 不过他居然会用刚才翻车的事情来教育自己,这也让肖向东有些无话可说。他当然知道生命的价值,只是那时没有想这么多罢了。 难道这就是自己与胡松的区别?肖向东再次将脸扭向一旁。 第七十四节 运输连的大课题 没等到肖向东回答,胡松并未在意。是否能理解自己用心,那全要靠肖向东自行去领悟,这总好过赵忠那种一边答应不再犯错误,一边猛犯类似错误的类型要好得多。 不过胡松心中很清楚,现在并不是自己替赵忠他们担心的时候,面前的难关还需自己独自闯过。 “呼,呼呼。。” 当耳中只剩下风声时,胡松眼里已经不再有什么鹰子口,只有后视镜里微微摆动的拖车。只要自己能配合好拖车摆幅,控制好拖车距离山壁的安全距离,不管眼前的道路是鹰子口还是什么地方,自己照样可以安全通过。不然即便自己技术再好,如果控制不了后面拖车状况,再平顺的道路也将无法通行,这与一旁是否有人指挥倒车毫无关系。 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想过这种行车方法,应该一是不需要自己独自面对所有问题,二是车速不必受暴风雪限制。 但如果自己还有其他选择,胡松绝对会采用更加稳妥的‘一进二倒’方式,毕竟‘一进二倒’更能保证任务的安全完成。不过回去后自己肯定要将这次行车方式记录下来,不说是否进行推广,必要的借鉴和练习也应在运输连中做适当展开。 “这,这不是真的吧!” 虽然已经将脸扭开,但肖向东还确实地记得刚才胡松对自己说过的话。拖车摆动的节奏?虽然自己看了许久都没看出来,但随着视线中的路面一点点移动,他终于发现并没有什么拖车的摆动节奏,而是重型卡车的速度变化与拖车摆动的频率竟然完全相当。 当拖车摆动剧烈时,胡松的车速就慢一拍;当车身摆动缓慢时,胡松就稍稍加快车速。这已经不是什么‘一快二慢’所能形容的驾驶技术,如果说拖车摆动是一种无法控制的自然状态,那胡松就是已将自己的驾驶技术顺应到这种自然需求里。与自然的‘天人合一’吗?虽然这更像小说中的情节,肖向东还是不得不发出来自心底的赞佩。 “看出来了吗?那你说说自己看到了什么?” 仿佛是一次考问,但只有胡松才知道这只是一种探查。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怎么去做了,但却无法将这种感觉以科学的概念解释出来。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所以他更希望肖向东能从旁观者角度帮自己总结一下。 不知胡松是在利用自己,肖向东转脸过去,以着一种不容置疑,也是一种胜利的语气仰起脸来。 “是的,我知道了,你是让车子的速度尽量顺应拖车摆幅。当拖车摆动大时,你的速度就慢;当拖车摆动小时,你的速度就快。当你将拖车的摆动状况与速度变化完美地结合起来后,自然就达到了一种平衡状态。即便拖车的摆动也会影响到车头的前进方向,但只要你能控制好拖车中心点与山壁间的距离,不去刻意控制车头的行进状况,自然就可以做到忽略道路状况的完美前进。” “……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代表运输连谢谢你的帮助。” 听到肖向东的解释,胡松心中一下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第一次转脸过去点点头,然后才专心继续自己的驾驶。 “谢?谢谢我?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驾驶的。。” 没想到自己的郑重解释竟会得到胡松感谢,肖向东英俊的脸上立即扭曲起来。难道自己还是被胡松利用了?但他如果自己不知该怎么驾驶,怎么又能将车子开得这么好。 “我是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这就像雪山向导们常说的灵感那样,不足以成为有用的科学根据。……但这次还真是谢谢你,你帮运输连解决了一个大课题。” 大课题?这当然是个大课题。虽然胡松一直相信运输连里战士的驾驶技术,但在戈壁高原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自己也不可能承揽下所有危险任务。每年各个运输连的安全事故还是不断发生。 但肖向东的解释却为所有运输连解决了这个问题,忽略掉道路状况,只以拖车中心点,或者说只以汽车中心点来控制车子的行驶状况,配合上速度的节奏,的确可以加强安全行驶的概率。但如果路面状况不允许使用这种驾驶技术,那也不是战士们技术上的责任了。 至于要如何去寻找每辆汽车,每辆拖车的中心点,那当然是另外一个课题,希望自己也能在这次任务中一并寻找出来。 心中想到兴奋的地方,胡松双眼也开始微微放光。再度将视线集中到后视镜里的拖车上,希望能发现肖向东嘴中的中心点,或者说是拖车的重心。 “……你,你这个混蛋。” 虽然不知胡松嘴中大课题指的到底是什么,但胡松的话却等于承认了是在利用自己的事实,这让肖向东心中感到一阵怄气。狠狠瞪了胡松一眼,再次将脸转向车外。 刚才的回答对肖向东来说就像一次驾驶员考试一样,虽然摩托车驾驶不会考什么重心问题,但如果想驾驶摩托车高速过弯,确实地利用车身与车手的重心变化来控制摩托车过弯时的倾斜角度,这也是所有摩托车手都必须知道的事。 喜欢摩托车却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赛车手,身为**,虽然肖向东已经拥有足够自觉,但也一直认为这是自己最大的悲哀。 可胡松居然利用了自己的悲哀,肖向东心中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原谅胡松的愚蠢。 第七十五节 十成中的九成 得到肖向东提示,胡松心情轻松了许多。他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冤了肖向东,身为军人,所有人都只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奉献出自己所有的激情与热血。 “嘟。嘟嘟。。” “快,大家加快脚步,马上就要过鹰子口了。” 突然感到腰上一松,一开始陈可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再听到身后重型卡车传来的沉鸣喇叭声,他立即知道这是胡松准备加速了。现在加速?看看地形,重型卡车现在才刚刚驶入鹰子口前端,陈可实在不明白胡松加速的理由。但既然这是胡松的选择,陈可也只得预祝他成功、帮助他完成,至少不能让边防队战士挡了重型卡车去路。 随着陈可的大声鼓舞,同样听到喇叭声的边防队战士也不敢怠慢。虽然低着头,但仍是弯身加快了脚下步伐。所幸他们刚才只是被重型卡车的缓慢车速拖累了脚步,一旦加起速来,脚上还是踩得很结实。 虽然苏阳等人在这里遭遇了极大的外吹风,但因为有‘远远’挡在前面的重卸车帮着遮风阻雪,陈可他们的前进却没有遭遇任何困难。 “咦?” 身后突然传来的喇叭声同样惊住了趴在重卸车门上的卡巴,他那伸出的右手还没收回,后视镜里反映出来的重型卡车影像也一下变得清晰、突出起来。卡巴非常清楚,这种情形只能说明两种状况,一是暴风雪的速度降低了,二是重型卡车加速了。但不说现在还是暴风雪威力逐渐加强的时候,刚才的车鸣也解释了重型卡车加速的企图。 为什么胡松会在这时选择加速,这不是卡巴需要考虑的问题,他的任务就是帮助运输连快速、安全地将发电机组送上x392哨所。 “丹东,不用减速了,赶快走回刚才的速度。” 刚才的速度到底是多少?老实说卡巴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丹东现在绝不能减速,至于要不要加速,那还得看看先再说。但考虑到重型卡车前面还有陈可他们‘堵’着,卡巴也不认为胡松又会在这时候‘乱来’。 虽然‘乱来’这个词汇很难与胡松沾边,但考虑到胡松选择在鹰子口加速的时机,卡巴实在不敢轻易下判断。 “好的,我知道了。” 沉着地应了一声,虽然也吃惊于后面传来的喇叭声,但丹东的加速还是不慌不忙。不管后面的重型卡车怎么行驶,自己首先要照顾的还是车前边防队战士的安全。即便后面重型卡车撞到了自己车屁股,他也不可能胡乱地跟着加速。 胡松的惊人举动,震惊了正在山道上战斗着的所有人。包括顶在最前面的扎西,这时也不禁惊讶地回过头来看了看。虽然他不可能看到什么多余车影,但苏阳向自己坚决挥起来的左手,还是让扎西坚定了继续前进的脚步。 以稳字为先的胡松为什么会在鹰子口这样的地方选择加速,那当然不是因为他得到肖向东提示开始兴奋起来,而是当车辆进入鹰子口范围后,他看到拖车摆动的幅度开始加大。虽然在刚才的理论上来说,这时应该选择减速才对,但胡松非常清楚,重型卡车现在已经没有了继续减速的可能。现在自己唯一的方法就是将车辆的整体速度提上去,争取在拖车失去控制之前,尽快脱离鹰子口的险地。 “吱,吱吱。。” 虽然其他人不知道胡松为什么会选择加速,但在车上的肖向东却一清二楚。从身边的后视镜上,他就看到拖车后轮一直在山道边缘打转。因为附近的冰雪无法清除干净,不但车轮稍稍发出打滑声,甚至拖车都仿佛微微有了侧滑迹象。 看来道路状况,或者说车子与道路的契合状况还是决定成败的关键。虽然胡松的驾驶方法是没错,但在鹰子口这种短弯地段,对于车长十多米的重型卡车来说,还是有着极大负担。即便胡松再怎么努力,他也无法不让车子行走在山道边缘。 “排长,别管什么道路状况了,你们要相信胡指导员的技术。……给我加速往前冲,为车子让出道路。” 虽然车上的确备有对讲机,但肖向东知道现在绝对没有使用对讲机的时间。急速将车窗摇开,他就将身子探出去,大声喊叫起来。 “……,同志们,哨所在呼唤我们,战友在呼唤我们,冲啊!” 微一怔神,当陈可从肖向东的呼喊声中听出胡松在这时选择加速的真正原因后,心中一紧,不敢有任何迟疑,头也没回,提着铁锹就半仰身体向前冲了出去。虽然没有再将铁锹往两边挥铲,但依旧抵着路面扫出一条深深沟痕。这已经不是为了清理冰雪路面的努力,而是为了给身体多增加一个地面支撑点。 看见陈可做出的榜样,习惯听从命令的边防队战士更是没有任何犹豫。虽然前面不远处就是撒旺刚刚倾倒下来的石子,但也被他们强行推动着一路向前平铺过去,直到腰上的登山绳再度被绷得笔直。 “……,好!终于过来了。。” 当肖向东从车外收回身体时,几乎是同时,胡松与他说出了同样话语。刚才的情形只能用惊险来形容,不是自己发现得早,不是肖向东及时提醒了陈可他们,胡松也不知自己来不来得及冲过鹰子口。 虽然鹰子口前后的道路宽度并没有多少变化,但就因为转弯角度和弯道过短的原因,迫使胡松不得不做出加速的艰难抉择。 而当胡松心里松了一口气,重新将车速放慢时,虽然还不清楚后面重型卡车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但在看到胡松终于顺利通过了鹰子口,重卸车上的卡巴也收回了一直伸出的左手,心中长出了一口气,知道这次任务已经完成了十成中的九成。 【篇末广告】同是暮千羽作品,星际传奇《星刺牙》,起点书号:150873。 第七十六节 不敢让人恭维 一边驾车在雪地上高速飞奔,赵忠就一边享受着身旁贝玛所来的惊呼伴奏。不管是在成为赛车手之前,还是在成为赛车手之后,自己身边坐过的女人都很少。但只要是女人,无一例外都会极力尖叫。 没空去多管身边贝玛的叫唤,赵忠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车灯边缘的‘乱石沟’上。为使吉普车不至偏离‘乱石沟’,他现在几乎是不选择任何道路地横冲直撞。虽然这有些像飙车族的行车方式,但无疑能减少车辆各方面损耗,何况面前都是清一sè雪地,他也没有更多选择。 “赵忠,你的速度能不能放慢一点,爷的状况好像有些不太妙,” “啊,啊啊,,松巴哥你说什么,啊,啊,爷他怎么了,啊。。” 还在赵忠反应过来之前,贝玛就带着惊呼转脸回去,脸上薄薄的腮肉也微微耸动起来。虽然松巴也极为尊重蒲扎,但车上蒲扎的亲人就只有自己一个,对于自己的亲爷爷,贝玛心中不但有浓浓亲情,还有极高的敬慕。 身为一个受人敬仰的雪山向导,蒲扎几乎是站在高原顶点的人。不说每年、每个月,而是每周都会有不同雪山向导来家里拜望爷爷,一边交流、一边学习。比起客人数量,那可是更在自己的演员父母之上。每当这些淳朴的雪山向导来家里探访时,贝玛也是家中最高兴的人,因为她又可以听到各种新奇稀罕的雪山历险故事。 雪山向导需要在交流中才能不断进步,只有加大交流才能将这个伟大事业永远延续下去,这是蒲扎首先提出来的概念。正因为如此,雪山向导这个仿佛已经渐渐没落的职业才会在科学昌盛的今天再度成长起来。比科学还要可靠的雪山向导,这就是蒲扎现在的唯一追求。 “呼,呼噜隆。” 听到贝玛的惊呼声,赵忠立即将车子停了下来。因为车速减慢的关系,车轮一下沉入雪中,顶着地面积雪翻滚起来,几乎淹过了车身一半高度。 “怎么回事?” “虽然呼吸和心跳好像没有大问题,只是稍稍急促而已。但你这么颠簸的行驶,他居然没有一丝清醒迹象,我实在有些担心。” 松巴先前一直没有阻止赵忠,目的就是想看看蒲扎在这么颠簸的状况下是否会醒来。可即便蒲扎的呼吸还很平稳,体温没有什么变化,心跳也只是稍稍快了一些,但他一直没有醒来的事实也让松巴无法放心下来。 “难道他已经陷入昏迷了,你给他脸上来一拳试试,看看能不能打醒他。” “……,你,你说什么?你竟敢叫松巴哥哥打爷爷?你这个混蛋!哎哟。。” 对于昏迷,赵忠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医治方法,也不知道所谓的急救知识。他只明白,要想确定一个人是否已进入深度昏迷,最好的办法就是看看他对疼痛之类的身体伤害有没有反应。不是说要让他清醒,至少得让他恢复知觉。 还在松巴为赵忠的提议吃了一惊时,身旁的贝玛就蹿了起来。虽然她的身体还被安全带绑在座椅上,但手臂却不由自主地甩向车顶,“梆!”的一声,顿时疼得她开始叫痛。 “这个,能不能不用打的。。” “怎么?你心疼了,你这时心疼又有什么用。你不打我来打,我可没听过山民还有什么深度睡眠状况。” 看到松巴脸上犹豫起来,赵忠立即去解腰上的安全带。不管蒲扎的状况究竟是什么回事,他在继续赶路前都得先行确定一下,如果对方情况真的很危急,他可不认为是该减速的时候。 至于自己还能不能将速度提到更高,赵忠还没来得及细想。 “等等!你说什么?……深度睡眠?爷爷他的确有深度睡眠状况,他说那是他身体里的自我保护机制,反正我们家是谁都叫不醒他,这点松巴哥哥也知道。” 虽然与赵忠接触不多,但在看到他伸手去解自己的安全带时,贝玛毫不怀疑他是否会给自己爷爷来上一拳。这或许只是种女xìng直觉,但她还是伸手拽住了赵忠胳膊。深度睡眠?听到贝玛与赵忠的争执,松巴也回想起来。许德的确对自己说过蒲扎很能睡,甚至还有传说他早年在山上遇熊装死时,甚至就这样直接睡了过去,之后还差点被雪埋了的糗事。 想到这里,松巴连忙说道:“赵忠,我也听班长说过,爷的确有深度睡眠状况,你有没有确定爷是否深度睡眠的方法。” 对于贝玛的纠缠,赵忠可以不在乎,但松巴既然说这是许德嘴中的话,赵忠也不得不信了。左右摆脸想了想,赵忠才说道:“要不我们看看医药箱里有什么刺激xìng药品,捂在他鼻上试试。如果他有反应,那就说明他脑部和呼吸道是没有问题,……再不然,我还是觉得来上一拳比较快当。” “你敢!……松巴哥哥,把药箱给我,我来找药。” 没想到这时赵忠还在惦记着要揍自己爷爷,贝玛立即狠狠瞪了他一眼,向后座上的松巴伸出手去。知道赵忠不喜欢多事,更讨厌绕弯的脾气,松巴也没有与他计较,直接就将脚边的医药箱传给了贝玛。不过他的心中却有些微微怀疑,这么不喜欢绕弯的赵忠,怎么还有可能在赛道上获得冠军? “……好,松巴哥哥,你拿这个给爷爷试试。” “松巴,手上憋紧一点不要紧。如果他有挣扎,那就是身体还有自然反应,应该。。” 在贝玛将一瓶药水递给松巴时,赵忠又在旁边添了一句,不过没等他将话说完,贝玛直接就给他脸上来了一拳。虽然贝玛的拳头是小了些,但怎么都是含恨而击,她也从没见过这么可恨的人。 “嗷!你干什么。” 当赵忠捂脸大叫出声时,松巴只是摇了摇头,根本没有帮他劝阻贝玛的意思。这家伙的心思固然是在救人,但方法却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第七十七节 特效药 虽然看不清药瓶上的字迹,松巴还是先打开瓶盖闻了闻。不是风油jīng那类寻常东西,有些刺激味道,但还算清香怡人,也不知卡巴的道路工程团是从哪里找来的这种药品,应该是只产于高原上的某种特殊药液。没有考虑太多,松巴开始将药液抹在手上,准备依照赵忠的方式试试。毕竟药液味道太淡,他也不知对蒲扎有没有效。 还在松巴忙碌时,赵忠却与贝玛争吵起来。或许他不会对女xìng动粗,但对于向自己‘动粗’的女xìng,如果他连表示一下都没有,那就不是男人了。 “混蛋,你干嘛平白无故打我。” “平白无故?难道你忘了自己想打我爷爷了?打你还是轻的了,你这个不知尊老爱幼的混帐家伙。” 不仅仅是高原人,任何山地居民,或者说任何少数民族、未有完全开化的民族聚集地,尊老爱幼都是一项必须遵循的传统。一个代表着哺育自己成长的生命开始,一个代表了新的生命延续希望,没人会忍心伤害他们。这可不像城市里偶尔还会发生些不尊重长者的丑事,在这类地方,不尊老爱幼几乎就等同于一种无法容忍的‘罪行’。 “……,你,你胡扯什么不尊老爱幼了,我这是救人你懂不懂。” “救人?救人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拿药给我爷爷闻,刺激他的反应。” 看着松巴将抹上药液的手捂向蒲扎嘴鼻,贝玛虽然皱了皱眉,但并没有阻止,只是将脾气继续发在赵忠身上。因为她非常清楚,比起自己,松巴更关心爷爷的身体,里面甚至还包含了一些歉疚之心在内。 虽然蒲扎很早就已经从雪山向导第一线退了下来,但因为经常有雪山向导到家里走访,所以蒲扎对雪山向导的发展状况并不算陌生。不过即便也有不少年轻雪山向导希望拜在蒲扎门下学艺,可蒲扎即便教导了他们,却也从不愿轻易承认他们是自己弟子,除了被许德带到自己家里来的松巴之外。 可当蒲扎看上了许德带来的松巴,很乐意好好调教一下他时,松巴自己却无心往雪山向导方向发展,只知道向自己父亲多噶学习歌艺。 面对蒲扎的失望,松巴也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歉疚。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坚持学歌的想法也渐渐得到了蒲扎理解,毕竟能坚持自己理想的男人都应该得到所有人尊重。结果虽然变成了蒲扎与多噶的父子之争,但蒲扎与松巴的关系却不见有什么减损。 “你,你以为我是雪山之神啊!什么事情都知道。那种深度睡眠的事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考虑到他现在的发烧状况,当然是深度昏迷比较正常。” “……随,随便说说?你还敢自比雪山之神?你给我去死吧!” 在赵忠而言,他也的确就是随便说说,毕竟他对医药方面的知识也就一知半解。不过他却不知自己的话语更会引起贝玛的愤怒,不但贝玛的拳头再次砸上他脑袋,底下的小羊靴也跟着踹了过来。 对于一个合格的雪山向导来说,‘随便说说’绝对不会成为他们嘴中的词汇。每个雪山向导所承担的都是引导生命的责任,即便有时他们也需要依靠灵感来选择道路、选择挽救生命的方法,但他们绝不会用随便态度去面对每个可贵生命。至于自比雪山之神?虽然赵忠话中并没有这个意思,但在气恼之下,以雪山向导为目标的贝玛自然也不会轻易原谅他。 “啊!阿嚏。。” 还在贝玛与赵忠胡闹时,松巴的手也捂上了蒲扎嘴鼻,不过还没等他犹豫要不要将手捂紧,蒲扎就一个喷嚏全打在了他手上。感觉着手上突然变得有些黏糊糊的,松巴的脸当即僵在了那里,张开的嘴也上下抖动了一下。 “啊!爷爷,你醒了吗?” 对于蒲扎的喷嚏,贝玛当然不陌生。立即停下手中对赵忠的纠缠,将身体扑到座椅靠背上,向后座望去。中午时也正是因为蒲扎连打了几个喷嚏,两人才决定提前休息。不然仅以贝玛xìng格,当然不会早早休息。虽然她那时还不知蒲扎有些发烧,但也曾关心得左右忙乱了一番。 与贝玛一样,赵忠也很关心蒲扎的状况。不过当他回过头去时,看见的仍是蒲扎在沉睡的模样,只是脸sè好像稍稍有些好转。 “你给他找的什么药,好像他的脸sè好多了。” 赵忠可不介意自己刚才还在与贝玛吵嘴,知道松巴的眼睛不可靠,他直接就将看到的状况说了出来。本来还不想理会赵忠,但一听这话,贝玛就兴奋起来。解开安全带,将身子扑上座椅,向后座探去了半个身子,手也伸了出去。 “真的吗?我看看。……这是卡巴叔叔那个矮鬼自己配的特效药,但他又没说特效在什么地方,只说是外用药。我是因为风油jīng对爷爷不管用才想找出来试试,没想到还真起作用啊!” 矮鬼?听到贝玛嘴中解释,赵忠脸上不禁露出了会意笑容。刚才他就曾载着卡巴跑了一程,当然知道卡巴的个头有多矮。不过即便卡巴再矮,能这样说他的大概也就只有贝玛一人。同样脸上一松的还有正在擦着手上鼻涕的松巴,刚才他就觉得这药液好像不是普通市售的药液,但如果是道路工程团的雪山向导,卡巴自己捣鼓出来的东西,那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不止是卡巴,几乎所有雪山向导都自己的一、两手绝活。这就像许德酒壶中的自酿酒一样,不但是他们的骄傲,也是能让所有人信赖的东西。 “好了,你就别在这里看了。既然证明你爷爷没事,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早点下山到了县医院,你爷爷和松巴就都有救了。” “……嗯,松巴哥哥,要是爷爷再出什么问题,你还要像这次一样提前说哦!” 对于赵忠的提醒,贝玛也不管他话中有没有催促的意思。仔细看看蒲扎真的没事后,这才重新坐回座位。一边绑上安全带,一边提醒松巴再有什么事情要及时通知自己,全然忘了松巴双眼未必能看到蒲扎会有什么状况的事实。 随着贝玛坐好,赵忠也开始在暴风雪中再次奔驰。减速?那绝对不可能,现在只有尽快下山才能解决所有问题。 第七十八节 蒙着眼睛起步 除了刘玉欣之外,没人会去关心赵忠的小动作。看到双方都已经上车,飙车族们立即围拢过来,帮助两辆车在道路上各就各位。这时天上也下起了淡淡小雪,为笔直道路披上了一层雪白。 两辆车并停在人行横道前,不需人工去喊什么出发口令,始终未曾中断的红绿灯就是双方最好的信号指示。 “5,4,3,2。。” 随着嵌在路灯竿上的数字开始倒数,飙车族们整齐地喊起口号。这让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夏路也有些心情激动,仿佛又回到昔rì奔驰的赛道上,坐在自己心爱的赛车里。只是眼前不是赛道而是公路,手中也没有方向盘而让人稍稍有些遗憾。 “大叔,你就给我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嘛!” 与邵杰车中的安静不同,赵忠车上却显得有些热闹。与其说刘玉欣喜欢赛车,还不如说她更像一个彻头彻尾的飙车族。她可不管现在是不是比赛中,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何况这种‘隐迹高手’本身就充满了神秘感,不管真假,刘玉欣在没有得到证实前都有些兴致勃勃。 在身上拴好安全带,刘玉欣就从后座伸出双手去掐弄赵忠的肩膀。在她眼中,所谓的胜负这时已经不再重要。 刘玉欣对于赵忠的干扰不可谓不大,不过幸好他不用替刘玉欣去多余担心什么,在驾驶汽车时,双手的作用也没有驾驶摩托车时那么大。既然无法避免干扰,那就只能将身体紧紧贴在座位上去设法克服。这与什么逆来顺受全无关系,车手在赛车中会碰到的问题千奇百怪,自己只需将刘玉欣的干扰也当成其中之一就行了。 “……啊!大叔,我看你怕不怕。” 不管比赛输赢,这次赛车都不会影响邵杰的加盟。所以对于赵忠的冷淡,疯狂追求娱乐xìng的刘玉欣,当然会用更刺激的方式去解决问题。随着红绿灯转换瞬间,她一直揉在赵忠肩膀的小手就伸上去蒙住了他的双眼。 “吱!吱吱。。”、“吱!吱吱。。” 随着两窜尖利的声音,两辆车子几乎同时起步,虽然被刘玉欣蒙住双眼时赵忠是眼中一黑,但双脚和拉动排挡杆的右手却没有任何迟疑。四车道的宽敞路面、限速赛的无妨碍规则,都让他无须担心两辆车是否会因为抢道碰撞在一起。比起两车道上的位置激烈争夺,双向四车道上的同向行驶,也让双方比赛更多停留在单纯的技术层面上。 眼前至少还有两百米的直道才会有个弧度很大的转弯,默念着赛道上的路况,通过踩踏油门轻重、听取发动机转响来估算速度,赵忠的反应镇定自若。 不是用双眼,而是用记忆去记录整条赛道的状况,这是场地赛车手最基本的要求。高速行驶在平整的赛道上,速度越快的赛车越需要用记忆去控制和驾驭赛车,在还没有到达转弯点前就要做好所有准备。所谓的双眼只是在超车时使用的利器,只是为了确定细节而存在的帮手,绝对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这从无法记忆众多赛道的拉力赛车手,往往都会配置导航员这点就可以看出熟悉赛道的重要xìng。 “啊!啊。。刘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当赵忠驾车起步时,邵燕就开始了自己‘习惯xìng’的惊呼,不过让她叫得比往rì更为大声的可不是赵忠的起步速度,而是刘玉欣双手蒙住赵忠双眼的惊险举动。 “小燕你担心什么啊!大叔常年在这条道路上奔跑,想必早就记住这条道路上的一草一木了。我不帮你哥争取点优势,他能赢得了吗?你看大叔即便被我蒙上眼睛也只落后你哥不到半个车身!我敢保证,即便我整条路上都蒙着大叔眼睛,他也能安全抵达终点。” “这,,” 虽然不知道这纯粹就是刘玉欣的个人谬论,但看看左侧的奥迪的确只比桑塔那快出不到半个车身,邵燕也不知该说担心还是些什么了。 难道这位大叔真比哥哥还厉害?当邵燕望向驾车的赵忠时,刘玉欣也将捂住赵忠双眼的小手放开了。她或许会胡闹,但绝对不会胡来,蒙住双眼即便可以看出车手真正的起步技术,但长此下去可绝对不行。 “吱,吱吱。。” 听到自己慢了对方半个车身,赵忠也微微有些心急。当刘玉欣放开自己双眼瞬间,他第一时间就往速度表上看了一眼。76(k/h),的确比自己预计的慢了一些,但并没有超出允许范围。 抬眼细看,奥迪车几乎是在直线上高速行驶,但那车身的微微摇晃却在告诉自己,对方应该是利用奥迪车的quattro全时四轮驱动技术,采取了与刚才宝马车同样的四轮控制侧滑行驶方式。可自己的桑塔那却是前置两轮驱动,根本不可能采用与对方完全相似的方法来克服高速行驶下的侧滑影响。 一百多米长的直道在刘玉欣放开双手时就已经结束,随着赵忠驾驶桑塔那开始转弯,缺乏动力控制的后轮系统立即在冰面上开始侧滑。 “吱!” “啊,。。。啊啊!啊。。” 一向坐在邵杰比较平稳的奥迪车副座上,邵燕根本没想到两轮前驱的桑塔那在几乎没有弧度的转弯路段也会开始侧滑,虽然双手已经紧紧抓住门沿顶处的扶手,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邵燕的惊呼根本没被赵忠听入耳中,与对方无侧滑的冰面驾驶技术相比,自己若想要获胜,只有采用高速侧滑的方式来予以对抗。这与自己先前的预料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赵忠丝毫不会为对方的突然变动而改变自己。 第七十九节 随时都能学到新技术 同样是尖叫,后座上刘玉欣的尖叫显然要比副驾驶座上邵燕的尖叫要高亢上许多。坐在后座上,摇晃度跟着上升,所能感受到的刺激也在增加。毕竟桑塔那可是前轮驱动的两驱车,后座在车子侧滑时,也是晃动得最为厉害的地方。为了追求刺激,她甚至连车窗都给打开了。 “啊!。。刘,刘姐,你不要紧吧,啊。。。” 一边被车子晃得尖叫,邵燕却不忘回头看看刘玉欣的状况。毕竟比起夏路,刘玉欣更是车队的金主,也是决定自己哥哥是否能加入车队的关键。 “啊,啊啊。。我还好,小燕你还是担心点你哥哥吧!他为了玩技术,马上就要被超越了。啊,啊啊。。大叔,你太刺激了。” 嘴中虽然不住尖叫,刘玉欣却不会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身体随着赵忠的车辆摇晃,双眼却一直在注意另一车道上的奥迪车行驶状况。侧滑、漂移这类事情对于刘玉欣来说已经不再新奇,邵杰那种利用四轮驱动特xìng、通过车轮摆幅来克服侧滑的行车方式虽然看起来不新奇,乘坐起来也没什么感觉,但技术含量显然较高。 “……啊!哥哥加油。。” 被刘玉欣一说,邵燕这才注意到另一辆车的情形。看着赵忠的确正在用侧滑赶超自己哥哥的黑sè奥迪,邵燕禁不住在赵忠车内就为邵杰加起油来。 无须听到邵燕加油,邵杰也正在拼命加速。虽然速度表上已经显出了100(k/h)以上的时速,但邵杰非常清楚,因为四个车轮的急速摆动,相互间的速度障碍也造成了现在车子还在80(k/h)以下行驶。至于具体速度,只能靠估算来判断了。 但赵忠的情况却又不同,虽然他速度表上的速度还在80(k/h)以下,但因为车子侧滑所造成的加速,实际速度已经接近90(k/h)。虽然一般状况侧滑只会导致车速降低,但高等级车手的确有能力借重侧滑让车子的速度更快。虽然这种状况只能出现在冰面上,夏路也不得不佩服邵杰所挑选的对手的确强悍。 “夏路先生。。” “不行,反正你都要加入车队了,输赢并不重要。我要看看你的控车技术。。” 没让邵杰将话说完,夏路当然知道他想赢得比赛的心理。可同样依靠侧滑来赢过对方不但毫无价值,在真正的赛道上,侧滑也并非一项实用技术,如果是故意侧滑,甚至在某些状况下还是一种违规行为。 对于一个真正的赛车手来说,重要的不是如何去战胜对手,而是如何控制好手中赛车。虽然同等级赛车的排量都基本相当,但在速度上却也会因为配件、轮胎和调校上的差别而有着显著差距。对车手来说,在这种状况下如何发挥出赛车的现有实力、是否能保持稳定的完赛能力就更为重要。至于以后要如何去调整和提高赛车速度,那就要靠车手与车队机械师的共同努力了。 “好的。” 知道夏路说的是实话,邵杰立即抛去了心中急躁,不再以红sè桑塔那为对手,而将身下的黑sè奥迪当成了自己必须赶超的目标。竭尽心力去控制它,掌握它,力求将奥迪的四轮驱动特xìng发挥到极限。 当邵杰彻底静下心来,重新确立下自己新的对手后,他的双眼不再望向另一条车道上的红sè桑塔那,速度竟也渐渐加快了。 看到邵杰镇定的表现,夏路不禁点了点头,这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赛车手。而邵杰手、脚上的动作渐渐熟练起来,这也让夏路赞叹不已。从开始时邵杰所表现出来的驾驶动作上看,夏路就知道他并不真正了解这种四轮控制侧滑的技术,显然也是看过了自己驾驶状况后才摸索出来的经验。对于这种随时都能学到新技术的车手,夏路知道只能用天才来形容。 不过比起天才能力,另一边显然也不差。只是年龄稍稍大了一些,或者该说那是老而弥坚。 虽然侧滑加速对于真正的赛车高手来说并不困难,但看着赵忠竟能将高速侧滑的车子完全控制在车道的狭窄范围内前进,夏路心中同样只能表以信服,知道今天自己的确碰到了个‘隐迹高手’。从红sè桑塔那的行进状况来看,夏路也知道那的确是辆未经任何改装的前置两驱车,为了与四驱车进行限速赛,只能采用侧滑方式来进行比赛。可对方竟能将侧滑的加速范围控制在极小区域内,这也显露出对方暗藏的技术深厚。 要不要赛后自己也找对方谈谈,如果对方的技术很全面,说不定能在车队的技术指导和赛车调校岗位上都能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 “吱,吱吱。。” 根本不知道其他人都在想些什么,从刚才自己微微超出半个车头到被对方一点点赶上,赵忠也知道邵杰已经逐渐掌握了那种四轮控制侧滑的‘全新’驾驶技术。虽然这种控制侧滑的技术在实际比赛中毫无意义,可对方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到窍门,还是让赵忠深为叹服。 不过叹服是叹服,赵忠却也不想轻易认输,现在自己的速度表已经无限接近80(k/h),提速的空间几近为零。继续用侧滑来加速?赵忠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个能耐,这也是自家桑塔那所能达到的极限了,他可不敢冒着毁坏桑塔那的危险与对方争什么胜负。或许对方的速度的确已经超过了80(k/h),但那也只是因为对方技术的熟练度上升,一时忽略了控制速度的意外而已,并非自己有资格去斤斤计较的事情。 “啊!加油,哥哥,啊啊,,加油,啊。。” 看着黑sè奥迪逐渐开始赶超红sè桑塔那,渐渐地又超过了半个车头的距离,邵燕也开始再次为自己哥哥加油起来。 这也只有后座上的刘玉欣才会撇撇嘴,露出极为不屑的表情。因为她清楚地看到红sè桑塔那的速度表几乎是停留在80(k/h)的位置上,经过侧滑加速,速度只会更高。这样的状况下邵杰还可以通过四轮控制技术超过红sè桑塔那,那他车上的速度表肯定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胜负现在到还是次要的事,自己已经见识过邵杰的确具备担当车队正式车手的实力,问题只是该怎么挖到这个‘隐迹高手’了。 第八十节 宁可输在前面也不要输在后面 因为邵杰与赵忠只是在进行限速赛,这种速度对其他飙车族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当他们还在道路上你争我夺地争相前进时,其他飙车族早就沿着另一侧的逆向车道先赶到了前面。毕竟现在已经是深夜,又是远郊,在没有什么来车的状况下,飙车族逆向行驶地张狂也表露无疑。 “加油!加油。。”,“加油,邵哥,给他好看。。” 看到黑sè奥迪已经稳稳压住红sè桑塔那一头,飙车族们甚至欢呼着蹦上了车头,丝毫不管那还是自己的爱车。毕竟这场比赛结束,邵杰就将成为一名真正的赛车手,再不可能带领他们一起在深夜道路上奔驰。 渐渐熟悉了这种四轮摆动的驾驶技术,邵杰心中也有些微微欢快起来。无需再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上、脚上,抬起眼时,看到前面为自己欢呼的飙车族,邵杰脸上不禁浮起了微笑。虽然自己并没有真正与他们飙过几次车,只是在道路上练习时,任由着他们跟随自己奔驰而已。但毕竟相处了那么久,突然就要离开,邵杰心中也会有些舍不得。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邵杰并没能留住多久,当他注意到道路zhōng yāng隔离带略过眼中的速度时,立即明白自己已经超速了。 “不用减速了,反正你已经输了,你也没必要在这时再来成全那个老家伙的得意之心。宁可输在前面也不要输在后面,懂了吗?” 早就知道邵杰超速了,当邵杰微微露出想要减速的架势时,夏路立即出声阻止了他。虽然赛车界人人都说自己不尊重长辈,但夏路却丝毫不愿为此改变自己。他宁可去提携努力上进的后辈,怎么也不会同情那些持长为傲的‘长辈’。明知自己不可能再取得更好成绩,却仍旧要占住赛道说什么奉献余热,将一些锋芒毕露、发展无限的年轻人锐气生生在停车间里消磨掉。等他们终于走出停车间时,已不再是当初能让人期待的真正新人。 一代代选手的进取jīng神就这样丧失在尊重长辈的无益情绪中,即便没人同意自己观点,夏路也不会为此改变意见。毕竟对于一个赛车手来说,真正的黄金时期也就只有那短短几年。如果不能在年轻时拥有足够经验,想在巅峰时出成绩根本不可能。 “对不起,夏路先生,让您失望了。” “不用说什么对不起,你能在短时间内掌握四轮控制侧滑技术已经不错了。但为什么你之前不会这个技术,你不是经常在路上飙车吗?” 对于邵杰的道歉,夏路根本没在意。他更看重的还是邵杰能在短时间内掌握赛车新技术的能力。比起胜利的喜悦,这种时刻都在学习、增长的能力更让人放心。一个赛车手什么时候失去了学习能力,那也就是他失去了身为赛车手资格的时候。 “……这个,事实上我在碰上红sè桑塔那之前,根本就没有在冰面上奔跑过,因为没有任何比赛会在冰面上进行,做这种事情显得毫无意义。而且我在道路上奔驰也只是为了练习自己的赛车技术,只是他们在我练习时总会跑来与我比飙车速度而已。但我也没真正和他们比赛过,这次也是我第一次与人比赛。毕竟红sè桑塔那的冰面技术太好了,我忍不住才会这样。” 虽然邵杰在解释时是有些犹豫,生怕夏路不喜欢自己这样,但他毕竟没有说谎习惯,何况还是面对自己最喜爱的赛车事业。 “很好。” 听完邵杰的解释,夏路心中不是高兴或是不高兴,而是非常高兴。赛车手或许也可以在普通道路上飞速奔驰,但却绝不应该靠与人飙车来维持自己的技术。与其说夏路是来观看邵杰与红sè桑塔那的比赛,还不如说他就是想来看看邵杰是不是真的变成了一个无可救药的飙车族。 “赢了!”,“喔喔!赢了。。赢了。” 还在邵杰与夏路谈话时,两辆车已经先后冲入了终点的十字路口,盘旋着开始刹车,做出来的优美弧线也让已经等待多时的飙车族发出了疯狂欢呼。 “……,大叔,你赢了,您赢了呢!” 与邵杰略为紧凑的旋转弧线不同,因为双眼再度被刘玉欣蒙住,赵忠只能依靠听力来进行盘旋刹车。虽说这里的确是宽敞的十字路口,但中间的隔离物可不少,赵忠可不敢轻易乱来。 “刘姐,你说什么,这不是我哥赢了吗?为什么你说是大叔赢了。” 吃惊于刘玉欣突然说出来的话,邵燕也顾不上她又蒙上了赵忠双眼。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哥超速了啊!难道你没注意到大叔刚才的速度表一直停留在80(k/h)处?再加上大叔的侧滑加速,他的实际速度肯定已经接近90(k/h)了。如果你哥也是采用侧滑前进当然没问题,但他那样的行驶方法,速度表上的速度肯定超过了80(k/h)。你哥的实际速度、理论速度同时超过了80(k/h),那当然是他输了!” 终于将车子停住时,听着刘玉欣嘴中的正确解释,赵忠真有些吃惊。虽然女人喜欢赛车的人不少,但他可真没想到刘玉欣竟能一眼看出两辆车在速度上的不同表现。虽然自己母亲也同样喜欢赛车,但赵忠却知道她绝不可能拥有刘玉欣的能力,看来这个香港女人并不是个花瓶似的车队经理。 “什,什么,这怎么可能。。” 虽然不明白两辆车在速度上究竟有什么不同,但这话既然是从刘玉欣嘴中说出来,邵燕也有些着急了。即便夏路在来这里的路上就已经说过不会用比赛成绩来决定是否让自己哥哥加盟车队,但这样的许诺在事实面前究竟有多大效力?邵燕可无法保证。 看着邵燕的脸sè开始变得难看,刘玉欣可没有替她开解的意思。毕竟在她眼中,戏弄邵燕也是自己的乐趣之一。 第八十一节 冷汗潮湿的回忆 终于看到重卸车进入了前面的山岔子时,胡松心中微微一松。虽然山岔子、八喇都与鹰子口一样,全是这条山道上最为险峻的地方,但正如他们在经过八喇时没有遭遇任何危险一样,山岔子也只是一处道路相对窄小的长弯道而已。只要自己牢牢跟在重卸车后面,安全方面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感觉到身上的微微湿黏,这也是经过了鹰子口许久时,胡松才有胆略略去回想一下刚才留在自己身上的寒意。 不是说仅仅存在于重型卡车身上,任何重物移行在结冰路面时都会产生微微地左右摆动。虽说物体的速度越慢、重量越大,这种摆动就越小,但物体高度,或者说是物体的重心高度才是决定重物在冰面上摆动大小的决定xìng要素。 重型卡车的车身高度在三米以上,车辆又是行进在暴风雪相对猛烈的鹰子口路段。随着车辆转弯,车身的摆动幅度已经远远超出了胡松估计。 “吱,吱吱,吱。。” 一边加速,胡松就一边减小车身与山壁间的距离。他根本无暇观看车子另一侧的后视镜,因为即便看了,他也无法改变车子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艰难局面。由于后面拖车所传来的巨大牵引力,甚至在驾驶座上,胡松也能感到来自车体的一阵晃动。 “小心,再靠里面一点,不要怕车子刮在山壁上。” 此时的肖向东早已忘了刚才对胡松的恼恨,自从叫陈可他们加快脚步后,他的身体就再也没有收回来。视线转向后方,一直注意着拖车状况。看着车轮微微有些滑出山道,虽然那只有少少的五公分左右,但也让肖向东惊得心房直跳。回头猛喊一声,双拳也紧紧攥住了手心。 让车子刮到山壁上?肖向东的提议并没让胡松犹豫多久。虽然这样做也很有可能导致车辆被山壁的反作用力推向山道外侧,但毕竟重型卡车的速度不快,在车辆滑出山道外侧之前,自己应该还有能力将车子重新控制回来。虽然这的确有些危险,但应该比单纯的目测估计距离要安全一些。 “刹,刹啷啷。。。” 当重型卡车车身刮在山壁上时,虽然发出了一阵刺耳声音,但却没有任何火星迸溅,这不但因为气温极低,也因为车速终究还是不快的原因。 虽然胡松的确已经加速了,但他也未曾敢胡乱加速。重型卡车可不同于那些小型车,即便加速也不能cāo之过急,车辆自重也会给传动装置带来一定负担。而且考虑到车身晃动状况,这已经不能用经验来形容。 随着重型卡车刮蹭山壁的声音传来,肖向东也感到自己身体一阵震动。不过这并非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因为在弯道上,不管重型卡车怎么往山壁上蹭,车身能刮到山壁的地方也就只有一处。其他位置的摆动,或是因此牵扯出来的摆动还在不断发生。 “嗤,嗤嘶嘶。。” 仿佛能听到车轮空转的声音,当重型卡车擦过山壁时,车辆的摆动不仅仅从左右方向展开,也开始有些上下颠簸。虽然那种高度微不足道,但代替刮过冰面的声音,车轮的空转更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这是肖向东来到x392哨所后第一次碰到重型卡车送发电机组上山的任务,但他怎么也没料到状况竟会这么惊险,浓黑的眉毛甚至也已经微微倒竖起来,眉间更是蹙成了一团。不说往rì自己都因为碰上巡山任务,没遇上过这事,偶尔看到运输物质的各种货车上山时,肖向东也从未将事情真正往心中放过。毕竟在他眼中,x392哨所的山道已经足够宽敞,根本不值得让人多去担心。 不过今天坐上了重型卡车后,肖向东才知道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或许在往常天气晴朗时,上山也未必会遇着这么糟糕的状况,但肖向东却心知,一旦有什么任务需要,运输连并没有对此做出选择的余地。 不管任务的困难有多大,硬着头皮、冒着牺牲的危险都得上,这就是身为中**人的责任。 “……,难道他们就是在这种压力下完成一次次看似普通的运输任务?” 带着惊佩表情,当重型卡车终于擦着山壁越过鹰子口时,肖向东嘴中也长出了一口气,从车外收回身体,转脸望向胡松。对一个人的憎恨容易,对一个人的敬仰来得更为简单。 短短的鹰子口弯道并不算长,这也是胡松敢于加速、敢于让重型卡车擦着山壁前进的主要原因。即便他也感觉到外侧车轮好像微微有种抽空感,心中却没有太过在意,更知道自己即便在意也没有办法加以解决。 虽然只是短短瞬间,但直到车辆重新稳定下来时,胡松才让重型卡车偏离了山壁,将速度放慢下来。 回想刚才的历险,再看看后视镜里拖车上留下来的一块深深擦痕,胡松是既感到心疼,又感到庆幸。身上黏湿湿的感觉随时都在提醒自己,当时自己肯定是惊得冷汗直冒。 “小肖,你来x392哨所这么久了,对哨所工作有什么想法没有。” 与胡松刚才还回想了一遍经过鹰子口的情形不同,面对已经出现在眼前的‘山岔子’,肖向东却不敢有丝毫大意。一边注意着后面的拖车状况,一边思量着待会会不会又碰上什么险情。突然听到胡松的询问,他脸上不是一般的吃惊。不说这种问题该不该由胡松来问,在面对新的情况时,他怎么还有闲心过问自己对工作的想法。 “你,你什么意思?” 看着肖向东紧张中的吃惊表情,胡松脸上不禁绽开了笑容。 “呵呵,小肖,你不用那么紧张!虽然‘山岔子’也不算好走,但在前面通过‘八喇’时,你不也没担心过吗?‘山岔子’与‘八喇’没有什么不同,你不要把什么地方都看得和‘鹰子口’一样慎重,那样反而还会影响了自己的工作态度。” “……,随,随便你,反正又不是我开车。” 与其说胡松的轻松让自己感到意外,还不如说肖向东没想到自己又被胡松教训了一次。心中突然有种泄气的感觉,肖向东再次闭上了双眼,如同车子在通过‘八喇’时一样,将所有状况全都交给胡松自行处理。 看着肖向东的反应,胡松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不知他又在闹什么脾气,但也打算过后再与苏阳好好说说肖向东的状况。 第八十二节 志愿兵的标准 如同胡松的轻松一样,丹东现在的感觉也非常好。如果不考虑目前是在山道上行驶状况,‘山岔子’这种略微狭窄道路,对道路工程团来说并不算特别陌生。道路工程团的任务就是开拓道路和维修道路,任何艰险道路,第一个行驶在上面的几乎都是道路工程团。 “卡巴大叔,后面的重型卡车跟上来了吗?要不要继续倾倒石子。” “嗯,很扎实地跟上来了,再倾倒两立方吧!” 听着撒旺轻松的语气,卡巴脸上也不见了凝重神情,只是将左手伸出去晃了晃,看看反映在后视镜里的影像后就做出了决定。对于丹东和撒旺这种刚刚入伍的年轻人,如果自己表现得过于紧张,他们反而会慌了手脚。何况自己也看不出胡松他们有什么问题,如果真有什么情况,他们也会用对讲机通知自己。 至于自己为什么还未用对讲机主动联系对方,这也是为了表现出对他们的信任。 随着大量碎石“哗啦啦”地从仰着的翻斗倾倒下地面,落地的石子在车后卷起了一阵雪雾,看来风雪好像又大了一些。不过因为地形关系,自己到不用为此太过担心。 “扎西,你到后面帮一下排长他们。” 因为自己原先就在‘山岔子’留下了部分战士据守,汇集了更多人力后,苏阳也开始为落在后面的陈可他们进行考虑了。如果自己真想帮排长,派更多战士下去还不如派扎西下去,毕竟扎西看起来拥有很多抗击暴风雪的经验。 这不是说自己就不需要扎西帮助,但现在重卸车马上就要通过‘山岔子’,再过一会就可以看到哨所。已经没有更多需要担心的地方,扎西也可以去后面支援了。 “好的,……指导员你们也要小心。” 听到苏阳的指示,扎西也从前面退了回来。虽然自己顶到前面后并没有更多表现,但扎西也不会为此感到遗憾。所谓表现都是用危机和困难所换来的艰辛代价,并不是山民一心追求的东西。何况自己还是个战士,怎么能用有没有表现来作为自身的行动准则。 虽然扎西自己只是个新兵,但扎西父亲当年也曾在部队当过兵。虽然父亲是因为家中男丁稀少关系只当了几年义务兵,但自己可是兄弟众多,从入伍开始,扎西就已经在用志愿兵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了。 没有急于解去腰上的登上绳,扎西先是退到了重卸车的车架前,这才将绑在上面的登山绳解开。在边防队战士们的帮助下挪到山壁边缘,等待后面的重型卡车开上来。 “扎西,加油啊!”、“加油,扎西。” 一个个战友留下的鼓舞也让扎西感到微微激动,虽然以前他就未曾是部队的累赘,但唯有今天,他在证明了自己能力的同时,也得到了所有边防队战友的一致认同。而他给予边防队战士的回应,自然是最坚强的敬礼。 还在车子越过扎西时,丹东也在驾驶室内向他点了点头。他同样看到了扎西刚才救人的样子,知道扎西是挽回一条生命的英雄。他不但挽救了那个战士,也等于挽救了自己,挽救了整个团队,不然丹东可无法保证自己的驾驶技术会不会受到影响。 “扎西,你怎么跑后面来了,是指导员要你传话过来吗?” “……没有,他只是叫我过来支援你们一下。” 靠着山壁边缘,扎西就看到了开过来的重型卡车身上刮痕。吐了吐舌头,这才迈着坚定脚步过去与陈可汇合。与在前面时一样,他还是将自己登山绳拴在车体外侧,紧紧靠着陈可身边。扎西毫不怀疑指导员派自己下来就是为了保护排长安全,或许重型卡车的确更重要,但那可不是自己力所能及的对象。 “是吗?你动作很熟练呢!前面的状况怎样了。。” 因为扎西都是一脸轻松样子,手上拴绳子的工作更是扎实利落,陈可也放心了许多。从一个人的工作状态上就可以看出他的心理状态,长期在高原哨所中与孤独为伴,陈可早就学会了怎样去观察别人。 不过陈可的问话还是让扎西犹豫了一下,甚至手上的动作也稍稍停了下来。 “……,嗯,还好了!虽然的确发生了些事情,但好在没有人受伤,待会还是等指导员来给排长你说吧!” 虽然扎西是因为无意在陈可面前表功才没有将事情说出来,陈可的心中却也是一紧一松。即便皱紧了眉头,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同样的话语立即让他想到一开始苏阳下山时的遇险,但只要没人受伤,陈可也不想因此乱了自己阵脚,更认为这就是苏阳不让扎西将事情说清的原因。 不过对于自己遭遇的状况,陈可却没有瞒着扎西,他更希望扎西对此能有个心理准备。 “……,这,这个,排长你们还真是危险啊!原来车上的刮痕竟是这样得来的,比起你们,前面的我们可是幸运多了。” 惊叹了一声,当扎西终于弄清重型卡车身上的刮痕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一边惊叹,一边也不敢小看接下来的任务了。不过他却不知自己的话语也让陈可彻底放心了下来,既然扎西认为他所遭遇的事情比自己碰到的危险还要幸运,那的确就不是值得自己挂心的事。 “大家加油,很快就要安全了。。” 与扎西简单交流了一下,陈可又挥动手中铁锹大声呼喊起来。 前面的重卸车现在已经顺利通过了‘山岔子’,看着他们离去的车影,边防队战士也随着陈可嘴中吆喝,拼命整理着道路上撒下的石子,为身后重型卡车开辟出通过‘山岔子’的安全道路。 第八十三节 尊重彼此的努力 等待是件极为折磨人的事,何况还是在这么短的山道上等待那么长时间。得到从‘山岔子’撤下来的战友通报,驻守哨所的战士们都纷纷站到了哨所前的路口处,听着暴风雪中隐隐传来的车轮声,张望眼前最后的弯道。 他们不是不能迎到道路前面去,但他们的职责却是坚守哨所,这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放松。 “嘟,嘟嘟。。” 看到哨所上高高插着的五星红旗瞬间,丹东就鸣响了喇叭。虽然眼前还有最后一截弯道要走,但那已经不再重要,五星红旗是所有高原战士的路标,徐常chūn更是严令他们见到五星红旗时就必须鸣喇叭。即便这不是别的部队要求,也是自己道路工程团的要求。 随着丹东鸣响喇叭,站在山道外侧的苏阳也是第一个绕过弯道,看到哨所、看到站在哨所前战士身影的人。虽然所有战士现在都老老实实地站在路口处,但面前的道路早已经被他们清理干净。即便天空还飘落着纷飞的鹅毛大雪,但这种薄薄的雪层自然挡不住两辆重型卡车碾压。 “同志们,快将腰上的绳索解开,让重型卡车通过。” 虽然这种命令在最后阶段好像很没有意义,但苏阳知道,自己绝不能在道路工程团和运输连前面摆出那种正是因为有边防队战士在前面开路,他们才能安全上山的架势。这不是什么骄傲与尊严的问题,而是双方都得尊重彼此的努力。不是道路工程团和运输连抛开一切、强行驾车冲上山,即便边防队战士想帮忙也使不上劲。 看到车前苏阳等人动作,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丹东还是稍稍放低了车速。 不过闲下来的撒旺还是有些忍不住,望向攀在车窗上的卡巴说道:“卡巴大叔,他们这是在干嘛?为什么要在这里解去腰上绳索,这不是存心挡路吗?” “你才是存心挡路呢!不懂就不要乱说,以后你会慢慢体会到的。” 瞪了撒旺一眼,卡巴当然明白苏阳心中的想法,因为这也是高原部队中默而不宣的传统。战斗在高原上,没有哪个部队能够dú lì完成一项艰辛的任务,在这种时候,彼此的尊重和承认就显得更为重要。这无关什么荣誉,重要的是内心默默感激。 “指导员好!” “同志们好,我们一起迎接道路工程团和运输连的战友上山。” 一路小跑着上去,虽然x392哨所附近的风雪不见得小多少,但毕竟这里已经是自己地盘,苏阳应付起来也格外轻松。对于站在哨所路口上的战士都在向自己敬礼的事,苏阳没有多说。简单回了一个礼,立即解去提在手中的腰上绳索,站在队伍前端,指挥战士们将队伍排列整齐。 看到这样,不但身边战士压下了激动心情,陆续跑上来的战士也排刷刷地站在了道路两旁。 “……嗯,我可以下车吗?” “好的,你要小心点。下车时身体放松,那样不容易出危险。” 听到前面重卸车的喇叭声时,肖向东也睁开了一直眯缝的双眼。他可不想这时还坐在重型卡车驾驶室里,虽然一路上都是这样不错,但说出去还真会让人觉得有些丢脸。 心中明白肖向东的想法,胡松也没再阻止他。不说现在已经不再是紧要路段,道路的宽敞处甚至都容得下肖向东在地面上打滚。虽然这的确只是句笑话,但自己的车速也与步行差不了多少,根本没必要担心。或许自己不让肖向东下车,他的脸上还真会挂不住,那对于待会的欢庆气氛可没有任何好处。 为了战士们心中的尊严,必要的冒险自己还是有义务替他们承担,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指导员。 “嚓!嘭。。” 没想到胡松竟会答应自己下车,虽然没他想得那么‘周到’,肖向东也不会浪费这个难得机会。拉开车门,顶着吹进来的风雪就小心翼翼地钻了出去。或许是因为山道宽敞、车身两旁都留有足够风雪通过的通道关系,车身的摇晃这时也不那么剧烈了。但在下车之前,肖向东还是先将车门给牢牢关上。 下车之前,肖向东先将双脚活动了一下。重型卡车的踏板很高,他不可能莽撞跳下车。攀着车身把双脚踏上地面,跟着紧跑两步,这才冲到前面。 “怎么,肖向东你终于知道下来了,车上好不好玩?……来,抓住我身上绳子,说说你的心路历程。” 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肖向东已经压低身体奔上来,陈可立即笑着向他伸出右手。而在听到陈可的话后,除了扎西几个新兵,其他战士同样发出了喧然哄笑。 “……排,排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很好笑吗?” 虽然抓住了陈可伸出的右手,顺道也扯住了陈可腰上的登山绳,肖向东还是很难想像他们怎么都会笑出声,好像他们早知道自己坐在驾驶室里没什么好事似的。 “怎么?你以为我们真会不知道坐在驾驶室里是个什么滋味?或许我们的确是一体两命,但给我来选择,我可不愿呆在运输连的驾驶室里。那看起来随时都像打仗一样,但偏偏自己又使不上劲,只能跟着提心吊胆。只要在我们山道上坐过一次重型卡车的人,都宁可靠自己双脚慢慢赶路,保证没人愿意坐第二次,我看你以后还敢将雪地摩托开得飞起来不。。。好了,你身上既然没有绳子拴着,也不要在这里待了,沿着山壁去前面打打前站吧!” 随着陈可得意的笑声,边防队战士们更是哄笑出声。肖向东脸上一阵尴尬,却又有些说不出话来,连忙依照陈可吩咐,沿着山壁先行向前面奔去。 第八十四节 进入哨所 当边防队战士都排刷刷地站在哨所路口上排列整齐时,卡巴也示意丹东可以加速了。加速前,丹东再次鸣响喇叭,作为对边防队战士致敬,这才开始慢慢提高重卸车速度。 “敬礼!” 随着苏阳的口号发出,排列整齐的边防队战士一个个挺直腰板,抬起右手,敬起了庄严的军礼。 无须苏阳去提醒他们必须向对方保持敬意,光看着趴在车窗外侧、满身积雪的卡巴,看着风雪灌入驾驶室、半身雪白的撒旺,边防队战士都不会失去对他们由衷的敬意。即便自己身上也同样积满了落雪,但比起他们远离大地的双脚,自己还是幸运了许多。 虽然丹东已经在加速通过哨所入口,但卡巴还是凭着丰富经验跳下车来。向前奔出两步,在苏阳面前站住,同样将自己的军礼敬得挺直。 “苏指导员,道路工程团雪山向导卡巴,带领两名战士丹东、撒旺向您报道。” “谢谢您的支援,卡巴同志,谢谢。” 虽然两人已在山下见过面,虽然这更像一个过场,但苏阳还是激动得声音微微颤抖。这是安全的喜悦、胜利的鼓舞,当两人双手紧紧握住时,一旁战士早已经帮卡巴扑去了身上积雪,为他再罩上一件军大衣。 至于已经开车进入哨所前小广场的丹东、撒旺,自然也有早就准备好的战士上前接应停车,奉上一壶热热的滚水。不是为了入口,而是为给他们暖暖双手。撒旺拿在手中,甚至直接就贴到了脸上。 “走,到后面看看去。” 停好车子,丹东可没有撒旺那么悠闲,抓着边防队战士递过来的水壶,直接就往哨所路口冲去,看得撒旺也在后面追了上去。 当丹东、撒旺赶到哨所路口时,没看到重型卡车身影,却就见到肖向东正扶着山壁、埋着身体往上冲。现在的天sè已经相当灰暗,不过山道上shè过来的两道车灯以及隆隆车响,还是比较能让人放心。 “卡巴大叔,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一个人上来。” “没什么了,应该只是先上来看看的。” 与撒旺的瞎cāo心不同,看着两道稳定映在路面上的灯光,卡巴就没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撒旺贴在脸上的水壶实在是有些扎眼,还是被他一把抢过,拧开盖子就往嘴中灌了一口热水。虽然刚才水还是滚烫,但因为屋外气温极低,到了卡巴手中时,已然可以入口。或许撒旺、丹东是没什么需要,但他可是极想补充些水分。 “肖向东,怎么了?排长他们没问题吧!” “没问题,他只是叫我先上来看看,你们给重型卡车留下了停车地方没有。” x392哨所的前广场并不算小,至少在两百平米以上,这也是方便来到哨所的重型卡车能有足够转向空间的缘故。肖向东没去注意那些宽敞之地,只将视线扫向营房前侧。看到往rì堆满挡风沙包的地方现在已经空无一物,这才放下心来。 “没问题就好。” 注意到肖向东的视线,苏阳没有多少什么。对于肖向东这种主动思考问题的想法,他还是相当欣赏。 “嘟,嘟嘟,嘟。。” 当胡松看到延伸在x392哨所前端的红sè五星红旗时,心中的激动比丹东更甚,喇叭比丹东按得更响。即便车上已经没人能与自己分享欢乐,他的双眼还是微微湿润起来。或许正因为没人在身边,他才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洒出热泪,毕竟他还是个部队指导员,必须给所有战士做出榜样。 抹去眼中湿润,胡松并没忘记自己最后的责任。双手把住方向盘,双眼重新回到后视镜上。 “大家快下去接应排长他们。” 不像刚才战士们都在原地迎接自己,苏阳立即让战士们下去接应陈可他们上山。重型卡车毕竟不同于重卸车,没到胡松将车子开进哨卡,他也不敢随意放心下来。 看到迎下来的战士,陈可等人也开始解去绑在车上绳索,不过气氛当然是热烈了许多。至于苏阳,这时当然还是端立在哨所入口处,迎着重型卡车照过来的车灯,仿佛路标一样,举手敬着庄严的军礼。 “吱,吱吱。。” 虽然这种车前堆满人的情况很少见,但胡松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需将车子保持在稳定速度上,行走完这最后一段路就可以了。 听着重型卡车在行进时仍旧发出的一些摩擦冰面声音,陈可他们也不敢在车前做任何逗留。只有他们尽快将道路让开,重型卡车才能畅通无阻地行向近在眼前的x392哨所。 “……前进,前进。” 与其他战士解开绳索后就很快撤离不同,陈可却来到重型卡车前面,迎着暴风雪站在路上,一边倒退、一边指挥重型卡车前进。幸运的是到了山顶时,风向已经转变,虽然自己是顶着风雪,但至少风雪已经不再是从正面吹向重型卡车了。 没想到陈可会去担当指挥驾驶的工作,没有犹豫多久,胡松立即将双眼从后视镜上收回,开始随着陈可手中指挥,小心驾驶前进。 “嗷!万岁。。” 新兵毕竟还是新兵,随着胡松在陈可指挥下将车子开到x392哨所前面,丹东和撒旺立即举手欢呼起来。因为丹东手中还拿着水壶,甚至也因而高高地飞了出去。“扑!”地一声,砸在雪地里。 面对两人的激动,没人会去笑话他们。即便边防任务中他们早已遭遇过无数凶险,但在看到这一幕时,除了苏阳与卡巴,其他战士也跟着欢呼、庆祝起来。; 第八十五节 精确倒车 听着战士们欢呼,陈可的jīng神却不敢有丝毫放松。虽然他刚刚才将重型卡车送上山,但眼前任务却一点都不能说到轻松。胡松的脸sè同样证明了这点,还是紧绷着没有真正放松下来。 “胡松,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能不能将车尾倒向发电机房方向。” 为了确保安全,x392哨所的发电机房被安置在营房最内侧,发电机房外面还有一个固定机座的小型吊车。因为大型发电机的体型过大,不可能通过门户装入其中。所以往rì都是在天气晴朗rì子里,先由边防队战士将发电机房的房顶拆掉后,这才通过小型吊车将发电机吊入其中。但现在天气这么恶劣,根本不可能做这么琐碎的事,甚至为了安全,小型吊车的吊臂也被放了下来。 如今的状况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让重型卡车尽量靠近发电机房停下,然后从发电机房将所需的工作线路牵出来,直接与重型卡车里的发电机组连接,让发电机组在重型卡车里面为整个哨所供电,直至天气好转后再行新的事宜。不过因为线路长度问题,重型卡车只能倒车靠近发电机房,而且小型吊车还安置在靠近路口的外侧,这也需要进行一定避让。 如果是在天气良好状况,这应该不成为问题,可不但现在天气极糟,小广场中又多了一辆不可小看的重卸车,这就需要相当技术了。 看了看停在广场zhōng yāng的重卸车,胡松向丹东、撒旺说道:“你们现在立即上车,听我指挥倒车,然后。。陈排长,你们也准备一些沙包、木板,等我们将车子倒好后,立即沿重型卡车与发电机房之间,用沙包、木板搭设一个尽量不透风的屏障,这样才能保证缆线不在暴风雪中受损。” “好的,我们知道了。” “我来开车。” 还在陈可点头表示明白时,撒旺听到要进行倒车,立即兴奋起来,抢先一步向重卸车冲去。见状胡松吃惊地望向卡巴,卡巴却也是向他摊摊手,做出了一副无奈的样子。表示自己也拿撒旺没办法,众人一起望向了丹东。 接触到众人惊疑的目光,丹东点点头笑道:“撒旺倒车绝对没问题,以技术来说,他更在我之上,我只是比他开得稳当一些,慢一些。” “那就好,准备一下开始吧!我用对讲机来指挥你们。” 既然丹东都已经这样说了,胡松也没有更多意见,直接就回到重型卡车上,丹东也跑去与撒旺汇合了。这时候技术显然要比速度更重要,甚至一分一毫都不能出差错,只能一次xìng成功。 x392哨所营房前的空地所以称为广场而不是院子,正是因为在它外侧并没有所谓院墙的缘故。单薄的院墙不但无法遮风挡雪,反而还会影响各种车辆在哨所前的掉头,所以哨所才会准备了大量沙包,为的就是在暴风雪时可以挡在营房门前遮一遮。 “左转50度,前进五米,over。” “知道了,左转50度,前进五米,over。” 听着胡松传来的指示,丹东也开始将具体要求传达给撒旺。虽然这种要求很细致,但对撒旺来说也只能让他感到更兴奋而已。看着重卸车准确进入自己设定的范围,胡松才开始放下心来,指挥他们在场地中反复倒车,直到将车头方向完全扭转过来为止。 虽然这种工作看似他们自己也应该能完成,但因为有重型卡车堵住路口,在重卸车撤出营房前面的广场之前,胡松也必须清理出适合重型卡车进入的线路才可以。别说两辆重型卡车现在要在广场上调换位置,往rì一辆十多米长的重型卡车都不知要倒多少次车才能到达安全地点。 “好!现在直进两米,over。” 当撒旺将重卸车在广场上倒过头来时,胡松也将重型卡车慢慢开进了广场中。不过在开进半个车身后,他又对撒旺下达了新的指示。之后才慢慢进行两辆车的位置调整。 看着两辆车在小广场上反复倒车,边防队战士吃惊中也不忘帮两车确定距离。或许这对车距较短的重卸车是没有关系,但所有人都知道,在重卸车撤出广场之前,胡松的重型卡车位置必须一次成功。 “好了,成了吗?能不能通过。over。” “没问题,这距离足够了。over。” 经过一番jīng确倒车,重型卡车终于驶入了哨所前的小广场。虽然因为车体位置关系,难免还微微遮挡住些道路,但总算为重卸车腾出了一条6~7米宽的通道。 兴奋地对胡松做出回应后,撒旺也首次加大油门,再次将重卸车开出广场。接下来只要重型卡车倒车完毕,自己再将车子倒回去就行了。 看看时间居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肖向东摇摇头说道:“这到底是什么技术啊!你们道路工程团的新兵还是人吗?” 对于胡松的驾驶技术,肖向东已经不用再去佩服,但不说刚才丹东竟能驾车给重型卡车开道,第一次看到撒旺竟能完全按照胡松要求,做出所有技术动作,他不得不心生佩服。 听着肖向东的惊叹,卡巴笑了笑说道:“嘿嘿,这大概都是我们徐连长培养得好吧!开慢车、磨倒车技术,他们是没问题。但如果说到开快车,那还得说运输连的驾驶员个顶棒了,例如那个赵忠。。” 运输连的人开快车?虽然这在肖向东来说很难想像,但在听到赵忠之名时,他还是微微有些动容。固然他喜欢的是摩托车,但也不是说对汽车就没有任何兴趣。在军校时他就听说过赵忠的名字,也知道他今年参军上了高原,却没料到竟会在胡松的运输连里,这也让肖向东兴起了哪天与赵忠在赛道之外比试一下的用心。 虽然摩托车与汽车并不是同一等级对手,但肖向东相信,如果赵忠真是个赛车手,肯定不会拒绝自己要求。; 第八十六节 重视不足 当重卸车终于腾出空间后,胡松也开始了自己习惯的倒车。当然,他现在还不是以倒车发电机房为目标,而是以掉头出哨所为目标。只要能将重型卡车成功掉头,之后再要倒车发电机房就简单了。 “……,哇!小心,倒了,倒了,小心啊!。。” 或许是因为旁边没有了重卸车阻挡风雪,当重型卡车独自在广场上前后倒车时,暴风雪的猛烈吹拂也让重型卡车有些摇摇晃晃起来。看着这惊险一幕,边防队战士也纷纷惊呼出声。 在屋中借着手电光亮灌了一口热水,肖向东就觉得外面战友的惊呼有些大惊小怪。刚才再艰险的场面自己也已经见识过,这种排长、指导员都没有吱声的摇晃,自然不会放在自己眼中。不过当肖向东稍稍感受到屋中火盆温暖时,突然又觉得头部微微疼了起来。难道刚才的撞伤还没恢复?揉了揉脑袋,肖向东还是决定到外面去‘冷静’一下。 “排长,胡指导员没事吧!” “嗯,……应该没事吧!看来待会我们还得给两辆车加固一下,顺便给车顶和车身都绑些麻布,免得在暴风雪中冻住就麻烦了。” 径直来到排长、指导员身后,听着他们的议论,肖向东也知道他们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给车顶、车身绑上麻布,或许这只是高原上少数地方才有的土方法。不过为了防止rì后难以清除的冰冻,在车辆和物品外面罩上一层隔离层也很正常。例如一旁的小型吊车,别说基座,长长的吊臂上都绑着一块块麻布,虽然不见好看,但也可见哨所对此的重视。 “指导员,你和排长不用担心的,刚才在鹰子口时,车子晃得比这还厉害。” “……,哦!我说是谁,肖向东你现在可以说说自己的心路历程了吗?” 听到肖向东的插话,回过头来的陈可立即笑了起来。虽然他平常都很认真,但那也只是在执行任务时。如果真碰上什么乐事,他也绝对不会放过。这就好像平常不怎么说话,一找到话题就会说个不停。 没去理会陈可的调侃,肖向东也有自己**的尊严。这不是说什么拒人千里之外,而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自觉。或许他们也会拿其他人的‘失败’来开玩笑,但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失败来进行自嘲。 看着肖向东将脸移开,陈可无奈地耸了耸肩,只得望向一旁的苏阳。不说服不服气,只有苏阳才知道肖向东的真实出身,也只有他才知道与肖向东交流的正确方法。 “肖向东,不说这个了,我们到发电机房去看看,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什么要布置的地方。” 对于陈可的示意,苏阳自然心知肚明,轻易找到了转移肖向东心思的方法。领了领颈口,径直往发电机房走去。 看着苏阳说话时就已经转身,肖向东也默默跟在了后面。用行动来代替语言,这就是肖向东更愿听从苏阳指挥的地方。他从来不会教导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只是将一项项任务派送到自己面前,让自己感受到执行任务的快乐,满足于任务成功后的喜悦。 “……,肖向东,你看得出这发电机组有问题吗?” 推开发电机房大门,避开已经摆放在地上整整齐齐的电缆,将手电光芒照shè在里面黑呼呼的发电机组上时,苏阳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嗯,主要是材料方面问题,或者说是材料配方上面的问题吧!不过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自己是无能为力了。” “是啊!这种事情也只能拜托我们的科学家,或者说是军事科学家多做努力了。” 身处低温高海拔地区,各种金属材料很容易出现疲劳状况。这往往不是什么结构技术上的原因,而是一些金属材料上的xìng能不足。虽然国家已经尽量在发展高科技,但与世界水平还存在很大差距。特别是在这种接近基础学科的地方,还存在重视不足等问题。 两人并没在发电机房呆多久,因为技术足够熟练,外面的胡松已经很快将车子倒到了位置上。 听从胡松的建议,边防队不是立即将电缆接上,而是开始在营房与重型卡车车顶间搭设密集的木板,压上一个个沙包。然后再从地面上沿着重型卡车两侧将沙包一路垒上去,直到与搭在木架上的沙包齐平,瞬间构筑出一个沙包垒就的结实堡垒。 “胡松,你这个主意不错啊!竟能凭空搭出个密室来。” 不是从已经被堵住的发电机房大门进去,而是从营房内侧的偏门进入发电机房。推开大门,看着垒得密不透风的小小空间,陈可也不由赞叹了一声。这还是因为胡松的驾车技术高超关系,将重型卡车一直停到接近发电机房的一米处,这样才有了搭建沙包堡垒的可能。不然若是距离太远,边防队战士也无法将沙包轻易垒得那么高。 将电缆逐一接好,随着发电机组在重型卡车内震动着发出轰鸣,整个x392哨所一下就被光明和欢呼所笼罩了。 “……,你说什么,六道沟塌方了?赵忠和松巴也失去了联系?……,你把他们吉普车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来和他们说。” 接通电源后的第一件事,胡松就是与运输连取得联系。一边向部队报告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一边也在询问赵忠和松巴的状况。虽然运输连也将许德的判断说了出来,但对于松巴故意切断通讯的举动,胡松还是气愤异常。; 第八十七节 默默地挽回一切 沿着乱石沟一路往前走,赵忠并没有迷路的打算。但他却没想到乱石沟并不是直达六道沟,也会有自己的尽头。一路往前冲出两百米都没看到乱石沟延续的雪影,“吱。。”地一长串声音过后,赵忠也将车子在雪地上停了下来。 “啊,,啊啊!赵忠你太棒了。那边有个雪坡很大,我们快冲上去。啊。。”、“……,呼?你怎么把车子停下来了。” 渐渐适应下赵忠的行驶方式,贝玛也开始兴奋起来。即便赵忠从没依照过自己的要求开车,她还是不在乎地做出大声指点,希望追求更大的刺激。红扑扑的小脸在车灯反耀下,仿佛燃起了两团火似的。只是她却没料到赵忠会突然停车,怔了一怔才惊讶出声。 看了一眼贝玛,赵忠心中着实憋了一下,即便他明白这年纪的女孩喜欢追求刺激,但也没料到她会不注意道路状况。教训她?赵忠不是没有这个余力,而是知道教训她也没用。既然没用,自己干嘛还要多费这个口舌。 “赵忠,是不是已经看不到六道沟了。” “是的。大概两百米前就没了,要不要我倒回去看看。” 并没让赵忠的沉默视线持续多久,虽然自己的视力是有些不行了,但毕竟也在运输连呆了近三年,前面又坐过一段赵忠的车子,松巴凭着大致感觉出来的车速,很快估算出了赵忠停车的原因。 乱石沟这种天然之物,自然不可能依照人类想法去进行摆设。断断续续地,中间也会有些断截之处,不过从来没有超过十米距离,赵忠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个状况。不过超过两百米都没看到乱石沟的雪影,自己的确无法继续前进。 “……什么?超过两百米都没见乱石沟了?回去、回去,退回去。过头了,你跑过头。。” 不是松巴,而是贝玛开始惊呼,双眼中甚至有了些微慌乱的迹象。她知道这是自己没注意到赵忠驾驶状况的缘故,虽然一开始她是对赵忠埋头猛冲的行为感觉很不是滋味,可当她发现赵忠只是在沿着乱石沟猛冲时,心中也就不太在意了,反而开始体味一些雪地奔驰的快感。 没等到松巴的回答,面对贝玛眼中的慌乱,赵忠就有些惊疑。即便自己冲过头了,前面总归还是六道沟,只是说自己冲到什么位置而已。或许退后可以更方便判断方向,但也不至于会让人感到慌乱吧!还是说,贝玛根本就没有身为雪山向导的能力。 “你不用这么紧张吧!不就是掉一个头吗?……你放心,两百米的距离,我不可能丢失方位。” “呼,噜噜隆。。吱吱。”,推挤开漫过车轮的积雪,赵忠立即将吉普车掉头,嘴中还是说了一句安慰话。毕竟这并非什么大事,疯狂起来忘形的经验自己也曾有过,虽然那并非在赛道上。 既然赵忠已经原谅了自己,贝玛也就没再多说,现在再去承认错误已经于事无补,还不如待会再好好考虑怎么挽救。看到赵忠和贝玛已经解决了问题,松巴在黑暗的后座上,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他知道自己不必替赵忠担心,也没有替他担心的资格,但贝玛能在这时保持沉默,看来她的确已具备了一些雪山向导的应有素质。 雪山向导也不是神人,他们也有犯错的时候,但每当这时,他们绝对不能用承认错误去增加他人的不安,那反而会伤了他人对自己的信心,也让自己自乱阵脚。默默地将一切挽回,即便这会浪费一些时间,但也是每个雪山向导都知道的应尽职责。 “……好,你在这里用不同方向多倒两下,我来确定一下待会的行车方向。” 两百米的距离并不算长,看到视线中微微突起的乱石沟残余,贝玛心中也是微微一松。虽然横在几人下山道路前的就只有一条横长的六道沟,可戈壁高原上的山石、树丛本来就不多,在仿佛随处都是可行山道、随处都可以进入的地方,反而更容易出现偏差。即便所有山道都有一些指向xìng路标,但不说现在还是风雪漫天状况,从确定方位靠近六道沟,这也能减少选择道路上的误差。 听到贝玛的要求,赵忠也在保持方位的状况下,在前后一百米距离内慢慢倒起车来。不用去猜想,虽然赵忠的确是个场地赛冠军,但多少也听说过一些拉力赛的要求。在一些没有明显道路的比赛路段上,即便已经找到了指向目标,也还是需要通过指向目标的走向来判断车辆具体的行进方向,不能有丝毫马虎。 “好了!就这个方向,偏往30度角直线前进,速度不要太快,我还需要沿路确定状况。” 因为贝玛的指示中多少带有一些凝重,赵忠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虽然速度对松巴和蒲扎的病情很重要,但即便自己再怎么赶,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地飞到山下。虽然还是在翻过雪丘高速前进,但赵忠却开始注意起雪丘走向,在不偏离主要方向的状况下,控制着吉普车稳定前进。 “……你,你既然能在这种速度下也开得那么稳,为什么刚才还要那么胡来。。” 虽然车子还是在上下颠簸,但明显感到刺激xìng降低了许多,贝玛不禁诧异地望向赵忠。她并没觉得现在的速度比刚才慢多少,或许这是自己无法察觉出来的缘故,但两者的差距应该不大。 “你以为我经常在雪地驾车吗?虽然那不能说是为了熟悉道路、熟悉车辆xìng能的刻意之举,但在有路标指示的状况下,当然能开快点就要尽量开快点,虽然每小时10公里的速度差你是感觉不出来,但在高速行驶状况下,对车辆的影响却不小。还有,……嗯,这是什么,通讯灯吗?” 一边信口对贝玛进行解释,赵忠也在用回忆技术的方式尽量平静下心中波动。毕竟几人生命都cāo在自己手中,自己根本没有心乱大意的资格。 不过话说到一半,当他看到吉普车面板上、通讯机旁边红灯闪亮起来时,心中就是一阵激动。 x392哨所的地位所以在高原上极为特殊,正是因为它担负着高原上的军事通讯联接等重要任务。不是因为x392哨所断电,附近根本不可能成为什么通讯盲区,至少军事通讯没有中断的可能。吉普车这样的指挥车辆上,通常都会有自己的小型通讯设备,但因为都是使用特定信号源,一旦失去x392哨所的联接支援,反而就不能使用了。 但现在通讯能力既然恢复,那就说明x392哨所的电力已经回复。不知是不是指导员已将发电机组送上山,赵忠也开始兴奋起来。 第八十八节 出人意料的通讯 吉普车上的红sè通讯灯可不同于对讲机上的信号灯,即便车厢里昏暗异常,看起来还是格外耀眼。不过赵忠可没急着去接对方通讯,因为他又想起松巴刚才切断对讲机之事。现在车上不但增加了两个人,又还没抵达六道沟,实在是个只会让人觉得尴尬的境地。 在听到赵忠的轻呼时,松巴也看到了闪耀的红sè通讯灯,不过他同样陷入了沉默中。 虽然自己身边的确多了双眼睛,但这双眼睛是否能得到他人信任还是个问题。如果这只是自己的事,或许赵忠愿意陪他冒险是没问题。可现在多了两条人命在车上,自己是否还有继续冒险的资格,不但松巴有些怀疑,他更不相信胡松会答应自己和赵忠胡来。 不过心中即便充满了犹豫,松巴还是不觉得自己救了贝玛、蒲扎是件不值得的事。毕竟没有他们赶到,贝玛、蒲扎早被埋在了雪墓里。 “松巴!要不要接?还是你打算让我怎么说。” “……,这个,还是你自己决定吧!我全听你的。” 对于转脸过来的赵忠,松巴直接将头扭到了一旁。如果要让自己来决定放不放弃双眼,这实在过于残忍。即便一双眼睛的确抵不过两条生命,这种决定也不能由自己来下。虽然心中也能理解松巴的心情,但看着松巴转脸过去,赵忠也觉得有些左右为难。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接通讯?” “事情是这样。。” 看到赵忠、松巴一副大眼瞪小眼,却都无意接通讯的样子,贝玛就感到有些奇怪。虽然不知有没有耽误时间,赵忠还是给贝玛解释了一下状况。当然,他也特别向贝玛说明了胡松的脾气,表明胡松一旦知道车上多了两个人,肯定会命令他们回头。 “……凭,凭什么回头啊!那松巴哥哥的眼睛不就没救了吗?而且蒲扎爷爷也未必不会有危险,更不用说这就没有我立功的机会了。” 立功?没想到贝玛也会说出这话。横了她一眼,赵忠说道:“你别胡扯行不行,谁管你立不立功了!虽然我们人数的确是2:2,但考虑到你爷爷未必会有事,你又是个未成年人,指导员肯定不会允许我们继续下山。” “……,那,那你又不在意和松巴哥哥下山,还有你为什么不考虑我未成年的事?难道你认为我不该受保护?” 虽然赵忠说的好像是有些道理,但贝玛却又有些不满起来。谁都听得出来,赵忠会这样解释,肯定是还不愿放弃,但他在明了自己是个未成年人的状况下,居然还敢这样选择,贝玛心中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好像自己并不是他保护对象似的。 “你问我为什么?我十六岁就得到父母同意独自开车了,松巴能将生命托付给你,我凭什么不相信你!而且你坐在我车上,我就有保护你的义务,不管你年纪大小,不管道路有多艰辛,事情都一样。” “……哼,哼哼,你也愿意相信我吗?那好,我决定了,我们继续下山。” 没想到会从赵忠嘴中听到愿意相信自己的话语,即便赵忠的语气还是满不在乎,贝玛也感到一阵兴奋,小脑袋也跟着点了点。 “你同意,你同意又有什么用?除非我们一直不接通讯,这事情总得解释一下。刚才松巴切断通讯还可以说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但现在车上多了两个人,我们再不接就有些故意违反纪律了,事情的xìng质也不一样。” “那由我来接。” 听到这里,贝玛就有些跃跃yù试,小手立即抓过了听筒,这让赵忠顿时惊得眉毛到竖起来。虽然他也觉得由贝玛来答话比较方便,但该说的事情自己还没有和她说清,她这样就将听筒抢过去,接下来自己就不好说话了。 “喂,你是哪里。。” 一边对着听筒说话,贝玛就将左手指了指后座上的蒲扎,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向赵忠摆出了一切有我的手势。不说自己不可能让松巴双眼就这样毁了,光是赵忠愿意相信她这点,贝玛就觉得足以让自己为他们冒任何险了。 松巴相信自己很正常,但听到赵忠十六岁就开始独自开车时,不说他已经表现出了信任自己的态度,贝玛也不想在这种地方输给他。毕竟自己已经十七岁,完全具备dú lì行动的能力。至少在爷爷眼中是如此,不然他也不可能带自己单独上山,刚才更将自己留在帐篷里。虽然这里面是出了一些小问题,但既然赵忠、松巴救了自己,贝玛也认为自己理应救救他们。 “……你,你是哪里?这不是赵忠和松巴的车子吗?” 一直得不到赵忠、松巴的回应,胡松的脸sè越来越难看。突然通讯接通时,他正想大骂出声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竟是个女孩声音,脸sè立即就变了。 “啊!你有事找松巴哥哥他们吗?他们在车上啊!不过有什么你和我说就行了,我可以替他们做主呢。。啊!爷爷你干嘛!干嘛抢我话筒,不要抢,不要抢啊。。” 听着贝玛在听筒里面的自说自话,胡松的脸上就一阵抽动。怎么除了姑娘之外又多了个爷爷出来?赵忠、松巴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如果不是听筒中还传来风雪的呼啸、传来发动机的震吼,胡松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同样脸上直发懵的还有一旁的卡巴和丹东、撒旺三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三人却对赵忠的驾驶技术极为佩服,因此才会跟来听听结果。但这样的通讯实在让人听得有些出乎意料、不知所措。; 第八十九节 争强好胜的老人家 虽然吃惊贝玛抢去话筒,但赵忠可没停止手中驾驶。现在外面的天sè已经不能再用乌麻麻来形容,而是真像贝玛说的那样,远离了车灯地方都是黑漆漆地伸手不见五指。 “好了!贝玛,你就别再给爷爷闹了,还是给爷爷我来和松巴的部队领导说吧!” “……讨厌,爷爷你最坏了,给你就给你。。” 贝玛的娇嗔对于赵忠来说并不陌生,但贝玛嘴中居然也能吐出如此沙哑、低浑的老年男声,实在让赵忠大吃一惊。迎着赵忠惊大的嘴巴和双眼,贝玛更是拿着左手拇指顶了顶自己腮帮,表现出得意无比的模样。 随着赵忠将目光转向自己,松巴更是将脸扭向一旁,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贝玛的嗓音可以说是天成浑厚,不过她却并不满足于清脆婉转的百灵之音,更乐于去学习一些八哥的聒噪之声。虽然口技也是一门学问,但包括贝玛父母在内,同样拿她没有办法。 “你好,我是蒲扎,请问你是松巴他们的领导吗?” “……蒲扎?爷您怎么会和赵忠他们在一起。” 听着话筒里开始有男声传来,胡松稍稍镇静了一下。这不是他不会应付女人,而是贝玛根本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不过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旁卡巴也拿起一副话筒,吃惊地开始问候‘蒲扎’。不但言语中充满恭敬,甚至说话时都微微躬了躬身,看着一旁的撒旺、丹东也吐了吐舌头。 “呵,是卡巴你这缠人的矮鬼啊!我听松巴他们说过了,怎么你现在已经将运输连的人送上山了吗?” “……是,托您的福,但爷您怎么会与赵忠他们在一起啊!” 对于卡巴的声音,贝玛并不陌生,毕竟卡巴的个头不但在雪山向导中很少见。更是经常往贝玛家中跑,贝玛想不熟悉他也不行。 ‘矮鬼’这样的称呼也不是贝玛想对卡巴怎样叫就能叫得出来,那也是来自蒲扎的言传身教。比起其他雪山向导,卡巴的个头不但矮,也特别能缠人,只要是部队放假时,总会先往蒲扎那里跑一趟。然后不管自己走了多少地方,照例会给蒲扎带回各种土产来,这也是蒲扎会特别亲昵地称呼他为‘缠人矮鬼’的原因。不过正因为如此,卡巴也得到了蒲扎许多传授。不是说他特别喜欢奉承人,而是卡巴知道自己只有尽量做好雪山向导一个选择。 “这还有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带着宝贝孙女到山上来教导她向导技术,却没想到被暴风雪堵在了乱石沟这里。你也知道我那孙女唱起歌来有如百灵般的动听美妙,但居然这样也被松巴那贼小子听到了、找过来,要我带他一起下山。不过这样也好,我也没料到这场暴风雪会突然变大。还多亏了国道那边塌方,他们才转走这边山道,也算救了我和孙女一命。” “那是应该的,爷您安全就好。” 听着贝玛与卡巴的对话,松巴当即扁了扁嘴,这不是他认为卡巴对‘蒲扎’的恭维不对,而是贝玛嘴中的‘贼小子’称呼实在是刺激人。虽然蒲扎在他放弃学习雪山向导,改学歌艺一事上的确原谅了他,但嘴中对他的称呼还是脱不了‘贼小子’三个字,显然认为他就是为了学习歌艺才与许德一起去拜访自己。 不过这并不重要,只要蒲扎能原谅自己,松巴并不在乎被他怎么责骂。毕竟蒲扎也是一个真正值得尊重的长者,不然卡巴也不会一直纠缠着他了。 “嗯,听说你现在和松巴他们的指导员在一起是吧?你也让我和他说说好了。” “好,好的。。” 一开始听着贝玛糊弄卡巴的样子,赵忠还有些兴致勃勃,但突然听她主动去找指导员说话,心中立即一紧。虽然这的确能帮助她隐瞒身份,但这种事情换成自己,那可绝对不敢轻易为之。 接触到赵忠转过来的目光,松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的同时,却又指着贝玛点了点头,告诉赵忠这时一定要相信贝玛。看到松巴对自己的推举,贝玛更是眉开眼笑,再次朝自己倒转拇指挑了挑。 “……卡巴,这个老人家是什么人,是你认识的人吗?” “胡指导员,你可不要看轻了爷,爷的岁数虽然大了,但他可是高原上位列第一的雪山向导。不但许德班长就是他的徒弟,几乎每天都会有不同雪山向导到他那里去拜访、请教。在雪山向导里面,爷就仿佛是所有人的目标、旗帜那样。赵忠他们碰上爷算是幸运了,只要有爷在,别说只是下山,就算他们车子没油了,爷也能让他们的吉普车顺顺当当开下山去。” 听着卡巴嘴中的夸耀,胡松差点翻了翻白眼,他可没想到卡巴也是这么会吹牛的人。不过卡巴满脸的信赖、满足笑容,却已经清楚地告诉胡松,蒲扎绝对是个值得信赖的雪山向导。 “大爷您好,我是赵忠和松巴的指导员胡松,您。。” “哦!你就是运输连的胡指导员啊!……我先跟你说清啊!这次可不是松巴那贼小子救了我和孙女,而是我和孙女救了他们!这点你可一点要先给我把事情厘清。。” “……是,是的。我知道,多亏您老帮忙,可以给赵忠、松巴他们和我说说话吗?” 没想到自己的话语竟会被对方生生打断,但在知道蒲扎就是许德的雪山向导师傅后,胡松也不敢对他有任何怠慢。而且‘蒲扎’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气势也不容自己拒绝,嘴中更是这个年纪老人家最喜欢说的争胜一类话语。 第九十节 不值得炫耀 随着贝玛将听筒递到自己面前,赵忠一边摇头叹服,一边也向贝玛挑了挑大拇指,迎着她得意的笑容,这才将话筒接在手中。 “指导员,我是赵忠。你们已将发电机组安全送到哨所了吗?有没有和班长他们联系。。” 无须像贝玛一样做戏,赵忠还是有如往常一样,先问了问自己关心的事情。虽然刚才贝玛的确是欺瞒了指导员,但深信自己技术,有为松巴双眼和四人生命负责的心态,赵忠并不认为这种小小欺瞒又有什么错误。 不然真将真相说出来,一旦吉普车被迫退回去,不但松巴的双眼难保,蒲扎的身体也不知受不受得了。与其让指导员这面运输连的旗帜来承担这个责任,的确不如自己来承担所有责任更好。 “待会我会再与许德他们取得联系,你先告诉我,你们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们是在什么地方、什么状况下遇到老人家的,还有,为什么刚才你们要切断与运输连的通讯。” “……,指导员,我们与您分手后很快就到了道路工程团与班长汇合,然后。。” 没想到胡松张嘴就问自己为什么切断通讯之事,赵忠先是咧了咧嘴,这才将事情一一说出。为了取信胡松,他不但将事情从与许德他们分手开始说起,更将一些具体路段上的天气变化,以及自己所采用的驾驶技术都一一进行了说明。 虽然这些事情对于赵忠这样的赛车手来说本就是小事一桩,可不但听得一旁的贝玛露出了崇拜表情,甚至也让闻讯而来的肖向东听得津津有味。 “这家伙真是个赛车手啊!那么专业细致的东西都能说出来,他还真不怕别人听不懂。” 听着肖向东的评语,撒旺、丹东纷纷在一旁点头,心中更是兴起了对运输连的崇拜。不过同样的话语听在胡松耳中却没有任何表示,即便他也听得出赵忠有用技术术语来敷衍自己的意思,但这样的确能让自己充分掌握到天气的变化状况。 接着说到通讯为什么中断之事时,对于写检查已经没有任何感觉的赵忠,自然也将责任全揽到了自己身上。这让后座上的松巴神情微动,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或许他的确要感激赵忠承揽去了这‘微不足道’的责任,但即便他要表示感谢,也不是现在该做的事。 “指导员,前面的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在离开道路一段时间后,因为我想开解一下紧张情绪,就建议松巴唱歌来听听。只是这家伙唱得太投入,我不得不打开车窗透透气。然后在他停止唱歌时,我们就听到了山上方向传来的歌声。虽然我认为那是雪妖的歌唱,但因为松巴坚持要去看看,我们也只得以歌声作为指引,先是找到了下山的路标‘乱石沟’,接着再顺‘乱石沟’上山,很快就找到了躲避风雪的蒲扎爷爷和他的孙女贝玛,之后。。” 没想到赵忠竟会将自己的歌声当成是雪妖歌声,这可是贝玛第一次听说,立即狠狠掐了一下赵忠大腿,疼得赵忠立即咧开了嘴去。不过同样听到赵忠嘴中的‘雪妖’时,胡松的心中却是微微一轻。身为指导员,他当然清楚赵忠最讨厌什么东西,他能这样信口说出‘雪妖’,说明他并没有去刻意准备什么说词,话中的可信度就大了许多。 不过当胡松认为赵忠开始说真话时,他却真正开始了自己的胡扯。虽然他也想将雪坳变成雪墓的事情说出来,但也知道这不可能是个健康雪山向导所能做出来的事。隐瞒下在雪坳处遭遇的危险后,赵忠也胡编了一些与蒲扎祖孙相遇的事情才算交代过去。 “指导员!所有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在与蒲扎爷爷汇合后,我们就一直以‘乱石沟’为标志向山下赶去。不过因为上山救人时耽误了些时间,现在才刚离开乱石沟不久。大概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到达‘六道沟’的山道位置,你看还需要和蒲扎爷爷再说说吗?” “……,不用了,松巴的状况现在怎样了,你让他和我说说。” 听完赵忠这么详细的叙述,胡松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询问太多,但关于松巴的情况,他还是非常关心。不过这样的话语听在松巴耳中时却立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愿与赵忠、贝玛同流合污,编瞎话骗人。 “好的,我帮你问问,……贝玛,胡松现在怎样了。” “啊!我看看,……他好像睡着了,大概是碰上爷爷、知道你们指导员已经安全后就心情放松睡下了吧!要我叫醒他吗?” 看到赵忠望向自己,贝玛也是眉开眼笑地对他挑了挑拇指,这才说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状况。不过在她眼里,自然早将赵忠看成了同一战壕里的伙伴,虽然她不知赵忠扯谎也是为了维护胡松的立场,但能将谎话说得这么顺溜的人,在贝玛眼中也算一项本事了。 比起那些老辈的高原人异常反感扯谎不同,一直居住在省城,过着半个内地人生活的贝玛自然不认为扯谎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他们扯谎也是为了救人,并不是什么坏事。即便他们不扯谎,同样的境地也没人可以帮到他们。这样的状况下,自然还是先让其他人放心下来比较好。 “指导员,松巴好像已经jīng神放松睡下了,你要我叫醒他吗?” “……,不用了,你要小心驾驶,我待会随时会联系你们,你再让我和老人家说说。” 听到胡松还想与‘自己’说话,贝玛自然也大气十足地接过话筒,不但再次‘教训’了一下胡松,更是让他想办法与自己省城的父母联系一下,通报自己安全的消息。 结束所有通话,赵忠也不禁与贝玛击掌相庆。不过在击过掌后,两人并没有继续炫耀下去,而是立即回到了各自工作岗位上,专心驾驶和细心观察雪面状况。毕竟这种扯谎的事,两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好炫耀。 【页末广告】暮千羽的星际作品:《星刺牙》,书号:150873,欢迎移步观览。。; 第九十一节 菜了那辆烂出租 赵忠虽然已将车子停下,但刘玉欣可没放开他双眼。一边蒙着赵忠双眼,她的十指就在不住乱动。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赵忠脸上肌肤过于细致,根本不像上了年岁的男人。不过她可不会着急去证实,因为她也想看看这个‘隐迹高手’会对自己sāo扰做何反应。 “嗯。。” 即便脸上被刘玉欣抓得难受,赵忠也不敢顺便说话,心中仍是有些担心她会不会从自己声调中听出年纪大小。只是抬起右手,试图去拉拽刘玉欣双臂,左手却依旧握着方向盘。 对于赵忠堪称‘柔弱’的反应,刘玉欣根本没放在眼中。以着对付夏路的惯常招数,身体从后座上微微提起,双手一上、一下错过赵忠抓过来的右手。左手扯住他的额发,右手将他的下巴往上一抬,硬将赵忠的脸抽得仰了起来。这也是她喜欢坐在后座上的原因,只有坐在这里,她才能肆无忌惮地欺负夏路,欺负那些车手。 “啊!你干什么?” “……,大叔,哦不!小哥,你到底是谁。” 借着窗外洒进来的路灯光亮,赵忠的脸在刘玉欣眼中展露无疑。不但有些幼稚,更多的还是慌乱。稍稍怔了一下,刘玉欣脸上露出了惊然笑容。现在她终于知道赵忠为什么一直都要藏头露尾了,原来那根本不是他身为‘隐迹高手’的‘骄傲’,而是他本身就没有成年,想来这也是他避让自己的主要原因。不过在稍稍yīn暗的灯光下,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赵忠那一口整齐白牙。 别说什么牙齿好不好看,牙齿对于赛车手来说可是件非常重要的事。虽然不是什么赛车都会对车手产生过g的压力,但一个车手要想在比赛中完全没有冲撞也根本不可能。或许脖颈、头部等处都有头盔可以保护,但如果牙齿不好,即便戴上牙套也难免会让人提心吊胆,直接导致车手在驾驶中的注意力降低。 “你,你管我是谁。” 虽然解释一下是没什么关系,但这样被女人抠住脑袋可无法向人显耀,更不能成为自己向对方屈服的理由。放开方向盘,赵忠开始用双手去扳刘玉欣手腕。一个喜欢飙车、赛车的千金小姐,xìng格中总会有一些突出之处。看到赵忠反抗,刘玉欣更不想认输。以往夏路都对付不了自己这招,她可不信自己治不了赵忠。 “啊!刘姐,你,你们在干嘛。” “干嘛?小燕你还不快过来帮忙。” 回过神来,邵燕这才看到刘玉欣与赵忠的争斗,因为角度关系,她也没看到赵忠的脸。不过对于这种状况,还是让邵燕心中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虽然刚才是因为想起哥哥的比赛输赢之事,自己没注意到刘玉欣与赵忠是怎么开始的,但这样的场面别说上去帮忙,看着就只会让她感到慌乱。 说实话,刘玉欣并不想求援,但她根本没料到赵忠的手劲竟会这么大,或者说赵忠竟会对自己这样的无敌美少妇全力反抗。 “……,哥哥、夏哥,你们快过来,刘姐和大叔打起来了。” 虽然两手也抬了起来,但邵燕还是觉得自己不知该怎么上去帮手。沿袭着传自邵杰的自律习惯,邵燕也不是那种会以与人打闹为乐的‘太妹’。立即转过身去,将车门扭开就对着那边被飙车族包围庆祝的邵杰、夏路高喊起来。 “邵哥,你又赢了,还是你厉害。”、“我就知道邵哥会赢的。”、“夏路先生,邵哥的技术不错吧!要不你也看看我们。。” 刚从车上下来,邵杰和夏路就被那些飙车族给包围了。面对众人的庆祝和炫耀,两人都没有去做过多解释的意思。将输赢解释给面前的飙车族听毫无价值,不是说他们没有认识,而是他们不会真的放在心上。解释不解释,结果都一样,这还不如直接对红sè桑塔那说清楚,他们也可以一起了解。 这样的庆祝方式只会让邵杰感到刺耳,所以他一边敷衍着围在身边的飙车族,一边就与夏路往停在远处的红sè桑塔那走去。 “什么?那个该死的老家伙敢欺负我老婆。” 比起邵杰还得去应付一下飙车族的围攻不同,对于飙车族同时向自己发起的攻势,夏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能开快车的人多去了,但这又有几个人能成为赛车手。真正让自己看中邵杰的还是他的学习能力以及冷静的判断力,却不是飙车族眼中的几次简单胜负。 因此当邵燕在那里高喊时,毫无阻碍地就传入了心不在焉的夏路耳中。没有丝毫耽搁,摆脱身边的飙车族,夏路就在嘴中咒骂着冲了过去。 飙车族是些什么人,当然是些穷凑热闹的危险分子。虽然他们嘴中一直标榜着自己只是在快开车,从来不会去滋扰别人。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他们认为有人侵犯了自己‘兄弟’,照样会抡起胳膊冲上去。或许没有这种激情与冲动,他们也不会成为所谓的飙车族。 “什么,还有人敢占夏哥老婆的便宜,大家一起上啊!菜了那辆烂出租。” 因为赵忠停车时被刘玉欣蒙住双眼,两车的刹车距离并不一样。虽然夏路是先一步奔出,但将近二十米的距离,夏路还是很快被身后群情激愤的飙车族赶了上去。 “……,给我住手,谁敢弄坏我们家车子,我叫你们一起好看。” 对于刘玉欣没来由的胡闹,赵忠根本没有配合她的意思。虽然刘玉欣还是蛮缠着不放,但赵忠却也凭着力气,得以将仰起的脸收回。不过收回脸的瞬间,赵忠立即大急。因为他已经看到在胡燕呼喊下,那群飙车族冲过来的凶形恶像。 赵忠并不害怕与人打架,在学校中他也会因小事与人冲突。但飙车族的围殴向来对车比对人更狠,这也是最让赵忠担心的地方。 一边呵斥着刘玉欣放手,赵忠立即发动车子,点了一下离合器,同时踩下油门、刹车。随着前轮卷起一阵冰雪碎粒,震动的车身、呼啸的发动机声顿时震住了所有人。; 第九十二节 原地烧胎 与赛车在赛道上的高速飞奔相比,车辆在原地烧胎同样威势震人。当红sè桑塔那前轮卷起一阵冰屑时,不止夏路,所有飙车族都站住了脚步,邵杰脸上更是露出无比紧张神情。 现在邵燕还拉着车门站在红sè桑塔那车旁,别说她想不想逃走,如果对方无意让她逃脱,邵燕肯定会被车子带翻,甚至卷入车轮底下。 “……住手,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闹出人命。。” “闭嘴!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是个有钱败家子?这可是我们家吃饭的东西,你们敢弄坏我车子,我不跟你们拼命,跟谁拼命。” 代替邵杰,经验更丰富的夏路立即大喝一声。不是没注意到邵燕状况,从刚才刘玉欣与夏路的胡闹中,赵忠也知道她与夏路是夫妻关系,心中自然对夏路没有更多好感。而且因为刘玉欣一直在胡闹,他根本不知道夏路为什么会带人冲过来,摇下车窗时,自然全将脾气发在了夏路身上。 不过嘴中虽然不饶人,在那群飙车族站住脚步时,赵忠也将车子重新停下。他只需要jǐng告一下对方,并不认为自己真有余力与这些飙车族做长期抗争。正如他嘴中说的那样,这辆车可是家里吃饭的东西,白天、黑夜都得在路上找生活,可经不起与人折腾。 “那你又欺负我老婆?” 看到赵忠将车子停下,夏路心中一松,却又不免质问起来。不过脸上虽然满是怒气,他却不敢靠上前去,不说邵燕现在还‘傻傻’地留在车边,自己妻子更还在别人‘手上’。从赵忠刚才瞬间发动车子相抗的举动,他心知对方是个狠角sè,绝对不会给自己带人上前的机会。 “……,我,我欺负你老婆?你看看我头上这两只手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在欺负人了?你哪里看见,哪里听见我欺负你老婆,还是我能用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欺负你老婆。。” 没想到夏路竟会说自己欺负刘玉欣,赵忠也有些心头上火。固然脸还是在躲在车厢内的yīn暗处,但还是侧着脖子,将刘玉欣攀着自己脑袋双手给亮了出来。看着这一幕,夏路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同样的招势他早就领教过,但如果说有什么人会因此与自己妻子打起架来,他却也不大相信。 看着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了自己,站在车门旁的邵燕立即尴尬地将车门关上,嘴中嗫嚅着说道:“我,我只是说他们打起来了,并没说刘姐被大叔欺负,反而是。。” “切。。” 不需再做更多解释,飙车族嘴中啐声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不是因为事情真相感到倒胃,而是因为失去了发飙机会,心中觉得有些不爽。不过比起其他人,邵杰总算放心下来,连忙抢先赶上前去。 “对不起大叔,刚才都是我妹妹说错话让您误会了。先前的比赛是我输了,我不该那么贪心的。” 嘴中一边道歉,邵杰在说出认输话语时,却也留下了相当余地。他当然清楚这种四轮控制技术只会使车速降低,绝对无法让自己在比赛中获胜。在原先的打算中,他只是想略微尝试一下这种新技术,然后再转以侧滑加速方式来与赵忠进行相抗。但没想到一时得意忘形,过于专注提高自身技术,竟忘了与赵忠的比赛约定。所以他固然承认自己输了,但却只承认自己是输在贪心上,并不是说自己技术不如赵忠。 “……啧!输了就输了,邵杰你还辩解什么。对方可不是什么大叔,你不但技术输了,年纪也输了哦!” 虽然事情好像已经告一段落,但刘玉欣的双手可没从赵忠头上拿开,这时更是兴致勃勃地将他脑袋猛往外扳。没料到刘玉欣这时还不放过自己,赵忠的脸也被扯向车窗外,暴露在耀眼的路灯下。 随着飙车族脸上露出惊讶表情,邵杰也惊得站住脚步。 “你,你是赵忠?” “……,你,你什么意思,你为了这种事情跑去调查我?你答应的话还算不算数?” 没想到竟会从邵杰嘴中听到自己名字,赵忠愤怒得瞪大了双眼。即便他不认为对方与自己比赛是心血来cháo,可也没料到邵杰会去调查自己的家庭状况。或许这对牌号分明的出租车来说并不算件难事,可知道每rì驾驶出租车的父母名字与知道自己的名字,这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调查态度。 难道他不但对比赛感兴趣,还想sāo扰自己家庭?如果是这样,赵忠绝对不会放过对方。 “……,你不要误会了,既然决定与你进行比赛,我当然要事先了解一下对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生活中的态度也会反应在赛车技术上。以你父亲的年纪,我很难相信他会是那种在夜晚飙车的车手,所以才想了解一下你的家庭状况,并不是还有什么其他打算。” 看到赵忠转眼sè变,邵杰当然知道他是在生些什么气。没人喜欢被调查一切,即便自己理由很充分,但也很难得到他人理解。顾忌这一点,邵杰甚至没在夏路面前将赵忠父母名字说出。可即便这样,对于嘴中因为吃惊而透露出赵忠名字之事,他还是感到有些懊悔。看来自己在镇定修养上还是有些不足,但一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想起了赵忠的岁数,心中立即就有种失败感觉。 “邵杰,你没必要道歉,你这种正确看待每个对手的心态很好。何况会为一些还没发生事情大惊小怪的人,也没什么值得我们重视的。” 虽然赵忠的年轻也让夏路感到惊讶,但想起赵忠刚才对自己顶嘴,夏路就感到很不舒服。心里、嘴里都站在了邵杰一边,虽然他很讨厌那种尊敬长者的感觉,但却决不允许别人不尊重自己,毕竟自己可是个极愿提携后辈的人。 “闭嘴!你以为我刚才不发动车子,你们又不会冲过来砸我车子,又不会凭一己冲动剥夺了他人生活的权利?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之前,你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让人尊重的资格!有没有让人信赖的身份。。” 与将来无关,没想到夏路会这样侮辱自己,侮辱自己保护家庭安宁之心,赵忠也有些怒上心头。 十六岁的少年哪又会想这么多,何况他同样对夏路夫妻没有好感。再次发动车子,点下离合、挂上1档,双脚猛踩油门、刹车,红sè桑塔那的前轮又开始高速飞转。不但卷起了大量冰屑,微微震动的车身也将邵燕震到一旁。; 第九十三节 很快就要有新车了 没想到赵忠竟会对自己的闲言碎语反应这么激烈,夏路的脸sè当即僵在了那里。他当然知道刚才给这些飙车族冲上去的后果,与自己现在已经攀上了‘高枝’,与飙车族的生活都极其宽裕不同,对方只能用家里吃饭的出租车来飙车的心境,的确不容人轻易践踏。 可即便自己只是针对赛车场上的行为在教导邵杰,但如果对方不理解,自己也显得毫无办法。 “对不起,让您生气了,夏路先生刚才只是在教导我不要在赛道上忽视对手。让您误会全是我的错误,不该在赛道外搅乱您的生活。您放心,我可以代表这些兄弟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去滋扰您和您的家人。” 知道今天的事情自己得承担大半责任,而且刚才不是邵燕没将话说清楚,这些飙车族也不会有围攻赵忠的想法。顾不上对方比自己年纪小,一切都应以刘玉欣的安全为重,毕竟只有刘玉欣才能让自己走上赛车场,邵杰对着出租车就郑重地躬下了身。 没想到邵杰竟会对自己用敬语,还向自己躬身,赵忠也觉得有些哑然。没脸再去威胁对方,将油门松开,停下了车子。 “邵哥,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向这个没长毛的家伙弯腰。。”、“就是,大哥你干嘛要认输啊!他除了威胁人之外,有什么本事?看我们以后帮你教训他。。” “住口!你们还当不当我是大哥,如果你们。。” 飙车族都是些什么人,虽然不能说他们喜欢惹事生非,但也不会在道路上轻易认输。或许邵杰的确是他们大哥,但大哥的颜面更需要小弟来替其维护,这不但是飙车族的信条,也是许多族的信条。 没想到自己的许诺竟会在飙车族前那么无力,邵杰也有些恼怒起来,不管愿不愿意,立即板下脸去。 “老婆,你还不下车,免得。。” 在邵杰开始教训那些飙车族时,夏路赶紧抓住机会,上前拉开车门,叫刘玉欣下车。连续两次发动车子吓人,他可不认为赵忠又比那些飙车族强多少。不过话当然只说到一半,他相信刘玉欣肯定能理解自己意思。 理解是理解,但刘玉欣可没将夏路的话放在耳中,双手仍是揪着赵忠的脑袋不放。 “夏路,你在这里穷担心些什么啊!我想让赵忠到我们车队里来,你看怎么样。” “……,什么?” 刘玉欣的话不但让夏路惊叫一声,听着夏路的惊叫,邵杰等人也转脸望了过来,赵忠脸上更是有些吃惊。他根本没料到刘玉欣竟会有这种想法,虽然赵忠也极想成为一名赛车手,但也没考虑过在刘玉欣、夏路手下开车。一个是只知道折磨自己的女人,一个是在赛场外出车祸的莽汉。现在自己的年纪还小,未必到了非做选择不可的地步。 “你先放开我再说。” “不要,如果你不答应加入我的‘欣欣车队’,我就绝不放开你脑袋。” 欣欣车队?虽然夏路是没对刘玉欣胡扯的车队名号当真,但身为夫妻,他当然知道刘玉欣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什么时候不是在开玩笑。不但脸上犯起了狐疑,嘴中也有些犹豫。 “老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虽然他车子开得是不错,但这种年纪的好手,各大车队也有不少,不说我们有没有培养他的时间,你也没必要只因为他这次的表现好就决定录用他吧!” 从赵忠远比邵杰年轻这点,夏路也知道刘玉欣看上他的理由。但从现在各大车队都开始培养自己的年轻选手cháo流来看,自己车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出成绩,争取更多赞助商。不然光是用刘玉欣自己的资金来支撑,那不但吃力,也会被别的车队笑话。夏路不是没有培养年轻选手的计划,但那也应该是等邵杰出了成绩再说。只有到了那时,自己车队才能招揽到真正优秀的年轻选手,而不只是那些看起来优秀的年轻选手。 “夏路,你别不服气,你知道赵忠刚才是怎么开车的吗?虽然他在比赛中途的侧滑技术是没什么好稀罕的,但他在起步和冲过终点时,可都被我蒙住了眼睛。如果你任选一条赛道也能做到他这样,那我听你的话不招他入队也行,不然你可别想阻住我。” “什么?这怎么可能。” 不仅是夏路,一旁转过头来的邵杰等人也开始惊呼,那些飙车族脸上更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你们不信吗?……刚才你们不是还说要和赵忠飙车啊!那我们来赌一把,输赢一次一万块钱,输了你们不但要给钱,以后还得发誓不能纠缠赵忠父母,赵忠你很快就要有新车了哦!” 一边在嘴中兴奋着,刘玉欣也一边将双手在赵忠脑袋上猛揉。虽然听说过香港人好赌的习xìng,但赵忠这时也是第一次感到香港人的可爱,刘玉欣抓着自己脑袋不放的事情也开始变得不那么可恶了。毕竟他也看得出来,邵杰就是这帮飙车族的大哥。他现在已经有过与邵杰的比赛经验,即便不能说自己可以赢过这里所有人,但如果他们真敢接受这赌注,或许还真如刘玉欣所说,自己很快就可以拥有新车,不用再拿父母的出租车出来冒险了。 “小燕,夏太说的是真的吗?” “嗯,出发的时候还好说,大概过了一百米后,刘姐看看没意思就自己松手了。但在冲线时,刘姐双手就捂了上去,直到车子停下,双手都还捂着他的眼睛。” 与飙车族单纯地难以置信不同,邵杰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找自己妹妹证实,毕竟她也是坐在赵忠车上。可听了邵燕回答,不但邵杰和那些飙车族全惊住了,夏路的脸sè也变了。; 第九十四节 得意的浅笑 在开车时蒙住车手双眼,虽然这在其他人身上是件很难想像的事,但夏路绝对相信自己妻子就有这么疯狂。正如她刚才会替赵忠向那些飙车族邀赌一样,他也时常怀疑,自己妻子投资赛车可能就是为了在赌盘上收回投资。这不但在好赌的香港人身上不奇怪,在世界车坛上也不稀罕。 “老婆,那时你真是自己松手的,他没有任何反应?”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那时还以为他是大叔嘛!如果他真是大叔,当然应该有这种能力,不然邵杰输得不就太容易了。” 刘玉欣自己虽然说的是洋洋得意,但一旁邵杰的脸sè可就不大好看了。不管赵忠年纪大小,他都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他。不过邵杰当然知道现在不是自己插嘴的时候,毕竟刘玉欣是车队的出资者,真正的老板,这可与什么夫妻身份全无关系。换成其他人,或许这时就该上前谄媚一番了,可不但自己不是这样的人,邵杰也不希望车队中有这样的人。 “这是真的吗?如果我老婆当时不松手,难道你准备一直那样开到终点?” 这才是真正让夏路吃惊的地方,在那种情况下,除非赵忠认输,夏路不认为他有办法让自己妻子松手。而以刘玉欣的xìng格来看,她的意思应该是先逼迫赵忠停车,给他点颜sè看看,之后双方再重新开始比赛。 只是因为赵忠没停车,她才被吓得松手,不然她绝对不会在终点时再次蒙住赵忠双眼。 听到夏路疑问,赵忠怔了怔,闭上双眼,好一会才点点头说道:“嗯,好像能成。不同的发动机转数会发出不同声音,再说这条路我也跑了十多次,而且这还是固定赛道比赛,如果他不撞过来,应该没问题。” 直到在脑海中模拟过一遍驾驶状况,赵忠这才睁开双眼。只是他没想到,睁开眼时看到的竟是众人吃惊表情,一些飙车族甚至在旁边吐了吐舌头。 随着赵忠说到最后望向自己,邵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得不承认,赵忠的确是个天才,但这样的天才是否能顺利成长,这才是最大问题。即便没人去毁灭他,他也很可能毁灭了自己。这不是说邵杰是否坏心,十亿中国人,天才绝对不占少数,可又有多少个人真正能成才,何况还是在赛车这个残酷的世界里。 自己无权去决定赵忠的一切,也无意去左右赵忠的一切。能决定赵忠将来的只有他自己,即便刘玉欣和夏路也未必有这个能力。 “你今年多大了?” 问出这话时,夏路的心就在微微颤抖。虽然赵忠的年纪与他是否能加入车队无关,但的确能决定他的未来发展空间大小。仅从他能在视力丧失状况下做好发车、停车动作这点,夏路就知道赵忠的心理能力,也就是他的全部心理活动能力的综合和总和相当强。虽然他的技术还有待提高,但至少他的驾驶基础相当扎实,不然也未必敢蒙着双眼驾车。 这可是比赛,不是特技表演。如果没有绝对把握,夏路相信赵忠早将车子停下来了。 “你又想干什么?” 赵忠只是喜欢赛车,并不是那种会追在车手后面追逐的fans。一个能够轻易放弃内心主张的fans,怎么也无法说他具有坚强的内心。或许这在其他行业并不重要,但在赛车界,一个只知道毫无理由追求偶像的fans,绝对无法成为真正的赛车手。 别说他对夏路没有特别好感,光是夏路的态度突然改变,这也让他心中充满疑忌,自然不可能轻易回答他的问话。 “赵忠,你别这么充满戒心好不好,你看姐姐有多疼爱你,你就到姐姐的车队里来好不好。……啊!乖,听话。” 看着刘玉欣一脸嗲样,已经绕到车门这边,与夏路站在一起的邵燕就看得有些喷笑。不得不说刘玉欣这个千金小姐有些特别,不是说她像小孩,而是她仿佛根本就没有长大似的。即便已经嫁了人,居然还能当着自己老公的面,对着其他人摆出这副模样。不是夏路大度,恐怕。。 想到这里,邵燕往身旁的夏路脸上一望,却不由的心中一吓,因为夏路的脸sè已经完全yīn沉下来。 “夏哥,你不用介意的,赵忠比我年纪还小一岁,今年才刚刚十六。” 看着赵忠年轻的容貌,邵燕心中觉得有些吃惊,说话时眉毛也在微微颤动。不是刚才自己就坐在赵忠车上,她绝对无法想像那就是自己哥哥曾说过的赵忠。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男孩,竟然就可以在赛车上不输给自己哥哥,这实在令邵燕有些惊叹。 听着邵燕的解释,夏路脸上立即一窘,知道自己又有些失态了。其实从赵忠的样貌上,夏路就觉得他的年纪有些小。只是不敢判断他的年龄,也不敢确认他的父母是基于什么心态,竟敢让赵忠一个人在夜晚出来飙车。 “……干什么,你们管我多少岁啊!快下车,我要回家睡觉了,明天学校还有英文考试。” 不想继续纠缠下去,赵忠虽然不能说自傲,但也不认为自己能与夏路、刘玉欣好好相处下去。反正自己还年轻,没必要在深更半夜急着决定自己的将来。或许这的确是个机会,但这么轻易来到面前的机会是否真有价值,赵忠可不认为自己的年龄已经足够去做独自决断了。 英文考试?虽然不在乎赵忠的解释,但夏路还是打了个眼sè让刘玉欣下车。以赵忠还未成年的状况,他们即便想网罗赵忠,怎么都得先经过赵忠父母那一关。只要能说服赵忠父母,仅凭赵忠刚才表现出来的家庭观念,夏路就相信他不会拒绝。 虽然下车时是有些悻悻然,但在听过夏路的解释后,刘玉欣也是喜上眉梢地望着赵忠离开车影,露出了得意的浅笑。; 第九十五节 六道沟 结束与指导员通讯,赵忠的心算是彻底定了下来。虽然自己身上还肩负着要将松巴几人安全送下山的重任,但至少运输连、部队的任务是在胡松努力下顺利完成了。或许自己无缘这次重要任务很可惜,但对于维护战友、群众的生命,赵忠知道自己同样不能放弃。 或许是已经接近六道沟缘故,雪地上开始有一些零星灌丛出现。不是绿sè的,而是黑sè的,那是生命凋零的最后残积。 “停,停停。。” 在赵忠的车速渐渐平缓下来后,贝玛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经历了刚才冲过乱石沟的风波,赵忠也不会再埋头猛冲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留给贝玛足够地观察道路时间。 虽然在自己眼中,眼前的雪地与刚才没有什么不同,但在听到贝玛指示时,赵忠还是先将吉普车停了下来。在导航员面前,没有任何车手会去问为什么,即便要问,那也得是如实执行完导航员命令之后的事。 “……怎么了?” “我们已经到六道沟了。” 即便车轮还在“呼隆隆!”地卷着飞雪没有完全停下来,贝玛却已经拉开车门,走下车去。还在赵忠听着一怔时,后座上也传来“啪!”地一下开门声,竟然松巴也跟着下车去了。 看着驾驶室里因为两人离开微微灌进来的风雪,赵忠无奈地摇摇头。原来那两人根本就没将自己放在眼中,至少在雪山向导的工作面前,自己并不是他们需要借重的对象。 “松巴哥哥,你怎么下车来了,你的眼睛看得见吗?” 原以为下车的会是赵忠,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却没想到看到的是松巴,贝玛相当惊讶,往回转了一下身,却没有踏出脚步,更没有做出什么搀扶松巴的愚蠢之事。或许她可以对松巴的病情直言不讳,但绝对不能因此表现出同情态度。雪地就是雪山向导的战场,只要他们踏足在雪地上,那就没人再能阻止他们。 松巴并不会对贝玛的疑惑感到难受,雪地就是雪山向导的战场,没人会允许一个失去了战斗力的士兵在战场上乱闯。 “还好了,这个特效药也不知卡巴大叔是怎么弄出来的,好像对我的眼睛稍稍有些效果。” 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光亮的车灯前,虽然那更像一种错觉,但松巴却知道自己的视力还是稍稍有些回复。至少不再是那种灰沉沉感觉,他已经能辨认出贝玛衣服上的具体sè彩。如果是刚才,那至多是一种sè块,松巴甚至相信自己随时都有失明的可能。可既然现在情况有所好转,他的信心也稍稍充足起来。 手上药瓶上只贴着一个小小标签,上面却用黑sè的墨笔写着‘卡巴专用’几个大字。‘卡巴专用’吗?不管自己的视力最终能恢复多少,松巴都知道自己以后必须多埋汰几瓶卡巴的药水下来。 “真的,松巴哥哥你视力恢复了。” 听到松巴的话语,贝玛不再掩饰心中的关切,急步迎了上来,伸出双手端着松巴眼睛细看。从松巴眼角微微散发出来的清香刺激味道,贝玛也知道他是抹了一点药水在眼睛附近,但如果这样就能让松巴视力恢复,那也未免太神奇了吧! “还好了,或许这东西的确帮我舒缓了一些眼部细神经,但还没到视力恢复的地步,我们还是确定一下方位先吧!” 因为自己双眼早就暴露出问题,松巴也在私下里研究过不少眼部的医药知识。虽然他刚才的确只是用卡巴的私人药液尝试一下,但也已经抱着试试能不能舒缓眼部神经的期望了。不过说完话后,他还是立即将双眼转向面前凹凸不平的雪地。面前雪地上已经不再是白茫茫一片,即便还有风雪不断落下,可还是有少许黑sè山石、黄绿灌丛隐露在外。 不同的地形在暴风雪的侵袭下会有不同的积累效果,与雪坳那种常年处于冰封状态,只要落雪,轻易就会积上厚厚一层冰雪的地方不同。因为六道沟附近是一路倾斜向下的高地山峦,积雪的效果却不会那么明显。 “好吧!松巴哥哥你要小心,你看这里是不是已经接近卡坳附近了。” 看到松巴已经振作起来,贝玛也感到很高兴,不再像刚才那样诸多忌讳,直接就上前挽住他手臂,伸手指向眼前雪坡上一块块浅露山石。两人双脚踩在雪地上,脚踝处立即不见了踪影,考虑到这里还是微微下坡地形,可见暴风雪影响之大。 “赵忠,用车灯帮我们照照附近。” 看了看贝玛所指方向,松巴回身示意一下赵忠。不敢有丝毫怠慢,赵忠放开吉普刹车,开始慢慢在原地移动,将车灯照向贝玛手指方向。 “我们到前面去看看。。” 面对眼前过于简单的参照物,松巴不敢轻易下结论。虽然看起来附近好像都是路,但正因为这样才充满了危险。嘴上招呼着贝玛,松巴带着她向右前方走去。脚下时不时踢踢已经有些黄中带绿的灌丛,凭着它们的坚韧度,稍微判断一下几人所处的位置。 高原植物并没有确定的生长环境,只是在不同地方,植物凋零的速度略有不同而已。现在还是六道沟的初始之处,再往下面赶去,甚至还可以看到一些高大松木。虽然未经证实,但许多人都在猜测六道沟附近是不是有什么地热资源,这样才导致了附近林木生长旺盛。 看到松巴、贝玛都没有上车之意,赵忠也只得驾车跟在他们后面缓缓而行,用车灯替他们照亮前方雪地。; 第九十六节 石灰岩块 如果不是眼前大雪弥漫,如果不是车灯照亮地方之外都是黑漆漆一片,现在松巴、贝玛的样子应该很旖ni吧!跟在两人身后,赵忠渐渐觉得有些百无聊赖。虽然两人并不是在游玩,透过车窗缝隙,自己也能听到他们微微的谈话声,但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无法决定前进方向,赵忠还是觉得有些很不安。 “……松巴哥哥,你看这个,你看这个,这不是石灰岩块吗?” 与松巴都是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植株上不同,贝玛却总是狠劲去踹一些浅露在雪面上的石块。虽然石块的体积不大,虽然踹得小腿发麻,贝玛还是有些乐此不疲。不但借此来活动身体,仿佛两人已经有了明确分工。 被贝玛踹开表面浮雪的石块虽然不大,但积雪落下后,露出来的确是深灰sè的石灰岩材质,与刚才那些被冻雪腌成黑sè的石块有着明显区别。石灰岩在高原上的数量并不多,六道沟处更是少见,只在特定位置处有少量分布。经过早年大量开采,现在都已经失去开采价值,只是在山间还散碎着少量零星残块。 “我看看。。” 松巴并不是低身去察看已经被贝玛证实的石灰岩块,而是和贝玛一样,开始用脚踢踹一旁雪地上的石块。看见这样,贝玛也兴奋地放开松巴双臂,跑到更远地方去踢掉地面上石块落雪。虽然两人都是踢过四、五块石头后才发现一块石灰岩块,但渐渐地,贝玛脸上的喜sè也越来越多。 “松巴哥哥,我没看错吧!我们的确到卡坳出口了。” “嗯,你指示的方向没错,赵忠的车子开得也很平稳,应该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下山道路了。” “那我们快上车去。” 得到松巴的赞语,贝玛更是高兴非常,拉着他的手就向后面吉普车奔去。看到这样,赵忠也将车子停下来。还在松巴、贝玛离开时,他也略略看了一下蒲扎的状况,看到蒲扎仍在‘沉睡’中,赵忠也知道自己唯有尽量开车。 “好了,赵忠。你沿这里直线开出去,尽量不要偏离路面上的石块聚集之处。” “……,就,就这样吗?你们不是去找山道了。” 先帮助松巴上车,贝玛就兴奋地坐回前座,拍了拍赵忠右肩,一副很放心的样子。不过她是放心了,赵忠却有些担心。他们怎么找了半天也就只给自己找了个乱石地而已,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赵忠,你不要想岔了,如果你想等到山道入口处再找路,那根本没可能。有的山道出口深、有的山道出口浅,为了避免更大误差,在正式入山前就要判断好方向才行,不然那才真是难找了。这种山道现在走的人越来越少,道路也越来越难行,还要照顾吉普车能通行的山道,你就别挑了。” “就是,你就别挑了,乖乖听本小姐的就是。” 松巴的解释固然还可以用规规矩矩来形容,但贝玛却是拎着手指弹了弹赵忠额头。看得出她心中兴奋,赵忠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了。自己要消灭贝玛心中火焰是容易,但她的火焰又能在这种状况下燃烧多久?还是让她在能高兴的时候就多高兴些吧! “松巴!从刚才的位置到这里,我们大概横移了两百米,这个没问题吧!” “二百米?有那么远吗?” “……,你知道你们在外面磨磨蹭蹭呆了多久,差不多半个小时!因为视野障碍,横移距离比较难计算,我注意得多了些,前进距离大概也有四、五百米了。” 听到贝玛的怀疑,赵忠补充了一句。虽然他只是待在车里给松巴、贝玛用灯光照路,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干。至少以他的赛车能力,对速度和距离的估算还是比较准确。 “嗯,有这么远吗?……那好,左转20度,先开出去试试,还是不要偏离雪地里的石块聚集处。” 考虑了一下,松巴的指示显得有些模糊,不过赵忠并没有在意,立即将车子开了出去。只是同样陷入思索的贝玛却抬头瞪了赵忠一眼,显然怪他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听自己指示发车。 虽然雪地上的石块并没有刚才乱石沟那么密集,但正因为这样,行驶在上面的沟沟坎坎就显得特别多,速度也不怎么快得起来。 “……啊,啊啊,赵忠你怎么又来了,啊。。” 一边拉着车门架顶上的把手,贝玛嘴中又开始了尖叫。不过这个尖叫可不能说是兴奋,毕竟车速不快,单纯的颠簸并不能让人感到任何刺激。雪地上的石头不断因此翻滚起来,贝玛的嘴中虽然乱叫,双眼却一直注意着车外翻起的石头材质状况。 “松巴哥哥,好像有些不对,地面上的石灰岩块好像越来越少了。” “赵忠,右转60度再试试。。” 在贝玛的疑惑声中,松巴再次发出了新的指示。赵忠已经听过他们判断道路的方法,所以自己也在注意着车身另一侧被压得翻起来的石块。不敢有丝毫大意,再次将车子转向。 至于要不要怀疑松巴的判断,赵忠完全没想过。如果没有贝玛的参与,或许这与两人的驾驶情形也差不多。 “……,左转10度。。” 一路过去,石灰岩块的数量有多有少,松巴的转向指示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不是说担心,赵忠的驾驶也越来越谨慎。他宁可将速度放慢一点,也不想在松巴还没有确定下山道路之前,因为自己车速过快出现什么问题。; 第九十七节 黑松林 暴风雪中,车灯所能照亮的距离非常有限,大片大片飞雪更容易让人迷失前进方向。不是以雪地中的石块密度作为指示,赵忠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迷路了。当然,他现在也极为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找到了道路。 与开始时的坡度略缓不同,现在车前的斜坡几乎都在30度左右,有的甚至接近45度。如果不是越野xìng能极好的吉普车,赵忠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开下去。 “……啊,啊啊!啊。。” 虽然坡度是越来越陡,贝玛的尖叫声却越来越少。雪地上的石块数量虽然已经减少,但几乎都是石灰岩块,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不但松巴很久没有再发出新的转向指示,贝玛也没有再对此做出什么新的报告。 “吱,吱吱吱。。”、“啊,小心。。啊啊。。” 一直注意着下方雪面状况,赵忠不可谓不小心,但他也没料到竟会突然在视野中出现密集的高大树影。为了减少贝玛可能受到的伤害,他只能急向右方打方向盘。随着车身开始倾斜,贝玛立即尖叫起来。后座上的松巴也扑在了半躺着的蒲扎身上,帮他固定身体。 要在30度的斜坡上将向下的车子打横,原本就没有那么容易,再加上地面上多是石块、兼有积雪,在左侧车轮“吱吱!”蹭在石块上乱响时,右侧车轮也微微空转起来。赵忠可没有等车子稳定下来再做反应的时间,一边继续向右打方向盘,一边就踩紧油门。即便只有一侧车轮着地,但随着四轮驱动的强劲动力,他还是将车子扭转过来。向着右侧上方冲出两、三米,这才将车子停下。 冲进树木的间隙?赵忠可没那么大胆,即便眼前的树木间隙足够两辆吉普车驶入,但谁知里面又是什么状况,进去了又能不能出来。至少在得到松巴他们的确认之前,赵忠不敢乱动。 “呼,……是不是迷路了。” 直到车子完全停下,赵忠嘴中才长出了一口气。刚才他就一直想问这话了,只是因为说出来也没用,他才没有开口。可是现在他们竟连前方有树林都没有提醒自己,可见问题还是有些严重。毕竟坡度这么大的斜坡,如果不是迷路,松巴和贝玛不可能不知道前面有松林。 “你,你胡扯什么迷路了,这里是黑松林谁不知道,你是怎么开车的。。” “……嗯,虽然具体方位是稍稍有些偏差,但黑松林的确是正确的指向路标,只要沿着黑松林左侧绕过去,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下山道路了。” 听到赵忠疑问,贝玛的拳头立即捶在他脑袋上,不过松巴的话中还是微微露出些痕迹。稍稍有些偏差?这样的话语极少出现在一个合格的雪山向导嘴中,那只能用在重新寻找到道路的时候。 无意去追寻松巴嘴中的破绽,只要能确定下面的道路,赵忠并不在乎之前有没有迷路。对于这种状况,他也早已有了足够心理准备。不过听到松巴的要求,他还是皱了皱眉头。 “从左侧绕过去?你们先带着老人下车。” “……下车?为什么我们要下车?难道你。。” 还在贝玛想继续追问下去时,松巴立即阻止了她,示意她先下车再说。看着两人神情都很严肃,贝玛立即闭上了嘴。小心跳下车后,开始帮松巴将蒲扎从车上搬下来。 “松巴哥哥,赵忠他到底怎么回事,凭什么要赶我们下车啊!” “……,你别乱说话,他这是为了安全着想。现在的车头完全是朝向相反方向,因为不可能继续往下走,他要想将车头掉转过来,肯定还得先上坡再下坡。如果我们在车里面,可能会因为身体移动导致车体失去平衡,毕竟地面上太多石块和积雪。我们还是靠远点,预防翻车危险。” 翻车?突然从松巴嘴中听到这么吓人的话语,贝玛也不敢再多说了。虽说并不方便上坡,或者说他们也不知自己现在该上坡到什么程度,但他们还是将蒲扎连着睡袋一起扛到了底下的黑松林里。 如同黑松林的名字一样,黑松林里的松木都因为冰冻关系,树皮sè黑而且干裂,但因为被层层冻结,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脱落。黄绿sè的针叶平rì看起来也有些发黑,不过现在早已经被一串串冰雪冻住、压低枝头。 “吱,吱吱。。” 在松巴、贝玛抬着蒲扎进入黑松林后,赵忠也开始发动车子。车轮先是在雪地上蹭起一蓬飞雪,这才开始慢慢向上爬升。因为角度很小,赵忠也不敢将方向盘打得太满。免得车轮转向太快,车子还有可能向下滑落。 如果刚才赵忠不是右转而是左转就好了!心中虽然转了一下这个念头,松巴还是很快将它忘掉了。毕竟换成是自己,当时肯定也会选择右转。不考虑后座上无法防范的自己,只有车辆右转才能让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贝玛更安全。 “蓬,蓬蓬蓬,蓬蓬。。” 颠簸中,吉普车在坡道上发出一阵震响。比起下坡,原地起步上坡显得更为困难,更需要驾驶员的jīng湛技术。单靠车辆动力来进行上坡,那根本不是一个越野车手应做的事。重要的还是车轮角度以及速度上快慢的控制,甚至还可能需要微微进行倒车。 一点点将车头在上坡过程中慢慢扭转过来,终于获得了一个不错角度时,赵忠这才猛地一轰油门,让车子斜着冲上坡去。借着车身和车轮扭力,绕了一个大弯,这才将车头转向黑松林左侧,斜斜地滑下坡来。 第九十八节 别样的荣耀勋章 虽然天sè已经彻底暗下来,但傻子坳却已不再是往rì那么黑茫茫地看不见多少人间烟火,代替依夏夫妇每rì点亮的山洞,占据傻子坳的道路工程团已让这里变成了一个灯火闪耀之地。无需在帐外安置什么照明装置,隔着营帐的透光窗膜,里面的汽灯光亮相互映照出来。温暖了人心,也温暖了傻子坳飘雪的夜空。 “许德,你打算什么时候与赵忠他们联系。” “再过一会吧!” 自从与胡松取得联系,听到自己道路工程团的三名战士都已经安全抵达x392哨所后,徐常chūn也从行军床上爬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就想等着听听赵忠他们的冒险经历。虽然撒旺开始时是很乐意告诉他们,可是胡松却不允许撒旺浪费这样宝贵的通讯时间,直接就将徐常chūn的兴奋给打了回去,令他只能等待许德与赵忠的联系。 考虑到在自己面前,赵忠可能会有压力,自己也不大会应付‘蒲扎’那种脾气豪迈的老者。在与许德通过气后,胡松就将与赵忠他们联系的重任交给了许德。毕竟以许德的经验多少还能与他们沟通一下,他也听得出许德在知道蒲扎正与赵忠他们在一起时的那种兴奋。 “还是再等等吧!最好等他们进了六道沟再说,我那师傅的脾气可大着呢!” 嘴中应付着徐常chūn,许德也给他倒上了满满一杯温酒。或许徐常chūn只是为了凑热闹,但许德却明白,不到赵忠他们安全下山,不到胡松躺上县医院的病床,自己今晚都不能休息。能在乱石沟碰上蒲扎,绝对可以说是赵忠他们的幸运。得知这个消息后,许德也可以放开胆子与徐常chūn喝酒唠话了。 “不说这个了,许德你真放心依夏他们?” 一口喝下许德送过来的热酒,辣味从喉头一直延伸到腹中,徐常chūn最喜欢这种爽快的感觉。不过在说过赵忠他们的事情之后,他又开始为身边的人担心起来。不说许德怎么敢邀请他们到自己家里去住,光是许德连他们的枪都不缴的行为,徐常chūn就觉得够戗。 虽然现在的确不是与依夏那种会令人感到‘恐怖’的山民起纷争的时候,但一想到对方手中还有两管猎枪,徐常chūn就有些担心。这种常居山野、近似原始的山民可不同于普通山民,光是依夏他爹能够轻松‘弄哑’依夏男人的事情,徐常chūn想想就会感到胆寒。对于他这种从大城市来的‘文明人’,这种事情简直无法想像。 身为国家的直辖市之一,虽然天津是最不显眼的一个,但也是徐常chūn最爱的家乡。即便将要退役的伤感已经时而影响到自己心情,但真能回到自己渴望的家乡,那也是他心中一直念想的喜事。 “还好了,能走上逃婚这条路的山民总是有些本事的人。像我那蒲扎师傅,当年也差点走上逃婚的道路呢!依夏这孩子虽然应该是弃婴,但高原人的本xìng肯定不坏。至于他丈夫,能有一个愿意守在他身边的女人,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真的。。” 迎着徐常chūn的吃惊,许德也不会感到意外,细细地说起一些往事。 雪山向导虽然在高原上的确是个受人尊敬的职业,但那也就只是针对平民而言。如果是早年高原上的那些大户、权势、贵族,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中。但这些高原雄鹰、雪山向导们的英勇事迹却又往往能吸引那些名门闺秀的羡慕、憧憬目光,随着双方冲破禁忌的牢笼,逃婚自然也就成了唯一选择。如果没有雪山向导的独自求生能力,一般山民哪又敢随便在高原上说出逃婚二字。 所以说逃婚虽然是一种旧时无奈,但也等于雪山向导们的一种力量象征,甚至是别样的荣耀勋章。 “哈!那许德你怎么不去逃婚!要不你也拐个二房去逃婚试试?” “你个混球。。” 没想到徐常chūn竟会这样与自己胡扯,许德当即在他脑袋上“扑!”了一下。既然自己妻妹,拉玛县长都是县城里的一枝花了,自己老婆又会差到什么地方去。何况徐常chūn这老小子还经常趁自己不在家时,跑到家中找自己老婆蹭酒,许德当然饶不了他的胡扯。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舍不得自己老婆行了吧!但你说旺桑那小子和你妻妹,那什么县长到底能不能成。。” 别说女人喜欢八卦,男人也有喜欢八卦的时候,当男人开始八卦时,说的自然也都是女人。所有人都看得出拉玛县长对运输连的连长旺桑有情,旺桑好像也不是对拉玛无意。经常自己就会往许德家中跑去找酒喝,徐常chūn当然能从许德老婆那里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这个嘛!我是希望他们能成,毕竟旺桑这小子的年纪都已经老大不小了,不娶个媳妇,实在不像个大人。” 虽然徐常chūn扯得好像有些远,但许德也不禁微微感叹起来。毕竟按实际里来说,旺桑连长的岁数还都在自己和徐常chūn之上,虽然他大也大不了几个月,但因为一直没有娶妻,自然也逃不了私下里会被称为‘小子’的命运。 不直不觉,两人一直唠着旺桑和拉玛的事情,时间竟也一点点的过去。 “……许德,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你要不要与赵忠他们联系一下。” “真的?我去,我去。。” 推开帐门,听着徐常chūn居然在与许德扯着些男女之事,李浩也觉得有些好笑。刚才他一直守在通讯机那里,为的就是预防赵忠他们有什么求救的联系传来。虽然这任务更像是许德的才对,可这里毕竟是道路工程团地盘,当然该由自己这个指导员来照顾一切。可既然赵忠他们一直都没有联系,自己也只能按照约定时间来找许德了。 听到时间差不多了,没等许德应声,徐常chūn就先兴奋起来,赶着就往营帐外走去。看见这样,许德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跟在了后面。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九十九节 个人的运气好坏 黑松林外围并没有什么平顺道路,毕竟这也只是个下山陡坡而已。为了让车子保持在坡面上横向行驶的能力,赵忠可没敢将吉普车停在靠近黑松林边缘的地方,不是说什么预防前方障碍的问题,而是他必须给吉普车留下一个上、下转折的余地。 “浑蛋赵忠,干嘛要将车子停得那么远。” 因为不是灯光直shè的地方,所以赵忠在车内根本看不到松巴、贝玛的位置。躲在黑松林里,远远看着赵忠将车子停在坡上六、七米高、十多米开外地方,贝玛就大声咒骂了一句。 抬着蒲扎的睡袋从黑松林里出来,松巴将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他并不介意赵忠没从车内出来,不但自己需要赵忠的这种信任,车子停在那么险峻的地方,赵忠也得继续留在车上进行jǐng戒。万一从坡上滑下石块,或者是风力过大时,他随时都可以做出应变。 深一脚、浅一脚地抬着蒲扎前进,松巴唯一觉得庆幸的就是几人靠近黑松林后,在松木的阻挡下,暴风雪的威力也小了许多。 “浑蛋,你还真的一点忙都不帮啊!” 还在将后门打开,把蒲扎放入车内时,贝玛就对着赵忠大吼一声,语气中全无女孩子的娇嗔、怨怒,听起来就好像指导员对自己的怒吼一样,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帮忙?开玩笑?你认为我们现在很安全吗?你没看前面还有石块滚落下来。。” 虽然无意与贝玛争辩什么,但在看到前方“扑腾腾!”地滚下一块大石,撞得雪坡上的积雪“蓬蓬”分散开时,赵忠心下也是一抽,轻轻提在油门上的右脚、稍稍蹭着离合的左脚都微微颤了一下。 “耶!……你别吓我。快点,松巴哥哥。。” 同样看到“蓬蓬!”滚下的大石,贝玛心头一阵乱跳。比起赵忠这样的‘内地人’,她当然更清楚高原上的一草一木。虽然现在只有一块石头滚下来,运气好的话当然没什么。可万一运气不好,沿路滚下的石头将其他石块也给砸松,其他石块接着滚下来也就是个迟早的事。 不是说松巴的动作比贝玛快多少,而是他装载‘货物’的经验绝对在贝玛之上。在贝玛的身体稍稍从车内退出来时,他的手上往前一冲,连着睡袋,蒲扎的身体就被塞入了后座里。虽然没有先前那么稳当,但因为松巴的手上还抽着睡袋中段,微微往中间一挤,蒲扎身体也刚好蜷缩了起来,并没被撞到头。 “快上车,我们得赶紧离开。” “……喔,哦。。” 稍稍怔了一怔,贝玛没想到自己刚将身体缩回来,松巴就跟着蒲扎睡袋钻入了后座里。在松巴关上车门时,贝玛这才在车门外点了点头。仿佛害怕自己会被松巴、赵忠抛下似的,连忙也“蓬!”地一声钻入吉普车内。 “吱,吱吱。。” “啊!你干什么,慢点。。” 随着贝玛上车坐稳,没等她将安全带栓好,赵忠就已经挂挡、踩油门,吉普车也立即向坡下冲去。身体被吉普车的加速颠簸起来,贝玛当即开始惊呼。不过她的惊呼并没能延续多久,因为她眼前已经有石块再度从坡上滚下,虽然看到的不多,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乱叫的时候。 吉普车往下冲出了四、五米,赵忠就开始向左扭转方向盘,再度让车子转往坡道上驶去。避开落下的石块,再转往下行。不断在坡面上以形的路线前进,这也是在坡道上要保持吉普车横行能力的唯一方法。 “扑!隆隆隆,隆。。”、“乓,乓,……乓、乒乓。。” 不知道坡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石块一直在零星地滚落着。虽然赵忠的技术确保了吉普车避开那些大石块,但一些小石子还是不断砸上车身,发出一连串令人担心的声音。等到吉普车来到没有石块滚落的地方,车子已经冲出了一百米开外,车后扬起的雪尘甚至比天上飘下的鹅毛大雪还要多。 “……,搞什么啊!是不是哪个混蛋在坡上推石头玩来着。” 嘴中咒骂着,不怪贝玛会感到生气。刚才赵忠同样是从坡上冲下来,但那时都没发生这样惊险的状况。 一块石头跌落竟会引起那么大风波,实在有些惊吓人。不过雪地上的事情有时还真难说,正如从山坡上落下的石块现在已经全部滚入黑松林中,稍后就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雪地、坡道上的平衡构造有时就是那么微妙,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同,真正走下去时却千差万别,全得看个人的运气好坏。 “松巴!我们得这样走多久,你能确定山道入口吗?” “黑松林的宽度是五公里,虽然黑松林里面也是山民可以行走的山道,但毕竟不适合吉普车通行。我们要想安全通过六道沟,那就必须从黑森林的边缘绕行。虽然我们不知现在的位置就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但关于山道入口,你不用担心,那地方一眼就能认出来。” 在见识过刚才山坡上的石块滚落情形后,赵忠实在不敢保证这样的行驶状态自己又能坚持多久。如果他现在开的不是四驱吉普车,车尾都不知道要甩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样在坡道上横行,不但对自己的技术是个考验,对车辆的xìng能更是考验。 五公里!赵忠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担心。既然距离不长,他也没必要加速了,只希望不要再出现刚才的状况。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节 生命是用泪水浇灌出来的 对于赛车手来说,没人喜欢碰上异常状况,何况还是接二连三、接连不断。心里早已做好走‘长途’准备,面对突然横在眼前的一道黑sè艟艟巨壁,赵忠惊得重重踩下刹车,也不管原来速度并不快,根本用不着着急。 “这,这是什么东西?” “……万,万岁!找到下山道路了。。” 还在赵忠吃惊得瞪大双眼睛,抬起眉头往横在车前的山壁上瞅时,贝玛已经兴奋得欢呼出声。双臂也猛地向外撑开,一只手“嘭!”地捶在了车架上,一只手“蓬!”地捶在了赵忠脑门上,两人同时痛叫出声。 “啊!你干什么,干嘛打我!” “哎哟!……你才是,干嘛挡我拳头,你的脑袋比车架还硬啊!” 不去理会赵忠、贝玛胡闹,即便松巴的视力并没恢复多少,他还是在看到车前山壁时,激动着打开车门,从后座跳下车去。在雪地上踉跄着、磕绊着,向前奔出。即便车子距离山壁还有近十米远,他仍是一口气扑了上去,双手开始在山壁上扑打着,嘴中发出哽咽声。 “呜,呜呜,……好,实在是太好了,……呜,感谢党,感谢雪山之神。。” 如果不是找到了正确的下山道路,如果不是经历了刚才的落石惊险,松巴绝对不至于这么激动。流血不流泪,不但松巴身上的战士身份不允许,他的雪山向导身份更不允许。可正如他在感谢党之后还感谢了雪山之神一样,毕竟他还是个高原人,骨子里有着绝对无法磨灭的高原之血。高原人在面对生命的喜悦时,从来不会刻意去压抑心中激动。即便这可能很难看,但生命毕竟都是用泪水浇灌出来的。 在松巴冲向山壁时,赵忠也跟着贝玛从车上下来。毕竟从贝玛、松巴的激动中,他也看出的确是找到了下山道路。沿着山壁过去,山壁与黑松林之间有着一条两~三米宽的狭道,虽然视线无法深入过多,但的确可以看出,那确实是一条足以让吉普车通行的山道。刚才一路过来的陡坡并没有消失,只是也开始向山壁方向倾斜。往上是什么地方赵忠不知道,但往下,毫无疑问应该是下山道路。 “这就是你们嘴中的山道?刚才不是说还有五公里吗?好像从那里过来还不到五百米嘛!” “五公里?你浑蛋啊!刚才松巴哥哥只是说黑松林的宽度是五公里,又不是说你还要走五公里。我就说我们没有迷路嘛!在这种黑漆麻乌的地方,我们只偏移目标五百米,已经很了不起了。。” “好好!你去照顾一下松巴,我先将吉普车开到山道上去。” 听出贝玛嘴中的得意,赵忠可无意去奉承一个小女孩,立即钻进车内。虽然带着不满瞪了赵忠一眼,但贝玛也知道他不适合去劝解松巴,没再与他纠缠下去,而是从斜坡上歪歪扭扭地向山壁前的松巴走去。 看着眼前森森然、二十多米高的山壁,赵忠心中也充满了庆幸。如果不是他们选择的方向正确,走到黑松林位置。真将吉普车开到了山壁上面,那就不知该说是什么局面了。而若是真要他沿着刚才的陡坡跑上五公里,赵忠可从不认为自己的越野技术有多好,之前他甚至没有在这种斜道上横着跑五百米的经验,越野赛中也没有这种跑法。 慢慢将吉普车开到山道上,赵忠就觉得地面上的石子一点不比刚才的坡道少,更像前面经过的乱石沟路段。不过因为山壁和松林遮挡的关系,地面上的积雪却不多,看来接下来又将是一段越野路段。 “赵忠,我们的向导任务已经结束,下面就该看你的了。虽然之后山壁、黑松林都会陆续消失,但道路应该还能辨认出来。” “……就是,你可不要给我的功劳抹黑。。” 还在听到贝玛的靠近声时,松巴就已将心中激动慢慢平息下来。两人稍稍说了几句,待到赵忠将车子在山道上停好时,这才一起靠过去,登上了吉普车。不过松巴的话虽然说得异常平静,贝玛的激动劲却显然还没有过去。即便有松巴帮忙,不得不说这也是她的首次向导任务。 “好好,我知道……,嗯,这是。。” “我来接。” 没想到这时贝玛还要炫耀,赵忠刚想敷衍两句就又看到红sè的通讯灯闪耀起来。没等他将心中疑惑表达完,兴奋的贝玛再次抢过了话筒。 “喂,你是哪里。。” “是贝玛吗?原来还真是你啊!听得出我的声音吗?” “哎哟,原来是许叔叔啊!看你都干嘛去了,怎么能将两个笨蛋丢给贝玛。你放心,贝玛刚刚已经带领他们找到了祈云山道。告诉你,我们只在黑松林方向偏离了五百米哦!一找就找到了,你看贝玛厉不厉害。” 不但许德听出了贝玛的声音,贝玛也同样听出了许德的声音,立即洋洋自得地夸耀起来。虽然对贝玛的夸耀也有些受不了,但一听他们找到了几乎是吉普车下山的唯一路线祈云山道时,许德心中也感到庆幸无比。 “真的吗?那可该好好庆祝一下。。对了,你先给我和爷说一说。” “爷?……,你要跟爷爷说话,干嘛你有事不能和我说啊!还是许叔叔你看不起贝玛的能力。” 一听许德要找爷爷说话,贝玛立即慌乱起来。望向赵忠时,赵忠显然不知怎么回事;望向松巴时,松巴却立即闭上了双眼。或许贝玛的‘口技’的确能瞒住对自己爷爷唯唯诺诺的卡巴,但自从贝玛学习‘口技’的第一天起,她就从来没有成功瞒过许德一次。 或许让她欺负一下胡松那样的外人是可以,但欺负许德?贝玛还没有这个能力和胆量。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零一节 成长中的信任 咬牙低头想了想,贝玛还是不想丢这个脸。或许她不怕事后被人揭穿谎言,但还是不喜欢当面被人揭穿,何况这还不是小事。头也没抬,右手一伸,贝玛就将手中话筒递向赵忠。 “对不起,我无法瞒住许叔叔。” 这是赵忠第一次听到贝玛说对不起,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他还是先望了望松巴。可既然贝玛不愿在许德面前撒谎,不管什么原因,松巴对于她终于决定‘走上正道’的行为,还是愿意表以支持。 “既然贝玛不愿撒谎,你就不要再勉强她了。还是说实话吧!” “不愿再撒谎?说实话,松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着话筒中传来的异样对话,许德立即皱起了眉头,不过一旁纯粹以找事为乐的徐常chūn还是“嘿嘿”笑了出声。不管松巴他们到底撒了什么慌,对谁撒了慌,这事情显然更有乐趣了。 或许这话在许德来说只是皱了皱眉头,但赵忠还是禁不住横了一眼松巴。要说当初假扮蒲扎声音可是贝玛自己的主意,怎么到了松巴嘴中,那就好像是自己逼迫她似的。或许自己也曾思量过该怎么隐瞒这事,但居然最后一切责任都得自己来杠,看来自己还真有些自作自受。 “班长,我是赵忠,蒲扎爷爷现在睡着了,没办法与你说话,有什么话你就对我说吧!” “对你说?……你别跟我胡来,到底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状况,爷为什么不能说话。” 睡着?许德绝对不相信蒲扎会在这时睡着,一个雪山向导怎么可能在这种暴风雪天气里,轻易在室外睡着,何况赵忠他们并没有真正脱离危险。联想到他们嘴中的‘撒谎’二字,许德实在有些担心。 “班长,你不要着急,这事情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虽然说是从头说起,但赵忠也就是从松巴中断与运输连的联系开始向许德解释。简略了其中大部分过程,只是具体说明了蒲扎病况,以及自己因救他们差点被雪墓埋掉等事情。不是为了表功,而是为了抱怨,抱怨蒲扎不该抱病带贝玛上山胡闹。 或许这种话他不敢对其他人说,但对于许德,他可不觉得有什么隐瞒必要。身为一个赛车手,唯一能与雪山向导保持一致之处就是绝对不能抱病工作。抱病工作不但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别人。 “赵忠,你能肯定爷是深度睡眠吗?” “……,不能,我们没有这个经验。虽然他刚才的确打了个喷嚏,身体状况也一直保持稳定,可因为他没有打鼾现象,或者说是没有打鼾习惯,这点我们无法做出判断。只能选择尽快下山,让医生来给他进行诊治。当然,退烧药我们也已经给他服过,能做的事情我们已都做了,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幸运的是我们终于找到了正确下山道路,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身为蒲扎的弟子,许德当然知道他有深度睡眠的毛病。可正如赵忠开始时判断那样,他虽然不担心蒲扎的深度睡眠,但却很担心他现在是不是深度昏迷。毕竟蒲扎有些发烧也是事实,不然他也不可能早早就让贝玛扎营休息。 碰上这种问题,虽然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办,但许德更想知道赵忠为什么要在胡松面前撒谎,因为这与事情的解决毫无益处。 “为什么你不对指导员说实话,难道你不相信指导员吗?” “我不是不相信指导员,而是太了解指导员了。考虑到车上还有贝玛这样的未成年人,一旦他知道真实状况,肯定会严令我们回头。可这不但无法解决问题,他也得承担松巴双眼受损的责任。指导员是我们运输连的一面旗帜,身为运输连的一名战士,我也有责任不让这面旗帜倒下。而且。。” “住口,指导员的荣耀还用得着你来替他维护?你这不是在帮助他,而是在侮辱他。” 没想到赵忠竟会以维护胡松在高原运输连中的旗手形象来作为自己撒谎的借口,许德第一次感到愤怒。或许他可以用其他理由来作为借口,但以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作为替自己开脱的借口,无疑是一种无耻。 “班长,请你听我把话说完!正如指导员在高原上是以安全驾驶闻名,正如你们雪山向导也有自己的专业领域一样,或许我现在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运输连战士,但身为一个前赛车手,我也有自己的专业领域。赛车手并不是为了跑快车而存在,而是为了将赛车安全驶达终点而存在。身处此次事件的前线位置,我认为自己应该比你和指导员拥有更多决策权。但考虑到指导员的为人品xìng,为了避免不必要冲突,也为了避免指导员干傻事,这才是我决定隐瞒真相的真正原因。” “当然,我无权让你信任我,毕竟我现在也只是一个司机而已。该怎么决定,你还是与松巴、贝玛去商量吧!只要他们这些当事人的决定,再艰难的事情我都会尽己所能去帮助他们完成。” 说完这些话,赵忠嘴中长吐了一口粗气,随即将手中话筒向外递出。 无须任何人告诉自己,赵忠当然知道胡松为什么不让自己驾驶重型卡车。可即便赛车手与运输连战士在驾驶技术上的确有不同要求,他也不认为这应该是胡松用来禁止自己驾驶重型卡车的理由。 信任吗?或许以后自己再也无法在部队中得到他人信任,但只要自己一切尽力,尽量完成他人嘱托就行了。即便那是再微不足道的事,只要有一个人愿意相信自己,自己就能顽强地生存下去。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零二节 军人的责任 虽然赵忠确实将话筒递了出来,但贝玛可没想到自己会碰上这么严肃的问题。不但她没去接赵忠手中话筒,许德和徐常chūn也听得微微有些傻眼。这哪是什么辩解!更像小娘们在怄气一样。虽然这在新兵中并不稀罕,但出现在这种地方,那可非常不是时候。 “浑蛋,你在那里瞎误会什么?谁不信任你了?不信任你,指导员会让你带松巴下山?你这次实在是太胡来了。” “那班长你认为指导员当时会做怎样选择,你以雪山向导身份,又认为那种选择合理吗?或许你拥有与指导员对等的商量条件,但我们却无法拥有这种条件。一个眼睛有问题,一个未成年,没有一个健康的雪山向导在场,即便指导员在我的位置上,他也只会选择回头。” 因为没人接过手中话筒,也没人能代替自己回答许德的骂话,赵忠稍稍将心中激动平顺了一下,继续说出来的话还是没有任何转变。正如胡松太了解自己一样,被胡松骂过多次,他也非常了解指导员是个怎样的人。 “浑蛋,你这样说根本不是指导员不相信你,而是你在不相信指导员,你这个问题非常严重。” “我怎会不相信指导员,我正是因为相信指导员一定会做出他认为正确的决定才会做出这种选择,其实不止指导员,换成任何部队领导都不会允许我们冒险下山,这甚至包括我自己在内。如果我不是站在前线位置,我也不会允许车辆以这样的人员配置下山。松巴的眼睛固然重要,但群众的生命更重要,贝玛的未来更重要,这才是军人真正的职责。……幸运的是站在前线位置上的人是我,我拥有让他们安全下山的技术,而且以我的技术可以补足他们略有缺失的向导能力。身为军人,在当时的位置上,班长你又会让我们下山吗?我是肯定不会允许。” “……嚓,嚓嚓,嚓嚓。。” 仿佛能听到自己的磨牙声,许德根本没想到赵忠会用军人的责任来疑问自己。什么是军人?军人在中国不是一种职业,更像一种责任,一种保护国家安全、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责任。同样的话语也让徐常chūn脸上逗趣的笑容消失了,因为他知道,换成是自己,当时也绝对不会允许赵忠他们冒险下山。 “……呼,你说得到好听,那你又能不顾忌群众生命安全,冒险下山?” “因为我是在前线位置上,如果我不相信他们的下山能力,凭什么又相信他们的上山能力。既然他们选择下山,我当然要舍命奉陪,用自己的技术替他们保驾护航。” 这到底是自己的选择,还是松巴、贝玛他们的选择,虽然赵忠也觉得有些无法说清。但他知道自己也只是因为身处相同位置,在用自身技术、自身判断来支持他们的选择而已,这却与身处后方安逸状况下的单纯形势分析截然不同。 一个人想要去承担责任很容易,但如果不是在前线位置,不是亲身面临生死考验的人,这种承担责任的方法往往是空洞而且无力的。不是说做为军人,而是做为雪山向导,许德非常理解赵忠的选择。 “那如果指导员当时命令你回头,你就会放弃松巴、贝玛的选择,听命回头吗?” “当然,我首先是一个军人,必须听从上级命令。只是因为所处位置不同,我才会在军人的责任感之外,更相信松巴和贝玛的能力。” “那现在呢?如果我现在让你回头,你敢不听从命令吗?” “……现在让我回头?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到底谁是雪山向导,看就知道现在回头比前进更危险。不管现在谁叫我回头,我都当他是放屁。。” 虽然许德只是想试探一下赵忠的清醒程度,但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不但话筒里立即传来贝玛的嬉笑声,一旁徐常chūn也开怀地大笑起来,右手猛在许德肩上拍打不止。或许这就是现在的新兵与老兵不同之处,他们绝对不会受任何成规约束,即便知道那是命令,他们也会进行小小的抗争。 赵忠的情况或许有些不同,但听着他话语中的嬉弄之意,许德也知道自己的试探毫无价值。 “这娃子,还真够雄啊!许德,他当你是在放屁呢!” “你别跟我胡扯,……赵忠,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向指导员道歉。” “见面时再说吧!在通讯里道歉毫无意义。所以在暴风雪结束之前,班长你能不能先别将事情告诉指导员。固然我们回到县城就已经安全了,但指导员还得独自战斗在哨所上,我不希望增加他的心理负担。当然,在我们走出六道沟之前,班长你也不要主动来影响我的驾驶,有什么问题,我们会立即向你请示。。” “哼,说你屁股高,你还真翘起来了。把话筒交给贝玛,我来和她说说。” 骂了一句赵忠,许德没再和他说下去。他当然知道现在最紧张的人还是赵忠,因为他正处在一个无人可以替代的位置上。正如胡松会让自己来取代他对赵忠的指挥权一样,身为指导员,胡松早就清楚自己会给赵忠带来压力的状况。 许德并没对贝玛说太多,说的都只是一些最为普通的向导注意事项,更像是在交代第一次执行雪山向导任务的后辈一般,没有丝毫紧张气氛。知道许德只是在帮助贝玛放松,赵忠对两人的谈话也没有太过在意。 在他眼中,重要的还是如何蹈过眼前难关,将赛车手的安全驾驶jīng神发挥到极至。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零三节 一辈子只犯一次的错误 因为立志做个赛车手,赵忠的英文甚至比数学、物理等赛车上用得着的科目,学习成绩都要好。这主要还是因为赛车运动主要发源于国外,国外的赛车运动成绩也比较高。或许自己现在还没有权利决定将来,但学好外语总是件不错的事。 昨天对夏路他们的推词可不算自己胡扯,考完上午最后一节英文测验,赵忠也匆匆向公车站赶去。 在学校中,赵忠并没有多少朋友,这与自己的入学时间长短并没有关系,他只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偷偷’练车之事。同是一样的年纪,他当然知道学校中不乏对赛车,或者说是对刺激多有迷恋的同学。可自己还是与他们有所不同,不是为了寻求刺激,而是为了冲过终点瞬间的快感。这点在经过昨夜的比赛后,尤其映在了赵忠脑海中。即便当时自己还被蒙住了眼睛,但心中的怦跳绝对不是来自任何外在的鼓舞,而是内心的跃动。 “妈,我回来了。” 回到家中,赵忠习惯地大喊一声,扭头就去找自己的棉拖鞋。虽然家里出租车都是父母轮流开,但妈妈一般都只跑中班,在家中与自己、与父亲吃过中饭时才离开,在自己吃晚饭前就回来。家里虽忙,但一rì三餐都在一起,这也是赵忠觉得自己比那些有钱人家孩子幸运的地方。 不过今天好像稍稍有些不同,不但客厅里传来了父母欢笑声,门旁鞋柜上还摆放着几双少见的鞋子,难道家里有什么客人? “猜猜我是谁?” “……,怎,怎么是你?” 还在赵忠低头换鞋时,随着一阵脚步声奔来,自己的双眼立即被从后面蒙住了。不是说赵忠对这种感觉有多熟悉,而是刘玉欣那满嘴港味的语调根本瞒不住人。没想到刘玉欣竟会出现在自己家中,用力扯下她的双手时,赵忠眼中难免有了些愤怒。 这些家伙昨天还说不会打扰自己家人,怎么今天就跑到自己家里来了,哪有这么不守信诺的事。 “赵忠,别这么冷淡嘛!你现在可已经是我们‘欣欣车队’的实习生了哦,来,叫一声‘欣姐’给姐姐听听。。” 刘玉欣可不在乎在赵忠面前表现得有多缠人,在她眼中,赵忠这样的犟脾气可是最好的戏弄对象。比起自己嫁给夏路后,夏路就变得越来越没趣,赵忠可是比彬彬有礼的邵杰戏弄起来好玩多了。 “你,你不要跟我胡扯了,什么‘欣欣车队’,我根本就没听说过。” “……,爸,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赵忠摆脱了刘玉欣纠缠,而是赵忠被刘玉欣扯入了客厅。看着正在客厅里与自己父母坐在一起说笑的夏路,还有一旁沙发上端坐的邵杰、邵燕兄妹,赵忠明白中却又有些不明白。或许刘玉欣纠缠自己的用意他是猜得出来,但怎么邵杰兄妹也会一起来到自己家中。 “大姐,你们家赵忠还真害羞啊!这哪能成为一个万众瞩目、受美女包围的赛车手,你放心,不过两年,等赵忠正式走上赛车场时,我一定会将他培养成万人迷。” “呵呵,万人迷就不用了,只要刘小姐你们能看得起赵忠就行。” “……妈!你这是在说什么?你们答应她们什么了。” 虽然赵忠并不在乎刘玉欣嘴中的胡扯,可当他听到自己妈妈与刘玉欣的寒暄时,还是禁不住惊呼出声。他可从没想过要进刘玉欣和夏路的车队,但从自己妈妈嘴中吐出的话,却怎么好像自己已经是刘玉欣她们车队的人了。 “赵忠,昨晚的事情我都听夏路先生说过了,为什么你不愿加入夏路先生的车队。” “爸,这还有为什么!不说这女人在开车时能乱蒙我眼睛的混帐事,你以前不也常教训我不要学他在赛道外出车祸的事吗?……你和妈没答应她们什么吧!” 看到父亲一脸慎重的模样,赵忠就有些担心,双眼猛瞪向夏路。或许他喜欢赛车,但绝不愿追随一个只会在赛道外胡闹的人。这可是自己父亲的一贯教诲,怎么到了今天就全变了。 听着赵忠的解释,不但夏路一直微笑的脸上立即现出尴尬,僵在了那里,刘玉欣更是得意起来笑道:“看吧!看吧!我没说错吧!赵忠根本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拒绝加入车队,那全是因为夏路你的原因。” 关于赵忠为什么不愿加入车队之事,不但他们来到赵忠家后,还在他们来到赵忠家前就已经分析了许久。夏路的意思是刘玉欣在车内干的坏事吓住了赵忠,但刘玉欣却绝不相信这点。毕竟以赵忠能力根本没必要在乎这事,在得知事情真相时,刘玉欣自然得意起来。 “赵忠,你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犯一次错误吗?如果你能保证,我就答应不让你加入夏路先生的车队,不然你就给我去夏路先生的车队里好好锻炼几年。” “……大叔,还是你行。” 赵忠父亲说出的话不仅让赵忠傻住了,屋中的人也一下全怔住了。这还是刘玉欣先反应过来,对着赵忠父亲就挥了挥双拳。 一辈子不犯一次错误?别说自己绝对不可能办到,赵忠也知道自己父母绝对不允许自己放弃这次机会了。虽然自己不算什么乖孩子,但也没必要因为这种一辈子只犯一次的错误与自己父母较劲。自己只是去学习赛车技术,又不是去学习夏路的莽撞。听着赵忠的解释,夏路更是差点背过气去。 然后在刘玉欣的兴奋下,赵忠和赵忠父亲也当场与刘玉欣签订下了两年的培养和约、五年的车手和约。仿佛在一种混乱中,成了新车队一员。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零四节 聪明人 经过五天时间准备,主要还是为赵忠、邵燕办理转学手续。在刘玉欣的催促下,几人终于一起踏上了南下归程。虽然对于邵燕也会一起跟来感到很奇怪,但当邵燕说自己在邵杰影响下也想当赛车导航员时,面对父母已经离异的邵家兄妹状况,赵忠也知道没有自己多话的份了。 作为一个新车队,夏路的车队已经初具雏形,车队的其他工作人员,包括车队的其他车手都已经在珠海进行严格训练。所以当夏路说要让自己开车回珠海时,邵杰脸上没有丝毫犹豫。这不但可以锻炼技术,同时也是自己向夏路学习的最好机会。 从哈尔滨到珠海将近三千六百公里,如果尽量走高速路,再加上赛车手的速度,时间并不需要多久。既然夏路都是这样开着宝马车过来了,邵杰也没有其他选择。 一千两百公里路程,当天傍晚时分,五人、两辆车就来到了běi jīng。 “邵杰,反正你还没成年。你是要跟欣姐、邵燕我们睡一个房间,还是要跟夏路、邵杰他们睡一个房间。” 几人来到下榻的宾馆房间前,没想到这时刘玉欣还要戏弄自己,赵忠就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没容他回答,甚至没容他多想,夏路和邵杰都将双眼瞪了过来,夏路更是拽着他的肩膀就往房间里带。 “赵忠,你跟我过来,我有事情要先跟你说说。。” 看到夏路这样,刘玉欣立即“咯咯!”笑了起来,也不管事情起因全是在自己身上。 拽着赵忠的肩膀进入房间,夏路的拳头就一直在赵忠头上磕着,虽然不疼,赵忠却很尴尬,又觉得很憋气。这又不是自己喜欢找上刘玉欣,那应该是夏路看不住自己妻子才对。 将赵忠一直拎到里面的沙发上,压着他坐下,夏路才说道:“听好了赵忠,你以后要时刻跟着我老婆。千万别让她落单,知道了吗?” “……,什?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开始还没听清夏路说的是什么,但等弄清夏路说的到底是什么后,不但赵忠吃惊得大叫出声,邵杰脸上也露出了难以想像的表情。脚上一绊,差点跌倒在一旁床上。 “怎么?你不明白吗?那你说,你认为我老婆喜不喜欢你?” “……,喜欢?别开玩笑了,她就是喜欢做弄人而已。你们两夫妻,我谁都受不了。” 即便还被夏路压着肩膀,赵忠仍是立即摇头,没想到这话却让夏路瞪了他一眼。或许自己老婆的确是闹过赵忠来着,自己又何曾闹过他,还是他仍在记着前几天自己帮邵杰说话的事情? 不过夏路没有继续考虑下去,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交代赵忠。 “嗯,我知道你是聪明人,看得出这点。但偏偏有人不是这样的聪明人,或者说他干脆装做看不出这点。以我的身份非常不喜欢这样,但又不好多说什么。所以,拜托你了!” “……哦,所以我就说受不了你们两夫妻了,这种事情还要找我?不过我现在主要任务还是学习,看不到夏太什么地方啊!” 赵忠也不是傻子,从刘玉欣的xìng格就可以看出她极易招引人。或许自己是受不了这种女人,但她毕竟还是个千金大小姐,即便已经嫁了人,看中她的人照样不会少。再搭上刘玉欣那种极为‘豪爽’的xìng格,不止赵忠,邵杰也听出是有人借机纠缠上她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那人也就是在赛道上才会出现。除了赛车手,也没有什么男人能得到阿欣青睐,应该明天你们就能见到那个人,以后到赛道上见习的时候,你帮我多照顾一下阿欣就是了。” “好的,我知道了,……但为什么明天就能见到人?” 赵忠并不认为自己答应夏路有什么错,正是因为刘玉欣与夏路的结合,自己才有机会进入车队。不管他们夫妻以后怎样,至少不能让他们在自己的两年见习期内分手。虽然赵忠不可能在见习期上场比赛,但作为实习生,他也有必要在车队比赛时到场学习、观摩,这也是他会被夏路看中,拜托他‘保护’刘玉欣的主要原因。 不过赵忠的疑惑也让邵杰抬起脸来。他们这不是要一路奔珠海而去吗?怎么明天又会去见那个让夏路担心的人。 “你们没听错,明天我们先去一趟金港赛车场,拜会一下其他车队的同时,邵杰你也先在赛道上跑一跑。金港赛车场是国内场地赛的主要赛道,先熟悉一下并没有坏处。如果有可能,我试试能不能帮你安排一场友谊赛。” “我知道了,我先去洗澡。” 一听‘友谊赛’三字,邵杰立即提起了jīng神,也不说什么谦让和感谢,直接就以自己的习惯方式开始准备起来。看着邵杰立即动手收拾行李,夏路不由得点了点头。 “赵忠,看见没有,赛车手就要像邵杰这样才行。不管他们平时是什么状态,临到比赛前,他们的所有行动都会围绕着比赛要求来进行。邵杰虽然也是刚成为赛车手,但关于这方面知识,他可是早就在学习了。你现在的条件比他更好,我不要你一定能超过邵杰,至少你要向邵杰看齐,懂了吗?” “嗯,原来你也会说正经话啊!但你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那次车祸的真相。。” “……,你个浑小子,怎么说话的,都说这事没你过问的权力了。” 没想到赵忠还是没有表现出特别尊重自己的态度,虽然从他望着邵杰的敬仰目光中,夏路也知道他已将这话听进了心里。但对于赵忠的再次试探,他还是对他抱以了一顿老拳。 别说赵忠不知他当初出车祸的真相,除了自己妻子之外,邵杰也没将这事告诉过任何人。虽然告诉他车祸真相的确是赵忠加入车队的条件之一,但夏路却也有权选择告诉他的时间,那就是赵忠夺得全国冠军的时候。 不过夏路即便也想用同样理由来激励邵杰,可邵杰显然不愿上这个套,他也有些别无办法。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零五节 颠簸的山道 与前面的状况相比,现在不是赵忠不想开快车,而是他根本开不了快车。地面上的石块虽然不是一块大过一块,但却也是接连不断,因为缺乏积雪覆盖,不但看在眼中让人觉得头痛,吉普车开在上面更是翻来覆去地颠个不停。 “啊!,,啊啊,赵忠,你到底会不会开车的。啊,啊啊。。” 随着车身颠簸,贝玛的身体也在车内颠簸,不但身体在晃,脑袋也在左右摇摆、晃动。这样的颠簸不但不能用刺激来形容,更好像一种折磨。即便身上已经拴着安全带,贝玛还是觉得有种身体快要从车座脱离的感觉。特别是那种无规则的上下、前后震动,简直是要人xìng命似的。不管前面自己曾经如何赞誉过赵忠,贝玛一边在嘴中咒骂,小手也捶向了赵忠肩膀。 而在贝玛又开始攻击赵忠时,松巴的身体早就趴在了后座上,紧紧将蒲扎的睡袋压在身下,避免他受到更大震动。对于松巴来说,知道这是正常状况,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你别和我胡扯行不行,要怨你就去怨这路,不要怨我。” 双脚不断在油门、离合和刹车上换动,右手也始终轻扶在排挡杆上。单手握住方向盘,却又要随时控制方向的转移。比起心中烦躁,赵忠更在贝玛之上。究竟哪种驾驶方式才能降低车辆损耗,赵忠现在已不想再去考虑那种多余问题。不加速,一些石块无法越过;加速趟上去,车辆又难以保证会不会被石块掀翻。 如果路上的石块间隔宽一点或是窄一点,情况可能都要比现在好一些,但就是这样大大小小、稍有间隔的地方才更难走。 “不怨你怨谁,以往马帮可是专走这条路上山的。” “……马帮?你不要和我说这是骡子和驴才会走的路。。” 赵忠的抱怨立即让贝玛笑出了声,不过他说的也没错,为了帮助驴、马增加脚力,这条祁云山道上的石块一半是天成,一半却也是人为堆砌而来。过于光滑的路面其实并不适宜牲口行走,如果那是冰雪搀杂的山道,还是适当有些障碍物更方便借力。 “嘿,这话可给你说对了。这条路别说车不会走,人也不会走,那都太过麻烦了。像是我和爷爷上山时,那可是直接穿越黑松林,既刺激、又漂亮,比现在可强多了。” 随着吉普车上下摇晃身体,贝玛还是不忘在嘴中炫耀。晴空万里时,走在空气清新的黑松林里的确是种享受。漫天阳光丝丝线线洒下来,这也是戈壁高原上难得一见的绝景。如果地面有积雪,针叶上再挂着雪霜雾凇,那就更迷人了。因为雾凇的存在,这也是六道沟附近一直有地热资源传言的主要原因。没有足够的温度、湿度,雾凇这种现象绝难出现在高原上,要就只是一些普通的结冰、挂雪。 “坐稳些、少说话,小心咬到舌头。。” 没心情继续听贝玛炫耀下去,除了眼前车灯照耀下的乱石地,赵忠根本看不到什么迷人景sè。现在唯一可说幸运的,那就是因为黑松林遮挡,并没有多少暴风雪刮到山道上,视线上的障碍也就少了许多。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雪花会因为风向突然转变,迎面吹在车窗上。 “刷刷!刷刷。。”,虽然发动机的轰鸣好像遮掩了一切,但赵忠还是可以听到雨刷刮过车窗的声音。刚才下车时,赵忠就已经略略清理过车前雨刷下的积雪,但因为风力减弱的关系,那些积雪却又慢慢开始堆积起来。 “……啊,,干,干嘛你不给我说话,不说话就不会咬到舌头吗?啊,啊啊,,你小心点,啊。。” 因为赵忠的速度一直不变,吉普车的颠簸没有丝毫减少。身体仿佛无规则地在座位上乱颠,不说话又闭不上嘴,贝玛认为赵忠的建议毫无价值。不过当她试图向后座上的松巴求援时,还是立即收住了嘴。 为了减少蒲扎可能受到的冲撞,松巴现在的情形只能用狼狈来形容。虽然他的身体好像压在蒲扎身上,但也只是尽量用双手帮蒲扎在后座睡袋里躺好,自己则是半躺半坐在后座与前座间的行李卷上,根本不可能用安全带拴住身子。每当车子颠簸起来时,他的身体都会先抬起、再摔下,听不见声音,却仿佛可以看见痛楚。 或许将蒲扎的身体用安全带拴住会方便自己照顾一些,但那对身体无法自理的蒲扎来说显然没有任何好处。毕竟现在车子太颠簸,安全带也只能拴住他的腰部,不像自己现在这样,还可以帮他固定全身。 “赵忠,你能不能开慢点,松巴哥哥要颠得受不了了。” “……开慢点?松巴,你再坚持一下,我要加速了。” 听到贝玛担心的话语,抬眼看看后视镜,赵忠对松巴的状况并不陌生。自从离开雪坳后,松巴就一直这样照顾着蒲扎。即便一路上车子都是颠簸无比,但他在六道沟上面的卡坳下车探路时,脚步还是走得很扎实。光凭这一点,赵忠就得佩服他的身体强壮。 不过要想尽快摆脱目前状况,放慢车速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毕竟车速慢下来,颠簸的时间还可能延长。这还不如迅速冲出目前乱石密布的山道,行驶在开阔地带更能缓解松巴的状况。 “好,我知道了。” 吉普车行驶了一段时间,旁边已经不见了高高山壁,开始出现一些石笋错落的地形。高大的石笋不但给人带来压力,赵忠甚至不敢将车子开得太靠近边缘,不管是撞上石笋还是松木,那对吉普车来说都绝对是场灾难。 赵忠是否还能加速,松巴并不知道。但他却愿意相信赵忠,心中更知道自己只能信任他。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零六节 成长的场所 对于障碍越野赛,赵忠并不算陌生。即便眼前道路绝无出现在障碍赛上的可能,但在经过前面一段山道熟悉后,不说是否摸清了祁云山道上的驾驶规律,至少赵忠已经清楚了各种应变所需要求。 “吱,嘭嘭,,吱吱,嘭。。” 比起轮胎刮过雪面、擦过石面的声音,更密集地还是轮胎砸在石块上的声响。 自从赵忠开始加速以来,贝玛就一直有种身体悬空的感觉,只是当身体随着车子摔下时,她才微微有种踏实感,仿佛他们正在山道上进行一次次跳跃。正因为如此,贝玛心中开始有些明白,当年那些马帮到底是怎么在这条山道上赶路。虽然这种跳跃不会及于那些马帮贩子,但如果是在这条山道上行走的骡马,大约也会这样走几步、跳几步! 以吉普车在空中的一次腾跃来代替地面上的多次翻越,这不但是加速的必然现象,也是减少路面颠簸的最好方法。即便这样跌下去会比较沉实,但因为车身跳得高,不但防御冲击变得容易,颠簸的频率也可以相应降低。 “啊,,啊啊,加油,。。喔,飞起来,飞起来了。啊啊,,” 仿佛已经忘了刚才叫赵忠减速的事,随着吉普车一次次高高腾跃,贝玛又开始了嘴中欢呼,空闲下来的左手也不断在脑袋旁边挥扬,发泄着心中一阵阵激动。比起前面毫无规则的颠簸,这种身体随吉普车飞扬的感觉只能用美妙来形容。即便她没忘了回头看看松巴和蒲扎的状况,但还是很快放心下来。 与赵忠的预料相同,当吉普车开始腾跃时,松巴的负担立即减轻了许多,他甚至还可以从腾跃高度上估计出大致的落地距离,及时调整好身体姿势,减缓身体落下时所会遭遇的危机。 双脚不断控制着离合与油门的轻重,刹车仿佛孤独地悬在中间。虽然这样的高速腾跃几乎用不到刹车,但赵忠可不敢有丝毫大意,双脚脚尖都微微朝向内侧,随时准备控制住仿佛已经没有任何约束的吉普。 “吱,吱吱。。嘭,吱,,吱。嘭。。” 与贝玛、松巴的心情渐渐轻松下来相比,赵忠的心里却已经紧张到极点。利用吉普车腾起、落下的短暂瞬间,他不但要通过车灯照耀观察前方路面状况,还要计算出吉普车的跳跃距离和落地位置。稍稍的偏差虽然难以避免,但身旁两人几乎都无法察觉。或许那是被车子巨大的腾跃动作所迷惑,但这却不是赵忠能够轻松下来的理由。 不是什么石块都能给吉普车提供这种跳跃动力,有时得用前轮,有时得用后轮,车轮的高度偏差还不能太大,赵忠为此紧张得头皮几乎都要发麻。 “啊,啊啊,,赵忠,你怎么。。” “不要打扰他。” 一个人兴奋总是没什么乐趣,别说坐在副驾驶座上享受这种刺激的雪地奔驰快感,以往贝玛坐车的机会都不多,当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该去打扰驾驶员。不过当她伸手拍向赵忠肩膀的瞬间,左手立即被松巴从后座上给拉住了。 比起贝玛的幼稚、赵忠的年轻,松巴虽然是作为雪山向导而被运输连培养,但他对于驾驶技术也同样有兴趣。即便没有胡松的稳当,没有赵忠的快速,或许也比不上运输连的一些优秀驾驶员,但他却能从胡松的驾驶中体会到发自内心的紧张。 “松巴哥哥,你干嘛?有必要这么紧张吗?赵忠不是开得很好。。” “就是他开得好才需要紧张。” 赵忠的技术越好就说明他在驾驶中的集中力越高,何况还是这样的路段,一但赵忠突然分心,松巴都不敢想像会有怎样的后果。如果车辆在这里毁坏,那他们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听着松巴的解释,贝玛别了别脸,一副很难相信的模样,望向了赵忠。毕竟她还是个17岁少女,想不到那么多事情,也还有很多事情不了解。她只知道赵忠今年刚刚入伍,年纪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何况他刚才都说自己16岁就已经自己驾车了,两人怎么可能相差这么多。虽然自己也不是没将他的驾驶技术与自己的歌唱技艺相比,但贝玛还是很难提起紧张的感觉。 “你看到赵忠额上的汗珠没有。” 汗珠?听到松巴的提醒,贝玛努力向赵忠脸上望去。虽然那不是什么夸张的大颗汗珠,但赵忠额头上的确有着一颗颗晶亮亮的东西。难道那是赵忠汗珠被冻成的冰粒?贝玛夸张地吐了吐舌头,开始乖乖在自己位置上坐好。 身为一个候补雪山向导,贝玛也不是一点常识都没有。低温下的出汗是种极少见现象,那多是因为紧张所带来的水分丧失。但因为低温下的毛孔开始缩小,当那些极为细密的汗珠浸出毛孔时,在不同状况下也很有可能慢慢凝结成小小的冰粒。汗珠太小就没有顺着肌肤流淌下来的可能,微微将毛孔阻塞住时,又不可能继续从里面浸出汗珠。不像有衣服遮盖的地方还可能被衣服吸收,脸上、额上的汗珠往往就会因此冻结成晶莹的冰粒子。 “松巴哥哥,那我们有什么地方能帮上赵忠吗?” “让他安安静静地待着就好,还有,我们要尽量保护好自己身体,不要给他添麻烦,毕竟谁也不知他这种状态能保持多久。” 听到松巴的叮嘱,贝玛也紧闭着小嘴点了点头。或许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种颠簸状态下坚持闭嘴多久,但对于一个认真做事的人,她绝对不会缺乏应有的尊重。看着贝玛一脸严肃的样子,松巴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或许今天的事情对于赵忠来说也只是个检验他技术的场所,但对于贝玛而言,却绝对是个帮助她成长的场所。 不管她以后打算做雪山向导还是做歌手,相信都会有长足进步。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零七节 障碍物 虽然吉普车在空中腾跃时,贝玛还是不免惊叫出声,可毕竟祁云山道不是直线一条,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进行空中腾跃。碰上道路蜿蜒曲折时,赵忠还是只能老老实实让吉普车在地面上翻越一块块大石。 任何车灯都有它的自身局限xìng,可以控制的照shè角度并不多。每次吉普车腾跃起来时,赵忠都会利用车头重量影响,尽量将车灯照亮范围在地面上延伸得更远一些,而不是照耀那无边无际的飘飘落雪。 “吱,吱吱,吱吱。。嘭,嘭嘭。。” “啊!赵忠你干什么,啊,啊啊,啊。。” 当吉普车从空中落下,贝玛还在期待着这到底是一次新的空中腾跃,还是又一次地面颠簸时,没想到吉普车竟开始迅速左右摇摆。听着刹车片发出尖利的声音,随着车轮一次次撞在地面石块上,贝玛的惊呼中充满了疑惑。 地面上的石块一般都高出雪面10~15公分,虽然赵忠并不清楚埋在雪面下的部分究竟有多少,但这样的高度也足以为车轮提供一定阻力。当然赵忠也很清楚,这些石块的布置并不是山民们为自己着想,而是在为旧时的骡马登山着想。因此一些质地脆弱的石块,往往都在吉普车的高速撞击中被碾得支离破碎,保证了吉普车空中腾跃和轮胎冲撞的安全。 终于将车子停下时,没去管一旁贝玛在喊些什么,赵忠低头喘了口粗气。 “你们先在车上呆着,我下车看一下状况。” “……,看状况?看什么状况。。” 虽然山道上的风并不大,但飘落下来的雪絮却不少,密密麻麻地,对于遮蔽视线的效果显然比大风地段更见效,而且看起来也更加威势惊人。没去回答贝玛的问话,赵忠直接将车灯照shè的角度调节了一下,然后就自顾自地下了车。 赵忠所以能让吉普车在祁云山道上腾跃,全是因为祁云山道的道路渐宽缘故,这也符合入口、出口小,中腹却比较宽敞的山道定律。山道是为了方便人们行走而存在,即便开始时不会那么便当,但也会被人们逐渐改造成便于行走的样子。可为了jǐng惕行走在山道上的人们不要大意,对于山道的入口和出口,却也是改造得最少的地方,为的就是让人们在即将进入和离开山道时,主动放慢速度。 凭经验贝玛也知道,现在还绝不到走出祁云山道时间。可当赵忠调整完车灯照shè角度,看着前方不到十米处,突然窄去一半的山道,贝玛也是张大了嘴扯扯嘴角,终于知道赵忠下车的原因,连忙从后面跟下车去。 “嚓,嚓,嚓嚓。。” 不是走在那些石块上,而是踩着地面的积雪过去,看着积雪只是微微漫过脚面,赵忠开始有些放心。至少眼前的障碍物不是因为这次暴风雪,特意前来阻挡自己。虽然障碍就是障碍,没什么值得庆幸的地方,但这里面也有个幸运度的问题。 别说战士就不能唯心,每当他们面对各种艰险局面时,同样也需要适当地心理调适和依靠。 因为车速的关系,吉普车停下的地方距离障碍物并没多远,将手往障碍物里一抓,赵忠心里就凉了半截。 如同地面的石块一样,障碍物上也已经被积雪覆盖,看起来就好像从黑松林里延伸出来的一道高高石坎,挡去了半截道路。障碍物的高度在一米五左右,宽度却没有多少,大致还不到两米。剩余可以给吉普车通行的山道大概只有一米六,但吉普车的宽度却接近一米八,高度也差不多。 “赵忠,这什么东西?能冲过去吗?……哎哟,这什么东西。。” 右手在额头上遮着风雪,贝玛跟着赵忠身后来到障碍物前,抬脚就踢了踢。或许是因为角度没管好,嘴中立即发出一声痛叫。看着障碍物圆圆滚滚的样子更像是积土,却没想到底下会那么坚硬。 “硬吧!……可能是和雪坳一样的东西,由山上滚下石块聚集而成的冰冻物。” “你,你敢笑话我。。” 虽然心中很认同赵忠解释,但对于赵忠微微的笑意,贝玛还是立即听了出来,立即踹了他一脚,却不知赵忠嘴中带笑正是因为心中叫苦。仿佛雪坳一样坚硬的结冰石堆,那绝对不是吉普车所能轻易捍动的对象。 看看旁边黑松林的密集状况,那也不是吉普车所能冲进去绕行的地方,而且角度也不合适。 “我到前面去看看。” 一边回忆着路上过来的情形,赵忠也在考虑有没有在其他地方进入黑松林绕道的可能。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确定下障碍物后面的道路和松林状况,这才能决定接下来的前进方法。 没想到赵忠说完话就向前走开,贝玛不免瞪了他后背一眼,不过同样不敢停留,跟在赵忠身后就往障碍物后面绕去。 还在两人离开时,松巴心中也有些微微发沉,脑中开始思考,是否还有转到其他下山道路的可能。他上次走祈云山道还是在三年前,那还是自己刚刚入伍不久的时候。当时山道上并没有这样碍人的状况,仿佛几十年未变,静静地守候路人通行。 因为这条路基本上没有任何变动,也没有进行反复的探查必要,所以他后面就再没有来过。但没想到现在却会碰上这种状况,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如果吉普车被堵在这里,那可就真有些进退不得。自己是否能立即设计出一条穿越黑松林的绕道途径,在没有实际进入黑松林以前,似乎这也无从得到保证。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零八节 不愿干体力活 绕过路面上的障碍物,赵忠一边前进,一边用手电照亮身前山道、照亮一旁的黑松林。因为天上还飘着大雪,手电可以照亮的距离并不远,他甚至还需要走上前去,用脚踩踩地面上的坚硬石块。 “赵忠,你干嘛总在注意地面啊!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只能走黑松林里面绕道吗?” 跟在赵忠身后走了一会,贝玛还是有些不明白。即便她不会开车,可对于车宽、车长的估计却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直觉中,她就不认为吉普车有通过这条狭道的可能。 “走黑松林?我当然知道,但那不但要退出很远距离,前面的出口也无法保证。黑松林里的状况现在也难以确定,所以那只是方案之一。” “……方案之一,难道你还有其他方案?” 看着赵忠举起的手电,贝玛也觉得附近黑松林里的松木间距太小了些。或许那的确可以任由行人通过,但对于吉普车来说,那却不比眼前被障碍物堵住的山道好走多少。 不过掩去了心中担心,贝玛却对赵忠话里的藏意来了兴趣,难道他认为自己比雪山向导更能解决面前问题吗?对于雪山向导来说,敬畏和尊敬自然一向是他们行动的准则。一旦前方道路受阻,除非是在不可能回头的状况下,他们大多会返回原来起点,重新选择合适的前进道路,决不可能冒险进入任何险地。 “那很简单,就是用我们赛车手的方法。让吉普车侧着车身,利用两轮侧行来通过眼前狭道。虽然吉普车的车高和车宽差不了多少,但利用道路上的石堆、石笋都有些微微往外侧收的形状,还是应该有通过的可能。” 随着赵忠将手掌立起来,斜斜地往前推出的样子,贝玛心中立即兴奋起来,两眼也开始微微放光。让吉普车侧行?那不是电视上偶尔才能看到的车技表演吗?即便心知现在的状况,不应该为这种事高兴,但少女喜好追求刺激的心情,还是迅速占了上风。拽住赵忠胳臂,贝玛立即左右拉扯起来。 “那好,我们就侧行,侧行通过这里。。” “……,好什么好,你以为这种道路状况我又有办法让车辆侧行吗?至少我们得将障碍物后端清理出五米距离,前端也清理出十米以上距离才有可能。我们还是先回去问问松巴的意见,如果没有其他办法,也就只能动手了。” 虽然不介意向贝玛解释一下,但赵忠也知道一旦要选择侧行来通过狭道,那也是件很冒险的事。或许这样的特技落在普通地面上并不算什么,但面前这种石块众多、凹凸不平的山道实在有些困难。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障碍物的前后端还算敞直,如果这里是弯道一类地方,那即便自己想侧行都不可能了。 “只能动手?……干嘛?赵忠你很讨厌体力活吗?要不要我帮你。。” 听着赵忠略带不满的抱怨(解释),贝玛脸上立即露出了嬉笑表情。男人还有怕干体力活的?这也只有某些内地人才会说出这样的丧气话。身在高原上,除非身体不方便,所有高原女人同样是个壮劳力。 即便自己年龄还小,即便自己也不是那种身强体壮的高原女人,但贝玛可不介意在赵盅面前显耀一下。 “……,你别跟我胡扯了,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做起来麻烦,可没说不愿干。而且考虑到地面状况,该怎么做还是个问题。” 没想到贝玛竟会误会自己,瞪了她一眼,赵忠也不想解释太多。毕竟在这里选择侧行,除了麻烦之外,重要的还是危险。一旦自己努力失败,他们就再也没有其他机会了,只能用双腿走下山去。 不过在贝玛眼中,‘讨厌干体力活’与‘觉得这种事情做起来麻烦’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体力活哪有不麻烦人的道理。 “……,我来干。” “喂,你别急行不行,先听我把话说完。。” 听完赵忠对状况的分析,松巴的第一反应就是在座位上转身,从车子后面的架子上去拿铁锹。比较自己心中的转道计划与赵忠的侧行计划,他还是觉得赵忠的侧行闯关想法比较可行。如果按照雪山向导的惯常思路,那肯定得退回去,另找道路前行。别说他们能不能找到适合吉普车下山的道路,光是要从这里退回六道沟上面,想想都会让人觉得恐怖。 如果干干体力活就能将事情解决,自己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即便自己眼睛有些不好使,却也正愁有劲没处使。有个地方可以让自己发泄一下,自己感谢还来不及,哪有可能像赵忠那么抱怨多多。 看见松巴急起来,赵忠也知道他没有其他办法,连忙拉住他说道:“松巴,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愿不愿干,而是我们该怎么干的问题。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将地面上的石块挖出,将土填进去平整地面。二是我们将其他地方的石块挖出来,搬到附近将地面垫高,你看我们用那种好些。。” “你打算用哪种。。” 对于赵忠嘴中的两种方法,松巴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更不知道那种更适宜赵忠驾驶,毕竟自己可没有这种侧行能力。 “第一种方法道路会比较平整,成功几率较大,但也可能因为我们无法将地面填实,车辆在通过时地面下陷、侧行失败。可如果是将地面用石块垫高,我们却无法保证石面平整,车辆在侧行时也可能会因为不规则跳动而导致失败。。” “……,那我们如果先用石块将地面垫高,再用土来填实石块缝隙?这样缝隙应该小得多,也可以保证路面平整吧!” “动手!” 还在赵忠耐心解释时,一旁贝玛却凑过来说了一句。不是别了贝玛一眼,而是别了赵忠一眼,松巴立即做出了决定。看着松巴已经提着铁锹跳下车去,贝玛也“嘿嘿!”笑了起来。 看来赵忠这家伙还真是说得多、干得少,尤其不愿干体力活。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零九节 来自生命觉悟的自觉 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而是讨厌被误会。仿佛比赛一样,赵忠干起活来比松巴更起劲。或许松巴、贝玛只是将石块从远处挖起,运过来就行了,但赵忠却还要仔细将石块在地面上按大致高度埋好,然后再用从一旁黑松林中挖出来的软土将他们覆盖起来。 虽然戈壁高原上都是以冻土地带为主,但毕竟还有扎西家那样的农户生存。如果是植被繁茂的地方,地面上的土壤也不会那么容易冻结。无意去破坏黑松林中的植被状况,赵忠他们也只是挖取一些靠近山道边缘的软土而已。虽然贝玛是很想只挖些软土来填实石块缝隙就行了,可这种软土虽然不似冻土那么硬邦邦,却也仿佛胶质一样缺乏足够硬度。为了保持地面的坚厚,赵忠也绝不允许他们偷懒。 “松巴哥哥,赵忠他怎么一下兴奋起来了。” “那不是兴奋,他只是那种喜欢在嘴上偷懒的人。当然,有机会的话不干是更好,但如果真要干起活来,他也不会输给其他人。要想赵忠听话很简单,你只要先动手就行了,这可是我们指导员的经验之谈。” 嘴中一边说着,松巴的手上可没停。为了不破坏附近的植被状况,他总是小心谨慎地选择不同地点挖掘软土,甚至也没让经验不多的贝玛插手,只让她在自己和赵忠之间传递混杂着积雪的土壤而已。 “经验之谈?赵忠不是很怕你们指导员吗?他还管教赵忠,管教出经验来了。” 一边帮松巴将挖出来的软土兜入麻袋中,贝玛歪脸露出了兴奋表情。她不介意多了解一些赵忠和运输连的状况,虽然两人相处时间不长,但仅从刚才赵忠与胡松的对话中,贝玛也以自己敏感的‘女人’直觉,发现了两人强烈的‘主从’关系。 主从关系?虽然对于贝玛嘴中吐出的评语感觉很无奈,总觉得那更像是在侮辱指导员一样,但知道这或许是城里女孩的通病,松巴也清楚自己必须尽快打消贝玛心中的怪念头。 “你别胡扯了,像你这种话别说不能当着指导员面前说,更不能当着赵忠面前说。指导员在高原上对待工作的认真可是出了名,你没听刚才赵忠怎么和许叔说吗?那可是我们运输连的一面旗帜。” “好嘛!不说就不说了,看你紧张的。” 或许是在高原上见到的战士多了,贝玛并没将松巴的话当真,只是暂时打消了在松巴面前胡扯的念头。 比起那些内地大城市,高原上的大、小城镇几乎都是靠各个年代部队战士一砖一瓦堆砌起来的象征。常有人说,高原上的战士与退役战士加起来比普通百姓更多,虽然这有些夸张,但也说明了高原上人口稀少的事实。 有如松巴、蒲扎这样土生土长的真正高原人,现实中并不多。如今居住在高原上的人,大多数都是早年参与西部边疆大开发、大建设的先辈们落地生根之后的后代。当然,其中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军队子女,或者曾经参过军,这也是常说的高原上战士比普通百姓来得更多的传言依据。所以在贝玛眼中,那些战士也不过都是些普通人,就和隔壁的那些大叔、大婶没什么不同,或者迟早都会变成那样的大叔、大婶。 “松巴,行了,挖完最后一袋就可以收工了。” “收工?赵忠你真逗。。” 这样的话语听得贝玛立即嬉笑出声,看着手中的麻袋已经装得差不多,双手拖着就在雪地上走过去。这是一直让她赖以自豪的地方,不但继承了父母的歌喉,还继承了父亲的高原体魄。至于松巴,这时却还要仔细平整一下刚才被自己挖过土的地方,以免到时因为雨雪冲刷而导致跨踏。 与其他地方相比,高原上更容易发生泥石流状况。那些看起来仿佛无害的冻土,随时都会给生活在高原上的人民带来灾难。不说爱护自然是雪山向导的责任,同样也是所有高原人的责任。这不是一种义务,而是一种来自生命觉悟的自觉。 “赵忠,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还是等等再说。虽然不知道低温有多少帮助,但希望冰雪能帮我们将地面冻得结实一些更好。” 当松巴整理完几处挖掘地走过来时,赵忠也已经停下了手中工作,沿着被障碍物阻塞的狭道前后,他们已经铺设出一条长达十五米的平缓路面。虽然这不是铺遍整个路面,但也算一个颇有成效的结果。 对于贝玛的询问,赵忠一边回答就一边望向松巴。知道他的意思是在问自己,这种路面会不会有冻结效果,松巴也点了点头。 “应该可以,再等半个小时吧!我们到车上休息一下。” 心急绝对无法战胜暴风雪,即便知道这会耽误时间,松巴还是没有任何犹豫。自己双眼怎么都赶不上四人xìng命,如果不是赵忠、贝玛愿意陪着自己冒险,或许自己双眼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赵忠、贝玛,还有为了车上的蒲扎,松巴知道绝对不能着急。 “松巴,你和贝玛谁唱首歌来听听吧!现在我们可不能休息。” “我来唱,我来唱。。” “……,撒啊哩喽哩咯。。。” 三人上了吉普车,赵忠再次说出心中提议。这不是说他多迷恋高原上的歌声,这也是现在唯一能打发时间的方法。听到赵忠要求,贝玛立即兴奋起来,不等两人表示意见,张嘴就开始了自己的轻唱。 不得不说贝玛的嗓音条件的确极好,即便她唱的声音很低,却也可以将高音部完美地体现出来,这也让赵忠不禁有些为之感动、倾倒。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一十节 趟过难关 虽然没人会去计算具体时间,但仿佛雪山向导天生就对时间有着足够敏感,随着贝玛嘴中歌声戛然而止,她就与松巴对望了一眼。 “开车吧!” 车厢内温度低得惊人,不但没有空调,甚至身体也不能随着车身震动得到足够活动,赵忠一直在驾驶座上抖动着身体来避寒。刚才也不是贝玛一个人在唱歌,在她与松巴的轮流歌唱下,这也是让赵忠忘记寒冷的唯一方法。 突然听到贝玛的说话声,赵忠怔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好,你们先下车。” “下车?为什么我们要下车。。” 期待了许久,等来的却是‘下车’两字,贝玛近乎要惊怒出声。虽然她没想过要将自己的歌声当做交换条件,可她刚才会主动要求唱歌,的确也有向赵忠愿带自己侧行表示感谢的意思。突然听到赵忠叫自己下车,她当然有些受不了。 “贝玛,你就别争了。这种事情太危险,我们还是先将爷搬下车再说。” 松巴不但知道这种侧行的危险,更知道贝玛的少女脾气。清楚现在很难说服她,于是用蒲扎来对她进行劝解。双手将蒲扎的身体从座椅上抬起,更是用手试了试他的体温。 松巴的动作虽然提醒了贝玛,但她心中还是有些怨气难消,双眼瞪在赵忠脸上,气鼓鼓地嘟起了小嘴。 “不行,我是这辆车的雪山向导,必须与吉普车共存亡。如果赵忠失败了,我们怎么都会完蛋,为什么我还要下车。” 看着贝玛的样子,赵忠心中无奈地叹息一声。他当然知道这个年纪女孩子的脾气,因为自己也是刚从这个年纪过来不久的人。或许这是她们的专利,或许这也是她们青chūn的唯一权力。 “好了,你不要误会了。我不是怕你留在吉普车上会遇到什么危险,而是吉普车上多一个人,侧滑的失败可能就高一分。这不但需要一定速度,还需要一定的车内平衡力。如果我一个人在车上,或许还可以通过身体移动来调整一下车体平衡,但多了一个人,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下次好不好,下次在安全的地方,我答应一定带你侧行,还带你飙车。。” 用毅力去劝服这样的女孩?赵忠从来不会抱这种幻想。或许他不清楚贝玛到底是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少女,但也知道哄下这种女孩的方法就是给予她们更大的诱惑。当然,必要的解释也不可能少。将话说完时,赵忠更是直接向贝玛抬起右手,做出了举掌击誓的手势。 或许很多人都认为,在女孩面前适当表现出自身的强硬才是个真正男子汉。但赵忠却非常清楚自己是个赛车手,如果他不能学会克制自己,那他在赛道上失败只是早晚的事。何况他也没必要在贝玛面前表示什么男子气概,这种不考虑对象,单纯宣扬自身‘崇高’的大男子主义,一点价值都没有。 “好,好的,我们说定了!” “……啪。。” 不是说赵忠答应带自己飙车的理由说服了自己,而是贝玛也从赵忠的解释中弄明白自己留在车上的确是件危险的事。或者说,现在根本不是自己体现冒险jīng神、追求刺激的最好时机。 随着贝玛与赵忠击掌换誓,松巴也彻底放心下来。比起赵忠,他更不知该如何说服贝玛,毕竟贝玛的父亲是自己的歌艺老师,贝玛的爷爷也是自己的雪山向导师傅。 待到两人抬着蒲扎下车、退到远处,赵忠也在车内定了一下神。他已经让松巴将蒲扎他们的行李卷、医药箱,以及车厢内所有会移动的零碎东西全都清下了车。剩下的事情,那就全得看自己的驾驶技术了。 “吱,吱吱。。” 随着赵忠踩下油门,直接挂上高档,车轮卷起一阵飞雪,随即冲上了已经铺垫好的便道。经过一段时间的冰冻,重要是前面赵忠已经压实,现在地面虽然不能说是完全平整,但也已经足够硬实。 赵忠垫下的便道前后共有二十米,不计算障碍物后面的五米缓冲,前面的十五米处,赵忠只是在距离障碍物前五米,垫了一个足够高大的石块来给吉普车侧行提供足够推阻力。或许距离是稍短了一些,但赵忠并不认为应付起来会有多大麻烦。只要速度足够,这点距离已经足够车子竖起。这样的地面状况,自己也无法保证能让吉普车维持侧行多久。但如果速度不够,再长的距离也毫无用处。 “嘭!。。”、“好啊!” 随着一声闷响,以80(k/h)起步,赵忠直接将吉普车的右前轮撞上了前面预制的石块。 在吉普车向左侧颠起来时,赵忠就急打方向盘右转、同时倒车。利用车轮扭转时与地面产生的作用力以及车轮向后倒车的动力,瞬间将吉普车侧立着竖了起来。接着又在车子侧立到适当角度时,摆平车轮,改倒车为正行,仿佛在瞬间完成所有动作。 虽然自己是仿佛被压在了吉普车下方,但赵忠却知道这样更方便自己控制车辆。 迎着前方障碍物,没有更多思考时间,赵忠就连同吉普车一起侧行冲了过去。 “噗!吱吱吱。。”、“加油。” 虽然赵忠的速度足够快,但因为空间还是太狭小缘故,即便他将车头顺利地冲了过去,但是高大的车身还是微微撞在了道路一侧的石笋上。虽然车身立即倒了一下,但吉普车的右后轮却也刚好卡在了障碍物上面。 随着一连串轮胎与障碍物的摩擦声传来,赵忠并不敢将车身靠向石笋一侧。而是立即踩下刹车,将车速放慢,让车轮慢慢在障碍物上趟了过去。他可没想过要一次xìng冲过障碍物,这样慢慢趟过障碍物才会更安全。 “好耶!太棒了,太棒了。” 当吉普车终于驶过障碍物,“嘭!”地一声落在地面上时,贝玛立即欢呼着在地面上雀跃起来,松巴脸上也露出了微微激动表情。 无论如何,他们总算趟过了祁云山道上的第一个难关。不管接下来还会碰上什么考验,松巴相信自己一定能帮助赵忠克服。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一十一节 精力消耗过大 因为吉普车只是慢慢趟过障碍物,当四轮终于落地时,赵忠心中也长出了一口气,低头靠在方向盘上。虽然他对这种花哨车技并不算陌生,但实际上‘钻研’却并不够,刚才甚至还带有一点冒险意味。真的顺利通过时,身上甚至有了些微麻痹感。 赛车技术不同于那些表演xìng质车技,虽然一开始赛车也是为了表演而存在,但当赛车的速度越来越快时,对于基本技术的扎实度和jīng细度就开始变得越来越高,却不像刚才那种近似表演的cāo作技术,竟在车身倾斜时,靠车胎作用力和倒车力量将车辆顶起来,完全背离了安全的基本准则。 当赵忠听到贝玛的欢呼声时,仿佛已经过了许久,至少在他的感觉上是经历了很漫长时间。 “赵忠,你真是太棒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记得要带上我。” “你别开玩笑了,或许在安全状态下我可以带你跑一跑,但你可别想我再遇到这种状况。” 提着医药箱奔过来,贝玛兴奋得两脚践踏着地面上的积雪。不过听了赵忠那仿佛怨气十足的抱怨,她却只会感到兴奋,没有丝毫不满。或许没人喜欢‘遇’上这种事情,但赵忠如果真能给自己‘带来’这些事情,那自己就可以拿去与人炫耀了。 没去理会贝玛的兴奋,看她将医药箱装入吉普车,赵忠也是一边抖擞着身子,一边转身往回走去。刚才他们从吉普车上可是卸下了不少东西,趁着将这些东西搬回车上时,自己也得赶紧将稍有麻痹的身体重新活动开。 “赵忠,你还是先休息一下,这些东西交给我和贝玛搬就行了。” “……不行,刚才大概是我太紧张了,车子过去时又松得太快,身体现在好像有些跟不上反应,我得活动一下才行。” “是吗?那好,我们一起搬吧!” 看着赵忠一边走过来、一边抖动身体,松巴原来还以为他是不是太累了,没想到他竟是因为身体和肌肉随着jīng神松懈,有些过度放松的缘故。知道这种状况还是要靠增加运动量来恢复比较快速,松巴也就没有再阻止赵忠帮手。 这样走了两、三趟,重要的是将蒲扎、行李卷和各种工具搬上车后,赵忠也开始觉得肌肉已经恢复一些力度。不过他心中非常明白,开了那么久车子,看来自己的确有些疲劳。在没人可以替换的状况下,自己势必要在接下来的驾驶中注意体力分配问题。 “赵忠,你看,你看……这里被你刚才撞歪了。” “嗯,没关系,帆布很结实的。” 贝玛指的是刚才吉普车擦过一旁石笋,导致车身倒向障碍物的地方。表面上蒙着的帆布是没什么问题,底下的钢架却已经有些微微凹陷。幸好那只是碰撞伤而不是擦伤,这也是稍稍能让人放心之处。比起这种轻伤,刚才在斜坡上遇到落石时,迸溅起来的石子给车门附近造成的砸痕显然更严重一些。 简单检查了一下车辆状况,赵忠也看了下蒲扎的身体状况,三人才上车继续赶路。比起吉普车一眼可以看出的外观损伤,蒲扎的状况还是难以让人放心下来,贝玛也只能祈祷他是在深度睡眠中得到了雪山之神庇佑。 “蓬,蓬蓬。。” 自从赵忠再次开车后,吉普车的车速明显慢了下来,不过贝玛却没有着急,因为与许德约好每小时一次的定时联络时间又快到了。打开话筒,没等许德回话,贝玛就兴奋地开始炫耀。 “许德叔叔,你不知道,刚才赵忠好厉害哦。。” “嗯,,嗯嗯。。” 没想到祁云山道上会有那样的障碍物,许德听了就有些吃惊。记得自己去年走祁云山道时,那里还没有这种状况,显然也是年内才积累下来的东西。虽然他很高兴赵忠用自己技术克服了困难,但对于他们前后在障碍物附近耽搁了一个钟头时间,许德还是有些微微担心。 赵忠他们下山的时间越晚,天气就越有恶化的可能,这不是说风力上的变化,而是气温的影响。从吉普车现在还没离开石笋地区这点,许德就知道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山道与国道的不同之处在于蜿蜒漫长,因为地质条件上的差别不大,为了减少在高原上的通行时间,几乎所有国道在设计初期都是以追求直线距离的速度为主,而后再以道路的弯折状况来加大安全力度。 同样以安全为目标,山道完全依照山势,所要绕过的地方更远。 “赵忠,你现在速度是多少。” “20公里。” “……,20公里?怎么这么慢?” 不止许德,一旁徐常chūn也开始惊呼出声。他不是不想休息,而是心中也难免牵挂赵忠他们的状况。以他的理由,那就是赵忠他们开的吉普车也是自己道路工程团的车子,确切地说,那是自己的指挥车。 每小时20公里的速度,不但在运输连很难想像,在自己的道路工程团里,除非是步行,也没有这么慢过。固然这得考虑到道路状况等因素,可毕竟赵忠的技术在那里,他没有理由将车子开得那么慢。许德问赵忠的速度也就是想帮他们计算一下下山所需时间,突然听到赵忠的速度下降,他不由地有些担心。 “嗯,……刚才大概是我注意力太集中了,一路上jīng力消耗过大,所以。。” “怎么?你体力出现问题了?” “现在还没有,……幸好察觉得早,还来得及进行调整。我想在道路颠簸的路段将速度放慢一点,等道路平缓后再加快速度。” 赵忠的解释虽然有些轻描淡写,但着实吓了所有人一跳。或许他们的确有注意天气、道路、技术对赵忠几人的影响,但对于赵忠的体力状况,他们还是稍有些估计不足。不过这事情既然赵忠说没关系,那也没人再会去故意提及。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即便他们在这里担心,事情也只能依靠赵忠自己去克服。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一十二节 有实干精神的领导 将赵忠他们的事情交给许德去照顾,胡松并没有因此清闲下来。因为他还得指导边防队战士给重型卡车、给重卸车覆上麻布一类遮盖物。虽然撒旺、丹东同样是司机,但这方面经验甚至还没有扎西多。 “扎西,你家应该是农户吧!” “咦?胡指导员,这你都能知道?” 在将两辆车都安置下来后,进到营房中,胡松就说了一句,这却让扎西有些吃惊。在高原上,农户的数量不但少,没有亲身接触过的人,也很难一眼分辨出农户与牧民之间的区别。 “这很简单,看你干活的样子就知道了。……牧民虽然也对覆上遮盖物的工作很熟练,但因为他们主要还是依靠四处流动来躲避风雪,照顾的重点也是那些放牧的牲口,所以为了保证移动力,那些遮盖物都是以易于拆卸为标准来进行捆扎。虽然容易松脱,但方便解决问题。农户就不同了,世世代代都要紧守一片土地,任何东西他们都必须珍惜,那些麻布甚至比他们身上衣服还要绑得结实。即便里面东西摔碎了,可外面的麻布还是好好的。” “……对了,待会你再给我说说,你们家抵抗暴风雪的经验怎么样。高原上每家农户都有自己的绝活,你可不要藏珍啊。” “嘿嘿,胡指导员你还真熟悉我们农户啊!那赶明我们交换一下经验好了。” 面对戈壁高原残酷的自然环境,农户基本上都只存在于一些特定地区,依不同地区的气候状况、地理条件,他们防御暴风雪或是其他自然灾害的方法都会有着显著不同。或许他们因为地域环境不同,相互间不存在着交流、借鉴的意义,但对于运输连这种流动的部队来说,他们的经验还是有着很大帮助。 在一旁听着扎西与胡松的对话,苏阳感到很高兴。身为边防队指导员,他乐于看到每个战士的健康成长,只有战士的思想成长才是指导员的工作成长,他对此毫不怀疑。 “胡指导员,擦把脸休息一下吧!今天你也累坏了。” “谢谢。” 边防队中,一切事情都得亲自动手,胡松并不介意一旁苏阳帮自己端来水盆。如果这种事情他也需要底下战士来帮手,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指导员了。不管边防队还是运输连,那都是部队中的基层单位,不似团长等级的领导干部还会有自己的jǐng卫员,可以稍微照料一下生活需要。或许很多刚进入部队的新兵都乐意在各种小事上帮手自己的连队干部,但这却往往是他们必须克服的第一个坏习惯。 部队中只能有上下的指挥位置之别,不能有所谓的尊卑之分,这也是与社会上各种领导关系截然不同的地方。 “肖向东怎样了,他睡了吗?” “嗯,他说想值夜班,我就让他先睡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要培养好肖向东,你的工作可还不轻呢。” 胡松并不介意与苏阳交换一下对肖向东的看法,他当然清楚苏阳下到边防队锻炼就是为了rì后升迁做准备。不是为了巴结对方,而是为了给苏阳提个醒。肖向东虽然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因为自主观念特别强,也属于那种特别难带的战士。或许肖向东的成长这时更能决定苏阳自身的迁任,同为指导员出身,胡松也想苏阳有个好结果。 听着胡松对肖向东的看法,苏阳也点了点头。肖向东自视甚高的毛病他也很清楚,不过比起其他人,他一直无法忘记自己**出身的毛病才更让人感觉头痛。如果肖向东只是因为自己的技术能力高超而有些自大,那并不值得稀罕,部队要磨练这种人的办法多的是。可面对肖向东的**身份,不但他自身未曾察觉因此带来的影响,自己甚至也不能给他明说,不然他恐怕更不会接受和承认。 “胡指导员,虽然上面不让明说,但肖向东确实是上面送下来的子弟,对他的问题,你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吗?” “……,还真是这样啊!这也是最让我们底下人头痛的地方。那你也只能让他尽量多以领导身份参与各项任务了,即便我们无法将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战士,至少我们还能将他培养成一个有实干jīng神的领导,你可以将边防队中那些具有特殊才干的战士派到他手下一起执行任务,让他在‘失败’中去领会自己的不足,或许这也是最简单的方法了。” 虽然肖向东是**的事情自己也略有所闻,但在得到苏阳确认时,胡松还是叹息了一声。 时至今rì,已经很少会有领导再将子弟送到如此基层的地方进行锻炼了。虽然从这也可以看出领导对子弟的深深期许,但对于底下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基层干部来说,这更像一个对自身能力的严峻考验。能带好所有战士不等于能带好一个**,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听到胡松的建议,苏阳不禁叹服地点了点头。在下到边防队锻炼之前,他就听说过胡松之名,没想到他不但驾驶技术好,对思想政治工作也极其在行。或许自己的确已将肖向东尽量推到领导岗位上,但对他下面的配属显然还注意不够。 一支jīng干的队伍不等于一支有专长的队伍,带着战士冲锋谁都会,这对一个领导干部来说也毫无价值。而身在部队领导位置,重要的还是如何对下面的将官工作进行指导、信任和委派。在部队中能担任将官的人,在边防队中也就相当于那些有专长的战士。如果肖向东能学会如何指挥这些有专长的战士共同完成任务,即便是在边防队这样的基层单位,自己也能顺利完成上级嘱托。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一十三节 令人担心的眩晕 知道胡松不可能在得到赵忠、松巴的安全消息前休息,苏阳也陪着他再次来到通讯室。同样在通讯室里的还有卡巴,不过他可不是在等待赵忠、松巴的消息,而是在等蒲扎的安全消息。刚才他就没能和蒲扎多说两句,这也让他一直感到懊悔不已。 “卡巴,还没休息啊!” 弄好所有事情,时间已经将近九点,看到卡巴仍旧守在通讯室里,胡松也关切地问了一句。光凭卡巴的认真样子,如果不是他原来进的就是道路工程团,自己当初可是非常想将他留在运输连里。 不但对雪山向导工作一直尽心尽力,因为身高关系,卡巴也对所有技术工作感兴趣。从桌上的通讯机前移过头来,看到是胡松在招呼自己,卡巴当然知道他还没休息的原因。 “我不急,我想等爷和贝玛她们的安全消息传来再说,爷可是高原上的一块宝,比起雪山向导能力,没人能强过他。” “是吗?你能这样说,我也放心了。” 虽然没有再与许德或赵忠联系,但胡松却从卡巴那里问了很多有关蒲扎的事,心里的担心渐渐放下来时,他也有种由衷的庆幸感。庆幸赵忠他们的运气要比自己好,庆幸松巴的双眼终于有救。 “卡巴,你能不能趁这两天帮我们在边防队中找个好苗子,也让他跟你们学习一下雪山向导知识。” 与胡松一起坐下时,苏阳再次说起每次见到雪山向导时都会说出的话。雪山向导在高原上受尊敬,不但因为他们能力强,还因为珍稀难得。雪山向导不是那种想学就能学到的技艺,还需要一定的个人天赋和条件。向来都是由现任雪山向导挑出合适苗子后再进行专业培养,虽然也有子承父辈的优良血统,但那种状况相当稀少。这也是蒲扎一直对自己儿子多噶背弃雪山向导工作,耿耿于怀的主要原因。 “好吧!反正我们想走也走不了,我就帮你看看吧!” 一边答应着苏阳,卡巴就想起了刚才屡有表现的扎西。雪山向导的首要条件就是必须足够壮实和反应敏捷,只有具备坚强的体魄、灵活的身手,雪山向导才能在各种艰险的雪山环境中顽强求生。 不过这也只是说扎西已经具备了足够的身体条件,至于他是否身具雪山向导最重要的‘灵感’,那还得自己仔细观察。 得到卡巴的应承,苏阳也高兴起来,在椅子上转向胡松问道:“胡指导员,既然你们都那么担心,为什么不主动联系一下他们。” “没办法,现在他们只有赵忠一个司机,我怕自己说多,他就给我错多。或许平常是没什么关系,现在我还是不要出声吓他为好,有许德在一旁随时联系,效果要比我提醒好多了。” 听着胡松的笑语,屋里人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虽然大部分人都认为胡松只是在谦虚,但卡巴的笑容还是有些明显不同。毕竟这里面只有他在运输连里呆过,知道胡松在运输连里的严厉风范。 “是吗?到底那个战士是怎么回事,胡指导员你可以说说吗?” “你说赵忠啊!他真是一个屡教不改的惹祸jīng呢!” 不说苏阳对赵忠感兴趣,屋里的人同样对赵忠的事情感兴趣。虽然胡松并不喜欢八卦,但也想与苏阳交换一下对赵忠看法,以及如何对他进行思想教育工作的经验。 “真有趣,还有这种屡教不改的形式,我看他根本没有改的意思,反而是想从其他方面证明自己的正确吧!” “……,那不是,连卡巴你都能看出问题了,那小子还偏以为自己能瞒住人,你说气不气人。” 听了一会胡松说起赵忠做过的事,卡巴率先大笑起来。凭他与赵忠交往的经历,也有这样笑话他的余地,却比其他人干憋着不敢笑出声容易多了。赵忠的情况也正如卡巴说的那样,他虽然不会犯同一个错误,但却会在不同场合去试图证明自己的想法,轻易不会认输。 同样在屋外听到赵忠在运输连里的事,肖向东也在摇头。虽然距离自己值班还有一段时间,但不知怎么,他在床上一直睡不着。跟着出来看看时,却就只见通讯室里还有人活动,没想到竟能听到这些仿佛笑话一样的事。 “咦!小肖,你不休息吗?” “睡不着,我出来随便看看。……胡指导员你刚才说真的?对那种屡教不改的家伙,我看你就该下重手,狠狠教训他。他那种不服管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全国冠军。。” 看到肖向东从外面进来,苏阳关切地问了一句。点点头,肖向东也从一旁拉了张椅子,一边坐下就一边啐笑出声,丝毫不知自己话语中多少总有些官腔。 面对肖向东的批评,胡松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已知道肖向东真是**,这种说话口气也很正常。不过一旁的苏阳脸上却就有些尴尬,转过头来准备对肖向东说上两句时,瞬间他的脸上就是一惊,随即惊呼一声。 “肖向东,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头好像还有些晕。” 走过来时肖向东还没觉得什么,可当他刚在椅子上坐下时,脑中就突然觉得一阵晕眩,差点就这样摔了下去,还好是苏阳转脸过来,立即将他胳膊带住,这样他才没有倒下。但在晃了晃脑袋后,肖向东除了觉得刚才撞击的地方有些疼之外,却也没觉得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对。嘴中应着苏阳时,却不知苏阳、胡松脸上都露出了担心表情。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一十四节 用信赖作为支持 看着肖向东在床上躺下,苏阳转身走出营房时,脸上已经写满担心。虽然在他严令下,肖向东还是老老实实接受了取消值班,全力休息的要求,可这并不等于事情已经得到解决。 与站在营房外的胡松走在一起,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们知道,这事情必须与陈可一起商量。 “卡巴,你认为肖向东现在是什么状况。” 不止是陈可,卡巴也被叫到了边防队办公室,一起讨论肖向东的身体状况。因为哨所已经通电,火盆里的炭火早已经扑熄,战士们围坐火盆的矮凳也被整整齐齐排在了墙边。 “希望那是脑震荡的后遗症。。” 说出这话时,卡巴也觉得自己没什么信心,刚才已经多人检查,肖向东头上并没有任何外伤,可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地方。无论是在高原还是在什么地方,看得见的外伤并不可怕,最令人担心的还是那些看不见的内伤。特别是在脑部,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一旦肖向东不是脑震荡而是脑内出血一类要紧毛病,那就令人担心了。 虽然天气寒冷可以帮助血液凝结,但正如肖向东只会在温暖环境偶尔感到头痛一样,很难说他会不会有皮下积血或是脑下积血状况。 “怎,怎么办?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卡巴嘴中没有说出的话,所有人都想到了。心中的担忧无法掩饰,苏阳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虽然今天的事情不能说是任何人责任,但苏阳还是无法想像肖向东因此一睡不醒的后果。 没人回答苏阳的问话,也没人能回答苏阳的问话。刚才胡松所以会强行上山,也只是因为只有上到山上,所有人才能真正安全。但这却不等于同样条件他还敢下山,何况x392哨所也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 “苏阳,你先别着急,有什么事情等我们明天看看肖向东的状况再说。” 拍了拍苏阳肩膀,陈可也知道苏阳对肖向东的期望和重视,但以哨所的条件,所能做出的努力的确有限。何况肖向东现在还只是头痛、头晕,并没有更多不适,这也是他们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当然,换个战士,苏阳也未必会这么紧张。至少卡巴就没看出他们紧张的理由,只是出于责任感有些担心而已。 知道陈可说的是实话,自己也不可能现在就将肖向东的真实身份乱说,苏阳只得尽量压下心中的担忧。 与苏阳一起从屋内走出,胡松说道:“苏阳,不如我们到重型卡车里坐坐吧!” 看了胡松一眼,虽然不知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提议,但既然胡松说话时就已经迈入了前面的风雪中,苏阳也只得跟在他后面。不管人类如何抗争,暴风雪的威势还是不会有任何减小。或许在靠近营房的地方还感觉不出来,但刚走出两步,苏阳的身体就被暴风雪吹得摇摇yù坠,立即裹上一层雪白。 胡松走在前面的坚定步伐以及不屈身躯,立即让跟在后面,微微缩了缩身子的苏阳感到了自己与胡松的差距。连忙在暴风雪中重整体态,挺起身体,不再考虑其他事情,只将全部jīng力用在与面前暴风雪的相抗下,大步追上前面的胡松。 “苏阳,你觉得现在坐着踏实吗?” 进到重型卡车驾驶席上坐好,关上车门,胡松就问了一句。虽然重型卡车的体积看起来很庞大,可不但苏阳能感到后面拖车里的发电机震动,更能感到重型卡车在暴风雪猛吹下摇晃的情形。 没想到暴风雪的威力竟会有这么大,没想到重型卡车在暴风雪中会这么摇晃,坐在车里的感觉与在车外看到的感觉完全不同。从没在暴风雪中乘过重型卡车,苏阳的心中很是吃惊。 “胡指导员,你刚才怎么能将这么摇晃的车子开得那么稳!” “信赖!信赖它,也是信赖我自己。” 将手拍了拍面前的方向盘,虽然胡松并不想说过于唯心的话,可心中还是有着微微感动。每次坐上重型卡车,他都仿佛接触到一个新生命一样。或许这不是那些在内地驾车的司机所能体味的感觉,但在高原上,驾驶汽车就仿佛是在驾驭生命一样。既要怀着敬畏,也要怀着感动。 没有心的驾驶无法在高原上长期奔驰,随风摆动的车辆就仿佛具有生命一样。 听着胡松嘴中的形容,苏阳脸上露出吃惊表情。正如胡松一直称呼他苏阳,他却一直称呼胡松为胡指导员一样,虽然两人的阶级相差无几,但对于胡松在高原上驾车所获得的战斗荣耀,苏阳心中还是怀着由衷钦佩。可即便是这样的胡松,心中却也有着这种茫茫不知所措,需要去信赖那种虚无缥缈东西的时候,实在有些难以想像。 毕竟他们都是军人,这样的心理状况很难说正常。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弱点,全看我们自己怎么去克服。或许我不知该怎么形容肖向东的表现,但在刚才我们遭遇危机时,他却没有任何退缩。” 当胡松开始描述自己与肖向东在鹰子口处的历险时,与先前在营房中听到的感觉完全不同,坐在摇晃的重型卡车上,苏阳更能感受到那种身临其境的震慑。仿佛自己已经看到肖向东将半截身子伸出车窗,大声鼓舞排长他们前进的情形。 “是的,我们应该相信肖向东,相信他有克服这个难关的能力。” 坐在与肖向东完全一样的位置上,感受着肖向东也曾经历过的一切。虽然自己也曾遭遇危机,但苏阳还是有种被肖向东激励的感觉。站在同一个地方,身为同一个集体,信赖不应该只来自于单方面,而应该来自于双方面。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一十五节 为你夺冠 第一次来到赛车场,赵忠心里还是有些激动。金港赛车场的赛道并不长,只有24公里,不过弯道却有16处,连续弯道更多达4处,看着奔驰在赛道上的赛车过弯技术,赵忠就有些心血沸腾。 比起哈尔滨现在已经有些天寒地冻,běi jīng还没有真正进入冬季,因为暖冬的关系,天上还挂着暖洋洋的太阳。虽然现在不是赛季,但赛道上已经有赛车在奔驰,那是一些车队实习车手在趁着休赛期间练习,以及帮助车队磨合、调试车辆。虽然费用稍嫌不菲,但好在不是每天都有这种事情,这也是夏路他们要赶在今天过来的原因。 “赵忠,看到没有,这就是9、10号的s弯,怎么样,很漂亮吧!” 在夏路、邵杰去与车队打招呼时,赵忠和邵燕就跟着刘玉欣来到赛道上参观。看着面前的s型赛道,邵燕显得比赵忠更为兴奋。甚至跑到赛道上站一站,直到远远有赛车过来,这才连忙跑出赛道。 今天在场地上练习的车队并不止一支,因为赛车场是以场地的使用天数来收费,为了节省费用,一些车队、甚至是赛车俱乐部都会约好时间,共同租用场地来进行练习和测试。当然这也有散客自带车辆练习的状况,不过这往往要给那些团体客户让步。 “吱,吱吱。。” 与其他车辆都是迅速通过面前的s弯后扬长而去不同,一辆红sè赛车在冲过s弯后,很快放慢速度,开到赛道外面停了下来。这让三人都转脸望过去,不知那辆车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与其他车辆车身上都贴着不少花花绿绿广告不同,红sè赛车的车身上却并没有任何广告,不是车型、样式与赛道上的那些赛车相同,赵忠都要怀疑那是不是散客的自带车辆了。 赛道上奔跑的赛车多是些来自北方的车系品牌,中国的车赛虽然也允许对赛车进行改装,但却要求以量产车为基础来进行赛车部件加强。虽然这与夏路、刘玉欣选定的南方车系品牌不同,但作为一个参考,赵忠并不介意多观察一下。 “欣姐。” 迎着三人目光,红sè赛车上下来一个身穿赛车服,戴着赛车头盔的年轻人。将头盔摘去后,似乎可以在脸上看出不一样的朝气蓬勃,不似赵忠那种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北方人,不但英俊,而且脸上的线条异常柔和。 “啊!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阿峰,快给欣姐瞧瞧。。” 当年轻人将头盔摘下,嘴中做出亲切招呼时,刘玉欣脸上立即露出兴奋表情,“扑哒!”着小腿就奔了过去,抱着男生就开始又蹦又跳起来。看得赵忠、邵燕都有些吃惊,对望了一眼,一起从后面跟上去。 “阿峰,今天你怎么开了辆‘没皮车’啊!弄得欣姐都没认出你来。” “没有了,这是赞助商送我的新车,我拿来调式一下。” 听到刘玉欣居然将一辆没有贴广告的赛车称为‘没皮车’,邵燕有些为车子大感不值,这款产自上海的赛车可是在车赛中大为有名,多次夺得各种比赛冠军。比起赵忠的‘无知’,邵燕至少还受哥哥影响,对赛车和赛手都有不少了解。 面前的云海峰还不到二十岁,但已是虎王车队二号车手,屡次在各种比赛中登上领奖台,甚至捧起冠军奖杯,是一个全国瞩目的赛车jīng英。看着他与刘玉欣的亲热劲,两人的关系应该不一般。至少他与刘玉欣站在一起的样子绝对不似赵忠那样,单纯被刘玉欣欺负。 “赞助商送的车,那有什么好的,丢了它,丢了它,赶明你拿到全国冠军时,欣姐送你一辆宝马。” “欣姐,你太客气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夺冠。。” 还是如同往常的脾气一样,虽然刘玉欣喜欢赛车,但她更喜欢名车,一边抱着云海峰胳膊,一边就伸腿踹了踹红sè赛车车胎,表示出一种势不两立的架势。虽然自己很欣赏云海峰,但包括他所在的车队,以及他后面的赞助商,从明年开始都将是自己对手,她当然不可能给对方好脸sè瞧。 为你夺冠?一听这话,不仅邵燕皱起了眉头,已经开始围着红sè赛车打量的赵忠也惊得抬起脸来。虽然他之前看不出刘玉欣纠缠自己与纠缠云海峰有什么不同,但这么‘刺激’的话语还是让想起了昨天夏路对自己的提醒。 难道这家伙就是夏路嘴中那个不知趣的男人?赵忠有些无法理解。如同邵燕一样,虽然赵忠对车子的改装还了解不多,但对于云海峰这样的知名年轻选手还是略有所闻。知道他是赛道上众多少女的白马王子,却没想到他会对刘玉欣说出‘为你夺冠’的话来。 为你夺冠!这样的话向来只会出现在情侣当中,哪有出现在一个未婚车手和一个有夫之妇身上的道理。 “就是,就是,阿峰你一定要为欣姐夺冠,给那些只当你是二号车手的家伙好好瞧瞧。来,让我帮你介绍一下。。” 刘玉欣的回答差点让赵忠将身体扑倒在车身上,不说夏路的担心是否多余,光是她满嘴的肆无忌惮,也难怪会有人误会。即便有什么人要故意引起误会,那也不是完全说不通。 胡扯了两句,刘玉欣到是没忘了自己身份,带着云海峰的胳膊就帮他介绍起赵忠和邵燕。对于邵杰的状况,云海峰到也不是一无所知,所以在面对邵燕时,他也是相当客气。不过当云海峰听到赵忠只有十六岁,且已经加入夏路车队时,还是不禁多望了他两眼。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一十六节 搭便车 与邵杰一起来到维修站附近,看着几支车队在工作间里忙碌的身影,夏路就有些微微激动,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赛道上。每当车队在赛道上进行练习时,不但车手、赛车要各就各位,各种维修间的帮辅人员也要各就各位,利用难得的实地演练机会进行换胎和加油工作演练。虽然这只是为增加1600组车赛观赏xìng的项目,但为了获胜,各个车队也不会轻视这项工作。 名车就是名车,看着白sè宝马带着黑sè奥迪开过来,几个维修间里的工作员工都抬起头来。带着洋洋得意的心情,夏路这才将自己的白sè宝马停在一个车队的维修间旁,邵杰也跟着将车子在一旁停下。 “夏路,有本事你再来炫耀一次试试,看我不砸了你的烂宝马。” 还没下车,夏路就听到了异常熟悉的粗浑骂声。他可没为这种谩骂感到生气,这不但是自己本事,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这样骂自己,都敢这样骂自己。与夏路还在车内磨磨蹭蹭不同,先行下车的邵杰就已经在往一个走过来的粗壮汉子躬下身去。 “保哥好。” “……哦!这不是邵杰吗?怎么夏路真去找你了,你也不嫌他的车队烂。” 趁着夏路还没下车,孙长保在认出邵杰时,一边踢踢夏路的宝马车车胎,一边也挤兑了几句。 作为虎王车队的现任领队,孙长保的‘保哥’之名可是在国内赛车界里名闻遐迩。这不是说他已经帮虎王车队获得了多少次冠军,而是因为他本身在赛车界就是一个传奇。不是以赛车手身份,也不是以经营、管理者身份,而是以专业改装师身份,威名国内赛车界。 “保哥,你别糟蹋我车子啊!而且我的车队哪烂了。。” “糟蹋?我恨不得踢爆你的头,谁给你糟蹋我闺女了,那么好的女孩嫁给你个衰货,算倒了八辈子楣了。” 虽然五十多岁的孙长保现在主要是在国内赛车界帮手,但谁都知道他实际是个香港人,不然国内也没有这么大年纪,这么有经验的赛车改装师。同样是香港人,对于经常出入国内赛车场的刘玉欣,孙长保当然熟悉,更是早将她当成自己干女儿来看待。虽然因为刘玉欣的千金小姐身份,这个干女儿也只是赛车场上的干女儿,但对于刘玉欣居然嫁给了夏路这么一个‘半途而废’的家伙,孙长保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好了、好了,保哥,我们不说行了吧!我知道是自己欠你的,那上次的事情。。” “不行,说不行就不行。……我们香港人可是最守合同、重信诺的,我和虎王车队还有两年合约,且不说你的车队成绩怎样,你能不能撑过这两年时间,我还要看看再说呢!” 夏路因为赛场外车祸而退出国内车坛,这不但是国内赛车界的损失,也一直让孙长保有些耿耿于怀。虽然在夏路因伤退役之前,孙长保就一直在虎王车队工作,但那时他可不是什么领队,而是只属于夏路的个人赛车改装师。虽然这里面也有刘玉欣的拜托,但孙长保在夏路身上寄托的希望绝对不比任何人少。知道两人的关系,知道夏路以前带给虎王车队的荣耀,虎王车队甚至也没人过来打扰。 两人的嗓门足以让人听清一切,守合同、重信诺,虽然没人能保证香港人是否都这样,但孙长保的信守承诺却也在赛车界里同样闻名。 夏路的企图很单纯,他不但惦记着孙长保以前曾帮助自己改装赛车的事,他也想孙长保rì后继续帮助自己车队发展。只是因为孙长保与虎王车队还有合约在身,不说虎王车队放不放人,孙长保给他的态度也一直都是这样模棱两可。 “是,是,是,我知道了,别说为了您,为了阿欣我都会好好努力。……那前天我们在电话里说的事,保哥你可以帮我安排一个车手,陪邵杰熟悉一下赛道吗?毕竟他的实际比赛经验还是略有不足。” “……,哼,你还真敢向我们虎王车队提出这么荒谬的要求,我那闺女呢?你又把她丢哪去了。” 听到夏路提起自己的事情,邵杰神情立即一震。不过当孙长保将话题扯到一边时,他心中虽然不知该说失望还是什么,脸上却没有更多表情。即便没人与自己进行约定的赛车,赛道就在眼前,赛道上的赛车还有那么多,他相信自己也能找到体会比赛感觉的机会。 从车窗反光中看到邵杰的神情不变,孙长保也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 像邵杰这样经常在各大车队中奔波的‘赛车爱好者’,国内并不少见。一些人为了表示心中真诚,甚至还将自己车子都漆成了有如车队车辆一样的以假乱真模样。但现实还是无比残酷,如果这些‘赛车爱好者’不能在年轻时被车队看上,那等他们年纪渐渐大起来时,不是夏路这样的新进车队,几乎就等于没有任何机会了。 能不能把握住机会,能不能耐住寂寞,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华山一条路。 “你说他们啊!阿欣说她要搭便车回来,已经到赛道上去了。” 搭便车!再次听到这熟悉话语,孙长保脸上立即露出了会心笑容。或许在整个国内赛车界中,也就只有刘玉欣一人敢说在赛道上搭便车的傻话。不过这也正是她的风格所在,虽然荒唐,但却足够引人注目。 不管夏路车队以后的成绩怎样,只要有刘玉欣在,他们就绝对不会缺乏吸引观众眼球的力量。比起车队成绩所带来的影响力,受关注程度大小同样是决定国内车队存亡的条件。即便刘玉欣不是没有足够财力,孙长保也相信她绝对会利用自己的魅力、手段,去为夏路车队争取更多资金。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一十七节 龟爬速度 虽然云海峰是不大乐意,但因为刘玉欣坚持,赵忠还是很满意能坐上云海峰的副驾驶席,体味一下真正赛车手带来的驾驶快感。当然,刘玉欣也不是纯为赵忠打算,不管邵燕乐不乐意,她还是扯着邵燕一起上了云海峰后座。 “好了,阿峰你可以开车了。” 正当云海峰准备重新发动车子驶上赛道时,眼前就觉得一黑,绑好安全带的刘玉欣已经将双手从后座伸出,兴致勃勃地捂住他双眼。 “欣姐,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这种状况谁能开车啊!” “谁说不能,赵忠就能。我不要你开上赛道,只要你沿着赛道边缘走一下就行了,以你在金港赛车场练习的数量,应该不成问题吧!” 刘玉欣不是第一次坐上自己赛车,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被她蒙上双眼。但对于刘玉欣的回答,云海峰却听得一阵心惊。虽然他早就听说过夏路他们要招揽邵杰之事,可对于第一次见面的赵忠,自己不但没有任何印象,现在也未曾有任何感觉。如果赵忠真是这样厉害的高手,不说自己有没有与他比试的必要,自己是否还能让他坐在身边也成问题了。 “夏太,你别开玩笑了,上次我走的可是长直道,这种赛道旁的缓冲带怎么能走。” “这有什么不同,你还没成年,阿峰却已经是正式赛车手了。他跑金港赛道的时间肯定比你跑那条道路的时间长、次数多,哪有你来替阿峰担心的道理,……哦!阿峰你说是不是。。” 这样会不会暴露赵忠的实力?刘玉欣根本没想过这事,赵忠也同样没想过。以他现在的能力,除了基础好一点,根本说不上实力二字。刘玉欣这样做就是想云海峰将赵忠当成自己的竞争对手来看待。不是为了云海峰,而是为了赵忠。 一个人要有竞争对手才能不断进步,如果能让云海峰视赵忠为竞争对手,不管赛场内还是赛场外,刘玉欣都认为极有价值。 不管刘玉欣与赵忠是在争执些什么,云海峰也感到自己鼻息一阵阵粗重起来。他不是因为赵忠年轻、技术好感到有压力,而是因为他听出刘玉欣也曾对赵忠做过同样蒙眼的事,感到略有不满。虽然他不敢说刘玉欣只对自己做过类似的事,但他也不愿从刘玉欣嘴中听到同样话语。 与赵忠的年纪相似,云海峰第一次见到刘玉欣时也是在自己成年以前。可即便心中再怎么对她充满憧憬,她的眼里还是只有当时车队的主力车手夏路。而当云海峰终于成年时,她却又已经嫁为人妇。如果夏路一直在赛道上奔驰,并因此将刘玉欣娶过门,云海峰绝对不会有二话,可偏偏夏路是因为赛车手最不该犯的场外车祸事故离开赛场,刘玉欣又是因为同情才嫁给夏路。对于这样的事情,云海峰自然不允许。 “好吧!……,我试试。” 自己没必要向一个未成年人认输,因为即便是夏路,当年也未曾向自己认输过。云海峰心中一直怀疑,是否刘玉欣当初也只是因为自己还没成年而选择了夏路。但不管原因是什么,既然是在刘玉欣面前,自己就绝不可能向任何人认输。 “……,好!加油阿峰,欣姐为你鼓劲。。” 没想到云海峰竟会答应自己的挑战,不管什么理由,刘玉欣再度兴奋起来。看着云海峰被蒙住眼睛的紧绷双脸,赵忠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他一个知名赛车手为什么要与刘玉欣胡闹成这样。还是所有和刘玉欣有关的人都是这种脾气?希望自己的运气不要这么差。 “呼噜噜。。” 对于金港赛车场的24公里赛道,云海峰已经再熟悉不过。不但他经常随车队来这里训练,因为居住在běi jīng,抽瑕时,他也会自己来金港赛道进行练习。虽然缓冲区不同于正式赛道,但云海峰却不认为自己的熟悉度又会少多少。为了让赛车跑出极速,以不冲上缓冲区为加速目标,这也是虎王车队的rì常训练项目之一。 随着车轮慢慢滚动,即便速度很慢,云海峰还是驾着赛车,沿着赛道旁的缓冲区开始谨慎前进。他并不认为这时还需要强调什么速度,更认为这是刘玉欣为考察自己对赛道的记忆力而做的安排。 由紧张到不屑,虽然刘玉欣脸sè还是一样兴奋,一旁邵燕却不由地撇了撇嘴,直接将脸转向了车窗外。原来她还以为一个赛车手怎么会答应刘玉欣这种荒唐要求,如果只是这种龟爬速度,当然谁都能开出来。不过想到这里,邵燕又禁不住望了望坐在自己身前的赵忠,想起他竟是以80(k/h)速度蒙眼飙车的事。 看来夏路他们看上赵忠不是没有道理,这小子还真是有些本事。 “太,太棒了!阿峰你走的距离比赵忠还长。。” 不是为了比什么输赢,而是真为云海峰感到高兴。刘玉欣当然知道云海峰的技术水准,而且蒙眼开车本来就不能说是正当的赛车技术。以云海峰和赵忠的技术、能力相比,更能看出赵忠的心理承受力。所以她现在虽然是赞扬着云海峰,双眼却兴奋地望着一旁赵忠,心知自己的确挖到了一个宝。 “那当然,我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未成年人。” 听到刘玉欣的赞语,在她将蒙着自己眼睛的双手揭开,放在自己肩上轻揉时,云海峰心中也不禁高兴起来。不再去多想赵忠坐在自己身边又能偷走多少师,立即将车子开上赛道,飞快奔驰起来。 虽然刘玉欣的确嫁给了夏路,但从她主动替自己揉肩膀之事,云海峰就知道她与之前并没有任何改变,还是那个让自己憧憬、爱慕的大姐姐。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一十八节 不想输给未成年人 看到刘玉欣他们竟然是搭着云海峰的‘便车’过来,夏路双眼立即绿了起来。她坐什么人的车子不好,为什么要坐云海峰的车子,居然还又帮他揉肩膀了。从以前开始,夏路就觉得云海峰在自己老婆面前很不识趣,仿佛把自己老婆的关心当成了对他的爱慕一般。 在他还没成年时,小孩子有些恋姐是没什么关系。但在成年后他居然还这样,那在夏路眼中就很不正常了。 “老婆,你是在什么地方遇到海峰的!” 不是说夏路很乐意上前为刘玉欣开车门,而是他恨不能刘玉欣立即从云海峰车上下来,双手也不要在他肩膀上猛揉。那对其他人是没什么关系,最多是因为刘玉欣的‘粗心’让自己嫉妒两下、别人得意两下。但对云海峰这小子,却绝对是个不好的刺激。 “老公,你不知道!刚才阿峰也和赵忠一样蒙眼开车呢,而且他开的比赵忠还远。。” “真的!” 突然听到刘玉欣说出这话,夏路就有些吃惊。不是说云海峰开得比赵忠远,而是他身为一个赛车手也会随刘玉欣胡闹。他可不信在没弄清事情原委之前,云海峰就会答应刘玉欣蒙眼开车的主意。但在他弄清事情原委后还答应刘玉欣,这就难说他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赛车手生涯了。 如同夏路猜想的那样,听到同样话语,孙长保脸上就是一沉,立即瞪向了刚从车上下来,满脸得sè的云海峰。 “这是真的,海峰你竟陪玉欣胡闹。。” “……,保哥你别生气,刚才我只是在路肩上走了走,速度还不到10(k/h),我决不会辜负您期望的。。” 看到孙长保的脸sè沉下来,云海峰立即解释了一下。说到后面时,更是将双眼微微扫了一下夏路,表现自己不会像夏路那样,在赛场外拿自己的赛车手生命来开玩笑。不过一听他这个速度,即便知道云海峰有揶揄自己的意思,夏路也全没放在心中了。 当时赵忠可是以80(k/h)的速度猛冲,10(k/h)不到的速度,的确不会有危险。即便他在自己面前炫耀,自己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是吗?……但几公里都不要紧,为什么你要答应和玉欣胡闹。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你都答应她,我怎么相信你以后不会答应她更荒唐的要求。” 孙长保的话也让跟着下车的邵燕脸上露出笑容,身为女人,即便两人相交不久,邵燕也非常清楚刘玉欣的确是孙长保嘴中那种随时都会胡来的玩命xìng格。或许你从一开始不答应她还没什么关系,但只要你答应她一次,在她玩腻之前,绝对会死死缠住你不放。 在刘玉欣立即将双眼瞪向孙长保时,云海峰脸上却是淡淡一笑,不是望向孙长保,而是望向了夏路。 “保哥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是因为欣姐的要求才这样做的。我只是和夏哥一样,不想输给未成年人而已。” 和夏哥一样?不想输给未成年人?即便邵杰一开始还不明白云海峰和夏路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凭着这么明显的一句,他也知道这是云海峰有意在与夏路别苗头了。一个现役赛车手,冉冉上升的赛车界希望之星,有什么必要与一个退役赛车手,还是自己同车队的前辈别苗头。想起昨天夏路的话语,邵杰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红颜祸水,也只能这么说了。只是在夏路未必会受累的状况下,也不知道弄不清楚自己立场的云海峰,又会不会因此受累。 “未成年人?谁,你说车内那小子吗?” 对于云海峰话中处处与夏路做对之事,孙长保当然听得出来,也知道原因所在。不想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转开话题时,他也望向了仍在车内,还没有下来的赵忠。 “赵忠,你在里面干嘛?为什么不下车,闭着眼睛你在想什么。” 只要有刘云欣在车上,云海峰当然不会只以跑一圈为满足。随着云海峰在赛道上转了五圈,赵忠不但见识了云海峰几乎分毫不差的稳定技术,也因此将他的技术动作差不多全都记在了脑中。 听到刘玉欣敲车窗的声音,赵忠也从模拟驾驶的回想方式中清醒过来。嘴中“唔!”的应了一声,无比留恋地看了看驾驶座,这才从车上下来。 “小子,你记住了多少东西。” 或许其他人是看不出赵忠有些浑浑噩噩的原因,但孙长保可绝对不会看走眼。明白赵忠刚才是在脑中进行模拟驾驶,立即追问了一句。他不是想证实赵忠能偷师多少,而是明白这种能力对于一名赛车手的难得。 “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开出来。” 一边回答着孙长保的问话,赵忠仍是有些浑浑噩噩地望向车内的驾驶席,丝毫不知自己的答非所问到底惊住了多少人。不知自己能不能开出来?这可不是记住了多少的问题,而是记住了之后,能不能实际应用出来的问题。 “你要不要上车去试试。。” “好!” 看出赵忠这不是神情恍惚,而是因为神情过于专注,没有立即恢复过来,孙长保也有些微微动心了。身为一个遵守信诺的赛车改装师,或许他可以因为往rì合同继续留在虎王车队工作,但这可不是说他就会对有前途的年轻车手有什么门第之分。 赵忠的回答则更干脆,他不是不想驾车在赛道上飞奔,而是没人给他这个机会。既然孙长保做出了提议,他甚至没去征求其他人意见,直接就绕过车身,坐上了驾驶席。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一十九节 所有人的自觉 迎接暴风雪到来,县zhèng fǔ里现在是灯火通明。虽然旺桑的确将自己指挥部设在县医院,但在暴风雪到来初期,县医院那边也没什么重要任务,为了更好的协调工作,他也带着部分战士来到县zhèng fǔ支援。 因为县城极小,县里的机关都集中在县zhèng fǔ大楼里办公,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忙忙碌碌的,人也特别多。 由于地处高原,抵抗自然灾难,特别是抵抗暴风雪灾害就成了县zhèng fǔ工作的重中之重。是否能领导县城人民安全度过冬季的每次暴风雪袭击,这是比振兴县城经济更能检验一个领导能力的标准。在物质极度匮乏的高原上,没人会因为经济搞不上去受到责怪,但如果在频繁的自然灾害面前不能保护好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那绝对是一个失职的领导。 “旺桑大哥,辽宁路张大爷家的房子有些松动迹象。。” “好的,我立即让人前去支援。” 看到旺桑将双眼望过来,一旁通讯员立即用对讲机传达了支援命令。现在还只是暴风雪开始阶段,没必要那么紧张。如果现在部队就乱成一团,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就没办法撑下去了。虽然运输连是以加强连规模进行编制,可让部分战士留守营区后,能派来县城支援的也不过就是三百来号人。即便县城再小,这点人力也就如大海中的浪花一样,轻易都会被淹没。 为了发扬部队的攻坚jīng神,只在必要阶段才动用部队力量,这也是县城对抗暴风雪的一惯方法、一惯思路。毕竟身在高原,暴风雪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不是说有没有,而是每次暴风雪的强度以及持续时间不同罢了。习惯下来,包括所有县城居民,各家都有一套抵抗暴风雪的方法,不是到了实在撑不下去时,他们也未必会向外求援。 将最强的救援力量留给最需要得到救助人,这在高原上不但是人所共知之事,也是所有人的自觉。 虽然拉玛转给自己的求援请求很少,但听着她不断用对讲机接听的报告,旺桑也一直在估量着形式发展。现在问题出多一点并不要紧,问题暴露得越早,补救起来就越及时,再要转变成更大危险的机会就会减少。 “拉玛县长,我出去巡查一下。” “好的,谢谢旺桑大哥。” 两人在称呼上略有差别并不要紧,拉玛开心的是旺桑在这里陪了自己那么久时间。虽然他不是为了陪自己才来到县zhèng fǔ,自己也没有忘记当前的工作,可拉玛在旺桑离开时,还是抱以了甜甜微笑。 这次抵抗暴风雪的指挥中心就设立在县长会议室里,虽然看起来小了些,但更能体现出县zhèng fǔ班子在工作上的团结。除了自己还在看着旺桑离开之外,其他干部莫不都在忙着接听电话、部署工作,或是在桌面上研究着各种物质储备和调运状况,根本没人有什么闲暇时间。看着眼前一幕,拉玛也对指挥县zhèng fǔ成功抗击这次暴风雪的信心越来越足。 “拉玛县长,要不要给拘留所里的那些家伙再加床被子。” 听到一旁问话,拉玛立即将脸转过去。说话的是县公安局副局长特鲁,他也是刚刚放下手中电话,正抬脸望向自己。留在会议室里的干部,几乎都是特鲁这样的二把手,各单位一把手早已去到县城里的各个jǐng戒要点上各就各位。或许过段时间自己也要下去走走,但在暴风雪的前期阶段,拉玛知道自己还是得先镇守好县zhèng fǔ。 不过特鲁的请示立即让拉玛皱起了眉头,虽然县城里真正会犯罪的人不多,但还是不乏一些小偷小摸或游手好闲之辈。这不是说他们的安全就不重要,但现在还得为他们cāo心安全,这事情还真是让人有些窝心。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不如你叫上两个干jǐng,带他们成立一个特别抢险班,让他们也在暴风雪里出出力。看看能不能权衡一下,一天的抢险工作顶他们两天拘留时间,可以优先带他们照顾自己家里需要,但其他时间全部要听从公安局安排。” “一天工作顶两天拘留时间吗?好像这个能行,要不我们一起去一趟,你也让他们知道一下,这是县zhèng fǔ给他们的自新机会。” 同样的事情虽然不会发生在内地,但如果是在高原上,只要不是正式犯人,对于那些蹲在拘留所里的治安违法者,在暴风雪这样的天灾面前,与其花费人力去照顾他们安全,的确不如将他们组织起来,用‘劳教’代替‘关教’。 公安局不是监狱,拘留犯也不是正式犯人,这就为拉玛、特鲁的权衡行事提供了方便。 以县城这样的规模,根本没有设立监狱必要,真是什么刑事犯,第一时间就会被送往附近省城进行看押。面对这些纯粹的治安违法者,如果zhèng fǔ还要剥夺他们救助自身家人的权利,那也无权组织他们去进行抗险救灾了。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即便他们能参与的救险场合必须有所限制,但将有限的人力充分利用起来,这也是高原人一贯的朴实作风。 “好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可不能给他们出来了还磨洋工。” 这个临时的派任命令究竟该由县zhèng fǔ来下达,还是该由公安局来下达,拉玛并没有考虑多久。身为一个领导干部就不能害怕承担责任,这也是拉玛的一贯作风。虽然这个命令下得好像有些早,但拉玛更不认为自己应该去为这群闲人cāo心冷暖。 要想得到他人的尊重和信赖就必须干活,这就是高原人眼中的一切。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二十节 冷暖有人知 从会议室里出来,特鲁就一直跟在拉玛身后。这不是说拉玛身为县长,自己就必须走在她后面,而是特鲁喜欢在后面看着拉玛的背影。即便自己无法从正面注视她,从背面注视她也是一种补偿。 “我身上有什么吗?” 还在下楼梯时,拉玛就回头看了看。女xìng的直觉,让她很快察觉到特鲁的视线。虽然有人说特鲁也喜欢自己,但拉玛可从不相信。不但特鲁比自己小两岁,他更是还未成婚,自己到是不在意帮他张罗一下对象,怎么可能成为特鲁的目标。 “没什么,你身上衣服是不是单薄了一些。” “单薄?不会,那是你穿太多了。” 特鲁的反应不可谓不及时,随即说出了心中早就准备好的回答。自己对拉玛的情愫从未被对方察觉,正是因为自己处处周到、遮掩得当的关系。不同于那些年轻小伙子,三十多岁的男人对爱情比女人更谨慎。即便不是说付出就要得到相应收获,他们也绝对不会让自己难堪,让对方难堪。 听着特鲁关心的话语,拉玛脸上立即笑开了花。比起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棉大衣,或许谁都会说特鲁身上穿的衣服多。他在身上的棉大衣之外,更是套了一件军大衣,看起来似乎都有些臃肿。不过对于拉玛的戏语,特鲁也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两人一起往楼下走去。 “呼呜!呜。。” 随着两人来到县zhèng fǔ大楼门前,特鲁就抢先一步,上前推开了大门。一阵仿佛鬼哭狼嚎般的风声立即闯了进来,这也是暴风雪夜里永远无法摆脱的过客。虽然大楼里是忙碌成堆,但大楼门前却是门口罗雀。不说原来看门的武jǐng战士都跟着其他领导执勤去了,也没人会在这时还在县zhèng fǔ大楼门前逗留,要么是匆匆而来,要么是匆匆而去。 不去管外面风声有多吓人,当特鲁在劲风下将颇显沉重的大门推开时,拉玛立即缩了缩身子,钻了出去。虽然大门外面还有一道门檐,暴风雪无法轻易刮上来,但肆虐的狂风仍会将些许飘雪、些许寒意卷上台阶。 当拉玛的身子不由哆嗦一下时,肩上突然一沉,她就看到自己身上又多了一件军大衣。 “特鲁,你这是。。” “拉玛县长,现在我身上的衣服不多了吧!” 迎着拉玛惊讶的目光,特鲁脸上随即露出了欣慰笑容。身为一个高原男人,自己哪有比女人穿衣服更多的道理,虽然特鲁也不好意思说那是专为拉玛准备的,但自己的大衣能为拉玛派上用场,那也是最好的结果。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如果你什么时候觉得热了,再脱给我就是了。或者说你看有什么人需要,直接给他也行。” 想起刚才自己笑话特鲁的话语,虽然不能说那是故意,拉玛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特鲁的话也很快打消了她的心中疑忌,只要自己能记着特鲁的细心,帮他把这份心意传出去就好,何必计较太多。 “那我就先说一声谢谢了。” “不必客气,我们快点过去吧!” 迎着拉玛的谢意,特鲁并没想过要从她身上得到太多,抢先两步走上前去,替拉玛挡住了前方吹过来的风雪。虽然天气还是那么寒冷,但只要自己能替拉玛略微遮挡一些风雪,自己也会增加少许暖意,增添更多力量。 同样感到心中一股暖意的还有拉玛,虽然她早就知道特鲁的细心,但今天更感受到了他的体贴。这样的男人当然要找个最好的妻子,不管特鲁接不接受,拉玛都打定主意要帮特鲁好好介绍一个对象了。 帮人做媒牵线,这不但是女人的天xìng,也是自己身为县长对部属应有的关怀,拉玛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咦!旺桑大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两人还没走出县zhèng fǔ前的院子,拉玛就看到一辆熟悉的吉普车停在大门外面。大概是为了节省电力,吉普车的车灯都没有打开。暴风雪中再亮的灯光也有界限,不是走到近处,手电光照到吉普车上面,两人还差点错过了。 看到旺桑时,拉玛相当吃惊。他不是早就离开县zhèng fǔ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难道什么地方出事了? “哦!是拉玛和特鲁啊!你们要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们过去。” “……那好,我们要去县公安局,就拜托旺桑大哥了。不过旺桑大哥你还是先把事情跟我们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想到会在旺桑眼中看到难得的闪烁目光,拉玛立即知道他有事情瞒着自己了。没有多想,拉开车门,拉玛就上了车,随即问出心中所想。同样感到旺桑心中似有隐瞒,特鲁却没有急于上车。县公安局就在县zhèng fǔ对面,拉玛的行为也只是在逼宫而已。 县公安局?看着对面风雪下、闪着微光的县公安局大楼,旺桑无奈地笑了笑。或许对其他人,他还能说一声胡闹,但对于拉玛,他总觉得这种话语有些过于亲热。没办法,旺桑只得将事情一一说出。 “……,你看,事情就是这样,你姐夫说赵忠的体力现在出了些问题,可能要晚点才能下山。虽然他们身边多了个老经验的雪山向导,但还是令人担心啊!” “是,是吗?希望雪山之神能庇佑他们。” 听完旺桑叙述的赵忠等人情形,不但拉玛心中微微惊动,一旁特鲁也听得有些心惊胆跳。不过他同样清楚,正如拉玛的祈祷那样,他们现在也只能为赵忠几人做出默默祝福。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二十一节 顺应车辆状况的驾驶 自从赵忠说出自己体力出现状况,并降低车速后,贝玛就再没在车内惊呼过一次。虽然她不认为赵忠的体力下降是因为自己缘故,但也不想再去刺激他。不过沉默中,赵忠的速度却没有受多大影响,他一直在调节自己的体力、集中力,希望能尽快恢复到良好状态。 “蓬。。扑扑,蓬。。” 虽然赵忠将车速慢下来了,吉普车也开始在祁云山道乱石路上蹒跚而行,但松巴却没有感到任何负担。这样的颠簸连贝玛都管得住嘴巴,他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不是说佩服,而是他理解赵忠的选择,知道在什么状况该果断降低速度。管不住自己、为完成任务而冒险在部队中是常有的事,虽然开始时松巴也觉得赵忠是同样的人,但现在看来,他还是有着明显不同。 难道他至今都还没超越自己极限,一直将速度控制在个人足以掌握的范围内?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值得庆幸了。 伴随着吉普车前进,赵忠手上的动作开始变得逐渐小巧起来。虽然驾驶中可以实际控制的机械并不多,但在速度慢下来后,赵忠对这辆吉普车也越来越了解。不但是车轮状况,还有车子的悬挂系统、动力系统等等,也在慢慢摸索中被赵忠一点点弄清、感觉明白。 “嘭隆隆。。隆,嘭。。” 虽然在吉普车驶上祁云山道后,暂时就没向导什么事了,但想起刚才的危机,贝玛的嘴巴虽然停了下来,双眼却一直没有休息。一直盯着前方山道状况,盯着车旁的景物变化。 吉普车已经开出了石笋地带,路旁开始出现一个个大小不一石丘,看起来就仿佛刚才横在路上的障碍物一样,上面全被覆满了冰雪。黑松林也渐渐开始变得稀疏、变得远离道路,预示着吉普车将要走出黑松林地段。 “松巴哥哥,赵忠的速度是不是快了一点。” 虽然车子的颠簸没有任何改变,但在察觉到车子行进中的声音不对时,看着一旁掠过的树影不一般,贝玛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 松巴并没有急于回答,虽然他因为视力关系,能看到的地方并不多,但如果从车前有车灯掠过的路面上,他还是能感受到一些车速的变化,因此他的脸上也犯出了微微狐疑表情。 “我不知道,……我是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能保持在这种状况下加速。” 保持在这种状况下加速?虽然贝玛开始时是有些不明白,但很快她就想通了。与自己是否憋着嘴无关,现在吉普车的颠簸程度根本不足以让自己忍不住惊呼出声。难道路面变平缓了?看看车窗外一块接一块的石头,贝玛可不会天真得怀疑自己双眼。 既然道路没问题,那就只有从赵忠身上找原因了。 转脸望向赵忠,贝玛的神情就微微一动。他的嘴角竟然好像微微在笑,而且视线好像也不全在前方道路上似的。那就仿佛一个正在台上表演的歌唱家,眼中不但没有观众,仿佛也没有了音乐和歌词,只是在随着心中梦想歌唱似的。 “难道他的集中力恢复了。” 虽然贝玛是不大明白赵忠的状况,但当她将自己心中感受向松巴说出时,松巴还是略有所悟。毕竟比起只有舞台经验的贝玛,松巴还同样拥有驾驶经验。知道赵忠的集中力如果恢复了,那也等于他的体力正在开始回复。 “真的吗?那他如果有这本事,前面为什么又开得那么提心吊胆。” “……,这个,或许是他们赛车手的与众不同之处吧!” 别说贝玛不明白,松巴也有些不明白赵忠的技术起伏状况。或者不该说这是他的技术起伏状况,而是为什么他会在不同路段表现出迥异的驾驶风格。如果道路的状况不同还好说,但松巴却非常清楚,眼前的道路与先前赵忠需要将吉普车腾空才能高速通过的道路,根本没什么不同。 赛车手的与众不同之处!听起来好像有种神秘感觉,虽然松巴的解释未必能让自己满足,但贝玛也不禁再次提起了心中兴趣,望向赵忠。 没去注意松巴与贝玛的状况,甚至根本没听见两人的对话声。赵忠耳中现在就只有发动机的转动声、轮胎的滚动声以及车辆悬架的震动声。车辆的悬挂系统好坏决定了赛车在颠簸路面上的行驶稳定xìng能。即便自己不可能改变车辆悬挂系统去适应路面状况,但却未必不能以适应车辆悬挂系统为要求,去改进自己的驾驶方式。 不是去适应路面,而是适应车辆本身。通过声音的变化,在车辆状况变糟之前就及时调整过来。这虽然是种要求很高的障碍赛技术,但好在自己技术扎实,渐渐地,赵忠也调整了过来。 加速还是减速?赵忠已经很久没再考虑了。现在吉普车的加速、减速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或者说不是以自己的想法和希望为导向,而是完全依照车辆的状况来进行选择。车辆需要加速时,自己就加速;车辆需要减速时,自己就减速。不是说自己开得是否舒服,而是车辆自身的感觉是否舒服。 “吱,吱吱。。” 赵忠从来没有这样开过车,以前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去开车。但他却不知道,当车辆再次发出尖利的摩擦声时,一旁贝玛、后座上的松巴全都睁大了双眼。 这样的路面上,赵忠竟能将车速开得这么快,而且颠簸程度还异常轻微。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不但贝玛,松巴同样想不明白。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二十二节 与众不同的地方 随着暴风雪持续狂舞,夜sè在逐渐加重,气温也开始慢慢降低,地面上的积雪也渐渐增加。自从赵忠不知不觉地加快车速,吉普车早已驶出了黑松林范围,道路两侧已被光秃秃石山所代替。山体虽不能用陡峭来形容,但在积雪覆盖下,几乎看不出任何原始形状。 自从吉普车进入山间,虽然路面上的石块变得更大型,但因为积雪增加的缘故,行驶难度却没有加大多少。 “咦。。” 因为注意力一直高度集中,对于眼角突然闪现的红光,赵忠还是很快注意到了。不过还在他放慢车速,伸出手去时,贝玛已经一把将通讯器话筒给抢了过去。 “喂,是谁啊!没事不是叫你们不要打扰吗?” 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二十分钟了,贝玛他们都没有任何联系,许德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极限。却没想到当他刚接通吉普车通讯时,竟然会听到贝玛这样的呵斥,许德也傻怔了一下。 看到许德怔住的样子,一旁徐常chūn立即呵呵笑出了声,也将话筒抢在手中。 “呵呵,小姑娘,你可别怪许德啊!谁叫你们过了二十分钟都没联系!对了,你们那边是什么状况,为什么这么久没有联系。” “哦。。原来是许叔叔那边的人啊!那你告诉许叔叔一声,赵忠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而且比刚才的状况还要好,现在速度已经在每小时八十公里以上。刚才我们是看他开得太专心,怕打扰到他才没有进行通讯。” “……八,八十公里?贝玛你不是开玩笑吧!哪有人能在山道上开每小时八十公里速度的,吹牛也不是。。” 虽然贝玛不知道徐常chūn的身份不奇怪,甚至自己都没来得及与赵忠说起徐常chūn的事情,但贝玛居然说赵忠在祁云山道上开出了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许德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第二反应就是贝玛在吹牛。可贝玛现在吹牛又有什么意义,他根本就想不明白。 “吹牛,许德你敢说我吹牛,看我下次见面不掐死你。” 与许德在一起时,贝玛并不在乎胡闹。毕竟他只是自己爷爷的弟子,与自己身份一样。在贝玛心中,两人辈分完全相同。平常叫他许叔叔是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许德惹她不开心,贝玛也会学着蒲扎样子,直接叫他名字。 一听贝玛直呼自己大名,许德就心道一声坏了,他可受不了这小姑娘的捣蛋。或许贝玛会在无关紧要事情上胡闹,但绝对不会在要紧事上胡来。何况刚才赵忠也都将撒谎的事情全给揽过去了,许德也不认为那事与贝玛有关。 “好好好,贝玛,我知道你不会吹牛,那赵忠现在速度到底是多少。” “现在被你打岔慢了点,七十四、七十五这样吧!” 看着速度表指针几乎稳定在同一位置,贝玛心中也不再担心了。看来赵忠并没受自己通讯影响,那再到通讯时间时,自己还是主动联系好了,免得再被许德他们吓上一跳。 转脸望望赵忠,却见赵忠也正好望过来。贝玛脸上立即一吓,她没料到赵忠竟然能在这时不注意路面状况。 “……赵,赵,赵忠,你,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贝玛,赵忠他怎么了?” 听到赵忠居然是以七十四、七十五的速度在山道上飞奔,许德认为这根本不可能。吓得还没说话,还在与一旁徐常chūn对眼惊望时,突然又听到话筒中传来的贝玛吃惊声,立即着急起来。 “呜……,我不知道,这家伙太疯狂了,居然望着我而不是望着山道在行驶,……太疯狂了,实在是太疯狂了。” 嘴中嗫嚅着,贝玛双眼瞪向斜望过来的赵忠,即便知道他可能也会用眼角视线观察一下路面状况,但这种驾驶方式,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你别给我胡扯了,还是让我来和班长说吧!……班长,你不用着急,虽然速度表上是将近八十公里,但实际速度也就六十多吧!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没问题,真的吗?你怎么开出这种速度的,你可别跟我说是靠懵的。。” “懵?班长你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情哪可能懵出来。我这可是专业技术,应该说是听出来的吧,大致是。。” 许德是真想知道赵忠到底是怎么在山道上开出这种车速,虽然他也知道赵忠曾是个赛车手,但驾驶技术这种东西只有jīng巧上的差别,却不可能到什么天差地别的程度。即便自己的驾车技术不怎么样,但如果赵忠的技术确实有价值,那对运输连来说却也是大有好处。 这事情虽然也可以等rì后再问,但万一到时赵忠回想不起细节,那还不如在他状态大好时,直接让他说出来。 不过随着赵忠将自己四轮控制的驾驶方法说出,不但许德傻眼了,坐在吉普车后座上的松巴脸sè也僵住了。居然还有人是靠‘听’来开车的,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还是说,这就是赛车手与众不同的地方? 以技术上的能力来说,除非是太差劲的人,赛车手间的技术相差实际并不多,这在越高级的赛车比赛上就越能看出来。正因为如此,赛车本身的差异,车手对赛车的了解程度深浅,众多要素也就成了决定赛车手成绩好坏的主要依据。 简单与许德解释了一下,赵忠也知道他们未必能理解。直接将话筒交出去,也不管贝玛是用怎样的目光在看待自己,他又将全部jīng力重新投入到眼前的驾驶中。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二十三节 活着就是一种幸福 放下话筒,许德与徐常chūn对望一眼,两人都有种傻傻的感觉。或许他们能理解一般意义上的技术差距,但怎又能想像用‘听’去感受车体变化,及时调整车子的驾驶方式。‘听’这种技术往rì只会用在发现车辆故障上,rì常驾驶如果也用‘听’,那还要双眼干什么。 “老徐,你是大城市来的人,你听说过这种事情吗?” “你可别拿这事来问我,那些赛车手都不是人。” 看着许德微带迷茫的双眼,若换成往rì,徐常chūn肯定会大笑出声。可他却知道自己今天无法笑出来,因为他同样被赵忠嘴中的一切吓住了。赵忠是否在撒谎骗他们?这根本不用怀疑,没人会拿车子的速度来胡扯,这根本毫无意义。可如果说到赵忠的驾驶方法,那还真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范畴。 这到底是技术上的差异,还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没人能回答这点。 “许德,回去也让我坐坐赵忠的车子吧!” “哦!那你得看胡松的意见了,最好你还是自己带车过去,我估计他即便有开大货车的机会,也绝对不会有再开吉普车的机会。” 虽然赵忠的成绩的确是靠驾驶吉普车得来,但以他在山道上都能‘飙’出七、八十公里的速度,别说指导员胡松,许德相信旺桑都不会考虑给赵忠去碰自己的指挥车辆。当然,更没人敢坐在赵忠身边。听着激动是一回事,但如果说到实际经历、长期以往,没人不会为自己的安全进行考虑。可重型卡车又不同,那么大家伙,换成赵忠也不敢胡来。 自己带车过去?赵忠现在不是正在开自己的车吗?想到这里,徐常chūn也笑了。他能理解许德的想法,或许赵忠的确能当个尖兵来使用,但如果说在rì常战斗中也让他来打头冲,自己也不敢想像能带出怎样的部队,或者说有多少人能跟上他。 特种部队或许是件稀罕事,但那可是将众多尖兵聚集在一起的小集团,不是普通部队也能拿特种部队那套标准来进行训练。 “老徐,退役后你打算干些啥。” 虽然沉默了一会,但许德并不喜欢在沉默中等待。现在还不到赵忠他们真正安全的时候,总靠喝酒来打发时间也不是一回事,而徐常chūn退役后做些什么,他也同样极为关心。 “……,你说退役啊!我打算开家面馆,北方人就是要吃面才正理。” “开面馆?你要自己创业吗?为什么不接受zhèng fǔ安排,现在大城市创业可不容易。。” 许德的问话让徐常chūn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中打算。脸上浮起了一丝满足笑容,仿佛自己的小面馆已经开张,自己正在厨房里忙碌,老婆也在外面张罗。虽然不知天津那样的大城市还容不容得下这样的小面馆,但脑海中的温馨画面还是让徐常chūn感到一阵温暖,这可不像喝酒,那么容易上头。 对于许德的担心,徐常chūn也非常明白,不过还是有些满不在乎。 “部队中每年那么多退役干部,哪能都等着zhèng fǔ安排,这还让不让zhèng fǔ活了。而且开间面馆不但能让自己吃饱,还能挣些买酒小钱,这我就已经知足了。在高原上看了那么多事,还是生命最重要,挣不挣钱的,没关系了。” 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飘落的大片飞雪,徐常chūn一阵感动。天津不是没有这种大雪天,但绝少见到这样的暴风雪。光看着雪片“哗哗哗!”地飘下来,那绝对是一种对生命的震慑。 做厨师虽然不是徐常chūn一直以来的理想,但的确是他上高原后的新理想。虽然道路工程团能碰上的危险状况并不多,但每当他们巡视道路时,总能看到一些生命的残余。虽然这段国道并没有多少艰险之地,但其他地方,高原上的其他国道、省道,还是有不少危险地方。 还是生命最重要!听着这句话,许德也知道徐常chūn已是半个高原人了。或许在一些人眼中,活着就是为了赚钱、为了享受,可这从来不会成为高原人的想法。活着就是一种幸福,这种朴实的生活态度,也是高原人能在严酷自然环境中,顽强、乐观生活的本源。 “zhèng fǔ还用得着你来替他们cāo心啊!你亏了自己也不要亏了嫂子、亏了孩子,还是考虑、考虑吧!你别光想着自己吃饱、喝足就行了。大城市可不同我们这里的山沟沟,社会同样是退伍军人的战场。” 虽然很为徐常chūn能想明白高兴,但许德却不介意多劝他两句,也让他多考虑两下,不要这么快就决定自己未来。开面馆的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或许可以做个没有办法时的办法,但以徐常chūn的条件,的确不用那么委屈自己。 “……嘿嘿,还要为孩子考虑啊!你要不要再看看我老婆、孩子照片。。” 以社会为战场,或许很少有退伍军人会这么考虑,但考虑到职场同为战场的问题,这似乎也是个无法忽略的问题。为了自己,的确只要有一餐饱饭就行了。但如果为了孩子,徐常chūn也知道自己或许不能那么天真。 看着徐常chūn从怀中掏出的照片,许德也凑了上去。借着车内灯光,不但徐常chūn老婆的温厚笑容让人看得充满温暖,徐常chūn刚上初中的儿子,脸上的幼稚和天真也显露出一种铺撒希望的光芒。 世上究竟什么人最惦念自己亲人,永远不变。不是外出学子、不是远游旅人,而是那些必须为国家奉献青chūn和热血的军人。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二十四节 能喝酒的男人都是好人 还在许德陪着徐常chūn一起回味家庭温馨时,李浩也脚踩着积雪过来了。身为指导员,李浩可没有徐常chūn那么悠闲,没到将各项工作、所有战士都安顿下来,他都不会有丝毫松懈。 “许德,不好了,那个女孩子、依夏说要见你。” 拍了拍挖掘机车门,李浩脸上不禁露出了紧张表情。如同徐常chūn一样,李浩也不敢对依夏夫妇有任何放松。他可还清楚地记得,两人对自己开枪之事,不是自己身为政治工作者的自觉,哪能这么轻易接受他们。 听到李浩在车外的喊话,许德和徐常chūn都是一惊,立即打开车门,直接就将脚跨了出去。 “什么?依夏要找我,她刚才不是已经睡了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还是快去看看吧。。” 不用李浩催促,一边在嘴中询问,许德就一边往外走去。看着这样,徐常chūn也从后面跟了上去,不过手上当然不忘抱着两瓶酒。即便刚才的酒劲已经过去,徐常chūn也没打算急着再喝,可他就是觉得只有在怀中抱着两瓶酒,心中才能更安稳。 “嚓嚓,嚓嚓嚓。。” 因为纬度高、气温低,戈壁高原上的落雪很容易堆积起来。看着脚下积雪已经漫过脚面,许德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五、六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这点积雪虽然不算什么,可如果要这样下个五、六天?那是怎样的感觉可就不太好说了。这里面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雪下得越大,就越方便赵忠他们从祁云山道加速下山。至于其他人,那就得看准备功夫到不到家了。 “……哟,哟,这是在干什么啊!快把枪放下、放下。。” 来到傻子坳外面的岗哨前,看见负责jǐng卫的战士都已将手中冲锋枪端起,指向一旁的依夏,徐常chūn立即嚷了两声。他会这样喊也不是没有道理,与那些战士的紧张不同,依夏背上虽然也挂着猎枪,可不但没拿在手中,手里更是只提了一瓶酒。 虽然徐常chūn对依夏也很不感冒,可是想起依夏喜欢酒却又不胜酒力之事,至少在这方面来说,同样好酒的徐常chūn还是挺能接受她。 “许叔你来了!……,哦,这位大叔也是个好人。” 在许德他们快步走过来时,依夏一直仰脸看着天上的飘雪,仿佛现在的风力小了些,但飘雪落下的声势却没见任何减弱。只是当她听到徐常chūn的嚷声回头时,不但看着许德露出了喜意,看见徐常chūn,依夏脸上更是意外地露出了兴奋表情。 “咦!闺女,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好人啊!” 或许开始时是有些担心,让战士们放下枪也是自己的责任,但居然能听到依夏说自己是个好人,打量着依夏红扑扑的小脸,徐常chūn也来了兴趣。 “那还有为什么,看大叔你满身酒味,怀里还抱着两瓶,那一定就是好人了。我爹跟我说过,能喝酒的男人都是好人,我男人虽然不喜欢喝酒,但他也很能喝。” “呵,呵呵。。看吧!看吧!李浩你服不服气。听到依夏怎么说没有,不能喝酒的男人,都不是好人。。” 一边说话,依夏就一边扬了扬手中酒瓶。虽然这话不能说正经,但却让徐常chūn立即豪爽得大笑起来,伸手猛拍一旁李浩肩膀,得意的表情也溢于颜表。作为一个高原人,虽然李浩不需为自己不擅酒力感到羞耻,但被徐常chūn和依夏这样一说,他也有些无可奈何。 也不知依夏嘴中的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怎么会教她些莫名其妙的事。不过徐常chūn既然能与对方找到共同语言,又已经被依夏所接受,这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看着徐常chūn向自己点头,李浩也点了点头,心知关于依夏夫妇的事,还是由他来和许德共同解决比较好。 “闺女,给你这样一说,这酒鬼可就得意了。。对了,你找大叔有什么事,你丈夫呢!” “哦!我是来找许叔你喝酒的。我爹跟我说过,不让我一个人喝酒,但我老公却睡着了,你能不能陪我喝两杯。” 说话时,依夏脸上就流露出无比依恋的感觉。虽然不知她那是真想依恋自己,还是只想多喝一点酒,许德心中也明白过来。看来依夏好酒易醉的事情,她爹也非常清楚,因此才会给她定了这么一个规矩。不过从依夏现在还能坚持她爹对自己的要求来看,许德就知道自己不必为她太担心了。 一个在小事上都能尊重父母的人,怎么都不会是个让人担心的孩子。 “……行,我们一起到你帐篷里去喝,老徐你也一起来吧!” “那还用说,走,闺女,我们一起喝酒去。。” 不管理由是什么,能喝酒总是件好事,何况还能帮助自己掌握状况。徐常chūn早就觉得依夏这事只让许德一个人cāo办有些不放心,现在自己也有了接近对方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一边走过去,徐常chūn就一边将抱在怀中的酒瓶拿在手中敲了敲依夏肩膀,表现出无比亲切。 “闺女,你很喜欢喝酒吗?现在你还不会喝不要紧,慢慢多喝一点就好了。。” “嗯,我知道,我爹也这样跟我说过。大叔你能喝多少?” “……你问我?我从早喝到晚都行,只是别人不给我这样喝。还有,我姓徐,叫徐长chūn。” “哦!徐大叔你真棒,和我爹一样呢!他也是从早喝到晚,不能离开酒的人。” 听着徐常chūn与依夏的胡扯,许德也觉得有些无奈,不过听到这时他却有些微微动容。从早喝到晚?那不是说依夏一家并没与外界完全隔离生活?这不但更显正常,也方便自己帮依夏重新融入社会生活。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二十五节 天赋本能 与许德的通讯,丝毫没影响到赵忠驾驶。只要自己能将吉普车控制在山道范围内,顺应着车体状况来进行技术调整,该走出什么速度就走出什么速度好了。体味着这种有如身处赛车场的jīng致感觉,赵忠的心里也渐渐热了起来。 如果说开始时,自己只是在用赛车技术来帮助驾驶,那现在就是在利用眼前机会来提高自己的赛车技术。 赛车调校是门非常jīng细的技术,不是说一辆赛车调校好了就能完成所有比赛,而是要针对每场比赛的具体状况去进行jīng细调校。毕竟赛车数量有限,甚至各种部件都不能随意更换。在赛车的出厂xìng能之外如何加大赛车竞争力,这里面主要就是看改装和调校的功夫。改装可能针对的部件有限,但调校却是个永无止境的工作。 但以目前状况来说,因为吉普车不可能进行任何改装和调教,在相对固定状态下,自己要想保持稳定行驶,那就只能采用更为jīng细的驾驶技术,从而使自己的技术水准得到提高。 “赵忠,你现在能不能说话。” “你想说什么。” 不是说寂寞,而是有些无法相信。没有存心打扰赵忠的意思,贝玛低下脸,斜眼向上望着赵忠轻松的表情,张嘴轻轻问了一句。从赵忠的脸sè上,她就能感到赵忠现在很放松,不然她也不敢开口。 如同贝玛料想的那样,赵忠的注意力虽然很专注,但这种驾驶方式毕竟不用耗费太多个人jīng力,只是让车子顺其自然去行驶就行了。听到贝玛问话,他甚至还能低眼去看看她。 “你为什么能将车子开得这么好啊!” “……,为什么?天xìng本能吧!这就好像你和松巴的歌声一样,虽然只要是高原人,人人都能唱上一、两句,但的确只有少数人的歌声才能让人感觉到心神向往,这虽然不能说是什么天才,但至少也是一种天赋本能吧!” “天赋本能吗?我明白了。” 世上绝对没有天才,天才都是经过比常人百倍努力后所带来的成果体现。不但自己爸爸这样说过,自己爷爷也这样说过,虽然以前贝玛觉得有些像傻话,但赵忠的解释显然更贴近事实。 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天才,但的确每个人都拥有一、两项天赋本能,只是看他们能否发现自己的天赋本能,并对其进行勤加锻炼和学习。成功的人,那就是rì后的天才;失败的人,那就只能慢慢沉沦。努力虽然能给人带来不错回报,但如果说只靠努力就能带来一切,那也有些太不负责任。 “那你说我是该唱歌好,还是该做雪山向导好。。” 虽然不知拿这个问题来问赵忠对不对,但这也是贝玛心中一直存满疑窦之事。自己不是不喜欢唱歌,但面对有如cháo水般的赞扬,那的确不如雪山向导这种需要自我肯定的工作更能让自己兴奋。 看了看贝玛认真的表情,虽然不知自己能不能当她的人生向导,或者说自己有没有资格帮她指明人生目标,赵忠也知道自己不该置之不理。 要得到一个人信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轻易辜负这种信任,那只能用残忍来形容。 “这我也不知道了,但唱歌与雪山向导有一个明显的不同之处,虽然两者都需要一定的天赋加努力,但唱歌显然比雪山向导更需要机缘。虽然我不大清除你们这种少数民族歌手的发展状况,但在我所接触到的那些城市歌手来说,所谓的机遇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雪山向导追求的是一种让自己满足的感觉,歌手追求的却是一种让他人满足的感觉。在没有遇到合适机遇之前,两者的努力都是必须的,但如果碰到了合适机遇,我觉得你不该轻易放弃唱歌机会。毕竟雪山向导什么时候都可以做,甚至你唱歌唱累了,都可以回来继续学习,或者是一边唱歌,一边做雪山向导都可以。毕竟歌手工作也不是很忙,当然那些为了钱,为了出名才唱歌的人得除外。你就看自己状况来决定吧!” “……嗯,我知道了,我才不要做那种为了钱、为了出名才唱歌的歌手呢!松巴哥哥你说是不是。” 不能说明白,但也不能说不明白,至少贝玛知道自己没必要为了钱,为了出名才去唱歌。喜欢唱歌的时候就去唱,有机会的时候就去唱,其他时候自己还要学习雪山向导知识。浪费是一种可耻行为,不但唱歌是这样,雪山向导也是这样。 “嗯,赵忠说的很对,我们两样都不该放弃。不但要有身为雪山向导的责任感,还要有身为歌手的责任感。既然我们已经得到了雪山之神恩宠,就没有辜负雪山之神恩宠的权力。” 与其说贝玛从赵忠的话中收获大,还不如说自己从赵忠的话中收获大。天才总是孤独的!即便指导员也能理解自己的想法,但那不过就是从退役生活来进行考虑的结果,与自己当前的追求,总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可赵忠却不同,在自己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天才的状况下,他的考虑也更贴近自己的真实想法。 雪山之神的恩宠?没想到松巴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赵忠耸了耸肩,没有多说什么,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去引导贝玛成长的能力与责任。虽然他无法说刚才自己只是在敷衍贝玛,但那毕竟也只是自己的看法。究竟贝玛该怎么选择,她的人生还是要由她自己来决定。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二十六节 贪婪 坐上驾驶席,赵忠的脑海里还满是先前云海峰驾车情形,一直都挥之不去。这是他第一次直观地看到一个赛车手驾车全过程,不但有一路行驶过来的技术动作,还有几次超车动作。那都是与父亲教给自己的驾车动作,与自己摸索出来的驾车动作截然不同的东西,他迫切想尽快熟悉一下,不但要将它们印在脑海中,还要将它们印在心底。 “蓬!” “……,你干什么,给我下来。” 虽然其他人都对孙长保的建议感到吃惊,也有些期待,但云海峰却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不是刚才想在刘玉欣面前表现一下,他根本就不会给赵忠偷师的机会。偷师是不是赛车界绝对不允许的行为,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不会让赵忠继续下去。 冲到自己赛车前,云海峰将双掌重重击在车前盖上,不但阻止了赵忠的发车动作,也将他从入神状态中给踢了出来。毕竟赵忠是因车而入神,当赛车被云海峰‘撞’响时,他也立即回复过来。 “海峰,你又在那里胡闹什么,跟个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或许其他人对云海峰的行为不能多说什么,孙长保却立即皱起了眉头。他不是不允许云海峰有私心,而是他一个香港人来到国内赛车界帮忙,本来就没有任何私心可言。云海峰阻止赵忠按自己意思试车,那根本就是在对自己表示不满。而且‘嫉妒’一个孩子又有什么意义,云海峰的行为未免太上不了台面。 “保哥,你不要误会了,我没有不听你的意思,……只是我的赛车,绝对不允许未成年人驾驶。。” “呵,呵呵呵呵,,” 看着云海峰说到后面又望向了一旁夏路,刘玉欣也“呵呵”掩嘴笑了出声。她清楚地记得,这的确是夏路最喜欢说的话。以前云海峰、夏路同在虎王车队时,云海峰不但粘着自己,同样也粘着夏路。只是夏路每次答复他的都是类似话语,绝对不允许未成年怎么、怎么样一类,想起来的确好笑。 不过刘玉欣的笑声却立即让众人都将目光从夏路身上转向了她,因为只有刘玉欣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夏路不喜欢云海峰,云海峰又处处针对夏路。 “好了,好了,……赵忠,你还不快从车上下来。这又不是你的车子,你乱乘什么。未成年人就不该驾什么车,真是的,拔苗助长有什么意思。” 不想与云海峰纠缠下去,还是夏路上前说了一句。或许他喜欢提携后辈,但也最看不得一些年轻人的cāo之过急,特别是某些车队早早让一些未成年人走上正式赛道,与成年人竞争。未成年人总是有些不足,或许让他们在正式比赛之外,与成年人一起在赛道上跑跑是没关系。但如果在他们成年之前就让他们与成年人在同一起跑线上为胜负进行争夺,与技术无关,光是心态上的变化和成长就很让人担心。 从入神状态回复过来,赵忠也觉得有些汗颜,转眼看看赛道上还有那么多赛车在飞奔,他真不知自己上了赛道又会是怎样的情形。虽然自己的确掌握了部分赛车技术,但对于比赛状态下的超车、让车和阻车,他还是没有太多概念。 看到赵忠从车上下来,刘玉欣就有些不满了,不管云海峰与夏路怎么斗气,她还是希望事情能多一点才好。 脸带嗔笑,上前挽住云海峰胳膊,刘玉欣就轻拍着他的脑袋说道:“海峰,你还真是的,什么时候学上夏路那套臭脾气了。要是你真变成了夏路第二,可别怪姐姐不再喜欢你。。” 夏路第二?一听这话,云海峰的脸就拗了起来。不过对于刘玉欣能挽住自己,更说出什么不喜欢夏路第二的话,云海峰还是感到很满意。不喜欢夏路第二也就等于有机会不喜欢夏路第一,这可是比什么事情都要好的表示。 “欣姐,看你怎么说的,我怎么也不可能成为夏哥第二,,……你就上车试试吧!让我看看你都记住了些什么。” 奉承了一句刘玉欣,云海峰就向赵忠点了点头。不说他不信赵忠真能记住自己多少技术,他也想看看赵忠到底从自己这里偷学了多少东西。 没想到云海峰竟能答应让自己开他的车子,稍稍一怔,赵忠看看车内,又看看赛道上,思量了一下还是摇头道:“还是算了,我没信心在这样的赛道上又能跑出什么样子,……如果可以的话,要不你和邵哥比试一下,让我再看看你的技术?” 真贪婪!赵忠的话不仅让一旁孙长保的双眼立即yīn沉下来,邵燕更是别了别嘴。虽然让云海峰与自己哥哥赛车,对自己哥哥也有好处,但赵忠居然能说出这种**裸地偷师话语,还真是很难想像。 “……就是,就是,这也不错呢!海峰,你就跟邵杰比比怕什么,虽然我是不反对夏路招揽邵杰,但那家伙居然想让邵杰明年就拿总冠军回来,你说他贪婪不贪婪。欣姐支持你打败他们,我们上车、上车。” 即便心中也认为赵忠有些贪婪,但比起贪婪,刘玉欣可不认为自己又会在赵忠之下,当即开始撺掇云海峰不算,更是直接向他推入了赛车里。自己也在坐入后座时,向赵忠和夏路、邵杰打了个眼sè。 在赵忠赶忙跑上云海峰的副驾驶席时,夏路也向邵杰点了点头。不管事情是怎么开始的,这对于邵杰、赵忠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至于自己妻子能不能让云海峰与邵杰比试,他根本不用为此担心。 “欣姐,下不为例哦!”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下次你想坐赵忠车子时,我一定也让他给你坐。” 不是能不能拒绝刘玉欣,而是不想拒绝刘玉欣。即便知道自己可能被她利用了,云海峰还是不会对此有任何不满。只是对于刘玉欣所作的承诺,不但一旁赵忠笑出了声,云海峰也摇了摇头。 如果自己也需要坐在赵忠身旁偷师,那干脆不要赛车算了。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二十七节 夏太只能有一个 比起在赛车界的影响,孙长浩绝对还在夏路之上,为了云海峰安全,他自然向赛道上的其他车队提出了清场要求。知道云海峰将与邵杰赛车,其他车队也不甘寂寞起来,纷纷表示愿意派出赛车进行友谊赛,只是让云海峰、邵杰占据杆位第一排位置。 看到形式已成,云海峰也不再多说,虽然身边多了个‘讨厌’的赵忠,可既然能与那么多车手进行较为正式的友谊赛,这事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虽说是友谊赛,但因为参加比赛的车辆增多,于是也以正式比赛的要求来进行,圈数为33圈或45分钟。因为云海峰的红sè赛车、邵杰的黑sè奥迪都是2000车子,其他车队也派出了2000组赛车。虽然邵杰的车子没进行过更多改装,好在他不用在意胜负,只是体验一下正式比赛的感觉,借了一身比赛服、头盔,大家就一起上了赛道。 “阿欣,你要不要从车上下来。” “……,不要,阿峰会保证我安全的,而且他的对手只是邵杰,两辆车都没有进行太多改装,我们根本不必在乎其他车子。” 还在各辆车都在赛道上进行最后准备时,夏路也走了上去,希望刘玉欣能下车。他并不担心云海峰在车上多了两个人会有什么负担,只是对坐在后座上的刘玉欣安全有些担忧。不过刘玉欣也是寸步不让,除了这种友谊赛之外,她哪有机会坐到赛车上参与比赛。而且对于云海峰这样的新车来说,没经过多少改装,也不用去与其他车辆竞争得太凶。 得到刘玉欣体贴,云海峰自然感动,虽然他无意向夏路表示什么,但却不介意向刘玉欣做出保证。 “欣姐你放心,输赢不算什么,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 “当然,我最相信阿峰了,阿峰绝对不会让我遭遇任何事故。” 听着两人在那里‘绝对’不停,夏路脸上一酸。虽然他常教训别人要在赛道上安全驾驶,可自己偏偏是个拼命三郎,退赛的次数甚至都不比拿到冠军的次数少。与云海峰、邵杰这样以稳定xìng获胜的车手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也是他会在成为车队老板后,找上邵杰的主要原因。 知道不能多说云海峰、刘玉欣什么,夏路转到了赵忠身边。 “赵忠,如果碰到情况危急时,你就猛踩刹车懂吗?别管什么脚不脚的。。” “呵,呵呵,好,好的。。” 在赵忠听着夏路的要求笑出声时,云海峰立即瞪了夏路一眼。让坐在副驾驶席上的人踩刹车,这家伙还真敢胡扯,不说这能不能帮上忙,想都知道不会有任何效果。比起反应能力,除非驾驶员身体失控,副驾驶席上的人怎么都比不上驾驶员反应及时。当然,如果驾驶员会在比赛中失去对身体的控制,那不说比赛就等于结束,也等于完蛋了。这种情况只会在电影里出现,现实中根本不可能。 “哥,你能不能也让我坐上你的赛车啊!你看赵忠和欣姐都成了。” “不行,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也不允许你跟夏太学。夏太只能有一个,要是你也成了夏太那样的女人,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跟在夏路后面,邵燕也来到邵杰车旁,不过她的央求当然遭到了邵杰严词拒绝。不过听了邵杰嘴中‘夏太只能有一个’的话,夏路还是很高兴,他现在或许可以失去赛车,但绝对不能失去刘玉欣。 “邵燕,你哥说的对。他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积累比赛感觉,你现在上车只会给他增加负担。反正以后机会有的是,慢慢再来吧!……还有邵杰你也是,待会你不要管什么比赛胜负,也不要管对手是不是云海峰。这次比赛闹成这样很难得,你要竞争的对象就只有最靠近自己的车子,不管前车还是后车,你都不能放松,都要当成正式比赛去应付。” 不是答应也不是反对,拍拍邵燕的肩膀,夏路将她带下赛道时也向邵杰挑了挑大拇指。 知道这次比赛的胜负并不重要,邵杰也点了点头。或许rì后自己必须在赛道上与云海峰和其他车手竞争,但正如夏路说的那样,自己现在更需要积累的还是正式比赛的感觉。虽然自己并不喜欢被任何人超越,但只要身在赛道上,任何人都必须具有被他人超越的心理准备。 随着比赛倒数计时开始,赛道上的人都纷纷离开。看到夏路和邵燕走来,孙长保也瞪了他一眼。 “夏路,刚才那小子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贪婪。你从哪找来的,小心不要出事。” 孙长保是否过于紧张,夏路并不知道,但以他对赵忠的了解,当然知道赵忠不是个为胜利不择手段的人。他只是第一次碰触到赛车,心中激动也不知道赛车界的规矩罢了。 “保哥,你不用担心,那小子今天是第一次碰赛车,大概是太激动了,也不懂规矩,倒不是你担心的那种人。” “第一次碰赛车?他之前没开过卡丁车?这样你找他来干什么,还让他上海峰的车子,你不是胡闹是什么。” “胡闹到不至于,他曾经在冰面上和邵杰进行过一次限速赛。驾驶未改装的桑塔那以80公里速度蒙着眼睛起步,蒙着眼睛冲线,你说这样的人才我如果放弃了,还搞什么赛车。” “你说什么?你不是开玩笑?” 自赛车运动传入中国,适宜未成年人参与的卡丁车运动也随之进入了中国。因为卡丁车的年龄几乎没有限制,但却又具有赛车特xìng,立即成为一些渴望加入赛车手行列年轻人的追逐运动。 不过即便吃惊于赵忠没开过卡丁车,孙长保还是没想到赵忠竟能以80公里速度蒙着眼睛起步、冲线。听完夏路嘴中的经过,他就一脸震惊地望向云海峰车内的赵忠,收不回眼来。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二十八节 利用车队战术染指总冠军 随着最后的倒数计数开始,赛道上的发动机也开始了隆隆轰鸣。赵忠甚至在车内都可以看到一旁邵杰的黑sè奥迪前轮不动,后轮却在不断旋转着释放青烟。虽然烧胎并不是什么正统技术,但为了争夺出发时的零点几秒优势,谁都不会在乎让自己的赛车烧一下胎。 “嘟,嘟,嘟。。” “……吱,吱吱,吱。。” 随着一阵车胎摩擦地面声传来,虽然这不是自己第一次亲临赛道观看比赛,但因为这次比赛有哥哥参加,邵燕还是有些心血沸腾。在灯号熄灭,邵杰的赛车同时奔出时,邵燕也将双手举在胸前,高扬起来。 “哥哥加油。” 赛车的起步动作,重要的不是瞬间技术,而是瞬间反应。在赛车冲出之后,面对抢道的激烈争夺,每分、每秒赛车手都不能有丝毫放松,瞬间技术的选择就成了决定先后秩序的关键。 四驱车与两驱车相比,虽然动力更强劲,过弯技术的选择也可以更多,但在相同容积下,包括发车速度、中途行进,却都未必能比两驱车占到更多便宜。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反应确实慢了一拍。知道自己的出发技术处于劣势,邵杰并不是急于赶超前面的云海峰,而是将方向盘一转,守住了身后赛车冲上来的位置,这才紧跟在云海峰的红sè赛车后面向前冲去。 “好。” 与邵燕脸上的微微失望不同,对于邵杰的起步,孙长保却与夏路同时叫了一声好。在这种时候,掌握着四驱车的优势,邵杰根本没必要急于与云海峰展开竞争,确实地将后面跟上来的赛车挡在身后,这不但有利于保持位置,也方便rì后寻找战机对云海峰采取攻势。 看到邵杰落在自己后面,云海峰并没有感到特别高兴。虽然他已经不在意坐在身旁的赵忠,但却必须照顾到后座上的刘玉欣安全,如果一直能保持这个顺序到终点,那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车子在进入一号弯道之前,云海峰并没有选择加速通过眼前的一号弯道,而是微微偏离车身,看准邵杰的突进方向,先是阻挡下他的第一次进攻之后,这才开始加速前进。 看到云海峰的车子摆过来,挡住了自己预先选好的超车路线,邵杰也没有立即去寻找其他超车线路,而是微微减速,牢牢跟在了云海峰后面。 虽然前面两辆车的行进都很平和,但正因为这样,也给了后面赛车‘自以为是’的机会。当他们发现超不上去却又被后面的车子并行赶上来时,立即发生了微微擦撞。虽然这有些令人恼火,但却是赛车中的正常现象。没人会去埋怨对方的不是,一辆辆赛车照准各自位置,紧紧跟了上来。 “吱,吱吱。。” 一圈过后,当自己的赛车被后面车辆赶上时,邵杰并没有着急,因为紧跟着,前面的云海峰也被对方加速超过了。 超车的人是虎王车队一号车手陆单飞,当年也曾与夏路有过激烈竞争,这时自然不可能输给云海峰。虽然孙长保的确说过这是云海峰与邵杰的个人之争,但在让他们各自尽力之外,却也没规定其他人不能领先。 车队内的竞争与车队外的竞争同样激烈,陆单飞也没有输给其他人的想法。 将陆单飞让到自己前面,云海峰也知道比赛现在才真正开始。以自己的技术,他无法保证在争取胜利的同时,保护好刘玉欣的安全。但如果只是将自己赛车紧紧跟在陆单飞的赛车后面,他却有自信做到挡住其他赛车的同时,安全通过终点。 有陆单飞在前面引路,云海峰也不必再为如何选择行驶线路和控制速度担心,比赛也开始变得jīng彩起来。毕竟陆单飞是今年全国场地锦标赛的总成绩亚军,摆在那里的实力就让人不得不佩服、信任。 “哥哥加油,超过他们。。” 五圈过后,在经过维修区前时,邵杰仍是牢牢守着自己的位置,没有急于去向前面的云海峰进攻。只是在将来自后面的赛车攻势挡住时,稳稳跟在云海峰车后。不是没有超车机会,而是根本没有超车的意思,让邵燕看着就想为他着急。 现在比赛才刚刚开始,前面领头的赛车速度也越来越快。虽然不知上面的车手就是陆单飞,邵杰也知道自己只要一直这样跟下去,也就有了彻底甩掉后面赛车的机会。等到了那时,没有了后顾之忧,自己也就可以专心进攻前面的云海峰。 “夏路,你准备让邵杰当几号车手。” “2000组的二号车手,1600组不设限制。今年他还是要以锻炼技术、熟悉比赛气氛为主,我希望他能在1600组取得好成绩。” 看着邵杰现在表现出来的阻车技术,孙长保也有些惊叹。如果不考虑邵杰其他能力,光以他的阻车技术而言,绝对是为车队一号车手保驾护航的好帮手。虽然国内赛制很少需要考虑这种赛队之争,但如果有邵杰这样以防守技术见长的二号车手存在,相信谁都会利用车队战术来染指总冠军。 不但夏路的解释充分显露出他的野心,对于夏路的决定,孙长保也点了点头,知道猛虎车队明年将增加一个强劲对手。 2000组的二号车手?1600组不设限制?听着夏路与孙长保的对话,邵燕心中跳了不止一次。只要是赛车手,没人不想参加比赛,没人不想获得冠军。虽然没弄明白夏路嘴中二号车手的定义,邵燕还是为自己哥哥将要获得的机会感到兴奋。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百二十九节 攻击开始 十圈过后,三分之一比赛已经过去,虽然不能说是绝尘而去,但陆单飞、云海峰和邵杰三辆车子,却也渐渐与其他赛车拉开距离。不但赵忠看出了三辆车的跟随状况,刘玉欣也看出来了。 “阿峰,你这个坏小孩,什么时候学会偷懒了。” 想到就会去做,即便没有蒙住云海峰双眼,刘玉欣还是从后面轻轻掐住了云海峰脖子。虽然无法想像云海峰、邵杰是怎么跟上陆单飞的车子,但只要喜欢赛车的人,都可以看出两辆车丝毫没有超车之意,只是在进行一种近乎完美的随行。不说这与后面争夺激烈的其他赛车如何相比,至少云海峰、邵杰的车技也足以让人叹为观止。 自己能跟上陆单飞是因为两人同处一个车队,即便自己车子还没进行过全面改装,xìng能也是相差不大,这样才能跟上陆单飞的速度和路线。但除此之外,邵杰的车子也没有进行过什么特别的专业改装,居然也能利用四轮驱动技术稳稳跟在自己身后,并且还将其他车子甩开一截,云海峰也知道夏路想靠邵杰来夺取冠军的事情并非空穴来风了。 对于偶尔也会来虎王车队训练一、两次的邵杰,云海峰并不陌生,可他也没料到邵杰竟会有这样jīng致的技术。不过惊叹是惊叹,他知道自己还是首要应付一下刘玉欣。 “欣姐,你不要这样说啊!我不是为你的安全着想嘛!你看后面的邵杰不也是还没追上来?你放心,等到最后十圈,不管邵杰有没有攻上来,我都会进攻前面的单哥给你看的。” “好,我们说定了啊!” 在与云海峰胡闹之时,刘玉欣也已注意到后面邵杰的变化。知道前面的十圈比赛与其说是云海峰、邵杰的跟随技术表现得好,还不如说是邵杰的阻车技术表现得好,自然轻易就饶了不卖力的云海峰。一边阻车、一边跟上前面的赛车,邵杰的技术简直可以说是完美,也不知他是怎样达到这个水准。 或者说,他以前怎么就没有表现出这种实力。如果他以前也有这种表现,根本轮不到自己车队来招揽他。 自己的对手是前面的云海峰吗?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只可能是两年后,从身后追上来的赵忠,邵杰心中一直有着这样清晰的认知。不计算赵忠在限速赛中的表现,仅凭自己多rì跟随在赵忠留在冰面上侧滑痕迹前进的一次次体验,邵杰就知道赵忠的成长能力不可限量。 通过跟在赵忠车辙后面感受他的一次次成长,邵杰也知道自己正在急速成长中。不是如此,自己也不可能在最后一次跟行中追上赵忠,直接向他提出挑战。当初自己心底可是准备着在赛后还要向他表示出适当感激,只是没想到赵忠竟然这么年轻,很快成为自己必须在jǐng惕中继续前进的动力。 “夏路,邵杰怎么成长这么快?以前他虽然开车也很稳,但还不是这种能担大任的车手啊!” 或许前面看着邵杰的表现只是觉得惊奇,但越看下去,孙长保就越觉得不可思议了。他绝不相信邵杰以前也会有这样的技术,至少几个月前邵杰还不可能具备这样的技术,不然自己肯定会将他留在车队里。 “这我也不知道了,我现在也只坐过他一次车子,只能说这是我们捡了一个宝吧!对了邵燕,你知道你哥怎么会进步那么神速吗?” “……,我,我不知道。” 一直听着夏路与孙长保的对话,邵燕也渐渐听懂了他们在说些什么。关于自己哥哥是跟在赵忠的车辙后面,随着赵忠的技术提高,一点点提高自己技术的事情,她当然非常清楚。不过她即便清楚事情真相,却也不想说出来,因为这的确不是能为自己哥哥增添赞许的事情。rì后自己或许可以代哥哥向赵忠道谢,但绝不能在哥哥决定说出真相之前,自己替哥哥说出来。 “呵呵,保哥,这你可别怪我啊!要怪你怪阿欣去。” 看着邵燕将一直望过来的目光偏向一旁,邵杰立即知道她心中有所隐瞒了。既然这不是自己交代她的事情,那一定就是自己老婆交代她的事。 “小女娃,你说不说,你不说的话,看我。。”、“啊!哥哥加油。” 正当孙长保举起双手,准备对邵燕进行‘严刑逼供’时,三辆赛车也绕过了维修区前最后一个弯道,准备进入维修区前的直道。 看着邵杰突然在直道开始时贴近前面云海峰赛车,不止是邵燕,孙长保、夏路也知道邵杰准备采取攻势了。两人立即将视线从赛道上转向一旁转播屏幕,准备看看邵杰如何向云海峰发动进攻。 金港赛道共有12个摄像机位,几乎可以覆盖整个赛场,虽然这只是一场友谊赛,但只要有人肯出钱,赛车场自然也会提供最优厚服务。没人认为邵杰有可能在维修区前的直道上超越云海峰,所有关注这场比赛的人,几乎都将目光注视到各个监视器和转播屏幕上,都想看看邵杰如何与云海峰进行竞争。 或许之前注意到邵杰的人并不多,但在经过前面邵杰的一系列阻车表演后,所有人都知道,邵杰肯定会在夏路车队中zhan有一席之地。能在正式比赛前看看邵杰与云海峰之争,没人会放弃这么好的观察敌情机会。 “嘿,小子,休息够了,不要让刘小姐受伤,更不要输给邵杰那小子啊!” “……谢,谢谢单飞哥。。” 从耳机中得到车队通报,知道邵杰准备开始攻击云海峰,陆单飞也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 既然云海峰无意攻击自己,自己再阻在他们前面也只会妨碍两人争斗而已。陆单飞可不是那么不知趣的人,他更想看看邵杰、云海峰的进步状况,为以后与两人竞争打下基础。没有在赛道上继续领跑,直接就将赛车开入了维修通道中。 感受到邵杰所带来的压力同时,没想到能得到陆单飞支援,云海峰一面在对讲机里对他表示出感谢,一面做好了全力应付邵杰猛攻的准备。 第一百三十节 时刻保持战斗心 身为一名职业赛车手,没人会等着别人来追上自己。不可能放慢速度等待邵杰赶上,在陆单飞让开前方车道时,云海峰也开始加速,微微拉开与邵杰的距离。 坐在副驾驶席上,赵忠可以明显感觉到云海峰身上传来的紧张气息。虽然这次比赛胜负并没有实际意义,但因为心中对刘玉欣的眷恋,云海峰也绝对不允许自己认输。或许之前他未曾将邵杰当成竞争对手来看待,但从后视镜里看到邵杰压制那些尾随赛车的技术后,他也知道邵杰的确当得上自己强劲对手。 “……吱,吱吱。。” 车轮摩擦着坚硬赛道,凭着四轮驱动的强大动力,邵杰并没让云海峰逃出多远,还在离开维修区直道的入弯处就追上了他。 虎王车队所以在国内拥有众多拥蠹,不但因为他们的比赛成绩好,还因为他们都是以国内品牌车获胜。不像其他车队,为了获得好成绩,纷纷采用国产的国外品牌车来进行竞争。 前轮两驱车在高速过弯时,车身总会发生一些无法控制的侧摆。为了控制这种侧摆,当车速过快时,车手往往都会利用‘漂移技术’来进行过弯。但作为并非完全能控制的漂移技术,当车身漂移出去时,如果控制不好,多多少少都会让出一些赛道内侧的超车路线。 即便那时间再短暂,同样可以被驾驶四驱车的优秀选手抓住机会,一举完成超车动作。 所以在看到邵杰已将奥迪车切入自己赛车的内线位置时,云海峰果断守住了赛道内线,即便车身向外摆去,车头还是保持在弯道内侧滑出,控制着邵杰可以插入的超车线路。 观察着云海峰封锁赛道的动作,赵忠微微吃惊,那不但与自己想像中的不同,也与刚才云海峰跟随陆单飞前进时做出的动作完全不同。 如此微小的动作差别,竟能造成这么大的状况差异。虽然赵忠不是没有类似经验,但对于云海峰表现出来的技术,他还是有些深感佩服。 “混蛋邵杰,追上来啊!追上来啊!有本事你就追上来啊。。” 在云海峰开始展现属于自己的独特驾驶技术时,刘玉欣也在后座上兴奋起来。敲着车窗,似在朝正在后面紧紧追赶的邵杰进行炫耀。虽然赵忠不知她到底是在支持谁,但听到刘玉欣这仿佛是在夸奖自己的赞语,云海峰也再度兴奋起来。 随着云海峰与邵杰在赛道上展开追逐战,赵忠的心中也有些微微惊动。虽然云海峰前面跟在陆单飞赛车后的技术动作就已经足够jīng细,但在面对身后邵杰所带来的压力时,随着他将自己的阻车技术展现出来,赵忠也逐渐看出了云海峰技术中的细腻之处。 或许开始时他跟在陆单飞赛车后的驾驶动作自己还能微微预测、模拟出来,但他现在所采用的技术,却大大出乎了自己意料。 “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嘴中低低嘟哝了一声,眼角扫到专心注视着自己手上、脚上动作的赵忠时,云海峰眼中还是微微露出了不满。不过即便他再怎么不满,此时也不敢有任何保留。邵杰的车子几乎时刻都在攻击自己,仿佛从来没有怯懦,从来没有犹豫。 不但在弯道试图超越自己,在直道上也一直蠢蠢yù动。仿佛那只是一种没有思考动作,但又无法让人不防。 邵杰会在哈尔滨刺骨的冬天里只穿着一身衬衣,那可不是为了显示自己强壮的体魄,而是为了刺激自己,必须时刻保持战斗心。没人会在冬天不感到寒冷,但只要习惯了这种战斗感觉,自己就不会在赛场上有任何懈怠。 眼前的赛道比起那无孔不入的寒风来说,简直是宽敞至极。不用去躲闪,也无须去躲闪,只要往那缝隙中尽力冲入,这就是冬rì战斗的最佳体现。 “夏路,你还准备让邵杰担当二号车手吗?” “这个要看看再说了,也不知他能将这个状态持续多久。” 自从邵杰开始猛攻,虽然云海峰仍旧牢牢守着自己位置,但在这种状态持续整整三圈后,孙长保还是不免惊叹出声。回应着孙长保嘴中的吃惊,夏路也知道自己有必要重新考虑邵杰在自己车队中的位置。虽然在赛车比赛中,攻击、防守都只是相互存在、无法避免的选择,但包括夏路自己在内,也从未见过邵杰这样猛攻不止的车手。 换成一般赛车手,总会在部分赛道上进行一些带有过渡xìng质的调整驾驶,不但要让自己的身体、要让心中的紧张情绪放松一下,也有车手对不同赛道的适应程度不一等问题。在自己最擅长的赛道上进行超车,这可是赛车的基本常识。 可现在邵杰的表现恰恰违背了这个赛车常识!虽然能看出他在直道技术上略有不足,但他在直道上却仍旧保持着一种持续的攻击态势,这就更不用说那些种类不一的弯道和连续弯道了,仿佛他的身体、jīng神根本就不需要休息。 “夏,夏路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不让哥哥当二号车手了,他有什么地方开得不好吗?” “……,……。小燕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哥哥开得不好,而是在考虑要不要让他当一号车手。” 没想到一直注意着自己与孙长保对话的邵燕竟然在这时发生误会,稍怔了一下,夏路还是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这才转用最简单的说明方法,立即让邵燕安心下来。 “哟,夏路,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体贴了,要不要我回头告诉刘小姐。。”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笑声,夏路立即扭过头去,看到果然是陆单飞来到一旁。 知道他喜欢开玩笑,夏路也没有特别在意,摆摆手说道:“随便你,我可不会拿这种会让人担心的事情来开玩笑,如果要靠戏弄女孩子来显示自己的能力,那只能说明男人的无能。” 夏路的回答当即让陆单飞翻起了白眼,因为他正是那种不管什么场合,都喜欢拿玩笑话来戏弄女孩的典型。 第一百三十一节 拘留室 县公安局的拘留室并不大,宽大房间被一道两指粗的铁栅栏间隔着,一眼就可以看清里面所有情形。拘留室里沿墙摆放着五张架床,房屋一角还留有简单的如厕设施,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不是为了追求方便,而是拘留室的xìng质所决定。因为县城极小,受民风淳朴影响,别说没有单设拘留所的必要,即便县公安局只设立了一间拘留室,里面也从来没‘住’满人。 拉玛与特鲁一起来到拘留室前,一眼看进去,里面就只有五个人。个个躲在床上,不是躺着,而是将被子裹住身体,坐着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即便没有风雪灌进来,但没有任何东西遮挡,拘留室看起来总会让人觉得有些发冷。只在栅栏外摆放的火盆,根本无法给里面增添多少暖意。 “起来,起来,领导来看你们了。” 不能说粗鲁,不能说不耐烦,在任何被关押人员面前,干jǐng都必须显露出自身的威严气势。太和蔼的作风只会让那些被关押人员看出你的劣势,反复对你提出这样、那样的‘无礼’要求,反而还会影响工作的正常进行。 为什么这些人会被关押,当然是因为他们在某些方面有失纪律xìng,不是不能用,而是要有一定的方法和技巧。 听到值班干jǐng的呼喝声,拘留室里的人都转脸望了过来,但却没人能听话从床上起来。领导与这些短期关押人员向来无缘,他们不是不感动,也不是没有感动的必要,而是实在无法从床上温暖又湿冷的被子中起来。 “我是县长拉玛,你们还有没有干活的力气。如果还有干活的力气,立即就给我从床上爬起来,听从干jǐng指挥,一起出去进行抢险救援。作为参加抢险工作的奖励,一天工作时间可以折算你们两天关押期。在严格遵守纪律的状况下,zhèng fǔ允许你们在干jǐng带领下,优先照顾你们家人。” 开始听着的时候,五人都没什么动作。被拘留毕竟是件让人憋气的事,虽然衣食无忧,终究不是什么正常生活。这种暴风雪天气下,窝在寒冷的拘留室里,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欢心。不过等他们听完拉玛话语,“呼啦!”一下全从床上蹦了起来。 “拉玛县长,我能干活,我什么都能干,你就让我回家去看看吧!”、“我也能干,我什么都能干。。” 仿佛有些群情激涌,几人从床上跳下,争先恐后地奔到铁栅栏前。干不干活不要紧,个人冷暖不要紧,身为高原人,身处这种暴风雪夜里,谁都知道家里人的危险。自己做的傻事自己清楚,挨蹲拘留室也怨不了别人,可万一因此连累家人,在暴风雪中帮不上忙,那就后悔莫及了。 “别急,你们都别急,看你们都算有点血xìng,我先把状况给你们说一下。” 来到拘留室之前,拉玛就先去查看了一下这些人为什么会被拘留的状况。不弄清他们被关押反省的原因,拉玛也不敢轻易放他们出来。两个酒醉闹事、三个打架闹事,有些轻微伤人,但还犯不上蹲监狱。看着这样的拘留纪录,拉玛也放心下来。 高原人心中的血xìng所有人都清楚,包括说话时,在大风下、在雪地里也得学会扯着脖子粗吼。常有人说,一年没打上一次架的高原人不是真正的高原人。虽然这已是几十年前的流言,风言俗物也不值得让人担心,但这也是拉玛能放心让这些人出去抢险,减轻公安局不必要的人力浪费原因。 “……所以说,这次暴风雪的持续时间可能远超我们想像,三、五天,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事实上。。” 听着拉玛的状况介绍,曹雄的心中就一阵猛跳。 虽然县城早已是‘旧物换新颜’,大部分房屋都是砖瓦屋。可正如高原上物质匮乏、建设力量跟不上,很多房屋都是始建于当年西部大开发时,大部分都已年老失修。县zhèng fǔ财政紧张,不可能帮个人重新修建房屋,只是在遇到各种天灾时才会帮助居民对房屋进行加固。想起家里的老屋,想起家中只有母亲一人,曹雄根本不敢想像她该怎么挨过这样的暴风雪。 “县长,县长,求你快放我们出去吧!我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她一个人熬不过这么大的暴风雪啊!” 看着曹雄抓住铁栏杆猛摇,带着脸上的络腮胡子也有些须发皆张的着急模样,拉玛就觉得有些吃惊。她不是不知关押在这里的人,多少都有些情绪急躁的毛病,可急成这样,还是让人看得有些心惊。仿佛不让他出来,他就会将人给吞了似的。 在其他人也将要跟着慌乱起来之前,特鲁就大吼了一声。 “都给我闭嘴,谁也不许乱来!……你们所有人的家庭状况,我们都已经事先调查过。只要你们愿意听从指挥,zhèng fǔ会按照轻重缓急,每天巡查你们家里一次,之后再带你们去执行各种抢险、巡逻任务。第一次巡查路线是曹雄家、xx家……,之后看情况还会进行随时调整。你们首要记住的是,自己现在还是待关押人员,必须一切听从zhèng fǔ领导,按zhèng fǔ命令办事,听清了吗?” “听清了,我们听清了。感谢zhèng fǔ,感谢县长。。” 在特鲁的一声震慑下,曹雄几人脸上一吓,这才反应过来。想起自己还在拘留期间,连忙压低声音,一个劲点头。在他们眼中,自己本来就犯了错误,zhèng fǔ想怎么‘劳教’他们都没问题,现在zhèng fǔ答应让他们优先照顾家中状况,的确只有他们感恩戴德的份。 第一百三十二节 偷些闲空 面对一脸严肃的特鲁,即便刚从拘留室里获得zì yóu,曹雄等人也不敢有任何喧哗。虽然特鲁的体格未必有他们强壮,人数未必有他们多,但额上帽檐的庄严国徽,还是让他们不敢轻易冒犯。 一行人老老实实被领到储物室里换衣服,与呆在拘留室的简单衣物不同,他们要出去与暴风雪战斗,必然得先换上大衣、雪靴等必要装备。虽然军大衣好像与他们身份不符,但在暴风雪这样的天灾面前,即便再坚持原则的领导,也不会去在意这些小事,否则就真的无法在高原上生存了。 与户籍民jǐng肖莉一起远远站着,拉玛可没有观看他们换衣服的兴趣。不过望望站在储物室门前,盯着里面瞪视的特鲁,再望望一旁满脸清秀的肖莉,拉玛脸上一下绽开了花。 “肖莉,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男朋友。” 虽然县公安局在县城里的地位极高,但因为县城规模太小的缘故,公安局的规模也跟着开始缩编。虽然不能说感觉上像派出所,但对于自己唯一的子弟兵,拉玛还是极为了解。肖莉今年二十三岁,刚从jǐng校分配来不到两年,虽然不知她为什么甘于在这种艰苦环境下工作,但看着她望向特鲁的含情双眼,拉玛自信已经明白了许多。 男朋友?一听这话,肖莉脸上立即红了起来。县公安局里的干jǐng并不多,女xìng干jǐng更是少数,各种工作来往中,肖莉与拉玛到不是不熟悉,只是没想到她突然会说出这话。 “……拉玛县长,你这是在说什么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扯起闲话来了。” “你别管什么闲话不闲话的,你看特鲁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们介绍。” 同一单位里的男女还需要他人来介绍?或许在其他地方没这可能,但在高原上,这事还真不稀罕。如果没有什么突发事件作为诱因,要么闲死、要么忙死的zhèng fǔ部门,还真没多少机会让人主动进行沟通。 没想到拉玛一下将话题扯到特鲁身上,肖莉清秀的脸上也一下窘了起来,也是扭捏起来。 事实上早在一年前,肖莉就有了调回省城机会,毕竟她只是下来锻炼一段时间,也没准备一直在县城呆下去。不是为了特鲁,不是知道特鲁一心扎根县城,她也不会坚持留下来。与男xìng更看重事业心和责任感不同,女xìng在面对各种选择时,感情因素往往会起很大作用。何况以自己叔叔在省里的关系,不但随时可以将自己调回省城,要将特鲁一起调回去,那也毫无问题。 想到自己与特鲁的事情,肖莉不由地忘了答复拉玛,也给她抓住了破绽。 “嘿嘿,小妮子,chūn心动了不是,放心,你这事情就交给大姐了。” “讨厌,拉玛县长你别尽知道戏弄人。那你和旺桑连长的事呢!准备什么时候办啊!” 拉玛与旺桑的事情,虽然不能说在县城中是人尽皆知,但因为拉玛在认准旺桑后就从未再遮掩过,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少,看好他们的人就更多。许多人都说他们不是成不成,而是什么时候成的问题。 “你说这个啊!那可就得看旺桑大哥的了,我是没关系,随时进门都可以。” “呀!拉玛县长,你好sè!” 毕竟还是从省城里来的女孩,听着拉玛毫不含糊的回答,肖莉立即尖笑出声,也仿佛给严寒中灌入了一股暖意。听到这清朗笑声,特鲁不禁从储物室门前转过脸来,看到拉玛与肖莉笑在一起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接触到特鲁望过来的目光,肖莉也为自己的笑声有些发窘,但在看到他脸上露出微笑时,嘴角也不禁弯出了一丝喜sè,朝特鲁点了点头。 看见肖莉向自己点头,特鲁也微微向她点头示意了一下。身为户籍民jǐng,特鲁知道肖莉在局里的工作实在不多,毕竟县城里的流动人口很少,更多时间她都是在局里做些类似文员的工作。只是因为她为人乖巧,到也极得人缘。不过想追肖莉的小伙子固然多,真正敢付诸行动的人,至今还没出现。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肖莉有个在省人大工作的亲叔叔,怎么也算半个**。正因为如此,许多人都在揣测肖莉一直留在县城的原因。 “快看,快看,他向你笑了,向你笑了。” “不要了,他才不是向我笑,是向县长你笑才对。” “……,向我笑?你想特鲁犯错误啊。。” 闹到这里,两个女人一同笑弯下腰去。终于将自己对特鲁的感情表达出来,或者说终于有人可以与自己分享对特鲁的感情,肖莉心中也感到一阵轻松。或许所有人都要在各自岗位上面对暴风雪来袭的严峻形式,但女人毕竟还是更看重感情上的认同。不是这样,她们也不可能偷些闲空来谈谈男女之事。 虽然不明白拉玛怎么就与肖莉闹了起来,但在里面的曹雄等人换好衣服,都被干jǐng带出来时,特鲁也整了整jīng神,领着他们一起出到外面。 “特鲁,反正现在还没什么事情,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好的。。” 本来已做好向拉玛告辞的打算,没想到拉玛竟打算一起跟过来看看,特鲁心中也有些兴奋,连忙点了点头。 如同特鲁还没对曹雄他们完全放心那样,拉玛也未对他们立即放心下来。趁着现在暴风雪的劲头才刚刚开始,事情没那么多时,自己适当在外面走走,也方便了解一下各处状况。 将一行人送出县公安局,肖莉知道自己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最后一名干jǐng已随特鲁他们一起离开,自己也成了公安局中仅余的留守人员。 第一百三十三节 生命的灯光 为了规整行进的队列,也是为了保证安全,特鲁给曹雄他们准备了一条长绳帮助前进。除了首尾两端,中间还每隔一米左右打了五个绳结。前面一名干jǐng牵着绳子带队,特鲁拉着绳尾与拉玛在后面压阵。曹雄五人走在中间,各抓住长绳上一个绳结。 “特鲁,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走,有些像小孩游戏啊!” “没办法,手电数量不足。” 拉玛并不介意缓解一下众人紧张情绪,如果现在就将弦绷得太紧,谁知以后几天还撑不撑得下去。这样的偏远小县城,一切都得靠他们自力更生来排除万难,可不比那些内地大城市,倒下了一批人,还有另一批人可以顶上来。 牵绳游戏在高原上并不算流行,但如果碰上暴风雪天气,的确是种让人共保安全的好方法。这就有如登山家在登山时也会相互扶持一样,可以防止人们在暴风雪中失散。街上的街灯虽然还亮着,可不但照不了多远,所有人都清楚,停电只是早晚的事,这也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一旦停电,光凭前后的手电,未必能保证安全,不但手电数量有限,电池更是用一个、少一个。 “……同志,走这边可能会快一些,我知道一条近路。” “曹雄,你别着急,如果连你也急了,其他人怎么办。我们要照顾的可不只你一家人,或是你们几家人,而是整个县城。还是按照预定线路巡逻下去,得为大家着想。” 不是县城的范围极小,在这样掩人双目的暴风雪下,曹雄都害怕自己会不会迷路。但正因为如此,他也知道拉玛县长的暴风雪预jǐng可能是事实,心中更是担心起来。因为队伍一直都是走在主要道路上,好不容易认清一条便道时,他也迫不及待地提了出来。 没等其他人做出反应,或是曹雄以其他方式表明自己心迹,特鲁直接用事实打断了他的想法。如果县zhèng fǔ有余力只保护他们几家人安全,哪有将他们从拘留室里放出来的必要。各方面都需要人手,既然终归是要让人看着他们,的确不如带他们一起出来巡逻、抢险。 同样都是高原人,每年都要碰上好几次暴风雪,知道特鲁说的是实话,曹雄立即闭上了嘴,但心中焦急却一点未曾减退。 “特鲁,你说这些灯光像不像生命之火。” “嗯,希望它们永远不要熄灭,我们也不能让它们熄灭。” 或许没有哪个内地领导在这时还会表现出自己的心中感xìng,但高原人渴望生命的感情,还是无法让拉玛压抑心中那股热切的涌动。这样的对话听在曹雄等人耳中,也开始有种热流在心中扩散开来。 暴风雪夜里,没有哪家人会关灯早早休息,更不会集体休息,而是要轮流进行守夜。虽然这种状况不会出现在大城市中,但在这样的小县城里,那可是保证安全、熬过暴风雪袭击的唯一方法。关灯不是说明家里人都已休息,那一定是里面没人,或者是遭遇了什么危险、困境。 即便可以看到的光线很暗淡,拉玛还是在尽量辨认沿路过去的各家、各户灯光。 “同志们加油,一起打败暴风雪。” “……县长加油,打败暴风雪。。” 一路过去,拉玛她们已经碰上了好几支巡逻队,有县里面组织的,也有部队运输连组织的。相互鼓舞中,大家似乎都得到了力量。 尽管那些已经在县zhèng fǔ登记的孤寡老人、五保户,早早都被提前安置到了县医院里,可还是难免会有些‘漏网之鱼’。例如曹雄家,如果曹雄安然呆在家里,当然一切不用担心。可一旦曹雄不在,单凭他妈妈一人在家,难说会不会遇到危险。巡逻队的意义就在于此,不但要巡视房屋状况,同时也是为了便于及时提供救援。 “旺桑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还在来到曹雄家所在的辽宁路时,拉玛就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吉普车。虽然没在车上见到人,但听着人声进到辽宁路里面,拉玛很快就看到旺桑正与一群战士帮一户人家将东西搬上一旁小货车。昏昏白雪在耀眼的车灯光照下,显得格外耀眼。 “咦,拉玛你和特鲁也来了。……刚才不是还说张大爷家的屋子有些不稳吗?我们战士看过后说有搬迁必要,我也是刚刚才做的决定。” 辽宁路虽然名字很大气,但充其量也就只是一条两米多宽,不到三米的小巷,这在县城里也是个正常现象。毕竟辽宁路不是县城的主要街道,依旧延续着浓厚的旧时代气息。附近房子都属于县城里的老房,在居民收入低时,没有改建实力;等居民收入增加时,又纷纷搬了出去。整条街道呈现出一种积重难返的迹象,也是县zhèng fǔ下期改造的重点。 看到旺桑忙碌的样子,拉玛也不想继续打扰下去。何况这里有旺桑指挥,她也不必担心什么。 “……好的,前面还有一个地方需要我们去巡视一下,回头我再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嗯,你们慢走。” 与暴风雪相抗,争的就是一个速度,那可是比南方水灾更难应付的灾难。水灾可以堵、可以疏、可以逃,但在面对漫天暴风雪袭击时,高原人只能顶起自己脊梁,用肩膀去扛。 看到部队正在帮张大爷搬家,曹雄也有些心急。比起张大爷的屋子,他清楚辽宁路的房屋状况都差不多。心中感激拉玛县长没有在这里逗留,曹雄迫切希望能早一点回家,看到母亲安全。 第一百三十四节 肩上担子不轻 辽宁路的房屋因为缺乏必要修葺,多都是些危房,不过以曹雄三十出头的年纪,自然不可能摆着家里房子的破烂不放。虽然他自己是很紧张,但在看到曹雄家屋子时,特鲁心中还是一松。房子的外层砖墙虽然有些陈旧,但还没有松脱迹象,至于里面的瓦梁状况,那还得进屋看看再说。 即便这是因为雪灾关系,但搬家的人越多,对zhèng fǔ工作的压力也就越大。在县财政不宽裕的状况下,特鲁并不愿看到任何会给拉玛增加压力的事。 “阿妈,阿妈,……快开门,我是阿雄,我回来了。” 没等得到干jǐng命令,看到家中透过窗纸的昏暗灯光时,曹雄就松开手上绳结,率先冲了上去。即便家里点着灯,但他可不敢有丝毫大意。这么寒冷的夜里,没见到妈妈一面,他都不敢放松。 随着曹雄在屋外拍门大喊,单进的屋里很快传出惊诧女声。 “……阿雄?真是你吗?你不是被关起来了,怎么现在还能回来。如果你说自己是偷跑回来的,妈可不会放你进家。” “阿妈你放心,我不是偷跑回来的,我是被zhèng fǔ组织出来抢险,顺道回家来看看,特鲁jǐng官也在这里。” 听到曹雄说起自己名字,特鲁不由瞪了他一眼。对于曹雄,特鲁可不陌生。虽然他年纪是一大把了,脾气却还是很暴躁,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因为与人打架而蹲进拘留所。虽然高原人血xìng大,逞强斗狠的事情并不稀奇,但如果有了轻微伤人状况,短期拘留还是少不了。 为了特鲁的事情,曹雄已不只一次来到他家,对于这类‘惯犯’,局里面也从来没有放松过。不过曹雄妈妈曲珍即便管教再严,一个没有结婚的男人,火气还是很难消下来。 “曲珍大妈,我是特鲁。……你放心,曹雄虽然还没蹲够时间,但这次的确是zhèng fǔ组织他们出来抢险。” “啊!真是特鲁jǐng官吗?你等等,我这就给您开门。” 随着一句略带喜意的答话,屋里就传来一阵搬动重物声音。看着一旁窗户上只是蒙着一层薄薄牛皮纸来遮寒,拉玛也知道曹雄妈妈大概正在搬开挡在门前、遮挡风雪的重物。不由心中感到一阵沉重,知道自己肩上担子不轻。 虽然她还不清楚曹雄往rì都是以什么方式谋生,但曹雄家境寒碜成这样,的确也是自己的责任 “特鲁,你很熟悉曹雄家吗?他们家怎么这么惨。” “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曹雄脾气虽然不好,但非常孝顺母亲,一直不愿离开母亲出外务工,现在也就是在县里各处打打短工。前段时间也曾在商品房工地干过,但因为打架被开除了。知道他的脾气,县里人也不会雇他做什么长工,虽然饿不死,但也只能是凑和着过,这事情也没人劝得了他。” 与特鲁小声交流着,拉玛脸上再没露出过轻松模样。面对残酷的自然环境,为了亲人安危,高原人轻易都不愿远行务工。可县里的就业机会又无法增加,这也是县城一直富裕不起来,拉玛cāo心招商引资的主要原因。 “来来来,快进来,都快进来,外面风大、雪大。。” 随着大门从里面拉开,一连串的招呼声也传了出来。没人会去细看里面有什么人影,更没人会去急着打招呼,一行人急急钻进屋里、关上大门,这才避免了风雪灌入屋中。 与外面看到的简陋窗纸相似,屋里的一切都显得陈旧不堪。独独一个单间是辽宁路上房子的特sè,虽然附近空房不少,但看着屋角两侧睡铺,拉玛也知道曹雄不愿放自己妈妈独居的心理。当然,他更不可能去强占不属于自己的便宜,至少就这点来说,他也比那些偶有小偷小摸的人好多了。 屋中只在梁顶挂下一盏不到10瓦的小灯泡,这唯一的照明在众人涌入屋中后,一下显得昏暗起来。 “曲珍大妈,你家屋子有没有问题,家里积存的物质够不够用。” “特鲁jǐng官,这你就放心好了。天黑之前县里就有人来过,说这次暴风雪的时间将延长,也给我们家补充了一些物质。我家房子在阿雄进去前就自己整修过一次,也没什么大问题。你就带着阿雄去抢险,让他好好受次革命教育吧!” 比起政治觉悟,老辈人绝对还在年轻人之上,听着曹雄妈妈的话,特鲁心中感到一阵暖意。 “不行,这怎么行,大妈你怎能一个人留在这么冰寒的屋子里。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到县医院的集中避难所去休息,等暴风雪过后再回来,这样也免得曹雄为了照顾你要两边跑,让他可以安心工作。……顺便你家物质也可以由县里重新分发给那些不方便搬家的人,这才是真正为大局着想。。” 别说其他人,突然听到拉玛插上这样一句话来,特鲁也吃了一惊。拉玛的说法虽然不是不对,但显然不该这么直朗朗地说出来!曹雄妈妈能接受还好说,但万一犯起别扭,这种话也很可能影响到zhèng fǔ形象。 不过在曹雄妈妈听到拉玛话音转脸过来时,注意到还有一个女人跟进屋里,立即一拍大腿,大声嚷了起来。 “哎哟,这不是拉玛县长吗?您怎么也到我家来了,看我这老婆子,刚才怎么就没注意到您。” “大妈,这都是我不对,是我没尽到照顾大妈责任,让大妈您受累了。……这件大衣您先披上,您还是跟我们一起转移吧!这样不但方便曹雄工作,也是在支持zhèng fǔ工作。”一边说话,拉玛就一边将身上军大衣脱下,给曹雄妈妈披了上去。 “好,好的,能支持zhèng fǔ工作是我们的光荣。曹雄,你还在磨蹭什么,快帮拉玛县长搬东西支援别人,然后给我好好干活去。” 虽然拉玛并不熟悉曹雄母子,但作为县里的主要干部,曹雄妈妈自然不可能不认识她。 随着拉玛将自己交给她的大衣披到曹雄妈妈身上,随着曹雄妈妈开始教训曹雄,特鲁终于明白拉玛为什么一直都在强调,希望曹雄妈妈支持zhèng fǔ工作的话了。或许曹雄妈妈不是那种老一辈革命家,但从她家徒四壁却仍未对zhèng fǔ叫苦这点,她也应该是那种以为zhèng fǔ出力为荣的老辈高原人。对这样的老辈高原人,单纯同情还不如向他们请求帮助更能起到好的说服效果。 第一百三十五节 化不开的浓郁情结 虽然支持zhèng fǔ工作的话很大气,但实际执行下来,曹雄家需要搬的东西并不多,能拿得出手、用来支持zhèng fǔ工作的东西更不多,不过就是一小盒1号电池。看着被曹雄妈妈捧到面前的东西,拉玛就觉得一阵汗颜。 “谢谢大妈,那我们就收下这盒电池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将它们交到更需要的人手中。” 不忍拉玛面对这样的尴尬,特鲁直接将曹雄妈妈捧过来的电池接入手中。 面对此情此景,没人会多说什么。县zhèng fǔ的财政能力就摆在那里,谁都知道高原生活艰难,一次暴风雪就得消耗掉不少县zhèng fǔ积存物质。本来拉玛请求曹雄妈妈支援zhèng fǔ工作的话就是为了说服她离开,关于这点,曹雄也在一旁直当没看见,将脸扭向一旁。 zhèng fǔ不是救济所,自己家也不是没有壮劳力。家里生活不好,不能全怪zhèng fǔ,要怪就怪自己没能力让妈妈过得更好。 带上必要的衣物、食物,将家里能移动的东西都集中在一处,用木板遮盖好,除非是房子塌下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房子即便塌下来,或许这些东西也没有特别珍惜的必要,看着那些陈旧家什堆在一处就有如‘垃圾’一样,拉玛扶着曹雄妈妈很快离开,不想再睹物伤神。 “阿妈,你慢点走,小心些。” “嗯,阿雄,你待会一定要听zhèng fǔ领导,好好参加抢险工作懂吗?不要再给zhèng fǔ添麻烦。” “……好的阿妈,我知道了,你踩这里。” 来到屋外,曹雄主动从拉玛手中将妈妈接过去,两人相互搀扶着,用手电照亮路面前进。辽宁路因为年久失修,路面早已有些坑坑洼洼,即便已经铺上积雪,可还是有些凹凸不平。曹雄甚至还要亲自指点妈妈踩在哪块露出雪地的砖片,这样才能安心。 听着两母子谈话,看着他们相互扶持蹒跚而行,没人会嫌他们走得慢。亲情是高原上怎么都化不开的浓郁情结,那甚至比山歌中唱颂的爱情还更重要,也是任何歌声无法唱颂出来的真情。 “特鲁,你认识曹雄已经很久了!县里就没什么工作适合他做?” 跟在队伍后面,拉玛禁不住小声问了特鲁一句。即便让妈妈住在这么破旧地方,让妈妈替自己被拘留cāo心,曹雄的确不能说孝顺。可是看了眼前两人的相互依赖、相互扶持,更没人能说曹雄不孝顺。 或许没有什么情况改观,拉玛相信曹雄一定会这样陪着自己母亲一路走下去,直到生命尽头,完全忘了自己该去追求、重视的一切。 “……这个,适合他的工作到不是没有,但就是他管不住自己脾气,在一个地方老待不下去。或许他没出县城还是幸运了,不然真给他自己出去,曲珍大妈又看不住他,还真不知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这样啊!那我们还是先看看他在这次抢险活动中的表现好了。” 虽然特鲁只是在拉玛当上县长之后才与她相熟,但也知道她关心群众的真心。或许不是为了振兴县城经济,她根本不用从省城跑回来。可正因为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有必要与拉玛说清曹雄状况。一锅米养百样人,有些事情并不是靠同情、关心就能解决的。 不过听着拉玛的自言自语,特鲁还是有些吃惊。难道她已经想到如何安置曹雄了?这到底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自己该不该劝阻她不要太投入。或者以她的县长身份,为这种个人事情cāo心值不值得、适不适当,特鲁也一时陷入犹豫中。 一行人的脚步虽然不快,但很快就来到路口处的张大爷家,比起曹雄家的简单,旺桑还在带着部队帮张大爷搬东西。 “旺桑大哥,我们这里也有一个群众要搬到县医院去,你看让她和你们一起走行不行。” “……嗯!先让她上车吧!这里风大。” 看了一眼被拉玛带到面前的曹雄妈妈,旺桑点了点头,大声说了一句。曹雄赶忙将自己妈妈送上了小货车,至于其他人,也都在特鲁指挥下,开始一起帮忙搬东西。 “张大爷,你们家东西还真多啊!” “嘿!县长,你也来了。我家东西虽然多了些,但不也是在为县城经济建设出力吗?该交的税收可是一个子都不少,年年都是缴税积极分子呢!不过看来这次真得搬家了,……希望辽宁路上还能有好房子。” “张大爷你还真是的,干嘛要把钱省在这种地方。。” 来到站在一旁的张大爷身旁,听着他叨咕,拉玛不禁将拳头在他肩上捶了两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张大爷家的东西多,不是因为他家人口多,而是因为他一直在做着小本的木雕生意。虽然他说的没错,他家的确是县城里的缴税积极份子,可他却喜欢将自己的小作坊开在没人居住的辽宁路空房里,但自己又不舍得拿钱来整修房屋,整个就是白占地行为。 不是辽宁路这里的房子产生不了更多经济效益,不是张大爷家在缴税方面没有麻烦人,城建局领导都不知道嘀咕过他家多少次了。正是因为有了税务局的人护着,他才能安安然然在这里做生意。不但是个好典型,同时也是一个坏典型。只是因为县城里像他这样做生意的人不多,城建局和县zhèng fǔ也只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着一堆杂乱东西不断被搬上车子,拉玛心中更多的还是期许。 如果县城里的人都能和张大爷家一样,主动去找点有经济效益的事情来做,县zhèng fǔ也不用那么cāo心了。 第一百三十六节 弯弯折折 心中没有任何松懈,仿佛是已经回到第一次与邵杰在哈尔滨进行限速赛的时候。现在自己所采用的四轮控制技术,正是当初夏路和邵杰曾使用过的技术。不过当自己使用出同样技术时,不是为了稳定高速行使的吉普车在直线上前进,而是为了让吉普车的行驶更符合车子本身要求。 “吱,吱吱。。” 熟练的动作仿佛让赵忠回到了赛道上,无论排挡杆还是油门、刹车,几乎都能与方向盘做出完美配合。车轮在略过那些石块边缘时,摩擦轮胎和轮胎盖子的声音也仿佛变得美妙起来。 伸手擦了擦车窗上积起的雾气,赵忠也没想到自己竟能拥有这么悠闲的时光。现在已仿佛不是自己在驾驶吉普车,而是吉普车正按照本身意念在高速奔驰,他只是将吉普车的这种意念,完美地表现出来罢了。 身旁贝玛已经很久没有尖叫了,斜眼望去,她的小脑袋早已仰在了座位靠椅上,闭着眼睛,随身体在那里反复晃荡。 小嘴微微张开,或许是因为习惯好的关系,并没有口水流出来,但显然已经睡了下去。 “松巴,老爷子的状况怎么样。你的眼睛呢?情况没有恶化吧!” “……还不错了,总之没你的状态好就是,不过你怎么能轻松成这样?好像假的一样。” 与贝玛没有新的刺激,很快就压不住倦意,闭上眼睛睡下去不同。松巴的双眼却一直火火亮亮地瞪着前方车灯下的雪地。即便只在车内的后视镜里,赵忠也仿佛能看到他双眼中的灼灼希望之光。 听到赵忠的细声问话,松巴先是翻了翻双眼,这才有些颇没好气地答了一句。在他眼中,赵忠的驾驶技术、驾驶方法,简直不是自己所能理解的范畴。仿佛他天生就是为了开车而存在一样,不然怎么可能做出听从吉普车感觉而去驾驶的事情。 即便这可以成为一种‘原理’,但能将这种‘原理’付诸实施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那些在赛道上奔驰的家伙了。 “这你可别拿来问我,那大概都和一些人问你为什么能将歌唱得那么好一样吧!贝玛这样睡下去没问题吗?” “……大概没问题,还是等你待会不得不停车时,我们再想怎么照顾她吧!我可不信你还能这样一直开到县城。。” “你不相信我?我也不需要你相信。现在可不是我在开车,我只是顺着吉普车自己的愿望在帮助它奔驰罢了,我可不信现在还有什么道路能难得住我们的组合。” 这不能说是赵忠对自己驾驶技术的信任,而是他对自己感觉的信任,对吉普车的信任。毕竟他们现在只能依靠吉普车才能安全下山,失去了对车子信任,他们也就完全没有了下山机会。 第一次,两人仿佛大眼对小眼地瞪了一眼,转而才各自带着笑意偏开脸去。 不得不说,换一个场合,或许他们谁都无法信赖彼此,毕竟两人的xìng格千差万别。但在面对共同的生死选择,在部队这个大熔炉中接受相同任务考验时,任何偏见与隔阂都会完全消失。 赵忠是个在冲劲中带有冷静的人,松巴却是个在冷静中带有冲劲的人。双方出发点的不同,也让他们往往在最初时背道而驰,即便他们最后的目的相同,这点分歧还是很难避免。 “扑,噜噜噜,噜噜。。” 随着祁云山道上的弯折度增加,或者说是直道减少,吉普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不过这却不是赵忠停车的理由,看着山道旁逐渐变得平缓的雪坡,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将车子开到上面去。 因为几人已经在暴风雪中滞留了不少时间,即便山道上的风雪很少,飘飘的落雪还是渐渐将山道掩埋起来。只是因为山道两旁有着较为明显的道路痕迹,将车辆控制在山道范围内,赵忠也没担心过是否会迷路,至少松巴还没有提醒自己。何况他们还曾说,自己只要一路沿山道开下山就行了。 “蓬,蓬蓬。。” 对于车辆摇晃开始增加,松巴并没有太过在意,即便自己的视力不怎么拿得出手,他还是勉强能看清附近山道上的转弯正在增多,这也是导致吉普车速度降低、驾驶不稳的主要原因。 不过松巴即便不怎么在意,一旁贝玛却被再度晃醒。刚才她只是觉得没劲,稍稍闭了下眼睛,没想到晃得太舒服、太有安全感而睡了下去。现在车子颠簸起来,脑袋撞在靠座上,她也被敲醒过来。 “怎么回事,赵忠你怎么晃起来了。” “……不是我晃,是路上的转弯太多,有些难走。。” 不去管贝玛说话的语气,赵忠也曾有过同样年纪,当然知道不能强求。而且比起贝玛的岁数,自己也不算经过多久。听了赵忠解释,贝玛也没怎么在意,开始转脸往车窗外望去。 山道两旁的雪坡没什么好注意的,因为雪坡的坡度极缓,眼前山道上也没有什么视线障碍。当车灯打往远方时,即便还有风雪遮掩,到也能看清一二,的确有些弯弯折折。 弯弯折折,弯弯折折,还有这微微传过来的风声…… “……停,停车,走错路了。。” “吱!” 仿佛在脑中糊涂了一阵,贝玛突然惊呼一声,身体也扑到了车窗前面,两手顶在前窗上,脸也凑到了车窗面前。不是贝玛吓住了赵忠,而是他立即反应过来,踩下刹车。因为速度不快,不但车子几乎瞬间停下,他的身子也只是微微摇晃一下,并没有受到突然刹车的牵连。 第一百三十七节 祁云崖 当吉普车停下时,赵忠脸sè骤变。他不敢想像在这时迷路的后果,难道这还是自己太得意缘故。如果自己盯紧一点贝玛,不让她不小心睡下,或许就不会发生现在的问题。 “贝玛?你确定迷路了。” “不是迷路,是走错路,只要退后两百米,我们就能找到正确道路。” 比起赵忠的悔意,松巴也同样紧张起来。或许他们在六道沟外迷路是没多大问题,但现在吉普车已经进入了六道沟山区。如果在山区里面迷路,加上积雪覆盖山道,他根本不知自己还找不找得到正确的下山道路,相信赵忠会走错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看到松巴担心起来,贝玛连忙开始解释,小手也前后指了指,加强着松巴、赵忠对自己的信心。 “你说真的,我们只是走错路而不是迷路?” 听着贝玛的解释,赵忠不知是喜还是忧。或许仅是走错路的确不要紧,但贝玛凭什么又知道这点,她又怎么能确定回去的道路。 “你不信的话就下车去看看,往前不到百米处应该有个断崖,听风声就听出来了。” “……断崖,难道现在已经到祁云崖了?” “嗯,虽然我和爷爷不是走祁云山道过来,但因为我想看祁云崖,所以爷爷就带我走这边绕了一下,我还记得附近的景sè!” 风声?随着贝玛解释,不但松巴听出来了,赵忠也听来了。即便吉普车上的窗缝并不大,但窗外的风吼声里,的确传来了一种异样的呼啸声。那不是暴风雪穿行于山间的浩荡之声,而是在山涧崖地的鬼嚎之音。 祁云崖是六道沟群山中一处著名景致,若是风轻云淡时,崖下山涧中甚至还会有淡淡雾气缭绕。只要是天气晴朗,通行六道沟的山民大多会来到祁云崖上欣赏一下附近美丽景致,对美好生活进行一番祈祷。 祁云山道就是因为邻近祁云崖而得名,沿着祁云山道也的确有一条宽敞小道可以接近祁云崖。如果这里真是祁云崖,那到的确不用担心。 “赵忠,你拿手电到前面去看看,小心一下路面状况。” “哦!我知道了。” 心中虽然知道有必要证实一下,但松巴可无意在这里下车。自己眼睛在这种地方下车,只会给人添麻烦。只要赵忠能稍微确定一下这里究竟是不是祁云崖,以及距离祁云崖的距离,再要退回原来山道就有保障了。 “我也一起去。” 知道这是自己的责任,贝玛也跟着下了车。跳下车时,她先将双脚蹬了蹬,活动一下手脚才往前走去。或许两人可以步行走上前看看,但将车辆开近祁云崖,那绝对是个不智之举。 双脚踩在积雪上,赵忠并没拒绝贝玛跟上来。从松巴没有下车这点,他也知道这不是适合松巴战斗的场所。靠近山崖的地方,地势往往多有陡峭,在必须进行确认的状况下,有贝玛这样的向导在身边,的确安全许多。 “……赵忠,你走慢点,看稳了再走。” “嗯,你也小心点。” 赶到赵忠身边时,贝玛就说了一句。看着她先将脚尖在前面雪地上点一点、踩一踩,这才慢慢踏实的模样,赵忠也不敢有任何大意。虽然这的确有些夸张,但他也听许德说过这种探路常识。不说眼前山崖到底在什么地方,万一在这种地方滑倒,谁都不敢保证接着会发生什么状况。 将手电照在两人身前三米处,这也是暴风雪中,手电光所能及的最长距离。 “……呼,呜呜呜,呜呜。。” 两人前进了二十多米距离,身后吉普车留下的光影虽然还在,但车子的形状已经完全看不清。耳边传来的呼啸声开始越变越大,仿佛是想将人扯入其中。 “赵忠,不如我们回去吧。。” 每是这种风光绚丽地方,常常会有人情不自禁地投身其中。无论殉情还是什么,这样的事情在高原山也绝不缺乏。想起以前在祁云崖上的传闻,或许白天来这里欣赏一下是没关系,但在这种暴风雪的夜里来到祁云崖,后面的吉普车又渐渐看不到影子,贝玛也开始有些退缩起来,禁不住抓住了赵忠胳膊。 “没什么,这不就是风声大了些吗?如果不证实一下前方状况,这样退回去你也不会安心吧!” 嘴中安慰着贝玛,赵忠心里的紧张其实并不在她之下。虽然不是说害怕,但赵忠的确很讨厌那种鬼怪感觉。不过身边多了一个人,情况自然能好些,所以他也不会劝贝玛回头。 安心?贝玛的确不能安心,为了松巴和爷爷安全,自己硬着头皮也得到前面去看看。毕竟赵忠走错路,自己也有一些责任。 “嚓,嚓嚓,嚓嚓。。” 随着两人走出的距离越来越远,身边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淡,只剩下身前单薄的手电光。即使贝玛还抓着赵忠胳膊,她也看不大清楚赵忠脸sè。第一次感到黑暗中的孤寂,也让她更不想放开赵忠。 “……好了,是这里吗?” “是!是这里了,我们回头吧!” 当赵忠终于将手电照到前方一片黑洞洞之处,甚至都可以感到前面山涧卷上来的阵阵剧风时,他已经只能靠大声喊话才能压低风声了。 望了前面一眼,贝玛甚至不想做更多证实,拉着赵忠就开始回头。即便心中觉得贝玛有些过于紧张,赵忠也明白两人可以用来证实前方状况的方法并不多。何况附近风力那么大,从风势来判断,情况也差不多。即便能找到石块丢下去,以这么大的风声,自己也不可能听到什么。 第一百三十八节 阐述一个事实 在赵忠、贝玛离开后,松巴并没有着急,不但自己着急也没用,他也知道自己只能将一切都交给赵忠。不过当他终于看到两人安全回来时,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 “赵忠、快点,不然我就不等你了。。” 嘴里虽然是这么说着,贝玛可一点没有等赵忠的意思。自从看到车灯时,她就甩开了赵忠,大踏步地向吉普车奔了过去。或许她以一个雪山向导的责任,不能害怕面对任何艰险,但对于漫无边际的黑夜,她刚才尝过一次已经足够,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 走在雪地上,赵忠的脚印还是一个个那么扎实。虽然贝玛是着急回到吉普车,但赵忠可还要弄清刚才自己走错路的原因。或许自己的驾驶方法是不错,但这样的驾驶方式显然对道路状况的控制略有不足。如果只是单一山道还好说,可如果再有这样的岔道状况?那又该怎么办。 看来自己还得找松巴再证实一次,至少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蓬!……松巴哥哥,你不知道刚才好可怕哦!怪不得爷爷不让我太靠近祁云崖,那里的声音可真吓人。” 钻入吉普车,贝玛立即开始抱怨起来。握紧的拳头也敲在椅背上,发泄着心中的紧张。面对贝玛的抱怨,松巴脸上却露出了赞许笑容,伸手拍了拍她肩上带进来的积雪。 “嗯,事情是这样不错。可你也做得很好啊!至少你及时发现了赵忠走错路的事。” “……嗯,嗯嗯,那可真是危险呢!” 无意再向贝玛做出更多要求,毕竟她还未成年,更是个女孩子。她现在所做的一切,早已超过了自己对她的期许。即便现在还不是能让贝玛放松的时候,松巴也不介意用褒奖来对她做些鼓励。 脑中根本不想再提刚才睡着的糗事,那对自己接下来的工作一点好处都没有。虽然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脸来的贝玛,眼中已经多了许多刚毅神情。她也知道,不管接下来再遇到任何状况,自己都不能再睡着。 “松巴。接下来的山道还有这种岔道吗?” 虽然晚了一步,但上车后,赵忠可没忘了自己该问的问题。一边给自己拴上安全带,一边就开始打听道路状况。 “嗯,……你慢慢开吧!不要再想着怎么偷懒了,我们还是先退回原来的山道再说。” 松巴的回答虽然有些含糊其词,赵忠也知道自己不能对此挑剔太多,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挑剔的资格。他只是想了解一下状况,并不是想以此来增强信心。不过听了松巴的回答,贝玛却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看,并没有多说什么。 或许刚才的事情,贝玛的确要负一定责任,但松巴还是觉得赵忠那种单纯依赖车子走向来选择驾驶方法、甚至是选择道路的想法非常危险。 没有争辩什么,赵忠点了点头。不管自己刚才为什么走错道,但将一切都交给车子去自行选择的想法,的确有些不负责任。特别是对自己这样的赛车手来说,那就仿佛人类只是帮助赛车前进的工具,而非赛车只是帮助人类前进的伙伴了。 “吱,吱吱。。” 随着赵忠开始在原地倒车,车轮又卷起一阵风雪,即便因为路面上的石块起伏,吉普车变得更加颠簸起来,但车内三人都没有出声。这次走岔道的体验已经让他们充分意识到此行危险,或许在吉普车顺利下山之前,没人再能掉以轻心。 “……这里,就在这里转过去,转到那边的坡上去。上面应该有根树桩,到了树桩那里,应该就可以看到下山路段了。” 当吉普车来到仿佛道路尽头处时,贝玛指向吉普车前面的一个小坡,做出了相应指示。看到松巴没有回音,赵忠也没有考虑太久,加大油门,慢慢让吉普车爬上缓坡。直到吉普车的车头朝向坡顶时,借着车灯照亮,赵忠才看到上面果然有一个树桩。 “这哪能说是一眼可以看出的山道啊!不是全得凭经验来判断吗?” 虽然嘴中很想这样抱怨,但赵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看来自己有必要在接下来的路段中保持一下速度。这样的判断道路方法,根本不是司机所能单独决定的事。 “赵忠,对不起啊!刚才我不该睡着的。” “嗯,……没关系,即便你没睡着,也未必能算准位置、知道我们到了什么地方。这还是需要经验吧!可惜我的速度又无法与你们的经验相配合,这毕竟不是步行状况……” “……呼,呼呼,谢谢你。” 嘴中微微喘了两口粗气,贝玛也没想到,自己的道歉竟然只能得到这样的回答。这到底是赵忠在责备自己,还是他在进行自责? 或许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这也让贝玛发不出任何脾气。 不过赵忠的回答却让松巴心中猛醒,或许这时能配合好赵忠的也就只有自己了。虽然自己眼睛不方便,虽然速度表也不大可靠,但如果以自己对车辆前进状况的感觉,或许比赵忠、贝玛更能准确测定出车辆的前进距离。 当吉普车爬上雪坡后,面前的确出现了新的山道。先向贝玛证实了一下,赵忠已不敢再有任何大意,小心驾驶着吉普车向坡下驶去。 眼前坡道虽然不算陡峭,但山道与两旁的缓坡落差却并不大,如果不经仔细观察,很难保证吉普车是否行驶在正确的山道上。虽然这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自赛车手时代所带来的小心谨慎,还是让赵忠提起了全部jīng神。 第一百三十九节 人车合一 虽然被夏路挤兑了一句,陆单飞也没去当真,两人xìng格上的差异并不能阻止他们的友谊。毕竟以前在赛场上,他们既是战友,也是竞争对手。赛场如战场,竞技体育也有如战争一样残酷,没有他人的扶持和帮助,绝对没人能在赛场上独自获胜。 “阿飞,你怎么看这场比赛胜负。” “我看海峰今天输定了。当然,他不是输在技术上,而是输在心理压力上。……除非他主动进行攻防换位,不过有刘小姐在车上,这显然很难。” 看到陆单飞靠过来,孙长保也扭头问了一句。云海峰的胜败不但关系着他的个人能力,同样也关系到虎王车队rì后的战略布置。无论今天的比赛结果如何,邵杰都将是虎王车队rì后必须重视的对手。将云海峰的驾驶技术、心理能力与之进行对比,这也是虎王车队必须先行考虑的事。 神情微微一动,夏路也知道陆单飞看出了问题关键。云海峰或许在技术、经验上是占据一定优势,但邵杰的表现已经不差他太多。现在也就是要看看两人的心理承受力如何,不但云海峰要面对邵杰的超车压力,邵杰也要面对无法超车所带来的心理急躁。 至于陆单飞望向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夏路当然装做没听见了。 当年那支虎王车队,除了自己退下去,云海峰升上来之外,包括孙长保担任车队新领队,事实上整支车队变动并不多。除非碰上异军突起状况,一支稳定的车队更利于获取长久胜利。而在这样一支车队中,除了刘玉欣一人,或许也没人不知道云海峰对她有意。 “吱,吱吱。。” 正如陆单飞预计的那样,或许在其他地方遇到同样状况,云海峰肯定会选择稍稍退让再行进攻。可面对刘玉欣就坐在自己车上的事实,他根本没有放弃的可能。 由量产车改装进行的比赛,每辆赛车间或许会有一定差异,但差别并不会太大,很难做到一骑绝尘地步。也没人会为了比赛,专门研究什么新的赛车部件。除了一些低成本投入车队,差别主要还是体现在赛车手的技术上。因为赛车能力相差不大,为进行攻防转换,偶尔退让也是顶尖车手经常采用的战术之一。 或许真有什么人能在一场比赛中始终保持领先,但他也不可能在所有比赛中都保持领先。必要的后方攻击能力,同样是顶尖车手必不可少的技术。不过在邵杰没有能力超车的时候,云海峰并不打算放弃目前的‘领先’优势。 “赵忠,怎么样,阿峰技术很棒吧!” “嗯,比想像中还好。” 兴奋中,刘玉欣又帮云海峰炫耀起来,这也让云海峰嘴角挂起了微笑。或许他未必能在这时听到别人话语,但只要是刘玉欣嘴中说出的一切,他都仿佛能声声入耳。这不但不会让他的注意力分散,反而更加能激发他的斗志,让他的注意力更集中。 突然看到云海峰的驾驶动作一下迅速起来,不说抛开,但也微微拉开了一些与邵杰的距离,赵忠吃惊中也有些叹服。虽然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集中jīng神方式,但云海峰这样也能得到鼓舞,他真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 “或许夏路知道这事,肯定会气得火冒三丈吧!” 只是不说这事,赵忠也非常清楚,即便这不是云海峰的最高技术水准,也堪称他的顶尖水平了。 云海峰所以能表现出现在的实力,一方面是因为得到刘玉欣鼓励,一方面也是因为被邵杰的攻击压迫所致。当一个人的心中紧张积累到顶点时,往往会发挥出超越一般水准的能力,而刘玉欣的鼓励则好像一种催化剂,很好地将云海峰这种能力激发了出来,同时又让他保持足够清醒。 仿佛手脚现在都是在自己移动一般,感觉到身体里的变化,云海峰脸上露出兴奋表情。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体会,仿佛不是自己在驾驶赛车,而是赛车在自己行走一样。 “咦?海峰什么时候有这种技术了。” 从两辆车紧紧追逐到云海峰微微抛开邵杰,或许其他人未必能注意到其中差别,但云海峰的技术变化还是逃不出陆单飞这样的高手双眼。 虽然两人不是每天都在一起练习,但同在一个车队,陆单飞敢向任何人保证,自己绝对是虎王车队,也是国内赛车界中最了解云海峰的人。不但是技术,还有他的身体及心理状况。 看着云海峰用来摆脱邵杰的jīng巧技术,车辆竟能在微微摆动中完成加速动作,避免了更多无意义的功率损耗,夏路和孙长保也同样吃惊。 “阿飞,这不是你教给海峰的吗?” “开玩笑!这种技术你又能教给其他人?这全得靠车手自己去感受,待会停下车来,也不知他还能不能回忆起这种状态和技术。。” 夏路心中的第一个想法,那就是云海峰现在的驾驶技术全是来自于陆单飞的教导。不过陆单飞的反驳也立即提醒了他,这种技术的确不能依靠外人传授得来,或许换一辆赛车,甚至是多跑几圈下来,云海峰也未必再能拥有同样技术。 赛车虽然没有生命,但赛车却也有着自己的功率值和耗损值。如果车手能在驾驶中充分体会车辆的真实状况,自然可以在降低赛车损耗的同时,提高赛车的输出功率。这种状况每个顶级赛车手都曾有过体验,也是帮助他们成为顶级赛车手的必要条件,只是说体验的次数多少和时间多少而已。 夏路当初在赛道上以勇猛著称,却不是说他开起车来就有多莽撞,而是他每每在那时都能体会到这种难得的‘人车合一’状态。只可惜这种状态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但受制于赛车损耗状况,也会受赛道上其他赛车的行驶状况影响,好的开始没有带来好的结果而已。 看来云海峰终于迈入了顶级车手行列,只是不知他以后又能在赛车场上体会到多少次这种玄妙意境。 第一百四十节 力量源泉 没想到云海峰竟能在这时抛开自己,邵杰心中相当吃惊。虽然两车距离还不到五米,但的确已经远离自己的攻击范围。比起赛道外的观众,紧紧跟在云海峰车后,邵杰更能体会出云海峰驾驶技术上的变化。 或许换一个场合,自己也未必能观察到这点。可对于正处于学习阶段,以熟悉赛道、熟练驾驶技术为主的邵杰来说,自然也有了琢磨云海峰技术突变的余地。不然若是一心求胜的比赛状况,自己也未必能做到这么达观地去观察对手的驾驶技术。 “吱。。吱,吱吱,,,” 不是为了战胜对手而来,而是为了向对手学习而来。 将心态迅速摆正,邵杰不再追求超越云海峰,而是开始紧跟云海峰车后,尽量模拟出他的驾驶状况。虽然四驱车与两驱车有很大不同,但自己毕竟曾有跟在赵忠车辙后面,磨练驾驶技术的经验。再加上四驱车的驾车方式远比两驱车灵活,即便两人所应用的技术可能截然不同,邵杰也相信自己绝对能用四驱车模拟出云海峰现在的驾驶效果。 跟在赵忠车辙后面?再次回想起那令人尴尬的事情,邵杰脸上也露出了一些无可奈何。 或许自己的确不是赵忠、云海峰那样的天才,但自己也有适合自身的战斗方式。 不得不说,上次的经历的确帮了自己很大忙,如果不是赵忠过于年轻,或许这样的结果会让自己更兴奋。但即便向年轻选手学习的念头的确有些令人难堪,可对于一个赛车手来说,只有技术、能力的高下之分,绝对没有年龄上的界限。 “……吱,吱吱,,吱。。” 摆正心态,抛去心中杂念,当邵杰重新回复到当初向赵忠学习冰面侧滑技术的心境中时,脑中的计算不但变得飞快,手脚的cāo作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迅速。 比起两驱车,四驱车在比赛中拥有更多的技术动作可供选择。可当选择增加时,赛车手自己也往往会迷失在众多选择当中。 邵杰的进步不在于他的选择变得越来越正确,而在于他愿意用学习的态度去面对任何比自己更好的技术,让其他人来代替自己做出选择,这就是他的技术动作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极大增强的原因。因为他都是用四驱车去模拟两驱车的‘完美’驾驶,进而也从根本上提高了自己驾驶四驱车的技术。 不是依靠对赛车状况的灵感,而是依靠单纯的技术jīng进。 “我,我的娘啊!那真是邵杰吗?他不是个外星人吧!” 没看到云海峰的技术水准降低,却看到邵杰居然用同样方式慢慢追了上去,陆单飞的嘴中禁不住惊呼出声。同样的驾驶路线,或许在两驱车来说靠的是灵感,但在四驱车来说,靠的绝对是经验和技术。毕竟四轮控制比两轮控制更复杂,更需要全面的驾驶技术。 别说陆单飞的嘴中在惊叹,夏路也吃惊地张大了双眼。或许一开始邵杰能紧跟云海峰赛车,将后面的赛车压制住还可以说是他往时的技术积累,但邵杰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技术能力,绝对超出了一般水准。如果他能用四驱车模拟出云海峰现在的驾驶技术,很难想像还有其他技术能难得了他。 虽然自己车队原本也是准备以两驱车为主要战力,看来有必要专门为邵杰准备合适的四驱赛车了。不过在此之前,自己还得先弄清一个问题。 “喔!喔喔,加油,哥哥加油。。” “……小燕,你老实跟我说,邵杰的这种学习能力到底是从哪来的。” 随着邵杰将zì yóu攻击状态转为学习状态,不到一圈时间,他又重新回到对云海峰赛车的有效攻击距离内。看到这一幕,邵燕再次兴奋地为自己哥哥加起油来。不过夏路可不管她高不高兴,立即就将她抬起的胳膊揪住,心中更是期盼能知道事情内幕。 虽然邵杰的能力增强的确是自己车队好处,但夏路想的可不是车队独大,他更希望国内赛车界整个强大起来,终有一天能与世界齐名。 突然被夏路揪住胳膊,邵燕怔了一怔,等她弄清夏路想知道的究竟是什么事后,立即有些犹豫起来。她不是不为夏路的雄心所感动,而是不知同样的方法是否适合别人。 “夏哥,我只知道哥哥是在什么状况下开始这种学习经历的。但他为什么会具有这种学习能力,那应该只是他个人问题吧!别说我不清楚,他自己或许也说不明白。而且云海峰刚才不是也模拟了第一辆车的驾驶技术吗?这对于赛车手来说,好像不该成为个别问题吧!” “海峰能模拟我的技术只是因为他熟悉我的驾驶状况,但同样跟在我后面,当时你哥就没有特意模拟我们的技术。他能迅速用四驱车模拟出两驱车的驾驶状况固然有个人原因,但肯定也有个促进因素。……夏路刚才也说了,这种技术需要很多灵感来触动,我们想知道的就是你哥的这种灵感来源是什么,这你应该知道吧!就是你刚才说的,他在什么状况下开始这种学习经历的。” 虽然没有夏路那种让国内赛车赶上世界水准的‘野心’,但陆单飞同样关心邵杰的灵感来源。或许这未必能复制,但至少也是个目标。如果邵燕什么都不说还好,可既然她说了邵杰这种学习能力是在一定条件下触发的结果,这就由不得陆单飞不想刨根问底了。 “……这,这个,那全是因为他不想输给赵忠,每天跟在赵忠的车辙后面驾驶,希望能学到赵忠的冰面侧滑技术罢了。” 犹豫了一下,看着夏路期盼的目光,邵燕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与夏路一样,自己哥哥也有着强烈的为国争光想法,这也是支撑邵杰一直坚持下来的力量源泉。既然夏路不在乎将事情公开,邵燕也相信自己哥哥不会反对。 第一百四十一节 超车机会 吃惊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心情,一边听着邵燕叙述,陆单飞一边翻起白眼。邵杰居然是跟在一个未成年人的车辙后面,一边随着对方成长,自己也一同得到成长,并从而获取了这种优秀的学习和模仿能力。 闭着眼睛以80(k/h)的速度起步和冲线,陆单飞也不知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或许技术上是没问题,但心理上呢?没试过实在难以保证。 “夏路,你这是上哪给我们找来一个妖怪啊!” 同样的速度、同样的方式,或许发车时还能靠着冷静心情坚持下来。但哪个车手在冲线时不是心情激动,不是为了安全完赛而兴奋,这时候被蒙上双眼,绝对是种致命打击。 想起邵杰的评语,邵燕可不认为陆单飞嘴中的妖怪会是自己哥哥。毕竟自己哥哥可是在长期磨练中成长起来的车手,与妖怪一类绝对无缘。 “邵杰真幸运,能在这时碰上赵忠。” 虽然每个赛车手都具有相应学习能力,可这种学习机会却很难得,没人会将自己技术反复展现在他人面前。例如邵杰学习云海峰的技术,那也只是云海峰这个瞬间所展现出来的技术而已,却不是赵忠那样,反反复复在验证自己的冰面侧滑技术。 固然那对赵忠来说只是个自我摸索过程,但对于跟在他后面的邵杰而言,那却是一个提高他模拟对手赛车技术的能力过程, 同样的事情对那些已经成为赛车手的人来说,肯定不屑一顾,也无法平心静气做到这一点。而对于那些刚刚立志成为赛车手的人来说,他们也没有这种能力。偏偏邵杰是在具备了这种能力时,又刚好碰上了这个机会,所以孙长保才会说他幸运。 “吱吱,,吱,吱吱。。” 不管外人是怎么议论,邵杰还是在持续追进云海峰途中。或许他现在已经没有了超车想法,只是想多学一些云海峰的驾驶技术,但云海峰却不知道这点,反而被邵杰突然迫近的赛车吓了一跳。 一个车手如果想完全顺应车子状况去驾驶,或许这可以通过压力来激发技术上的灵感,但却无法在新的压力下保持这种灵感,这也是夏路经常在赛道上虎头蛇尾的原因。当邵杰的车子突然追上前时,没去注意邵杰怎么靠上来的,云海峰自己的动作就先乱了起来。 随着车身一阵剧烈摆动,虽然没有失去控制,也没有失去领先位置,但刚才的技术,云海峰已经无法再现出来。 毕竟那不是自己在控制赛车,而是自己在帮助赛车行走。当自己无法再感应到赛车的需求时,自然就无法重现刚才的状况。 “刚才是怎么回事?” “对啊!刚才阿峰你开得好好哦!怎么现在又开回去了。” “那是……”、、“吱,吱吱,吱。。” 一直注意着云海峰的驾驶动作,对于车身的摆幅突然加大,赵忠立即感应出来。不明白他的驾驶技术为什么会一下降低,赵忠就觉得有些奇怪。同样注意到这点的还有刘玉欣,坐在赛车后座上,云海峰的驾驶技术好坏,刘玉欣的感觉只会更加敏锐。 虽然自己也不大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但云海峰还是准备解释一下,或许刘玉欣能给自己一个理由,或许自己能在回忆中重新找回刚才的感觉。 “……吱,吱吱,……吱。。” 紧紧跟在云海峰赛车后面,虽然不知他的技术怎么又‘缩回去’了,但面对现在的云海峰,邵杰也知道自己的超车机会终于来了。或许自己前面的技术是无法顺利完成超车,但利用刚才从云海峰身上学到的‘短摆’技术,邵杰知道自己随时都能找到超车机会。 突然看到邵杰的半个车头已经逼上来,云海峰心中一阵紧张,顾不上向刘玉欣解释,立即开始加速。 看着前面即将到来的弯道,邵杰也知道自己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将车头压紧云海峰的车身内侧,逼迫住他在过弯时的甩动车身路线。 两驱车在过弯时,总是难以避免甩尾现象。如果无法压住赛道内侧的过弯线路,十有仈jiǔ都会被四驱车从后面超越。看到邵杰已将车头逼入自己赛车内线,云海峰也知道已经没有更多选择。即便自己不可能完全封死邵杰的进攻线路,他也不可能为邵杰让开道路。 除非邵杰能从这么狭窄的缝隙中超车,他绝对不会让邵杰轻松过弯。 一旦邵杰在这里挺不住选择刹车,自己在出弯后就可以重新掌握住优势。 “吱,吱吱,吱。。” 随着车轮附近冒出一阵轻烟,每每在赛车超车时,使用最多的都不是油门,而是刹车。即便云海峰留给自己的距离并不多,换成是以前的自己,也只能为保安全,选择刹车退让。但在经过了先前的‘短摆’技术锤炼后,邵杰已经有足够信心能从这样的‘狭缝’中超上前去。 没想到进入弯道后,邵杰还是没有刹车,心中有些为邵杰的鲁莽感到愤怒,云海峰却没有任何退缩。 他不可能因为被邵杰逼迫而自行让开道路,这绝对有损自己的赛车手颜面。放弃考虑刘玉欣还在车上的杂事,云海峰开始cāo纵赛车过弯。即使自己已经不可能完全封死邵杰的超车路线,可即便邵杰撞上来,先撞到的肯定也是车头的副驾驶座位置,并不会立即伤到自己以及坐在自己身后的刘玉欣。 同样的状况也落入了赵忠眼中,他不再关心云海峰的驾驶状况,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车旁逼过来的黑sè奥迪身上。 不是紧张、不是担心、不是期望,而是以自己对邵杰驾驶方式的了解,赵忠相信他绝对有超车能力,不然他肯定不会行这种冒险之举。 第一百四十二节 选择与被选择 眼中充满惊恐,当云海峰赛车因为高速过弯甩尾,在赛道上微微打横时。沿着云海峰车前让开的一车半赛道,邵杰的黑sè奥迪竟仿佛擦着云海峰车头,一掠而过。当中赛车虽然也发生了微微摆动,可通过的速度不但极快,更仿佛颇有余裕一般。 仅仅一车半赛道,在邵杰没将车子开上路肩的状况下,可供他用来调整车身在转弯时离心力的宽度、角度都十分有限。云海峰不是惊恐于邵杰竟敢闯入这条死亡通道,而是惊恐他竟然真地闯过去了,还是用这么稳定的技术。 “这,这个浑蛋,他刚才都是在耍人吗?” 嘴中恶狠狠咒骂了一句,随着邵杰驾车超前,云海峰也在后面加速跟了上去。 他根本不相信这是邵杰刚刚才掌握的技术,专心于驾驶、专心于体会先前的驾驶感觉,虽然云海峰没能把握到那种顺应赛车需求状态下的赛车技术实质,但他也没余力去注意邵杰的成长。心中只认为这原本就是邵杰所掌握的技术,只是被他留到现在才使用出来,为的就是打击自己心中兴奋感。 “吱,吱吱,,” 冬季的地面都比较硬实,随着一阵轮胎磨地声音,怀着恼怒、带着愤恨,云海峰踩紧油门,开始在后面疯狂追逐邵杰的车子。 与此同时,赵忠的双眼却已经微微闭上,他还在回忆刚才邵杰超车的情形。自己还没开过四驱车,他并不会刻意去思考邵杰当时采用的技术,但仅是回味一下,赵忠心中就已经无比满足。 “嘻。。” 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上唇,刘玉欣心中感到一阵兴奋。不管邵杰是如何掌握这种顶尖技术的,他现在已经是自己车队的车手。虽然自己jīng神上支持云海峰,但是行动上,还是要支持邵杰。 虽然不能说是完全复制,但抱着熟悉技术的心理,自超车以后,邵杰就一直在使用刚才从云海峰那里仿制来的‘短摆’技术,高速前进。 “加油!哥,加油,。。” 看着邵杰在赛道上奔驰的样子,不但邵燕在挥手欢呼,其他车队的人也都看得瞪大双眼。他们不是没看过四驱车比赛,车赛中也允许四驱车与两驱车同场竞争。但不得不承认,他们之前的确没看过四驱车竟能用这样的‘短摆’技术来高速过弯,仿佛赛车已经完全克服了离心力。 虽然邵杰的确是在仿制云海峰处于最佳状况下的驾驶,但他也非常清楚,自己刚刚掌握的技术,未必能适用更多场合。这不但要配合赛车状况,还要配合赛道形状、路面状况。不过他只要记住这个节奏,记住这种驾驶技术的调整方法,自然可以用其他赛车在这条赛道上跑出类似线路。 即便考虑到车辆差异,考虑到四驱车、两驱车的驾驶技术不同,他并不能真正摆脱掉后面疯狂追逐的云海峰,可云海峰却也无力再追赶上邵杰。 紧跟在邵杰后面冲过终点,云海峰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即便自己在后面已经充分发挥了实力,但居然还追不上前面邵杰,这让他非常恼恨。甚至都没注意到,邵杰在比赛前后所采用的驾驶技术已经截然不同。 “阿峰,别介意啊!这只是因为邵杰开的是四驱车,而且这辆赛车还没有经过保哥改装的缘故。” “……谢谢你欣姐,我不会在意的。别说车子有差异,真到了赛场上,我可不会输给邵杰,那时情况也会完全不同。” 与邵杰冲线后还在赛道上继续奔驰,熟练刚才掌握的赛车技术不同,云海峰直接就将车子开进了维修站。没让云海峰沉默下去,刘玉欣揉着他肩膀就安慰起来。这样的安慰不说有没有效果,云海峰也真没去在意什么胜负。 或者在比赛中他不想输给邵杰,但在比赛过后,没有任何赛车手还会将胜负记在脑中,这对任何运动员来说都是如此。 “说的好,这样的阿峰才是最棒的。。” “……啊!欣姐,你别掐,别掐我脖子啊!” 听到云海峰得意起来,刘玉欣自然也不会输给他,将手从他肩膀上移开,捏住脖子就一阵狠掐。因为赛车已经离开赛道,她也没有留什么手,吓得云海峰赶忙讨饶,嘴中却是一阵欣喜之意。 在两人开始胡闹时,赵忠也微微转脸过去。刚才他并没去关注云海峰追击时的驾驶技术,因为那只是追击而不是攻击,甚至邵杰都没留给云海峰攻击的时间。即便在直道上,两人速度差不多,但在弯道时,借重‘短摆’技术,邵杰总能微微甩开一些云海峰。 “换成正式比赛又有什么不同。” “……每场比赛都要进行新的赛车调校,可以说是一次新的体验,没人能将一次比赛上的技术应用在多次比赛中。而且比起四驱车,两驱车更容易控制。或者说,因为可以选择的驾驶技术减少,对赛车手的非技术xìng干扰都会大为降低。” 面对赵忠的疑问,云海峰并没有犹豫太久,心中反而放心下来。这些都是赛车手必须清楚的常识,赵忠连这么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只能说明他距离赛车世界还很远,根本不是自己需要担心的对象。 选择与被选择,这就是四驱车与两驱车的主要区别,也是赛道上两种车手各自的奋斗目标。回想刚才邵杰的驾驶方式,赵忠也不认为自己有办法用桑塔那开出来,于是不再去追问。 第一百四十三节 酒场无父女 刚进入依夏营帐,徐常chūn就兴奋起来。营帐里的其他东西不重要,包括缩在角落睡袋里的依夏丈夫,他也没放在眼中。他的双眼早已被营帐zhōng yāng的一箱酒给吸引住了。加上依夏手中的一瓶,那可是满满一箱,比自己分到的都多。 “好家伙,许德你还真偏心,给依夏的酒比给我的还多。” “……干什么,你别给我犯浑行不行。” 或许徐常chūn是没注意,或许他也是没经验,但一眼看到角落里依夏丈夫的睡姿,许德就知道他并没有真正睡着。不知这是他个人主意,还是他同依夏两人的决定,许德都知道自己不能轻忽大意。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没将事情说出来。 从对方见面就能开枪这一点来看,依夏夫妇对部队的jǐng戒心可还没完全消失,那只是依夏相信自己的雪山向导身份罢了。 “来,大叔您坐。。” “哎哟!还是闺女你懂事啊!知道大叔喜欢什么。” 虽然都是第一次见面,但依夏显然没有见外的习惯,直接就从一旁拖了两床毛毯过来,围着中间酒箱圈成一团。 看着这样,徐常chūn当即乐了,抽着大衣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在部队中,一切都有纪律,不管行走、坐姿都不能轻易搅乱。不过这既然是依夏好意,他也有了便宜行事的机会。 既然面前有酒,徐常chūn也不会在乎什么,更不会与依夏介意,还在许德自己坐下之前,他就已经将怀中酒瓶拧开,直接递向了依夏。 “来,闺女,我们一人一瓶。” 看着徐常chūn居然连酒瓶一起递到自己面前,依夏立即咧开嘴笑了。她虽然喜欢喝酒,但还从没以这么豪爽的方式喝过酒。毕竟没有多少机会离开傻子坳,对于依夏一家人来说,酒还是比较珍贵的东西。 “大叔,你真棒,嗯,唔唔。。哈,,” “徐常chūn你搞什,么。。” 没想到徐常chūn竟会将整瓶酒都递给依夏,想起依夏喜欢喝酒但酒量不好的事,许德就想狠狠教训他一顿。可依夏接过酒瓶就往嘴里灌,许德也知道自己已经拦不住她了。不过好在依夏喝醉也只会睡过去而已,应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地方。 “呼,哈哈,,这酒不错,不过还是淡多了。。” “……嗯,淡多了?闺女你刚才喝的不是这酒吗?……难道是个小扁壶里的酒?” 或许是因为习惯关系,依夏虽然一口喝了下去,但却并没有喝太多,很快就满足地吐出一口酒气。或许她只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徐常chūn的双眼却立即亮了。虽然许德已经‘分过’一壶酒给他,但他可不相信许德只会带一壶酒在身上。 一直没机会找许德埋酒喝,徐常chūn也把主意打到了依夏身上。 即便依夏喝过的酒不多,但惯于喝酒的人,总还是能分辨出酒的好坏,特别那还是许德自酿的雪山向导专用酒。 看到徐常chūn双眼放光地伸过手来,依夏立即将右手往怀里一藏,双眼瞪向徐常chūn,醉中吐着酒气道:“不行,酒场无父女,这么棒的酒,我得自己留着喝。” “……,……哈哈哈,哈哈!太棒了,闺女你这话说的真是太棒了。我们就是要这样,酒场无父女,来,我们继续喝。。” 看到依夏的反应,怔了一怔,徐常chūn立即仰脸开怀地大笑起来。虽然他在高原上的酒友是不少,但或许是介意他的身份,平常哪有人敢和他这样说话,即便是许德,也没必要用这种语气来与他斗嘴。 碰上能和自己斗嘴的人,何况还是一个女孩子,徐常chūn也有些兴奋起来。 随着徐常chūn将打开的酒瓶碰过来,依夏也将手中酒瓶“梆梆梆!”地和他撞在一起,酒瓶举在高处时,脸上也写满了高兴。 不过高兴归高兴,依夏在喝酒时却也是非常小心,都是一口一口喝下去,似乎是想多品位一下喝酒的滋味。看来她对自己的酒量也很清楚,不但许德放心下来,喝着高兴时,徐常chūn也不会去与依夏计较这点。 “闺女,你们一家在傻子坳住多久时间了。” “嗯,从我懂事开始就住在这里了。不过我爹娘说外面坏人多,即便偶尔有人进到傻子坳里面,他们也不让我随便接触,除了我丈夫之外。因为他也想住在傻子坳里,结果才被我爹给收服了。呼哈,好酒,,” 喝起酒来,依夏的戒备也没那么大了。随着许德仿佛无心的问话,她也很快说出了许德想知道的事情。怪不得自己以前来傻子坳都没见着人,原来是躲起来了。不过一个能躲过自己双眼的山民,那就更可以确定对方同样是雪山向导了。 “是吗?那你爹也应该是雪山向导吧!能不能告诉我,你爹叫什么名字。” “哈呼,,你问我爹名字吗?那我就不知道了,他也没跟我说过。不过我爹的确是个雪山向导,不但我看雪的功夫是跟他学的,我同样也是个雪山向导哦!” “……真的吗?那闺女你干嘛还要朝我们战士开枪!你们照样躲起来不成吗?” 看着依夏这么豪爽、乖顺的样子,徐常chūn实在想不出她开枪的理由。而且凭她与自己丈夫的关系,徐常chūn也不相信他丈夫又真能教唆她开枪?而且他也没法教唆。 “呼哈,大叔你说这个啊!当时我是见你们人多,心里就有些担心。而且在暴风雪里,哪能躲着不生火。心想着把你们吓走就好,谁知你们有那么多枪。……不过大叔你俩都是好人,依夏就放。。” 话还没说完,嘴中不断吐着酒气,依夏就“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上毯子里。 相对着笑了笑,知道依夏她们开枪的原因,许德、徐常chūn这才真正放心下来。或许他们可以为自己身上穿的军装感到骄傲和自豪,但对于‘与世隔绝’的依夏夫妇来说,他们的确与那些打扰傻子坳的外人没什么不同。 第一百四十四节 天天有酒喝 虽然依夏是睡下去了,许德、徐常chūn却没有急于离开。不说徐常chūn的双眼还盯在面前一箱酒上,许德在看出依夏丈夫并没有真正入睡时,他也不想这样就将事情结束。 “老徐,给我说说你们道路工程团的事吧!” “唔,好哇。上次在……” 让一个人放下戒心的最好方法不是向他解释自己的无害、请求他的信任,而是让他了解自己,在了解中接受自己。一边与徐常chūn闲扯,许德就一边说了些自己身边的事,也引导着徐常chūn说了些关于李浩的事情。至于徐常chūn自己的吹嘘,他更是不用担心。 “许德,你还有没有藏着好酒!反正那都是你的自酿酒,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不如。。” 说了一会,徐常chūn又开始打起许德的自酿酒主意,他可不信许德又会将最后一瓶酒交给依夏。即便自己不好意思找依夏埋酒,但他可不介意找许德纠缠一下。 “咦!许叔,那么棒的酒是你自己酿的,你会酿酒?” 没等许德做出回应,一旁伏身躺着的依夏,突然就翻身坐了起来,立即吓了徐常chūn一跳,不过许德却没有太过在意。 看着依夏双眼中的兴奋,许德就知道依夏是真喜欢自己酿的酒。从依夏刚才喝过自己的酒也能很快醒来这点,他也不认为依夏刚才醉倒又是装出来的事,那不过就是她恰好属于那种易醉又易醒的人罢了。听到自己与徐常chūn谈话,她也不想轻易打扰,只是两人说到酒上时,她忍不住又爬了起来。 “是啊!闺女,你和你丈夫要不要搬到我家里来住,那样你们就天天有酒喝了,这事情我已经和你丈夫说过,他说要看你的决定。” “……真的?”、、“啊!许德你偏心,我也要到你家去住。” 在依夏听着两眼放光时,徐常chūn也跟着闹了起来。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长期呆在高原上,但如果退役后再在高原上逗留几个月,每天都在许德家喝点小酒,那简直是想着都会在梦中发笑的事。 “你别跟我胡扯了,我不信你真能舍得下老婆、孩子。……对了,依夏你考虑、考虑怎么样,你和丈夫也不能一直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等到了县城,我再帮你和丈夫找份工作,一起安顿下来,慢慢过rì子。当然酒是不可能少你的,即便我的酒再烈,每顿饭也少不了你们一份。” “……,嗯嗯,如果我丈夫不反对,那我没问题。但许叔你是住在县城吗?你住哪个县城。” “我就住山下那个小县城,小得很,平常也不会有太多人进出。其实也和你们这里差不多,就是多了些人气。” 听着依夏说到‘县城’二字就犹豫起来,许德也没太过担心。高原上的县城并不少,但‘破落’成自己住的那种小县城,毕竟还是不多。可就是这样的小县城,许德却知道对依夏绝对有吸引力。县城里半封闭的生活状态、淳朴至极的民风,应该不会让依夏感到担心。 至于说县城和傻子坳差不多,虽然这的确有些尴尬,但距离事实也相差不多。在还没有经过真正开发之前,让依夏随着县城一起进步,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真的,你说的是山下那个小县城吗?那好像没什么问题。等暴风雪过后,我就带上丈夫,去许叔你家住两天看看。” “这就好,不如我们到时就一块走吧!不过看你挺熟悉附近县城的,现在也经常往外走吗?” “嗯嗯,我跟我爹去过不少地方!虽然我们不会在那种嘈杂的地方逗留,也没有逗留的意思,但我爹去哪都会带着我和我丈夫。呼哈。。” 听依夏语气,好像她对附近县城还很熟悉,许德就放心下来。不过随着依夏说出她都是和丈夫一起跟着她爹四处走动,许德又感到有些奇怪。难道依夏丈夫不是逃犯?不然他怎么敢到人多的地方乱走。可如果他不是逃犯,为什么又不向自己求救?这实在有些令人诧异。 没有许德那么多烦恼,看到依夏又自己灌起酒来,嘴中喷着闷香的酒气,徐常chūn也将脸凑了过去。 “闺女,我们就别管许德了。反正你以后天天都可以喝到那样好酒,不如就将你怀中那壶给了大叔怎么样。” “你这个浑蛋,不但混我老婆的酒喝。连我闺女的酒,你也想混啊!” 虽然许德的确摆起了脸sè,可不但徐常chūn不在乎,依夏也没看出他是真的生气。自从爹走了以后,依夏才知道身边如果没个可以唠话的人,心中还真会憋得慌。所以她不但乐意与许德他们多说两句,心中高兴起来也没想太多,转脸望向许德道:“许叔,真的可以天天喝吗?” “嗯,不过每顿饭最多一两,那酒实在太烈,我都不敢多喝。” “那没问题,……大叔给你,但你只能喝一口哦,我还要留着自己慢慢喝的。” 看着依夏一脸开心地向徐常chūn递出怀中酒壶,许德就感到一阵温暖。没有儿女一直都是许德最大的遗憾,依夏的豪爽、直快,无疑能温暖所有人的内心。或许真可以当依夏是自己女儿来看待,这样的想法也让许德心中开始兴奋起来。 “咕嘟嘟。。”仿佛是横抢一样,从依夏手中接过扁酒壶时,徐常chūn拧开盖子,张开大嘴就灌了下去。 “啊!不行,大叔你不能这么喝。。” 张大嘴怔了一怔,依夏脸上立即露出了如丧考妣神情,伸手就想抢夺徐常chūn手中酒壶。但这种小号装的酒壶自然不可能装太多酒,没等她将手伸过来,徐常chūn已经“呼!”地一声,放下手中酒壶,得意地笑道:“闺女,你别急,我打赌许德还有这样的酒,他只是不愿给我罢了。” “真的!” “嗯,回头我再给你拿一壶过来,但下次你就别再上他当了,这一壶就只够他喝一口。” “……嗯嗯,我知道了,还是许叔最好。酒场无父女,还来。。” 得到许德的肯定答复,依夏脸上期盼也换成了笑颜。不是老老实实坐好,而是扑向了徐常chūn,显然是想好好教训他一顿。为了争酒而胡闹,这种事情徐常chūn从来不会拒绝。当他和依夏在空旷营帐内追逐起来时,不但踢翻了许多东西,也将依夏丈夫给踢‘醒’过来。 从睡袋中坐起,看着依夏与徐常chūn兴奋追逐的模样,依夏丈夫脸上一下露出了温暖微笑。看着这一幕,许德心里也在暗暗点头,希望有朝一rì能弄清他的来历。 第一百四十五节 克服激动的身体感觉 驾驶汽车可是项体力活,不但手脚得动起来,jīng神也得格外集中。除了左手一直放在方向盘上,赵忠的右手也不断在排档杆、方向盘间交替换动。虽然每次转动方向盘的角度都不大,甚至车子根本就没有真正转弯,但急速调转车轮走向,尽量避开雪面上的石块高处,预防吉普车在下坡时颠覆。面对眼前仿佛随时都会隐没在雪地中的山道,赵忠不敢有丝毫大意。 自从离开祁云崖,山道的下坡迹象越来越明显,也为赵忠的驾驶增添了不少难度。与刚才完全顺应着吉普车状况来行驶不同,赵忠现在更加强了对吉普车前进方向的控制,他可不想再犯走上祁云崖的同样错误。 “松巴哥哥,前面出现疑似岔道,附近有。。” “赵忠,右转20度。” 事实上贝玛并没有走过祁云山道,她只是想欣赏祁云崖景sè,这才与蒲扎绕道过来看看。所以在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复杂路面时,她也只得不断请示松巴。疑似岔道只是些看起来像岔道的地方,因为吉普车车灯可以照shè的距离有限,他们也无法判断前方是不是真的岔道,只好通过附近景物来加强判断。 灌木、石块、树桩。。 听着贝玛嘴中为松巴做出的标示,赵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双眼、双耳。不到车子趟近,附近积雪被车轮卷飞,他根本看不出哪是灌木、哪是石块、哪是树桩。虽然一些东西在雪地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形状,可在暴风雪的遮掩下,即便可以看出个大概,不到跟前,赵忠也无法做出辨识。 当然,这里面最让人惊奇的,还是松巴嘴中指示。他居然不是指示自己该朝哪个方向行进,而是给出具体角度。或许稍稍有些偏差,但自己也能凭此驶入正确山道中。这不得不让赵忠心生佩服,仿佛他能准确计算出自己的行驶速度和行驶时间似的。 事情的结果就是赵忠越来越依赖松巴指挥,因为在面对相同选择时,赵忠也曾揣测过自己到底该走哪个方向。可即便那是自己认为更方便吉普车行进的道路,松巴的指示却往往是另一个方向,而且绝对正确。体现出一个优秀雪山向导能力的同时,松巴也让赵忠清楚地明白,自己没有偷懒的资格。 “蓬,蓬蓬,蓬。。” 雪地下隐藏的石块一点不见少,但山道的坡度却越来越没有规律xìng。即便赵忠已经很小心,可在下坡路段行驶,吉普车还是会不时腾空。落下时砸起一阵飞雪,几乎卷过半个车身。车内虽然也有震动,可却没有任何人多话,包括贝玛在内,也没有再大声喊叫。 不是没有感受到那种刺激,而是无心再去留意那些刺激。 贝玛知道自己并不熟悉祁云山道的具体状况,为了更好地帮助赵忠、松巴,在这种道路模糊地段,她只能不断将道路状况报给松巴,然后再由松巴做出相应判断和指示。或许赵忠听不懂同样的标注方法,但松巴每次在得到自己提醒后所做出的正确指示,也让贝玛在叹服中不敢轻忽大意。只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道路上,顾不得表现什么内心激动。 “赵忠,控制一下车速,慢一点不要紧,保持在同一速度就可以了。” “……喔!知道了,我会尽量将车速控制在五十公里。” 松巴的要求让赵忠神情微微一怔,但他很快明白过来。随即点了点头,开始控制手上动作。 原来松巴是通过车辆速度来测算的自己行进距离,怪不得他的指示能够这么准确到位。与其说是贝玛在给松巴提示,还不如说是在帮助他回忆。刚才因为路面颠簸,自己的车速波动有些过大,他的指示也微微出现些偏差。虽然以目前状况要配合松巴的要求是有些困难,但赵忠也不介意尝试一下。 控制速度的驾驶不同于顺应车辆状况的驾驶,也不同于顺应道路状况的驾驶。随着车速稳定下来,吉普车可以选择的行进方式却开始减少,车辆的颠簸也开始逐渐变大。上下翻腾中,贝玛也忍不住叫出声。 “啊……啊啊,赵忠,这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颠起来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松巴需要通过固定车速来测算我们的大致行进距离。当然,你也不要忘了对道路继续进行观察,帮助松巴确定心中推算。” “……,喔!我知道了。” 赵忠说话的时候,脸sè异常平静,但仿佛又有些亮闪闪的汗晶开始在脸上浮现。看出赵忠紧张,贝玛也不敢多话,回头却看见松巴正朝自己点头,她也只得重新望往车外,继续报出眼中所见一切,帮助松巴做出判断。 虽然距离松巴上次来到祁云山道已经有一年以上时间,可在大雪漫天状况下,能显露在雪面上的东西,能在山道上长期保存下来的东西,必然都是一些当初相当引人注目的物品。虽然贝玛的指示对赵忠来说是有些含糊,但在雪山向导眼里,那些东西却全都是随时都必须牢记心底的标志物。 松巴甚至相信,这样一路走下来,贝玛也可以将祁云山道的状况,记上个七七八八。 “啊,啊啊……啊,……赵忠,你能不能在这个速度下,将车辆开稳一些……啊。” “……我试试。” 嘴中虽然还是惊呼不已,但贝玛说话的语气却相当平顺,声音也相当低。显然不是在怪罪赵忠的车子开得不稳,而是希望他能有所改善。 用冷静的心来克服激动的身体感觉,没想到贝玛也能达到这样的jīng神专注境界,赵忠也开始正视她的请求。 第一百四十六节 为了所有人 行驶过一段连续的翻坡山道,赵忠认为考验的并不是自己技术,而是松巴和贝玛的向导能力。山道虽然一直没有从自己眼中消失,但因为与一旁雪坡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如果没有两人指点,自己绝对找不到正确下山道路。在这种容易出错的地方,更能看出一个雪山向导价值。 不过同样状况,赵忠却不认为自己的工作又真有多轻松。松巴的指示越jīng确,自己就越不能出差错,否则几人可就真要迷路了。 “上坡后右转三十度,这里有段较为平展的道路可以通行。” 与赵忠的紧张不同,松巴的脸sè却越来越轻松,脑海中的祁云山道也越来越清晰。当然,这不是说他清楚祁云山道上的一草一木,而是他对那些主要折转点上的标志物都了如指掌。山道从来没有什么直上、直下状况,特别是六道沟,这里的山道更是蜿蜒曲折。依靠弯折点的标志物来记忆和认识山道,这也是雪山向导的基本要求。当然,这些标志物必须能耐得住暴风雪摧残,至少不会那么容易损坏,这也是雪山向导与一般向导不同的地方。 “吱,吱吱。。” “……松,松巴哥哥。” 出乎松巴意料,当他心中还有些自信满满时,赵忠却突然将车子停了下来。不仅如此,一旁贝玛也同样惊呼出声。 虽然在暴风雪下,吉普车灯所能照亮的范围有限,但赵忠也没料到自己竟会完全无法辨识道路。眼前雪地上,没有一点起伏之势,四处都是厚厚积雪。不但显得特别空旷,仿佛一切都被积雪覆盖了似的,丝毫看不出雪面下是否还有石块或是其他东西聚集。 “贝玛,怎么了?” “……看,看不见山道了,道路全被埋起来了。。是,是风将积雪推过来,我们已经完全看不到山道了。” 还在松巴发出疑问时,赵忠虽然没将吉普车驶入眼前情况未明的茫茫雪地,但也在坡顶上转动车身,用车灯四处照了照。显然眼前雪地已经不能再用山道来形容,随着暴风雪刮动,地面上的积雪甚至呈现出一阵阵波浪起伏般地缓动。 或许因为这里是山间,风力也开始加大,碰到一个地势相对平缓,又没有任何障碍的路段时,积雪就堆积得特别多。回答松巴的问话时,贝玛的语气甚至都有些惊乱起来。如果在这种地方偏离道路,后果将不堪设想。 “贝玛,你先别着急,给我想想再说。。” 随着贝玛慌乱起来,松巴也开始从记忆中回想几人所处的位置。 这是一处名为‘上山坡’的地方,往rì也是山民们通行祁云山道时,主要用来休息、宿营的处所。不但地势平坦,也是祁云山道上通行最为方便的地段。当然,那只限于天气晴朗状况,一旦附近被积雪覆盖,的确会出现道路难辩情形。 刚才自己只是忘了几人身处的暴风雪状况,光以rì常情况来判断,这才说出了道路平展的话语。 “我来下车探路,赵忠你跟在身后慢慢前进。” ‘上山坡’附近更像一个山中平台,虽然看起来安全,但在接近边缘的地方,除了走正确山道下山,极易走入坡段急降的险地。知道不能让赵忠驾车来试探道路,松巴果断打开车门,希望用自己双脚来为赵忠探明正确道路。 “……我,我也去。” 看到松巴下车,贝玛也跟着跳下车去。虽然她不知自己是否该对此事负责,但她知道自己绝不能让一个病人独自在暴风雪中做这么危险之事。关上车门时,她提着手电就绕到松巴身边。 是否能信任松巴,是否该信任松巴?赵忠并没有选择,他只是打开窗缝问了一句。 “松巴,这段路大概有多长。” “……到安全距离大概有一百米,你的车子最好离我们远点,我也无法保证自己是否能立即找到正确的下山道路。” 松巴的话中没有担心,只是有些犹豫。他无法估算车子要离自己多远才算安全,虽然赵忠的控车能力值得放心,但如果他跟得太近,却又因为自己选错道路而开入不同下坡路段,那就很难保证他是否还能安全开回来。 “要不要在你们身上帮安全绳,那样可能会安全一些。” “……我来拿。” 听到赵忠建议,贝玛就转脸望向松巴,看到他点头,这才打开吉普车后座车门,从后架上将两扎登山绳给提了出来。这些登山绳可不是道路工程团给赵忠他们准备的东西,而是贝玛、蒲扎一路带上山来的宝贝。登山绳是雪山向导必备的物质,他们或许可以缺少其他工具,但绝对不能忘带登山绳。 “不用两根绳子,一根就好。间隔五米,拴在同一根绳子上,再绑上吉普车前架。” “嗯!” 还在贝玛给自己身上绑上登山绳时,松巴就说了一句。知道松巴说的是实话,那样也较能保证安全,贝玛也熟练地在松巴腰上将登山绳系好,扣上绳结,然后才间隔五米将绳山绳拴在自己身上。 五十米长的一段登山绳,拴上两个人后,还有足够长度可以拴在吉普车上。回想一下在祁云崖时下车的情形,贝玛只给两人与吉普车间留下了三十米长距离。这样的远近,自己还可以依稀辨明吉普车位置,也方便赵忠在后面跟行。 虽然赵忠一直都没下车帮忙,贝玛也没太在意。这时她更需要一些dú lìjīng神,需要得到某种认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所有人。; 第一百四十七节 合格的雪山向导 与在六道沟上面寻找道路时的‘轻松’不同,因为两人必须给赵忠探出正确山道,所以贝玛并没与松巴过于分开。从行李中找出两根探路竿,贝玛、松巴人手一根,开始用双脚、用手中木竿在雪地深处给吉普车探出道路。 地面上的积雪现在已经漫过小腿肚,为了探路,两人甚至不能将双脚抬出雪面,而是踩紧地面,将双脚蹭着薄薄路基慢慢前进。 “……贝玛,注意保持距离。” “嗯,我知道了。” ‘上山坡’毕竟是山民们的主要休息之地,附近石块早已经过山民仔细清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山道痕迹还在,沿着雪坡上的山道开始路段,只要松巴、贝玛能保持在相对固定的间隔距离内进行探寻,总能用双脚在雪地下找到路基所在。 双脚蹭着雪面下的路基慢慢前进,总觉得有些磕磕绊绊、提心吊胆。不过贝玛却不认为自己的前进速度又有多慢,紧蹙着眉头,一边用探路竿寻找出大致位置,一边用双脚去进行确认。万一在这里偏离道路,那等待他们的,也就只有万劫不复境地。 “噜,噜噜,隆。。” 紧跟在松巴、贝玛身后,赵忠也驾驶着吉普车小心前进。 现在他已无法从车辆行进中察觉到雪面下的任何状况,但正是这种不确定因素,才更会让人感到为难。仿佛人已经闲下来,赵忠伸手拨了拨车上的后视镜,看看已经被松巴用安全带绑在后座上的蒲扎。老人还是如刚刚上车时那样,双眼紧闭,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因为体温没有明显变化,这才让人稍稍放心了些。 “贝玛,没问题吗?” “……嗯,没问题,松巴哥哥你就放心好了,这事情可难不倒我。” 不是担心,而是确定一下状况,松巴并不介意贝玛稍稍落在自己身后,这样更方便他掌握雪面下,山道的偏移状况。用手中探路竿和双脚来探明道路,这只能用原始来形容。可为了安全,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任何放松。 一边大声应着松巴问话,贝玛竭力保持着身体平衡,开阔地带的山风向来偏大,何况现在还是在暴风雪中。 没有刚才在祁云崖时赵忠替自己挡住风雪,贝玛除了还能感觉到一些车灯照过来的光线之外,根本看不清层层叠叠的雪花与雪地区别,只能靠手上探路竿,靠自己双脚来确定前进方向。身体微微下弯着,尽量避免被暴风雪吹倒、掀飞。 “呼!,,呜呼。。” “……啊!” 谁也无法预料山间狂风会有多大,突然一阵暴风吹来,贝玛就觉得身体开始被吹得向后倒去。她不是盲目地期望自己能站住双脚、期望用蛮劲去抵抗暴风雪,而是顺着风向来处,立即将身体向后坐下去。 “扑!”地一声跌坐在雪地上,贝玛就觉得眼前被一片雪白所覆盖,仿佛卷起了一面雪墙。尖叫一声,立即被地面上卷起的积雪给埋了下去。 同时被掀起积雪埋下去的,还有走在前面的松巴。不过他当然不像贝玛一样往后跌坐在雪地上,而是向前弯着身子扑倒。只觉得一阵阵积雪从自己身上滚过,仿佛流动的雪海一样。 雪崩?如果滚过来的积雪再多一些,恐怕还真有些像雪崩了。 在车内看到贝玛、松巴惨遭雪埋的境遇,赵忠一边惊叹眼前的雪浪滚滚,一边也将吉普车油门放开,开始前后、左右地移动车身。他移动车辆的速度并不快,距离也不长,只是为了避免同样被雪埋掉命运。也预防车子固定一处,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风掀翻。当然,过快的车速也会有危险,但只要保持移动状态,自然就可以让扑到车身上的积雪随风散开。 同样是在暴风雪中,这种足以推动积雪的狂风并不会持续多久。当看到高扬的雪面开始平缓下去时,赵忠立即停下车子,从车上下来。 “喂,你们没事吧!” 从雪地上两块突起的形状,赵忠知道贝玛、松巴并没有刚才的风雪吹飞,可即便这样,他还得上前证实一下他们是否具有行动能力。 “扑!他爷爷的,竟然被雪给埋了。。不过,真棒呢!” 被赵忠从雪堆中扯出来,贝玛先是坐在地上啐了一声,突然又兴奋地笑了起来。这种地面上的雪浪翻滚情形,她以前只是听自己爷爷说过,从来都没有真正遇见过。不管是积雪太多还是积雪太少,这种地面上自起的雪浪,都是非常难得一见现象。 “真棒?你真奇怪,被雪埋了还这么高兴。。松巴,你没事吧!” 没想到贝玛会突然高兴起来,想起自己先前被雪埋的事情,赵忠对这事可是一点都没兴趣。看到松巴已经从前面雪地上将身体挺立起来,他也就没再过去,顺嘴招呼了一声。 “……嗯,我没事!贝玛,我们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还是用双手探路快一点。” “喔!知道了。。” 双手探路?听到松巴对贝玛的要求,赵忠先是一怔,立即就看到贝玛已经跟着松巴一起趴在雪地上,直接用双手去摸索雪地下的路基状况。 或许松巴能做出这事,赵忠并不感到意外,但居然贝玛也能毫不犹豫地照样趴在雪地上。赵忠心中惊叹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贝玛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的雪山向导,至少她现在是个合格的雪山向导了。 看到松巴、贝玛都已经行动起来,赵忠也知道自己不能耽搁,没在嘴上多说一句,立即就回到吉普车上。 第一百四十八节 危机就藏在眼前 用双手来确定路基状况,这不但更jīng确,而且速度也快了许多。即便松巴、贝玛面对的是不甚规则的祁云山道,可在旧时马帮长期践踏下、在现时山民偶有经过时,山道路基也与一旁地面有着明显不同。不但微微凹陷,而且边缘处还异常光滑。 看着松巴、贝玛趴在雪地上摸索前进的样子,赵忠丝毫不觉得好笑。那是为了生命的匍匐,何况地面上微微伏动的积雪,也未曾见危险已经过去。 经过刚才的惊险场面,赵忠也清楚附近山道为什么会被积雪覆盖了。虽然那不能说是雪崩一样堆积,但这种反反复复袭来的雪浪,更能显出大自然的威力无穷、变换莫测。旧的积雪被吹下‘上山坡’,新的积雪又开始累积。积聚到一定程度,遭遇新的劲风,谁也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有雪浪奔袭。 “贝玛,刚才没事吧!” “嗯,我没事。松巴哥哥,我们一起加油。。” “……好,一起加油。” 直到赵忠回到车上,松巴才开始询问贝玛状况。身为雪山向导,他们自然也拥有不容外人轻视的自尊。 刚才的状况实在有些出乎松巴预料,别说是贝玛,自己也是首次遇到雪浪。虽然这的确是特定条件下的产物,但凭自己被雪地埋住时听到的微微车鸣声,以及从雪地里脱身瞬间看到的吉普车位置,松巴都相信赵忠在雪浪袭来时,肯定有开动吉普车避让雪浪锋锐。 比起赵忠的反应及时和正确,自己与贝玛的反应,显然逊sè了许多。 嘴里回应着松巴的询问,不但贝玛探寻雪地下路基的双手未停,脸上兴奋还清清楚楚地未曾退却。雪浪!那可是真正的雪浪!虽然这不是什么千载难逢、百年难遇的事情,但即便是雪山向导,一生中也难得遇上一次,更别说是被雪浪掩埋。 虽然雪山向导并不惧怕暴风雪,但也没有在暴风雪中强行前进的理由。他们的任务,更多是体现在如何尽快找到一个安全避雪处上面。所以对于今天的遭遇,贝玛心中只会感到自豪,没有任何气馁。 “松巴哥哥,没想到雪浪才是覆盖山道的真正原因啊!” “嗯!这点有必要回去跟许叔说一说,不知爷当年有没有碰到过。。” 重新开始前进,松巴就再没有走在贝玛前面。两人一直保持着相同速度并行前进,这不但方便交流和掌握状况,也有利于避免危险状况发生。 或许今次事件只是个偶发状况,松巴也知道自己必须将它牢记在心中,尽量与其他雪山向导分享经验。或许其他人难免会为了私利而争,但在为生命而战的雪山向导当中,从来不会出现什么敝帚自珍状况。 松巴的话让贝玛点点头,却又很快摇了摇头。 “……嗯,爷爷他才没有碰到过雪浪呢!虽然他的确和我说过类似事情,但那也是他听来的。。” 用手在雪中探路,总会让人感觉特别寒冷。不过想到自己竟然超越了爷爷,这又让贝玛不禁兴奋起来。有几个雪山向导又能像自己这样在暴风雪中前进,像自己一样被雪浪掩埋。看来自己不但可以在同龄伙伴中炫耀,还可以向那些来家里找爷爷学习的雪山向导炫耀一下了。 说不定自己以后会比爷爷更具有担当雪山向导老师的资格,想到这里,贝玛脸上不禁露出一阵傻笑。抬起脸来时,差点又被风雪迷住双眼,这才赶紧低下头去。 “贝玛,爷跟你说过多少有关雪浪的事情,这种雪浪有没有什么特定频率。” 虽然松巴和贝玛已经在尽量前进,但要想在雪地里弯身探道前进,还是太过困难。至少在目前,他们还没看到清晰的山道迹象。 双手比双脚更能试探出雪地的真正深浅,虽然刚才已经滚过去一次雪浪,但正如山道上原来的积雪已经被吹到一旁那样,其他地方积雪却又被吹了过来,重新覆盖住山道。这种状况下,面对变幻莫测的暴风雪,松巴实在不敢想像‘上山坡’这里的雪浪频次。 如果这里的雪浪频次非常少,那地面上、山道上的积雪肯定不会这么少。即便只是估计,松巴也认为还有发生雪浪的可能。 听出松巴话中意思,贝玛脸上不由一紧,连忙说道:“不行。……松巴哥哥,我们还是快点吧!爷爷说过这种雪浪之地绝对不能久留,如果是在暴风雪的尾期还不算什么,但现在暴风雪才刚刚开始,而且还是山间大风地段,雪浪恐怕会一浪接过一浪。” “嗯,好吧!我们尽量快点。。” 虽然从贝玛嘴中证实了自己的担心,但松巴也知道,他们并没有加快速度的本钱。或许自己的确可以依靠判断让赵忠强行往前冲一冲,但即便赵忠的技术没问题,这也有悖雪山向导的安全原则。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发生雪浪的地方,积雪向来不会太多。即便他们再次被雪浪掩埋,只要有足够准备,那并不会太危险。 “呼噜噜,噜噜。。” 比起松巴紧张中的镇定,一个人坐在吉普车上,身边只伴着一个人事不醒的老山民,赵忠却在镇定中有些紧张。眼前的一切看似平静,但那也只是呼啸着的暴风雪中的相对平静。想起刚才的遭遇,赵忠更觉得危机仿佛就藏在眼前。 不知不觉中,赵忠微微将吉普车向后退了一退,保持着绑在车架上的登山绳与贝玛身体间的微微拉直状况,预防再有什么状况发生。 第一百四十九节 行进在正确道路上 还在云海峰驾车停在几人身边时,夏路就从车窗外看到刘玉欣掐着他脖子使劲模样,这不禁让他刚毅的脸上抽了抽。刘玉欣脸上得意表情是没什么好稀罕,但居然云海峰也在车内得意地望向自己,这就让夏路觉得有些憋气了。 “……保哥、单飞哥,对不起,我输了。” 因为刘玉欣还没放开自己脖子,虽然已将车子停下,云海峰却没急着从车上下来,而是摇开车窗,对着孙长保、陆单飞歉意地笑了笑。当然,他还是不忘先将目光往夏路脸上一扫。 看着云海峰与夏路逗气的模样,陆单飞就在一旁咧开了大嘴。他虽然不好多说,但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一幕。 “不要紧,正式比赛不要再输就行。何况换辆车子,邵杰也未必还有这能耐。” 欣赏归欣赏,双方毕竟不在同一车队。不是说安慰云海峰,而是在点出事实。孙长保也不介意提醒一下夏路,提醒一下已从云海峰赛车上下来的赵忠。看着赵忠一脸的稚嫩,孙长保是早有所知,陆单飞却有些略略吃惊,因为那就仿佛另一个云海峰一样。 这不是说两人的相貌、xìng格相似,而是那种英气勃发、毫不退缩的气质相似,仿佛他们走上赛道就是为了战胜对手。 “怎么样,赵忠,学到什么东西没有。” “嗯!还好,就是有一段路的驾驶,……看不明白。” 赵忠的回答有些略略犹豫,几人却都一起望向了他。包括车内的云海峰,听到这话时,脸上也露出了诧异表情。难道他只有那段连自己都摸不大清楚的驾驶技术看不明白吗?这样的领悟力,自己是不是要在邵杰之外,还要将他也当成rì后必须重视的对手。 相同的想法却没有出现在孙长保和陆单飞心中,他们只是有些吃惊,赵忠不但有着极强的心理素质,学习能力似乎也不在邵杰之下。或者说,邵杰的学习能力正是在赵忠帮助下,无意开发出来的东西。 “是吗?那不要紧了。……阿欣,我们一起去看邵杰练习。” “好的,阿峰你也要加油啊!” 听着赵忠的回答,夏路吃惊中却很感欣慰。即便他现在还没多少赛车经验,但只要赵忠肯努力,自己一定能将他栽培成一个优秀赛车手,如果他能与邵杰相互促进,这种乡里乡情关系,或许也能给两人增添更多的前进动力。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先得将自己老婆从云海峰车内哄出来。 掐人脖子只是刘玉欣的乐趣,却不是说云海峰一人就能取代自己对赛车的全部兴趣。听到夏路要找自己去看邵杰练习,仿佛这事已经与云海峰完全无关,鼓励了一句他要努力,刘玉欣就兴致勃勃地下车挽住夏路胳膊,一起跑向赛道边墙去了。看到这样,赵忠自然也跟在后面离开。 “海峰,你要一心恋姐,大哥可以不管你,但你也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好不好。” 看着云海峰望向夏路离开的恼恨目光,陆单飞当即伸手进车窗内,用力揉了揉他脑袋。 所有人都知道,陆单飞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可即便他无数次向人宣扬,自己也曾与刘玉欣有过关系,可不但夏路未曾相信过他,云海峰更是丝毫不信他的胡言乱语。但即便这样,对于自己的感情,云海峰也只能从陆单飞那里得到‘不怀好意’的支持。 “阿飞,你就不要再和海峰胡闹了,尽教他一些有的没有的东西。……对了海峰,你怎么看刚才坐在你车上的赵忠。” “……赵忠?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他以后可能是个比邵杰更难缠的对手。” 虽然陆单飞不在乎与云海峰胡扯,也不在乎孙长保怎么教训自己,可在听到云海峰嘴中不解时,他还是叹息了一声,转脸望向已经趴在赛道边墙上的赵忠。或许云海峰的确很优秀,但就是有些自视甚高。如果他能用平常心jǐng惕所有对手还好,但如果只知漠视敌人,那并不能为他带来任何技术上的增长。 “事情是这样,……,邵杰的进步,几乎可以说全是来自于赵忠的促进。” 孙长保用来解释的语气虽然平淡,云海峰却听得有些满脸动容。蒙着眼睛用80(k/h)速度起步和冲线,这种胆魄和心理素质,任何人都不敢小瞧。那还不是什么个人表演,而是在比赛中开出来的争胜负速度。摊在自己身上,恐怕不用考虑就会先踩下刹车。 虽然孙长保有些担心,但云海峰并不会为刘玉欣刚才给自己‘庆祝’感到难堪,毕竟自己是个赛车手,无法也不能像赵忠那样乱来。 “保哥你放心,我不会误会欣姐的,但我看赵忠那应该更像‘初生牛犊不怕虎’才对!你们不是也说那是他第一次与人比赛吗?如果换成是我,恐怕也不愿轻易认输。” “是吗?但他的技术成长却可以带动邵杰的能力增长,如果不是他的技术确实行进在正确道路上,恐怕邵杰根本就没有成功机会。” 既是队友,又是竞争对手,陆单飞并不介意表现出自己与云海峰截然不同观点。或许云海峰习惯于靠贬低对手来增强自信,但陆单飞却倾向于敬畏所有对手,以一种赶超之心来增强自身能力。 无意去打断两人纷争,孙长保知道云海峰即便嘴上强硬,心中却已将赵忠当成了强劲对手来看待,事实也会证明一切。 第一百五十节 不如找我比赛 虽然比赛结束的方格旗已经摇下,但如同邵杰没有退出赛道一样,其他赛车也大多没有退出赛道。毕竟这只是场友谊赛,即便比赛已经结束,大家还是很重视这种比赛感觉,希望能将这种感觉多延续一下,增加自己的比赛经验、延续自己的比赛状态。 “夏路,你打算让赵忠什么时候参赛?” “……参赛?他还早着呢!” 走上前去,陆单飞就揽住了夏路肩膀,虽然他知道赵忠现在还不可能上场比赛,但心中却希望他能早些走上赛场。看着竞争对手成长,这也会让人心血沸腾。 赵忠不是不认识陆单飞,国内赛车杂志也少不了这个花花公子的各种绯闻。突然听到陆单飞嘴中说出自己名字,赵忠不禁惊讶地转脸望去,正好与陆单飞斜过来的双眼对上。 犹豫了一下,赵忠还是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得又将双眼转向赛道方向,看得陆单飞“嘿嘿!”笑了出声。 “赵忠,想不想待会跟我到场上比试、比试,随便跑两圈就好。” 陆单飞从来不介意用赛车来作为与人交易的筹码,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陆单飞有和新人比试的嗜好。一开始夏路来虎王车队就是为了找陆单飞与邵杰比试,只是因为他当时还在赛道上,后来给赵忠一闹,这才变成了与云海峰的比试。 不过与陆单飞比试可绝对不能说是件幸运的事,他会找上那些新人,可从来都没安过好心。 务必是想在他们正式走上赛道之前就彻底击垮他们,让他们rì后即便走上赛道,也不敢再与自己正面相争。或许有人会觉得这事很肮脏,但夏路却毫不在乎。如果没有这种心理承受力,那些人根本无法成为真正的赛车手。 在众人都将目光望过来时,赵忠却很快摇摇头。 “不行,我现在还没资格与人赛车,我也没那个技术和能耐。” “那你又能和邵杰赛车?小子,你不是在玩我吧!” 陆单飞可没想到过自己会被拒绝,愣了一愣,不但眉头向上挑起,脸也微微仰了起来。 比起云海峰那种偶像级车手,陆单飞只能说是长相平平,但这却并不能阻止他成为一个众所皆知的花花公子。每当他挑起眉头、仰起脸来时,自然就会流露出一股桀骜不驯的气质,这不但是他最能令女人着迷的地方,也是他心中隐藏的另一面。 或许自己可以向乞丐低头,但却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违背自己。 “你以为我喜欢和邵杰赛车吗?那时他还是个飙车族,我是担心他阻挡我家做生意,这才不得不和他赛车,你以为我愿意啊!” 提起这事,赵忠心中还是难免一股怨气,双眼甚至都瞪向赛道上寻找起来。或许他现在已经接受了命运安排,加入了夏路车队,但对于自己会被飙车族纠缠上的事情,他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看到赵忠的样子,邵燕立即将脸别了开去,她当然知道赵忠为什么生气。 “小子,你别给我扯开话题,我只是问你接不接受与我赛车。” 不管赵忠为什么与邵杰赛车,那都与自己全无关系。陆单飞只是容不得任何人拒绝自己,特别是在赛道上。所以赵忠即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他心中的怨气还是腾腾直往上冒。 陆单飞的语气不善,赵忠轻易就听出来了。不过他只是别了他一眼,却也不怕继续堵他一堵。 “如果我能与你赛车,刚才就不会拒绝开云海峰的赛车了。或许我有在公路上超车的经验,但可没有在赛道上超车的经验。你认为这样的赛车又有意义吗?还是说,你真的闲得无聊,只想看我怎么跟在你的赛车后面?” 一直看着两人斗嘴,众人都没急着说话,或许这也是没有他们插话的余地。可听到这时,不但陆单飞的脸上抽了抽,刘玉欣更是伸出巴掌,直在他的肩膀上猛拍起来。 “呵呵,呵呵呵,……阿飞,你也有吃憋的时候啊!赵忠可没有说错,他不是不想和你赛车,而是不知该怎么与你赛车!上次他只是在固定赛道上与邵杰比赛,若是论起赛车的抢道和超车技术,你找他比赛,还不如找我比赛呢。。” 被刘玉欣这样一说,不但陆单飞再也发不出脾气,众人也都开怀地笑出声。 还在陆单飞不知该如何解嘲时,看到邵杰已将车子开过来,他连忙转过身去,只当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毕竟赵忠连上赛道试车的‘胆量’都没有,怎么可能答应自己的‘荒唐’要求。 “哥,你太棒了,你真是太棒了。。” 同样想转开话题,当邵杰驾车驶到附近停下时,不等他打开车门,邵燕就奔了上去,捶着车窗兴奋起来,脸上也有些红扑扑地发亮。 “小燕你不要胡说,那只是我占了四驱车的便宜。” “云海峰,多谢你刚才指点!” 从车上下来,邵杰并没有过于得意,立即向云海峰点点头,道出一声感谢。比起‘赢过’对方,他更高兴今天又学到一些新的驾驶技术,这可是比在一次非正式比赛中获胜更令人兴奋的事。 没想到邵杰竟会因为误会而感谢自己,对于那只能说是自己的无意之举,云海峰也不好做更多表示,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看出陆单飞、云海峰都有些尴尬,夏路更是把握住机会,立即向虎王车队几人提出告辞。他不但不希望云海峰再纠缠上刘玉欣,同样也不希望陆单飞在这时纠缠上邵杰、赵忠。 虽然知道夏路有逃避之意,但因为孙长保没有发话,云海峰和陆单飞也只得悻悻然看着赵忠等人离开。心中期待着,什么时候能在赛道上与他们正式交手。 第一百五十一节 理所当然之事 带着曹雄等人组成的特殊巡逻队,在县城里转了一圈,所有人都暂时安心下来。毕竟这只是暴风雪的第一晚,各方面问题还没有充分曝露出来。作为巡逻线路的最后一站,一行人也来到了县医院。 “阿妈,你这是在干什么。” 县医院一楼的挂号大厅,现在已被布置成了一个紧急救难所模样,虽然还没多少人搬进来,但已经按照不同位置,划分成一个个区块,随时准备应付各方面的求援请求。一眼看到自己妈妈手上提着个杂物桶,正向旁边走去时,曹雄立即惊呼一声。 随着曹雄一声惊呼,拉玛也认出了曹雄的妈妈曲珍。不过她身上此时却多了一件白大褂,如果不是曹雄叫出声,光凭背影,拉玛都要以为那是医院里的护士了。大龄护士在县医院里并不少见,县城里适合做这种jīng细工作的年轻女xìng也不多,再加上曲珍还戴了一顶护士帽,不是自己儿子,恐怕还真没人能一眼认出她。 “啊!……拉玛县长,你和特鲁jǐng官也来了,曹雄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大妈,您这是干什么啊!怎么穿上这身衣服在医院里做起事来了。您不是来‘避难’的吗?你这样做,叫我们县zhèng fǔ。。” 听到声音,曲珍也回过头来。不过她可没向曹雄应声,而是立即放下手中杂物桶,走过来热情地招呼拉玛和特鲁。 吃惊中,拉玛握住曲珍双手,心中满是不解和尴尬。或许自己的确有说过要曲珍支持县zhèng fǔ工作,可那全是为了哄她前来‘避难’的权宜之举。现在她居然真的cāo劳起来,这与自己的初衷可是完全不同。 拍了拍拉玛握住自己的双手,曲珍脸上露出温厚笑容,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之事。 “我知道,我知道。。拉玛县长,这事我又不是没做过。既然县zhèng fǔ有困难、有需要,我当然也要帮忙,哪能闲着等别人来伺候。” “阿妈,你胡说什么,既然你都已经退下来了,你就不能再做这丢人之事,跟我回去。” 没等拉玛做出反应,一旁曹雄脸上却仿佛微微涨红,伸手带住曲珍胳膊,扭头过去,一副就想带她离开模样。不过还没等他迈开脚步,特鲁伸手就摁住了他的肩膀。 “……曹雄,你别胡来!你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将大妈带回去,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万一出问题怎么办。你不愿大妈做事,可以好好和她说,嘴巴长在脸上,可不光是为了吃饭、骂人。。” “呼,呼呼,……阿妈,我们到一边去谈。” 拉玛不但没料到曹雄的反应,同样也没料到特鲁的反应。 不过在特鲁的强压下,曹雄瞪着他喘了两口粗气,还是带着自己妈妈一同向旁边走去。脸上带着歉意,或许更多还是尴尬,曲珍也向拉玛、特鲁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与曹雄一起走向墙边长椅,坐了下来。 还在拉玛看着曹雄母子离开,脸上带着不解的目光望向自己时,特鲁先是挥了挥手,让一旁干jǐng带着其他人到四处走走,看看医院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当然,他们首先得将曹雄妈妈拎来的杂物桶给带走。 “特鲁,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曹雄说她妈妈做这事情丢人。” “……曹雄妈妈几年前才从医院退休,他会说这种话,大概也有一定原因吧。。” 比起其他人,特鲁对曹雄有着更多了解。曲珍在退休之前,一直都在县医院里做护士。当时曹雄不愿离开家可不只是因为自己妈妈,还因为他长期卧病在床的爸爸。 虽然曲珍一直都在县医院工作,但却从未替自己丈夫在医院里争取过什么特权。听说曹雄爸爸得的是一种慢xìng病,不但将家里经济拖跨了,一直也在医院、家庭两头跑。还是曲珍在医院工作时,曹雄也得以在医院里做些临时工。不过当曹雄爸爸去世,曲珍也从医院退休后,曹雄也跟着离开了。 或许其中原因特鲁是不大清楚,也没仔细调查过,但曹雄的确多次表现出对医务工作没有好感。 “以曹雄的脾气,他也能在县医院工作?” 不是说拉玛对曹雄有歧视,但既然曲珍都没为自己丈夫在医院里争取过特权,又怎会‘容忍’曹雄在医院做临时工。从曹雄留在县公安局里的拘留记录来看,他这几年进拘留室的次数不但多,原因也是五花八门。 “这我到是问过,他也是在离开县医院后,脾气才开始变暴躁的。虽然我不是没问过其他人,但没人能说清里面原因,或许也是没人愿对我说。” 在拉玛脸上露出疑惑时,特鲁脸上却多了一分无奈。jǐng官虽然是个耀眼身份,也应该是个让人信赖的身份,但针对不同状况,很多事情也没人愿意向他们透露,生怕引起什么新的风波。 仿佛能在特鲁脸上看到委屈,拉玛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放心特鲁,这不是你的责任,而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不但你们jǐng官要赢得群众信任,我们zhèng fǔ更需要赢得群众信任,这事你就交给我好了。” 不是为了曹雄,而是为了曹雄妈妈,拉玛也觉得自己有责任要将这事情弄清楚。或许身为县长,她的主要任务是发展县城经济、保护县城安全。但身为一个充满爱心的高原女人,帮助每个需要帮助的人,这也是她们心底的责任、对生活的热爱。 第一百五十二节 像个孩子似的 拉着曲珍来到墙边长椅上坐下,曹雄脸sè就yīn沉下来。自己妈妈为县医院cāo劳了一辈子,可不但没有换回爸爸健康,自己在县医院的工作还被人说成是用父亲健康换来的。或许当妈妈还在医院时,自己不可能用离职来侮辱妈妈清白,可当妈妈离开时医院时,自己也不可能继续留在医院。 “好了阿雄,你就别在这里闹别扭了。阿妈现在只是在帮县zhèng fǔ抵抗暴风雪,又不是替县医院工作,何况当年那些人现在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那你干嘛还要穿着这身衣服。” 自从方厚德来到县医院,不但县医院的医疗水平得到很大提高,医护水平也得到了极大增长。一些不称职的医护人员也因为赶不上医院需要,陆陆续续以各种原因离职,这也是曹雄妈妈能在县医院放心帮忙的主要原因。 不过曹雄心中却对此有着无比遗憾,如果方院长早来医院两个月,或许自己就不用离开了。但即便如此,只要想起自己现在的生活,他还是对往rì自己在县医院中的遭遇感到无比怨气。 听到曹雄埋怨,曲珍立即笑了。 “傻孩子,阿妈如果不套上这身衣服,怎么又能让人放心接受阿妈帮助。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记着以前那些事情,像个孩子似的。” “我记得又不行啊!那本来就是他们不对。” 被曲珍一笑,曹雄也有些不好意思,立即别开脸去,嘴中却不望嘟哝一句。 还在曹雄母子坐着细语,仿佛身上、脸上都透露出一股温馨时,医院走廊上匆匆走出一个三十多岁女护士。张眼在大厅里看看,端庄的脸上一下露出喜意。 “曲珍师傅,原来你在这里啊!看我都找你老半天了。。正好曹雄你也在,快过来帮一下忙。” “周,周红。。” 突然看到周红走过来,脸上还带着兴奋,曹雄身体僵了僵,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曹雄还在医院做临时工时,周红也刚刚进到县医院,一直就跟在曲珍身边学习,与曹雄也非常熟悉。以前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周红一直无法得到晋升。直到方厚德来到县医院,该退的人都退下去后,因为熟悉工作、基础扎实,她也很快升到了护士长位置。 “小周,你说有什么要帮忙的。” “曲珍师傅,楼上不是正帮住院病人搬床吗?我想找曹雄去帮忙,你看怎么样。” 所有医院都缺乏男xìng护理人员,别看曹雄在离开医院后,脾气开始变得暴躁,但他在医院时不但要帮病人整理床具,有时还得兼当男xìng护理。毕竟他妈妈曲珍是个老资格护士,这方面工作可难不了他。 不过他即便做的事情不少,十多年下来,拿的可就是一份临时工工资。这也是曲珍一直坚持的原则,不想他因为自己得到什么特殊待遇。可就是这样,他还是会被一些人指指戳戳。这也是他不愿回县医院,想起就会令自己生气的原因。 “是吗?那。。” “曹雄,你先跟护士长过去帮忙!这边有经验、帮得上忙的人不多。” 为了帮助显zhèng fǔ抵抗暴风雪、腾出多余空间,关于医院正在帮住院病人搬床的事情,曲珍刚才就已经知道了,虽然这事曹雄的确帮得上忙,但想起曹雄身上处分,她还是先望向了远远站着的特鲁和拉玛。见状特鲁甚至没有考虑就点了点头,因为这也是他不在意多在县医院逗留一会的原因。 到外面抢险与在医院帮忙,虽然两者没有轻重之重,但的确有人手够不够,干不干得来的原因。 “特鲁,护士长和曹雄很熟吗?” “嗯,护士长就是曹雄妈妈带出来的,她也是方院长来了之后,少数还能留在医院继续工作的人。” 看到周红直接扯着曹雄右手离开,根本不给他拒绝机会,拉玛就相当吃惊。虽然这是拉玛第一次见到曹雄,但对于护士长周红,她却非常熟悉。自从方厚德来到县医院后,医院就发生了很大人事变动。因为业务能力强而被留下来,周红这样的少数jīng英,自然会给拉玛留下深刻印象。 不过看着三人离开,特别是看着曹雄满脸别扭的样子,特鲁心中却是一声叹息。 往rì自己来医院打听曹雄状况,能找的人也就只有周红。可不但周红不告诉自己曹雄为什么离开医院的事,也不让其他人告诉自己同样的事。理由竟是不想毁弃他人名誉,心中也相信曹雄终究会回来。 “那她不是该知道曹雄为什么离开医院的原因了。” “她知道是知道,但就是不愿对我说,也不让别人对我说。。” 听着特鲁略带抱怨的解释,拉玛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不想毁弃他人名誉!这也只有最淳朴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至于相信曹雄终究会回来,这究竟是女人的直觉还是某种特殊信任,只要能帮曹雄改过自新,拉玛都觉得自己有必要找时间弄清楚。 不过说到这里,她却也想起了肖莉,随即转向特鲁笑道:“对了特鲁,你看肖莉怎么样。” “肖莉,她怎么了?” “还怎么了,人家姑娘看上你了,刚才还托我帮她传句话呢!你可不要犹犹豫豫拖累了人家,好好想想,怎么给人家一个满意答复,我先上去找方院长看看了。。” 带着笑意将该说的话全给抖出来,拉玛也不介意将特鲁丢在一旁。 自己与其等在这里听他答复,还不如给他时间好好想想。男人嘛!碰上这种事情恐怕比女人更吃惊。带着过来人经验,拉玛可不想看着特鲁尴尬的模样,还是决定先找方厚德院长谈谈医院的工作状况。 突然听拉玛说起肖莉,特鲁还以为她对肖莉有什么看法,毕竟两人刚才还在说话。可没想到拉玛竟说肖莉看上了自己,特鲁当即就有些傻住了。; 第一百五十三节 暴殄天物 躺在床上,听着屋外隐隐传来的呼啸风雪声,肖向东一直无法合眼。这不是因为白天事情对他触动太大,而是脑后总有些隐隐做痛,令他怎么也睡不着。如果换成在běi jīng,他恐怕早将家里闹得人仰马翻。可现在毕竟是在部队里,在暴风雪的夜里,他再怎么难受也只得强忍。 边防队医药箱里有些什么药,肖向东全都数得出来。甚至指导员苏阳比自己还急,他又怎能再去麻烦别人。 “自己开车下山,到县医院去看病?”或许这的确可以成为自己往常想法,但在经历了白天惊险后,肖向东已不会再这么莽撞。“头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合上眼的肖向东总觉得有些迷迷糊糊。 来到高原上已经一年多,自己对高原生活总算有了一些适应。不是有什么不满,而是总感觉有些不足,好像总是在虐待自己似的。 营房里的火盆已经熄灭,屋内开始有股湿冷气息在慢慢蔓延。为什么军队不能为高原哨所配备空调设施?又不是缺乏电力供应。或许其他哨所未必有这个条件,但x392哨所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吧! 军费不足?革命军事教育?或许两方面要求都有。重要的是打仗时不能挑环境,延伸到rì常生活里,自然也不能太挑剔。 军队不是为给人提供享乐的场所,不是说一切从简,而是一切要从战场环境、战场需要去考虑。肖向东也不是没有任何政治觉悟、没有任何战场意识,只是身为**,他必须考虑得比别人更多。 “不用怀疑,自己一定能成为未来的军队干部,这不仅仅来自于自身责任,也来自于自身能力的要求。” 虽说自己一开始并不想投身军旅,对于家中满屋子的绿sè军装更是不感冒。可即便自己进入军校是种‘被迫’得来的结果,但在经过军校的严格锻炼后,肖向东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确适合做个军人,也只有在军队中,自己的能力才能充分发挥。 “或者说,自己如果不当军人,那绝对是种暴殄天物行为,老天爷都会拿雷劈自己。” 想到这里,肖向东脸上浮起了淡淡笑容,甚至脑袋也不再感到什么痛感。 军校生活不但是自己一生的财富,同样也是所有军校生的一生财富。虽然不用去回想那点点滴滴,但正是因为有那充满汗水的军校生活,自己才能确定将来以军队为生的目标和志向。不是说从军校出来就一定要到部队中去成长、锻炼,而是经过军校锤炼,每个军校生都会以军队生活为自己的毕生志愿。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肖向东却已经有了这种觉悟。 汗水?想到这里,肖向东不禁感到一阵哑然。别说现在还是秋末,即便是高原上的盛暑,x392哨所附近还是一样的冰天雪地。雪线上的哨所就是这样,没有什么真正夏季。除非假期离开哨所到外面走一走,只要是呆在哨所附近,绝对不会有什么热汗淋漓的机会。 不过,虽然没有满头冒汗感觉,但是汗臭味总是难免。所有战士在假期时,离开哨所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个地方,好好洗次澡。 可一想到汗臭味,肖向东不但闻到了被子里传来的异味,也想起了白天在鹰子口时的浑身湿粘。回到当时感觉,脑后又有些微微发疼。 “怎么回事?脑震荡有这么厉害吗?” 没有出血,没有其他受伤迹象,肖向东也只能想到脑震荡三字。在他的理解中,脑震荡就应该只是头脑发晕、意识浑浊,或者还有些平衡不良?但自己从雪地里醒来后,这些迹象一点都没有,就是有些脑后发疼,感觉上更像什么外伤似的。 想不了这么多,也不愿去想太多,肖向东坚决地闭上双眼。即便睡不着,自己也要让眼睛好好休息。 肖向东还只是个班长,不算什么领导,自然要与班上战士睡在一起。不能说宽敞的营房内却睡了十来个人,即便说不上温暖,人气却很充足。 间隔在门窗缝隙中传来的暴风雪呼啸声里,房间中回想着一个、两个战士的微微鼾声。不是说吵着人睡不着觉,肖向东也早已熟悉这种感觉。换成是往常,恐怕自己早已睡着。吃好、睡好,这可是一个战士提高战斗力的身体本钱。 小心在床上移动着身体,避免影响到睡在上铺的战友,肖向东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后脑。 睡在下铺不是肖向东喜欢,而是这样更方便执行任务。身为班长就绝对不能落在其他战士后面,不但每天要第一个起床。如果碰上值夜勤,自己还得负责叫醒执勤的战士。或许往常是不需要这样,但碰上这样的暴风雪天气,哨所中最忙碌的还是自己这样的领导。 即便只是一个班长,自己也要有承担领导责任的觉悟,这是肖向东心中一直谨记的东西。 “嚓,嚓嚓。。” 听着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肖向东也知道这是换岗的战士来了。因为这不是往常固定的换岗时间,暴风雪夜的临时加岗,战士们醒不来也不奇怪。没有想太多,肖向东也从床上爬起来,不但准备叫战士起床,自己也准备出去外面看看。 反正自己怎么也睡不着,再躺着也没用。还不如去外面活动活动身体,或许等到身体疲惫时,自己也就可以睡下了。 小心翼翼从床上翻身爬起,肖向东并不想惊醒上铺战士。 第一百五十四节 杀他个溃不成军 与换岗战士一起来到营房,虽然苏阳知道自己要相信肖向东,可心中的挂念还是让他忍不住要过来看看。不过他并没有打扰肖向东的想法,只是想看看他睡得安不安稳。 虽然每间营房都有向外的单独门户,但在暴风雪夜里,为了不让暴风雪、不让寒意灌入营房,战士的换岗也都是从营房内侧的偏门来进行。虽然这要穿行多个营房,但比起屋外的暴风雪呼啸声,比起战士们或轻、或重的鼾声,这点脚步声,自然算不上什么。 “扑。” 随着一声轻轻推门声传来,肖向东的双脚也踩到了地面上。在手电光从地面照进来的同时,他已经站在地面上,开始整理身上装束。 “小肖,你怎么起来了,我不是叫你今晚要好好休息吗?” “我睡不着,想活动一下身体再睡。” 看到肖向东居然在床前整理装束,苏阳心中就是一惊。虽然他的确有担心肖向东会不会‘一睡不醒’,但还真没想过他会睡不着。在x392哨所,肖向东几乎是‘见床倒’的典型,即便他不是见床就睡、睡而难醒,但却从来没为睡觉犯过难。 几乎倒头就可以睡着,该醒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拉在人后,再怎么值夜勤都没有关系。 能睡觉、睡好觉,这是所有人都会心生羡慕之事。特别是在高原上,天寒地冻的,一旦无法入睡,手脚冰凉得甚至在被子里都会哆嗦起来。往常时时会拿自己‘见床倒’来炫耀的肖向东,这时竟会说自己睡不着,苏阳不禁又有些担心起来。 “好吧,既然你已经起来了,那就一起到外面坐坐。” 现在还让肖向东上chuang?那只会吵醒其他战士,也会让肖向东心里更紧张。 何况卡巴也说了,肖向东能睡下最好,不能睡下也不要勉强。头痛的原因有很多,或许好好休息是一种方法,但让他多坐一下,保持脑部血液循环畅通也没有坏处。不然也只能等他感到身体疲惫时,自然可以忘记头痛,好好休息了。 虽然不知卡巴说的对不对,苏阳还是示意了一下,让肖向东先随自己出来,留下战士自己去叫醒别人换班。 不知这算不算自己第一次失眠,跟在苏阳后面,肖向东心中竟有丝丝兴奋。 “咦,肖向东你怎么起来了。。” 看到肖向东随苏阳一起从营房那边走过来,坐在床头看书的陈可就惊讶地抬起脸来。看书、听广播是高原哨所上的唯一消遣,虽然这个时间听广播不怎么现实,但陈可却也不会放下手中学习的机会。或许其他战士看书就是为了图个消遣,但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军事理论需要学习。 放下手中书本,陈可也没忘记肖向东刚才的头痛毛病。虽然他事事都喜欢抢先,但却从来没有违背过任何命令,陈可也不认为肖向东会主动违反苏阳让他取消值班、好好休息的要求。何况苏阳也跟他一起从里面出来,这的确有些奇怪。 “这也没什么了,我有些睡不着。所以想出来走走,等待会累了时再休息。” “是吗?那我们来下一盘。” 不自觉地摸摸脑后,肖向东脸上也有些歉意。身为战士,即便睡不着也得在床上老老实实躺着,这才是真正的军人。虽然自己睡不着从床上起来也是有些没法,但的确略有违反纪律嫌疑。 为这种事情批评肖向东?那不说值不值得,恐怕也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心理压力。 看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摸头的样子,看着苏阳担心的双眼,陈可果断拍了拍自己床铺,蹬下脚上鞋子,盘腿坐到了床上。 没想到陈可竟会摆明不给自己拒绝机会,肖向东咧了咧嘴,也只得点头笑道:“好吧!那我们杀两盘就去睡觉。。” 不得不说,陈可的确是个‘臭棋篓子’,可他不但不愿承认这点,更坚信失败就是成功之母。只要没任务、不影响休息,他时常都会下起棋来没完没了,还得对方找理由借机逃开。 不过这样正好,自己正愁没办法将肖向东不着声sè地重新哄上chuang,既然有陈可在这里缠着他,相信肖向东很快就会受不了,自己逃回床上。 还在肖向东去拿挂在墙上棋盘时,陈可也向苏阳拍了拍胸部,显出一副有我的模样。这让苏阳也只得摇摇头,准备转到其他地方去看看了。 苏阳可不想陪着陈可、肖向东在这里看棋,陈可不但棋艺不jīng,还喜欢悔棋,似乎将所有毛病都聚集在了棋盘上。别说和他下棋是种受罪,看他下棋同样也是种受罪。不是因为他是排长,恐怕边防队里都没人还会陪他下棋。 “排长,先说好,你不能悔棋!” “……好好好,我不悔棋,我不悔棋。我哪次又悔过棋来,以前都是我没考虑好,你们下子又太快的缘故。” 将棋盘在陈可移过来的被褥上摆好,肖向东也不介意坐到床上,盘腿坐在陈可面前。虽然这里只是边防哨卡,但对于战士的内务要求却不比内地部队低。整齐的方块状被褥,折线和棱角都看得一清二楚。大张的棋盘压下去,甚至没有一丝歪斜。 听着肖向东与陈可的对话,苏阳离开房间时,又摇了摇头,这不但说明肖向东已经有了陈可悔棋的觉悟,陈可也显然为自己找好了悔棋理由。 『炮二平五』、『马8进7』。。 中炮对屏风马,非常老套的棋路,但只要是陈可先行,这几乎就是绝对的开局。无奈地在心中叹息一声,肖向东知道尽快摆脱陈可的方法就是杀他个溃不成军。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有更多‘万分之一’胜利的想法。 第一百五十五节 目的不是抓人 暴风雪中,眼前的雪地就仿佛有生命一样,即便不似雪浪般激cháo澎湃,但在车灯照耀下,还是可以看出微微起伏。 赵忠并没期望用车灯给松巴、贝玛照路,他们这种用双手‘扒路’的做法,照不照亮雪面都没关系。拉着挂着两人身上的登山绳在车架间的空中微微晃荡,或者从这晃荡趋势上,也能给贝玛提供一些风力变化参考。 自从赵忠驾车微微退后,贝玛就感到拴在腰上登山绳传来一阵阵拉扯力量。回头看去,发现赵忠已将吉普车退到后面,登山绳也开始因为自己与吉普车的距离拉长,微微挂在空中随风抖动。虽然不知赵忠这么干的意义,但贝玛也没去多想,将手电在膝上夹紧,双手就在雪下猛掏。 “呜,呜呜。。” 耳边传来的巨大风吼,早将挖掘雪面声音掩去。不是身旁的松巴近在咫尺,贝玛都怀疑自己是否还敢在暴风雪中前行。刺激只是一时的事,恐惧却在时时伴随。 虽然眼前道路理应不长,但贝玛也有些担心能不能走下去。 “好了,到这里就可以了。” 当贝玛听到松巴喊声时,她的双手还埋在雪里,夹在身体与右膝间的手电也有些歪歪斜斜。转脸望去,松巴就在自己身前一步多远地方,正准备站起身来。不过即便两人距离再近,松巴还是得迎着山风、扯起喉咙大喊,这样才能让贝玛听到。 “真的!” 不是怀疑,而是带着欣喜,贝玛抓住刚才就让自己一直感到很别扭的手电,开始往前照去。前面雪地里,向下倾角突然加大,再远一些地方,山石的痕迹也已经浅露出来。稍稍注意一下,还是能勉强辨认出道路痕迹。 提起手电往前照去,贝玛并没急于从地上爬起。刚才蹲着扒雪时,她的双脚都已经冻得有些发麻。将双脚扑在地上、身体趴向前方,借着照路时间稍稍休息一下、偷懒一下,她也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偷懒时间。 “好棒!松巴哥哥,那我们,,啊!。。” 说话的时候,贝玛就抬脸向松巴望去,但话还没说完,她就觉得自己趴在雪地上的身体突然一扯。知道是后面登山绳给带的,她到是没在意,可当她看到松巴的身体竟往后倒去,还有附近的积雪正在向前方卷滚时,立即惊呼出声,手也向松巴抓去。 “趴下!” 虽然身体已经失去平横,但在看到贝玛向自己伸出手来时,松巴还是急呼了一声。他根本没想到雪浪竟会在这时掀起,顶着暴风雪站起身来已经非常困难,突然增大的风雪,一下摧毁了自己的身体平衡,开始向后仰倒下去。 伸出手去的贝玛可不是为了抓住松巴,她自己还没从雪地上站起,够都够不着,哪有这样的余力。她的目的不是抓人,而是想抓住拴在松巴腰上的登山绳。 “簌簌簌,簌簌。。” “扑!扑隆隆,扑隆。。” 因为两人的距离并不远,贝玛还是及时抓住了松巴身上的登山绳,但她也只来得及伸出一只左手,除了微微阻止一下松巴向后吹倒的趋势之外,贝玛也没能拉住他。绳子沿着手缝,飞快地被松巴身体带着滑了出去。不过正因贝玛这一带,松巴身体也没有继续向坡下倒去,而是借力将右腿向前一跪,主动将身体侧扑在雪地上。随即被暴风雪吹着,在地上翻滚起来。 看到松巴扑在雪地上,心中庆幸他没有倒下山坡。没急着去惊呼,没急着去使劲,贝玛知道自己手上的登山绳、自己腰上的登山绳就是松巴的生命线。不管手上登山绳如何快速消失,立即缩回伸出的左手,往腰上一收,身体也在雪地上缩成一团。 因为贝玛刚才就是趴在雪地上,缩手的同时,身体也紧缩起来。双臂和双腿紧紧夹住,脸也埋了下去。 “呼隆!” 仿佛是瞬间,缩小身体的贝玛已被高高掀起的雪浪埋在底下,至于还在翻滚的松巴,则是将双手交叉着护住面门,一边在雪浪中翻滚,一边预防最后的冲击。 前进还是后退?看着眼前雪浪翻腾,松巴的身体也已经翻滚而出的一幕,赵忠并没有犹豫多久,立即驾驶吉普车微微向前靠去。 或许吉普车后退的确能对滚出去的松巴起到一定帮助,但因为松巴与贝玛之间还有一段五米多长的登山绳,在他的翻腾停下来之前,自己如果贸然将吉普车后退,只会对已将身体缩起来的贝玛造成妨碍。 虽然赵忠对运动并不在行,但当贝玛缩起身体瞬间,他也看得出贝玛是有意而为,至少她已经做好了抵抗松巴身体牵扯所带来的冲击准备。 “啪!” 耳中仿佛听到一声脆响,在身体被雪浪埋实的一瞬,贝玛就觉得手上握住的登山绳,一下勒入手心中。 即便她已将左手藏在腋下,可还是有一股巨大拉力,随着登山绳传来。“坚若磐石、坚若磐石。”,心中默念着爷爷教导,贝玛知道自己的身体即便能移动,身体姿势也不能有任何改变。只有保证紧缩的身体姿态,这样才能承受住更大身体冲击。 “扑,扑噜噜!。。” 保持着身体紧缩,随着拉力传来的方向,贝玛身体发生了微微转向。沿着雪地,向松巴身体翻出的方向慢慢蹭去,直到挪出一米多距离,这才完全停止。 即便知道松巴可能已经停止翻滚,但在不知松巴的实际状况下,贝玛却不敢有任何放松。身上还是不断有积雪扑下,一阵阵雪浪也不断从身后、从身侧翻滚着袭来,将人迅速掩埋。 第一百五十六节 挑战雪浪 当身体翻倒在雪地瞬间,松巴就已将双臂交叉着挡在鼻前。一边顺着风势,尽量往‘上山坡’高处翻滚,一边将双脚乱瞪,希望能在雪地上增加一些摩擦力、减少翻滚次数。 “扑!” 感觉到腰上登山绳猛地一紧,松巴也知道自己与贝玛身体间的登山绳已经拉到极限。立即收紧身体,减少着地面积,再滚了两圈,身体终于在雪地上停了下来,或者说是被雪浪完全淹没。 当身体停下时,松巴的身体也已经蜷缩着趴伏在雪地上。捂着鼻子的双手还没有放开,也不可能放开。 双手与鼻子间的缝隙可以为自己争取到更多呼吸空间,这也是贝玛会将脸埋向身体的原因。虽然这会让人觉得有些气闷,但总比在雪地里强行闭住气要好得多。雪花不是水流,到也不是真能无孔不入。 “扑噜,噜噜。。” 看到松巴、贝玛的身体都已在雪地上停下来,赵忠心中也是一松。即便两人现在都已被雪浪埋住,但依照刚才情形,应该不会有太多问题,最多是贝玛受累了一些。 将吉普车开上去,替贝玛遮挡一些风雪,这是赵忠现在的唯一想法。不过随着雪浪开始扑击吉普车,赵忠也感到车子摇摇晃晃地有些颠覆迹象时,他不敢再去做这多余之事。连忙前后不断倒腾车位,避开雪浪的扑击力量。 或许贝玛两人被掩埋,待会自己还可以将他们挖出来。但如果吉普车在这里翻倒了,几人才是真正死定了。 “……呼,呼呼。。” 感觉着身上雪浪一层层压过来,贝玛身体一动都不敢动。不过为了确定松巴的状况,她还是将抓在手心的登山绳用力往回抽了抽,只要是没有空心感觉,松巴就不会有大问题。至于身后赵忠,腰上登山绳忽松、忽紧地也在告诉自己,那家伙肯定又驾车在雪浪里折腾了。 随着腰上登山绳传来有节奏的抽动,松巴也知道这是贝玛在试图联系自己。 仅从身体上翻卷过去的一层层风雪,松巴就知道雪浪还没有停止。虽然不可能放开护住鼻子的双手去回应贝玛,松巴也在雪地里姿势不变的蹭动了一下身体。一边争取更多呼吸空间,一边用这种方法来答复贝玛。 “哦!哦,真想在雪浪里坐一次吉普车试试。” 得到松巴的回应,贝玛也开始安心下来。不过安心之余,她又开始胡思乱想。 虽然贝玛的荒谬想法并没有传到赵忠耳中,但他也的确不能在雪浪下就地等死。除了不断用灯光照shè贝玛、松巴停留的位置之外,他也将吉普车的前后倒车,大概控制在同一处地方。 ‘上山坡’的面积虽然有上万平方米(100×100),但赵忠的倒车位置不过就是十平方米方圆。再远的话,他自己也怕无法走回原来方位。 过去帮贝玛遮挡风雪?赵忠早就没了这个多余想法。随着雪浪一层层从贝玛、松巴身上扑过去,因为两人身体都缩得极小,仿佛雪地里的两块岩石一样,雪浪带来的积雪也不会在两人身边堆积。 但自己碰到的情况却不同,不管自己如何倒车,吉普车的横截面都过于巨大。如果停留在同一处地方,待会很可能无法动弹。 “扑,扑扑,扑。。” 自从与贝玛的第一次‘联系’过后,松巴就没有停止过移动身体。或许贝玛没有这么大胆,也不敢失去自己的位置,毕竟只有她才掌握着祁云山道的正确方位,但对于松巴来说,他却可以调整身体位置,避免更大的雪浪冲击。 一边在雪浪下挪动身体,松巴就一边将腰上登山绳抓在手中。然后顺着登山绳,开始向贝玛慢慢蠕动靠近。因为松巴不敢改变身体固有姿势,仿佛雪地上的一只人形甲壳虫,他也只能靠并拢的双肘、双膝来移动身体。 从手上登山绳传来的收紧感觉,贝玛也知道松巴正在靠近。心中高兴的同时,她却不敢乱动一步。或许刚才自己是被松巴拖动了一些距离,但幸好还在山道范围内。身为雪山向导,她也不能忘记自己的责任。 “贝玛,你现在还好吧!” 左爬、右爬,避开雪浪强袭,回到贝玛身边时,松巴先是确定了一下山道位置,这才开始将身体贴近贝玛,询问她的状况。 “嗯,我没问题。松巴哥哥你守住位置,我也去挑战一下雪浪。” “……等,等等,你不要胡来。” “松巴哥哥你放心,我不会爬太远,就在山道上爬一爬,活动、活动身体。” 突然听到贝玛略带兴奋的话语,松巴双脸抽了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在嘴中喊了一句。不过贝玛也不是完全不懂事,在松巴扯住自己腰上登山绳时,她也只是在松巴身边,左、右蹭了蹭身体,享受一下挑战雪浪感觉。 毕竟松巴回来了,自己的责任就减轻一半,趁着雪浪还没消失,这也是贝玛唯一可以用来放松的机会。 刚才为了拉住松巴,她的手掌、手臂都勒得生疼,如果不活动一下,贝玛也生怕手臂上积起淤血,无法消散。 虽然不知贝玛心中真正想法,但她既然没有爬太远,有登山绳可以控制她的位置,松巴也不想再去管她。将手掌在雪地里确定一下山道位置,松巴自己也不敢长时间在一处停留,也是左右移动一下,躲避着层层雪浪扑击过来的巨大力量。 第一百五十七节 顽斗 看到松巴在雪浪中慢慢蹭向贝玛,赵忠并没感到奇怪。换成自己,他也会希望尽快回到安全位置。而且松巴在雪浪中蠕动的架势还很稳当,虽然不能用经验来形容,但缩成那么小面积,赵忠也不认为有什么危险。 不过当松巴与贝玛汇合,贝玛也开始在雪浪上乱爬时,赵忠的腮帮就不禁抖动了两下。 “……这两个家伙,还有闲心玩乐?也不知人家有多受累。。” 或许松巴在雪浪中躲避浪峰袭击的样子不像在玩乐,但赵忠还是一眼看出贝玛的‘找乐’迹象。即便他也清楚高原人自我放松的豁达心境,但相比自己所处的艰难状况,他还是很难用轻松心情来看待贝玛在雪浪中的‘嬉戏’。 雪浪的形成不但受限于积雪高度,还受限于暴风雪的强度和持续时间。以目前的状况来说,‘上山坡’附近的雪浪已经不能完全说是雪浪,更像一种‘风浪’,不是地面上的积雪在移动,而是暴风中刮过来的飘雪,一阵强过一阵。 不需再去推动地面上的积雪压迫吉普车,只是风力就足以让吉普车无法安立原地。 “篷,蓬蓬,,” 或许这种狂风不会影响到四肢紧紧趴在雪地上的松巴、贝玛,但吉普车这样大的目标,还是难免风力直击状况。不是赵忠反复调整车身朝向,车轮都几次被狂风吹得高高颠起来。 还好赵忠有让吉普车侧行的经验,利用方向盘的扭转和车轮的前后倒进,他还是能及时将车身摆正。可即便如此,每当车轮落下雪地时,还是声声作响地,砸起不少来不及堆积就已经被吹得滚滚流动的飞雪。 后座上的蒲扎是什么状况?赵忠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下车时松巴就已将蒲扎用安全带在后座上绑好,或许等他醒来时会有些腰酸背痛,但赵忠现在连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松巴哥哥,是不是暴风雪变大了。” 在雪地上爬了一阵,当层层雪浪消失,身上压力却没有丝毫减退时,贝玛也感到有些不对劲了,乖乖在雪地上蹭到松巴身边。 比起贝玛的‘贪玩’,松巴可是一心在抵挡暴风雪袭击。对于雪浪变成风浪之事,他是早已察觉,只是不想让贝玛担心才没有说出来而已。但现在贝玛既然也已经发觉,他也只有尽量安慰她。 “是的,希望这阵暴风雪能很快过去。” 暴风雪虽然都是密密麻麻地降落,但也有强弱之分。忽而猛烈,忽而低缓。即便一般人很难感觉出来,但却瞒不住经验丰富的雪山向导,何况一旁还有赵忠在吉普车上弄出来的声响。 不能说是心灵感应,熟练了在雪地上爬行的状况,贝玛已经不会再为自己和松巴担心。可对于眼前不断晃动、明亮不一的车灯照shè,以及耳边传来的“蓬蓬”车响,贝玛还是知道松巴到底在担心什么。 “……是吗?赵忠也真是的,好像一个雪地牛仔一样,居然蹦达成那样。不过松巴哥哥你不用担心,他应该没问题的。。” 已经可以说是有些熟练地在雪地上进退着,贝玛仰脸看了看赵忠在不远处驾驶吉普车躲避暴风雪袭击的样子,带着宽心安慰了一句松巴。不过嘴上她虽然说得很轻松,心中却有些打鼓,以后还要不要在雪浪中乘坐赵忠的吉普车。 看来行驶中的吉普车,的确要比不能随便移动的吉普车安全多了,这就好像自己也得不断在地面上爬动一样。 “我担心的不是赵忠,而是坐在后座上的爷,虽然我的确给他捆上了安全带,但他受不受得了这样颠簸,那可不好说。” “唔。。” 嘴中闷哼了一声,听着松巴嘴中担心,贝玛也有些高兴不起来了。或许爷爷的确有深度睡眠的毛病,但在深度睡眠的状况下遭遇现在的颠簸,会有怎样的结果,她也不知道。 可她现在又不能阻止赵忠在那里‘胡乱’倒腾车辆,不是赵忠的技术扎实,恐怕吉普车早被掀到‘上山坡’底下去了。 “……,希望雪山之神能保佑爷爷、保佑赵忠度过难关!” 雪大风大,不知过了五分钟,还是过了十分钟,‘上山坡’的积雪已经全被暴风雪刮过来的狂风吹了个没影。这样的境遇,赵忠可从没预想过,他也没料到自己必须困在一处与暴风雪顽斗。 即便积雪吹散,新雪还未积落就又被吹飞,山道已经清晰地显露出来,可他还是没有后退避风的可能。毕竟吉普车的车前架上还拴着绑住松巴、贝玛的登山绳,为了不使两人受伤,不将两人牵扯进来,吉普车可以选择移动的角度、方位非常有限。 “不管这阵暴风持续多久,自己都必须顽强地坚持下去。” 虽然没将这话说出口,也没人能在现在听到自己的声音,赵忠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紧张,而是被一种肃静所取代。 冷静的心、钢铁般的意志,这是每个赛车手都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或许飙车族可以依靠激情去开车,但赛车手只要坐上赛车、驶上赛道,那就是世上最冷酷的男人。如果不能保持冷静,他们就无法用熟练的技术去排除、去适应赛车中遇到的任何状况和困难。 赛车就是挑战自己的生命极限,挑战赛车的极限。即便障碍赛不是自己擅长的比赛,但在面对当前艰难境况时,赵忠也已经进入了比赛状态。 第一百五十八节 值得称赞 虽然在暴风雪压力下,赵忠的确是让吉普车仿佛牛仔一样在雪地上翻腾。但这也只是当吉普车有被掀飞迹象时,他才会进行相应驾驶动作调整。却不是说他也会没事找事,自己折腾自己。 “蓬!” 当吉普车最后一次落下时,赵忠也将刹车踩住,等待下一次冲击。仿佛时间已经过了许久,没感觉吉普车还有倾倒迹象,却看见车灯照耀下,雪花飘落开始渐渐变缓,仿佛也有些稀疏起来。 知道狂风已经过去,赵忠赶忙打开车门,大喊出声。 “松巴、贝玛,快上车。暴风雪已经减缓了。。” 没有任何反应,松巴、贝玛还是在雪地上慢慢爬索。赵忠的声音虽然不小,可在暴风雪的呼啸中,在两人都埋着头的状况下,一时没人注意到他的喊话,这也并不奇怪。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狂风扑击,即使赵忠也是等待了一会,这才从‘习惯’的敬畏中恢复过来。 既然松巴、贝玛还有余力在雪地上爬行,赵忠也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着急得下车去查看了。刚才一阵狂风来得那么猛,他也不敢随便下车。 “……滴!滴滴。。” 耳边突然听到穿破风雪的车鸣声,松巴怔了一怔,立即抬起头来。刚才他一直在全力抵挡暴风雪,根本没余力去考虑其他问题,时间长起来,还真是忘了许多事情。但等他抬起脸来,看到几乎干干净净的‘上山坡’以及飘飘落落雪絮时,立即明白刚才的狂风已经过去。 不过还在松巴反应过来之前,单纯以‘玩乐’之心在抵抗暴风雪的贝玛却先蹦了起来。 “哇!好棒!山道全露出来了,,哎哟。。” 没等贝玛完全兴奋开,脚下一软,她立即就摔在了松巴身上。毕竟贝玛的‘玩’心再重,刚才也是在全力抵抗暴风雪。突然松懈下来,脚上也会有些站立不稳。 没想到贝玛会栽到自己身上,早就清楚不能站起来太快,松巴赶忙用手带住了她。 “贝玛,没事吧!” “嗯!没事,刚才好兴奋哦!哎呀。。” 虽然已经坐在雪地上,但因为暴风雪减小,贝玛也没太在乎。被松巴托住身体时,更是挥手表达着心中的兴奋。不过还没等她抬起左手,立即痛叫一声,软了下去。毕竟那可是刚才用来拉住松巴身体的左手,没有任何反应,绝对不可能。 “怎么,手疼吗?” “嗯,刚才拉你的时候,全都是用这只手,不知道有没有扭到。。” “……,扭伤?我们快回车上擦点药水。” 面对松巴的关切,贝玛没有任何隐瞒。在冰天雪地里拿伤情来开玩笑,那只是在伤害自己身体。听到贝玛就是用这只手将自己从鬼门关上拉回来,松巴心中也是一暖,赶忙将她从雪地上扶了起来。 如果不是贝玛当时扯了一下自己,一旦自己向后栽下‘上山坡’,那可是比双眼失明还要命的事情。 “嘿嘿,松巴哥哥,我好像救了你一命呢!到时你可别忘了跟爷爷和许德叔叔说啊!” “嗯!谢谢你,贝玛最能干了,今天你可是个英雄哦。” “……嘿嘿,哪里。。” 不是要得到松巴报答,而是要向人炫耀,贝玛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心中怀着暖意,松巴也将手在贝玛头上揉了揉。不是因为贝玛救了自己,而是因为她及时、正确的反应,的确值得称赞。至于后面的‘玩耍’,那不过也就是在苦中作乐,将必须做好的事情当成游戏来看待罢了。 听着‘英雄’这样的称呼,贝玛在得意中也不免有些害臊。应了一声,这才兴冲冲地与松巴相互搀扶,一起向吉普车走去。 “贝玛,你没事吧!松巴可是够沉的。” “嘿,嘿嘿,……没事,就是有些扭伤,不过松巴哥哥的确该减减肥了。” 看到贝玛扶着左手上车,赵忠也知道她的努力。因为贝玛的及时救援,甚至都没用上自己和吉普车的力量。这不但是贝玛的功劳,也可以说是一种幸运。不然真给吉普车和松巴在两边拉扯,位于中间的贝玛是否经受得住双方力量,那还真不好说。 如果还有下次,自己一定要提醒松巴必须注意贝玛的身处位置,不过若还真有下次,恐怕也不能再派受伤的贝玛上场了。 听着贝玛的戏语,松巴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对于任何女人来说,男人都是应该减肥的对象,何况她还是顶着暴风雪的风力拉住自己。 先看了看蒲扎的身体状况,与先前没有任何不同。体温没有升高、脉搏也没有加快,只就是不会醒来。不得不说,老爷子的身体的确很好,颠了那么久,竟然一点特殊状况都没有。不管他是不是深度睡眠,应该都可以暂时放下心来。 “贝玛,这是卡巴的特效药,对活血效果特别好,你快擦擦。。” “哎!” 接过松巴递过来的药水,贝玛也没有犹豫。撸起手臂上的衣服,先在小臂上涂了涂,接着又抹了些药水,伸到衣服里,抹起上臂来。不脱衣服抹药水,这可不是说什么男女之防,而是这纯是山民,或者说纯是雪山向导们的习惯罢了。 经常在雪山上跑,哪有不受伤的可能。为了方便及时救治,即便袖口、领口都要封得很紧,雪山向导还是喜欢穿着些比较宽敞的衣物。 “松巴,我开车了,有什么地方要说的,你们及时提醒我。。” 还在松巴、贝玛忙碌着照顾蒲扎、照顾自己时,赵忠就已经顺着显露出来的山道,将吉普车开下了‘上山坡’。他可不想在这种危险之地多待一分钟,比起这种没遮没拦地方,赵忠还是比较喜欢那些略有遮挡的山道。; 第一百五十九节 速度机器 珠海国际赛车场是国内第一条f1赛道,虽然没能成为国内第一个举办f1比赛的地方,也没能举办一次正式的f1比赛,但却是a1比赛的正式赛道之一,在邵杰、赵忠眼中也有如圣地一般。 作为赛车场的投资伙伴,刘玉欣不但zhan有赛车场的少数股份,‘欣欣车队’在可以免费使用赛道的同时,也得免费给人参观,免费为游客进行赛车指导。这对何时都得对外开放来盈利的赛车场来说,到也是个不错的双赢主意。 不过当赵忠一行人赶到赛道与车队汇合时,没见到车队的人在赛道上忙碌,却看见赛场内外都是一番热闹景象。 “快快,赵忠,我们去看摩托车比赛去。” 从车上下来,刘玉欣就拎着赵忠胳膊往赛道方向跑,或许在其他人眼中,这很有一股情侣味道,但夏路非常清楚,刘玉欣只当赵忠是个可爱的‘玩物’罢了,这从赵忠脸sè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与赵忠的满脸难看相比,一旁跟着跑上去的邵燕却是充满了兴奋。对于不大可能亲手驾驶赛车的邵燕来说,不管汽车还是摩托车,她都极其喜爱,而且摩托车一旦具有了汽车速度,看起来也更刺激,特别是在倾斜过弯时。 几人奔到赛道边上,比赛已经正式开始。看着车手们驾驶摩托车在弯道上倾斜过弯,赵忠也吓了一跳。比起汽车,他对摩托车的了解毕竟不多。 “怎么样,刺激吧!” “嗯,嗯嗯。。” 听到刘玉欣的询问,邵燕就有些兴奋地合不拢嘴,脑袋就在那里猛点。场内现在进行的是国内最大组别的gp600cc组赛事,摩托车的轰鸣以及经过赛道时所带来的呼啸声,任何喜欢摩托车、喜欢赛车运动的人都会深受刺激。 不过吃惊中,因为对摩托车不熟悉,赵忠对场上车手的驾驶技术并不怎么关注,他更看重的还是那些摩托车手在过弯时,各自的独特倾斜角度。 以往在电视上,赵忠不是没看过摩托车比赛,可还是很难确切感受出那些车手在车子过弯、车身倾斜时的心态,以及不同车子倾斜角度变化上的差别,以及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 可是今天亲临赛道,亲眼看到那些摩托车手的驾驶动作时,他也仿佛有所察觉。 这些摩托车在过弯时的倾斜角度虽然不同,但无不都切合了每辆摩托车的重心体现,基本上都能让摩托车保持高速过弯。 “夏哥,每辆摩托车的重心都不同吗?” “……蠢货!不但每辆摩托车的重心都不同,每个摩托车手的身体重心都不同。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赛的车辆重心相似,那就只有采用一模一样赛车的a1gp比赛了。” 走过来听到赵忠疑问,夏路立即骂了一句,不过他心中还是很高兴赵忠的钻研jīng神。在与赵忠从哈尔滨一路过来的持续相抗中,自己总算取得了赵忠的‘些微’信任,至少他已经不再干巴巴地叫自己什么夏路先生。 虽然汽车比赛不像摩托车比赛,需要通过控制重心方式来加强过弯速度,但了解汽车的重心所在,却也是让汽车安全过弯、高速过弯的要点。 “你说a1吗?那种速度机器,有什么好玩的。” 嘴中叨咕了一声,赵忠转脸重新望向了赛道。或许他知道夏路已经明白自己意思,两人说的都是汽车在比赛时的过弯技巧,可对于a1那样的方程式赛车,他还是有些提不起兴趣。 “……赵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a1是速度机器,你不喜欢方程式赛车吗?” “方程式赛车又不能在公路上行驶,那对rì常的生活用途一点帮助都没有。汽车不是为了追逐速度而生,而是为了方便人类生活而生。我不是说喜不喜欢方程式赛车,可驾驶着那种速度机器也要在规定线路上行驶,我还不如去驾驶飞机和摩托艇,追求单纯的速度快感呢!不能在公路上作为rì常使用,既要追求速度却又要限制自己的奔驰路线,这到底是在玩什么啊。” 摇了摇头,赵忠显然还有些不满。“……那不过就是汽车公司的试验场罢了,根本不是真正赛车手应该待的地方。” 或许刘玉欣的询问只是想了解一下赵忠想法,但赵忠明显就是抱怨的话语,却也让几人怔了一怔。 没人能否认方程式赛车不能在公路上行驶,没人能否认方程式赛车是各种最先进赛车部件的优先测试地。但驾驶着以速度为追求,不应被约束速度的交通工具,却还要在有约束的赛道上奔驰,而且只能在有限的赛道上奔驰,这的确很难说没有任何自相矛盾。 至于普通房车在比赛中是否也是在单纯的追求速度快感,夏路可不想赵忠成为那样没谱的选手。赛车是为了安全驾驶、为了安全抵达终点而战,这是夏路一直坚持的原则。 “行,那你就慢慢考虑吧!” 拍了拍赵忠肩头,夏路并不介意他的想法与众不同。或许所有赛车手都渴望驾驶方程式赛车、驾驶世界上最快的赛车进行比赛,可赵忠的独特认识应该更能帮助他顺利成长,帮助他确切地赢取眼前胜利。何况超级房车赛也能赶上f2000速度,他要一直在房车领域发展,这也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他从来没有开过卡丁车也是因为同样原因?想起赵忠父亲曾说过他拒绝开卡丁车的事情,夏路脸上不禁笑了笑。 趴在赛道边墙上,看着摩托车比赛的赵忠,恐怕正在想着赛车的事情吧!对于这点,夏路丝毫不怀疑自己判断。 第一百六十节 过于单纯 与刘玉欣、邵燕在一旁独自兴奋,夏路、邵杰在一旁彼此议论不同,赵忠却一直默默看着眼前的摩托车比赛。当然,他的眼中并不只有赛道上奔驰的摩托车,还有同样在赛道上奔驰的‘隐形’赛车。 模拟驾驶是每个赛车手都必须具备的技术,不是说只有坐上赛车,自己才能体会到‘真实’的赛车感觉。那种不具备良好空间感觉,只能用单调来形容的车手,也无法成为赵忠心目中真正的赛车手。 “如果我是用八十公里速度过弯,行使路线应该是,,重心的移动线路应该是,,” “如果我是用一百公里速度过弯,行使路线应该是,,重心的移动线路应该是,,” 虽然眼前的摩托车,任何一辆车速都远超过赵忠心中的设计速度,但因为他到现在还是只开过自家的桑塔那,没有更高的速度感和驾驶经验、驾驶技术,他也只能做出这种‘低层次’模拟。 不过随着这种近距离观看赛车的体验,赵忠也逐渐在模拟驾驶中体会到一个事实。那就是赛车的重心移动路线,并不完全与赛车的行驶路线相同。 所谓的赛车漂移、侧滑,都是因为赛车的重心随离心力变化而移动的过程。为了克服赛车的这种重心变化,有的赛车手会希望将这种重心变化控制在自己需要的范围内,有的赛车手却希望能用自己的驾驶技术,让赛车顺应这种重心变化,开出最高的速度。 “赵忠,你在那里念念有词什么。。” “……哦,我在想我该怎么在这条赛道上开自己的桑塔那。” 不知不觉将心中的念头说出口,听到夏路疑问时,赵忠也只是随口回了一句,根本就没有转脸回来。 心中一喜一忧之下,夏路却立即皱起眉头,知道自己犯了个严重错误。虽然赵忠‘勇于’钻研技术是件好事,可他毕竟只有驾驶桑塔那经验,你要他去模拟其他赛车驾驶,他根本无法办到。 看来自己即便不能让赵忠立即参加比赛,也得让他尽快熟悉赛车,至少是得忘记那辆桑塔那才行。 想到这里,夏路伸出右手,挡住赵忠视线说道:“赵忠,你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你以后要开的车子也不可能是家里的桑塔那。你这样可能会增加一些赛车经验,但却未必是能在赛道上实用的经验。” 夏路的手只是遮住自己视线,并没有蒙住自己双眼。但他嘴中的话语,却仿佛已将自己双眼蒙住似的。 赵忠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夏路说的是实话,不说四驱车与前驱、后驱的区别,或许不同品牌车,不同型号车辆都有各自的驾驶特xìng。即便自己现在用桑塔那模拟得再好,恐怕也无法在rì后派上用场。 “好的,我知道了。” 不但赵忠理解了夏路要求,邵杰也同样了解这种状况。或许自己是在běi jīng从云海峰那里‘偷学’了一两招技术,但真正对自己有益的东西,应该还是那种驾驶感觉,以及如何用不同赛车,在不同的赛道上重现同样感觉。 明白过来,赵忠不再将双眼耽在赛道上,心情也很快放松下来。 “小燕,要不要我们打赌谁输谁赢。” “嗯,我想39号车手能赢吧!” 场上比赛虽然激烈,也不是说早早就失去了悬念,但因为领先两名车手优势过于巨大,所有观众都知道冠军将在两人中间产生。即便邵燕没有刘玉欣那么好赌,但女xìng天生就喜欢争胜负,听到刘玉欣提议,邵燕立即将胜利压在排在次席的39号车手身上。 “是吗?那我就赌28号领先车手能赢。你赢的话想要什么都行,你输的话就跟赵忠交往好不好,免得他被其他女人带坏了。” “……欣,欣姐你不要胡扯行不行。。” 怔了一怔,邵燕很快反应过来,脸上也羞成了一片,一旁邵杰的脸sè更是难看。虽然他不是对赵忠有意见,虽然赵忠和邵燕只相差一岁,但他也没想过这么简单地决定自己妹妹的男友。 不过还没等邵杰想好怎么帮自己妹妹拒绝,趴在赛道边墙上的赵忠就转脸过来说道:“欣姐,你别开玩笑好不好,我可不想现在就结婚。” “……结?结婚?谁说让你和小燕结婚了,我只是想帮你找个能拴住你的人,你到想得挺远的。。” 赵忠的话到底是拒绝还是同意,不但刘玉欣没把握,一旁邵杰的脸sè更是直接黑了下来,邵燕更是羞得满脸通红。她怎么也没想到,赵忠竟然现在就会说出‘结婚’二字。 “欣姐,你才别胡说什么远不远的呢!既然我没想结婚,干嘛还要谈恋爱。虽然不是说恋爱就得结婚,但如果不想结婚却谈恋爱,那不是故意玩弄感情,只在意身体感觉又是什么。。” “……呵,呵呵呵呵,,赵忠,说的好,我支持你,等你什么时候想结婚了,再谈恋爱也不迟。” 还在众人听得都有些傻眼时,夏路却乐了起来,当即拍了拍赵忠肩膀。 即便恋爱与结婚没有什么特定关系,但如果赵忠能有这种想法,夏路只会感到高兴。对于一个赛车手来说,身边绝对不会缺乏女人,虽然女sè未必会耗费车手在赛道上的jīng力,但在赛道之外,对车手的影响的确很大。不是这样,刘玉欣也不会糊弄邵燕与赵忠交往,为的就是避免他在赛道外受到什么不利影响。 听了赵忠解释,不但邵燕觉得他有些过于单纯,邵杰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如果这真是赵忠心里话,至少几年内,自己都不用担心了。 一百六十一节 成熟但又不成熟 或许赵忠这边的问题是暂时得以解决,但刘玉欣可没真放过邵燕。仿佛揪着心一般,当比赛进入最后直道,39号车手终于后来居上,超过前面28号选手时,邵燕也兴奋得叫起来。 “喔,太棒了!赢了。。” “……赢什么赢啊!本来小燕你今天都可以成为赵忠的未婚妻了说,看看,推迟了吧!” 没想到刘玉欣会将这事越说越起劲,除了赵忠抱定不结婚就不谈恋爱的念头没理她之外,其他人都显得有些无奈。做为女孩子,做为当事人,邵燕可做不到这么达观,当即也与刘玉欣追闹起来。 “讨厌,欣姐你还说,干嘛你不自己看着赵忠去。。” “你叫我看他?你以为我看着夏路不累啊!” 两女的胡闹虽然只能用可笑来形容,但听到刘玉欣辩解,赵忠和邵杰都不禁将同情目光望向了夏路。或许夏路在女车迷前也有兴奋的前科,但就凭夏路对刘玉欣的紧张劲,他们也不认为夏路会先行出轨。 仿佛两人目光中带着无限毒意,夏路连忙带住自己老婆说道:“好了好了,好老婆,你和小燕就以后再闹吧!我们看颁奖去。。” “嗯!看颁奖去,看颁奖去。。” 一听到颁奖二字,刘玉欣又重新振奋起来,仿佛已将所有事情都抛到一边,挽住夏路胳膊时,也不管另外三人都是初来乍到,径直就往赛车场的颁奖处奔去。 带着赵忠、邵燕跟在后面,邵杰就仿佛带着两个孩子似的,不但他一直将邵燕当成孩子来看待,比邵燕年纪更小的赵忠,当然更是孩子。不过比起邵燕的兴奋,赵忠显然更好带一些。区别就在于,赵忠看车不看人,邵燕看人不看车。 “刘老板?你和夏哥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给我们打个电话。” “比赛时候我们就到了,让让,让让,给我看清楚些。” 刚刚来到领奖台附近,人群中就有人招呼刘玉欣。听着这种亲疏有别的招呼,邵杰随即认出那也是一个国内二线车手,名字叫做李升龙。如同他的名字一样,也是个很霸气的人。不过他既然能叫刘玉欣老板,看来也是车队里的人,不然刘玉欣也不会对他那么不客气,只将脚上皮鞋在李升龙腿上踢了踢。 刘玉欣的脚踢当然不算什么,这甚至还可以被看成一种亲昵。在给刘玉欣、夏路让开位置时,李升龙也看到了邵杰。 “哟!是邵杰啊!你小子运气还真不错,居然让刘老板和夏哥亲自去哈尔滨找你!我们今后可要好好合作啊。。” “升龙哥好,以后还请升龙哥多多提携,这是我妹妹邵燕。” “怎么?你还带妹妹来啊!刘老板可真大方。好了好了,我们一起看颁奖吧!” 听到李升龙要自己好好合作,邵杰当然知道该怎么与他打招呼了。毕竟自己以前在各车队辗转谋职时,对李升龙也算有所了解。 比起称呼自己的姓,李升龙显然更喜欢别人称呼自己名字。打量了邵燕两眼,他当然知道这只能是刘玉欣的主意。至于赵忠,这时却因为扭头看停在领奖台旁的赛车,不但邵杰没有替他介绍的义务,李升龙也不认为他是和邵杰一道来的人。 “蓬!”、“喔喔喔。喔喔!!” 颁奖仪式上最热闹的还是喷洒香槟,这时不但获奖选手开心,台下观众同样也开心,甚至刘玉欣还跟着其他人一起欢呼起来。与邵杰一样,虽然距离自己走上赛道还有一段很长时间,赵忠在看到这一幕时,双眼也有些微微放光。 直到获奖选手离开领奖台,刘玉欣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夏路这才扯着她往外走去。 “好了,老婆,发完奖就没什么看了,我们还得给邵杰、赵忠他们做介绍,看看该怎么安置他们呢。” “你,你别急嘛!” 一边被夏路带着往外走,刘玉欣还在一边回头。或许对这事已经见惯不怪,李升龙带着几个车队工作人员到没有多说什么,帮着夏路就一起哄着刘玉欣离开。见状赵忠三人也没有任何耽搁,跟着离场观众一起往外走。 一路说闹着走出去,大部份都是刘玉欣的声音。欣欣车队办公室就在维修区后面,一百多平方米的一间屋子,门前还围有不少人。他们不仅是为了摩托车赛而来,也是为了欣欣车队而来。 看着办公室墙外挂着的‘欣欣车队’大大招牌,赵忠这才明白,当初说起车队名字时,刘玉欣并没有说笑。 在李升龙去应付那些车迷时,赵忠也跟着邵杰他们进入屋中。 “什么?他要来车队当练习生。” 对于邵杰的加盟,没人会感到意外。但对于赵忠的练习生身份,车队里的人却开始有了不同看法,特别是李升龙这样的车手。 或许邵杰只是来与他们竞争的,但赵忠无疑却是明着要来抢他们饭碗的。即便蒙着眼睛以80(k/h)速度起步和冲线的经验,的确可以成为他加入欣欣车队理由,但这也只能显示出他对车队正式车手的威胁更大。 十六岁是个极其尴尬的年龄,说成熟但又不成熟,可也拥有了走上赛道的资格。 不是不欢迎,但也绝对不能说是欢迎。在几个车手带领下,车队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只对赵忠表示出了有限的礼貌,与他们对邵燕、邵杰兄妹的热情截然不同。 对于这种状况,夏路、刘玉欣并不担心。不但赵忠迟早都会得到证明自己的机会,用赵忠来作为对其他车手的激励,这也是他们最初的想法。 第一百六十二节 同心同力解决所有问题 虽然县城里的巡逻队数量并不多,但几乎每条街道上都可以看到巡逻队的队员,即便远一些,最多也不用走出两条街道。 或许这有些原始,但总比坐等情况转变要好得多,而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县城极小,没人习惯装固定电话,固定电话的线路架设、线路维修也都存在困难,所以在县里接通手机信号后,电信局自然就从县里撤出了。可县领导虽然都备有工作手机,但现在也都全没了信号,看来还是受暴风雪影响,线路方面出了问题。 如今县里唯一的通讯手段就是对讲机,但有发电机组作为保障,对讲机电池告罄也可以坚持下来,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越原始的东西越好用。 “情况怎么样,巡逻线路上有什么问题吗?” “报告连长,没有什么大问题,各方面情况安好。” 听着这样的汇报,旺桑点了点头。要说这样的暴风雪夜里没问题,他才是真不相信了。只要所有人都能做到及时补漏,后面的几天rì子也就好过多了。现在怕就怕有些人因为问题小不愿说出来、心中也不在意,一旦问题变大,想补救都没有办法。 可这种事情部队也无法着急,只能四处巡逻、勤加防备,看得到的地方就提醒一下,也方便群众及时求援。 在将曹雄妈妈和张大爷一家送到县医院后,旺桑、鲁力就带着几个战士一起在县城里四处查看起来。与其他巡逻队都有固定的巡逻线路不同,他们往往都是奔向一些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路上遇到其他巡逻队时,也顺便询问一下各处状况,随时去往新的方向查看。 “……旺桑连长,你们是不是太着急了些。既然这场暴风雪的时间很长,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让战士们养jīng蓄锐更好” “如果我们战力充裕时,是可以这样没错。可既然我们本身就不具备这种条件,那就只有反其道而行,直接进入战时状态了。免得jīng神松懈下来,还有可能出现大问题。” “……嗯,我明白了。” 不但运输连可以用来支援县城的战士不多,县城所能组织起来的救援队也不多,毕竟家家户户现在都需要壮劳力,没有多少空闲的人。鲁力也不是没有参加过类似抢险,他只是很难想像这种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的抢险方式,虽然旺桑不是没有安排部队轮休,但他还是觉得有些cāo之过急。 不过等他听完旺桑解释,心中也立即明白过来。尽管他们再怎么进行力量调配,这么少的部队在这么‘大’的县城里,还是显得有些杯水车薪。既然怎么都不够用了,那还不如一次用到底。用持续的jīng神压力来提高大家的战斗力,不当这是一次民间抢险行动,而当这是一次军事上的作战行动,这的确可以说是一种战时状态。 沿路巡逻的各种巡逻队,几乎人手一只铁锹。看到什么地方有超出限度、值得注意的积雪时,立即就会想办法将它们清除。首先是不能阻挡各家各户门口,妨碍待会的抢险工作。 清除出来的积雪立即被送到县城主干道上,直接由推土机将它们推到县城外面的空旷地带。 县城主干道的建设主要也是为了方便运输连通行,并不是国道的一部分。虽然不能给县城经济发展带来什么作用,但现在也成了县城的重要生命线。所有抢险队都会自动在这里汇集,相互交流各自的状况和发现,同心同力解决所有问题。 “连长,这个雪量有些超过预计了。” “……废话,不超过预计还叫暴风雪吗?连长你说是不是。” 战士们的斗嘴也成了现在唯一的乐趣,不过脸上虽然笑了,旺桑心中却笑不出来。 这样的暴风雪居然还要下个三、五天?希望不要一直是这种程度才好。即便是在暴风雪中,也有风大、风小,雪大、雪小的区别。看看现在的状况,应该是接近暴风雪最强的时候。每个战士都是弯着腰、靠着墙边来说话,只有推土机还在道路zhōng yāng隆隆通行。 “小心!”、“吱,吱吱,吱。。”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随着一连串尖利声音传来,旺桑转脸望过去时,心中也是猛地一提一落。 刚才还在道路上进行推雪作业的轮式推土机,不知怎么的,车身竟然在路上横了过来。被没遮没拦、从道路一头刮过来的暴风雪一吹,半边车轮也仿佛颠了起来。如果不是车上战士紧急扭转方向盘,让车轮横着向暴风雪吹过去的方向倒车,改变了车身迎向暴风雪的方向,几乎都要造成翻车事故。 “蓬!”的一声,当推土机车轮重重砸在路面上时,战士们也一下围了上去。 “没事吧!没事吧。。”、“还,还好,没什么大事。” “……没事就好,快把车子开到路边去。沈峰你以后就沿着路边推雪好了,别再开到道路zhōng yāng去了,道路zhōng yāng也没办法积太多雪。” 当战士们围上去询问状况时,推土机上的沈峰也不禁喘了一口粗气。身为负责运输连后勤重任的三排二班长,他从来不会为只能驾驶推土机一类大型工程机械感到丧气。没有刚才的及时反应,或许自己是不会受伤,推土机可就难保了。 与其他人都在关心沈峰和车子的状况不同,旺桑却知道自己还是要保护所有人安全。听到连长命令,沈峰在推土机上也点了点头。不再是横着车身靠向路边,而是微微选择了一些角度,驾驶着推土机,斜斜向路边驶去。 第一百六十三节 血泪的功勋 随着推土机顺利开出,战士们很快跑出路面。连推土机都能吹翻的暴风雪,人根本不可能在其中立足。刚才大家只是凭着一股心中冲动,带着焦急的关心,这才能弯腰摸过去看看,却不是说他们不识其中厉害。 “二班长这次厉害了,最少应该有次个人三等功吧!” “你别开玩笑了,三等功哪有这么容易,而且我怕他也不愿用这种方式来得三等功!” 听着战士们的热闹喧哗,旺桑脸上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对或是不对。不说运输连,只要是戈壁高原上的部队,轻易就能拿到不菲功勋,不过正如战士们嘴中看待功勋的随意一样,任何功勋都是用血、泪换来的成绩。 或许没人会拒绝这种无可替代之物,但面对各种物质、人员的损耗,更多人还是希望类似场面不要出现太多。 “突,突噜噜,噜噜。。” 驾驶着推土机巍巍颤颤地前进,沈峰也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巍巍颤颤的。比起重型卡车那些危险大家伙,推土机这种‘小’而jīng凑东西,几乎没有颠覆的可能。刚才的驾驶动作与其说是自己的反应灵敏,还不如说是惊吓中的身体反shè。 沈峰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也能让推土机用单边轮子侧行,将方向扭转过来。还是说,这就是自己听了赵忠侧行下山技术的幸运之处。 关于赵忠独自开车下山之事,虽然旺桑没对运输连战士说太多,可对于他在驾驶中应用到的驾驶技术,旺桑还是及时在连队干部中进行了通报。即便这种技术的实用xìng可能不高,但运输连可是靠驾驶技术活命的单位,不准备多一点,不早做准备可不行。 “……好了,你们别在这里闹了,快去巡逻吧!你们都要记得刚才发生的事,千万不能大意,懂了吗?” “知道了!连长。。” 暴风雪中哪有给他们胡闹的时间,或许凑在一起聊聊天,缓解一下jīng神压力是没关系,但可不能因为这样掉了链子。看到旺桑开始赶人,战士们也带着乐呵呵的心情各自散去。 虽然刚才的确很惊险,但只要没出现损伤,那就是他们最好的谈资。同样因为这个原因,旺桑也没将赵忠的事情透露太多。 看着推土机已经开到路边,旺桑也准备再交代沈峰两句离开。 “沈峰,干得好,有你刚才的技术,我可以对后勤放心了。” “还好了,不是连长你跟我说过赵忠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一招。用倒车来转变车身方向,刚才还真悬啊!” “是吗?我说怎么看起来不像你的风格,有点像假的一样。” 说到这里,两人都“嘿嘿”笑了出声。赵忠的技术在运输连里就仿佛双面刃一样,既能带来安全,又能带来危险。别说沈峰无意将刚才功劳全部揽在身上,对于这种夸张的技术,他也无法相信自己还能再现出来,更不想其他人误会这是一种来自自己的安全驾驶方法。 鼓励完沈峰,带着轻松的心情,旺桑也开始带人离开。 “蓬!” 还没等旺桑走出两步,暴风雪中就传来一声沉闷巨响,随之旺桑眼前一暗,街道路灯也都全熄了。即便这些路灯原本就无法在暴风雪下照亮多远,但至少还能透出丝丝饱含暖意的光线。现在路灯一熄,不是推土机的前灯还亮着,周围都有些黑漆得伸手不见五指。 漫天暴风雪披洒而下,在黑暗中落在人的手上、脸上,不但冰寒,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 “怎么回事,刚才什么地方传来响声。” 很快,鲁力和几个战士的手电同时亮了起来,即便明知没有可能,他们还是尽量照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过能跟在旺桑身边的战士总是要有一些觉悟,这种混乱的场景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一支支手电都主动熄灭,只留下鲁力的手电还在雪地下放shè着白sè光芒。 或许有发电机组帮助,对讲机的可充式电池不怕没电力补充,但是能用在手电里的电池可是用一个少一个。或许在屋内还可以用蜡烛、油灯、火盆来代替照明,但如果在屋外,电池几乎就是生命维续的唯一保障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让车子开进去,利用车灯来进行照亮。 “连长,声音好像是从西边传来的。” “……好的,我这就过去看看,沈峰你自己也要小心。” 坐在推土机高处,沈峰的视野和对声音的判断力,总是要好过地面上的旺桑等人。随着家家户户的替代灯光亮起来,县城西边的稍稍昏暗还是显得有些不同,仿佛附近积雪都蓬起来了,这也证实了声音的确是从西边传来。 回应了沈峰一声,旺桑接过身边战士递过来的绳索,一边用对讲机联系状况,一边在鲁力的手电照亮下,压低身体往城西方向赶去。 “什么?电线竿倒了!伤人没有,over。” “现在还在确认当中,有间民房被砸塌了,大家正在抢救,over。” “我现在就过去,你们要加紧救援,over。” 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鲁力心中就是一紧。电线竿被暴风雪吹倒,这是一件谁都想不到,也无法预料的事情。而民房被砸塌,这也是坏得不能再坏的结果。 面对这样的暴风雪,所有人都有了遭受重大经济损失的觉悟,可对于人员损失,任何人都不愿看到这点。 第一百六十四节 对自己要求严格 如果没人带领,要在医院找人是件费劲的事,特别是在医院忙碌的时候。虽然还没什么新病人送进来,但随着暴风雪来临,病人的心理压力以及身体对自然环境的不同反应,还是会令医院的工作量增加。 拉玛本来还是信心满满地直奔院长室而去,但当她没在院长室看到方厚德身影时,这才想起他原本就不是那种会呆在办公室喝茶闲坐的领导。真的她这时还能在院长室找到方厚德,方厚德恐怕也不会出现在高原上了。 “拉玛县长,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想找方院长吗?他还在那边查房呢!” 比起不怎么熟悉医院状况的拉玛,即便已经离开县医院一段rì子,曲珍还是显得有些轻车熟路。 虽然她只比拉玛快一步,但已经转过楼上几个主要病房,再次收集了不少杂物出来。看到拉玛从院长室里走出,曲珍一边招呼,一边也猜出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曲珍大妈,你怎么又做起事来了!” “……这有什么,暴风雪前人人有责,而且我也不会去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就是帮他们清清垃圾,免得那些护士两头跑罢了。你看要我带你去找方院长吗?他就在那边病房里。” 一边说着话,曲珍就一边将手中杂物桶放在通道上的垃圾桶旁边,还给上面压好盖子。医院里的病人不多,杂物桶里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会污染环境的东西。对于这点,曲珍虽然已经退休,但还是很在意。 “好吧!那就麻烦曲珍大妈您了。” “看县长你怎么说的,这事情哪又麻烦了。” 既然曲珍已将手边事情安置好,拉玛也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不管怎么说,曲珍跑到医院里忙碌,自己总有些责任,而且趁着这时间,她也想了解一下曹雄的状况,毕竟她是亲眼看到曹雄家惨状。虽然那对曹雄来说是自作自受,但对于努力、热情的曲珍来说,拉玛总觉得自己应该为她做些什么。 两人一起往前走去,曲珍的言行没有任何恭维之sè,即便她已经退休,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医院里,她还是一样充满自信。 “曲珍大妈,关于你儿子尚德的事,你有考虑过吗?要不要让他回医院做事。” “……这个,谢谢县长关心,这事情就不敢麻烦县长了。不但这得看尚德那孩子愿不愿意,或者说有没有资格。这事情,总之还是太难了。” 没想到一个县长竟会关心自己儿子的事情,曲珍心中感激的同时,却也不想拉玛在这事上介入太多。不说她不习惯这样,她也不想尚德在自己的事情上过于依赖别人,更不想因为自己儿子的事情,拖累了拉玛。 怔了一怔,拉玛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曲珍这里听到婉言拒绝的话语,换成另一个人碰上同样事情,恐怕抢都来不及。 “好的,我知道了,曲珍大妈你可以说说以前你在医院里的事吗?” 佩服曲珍的觉悟,也被她心中的自尊所感动,拉玛也知道自己已没有在这事上多话的余地。虽然这好像伤了些自己自尊,但显然曲珍的自尊更值得自己重视,正如曹雄也异常看重曲珍心中的想法一样。 随着拉玛将话题转开,曲珍也仿佛有种被重视的感觉。对于那些只会令自己感到骄傲的往事,即便时间不多,她也希望能多一个人听听。一边往前走去,她就一边脸带笑容地与拉玛说笑起来。 巡查病房虽然不是自己责任,但自从来到高原上,方厚德已不是第一次遇到暴风雪,自然清楚这对住院病人的影响。 这不是说什么恐惧,而是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敬畏。每当面临暴风雪袭击时,所有高原人心中都会有一种紧张。这不但反映在心理上,也反映在生理状况上,实在大意不得。 当拉玛、曲珍看到方厚德时,他正拿着病历夹从一个大病房中走出来。 “方院长,原来你在这里。” “……是拉玛县长啊,你是来医院巡视的吗?又麻烦曲珍你了。” “没有,没有,你们慢慢聊,我先把刚才垃圾倒了先。” 听到拉玛招呼声,抬起脸来时,方厚德不但看见拉玛很高兴,看着曲珍时,脸上也露出欣喜表情。不过与方厚德眼中的期待不同,曲珍却是一副规规矩矩样子,应了一声后就离开了,这也让方厚德眼中立即露出微微无奈。 看见方厚德脸sè有异,拉玛就觉得有些奇怪,两人一起向院长室走去时,看着曲珍将刚才的杂物桶提着离开,她就好奇地问了一句。 “方院长,你和曲珍大妈刚才是怎么了?” “也没什么了,我刚才听周红说,她是曲珍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我本想看看她愿不愿意回医院帮忙,即便只是在这次暴风雪中也行。但没想她竟会说自己不该乱了医院里的规矩,已经退下来的人,她就不能再凭往rì经验说教什么,最多帮帮杂务就行了。对自己要求这样严格的人,还真少见啊!” “是啊!我也这样,……” 听着方厚德的叹息,拉玛也不禁点点头。或许这种情形很难出现在其他人身上,但想想刚才曲珍对自己的婉拒,这也不奇怪了。不过没等她将话说完,眼前就是一暗。淡淡光线中,走廊上就还剩下应急灯的光芒。 停电?两人略带紧张地对望一眼。虽然这早在他们预料之中,但也这意味着下面的工作将会更困难。 第一百六十五节 一个新的开始 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两人都是干实事的人。暗淡的应急灯光在让人感到心中紧张同时,也让拉玛的情绪渐渐高涨起来。 “方院长,多余的事我就不说了。现在我就去看看停电状况,医院的事就全交给你了。” “好的,都交给我吧!” 随着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他们都知道真正的战斗已经开始。或许前面的忙碌只能说是战前准备,但随着停电,各种困难和问题也会陆续暴露出来,不会越来越少,只会越来越多。 没有任何耽搁,也不需要更多道别,握完手后,拉玛就转身离开。不过还没等她走出两步,身上的对讲机就响了起来,不但如此,她还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对讲机声音。 当她吃惊地回过头来时,方厚德已将对讲机拿起来接通,脸上神情也特别严重。医院里面的值班对讲机并不只有他一部,为了不影响医院设备的正常使用,另一部对讲机就放在值班室里,知道自己对讲机呼号的人也不多。刚刚停电就有人呼叫自己,这实在让人有些担心。 “我是方厚德,over。” “是方厚德院长吗?我是运输连旺桑,听说城西有一处电线竿倒塌了,还压跨了一间民房。现在抢险队正在救援当中,还不知情况怎样,希望你能让医院做好准备。over。” “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准备急救室。over。” 电线竿倒塌!压跨民房!方厚德不但知道了停电原因,也知道了情况危急。县城人口那么少,每家每户都会进行确实登记,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县zhèng fǔ照例还要进行一次确认。连曹雄家在辽宁路的老房都不会被遗忘,一间屋子有没有人,抢险队不可能不清楚。 既然那是需要立即救援的民房,里面肯定是有住户了。 “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在方厚德抬起脸来的同时,反应过来的拉玛立即点点头,转身向楼梯奔去。一边下楼,她也一边接通自己对讲机,确认着里面传来的状况。 跟着拉玛脚步,方厚德也没有停留。现在他留在院长室或住院病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尽快了解详细状况、布置一切才是他的当务之急。以着脚步大的优势,很快他就追上了前面的拉玛。 “在什么地方,情况摸清了吗?” “泰山路,里面住着一家三口,还有一个七岁小孩,不过现在还没看到人,风大、雪大也听不见声音。” 一边回答着方厚德问话,拉玛脸上就一片铁青。电线竿倒塌,这样的事情别说想不到,防范起来也相当困难。而听到倒塌屋里还有小孩一事时,她更难想像其中后果。 两人脚步没有任何迟疑,冲下楼梯、来到医院门口时,救护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拉玛县长,你和方院长先过去看看,我和副院长在这里留守。” 站在救护车前,特鲁帮拉玛、方厚德拉开车门,示意他们赶快上车。 他毫不怀疑遇到这种事情,拉玛、方厚德肯定会亲自上阵。虽然他自己也想过去看看,但真到了那里,人多起来也未必帮得上忙。这还不如留在医院,协助医院做好各种可能的应急准备。 在拉玛点点头,立即上了救护车时,方厚德却还跟一旁副院长交代两句,这才坐上了救护车。 随着特鲁关上车门,救护车也飞快地开了出去。不过方厚德刚在座位上坐好,却就觉得救护车内的气氛有些怪异,身旁拉玛一直盯着对面一个低着头的男护士。 男护士,,等等,男护士?县医院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男护士出来。惊奇中,方厚德立即望向了对面坐着的周红。 “周红,这是怎么回事。” “方院长,这是曹雄,曲珍老师的儿子。在您来医院之前,他一直都在医院做护理工,也有正式的护理执照,去年才年审过。” 看着方厚德、拉玛都在望向曹雄,周红当然知道他们在疑问什么,连忙替曹雄做出解释。 方厚德还没反应过来,拉玛立即惊呼出声。 “什么?曹雄你居然有正式的护理执照,去年还去年审了?那你为什么不回医院工作。” “我闲得没事,去省城走走不行啊!呼。。” 听着拉玛的惊问,曹雄脸上憋了憋,随即将头埋入双臂里。当年他虽然在医院只是一个打杂的临时工,但因为曲珍的严格要求,他的确曾经考取护理执照。虽然一直没有派上正式用场,但作为自己唯一能被人认同的工作技能,他也不会忘记每两年一次的年审。 怔了一怔,拉玛嘴角一下咧开笑了。虽然她不清楚曹雄的真实想法,但他既然对护理工作还有期望,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什么?你是曲珍的儿子?既然你有正式的护理执照,为什么不在医院做了。” 第一次听说这事,方厚德同样感到惊讶和欣喜。男xìng护理人员向来是各大医院的紧缺人手,更别说是眼前的县医院了。如果曹雄能回到医院,县医院可是又多了一个好帮手。 “方院长,曹雄是和曲珍大妈一起退下去的。你也知道以前县医院的混乱状况,原因我看你还是过后再打听吧!先看看曹雄这几天的表现再说。” 以前县医院的混乱状况?听到这话,方厚德脸上哑笑了一下。虽然那也不算非常糟糕,但的确当时的县医院空有许多先进设备,却没有多少合格医生和护士,也是经过自己一番狠心整顿后,工作才慢慢走上正轨。 拉玛这话也没说错,有护理执照不等于拥有合格的护理经验和护理能力。既然医院现在缺人手,先让曹雄帮手看看也有道理。 听到拉玛帮曹雄说话,周红感激地点点头。只要曹雄能有一个新的开始,周红就不怕他会忘了以前与自己一起努力工作的rì子。 第一百六十六节 一家三口 用对讲机与方厚德联系过后,旺桑就加速往事故方向赶去。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参加县城抢险,虽然没乘在车上,但轻车熟路之下,他也能带着一队战士迅速觅向事发现场。 虽然紧跟在旺桑身后,鲁力还是忍不住拽紧手上牵引绳。他不是没在省城参加过类似抢险,只是环境不同、遭遇不同,他也丝毫有不敢大意。 “旺桑连长,不要着急,悠着点。” 赶在自己脚步将要踏乱之前,鲁力提醒了旺桑一句。或许他只是个通讯干事,但毕竟是在团部工作,对于各种政治工作还是比较熟悉。即便自己有些不熟悉状况,但他也不认为身后战士在这样的暗无光线雪地里,又能比自己强上多少。 旺桑手中的电筒虽然打得很亮,但也只能指引身前些微道路,经过暴风雪的‘过滤’之后,几乎所有人脚下都是黑漆漆的,只知道跟着光线前进。 “啪!”踏碎雪地下的一块碎石,旺桑左脚也差点一滑。知道鲁力说的是实情,连忙放缓步伐。 “鲁干事,这事我忧心啊!那可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万一有什么闪失。。” “……好了,别在意,大家心情都是一样的,说不定等我们赶到那里时,人都已经救出来了。” 拍了拍旺桑肩膀,鲁力并不会为旺桑表现出来的感情赶到吃惊。对于高原人来说,任何孩子都是他们最爱惜的珍宝。即便自己有时吃不饱、穿不暖,他们也绝不会让任何孩子冻着、饿着。 缓了缓心情,旺桑开始注意身下脚步。现在不是自己急不急的问题,他的确不能因为心急乱了阵脚。如今四处已经停电,光凭一支手电的照亮范围,的确无法照顾所有人。 “后面再开一支手电,专门照脚。” 现在是否该节省的时候,虽然这不用进行讨论,但为了安全起点,旺桑还是没有任何犹豫。随着第二支手电在最后一名战士手中点亮,照亮整支队伍脚下,队伍的速度不慢反快,开始小跑起来。 摇头笑了笑,鲁力没有再多说什么。虽然他主要做的是文职工作,但这可不是说他在体力上又会输给运输连战士。要想在高原上生活,没有强壮的体魄,任何人都扛不下来。 “……慢点,,轻点,再轻点,不要急。。” 经过一路急赶,还没等旺桑他们看到现场,耳中就听到喇叭里传来的喊话声。 绕过最后一个转角,众人眼前仿佛一下亮了起来。不是说看得很清楚,但仿佛一片雪里都在放着光芒一样。 光芒中,不少人影艟艟挡在前面。不是用手电去照亮现场,而是用车载探照灯去帮助抢险。虽然距离稍远一点就什么都看不清,但如果是贴近现场的抢险队员,还是可以分毫不差地实施救援。 “老路,情况怎样了。” 排开人群,旺桑就看到拿着喇叭在那里指挥的县公安局局长路凯,而且还是一副吹胡子瞪眼样子。当然,谁都不会怪他出声不出力,毕竟路凯已经是个六十多岁、快退休的人了,你给他挤上前去,恐怕抢险的速度还会慢下来。关于这点,路凯同样清楚,所以他就给自己找到了替代工作。 一边来到路凯身旁询问,旺桑就一边凝脸看着抢险现场。 虽然不知这间屋子原先是怎样,但现在却被倒下的电线竿劈倒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屋子,只是因为有断掉的横梁撑着,这才没有塌掉。但即便这样,旺桑眼中还是只有断砖、乱瓦,看不见任何人影,也因为路凯的吆喝,听不见任何求救声。 “旺桑你来了,情况有些不妙呢!……房子塌下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刚好都在围着火盆取暖,虽然大人尽量护住了孩子,但三个人。。” “……好了,好了,人出来了,人出来了。。” 没等路凯将话说完,前面抢险人群中就传来一阵欢欣鼓舞声。听到这声音,旺桑、鲁力一起冲了上去。 正在塌掉房屋上进行抢险的已经有五个人,没有多少外人参与的余地。不是人已经被救出来,而是人已经显露出来。看着碎砖乱瓦下露出来的人影,鲁力心中就是一热。 仿佛是一个人形支架,露出来的一家三口搭成了一个人字形状,女孩躺在最底下嘤嘤哭泣,妈妈护在孩子身上,父亲则护在母子身上。 “快,快救救孩子,快救救孩子他爹。。” 这时只有母亲还能发出求救声音,父亲则是早已经晕了过去,毕竟他承受了最多重量。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还是没有倒下,张开的双手紧紧护住母子二人。 “别急,你们再等等,我们一定会将你们救出来。。” 在其他人还在小心、快速地拆卸着压在一家三口身上的砖、瓦时,旺桑伸手去试了试父亲呼吸。感觉到一股热气扑上来时,心中微微一松,但也知道还没到放松的时候。 “他,他没事吧!” “嗯,他没事,你和孩子怎样了。” 母亲双手护着孩子,背上、肩膀上都扛着塌下来的碎砖、瓦砾,无法抬手试探自己丈夫情形,或者她也不敢去进行试探。听到旺桑询问时,却又再次低嚎出声。 “……我,我没事,但是孩子的腿好像被压着了,求求你们,快点、快点啊!” 这话听得旁边的鲁力心中一紧,抬眼看去时,因为一家三口身上都没有更多支撑物,救援人员也不敢站到砖瓦堆上去加快搬移速度,只能从旁边一点点将东西减少。因为工作面极小的关系,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节 眼中已经没有外人 或许是因为脾气关系,不管轻重,徐常chūn还是被依夏压在身下暴打了一顿。不过听着两人嘴中的嘻嘻哈哈,徐常chūn又在那里装疼,许德也知道他是纯粹在陪依夏胡闹了。 “你也过来喝一杯吧!” 看到依夏丈夫望着依夏胡闹,也是一副开心样子,许德就向他举了举手中酒瓶。 没有犹豫太久,依夏丈夫从睡袋里爬出,来到许德身边坐下。径直从酒箱中取出一瓶酒,打开后,向许德扬手示意一下,这才开始慢慢倒入嘴中,仿佛很小心的样子。 依夏丈夫喝酒的样子让许德怔了怔,心中立即明白,他还是南方人的情况居多。北方人喝酒哪有这么斯文,光是这种暴风雪天里,为了壮胆他们也得猛灌进去。 “怎么样,这酒还行吧!回头我再给你弄点好的。” 看到依夏丈夫很满足地从嘴中吐出一口酒气,许德也有些自得地笑了笑。 部队酒其实并不差,至少比省城大商场里的勾兑酒要好多了。一瓶某知名酒厂生产的38度白酒,在酒店售价为120元,可是这瓶酒的生产成本仅为5元钱,出厂价则是60元钱。酒厂并不多赚,名目繁多的“中间”环节才是酒价“腾飞”的关键。 将这些繁杂东西剔除掉,部队的内供酒自然经济又实惠,那就更不用说自己的自酿酒了。 点点头,依夏丈夫没有多说,他也没法说话,不过脸上的赞许之sè还是看得出。甚至还将舌头在瓶口边缘舔了一下,这才再次灌了一口进去。 “对了,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应该不是逃犯吧!” 没有将问题憋太久,或许自己不是没有时间试探下去,但早些了结心中牵挂,许德才觉得自己能真正放心下来。即便依夏丈夫肯定会否认,但许德也相信自己能从他表情中看出真假。 怔了怔,看看许德一脸认真样子,依夏丈夫一下向两旁咧开大嘴,露出一种仿佛狂然的笑容,仰脸就在那里猛笑着摇头。似乎是在说许德的问题奇怪,或者也是在说终于弄明白了他担心自己的原因。 比起身体健全的普通人,残疾人总是比较敏感,依夏丈夫即便不明白原因,还是可以看出许德对自己的戒备,因此他也才会对许德有所防备。现在知道许德对自己戒备的原因后,他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 “嘿,你不要笑嘛!我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啊。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你不愿把自己的事情都说出来啊!” “……哈,老公,你喝酒干嘛不叫我一声。。” 还在许德继续试探依夏丈夫时,转脸望过来,看见丈夫正与许德坐在一起喝酒,依夏立即放开身下的徐常chūn,仿佛一个孩子似的,张手向自己丈夫扑过来,脸上的依恋、兴奋表露无疑。 笑容还没逝去,听着许德的不解,依夏丈夫脸上仿佛多了一丝苦涩。不过当他望到扑向自己的依夏时,脸上却立即绽开了温暖笑容,一把就将扑过来的依夏抱住,两人一起翻倒在地上毛毯里。 虽然只是一瞬间,许德还是看出了依夏丈夫脸上的苦涩与不甘。可当他又迎着依夏笑脸展开发自心底笑容时,许德也知道他的心中苦涩肯定与依夏无关,只要明白他不是因为依夏的原因,拒绝与人交流,许德心中也就可以暂时放下来了。 “许德,依夏这闺女真不错啊!他丈夫的事情你弄明白了吗?” 在依夏又与丈夫闹起来时,徐常chūn也凑了过来,在许德身旁坐下。与依夏是刚刚发现自己丈夫在喝酒不同,徐常chūn早就知道许德找上依夏丈夫打听状况去了。 “我可以确定他不是个逃犯,但他心中或许还有话,只是不愿对人说出来。” “那就好,要是他真是逃犯,我得打断他一条腿,让他再也跑不了,留在高原上和依夏过一辈子。嘿嘿。。” 说完这话时,徐常chūn自己也笑了起来。不管依夏丈夫是什么人,依夏可是个好姑娘。虽然嫁了人,但也就刚过二十岁,仍然天真未凿般地招人喜爱。 对于徐常chūn的胡言乱语,许德也没担心。只要依夏丈夫不是逃犯,他就不怕带着依夏他们到外面走走,也没有犯错误的可能了。身为军人,总是要有一些责任感,绝对不能姑息犯罪。想必徐常chūn也是同样想法,这才特别关心依夏丈夫来历。 “呼,哈哈,,老公你也喝。。” 还在许德与徐常chūn低声说着依夏丈夫的事情时,依夏两人已经在那边闹完。攀在自己丈夫怀里,依夏将酒瓶接在手中,自己灌了一口后,又递到了丈夫嘴边。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酒,仿佛眼中已经没有外人。 看着眼前一幕,许德心中一声叹息,也是一阵欣喜。或许依夏会有这种依恋并不奇怪,但依夏丈夫在被她爹弄哑后,还能与依夏有这种感情,的确是种难得的事情,对依夏也是件极好的事。 “老公啊!许叔说要带我们去他家住两天,还天天有我们酒喝呢!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啊。呼,哈。。” “啊!你说可以吗?那我就放心了。呼。。你不知道,许叔的酒真好喝呢!待会给你。。。” 看到自己丈夫点头,依夏脸上也仿佛绽开了花一样。说了两句,“扑!”地一声又倒入自己丈夫怀中,醉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八节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怀抱着依夏,依夏丈夫一脸依恋,抚mo着她脸庞,仿佛时光已不再流逝。屋中汽灯微微闪烁,映衬出更多暖意,营帐外的风雪呼啸声都好似小了许多。看着这一幕,徐常chūn吐了吐舌头,他不是无法理解这种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已经远离了自己的年纪。 瞪了偷笑的徐常chūn一眼,许德也望向依夏丈夫。 “大兄弟,依夏这样颠来倒去、忽醒忽睡的没事吗?” 听到许德招呼自己,依夏丈夫先是一怔,这才举起手中酒瓶示意一下。仿佛是说,依夏只有喝醉时才会这样。 “干嘛!干嘛!你欺负我人老实,看不懂你说什么啊!来来来,文明人即便不会说话,也得会写字才行。让我看看你那一手烂字写得怎么样,好好跟我学学。。” 固然许德是已经理解依夏丈夫的意思,徐常chūn却还有些不依不饶。抬起胳膊就从怀中扒拉出铅笔、记事本,一起递到依夏丈夫面前。虽然铅笔看起来好像很寒酸,但在高原上可是比其他书写工具更方便的东西,毕竟天寒地冻,由不得任何人挑剔。 看到徐常chūn逼迫过来,依夏丈夫显得有些尴尬和无奈。但在他做出表示之前,笔记本中就飘出几张照片,跌落在地面上。 “啊!你看,这是我老婆、儿子,怎么样,觉得漂亮不。。” 拣起照片时,徐常chūn再度得意起来,直接就将照片递到依夏丈夫眼前。不知他是不是有些酒醉,嘴里就开始对依夏丈夫说些自己老婆、儿子的旧事,脸上也是一片温馨。 或许依夏丈夫开始时是有些受不了徐常chūn的紧迫态度,但当他听到徐常chūn说起自己家事时,脸上表情还是很快柔和下来。从他的眼神闪烁中,许德也知道他略微想起了自己家人。不过看他竭力去聆听徐常chūn话语样子,许德却又感觉他好像是在回避家中往事似的。 “怎么样,我们一家子不坏吧! 『你太太很漂亮,你公子也很聰明,看得出你們壹家很幸福。』 听徐常chūn说了那么多、那么久,依夏丈夫也知道自己必须表示一下。当他再向自己递出翻开的笔记本时,依夏丈夫没有再犹豫,直接在上面写出了自己心中感受。 当依夏丈夫在笔记本上写出自己心中话语时,许德也凑了过来,想看看依夏丈夫写了些什么。不管徐常chūn有意还是无意,只要依夏丈夫愿意与人交流,有个开始,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过看着依夏丈夫留在笔记本上的字迹,不但许德有些发懵,徐常chūn也怔了怔,转而笑了起来。 “是吗?那你对依夏呢!爱不爱她,会跟她过一辈子吗?” 看着徐常chūn将大手在依夏头上轻抚的样子,依夏丈夫心中也仿佛升起了一股暖意。点点头,继续在纸上表达着自己心中感情。他也看得出徐常chūn是真心疼爱依夏,同样感觉,自然更容易流露出来。 『她很愛我,我也愛她,如果有可能,我想守著她過壹輩子,再艱辛的生活也不怕。』 再次看到依夏丈夫写出的东西,许德还是有些糊涂,不过徐常chūn却立即惊笑起来道:“什么,这还是真的啊!你写的居然都是些繁体字,难道你不是国内人?怪不得你会说些太太、公子的话了。。” 怔了一怔,许德也从糊涂中清醒过来。虽然他知道依夏丈夫写的都是一些方块字、汉字,但上面还真有些字是自己看得却认不得的东西。原来他写的都是一些繁体字,怪不得只有从沿海大城市来的徐常chūn才能认出一、二。或许从这里,也可以了解一些依夏丈夫来处。 同样怔了怔,依夏丈夫却立即挑起眼角、别起嘴巴,斜瞪了徐常chūn一眼,手上拳头也在他脑袋上敲了敲,显出一副无可奈何,却又气不打一处出的模样。 不可能不知道依夏丈夫打自己脑袋的原因,徐常chūn得意地笑道:“嘿嘿,你别怪我啊!我这可不是故意要套你,那是你自己写出来的字嘛!……对了,你到底是从哪来的,香港?澳门?还是新加坡,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脸上带着淡淡笑容,依夏丈夫却摇了摇头,显然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翻开笔记本,继续在上面写下几个字。 『以前怎樣不重要了,我現在只想和依夏壹起好好過rì子。比起她的生活,我以前實在太不知足。所以至少從現在開始,我要讓依夏壹直、壹直幸福下去。。』 虽然不了解两人过往,但从依夏丈夫的柔和双目中,不仅许德,徐常chūn也可以看出他的确是发自真心。 拍拍依夏丈夫肩膀,徐常chūn一副过来人样子,语重心长点点头道:“好小伙子,生活就该是这样,不要太贪心,踏踏实实活下去才重要。” 点点头,依夏丈夫没有再写什么,直接就将笔记本和笔都还给了徐常chūn,显然不愿再说下去。 能了解这些已经是个不错选择,许德并不期待马上就能摸清所有状况。在依夏丈夫又将温馨目光投shè在依夏身上时,许德示意了一下徐常chūn,两人一起告辞离开。 “许德,你说依夏丈夫会不会是从台湾来的。。” “……呵,你还真能这样想啊,我刚才还怕你忘了说呢!不过我看不大像,他的双眼在纯洁中有着一股淡淡忧伤,却又不愿在你说到家事时回想自己家乡,应该是他在家里有什么不痛快地方,却不是那种心底能藏太多秘密的坏人。” 两人一边离开,一边说着依夏丈夫的事情。虽然没有许德那种雪山向导眼力,但感觉上,徐常chūn也不认为依夏丈夫是从台湾来的。而且即便他来自台湾,徐常chūn也不认为他会是做那种事的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与智慧多少全无关系。 第一百六十九节 一线天 离开‘上山坡’之后,赵忠的行驶虽然还算稳定,车速却慢了下来。毕竟刚才的遭遇已经提醒赵忠,眼前山道绝不可小瞧,谁也不知前方还会隐藏什么危险。 从50(k/h)降到40(k/h),贝玛的感觉并没什么不同,松巴却有些微微安心了。至少赵忠不是以自己的技术能力高下在驾驶,而是以安全为要求在驾驶。 “蓬,蓬蓬,蓬蓬。。” 受附近山势影响,山道一旁不再没遮没拦,路面状况也变得较为‘清晰’起来。 以‘上山坡’为界,往下的山道路面,石块也渐渐减少。毕竟地势平缓了许多,不需要那么多借力地方。吉普车行使在这样的路面上,速度又慢了不少,车轮也不会再与雪地里的石块有更多摩擦,发出什么特别声响。只是难免会不时腾跃,发出一声声轻微坠地声,溅起一蓬飞雪。 “松巴哥哥,这里的山道很明显呢!” “嗯,这样才正常。刚才那段路是以‘上山坡’和‘祁云崖’为界的开阔路段,所以才需要特别重视。” 贝玛和松巴针对道路状况的讨论,同样传入了赵忠耳中。不过那些事情与自己已经全无关系,所有司机都只会将双眼紧盯在眼前路面上,除非停车,没人会去检讨之前的驾驶方式。 窗外飘雪还在纷纷洒落,吉普车也进入了一段两旁都有高高山壁阻挡,绝对不会迷路的路段。可即便因为山壁阻挡,没有什么迎面山风影响,但随着吉普车前进,雪花还是不断扑在车窗上。或许有车灯可以照亮,赵忠的视力还是相当受影响。 “松巴,我无法保持固定车速了。” “怎么了。” 赵忠的话语中有些无奈,松巴却听得无比心惊。无法保持固定车速?那就说明赵忠在驾驶时遇到了什么困难,这在前面‘上山坡’处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会在这种相对安全路段发生,松巴不由得有些担心。 “嗯,不知是雪变大的原因,还是山势影响、山道位置的关系,我现在连吉普车前的路面都看不清多少了。这种情况下,我无法保持固定车速的行驶。。” “……呵,呵呵,我当赵忠你还真是雪山之神附身呢!连我都看不到的地方,你也能看清楚。你放心,这主要还是因为山势影响,附近雪花都被压挤到山道附近,旧的雪花还没落下,新的雪花又落了下来。层层叠叠地,才会影响视力。” 听着赵忠略带犹豫的解释,贝玛却一下笑了。对于眼前仿佛瀑布一样雪花,她早就已经没辙。 如果说附近有些山风还好,顺着风势去处,雪花的飘洒速度不但可观,视线也不会那么受阻。可面对眼前密密麻麻的直落雪花,雪山向导也不是无所不能,什么场合都敢说自己能扛上肩。 “那你想怎么办。” 不是因为赵忠的解释,而是因为贝玛的补充,松巴也不是没见过这种状况。但赵忠的意思既然不是停车,只是无法控制车速,那他就要问问了。 “……也没什么了。我只是想走回刚才顺应车子要求的驾驶方法,至少走出这段路再说,我可不认为在这种地方,雪势还会有减少可能。” 虽然山道两旁不能说是万丈高仞,但赵忠总觉得有种直上、直下感觉。只是因为看不到两旁山壁顶端,心里总会有些提着放不下去。这就仿佛走在一个屋檐底下,暴雨落下时,‘哗哗哗’地成了雨帘。不过现在却是更遮人眼的雪帘,几乎有种密不透风感觉。 现在的山道明显,不是因为山石还能露在雪面上,而是因为山道两旁地势较高,不会让吉普车误了方向的缘故。 “好吧!你可以先试试。但只要雪势稍有减缓,你可就不能再那样驾驶了。这不比你熟悉的赛道,不说这是你第一次走祁云山道,山道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地方。” 听出松巴嘴中有jǐng告之意,赵忠并没觉得他有什么小题大做。前面一路遭遇的状况,早已让他心有寂寂。同样道理,贝玛也有些替赵忠担心。 “松巴哥哥,这段山道到底有多长,怎么好像在山谷中通行一样。” “这确实是段山谷,大约有一公里左右,只是说谷底较窄,有人也说这是一条山缝。和其他类似地方一样,有‘一线天’之名。刚才我们走了三百多米,还有。。” “……坐好!我要加速了。” 没等松巴将话说完,赵忠立即猛踩油门,也将车速一下提了上去。与先前的小心谨慎不同,完全是一副猛冲样子。随着车轮撞在雪地里的山石上,吉普车一下高高跃起,震得赵忠手上都有些发麻。 “啊!赵忠你干什么,怎么一下发起疯来了,啊,啊啊。。” “这里道路太窄,降雪又太多。山风进不来,如果不快点通过,被埋起来就麻烦了。” 不但赵忠的声音急促起来,手脚上的动作也急促起来。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附近积雪过深,甚至还有掩埋车轮的趋势。吉普车不是不能在雪里行驶,但如果积雪太多,吉普车推力有限,万一车子被堵在这里,那可就真是前无进路、后退无门了。 这可不比在水里行驶,只要做好防水工作就行,积雪的阻力可是比水中大多了。 赵忠不但嘴里发急,心中也在发急,松巴脸sè同样不好看。至于贝玛,这时也将嘴巴闭上了。即便赵忠的猛冲的确让人感到很难受,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大惊小怪的时候。 第一百七十节 无风的灾难 狭窄的山缝不同于开阔地带,山风不是不想灌进来,而是进不到深处、下不到底部,只在高处盘旋。虽然看不到具体状况,赵忠也不是没到过类似地方。眼前山道虽然比真正‘一线天’要宽敞些,但正因为暴风雪可以无遮无拦落下,那才更危险。 如果几人是在暴风雪过后再通过相同路段,那还不算什么,毕竟积雪太厚,底部也会有些微凝结,但这种状况绝不会出现在暴风雪开始阶段。 “扑,噜噜噜,噜噜。。” 当吉普车再度撞在雪底山石上时,厚实的积雪已经无法让吉普车腾空而起。 从车窗往外看去,积雪已经漫到车门边缘,距离将车轮淹没,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吉普车是否能在车轮淹没状况下行使,别说贝玛不知道,赵忠、松巴都没有经验。他们都不是固定的吉普车驾驶员,也没人会在这种状况下冒险行车。 但只要略微想像一下,谁都不愿面对这种艰难。 “赵忠,有把握吗?” “……把握?没路我们也得开出路来。” 仿佛是在抱怨一样,当贝玛带着担心语气询问起来时,赵忠毫不掩藏心中微微烦躁。只要是人,心中都会有脾气。这不是针对贝玛,而是针对眼前的复杂多变状况。赵忠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铁汉,他也不想做个没有感情的铁汉。不管赛场外,还是赛场内。 没想到赵忠语气中会带有抱怨,虽然这的确是事实,也是雪山向导们一向遵循的格言,但贝玛还是有些吃惊,转脸望向了后座上的松巴。 “赵忠,冷静点,深呼吸。将心情放轻松,这样你坚持不了多久。” 将拳头在赵忠肩后捶了一下,松巴可不会傻得去安慰他什么。现在去安慰赵忠,谁都知道没效果,反而还会打击他的自信。自己只能帮他分析一下状况,看他自己能不能明白。 深呼吸?虽然没觉得事情有多严重,赵忠还是将手上驾驶动作稳定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吸完一口气,赵忠不是感觉舒服了,而是觉得更有些烦闷。左右看看,随即明白原因。稍稍放慢车速,伸手将车窗摇开不足一指缝隙。随着丝丝冷风灌入,这才觉得心情舒爽起来。 “什么啊!原来赵忠你越氧了。” 看到赵忠动作,一旁贝玛嬉笑出声。或许不是什么人都能如自己一样‘苦中作乐’,但她刚才可是真有些替赵忠担心。现在明白赵忠只是因为在高原上长时间驾驶造成缺氧,她还是忍不住乐了起来。 摆摆头,赵忠随即恢复了吉普车的高速行驶,嘴中却没有认输,也不认为将这当成自己心情烦躁的借口有什么不好。 “……这样的谷底,氧气本来就少,何况我们车窗还关了这么久,通通风也没有坏处。” 或许开始时,吉普车的车门、车窗缝隙中还会有少许空气漏进来,但在经过一段雪地行驶后,各种缝隙难免会被冰雪堵塞。再加上发动机倒灌进来的废气,注意力需要高度集中的司机,自然会感到一些不适。 如果可以补充一些水分,情况可能会好些。但松巴也知道几人并没有这个条件,只能寄望赵忠坚持下去了。 “隆隆。扑隆隆。。” 不去考虑两旁高高的山壁状况,从前面的加速开始,赵忠就注意到山壁间的通道大概只有六~七米宽,不但足够吉普车在其中穿行,事实上道路状况还相当良好。大概这也是考虑到骡马行走方便,曾经有过仔细清理。 因为雪地下隐藏的石块数量不多,可以给吉普车用来借力腾跃,摆脱积雪纠缠、阻塞的方法也开始减少。仿佛是在推动着积雪前进,两旁雪面都在车轮压迫下,滚滚后退。 幸好现在积雪还不多,而且还很松软,只是阻住了面积较小的车轮,没能阻住面积更大的车身,这也是赵忠唯一感到庆幸的地方。 “赵忠,小心点,前面可能有个上坡路段。” “……上坡?在这种地方?” “那是以前山道上崩塌的碎石积累而成,步行和骡马通过都没有问题。” 松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甚至怀疑是否有对此进行说明的必要。毕竟以他的经验来说,那不是个难于通行的路段,以赵忠的技术,好像也不必担心这点。这只能说是个提醒,提醒赵忠到时不要惊慌失措。 不过松巴的话到了赵忠耳中却完全变了一个味,不是因为松巴向自己隐瞒路况,而是即便路况相同,在不同环境下,也有可能造成驾驶难度的天地之别。 “是吗?那坡度有多少?坡底状况如何?你估计无风状况下,积雪会有多深。” “……停,停车。” 或许赵忠的疑问更像自言自语,可不但松巴怔了怔,立即惊呼出声,贝玛身上也是哆嗦了一下。 如果附近还是山风呼啸地带,再怎么陡峭山坡,坡下都不可能积雪太多。可这里毕竟是在山谷底部,近似于无风地带。随着山坡上的积雪滑落,很难想像坡下到底会积蓄多深积雪。 如果吉普车爬不上前面雪坡,如果吉普车因此困在这里,贝玛简直不敢想像几人下场。现在退回去?他们又能退到什么地方去。 风大是一种灾难,无风也是一种灾难。 第一百七十一节 人体雪球 与前面听到松巴指示,赵忠就立即会停车不同,这次他的反应却有些不紧不慢。除了将车速略微降低之外,并没有停车,仿佛对此早有所料。 “……,赵忠,你为什么不停车。” 没想到赵忠竟会在这时不听指示,或许松巴还会考虑一下他为什么不听指示的原因,贝玛却有些惊然不解。或许停车并不能解决问题,但贝玛也找不出赵忠蛮干的理由。在她心中,或许要吉普车在这时后退会很困难,但总比埋头向前冲要好得多。 “没必要停车,我只是想确认一下状况,又没说没办法过去。” “……你有什么办法过去?或许前期我们可以靠人力给车子开路,但越接近上坡路段,或者说是越接近坡底,积雪的厚度可能会越来越深。” 松巴先是心道一声果然如此,却也立即抬起脸来。即便他猜不出赵忠后面想法,但对于前面只能用人力突破雪地的方法,他也不认为能瞒过自己。 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赵忠还是摆出一副自言自语模样。 “山坡底部积雪过多,那是因为没有足够推力关系。虽然我们无法制造小雪崩,但你们总见过推雪球吧!以现在平地上还没漫过车轮的积雪状况,事情到不难对付。如果让人从坡顶上滚下,自然可以带走部分积雪,还可以将雪面稍稍压实。……人肉雪球啊!他小娘的。” “哈,……哈哈,哈哈,,我也要玩,我也要玩。。哎哟!” 虽然赵忠最后还是忍不住带出一句粗口,但贝玛却立即兴奋起来。人肉雪球,或者该说是人体雪球才对,这种仿佛电影里面的事情如果出现在现实中,她才不想放过呢!不过当她抬起手来想表示出心中兴奋时,立即痛叫了一声,刚才她扭伤的左手哪可能这么快恢复。 “看看,疼了吧!这事你可别胡来,或许待会你也要下车帮帮忙,但真要从上面滚下来,你也只能抱紧双臂,跟在我后面。” “……嗯,嗯嗯,我保证抱紧双臂,跟在你后面,绝对不乱滚。” 差点以为赵忠会拒绝,没想到他竟会答应自己的‘无礼’要求,贝玛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了。而且自己手臂只是肌肉扭伤,只要不出力,在雪地上滚动,根本没有什么妨碍。至于这样滚下来究竟能不能清除积雪,那也得试试再说,或者说看看实际情况,是不是真有这个必要。 当身体从雪坡上砸下时,地面上积雪都会蓬起一片,给吉普车让开道路。用身体来压实雪面,这种想法或许有些疯狂,但总比什么都不干要好。 最初听到赵忠主意,松巴脸上就抽动了一下,不是说他能不能接受赵忠的建议,而是他没想到赵忠会让自己去做这种事情。不过等赵忠和贝玛胡闹完,弄清他只是自己要去滚‘人体雪球’时,松巴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赵忠,别说贝玛不该做这事,还是让我去滚雪坡吧!你还要开车。” “让你去滚,别开玩笑了。待会给车子在前面开路,还都得我亲自动手才行,不然你又知道该留多少雪深,吉普车才能过去。反正这里都是直来直去路段,用不着什么眼睛,你就闭着眼睛开车慢慢跟在我们后面好了,这你应该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祁云山道我熟得很,闭着眼睛都能开过去。” 没想到赵忠竟会让自己‘闭着眼睛’开车,虽然脸上抽动了一下,松巴的回答却没有任何迟疑。 以‘一线天’的道路状况来说,自己眼睛要开车的确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不以速度取胜,在赵忠的声音指示下,松巴也不认为自己的驾驶技术又会差对方多少。 一边应付着松巴,赵忠也向满脸吃惊的贝玛摇了摇手指。 虽然对赵忠让松巴开车的决定有些不解,可当贝玛看到赵忠摇向车窗外的手指时,立即合上了小嘴。以车窗外的落雪状况而言,自己也无法看清更远距离,吉普车由松巴还是赵忠驾驶,的确没什么不同。 “扑,噜噜噜。。” 大致的应对方法虽然已经决定下来,但赵忠可没急于下车。现在车子在雪地里行进还没有任何困难,至少在积雪漫过车轮之前,他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太紧张。或许到时事情也未必会有这么麻烦,不到最后一刻,他也不想行此荒唐之举。 继续前进时,赵忠不再是让吉普车直挺挺地往前开去,或者说,不再是让车轮直挺挺地前行。前进中,赵忠双手不断摆动方向盘,让吉普车的一双前轮在左右摆动中不断往前驶去。只有拓宽车轮前进面积,才能保证吉普车的顺利前行。而且通过车轮摆动,自己也能确实感受出雪地的结实程度,估量出接着将会面临的状况。 “嘿,嘿嘿嘿,嘿嘿。。” 一边按赵忠吩咐,低头注意着窗外积雪漫过车轮情形,贝玛嘴中就嘿嘿地笑着。 紧张?紧张又不能帮助自己迈过眼前难关。即便是在如何危险境地里,雪山向导都会引吭高歌,表现出心中的豪迈与不屈。自己只是表现出内心豁达的方式有些不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管别人怎么想,贝玛相信赵忠已经理解了自己,不然他也不会让自己出去滚人体雪球。 听着贝玛得意的浅笑,松巴也没有太过在意。他还在思量自己待会该如何开车,再次将卡巴的特效药,抹上双眼。 第一百七十二节 并非大包大揽 行驶在‘一线天’的狭窄山缝中,赵忠也知道这里的积雪并非一rì之功。所以他没臆想过自己的运气有多好,也从没认为好运何曾伴随过自己。没等贝玛向自己报告积雪漫过车轮状况,当赵忠觉得车轮扭力接近极限时,立即选择了停车。 “贝玛,我们一起下车。你的任务是探明前方雪深,弄清雪的松软程度,我来给吉普车挖开道路。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 知道自己也有下车机会,贝玛刚才就在找松巴询问‘一线天’的道路状况,觉得没什么问题,自然对赵忠的要求点点头。独自探询道路,这本来就是雪山向导的应尽职责。虽然黑灯瞎火是有些令人害怕,但好在没什么危险,自己也想证明一下dú lì工作能力,贝玛也跟着赵忠跳下车来。 “绑上登山绳,间隔二十米,到头你就回来,我会不时确认你的状况。” 因为要换到驾驶座上,松巴也跟着赵忠、贝玛一起下车。本来他还想多说两句,看到赵忠将登山绳丢给贝玛时,嘴中便也不再说话了。 山缝中,虽然山风并不大,但还是有些寒意微微刮过来。地面上的积雪已经接近双膝位置,不过踩下去还能感到一阵松软,显然大部分都是新雪。坐在车内不怎么感觉得出来,来到车外时,松巴就感到脸面仿佛一下被飘雪覆盖住,可见雪下得有多大。 “哦,哦哦哦哦,穿雪衣、戴雪帽咯。。” 与松巴的心中紧张不同,虽然接过了赵忠摔过来的登山绳,贝玛还是感到很兴奋。不说下车后,身上“哗!”地一下就落了一身雪白,只要稍稍仰脸,仿佛瞬间都能在脸上堆起一团雪似的。 双脚踩在雪地里,仿佛身体都会陷入进去。类似积雪贝玛不是没见过,而是从没有人会让她蹈身其中。虽然贝玛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千金小姐,可除了爷爷之外,包括爸爸、妈妈,包括那些来家里向爷爷学习的雪山向导,莫不都当自己是个千金小姐来看待。不过现在不要紧了,自己终于有了dú lì战斗的一天。 既然只是间隔二十米,凭经验,贝玛也知道自己不用担心。 “贝玛,小心点,拴紧身上绳子。” “哦,知道了,松巴哥哥你就看贝玛的吧!” 虽然已在嘴中叮嘱一遍,但在上车前,松巴还是帮贝玛检查了一下身上登山绳状况。这不同于刚才,自己是走在前面,看着贝玛一起探路。现在贝玛要一人独自前行,即便这是为了节省时间,充分使用人力的必然之举,松巴还是不敢大意。 毕竟贝玛受伤也是因为自己,他有责任保护贝玛安全。 “呼,呼呼,呼。。” 还在松巴叮嘱贝玛时,赵忠已经绕着吉普车转了一圈。他不像松巴那样,抬起腿来一脚、一脚在雪面上行走,而是双脚踩在雪地里,拼命将双腿往前慢慢挪动。这就仿佛当初松巴他们在‘上山坡’探路时一样,用这种方法来确定积雪的厚实程度。 或许对几人来说,最值得庆幸的还是这辆吉普车状况不错,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但这也很正常,只要是高原部队,车辆就如同他们手中钢枪一样,是必须拱若珍宝的东西。 “松巴!上车了。” 在给自己腰上也拴上一根登山绳时,赵忠就招呼了一声松巴,虽然他没看见贝玛脸sè,但也不认为松巴有必要在这种地方与贝玛说太多。 回头看了一眼赵忠,除了知道那有一个人影之外,眼前白皑皑飞雪早就遮掩了一切。只有这时,松巴才不觉得自己视力与赵忠、贝玛有太大差距。拍了拍贝玛肩膀,再说两句后,自己就上了吉普车。 与赵忠的想像相同,在松巴转身后,贝玛就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或许在年龄、xìng格上,的确是赵忠与贝玛比较相近。 “赵忠,松巴哥哥要我不用急着上前,只要上前十米左右就够了,你看呢!” “……随便了,到你不会害怕的地方就行了。” “浑蛋,你说谁会害怕了。” 听着贝玛的试探,赵忠咧开嘴来笑了笑。虽然他不知道松巴叫贝玛缩短距离的理由,但自己留的距离可是为了方便吉普车做出反应。不要离可能的雪深路段太远,也不要离得太近。不过这事情赵忠可不想多问,那是他们雪山向导的世界,与自己完全不同。 害怕?听到这话,贝玛就抬腿踹了踹赵忠,一副不服的样子。或许害怕是真有些难免,但她的小脸早已经兴奋得发红。 “嚓,嚓嚓,嚓嚓。。” 在贝玛往前离开后,不到五米距离,她的身体就完全隐入了风雪中。是否让一个少女独自承担这么重要责任有些不恰当?赵忠并没有想太多。他没有大包大揽的习惯,也不喜欢畏畏缩缩地去面对各种困难。即便这样所能争取到的时间、距离有限,他还是不愿放过任何机会。 赛车手进行的可不是分秒之争,而是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秒的争夺。 他不是紧贴着吉普车开路,而是在吉普车前一米处,将雪地上的积雪用铁锹刮往两旁。即便天上落雪在密集,因为没有山风干扰,在落雪厚积之前,自己也能给吉普车清出一条十~二十公分深的雪道来。 第一次,他心中无比感激铁锹的宽大。 第一百七十三节 更重要的事情 随着赵忠开始清扫雪面工作,坐上吉普车驾驶席,松巴也放开手刹,慢慢让车子往前开去。或许他平常未必能开出这种缓慢速度,但现在只要让车辆慢慢跟在赵忠后面,不用考虑太多就行,他甚至还真想闭上双眼来试试。 尝试着闭了一下眼睛,虽然并没有不习惯的地方,松巴还是很快睁开双眼。毕竟这种感觉不能说是美好,还会让自己心中难安。 “噜,噜噜。。” 因为赵忠已经除去部分积雪,吉普车也行进得相当顺畅。“是不是赵忠有些过于紧张了,还是说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微微思考了一下,松巴并不认为谨慎一点有什么坏处。 前面的雪坡大约有三米高,四十多度的缓角,吉普车要应付起来,困难也不困难。 希望到时坡下不要有太多积雪,不然恐怕真得用人体雪球来帮助趟过去了。 与松巴的想法无关,独自走在前面,贝玛可不管二十米还是十米,她只知道要注意身前、身后光线。只要能察觉到吉普车位置,再远的距离她也不怕。但如果办不到这点,她也不想逞什么英雄。 漫漫大雪下,手电可以照亮的距离非常有限。一米?两米?她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不管怎么走,不管前面是黑还是亮,眼里都只是仿佛雪帘一样的纷纷落雪。真不知暴风雪怎么会这么密集,还是说,所有暴风雪全都落到‘一线天’里来了。 “呼,呼呼,呼。。” 如同先前在‘上山坡’一样,贝玛还是将双腿紧踩在雪地上,沿着路面慢慢蹭行。碰到什么石块,她也会踹上两踹,略微发泄一下。 将手在腰上抽了抽,一边前进,贝玛不忘抓住腰后绳索扯动两下。表达自己安好的同时,也掌握下身后吉普车的距离。这是松巴告诉她的众多注意要点中,贝玛唯一认为自己必须遵循的对象。 “滴!” 每隔一分钟,松巴都会按响一声喇叭。清脆的声音飘荡在山缝里,没有雪崩危险,但足以让人心神镇定。 比起赵忠的龟爬,贝玛绝对相信自己的前进速度。不过当腰上一紧时,贝玛还是微微有些吃惊,差点就被扯着向后倒去。回头一看,原来腰上登山绳已经扯得笔直,看来自己已经走到了吉普车的二十米开外。 身后虽然看不见车影,但光影却还在微微透现,这也让贝玛放心下来。 “该死的赵忠,怎么这么慢。” 嘴中啐骂一句,贝玛脸上却是满脸兴奋。独自在暴风雪的夜里前进二十米,即便这未必值得骄傲和自豪,贝玛心中还是有些感动。既然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她就不怕再去面对更多困难,更相信自己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雪山向导。 手中探路竿虽然一直没有使用过,贝玛还是将它深深插在雪地里。一米二长的探路竿,不但有着足够长度可以露在雪地外,也可以约莫测量一下积雪深度,不那么容易倾倒。 将探路竿插好,贝玛开始原路返回。这只是作为自己下次前进的标记物,却不是说自己就会傻傻地呆在这里,等待赵忠他们赶上来。 “滴!” 听着松巴摁下的喇叭声,手上扯着腰上的登山绳,贝玛不再是慢慢蹭地而行。抬起脚,开始大踏步地向回迈去。或许是身高关系,现在积雪已经漫到膝上,她才不想一个人磨磨蹭蹭地呆在雪地里。 回去还可以找赵忠炫耀一下,想到这里,迈着‘轻快’脚步,一摇一摆地在雪地上行走,贝玛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笑容。 “赵忠,你还真慢呢!我可是已经走到二十米外,回来了哦。” 虽然因为积雪较为松散,挖除积雪的工作并不困难,可这毕竟也是件费劲的事。赵忠将铁锹向两旁挥扇时,只觉得一阵阵积雪高高蓬起。不是无须考虑视线问题,他自己都要抱怨了。 “是吗?你怎么是走回来的,我还以为你会从雪地上滚过来,省我不少心呢!” “你,你你,你,……你浑蛋。。呵哈哈,哈哈。。” 口吃了一阵,贝玛一脚踹在赵忠身上。骂了一声,自己却笑得摔倒在雪地上,压出一个人形。不是在雪坡上,而是在雪地上就开始滚人体雪球,或许能滚起多少积雪不好说,但的确能将积雪压实,免得赵忠还得往两旁掀铁锹。 在雪地上翻了一个身,贝玛没急着站起,仍在那儿坐着骂道:“你说得好听,为什么你自己不去滚!” “我是想这样,但如果我离开了,你的手又不方便,没办法帮吉普车前进,那就不好说了。或许这边看起来不要紧,但我可不敢放心。” 用身体来滚压雪面,或许这的确是个便宜方法。但考虑到吉普车是几人的唯一交通工具。比起那种可有可无的‘简便方法’,赵忠更倾向于踏踏实实帮助吉普车前进。 不过想到赵忠的主意不但实效,而且有趣,至少对自己来说是这样,贝玛还是感到很开心。 “你别找借口了,那你又不能从这里滚到前面去。” “你还真是一心想着玩啊!或许有车灯作为指示,从前面滚过来是没关系,但要从这里滚到黑暗地方去,你有胆,我可没胆。” 赵忠是不是真的没胆,贝玛并不关心,也没有取笑他的可能。即便知道这可能是赵忠在哄自己,贝玛也愿意尝试一下。嘴中不时‘嘿嘿’笑着,等到吉普车行进到先前自己留下的探路竿标志处时,贝玛这才重整旗鼓,兴致勃勃地向前冲去。 探不探路现在已经不再重要,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