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宛如梦幻》 前言 虽然有无数的预言告诉人类，世界末日将在某个世纪的某一年降临。但事实上，它始终只是一个预言，留在相信它的人的脑海里。 无论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或者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一年，令无数人紧张不已的末日审判并没有降临。富人们可以继续享受奢侈的生活，穷人也仍要继续赚取微薄的薪水，不管时间与空间如何变幻，日子还得一样地过下去。 在西方占据人类主导地位半个千年之久后，以中国为主的东方，终于重铸自身的辉煌，与欧美分庭相抗，世界再次陷入了冷战之中。 虽然中国在上升的过程中受到了美国的种种挑战，当时的世界霸主为了把这个未来的对手消灭在摇篮中，使用了无数的手段，包括挑畔，包围，封锁等等，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却仍然无数阻止历史的趋势。 中国在隐忍了近半个世纪之后，不但经济军事上可以与美国相抗衡，更重要的是完全走向了民主化，成了民主世界的新典范。而前一个典范美国，却陷入了自身的种族危机，种族主义大行其道。 三k党死灰复燃，借美国霸权旁落，经济危机边续爆发之际控制了人心。开始只是小规模攻击有色种族，到后来甚至公然在华人居住区大举枪杀亲华华人。因为三k党在南部美国中曾有极高影响力，而受经济影响最深的也恰恰集中的南部。三k党借助网路大量散布白人至上理论，把美国衰退的原因归根于大量有色人种控制了经济，把白人排斥到了低层阶级。因为这正是美国经济的事实，故很多白人受其影响，成了三k党徒。 三k党从南部各州开始，逐渐控制了大部分的联邦州。０４４年，大部分的州突然宣布实行所谓有色人种非法案，宣布无条件驱逐所属地区有色人种。此法案一出，全世界为之哗然。然则在重压之下，大部分有色人种被迫离开居地，聚集到少数几个没有实行该法案的北部州。０４５年，在绝大多数州的支援下，三k党领导人得以以绝大多数票当选美国总统，从此开始了美国种族主义的统治期。 凭藉种族主义下白种人的狂热和以国家资本主义集权的控制，美国渡过了最危险的八年经济危机，同时在欧洲也掀起了排斥有色人种的浪潮，在确立了白人的主导地位后，欧美建立了基于种族主义基础上的联盟，以对抗东方的强大威胁。 事实上世界回到了二十世纪的冷战时期，东西方两大集团对抗。一边是以带有民族主义色彩的中国为主导，另一边则是以种族主义的美国为主体。 为了对抗的需要，以军事为目的的科技迅速发展。双方都建立了强大的反导弹系统，同时又不断研究能穿透对方防线的新式导弹。大量的新式武器不断服役，特别是有毁灭性威力的武器在双方的武器库大量堆积，甚至出现了只需一枚就可以毁灭一个国家的终极武器。 虽然双方都投鼠忌器，没有人敢于先开事端，但悬在地球头上的这把克利摩斯之剑却越来越锋利。每个人都在恐惧在生活，仅仅只要极小的一点差错，就可能毁掉整个地球。 而太空探索也伴随着科技发展同步前进，虽然高速的可以飞向另一个星系的飞船始终没有出现，但星际开发终开在二十一世纪初展开，起因自然是为了获取地球日益贫乏的各种资源。 为了不在太空首先开战，以联合国为发起人，所有地球国家共同签订了一份名为“太阳系和平公约”的文件，把太阳系其他星球划定为非军事区，共同开发，不得部署任何军事力量。为了自身利益，两大集团都在文件上签字表示赞同。人类的星际时代终于开始了。 星际开发的第一目标并不是离地球最近的月球。一是因为月球太小，资源不多；二来环境恶劣，无法大规模移民，所以仅仅建立了少数开采工厂。 双方的主要力量都放到了火星。美国率先在０５５开始大规模移民火星，建立火星居民点。中国也不甘落后，集中全力发展火星殖民地。双方为了抢先点领火星上的资源，大量建立居民点，将本国的精英不断送往火星的基地。到０６０年，双方一共在火星建立居民点三千七百四十四个，各国精英科学家百分之八十集中到了火星基地。双方公布的火星居民达到三百七十万，而其中绝大部分是科技界的精英人士。 随后开始的火星大开采，被称为“疯狂的掠夺”，各种工厂全部是在昼夜不停地工作，大量的货运飞船来往于火星与地球之间。据０８４联合国行星资源开发中心报告指出，火星开采的资源已经超过地球的开采量十倍，几乎大部分地球资源都来源于火星。 鉴于“太阳系和平公约”的限制，在火星资源未开采完之前，其他行星暂时不能开发，但如果以这种形势开采下去，火星的资源将仅供开发三十年。 可惜的是，双方没有将资源用于和平事业上，而大部分资源都用来制造更先进的武器，一方造出了先进的武器，另一方就想方设法研究克制的办法，然后试图布署更先进的武器。在这种恶性循环中，人类迎来了二十一世纪的最后几年。 ０９１年，最初被发现备有星际武器的是美国的行星际运输货船，美方的解释是为了自卫，但传媒却仍然把它当作星际大战的前奏大肆报道，联合国的太阳系和平法案委员会不得不就此事展开调查。 调查的结果竟然是全无此事，但此时连傻瓜都看得出是被两个大国联合操纵的结果。人类第一次的跨国大示威在这个结果公布的第二天全面展开。以绿色和平组织为首进行了反太空战争代示威持续了整整半年，将近全球人口的百分之四十，也就是近三十亿地球人参加了示威游行，反对两个大国试图将太空变成争霸的另一领域的行为。但在警察与军队的镇压下，数以十万计的人被投进监狱，几乎变成一场全球性的人类大暴动逐渐平息下去。 就在动乱刚刚平息的第二个月，也就是０９１年最后一个月，耶诞节的下午，首先是应该于当天到达的货运飞船竟没有一艘到达地球，而与火星的联系也莫名其妙受严重干扰而不能接通。 在失去联系后数小时，整个地球几乎所有的电台都接收到同一个从火星发来的信号，奇怪的是使用的却是最老的摩尔电码，翻译过来，就是连续传送了三个“o”信号，也就是人类在早期用得最多的求救信号。 一时间各种猜测都有，有说是火星叛变，有说是两大国在火星开战，也有说是外星人入侵，不一而足。而东西方在各自努力没有结果的情况下，都疑心是对方动的手脚。 正在这时，所有向太空扫描的雷达同时发现了人类历史上第一起太空大战。 16977 序章 人生宛如梦幻 警报响起时，h·qing正在市立图书馆里翻看一本从上世纪留下来的旧书。虽然人类的大部分思想文化都已经作为电子信号保存在各种载体上，这种以纸张为载体的书仍然非常流行，并且主要作为奢侈品的形式出现在生活中。 书的名字是德川家康，描写的是十六世纪日本战国时期的历史。书的封面已淡淡发黄，几朵樱花飞旋着缓缓殒落。 qing刚刚看完青年时代的德川家康如何在强敌林立中竭力周旋，终于安然回到三河故国。最后松平清康（德川家康青年时用名）望着落日下的故国城池，悄然叹道：“人生宛如梦幻……” 这一声叹息似乎响在青年的心上。qing合上书页，正在瞑目品味德川家康那一声轻叹的深味。樱花和落日都很容易把人带往那种动荡不安而又爱恨交织的岁月。 现年二十四岁的qing如果仅仅从表面上看，很容易让人认为他还只是一个正在念书的大学生。成熟和稚气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态在他的脸上很自然地交织着，常常陷入到内心世界的思考中而不谙世事的言行也总让人觉得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而事实上他是个战机飞行员，也许是全日本最好的飞行员，却常常被人称作“长不大的毛孩子”。 警报还在大声地响着，不停地催促他应该马上回基地报告。事实上在整个图书馆内，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见这种属于军方绝密讯息的信号。而在他起身后才发现，整个图书馆已经空无一人，一分钟前还满座的读者似乎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真是奇怪！”qing一边把书还到管理处，一边却还停留在对上司这种常常突如其来的命令的不满中。 “总是用这种老掉牙的方法训练新人，一点新意也没有。”qing自语自言地通过快速通道跑向自已的老爷车。 因为两大军事集团争霸已经是人所皆知的了，虽然谁也不敢自行挑起一场可能毁灭双方的大战，但小规模的战事却在数十年间从未间断，尤其小型空战常常在两方控制的交界地带发生，事后却以空难一语掩过。这种把戏也许是人类掩耳盗铃的迁续吧。 而地处东西方交界处的日本，却不得不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地位。为了保持自身利益，日本选择了中立的处境。然而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来自西方太平洋空军基地的战机常常出现在日本的领空，而随之而来的的就是把日本当作自已地盘的东方战机。双方都试图使对方让步，结果，却使一次又一次的空战在中立国日本的领空中爆发。而日本空军能起的唯一作用就是象一个劝架者一样，试图将两个气势汹汹的对手分开。 这种工作不但危险而且非常的不体面。据日本军务省的秘密统计，每．１次冲突的发生，伴随的就是一名日本空军飞行员的殉职。而殉职者还得不到应有的名誉。不但不能被作为英雄受人们的尊敬，反而在两大军事集团的飞行员中成了笑柄。东方的飞行员把他们称作“无能的街道工作者”，西方则用一个“非尔大妈”（failmother）的笑称来称呼他们的日本同行。 qing苦笑着发动老爷车，选定目的地，以最快速度驰向位于郊外的空军基地。中世纪的日本战国风云还停留在脑海中，使他不想很快打开与基地的通讯联系。也许仅仅只是一场针对新手的紧急集合吧！虽然已经执行过十八次成功的劝说者行动，他仍然不希望再来一次亲眼目睹人类之间的自相残杀。 虽然已过去了五年多的时间，qing却仍能清晰地忆起第一次执行劝说者行动时的情景。他甚至能回忆起从近距离看到的双方飞行员的脸庞。都是和自已一样的热血青年，嘴上还只是短短的黄色的绒毛，却圆睁着血红的双眼，向对方发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直到能量耗完了，两架战机却仍然不肯离去，象两头斗红了眼的蛮牛，最终以迎头对撞到了结这场没有赢者的战事。而他，一个飞行笨拙的新手，除了远远地发出一些无人理睬的信号，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属于人类的这场自相残杀而束手无策。 也许这也是人类共同的悲哀吧！数千年来的自相残杀，在人类的整个发展史中从未停止过。即使是到了科学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战争也从未从地球上真正地消失过。每年死于战火中的人数，比其他非正常死亡的人数加起来还多。这可能也是为甚么太阳系和平法案一正式实施，地球人类的精英就大量远离地球，前赴那个受法案保护，不会受战火蔓迁的火星殖民地的原因吧！ 如果可能，将来一定要和父母一起去火星定居，qing在无声飞驰着的车中如是想。虽然远离故土，但至少比每天都在担心吊胆中生活好得多。 离基地还有十三分钟的路时，车上内置的强制通讯器终于闪起了红灯。qing不得不从自已的思海中跳出来，开始与基地的通话。 还是那个名叫明子的总部控制员先开口说话：“qing，我奉命通知你，必须在十分钟之内赶回基地报到！”虽然语气中掩饰不住紧张焦急的情绪，明子的声音仍然是平稳的。 难道又是一次劝说者行动？qing跳上驾驶座，一边启动人工驾驶功能，一边回应总部：“是，００收到，立即返回基地！”停了一下，他忍不住问明子：“是不是两个小孩又在斗架了？劝说者的工作可不好作呀……” 那边似乎没收到他的话，过了好一会才听见明子充满紧张的声音：“这次麻烦大了！全人类都知道了，你难道没收看互联网即时新闻的全球报道？外星人入侵地球了呀！”明子用qing从未听过的严肃语气说。 qing一边驾驶老爷车以最高速度穿行在回基地的路上，一边终于打开了连向互联网的终端机。 快速闪过的一幅幅画面都在告诉他这不是一个愚人节的玩笑，而是真真实实发生了的事情。 “人类的末日来临了，从天上来的烈火将焚尽一切。而只有无罪的人才能在烈火中永生！”一个竭里竭底的声音在模仿圣经上的末日预言，背景是无数陷入了恐惧的人们在争相逃出城市。 另一幅面画则是无声的静止。无数面无表情的人站在空旷的地方，昂首望着天空，眼中只有麻木了的神情…… 再一闪，终于到了实况转播的画面。虽然很远，但在太空漆黑的背景下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一艘小型货运飞船在作不规则移动中向地球飞来。而后面追逐的是四艘首部尖锐的三角形飞船。 根据太阳系和平法案规定，除地球外，所有太阳系空间均为非军事区，不允许在太空中部署任何攻击性武器。换句话说，这艘货运飞船是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凭藉机动性躲避来自未知名追逐者的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四艘追逐者可以看得出是完全为了太空作战所设计的太空战斗艇。扁平的机身，尖锐的首部，还有装在三个突起部的镭射武器，使它具有了人类所从未拥有过的太空作战力量。相比之下，那艘小型的仅仅属于载货数十吨，载员三人的“三河”级行星际货运飞船。无论速度机动性或是其他性能都远远不能与它的追逐者相比。 “然而它却有一个人类最杰出的宇宙飞行员的驾驶！”那个不露面的主持人在唠唠叨叨了一大堆话之后，终于说出了一句让职业飞行员qing听起来比较顺耳的话。 的确，这是一个称得上“人类最杰出”称呼的飞行员。他似乎总能猜中对手的战术，每当“三角兽”试图占据试击位置时，他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间闪开对方的镭射光束。就象一个步伐优美的舞者，轻松自如地转折灵动，穿行在生与死的边缘，却仍能无限自由。 “真是高明的飞行技术呀！”自负的日本空军头号飞行员qing也忍不住发出了赞叹声，“如果说他的对手是从地狱放出来的恶魔，那他就是一名真正的炽天使。” “只可惜这名炽天使失去了他那把降伏恶魔的圣剑！”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基地总控制中心不停地催促qing的明子，“如果你还不快赶回基地，也许你见到的将是一个死的炽天使了。”可以听得出明子对入侵者的恐惧已减轻了许多，回复了她爱开玩笑的本性。 “明白！”qing望着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空军基地回答说：“但是，明子，你也知道，根据太阳系和平法案，整个地球的战机都仅仅能在大气层内飞行。根本没有可能冲出去与外太空的敌人格斗，我们即使飞上去了又能做甚么？” “这……”明子明显并不知道内情，迟疑了许久也未能说出一个理由。 银白色的大门无声向两边移去。基地终于到了。 丰树一中将一反常态冷冷地看着自已手下头号飞行员qing在集合令最后一分钟气喘吁吁地赶到机场。虽然在qing的印象中他一贯是个好好先生，从来不板着一张长脸，可今天毕竟不同寻常。 “也许是人类的末日就要来临了罢。”qing心中不但没有紧张或者恐惧的感觉，甚至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欣喜，“也许自相残杀了几千年的人类终于会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外来的威胁了。” 第三级紧急召集令，也是最高级别的召集令的最后一分钟，驻日本鹿儿岛空军特别行动基地的所有飞行员全体赶回了基地。一字排开站在机场的控制中心前，接受最后由基地最高指挥官下达的作战命令。 他们的背后，地勤人员正在忙碌地准备战机起飞前最后的工作。虽然也受到了“外星人入侵地球”这一消息的影响，但忠于职守的天性仍然让他们留在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各位，”丰树一中将终于开口了，“你们大家可能都已经知道发生了甚么事。不错，也许可以用‘外星人入侵地球’来作为现在的情况。我现在受命告诉你们事情的具体情况，下达命令的，是我们的最高指挥官。” 丰树一冷冷地扫了一眼大部分掩饰不信紧张神色的手下：“你们从网路上看到的即时报道是真实的，正在离我们地球五百万公里的地方发生。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全球互联网新闻公司实况转播的。事实上，他们都是来自火星。” “地球与火星的联系在一个月之前突然完全中断，没有人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因为我们的两个强大的邻居封锁了一切消息，所以没有透露出去。而派出去的所有货运飞船也如石入大海，无影无踪。所有的现象都表明我们一直安宁的太阳系里，来了一个充满敌意的不速之客。可以认为，火星已经沦落了。” 虽然丰树一尽力想把这件天大的事说得轻描淡写一些，但仍然掩饰不住他心中的紧张。 看着周围同僚们慌乱的神情，qing却仍然带着懒懒的笑容，“也许是件好事。”他心中的想法或许与大多数人完全不同，但并不是没有他的道理。 “将军，你应该快点告诉我们应该做些甚么啊！”他终于忍不住大声说了出来，“是要我们去打一场太空大战吗？” 丰树一中将不满地看着这个最得力的手下，把本想说出来的长篇大论收回肚里。 “现在的任务是整个地球上所有的空军所共同执行的。那就是尽力保住那艘从火星逃出来的唯一一艘人类的飞船。因为它是唯一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甚么事的。我们不知道它上面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我们的同胞，是地球人！” “这是全人类第一次携手的行动，唯一要求是保证那艘‘三河’级飞船能够安全地抵达地面。从下一分钟开始，地球上空将布满各国的战机，我们也将是其中一员。我要求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拦截三河的追逐者，它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头发斑白的丰树一中将有些激动不已，脱下军帽，向飞行员深深一躬，“一切拜托各位了。” 他的情绪对于有些紧张的飞行员们起了良好的鼓舞作用，都是年青气盛的小夥子们纷纷脱帽还礼，大声地说：“请您放心吧！”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各自的座机，在控制中心的指引下一架架经过短短的滑行，跃上天空，消失在黄昏的天的边缘。 qing是最后一名升空的，控制中心给他的指示是与部分友机一同前往太平洋上某个小岛的上空，准备迎击从太空来的入侵者。 需要说明的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未年，虽然科技的发达使战机的大部分结构甚至外形都发生了变化，但由于仍限于在大气层内使用，所以从机体来说仍然呈流线形，与上个世纪并没有很大的区别。最大的区别是在于动力上。由于核聚变技术的成熟，大部分飞行器都已经采用了经过微缩的聚变发动机以提供动力。而武器在经历导向武器，电磁武器，定向能武器的发展，到成熟的镭射武器已经停滞不前。科学家在新武器的研制上无法有新的突破，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继续改进。 根据镭射的特性，也同时产生了新的空中战术。由于二十一世纪战机的灵活度比上个世纪有百倍计的提高，导致连最先进的雷达都无法自动锁定对方的位置。从而很难出现镭射直接命中的现象。事实上，两架都装备了镭射武器的战机的空战中，往往采取机动战术，一方面使对方无法占据良好的攻击位置，同时也试图对对手作有效攻击。最常见的情况是双方的纠缠了无数回合后，谁也无法击中对方，直到能量耗尽，甚至可能出现qing遇到过的以对撞来结束战斗的惨剧。 qing在控制中心的引导下以音速十倍的速度前往目的地，不过事实上他在该地区执行过多次劝说者行动，根本不需要听控制员的唠叨。他的精神都集中的主电脑传来的对敌方“三角兽”太空战斗艇的分析资料。 虽然三河与它的追逐者离地球还有数十万公里的距离，但通过太空望远镜传回的图像，仍然可以得出一些基本的资料。 长宽都在一百米以上，高度却只有不到三米，大概是qing驾驶的日式“岚风”战机的十倍大，而速度最快却达到了光速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比“岚风”快了几乎一百倍，不过“岚风”是大气层内使用的战机，不能纯粹用速度来作比较。 更恐怖的是它可以在０．１秒内由１０００公里/秒加速到１０００００公里/秒，这种加速度是人类完全无法达到的。它装备的武器也是属于镭射一类，在视觉上呈蓝紫色，每次发射的能量约为１０００k，比仅能以０．１k发射镭射的“岚风”强了一万倍！ 更可怕的是曾有误射的镭射光束击中它们的友机，但仅仅只在其表面激起了一阵闪光，完全没有对它构成伤害。可以想象它的护盾有多强大，事实上，人性化的主电脑用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补充说：“人类目前的武器根本无法对其构在威胁。” “完全是废话！”qing在心中愤愤不平地咒骂着，“根本连人家的皮毛都伤不了，却还要派这么多的战机去阻拦，还不是去送死的！” “hello，００，我们又再见啦！”一架机号为j１４４９的东方战机从后方呼啸而过，qing似乎还看见那个脸上有道伤疤的中国飞行员向他挥了一下手。 前不久j１４４９还和来自西方的机号为f７７７的美国飞行员在日本海上空对峙许久，都试图击落对方。不过qing在他们还没得逞之前即时阻止了他们，把两只憋足了劲要一死方休的斗鸡驱离了充满危险的那片空域。他的高超飞行技术让双方都心服口服，最终结束了一场可能的战事。 对qing来说，这只是他的职责。不让属于两大军事集团的战机在一个中立国家的领空开战，是他们作为日本特别空勤中队的本责。同时，能够消除一次次可能的人类之间的自相残杀，也是他深深热爱的事业。j１４４９和f７７７只是他在超过二十次的劝说者行动的被成功劝说的例子而已。不过这个时候能够看到曾在空中相遇过的对手，却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在离海平面超过八万米的高空，已经有数百架来自不同国家的战机在长宽一千公里的空域中盘旋，等候三河进入大气层的时机，拦截它的追逐者——被称为“三角兽”的未知太空艇。qing这批从日本来的战机可能是来得最晚的了。 在厚厚的云层上面，也许是第一次全人类联合起来的代表们。虽然他们在各自泾渭分明的空域里飞着。属于东方集团的以他们特有的五角式战术，一个个小编队组成一个巨大的五角形，缓缓在八万米高空盘旋着。稍下一点，是西方的大圆环式巡罗标准型，超过二百架的战面以上个世纪最流行的战术首尾相衔地组成一个极大的圆环。 熟知东西方战术的qing微笑着飞进最下方层的日本战机群中。终于看到水火不相容的两个对手联合起来对付共同的敌人了，真是人类的幸事呀。他在心里默默地想：也许外星人的入侵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自相残杀了数千年的人类终于联合起来了。都是拜它所赐呀！ 黄昏的阳光直射在下方的云层上，把纯白的云映得一片桔红。“真是美丽呀！”常常心不在焉的武田丰四郎发出这样的赞叹声。的确，以前心思总是在执行任务上，连如此的美景也常常错过了。 “您说得很对，武田君！”身为中队长的qing大声地说：“各位，为了保护我们如此美丽的地球，请一定努力作战啦！” “是！”许多声音一起大声回应道。好象不只是来自日本的战机飞行员，连东西方两大军事集团的水为不相容的战士也异口同声地回答。 没错，各国终于把相互封锁的空中通讯频道也打开了。也就是说，空中再不会有自相残杀的人类惨剧上演了。只要是人类，就可以相互交流，不再存在国界之分。看来两大集团也明白了对手的强大，被迫联手了。 “００，你说得很对。不管对手有多强，我们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家园！”说话的是机号为f４１的西方飞行员。 “００，我们也会努力的。毕竟地球是全人类的啊！” “００，能够与大妈一起战斗，是我们的荣幸呀！” “００，虽然你们被称作‘无能的街道工作者’，但事实上你的技术，真是让人由衷佩服！” “……” qing微笑着听着来自空中的问候，仅仅只在需要的时候回应一句“谢谢”或者“您太客气了”的标准用语。不喜欢说过多的话，是他的习惯，也许是坏的或者好的习惯。使他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但也使他失去了许多朋友甚至，包括心爱的恋人。 一个带着稚气的女孩声音突然在通讯器上响起：“各位尊敬的飞行员们，我是一名中学生。也许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们，但我很想说一句话，就一句。说完之后，我会去向网路警察自首的。”可能是黑客的的女孩似乎带着激动的语气说：“我想说，各位，请一定让三河号安全地回来。因为我的父亲也在火星上……”女孩的声音已经带着哭泣的感觉了。 网路警察没有让她再说下去，切断了通入这条绝密的军事频道的女孩的联机。接下来是一片静寂，每个人都在想着心事。 似乎过了很久，其实仅仅几分钟，来自控制中心的话打乱了每个人的思维：“各位请注意，三河号已进入近地点轨道，将在十五分钟后进入大气层。请各位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它安全降落。这是全地球所有空军指挥官的命令。重复一遍，请各位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三河号安全降落。over” qing已经观察这场太空中的追逐战很久了。虽然被追逐者三河号的飞行技术是极为高超的，但他的对手却似乎仅仅只是个飞行上的新手。两种太空飞行器的性能可说是相去甚远，如果仅仅靠三河本身的性能，早已经被对手击毁了。很明显，追逐者的“三角兽”拥有地球人从未达到过的技术性能，无论在哪一方面，都远远超过三河百十倍。但其驾驶员却仅仅限于尾追攻击，试图占据良好的攻击位置而一举击毁对手。但三河号却以其超乎常人的敏锐预感，总能在“三角兽”开火前一瞬间脱离危险。 因为镭射武器所需要的大量能量，任何镭射都无法保持连续的发射，每一次的发射前都需要一定的蓄能间隔，因而以镭射为主的空战就以相互寻找攻击良机，以占据良好的攻击位置为目的，以保证一次攻击就消灭对手。否则在一次攻击后，在蓄能的短暂时间内就成了没有还手能力的羔羊，只能凭藉战机的良好机动性来闪避对方的攻击了。 据说各国的战斗机飞行员都有一种极为敏锐的超乎常人的感觉，能在对方按下武器按钮的那一瞬间感受到危险而先行闪避，使对方的攻击落空。 虽然不知道自已是否具有这种“超乎常人”的感觉，但qing仍明显地看到三河号的飞行员在对方发射的前一瞬间闪开对方的攻击。这种传说似乎正在那个不知名的飞行员身上被证实。 “真是杰出的飞行员啊！”qing再一次忍不住发出赞叹声。 在无数次的攻击被三河号轻易闪避过去后，四艘“三角兽”似乎终于醒悟过来。以三河号为中心散开。三艘在两翼及后方遥遥威胁，另一艘则加速飞向三河号的目的地——地球。他们的战术很简单也很有效，就是象渔人捕鱼似把鱼赶入他们布好的网中。鱼虽然暂时还可以活蹦乱跳，但一旦网收紧，就无处可逃了。 来自外太空的入侵者的先进科技在这时展现出来。刚才还只是太空中不可见的小物体，雷射雷达上数十万公里外追逐的亮点。但短短几秒钟后，一艘“三角兽”已出现在qing所属机群布防区域的头顶。虽然它一进入大气层速度便慢了下来，但就那一瞬间的速度已经让从没有达到过如此高速的地球空军飞行员们目瞪口呆了。 处于最上层的东方战机首先开火了。虽然还处于那一瞬间的惊慌中，但他们所受的良好的训练在实战中体现出来。超过两百架的战机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射镭射，也许是人类在同一时间所集中的最强能量了。 也许是驾驶员太差，也许根本就有恃无恐，总之“三角兽”对这些集射中的镭射视若无睹，大摇大摆地继续向下飞。“也许是人类在同一时间所集中的最强能量”的镭射在它的表面激起了一阵闪光，明显地被布于太空战斗艇周围的强大护盾轻而易举地挡住。就象一只遭到一群蚊虫攻击的大象，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三角兽”轻易地穿过了东方战机的布防线。 来自西方的战机显然目睹了东方战机的无效的攻击。“三角兽”的来临使他们慌乱不知所措，只有少数战机仍然用镭射进行了无用的攻击，多数都只是闪开了“三角兽”前进的路，围绕在它的周围飞着。 通讯频道中杂乱无章的声音在叫着：“我该怎么办？”“我们无法阻止它！”“见鬼的破武器，简直是废物！”等诸如此类的声音。 “强，非我能敌。”qing也在心中这样想，但他仍然下令迎击。但“三角兽”终于在空中停了下来，以悬停在空中的方式昂首等待着被赶入网的鱼——三河号。 又是一片静寂。 唯一一艘真正侵入地球领空的“三角兽”级太空战斗艇悬停在太平洋八万米的高空，以收网者的姿态等着三河号的入网。在它周围，是来自西方国家的近两百架战机以其为中心，形成一个半径一百公里的包围圈。上面是来自东方国家的两百架战机在盘旋，下面则有来自日本的七十余架战机伺机出击。但在“三角兽”看来，似乎集中在它周围的五百多架战机仅仅是一群讨厌的苍蝇，根本不关紧要。对它来说，仅仅只有消灭三河号才是重要的。事实上从间或由东方或西方战机发射的镭射攻击来看，也的确对它无足轻重。 令人窒息的静寂。 编号为００的qing的坐机在“三角兽”侧下方盘旋着。虽然机载镭射炮早已蓄满了能量，但他并没有在惊慌中按下发射钮。 “在适当的时候作适当的攻击”这句上个世纪空战英雄的名言也是qing的座左铭，不作无谓的攻击应该是一个杰出飞行员的基本标准，但他并没有阻止那些按捺不住的小夥子发动的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也许再强大的敌人也有破绽。”qing无声看着在闪光中无动于衷的“三角兽”，心中在默默思考着。 仿如上古传说中不可战胜的魔神一般，遍体漆黑的“三角兽”静静地悬停在八万米的高空，重重包围在周围的数百架各国战机的轮番攻击仅仅只能在机体的表面激起一阵阵微弱的闪光。象那中世纪传说中的吸血伯爵，充满了邪恶却又高贵的风度，而代表正义的地球战机却仅仅象一群讨厌的苍蝇在作无益的骚扰。在它的眼中，仅仅只有那艘带着未知机密的三河小飞船，其他的都似乎并不存在。这使最看重荣誉的日本飞行员们充满了被轻视的愤怒。 三河号越来越近了。qing似乎已经可以看到“三角兽”上蓄满了能量的镭射炮口在微微发红，虽然还能保持冷静，但已经是无能为力了。没有办法，但难道就这样看着三河号在保护者的眼前被毁？ 明子正在传达指挥官的命令：“如果无法完成任务，那么放弃吧……” “放弃？”一直沈默着的武田丰四郎以决然的语气说：“中队长阁下，请允许我以一个武士的身份体面地去死！” “四郎，你想干甚么！”qing大声叫了起来。是不祥的语气啊！ 武田的座机没有再回应任何讯息。 人类空战史中最为惨烈的一幕在这场实力悬殊的战事中展现出来。机号为８８６的一架日式战机在没有取胜可能的情况下首先采取了自杀式攻击，以最高时速直接撞在静悬在空中的“三角兽”的机体上。 “最灿烂的八重樱盛开在空中。”是役生还的日本空军飞行员松岛如是描述。因为战机本身的核聚变发动机的能量在一瞬间全部被释放出来，其威力不下于一场小形的核爆。 巨大的冲击波把所有战机都向外抛出。qing定定地看着在眼前缓缓升起的磨茹云，几乎停止了所有的思想。他很快把战机稳定住。 但，那个恶魔还在！ 烟尘散去，三角兽的庞大身躯仍然静静地悬在空中。似乎一切从未发生过。 通讯器中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微笑着说：“应该说日本人是好样的，不过中国人也不是怕死的。”编号为j１４４７的中国战机悄然掠过qing的身旁，在与三角兽相撞的那一刹那。 qing仍然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００，能够与全人类的敌人同归于尽，我觉得是无上的光荣啊！” 余音未了，又一个人类的精英化作了蘑茹云中的飞尘…… 但，那个恶魔依然静静地悬留在空中，如同上古传说中不可战胜的魔神，仅仅被冲击波震动了一点点。 接下来发生的事，终其一生，qing也从未稍忘。 “leven，请替我问候我的妈妈。”编号为x５６的战机应该是来自欧洲，但他在最后所说的话却令所有人有同样的感觉：“告诉她我给她献上了一朵最美丽的鲜花。” 欧洲的战机也许是拥有最大动力的发动机，不但在八万米的高空盛开了一朵最动人的鲜花，而且所产生的强大的风力在数天后还能让人感受到。所有在互联网上听到这句话的人，仿佛眼中都被风吹进了沙子，连重复这句话的主持人都忍不住要去揉眼睛。 第四个作自杀式攻击的是一个来自俄罗斯的飞行员，具体地说，是一个未足二十的女飞行员。她的名字是切步列捷娃。战事后的调查显示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独自在孤儿院长大。所以，她最后留下的话：“爸地，我也爱你。”让军方处理后事的官员迷惑不已。尽管如此，那话中蓄含的真情仍让人有ph值小于七的感觉。也许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当初遗弃她的父亲正在流泪，但她已经不会再知道了。 虽然战后处理英雄后事的官员竭力想把他们最后说的话中含义作合理的解释，但仍有许多未知之迷。其中最让人无法用言语来解释的，是编号为j４１的中国飞行员长空虚留下来的：“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如果仅仅从这句话本身来解释，他应该是见到了某个深深思念着的人。但那是在临死前的一瞬间，他所见到的，是死神，还是他已逝去多年的女友？ 据传说，每个人在临死时所说的话，都是藏在他内心深处，最想说的一句话。也有传说，人在临死的那一刹那，人生的经历会一幕幕重放，无数逝去的事或人都会再次出现在濒死者的眼前。也有传说濒死者将穿一道漆黑的长廊，而出口便是极乐世界。但死者永远不会告诉我们真相，而我们也永远无法在活着的时候知道死去的滋味。我们只能凭先去者的只言词组来臆测这些。 编号为f０９８１的美利坚合众国公民jak最后的话与re无关，而是：“记住照顾好我的波比”。后来才知道，波比只是他收养的一只流浪小狗。当然，英雄的话是被认直执行了，波比被另一家爱狗者收养，在丰厚的待遇下终老。 外星来客“三角兽”太空战斗艇的强大让所有当事者都感到震惊。在威力巨大的自杀式攻击下，“三角兽”的强大能量护盾直接承受了最大的冲击，但它仍然稳稳地悬在空中，似乎没有任何事情。 在先驱者的热血引导下，后续者仍然从容不迫地依次冲过生死的界线。直至原本似乎不可战胜的敌人在连续十八次的神风攻击下，终于耗光了所有护盾，在光与火中一起化作了飞烟。 是役各国派出的都是最精锐的空中战士，几乎都是人类的精英。而为了挽救一架可能给地球带来希望的三河号行星际飞船，总计有十八架战机为了消灭强大的敌人而采取自杀式攻击，与敌人一起化作了飞烟。在光与火中，连灰尘都没有留下。人们能记住的，仅仅是一些他们最后的遗言。 这一次战事在后来被命名为“第一次三河空战”，而战死的十八名各国战士，被授予“地球最高荣誉勋章”，成为第一批全人类的英雄，后世的典范。而正是由于此战，以前争斗的各国都在震惊对手强大的同时，为了人类的未来，终于放弃一切争端，携手共抗人类共同的大敌。上代哲人所说的话：“人类只有在大难来临之时才会团结起来”终于成为现实。 而第一批全人类的英雄也从此长留人们心中，在迁续百年的行星际战争期间，为了消灭强敌而与敌携亡的例子比比皆是。仅仅在此后数年间的“第二次三河空战”和“第三次三河空战”中，因为没有足以穿透敌人护盾的武器，而作同样自杀式攻击的战机便多达一百七十七架，同时也牺牲了一百七十七名杰出的飞行员。而他们的敌人，仅仅是十三艘“三角兽”级太空战斗艇。 留够被人们长留在记忆中的英雄遗言还有这样一些：“告诉我的女友不要等我”（中国飞行员）“贞子，请原谅我不能回家吃饭了。”（日本飞行员），一般都是此类满含真情的话。不过可能是真情流露，也有一些比较特别的，因为影响英雄形象而被略去的。但后来仍被流传出来。是真是假已无人能知。其中有一句：“相信我，你可以去死了。”在几十年间成为许多人的口头禅，虽然没有知道是谁发明的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身为中队长的qing一直的冷静地无声看着战事的发展。虽然他心中涌动着年青的热血，但他最终也没有作同样的事。毕竟是身为中队长，不能太轻率。事实上，qing一直觉得武田等的牺牲是无价值的。虽然他们的牺牲激起了人类对抗抗的团结和勇气。 “也许可以有更大的作为。”qing私下里始终这样认为。 毕竟是人类的精英啊，就这样战死，也许是光荣的，但从另一角度来说，也许又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如果他们能够留下宝贵的生命，在未来可以作更多的事。而后来的地球联盟军在与入侵者的作战中，因为大量优秀飞行员在早期空战中作自杀式攻击而战死，到后来有经验的精英飞行员非常缺乏，不得不动员大量退役的老飞行员投入作战。这可能也是“第一次三河空战”的英雄们所留下的后患吧。 不管如何，三河号行星际货运飞船终天平安进入大气层。而尾缀的三艘“三角兽”级太空战斗艇不知是惧怕保护着三河号的大批战机，或是出于其他原因。终于掉转机头，以人类从未到达过的速度消失在他们来的方向——火星。 三河号被隆重地护送到联合国所在地，安然降落在机场的跑道上。人们在狭小的驾驶室里发现的是奄奄一息的著名科学家光子学的权威，中国一方在火星基地的主要负责人之一的任海石教授。还有一名已经咽气的驾驶员，是行星际飞行员中被称为“暗夜之鹰”的首席货运飞船驾驶员米特拉基尔，因为太空飞行员都是从现役飞行员中挑选出来的精英，米尔无疑是精英中的精英。至于他的死因，经医学界权威人士证明，他早在飞船降落前五分钟心脏已停止跳动，可能是凭着无比的毅力坚持到飞船安然降落才死去。至死原因是长时间饥饿以及长时间神经高度紧张所导致心脏不负重荷以至停止跳动。 而任海石虽同样处期饥饿，但因为他可能在飞船起飞前已经陷入昏迷，所以避过了被追击的最紧张的阶段。以三河级的飞行速度，从火星到地球直达需要的时间大约是四十二个小时，米尔正是因为四十二个小时不间断地神经高度紧张导致心脏过劳死，而任海石则在昏迷中度过这段时间，虽然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状态，却没有生命危险。 当所有地球人从电视上看到“三角兽”追击“三河”开始，人类全体都已经明白发生了甚么事。人类不再是在宇宙中孤单一个了，终于有地外的生命正式来到地球，并且展示了他们的力量。人类最先进的战机的他们面前不堪一击。火星基地可以肯定已经被如此强大的敌人所占领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不问可知，必定是地球。 人类在强敌面前何去何从，世界末日般的灾难终于降临了。 16977 第一章 别亲 “呯”一声巨响，连同男人的惨叫声，远远地从香格里拉饭店的后堂传了出去。26ddcn 随后出现在洗碗间里的，是俏丽的老板娘扶桑。虽然打碎的是属于她的一大堆盘碟，却丝毫没给她喜孜孜的脸上带来一丝嗔怒，反而是一种“太好了！”“求之不得”的表情。 站在她面前的，是手里空空如也，愁眉苦眼的中年男人晴代·qing。 在无数次欲言又止后，晴代先生终于鼓起勇气说：“非常抱歉，扶桑小姐。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不是有意的……” “您完全不需要道歉，金先生，这里所有的一切本来都是您的。”老板娘扶桑很诚恳地说：“只要您肯承认二十年前所做的事……。” “扶桑小姐，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不姓金，也不是二十年前救你的人。”晴代急急忙忙地打断她的话：“现在，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告诉我应该如何赔偿这些损失？” 扶桑看着这个甚么也不肯承认的男人，无可奈何地说：“既然这样……好吧。按洗碗工人的约定，打破一个，应该扣发两天的薪水。加上前面所欠的，你们父子一共需要再做四十八天，才能够补偿店中的损失。” 十九岁的晴矢正在把一大堆碗碟送进清洗机，带着笑容看父亲晴代尴尬的表情。虽然是父子，不过因为晴代让人有很年轻的感觉，同时名字中相同的字，让很多人都认为他们是兄弟。奇怪的是晴代姓的是qing，始终不肯承认自已曾经用过金这个姓，而晴矢却偏偏姓金。 晴矢·金，也可以叫晴矢。qing，上个世纪还泾渭分明的东西方姓名，在二十二世纪却已经完全融合了。许多人的名字都是使用这样的形式：东方化的姓氏，西方式的排列方法。就象已经不再重要的种族肤色之分一样，成为了大多数人的选择。 私下晴矢也问过父亲晴代，扶桑所说的二十年前救她的人是否就是他。晴代却仍然象对付一个毫不相关的人一样，用典型的晴代式含含糊糊的语言敷衍过去。至于晴矢所一直质问的，为甚么会与父亲不是同一个姓。晴代的解释是，因为他很想有很多的金钱，所以当时就为晴矢取了这样一个姓。 至于晴代是不是这样一个热爱钱财的人，连身为儿子的晴矢都无法作出肯定的评价。以前就不用说了，这次因为吃饭没有钱付账而被扶桑留下来洗碗作为补偿，晴代的表情是非常乐意的。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马上找一份工，然后再慢慢体会这儿的生活，一直是父子两人到处旅行的好办法。 但是当扶桑认为晴代是二十年前林中相救，并且给了她一万联盟元谋生的恩人，持意要将这家极其豪华的五星级度假饭店让给他时，晴代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自已就是那个金先生，甚至直到扶桑告上法庭，但却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使法官强行将饭店判给晴代时，父亲那种如释大负的表情让晴矢非常奇怪。 虽然不是视钱如命，但在晴矢的记忆中，父亲一直是非常斤斤计较的人。常常会在计算薪水时，为一两元钱的小误差而与上司争得脸红耳赤。除了每到一个不同的地方会大吃大喝一次，父亲总是把钱包抓得紧紧的，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吝啬鬼。 “扶桑小姐，应该是九十六天才对。因为我明天要到昆明的联盟第八高等学院去报到，不能留在这里了。”晴矢微笑着说：“我们所欠你的，就让qing先生一个人来偿还好了。” 虽然身为父亲，晴代也只能用抱怨的口气说：“虽然学习比较重要……好象也不应该把父亲一个人抛下吧……” “可是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一个人打破的啊。”晴矢一脸无辜地说：“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马上学校就要开学了啊。” 扶桑一脸灿烂地说：“晴矢你就放心去，金先生可以在这里一起住下去。至于你们所欠的，不不不，应该是我欠金先生的。我一定会付清的。” 晴代·qing神情大见紧张地道：“不用不用，我欠的我一定用自已的劳动来付清。至于你所说的金先生，根本与我无关。请你不要再弄错了。” “先生一定不肯承认我也没有办法。那么请再在小店作事吧，不过在所欠没有偿清之前可不能离开啊。”因为晴代·qing必须继续呆下去，扶桑反而并不急于要他承认了，“继续工作吧，我必须到前面去了。” “你想害死老爸啊，死小子。”扶桑刚消失在门口，晴代便忍不住骂了起来。 “我是为你制造机会啊。扶桑也很不错的嘛，虽然比我大了十几岁，不过同老爸还是非常般配的。”晴矢又是一脸的无辜。 晴代把手中的毛巾狠狠地砸过去，笑骂道：“还是想想自已吧，不用你为老爸做媒！” “可是这些年你身边一个喜欢的女人都没有。我很快就要离开你了，不想看着你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啊………”晴矢轻轻接过飞过来的毛巾，一脸真诚地说。 虽然同战争初期相比，战事已经少了许多。但因为连续几十年处于战争状态，地球防卫军联盟不得不持续保持着战争动员状态。凡年满二十岁的青年都必须服兵役四年至六年，晴矢已经十九岁，今次是最后一次去学院学习，学习结束后将直接成为现役军人。 由于数十年处于战争中，人类社会的各个方面都适应着这种环境而改变。晴矢所受的教育分为每半年三个月，可以在任何地方的联盟学校进修，由联盟负责一切学习及生活费用。但是因为连年战事，伤亡指数非常高，不得不强行规定年青人必须服四到六后的兵役，如果在后方还好，一旦被派往美洲前线，生死都未可知。这也是晴矢话中的隐意了。 感受着儿子话中的深情，晴代也只能背过身去，尽量用最平淡的语气说：“放心，老爸走遍天下，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 想着自幼同父亲到处旅行，仅仅为了一句“吃遍天下，玩遍天下”的豪言壮语。其中的悲欢哀乐，晴矢眼里也有被风吹进沙子的感觉。 父子两人都在突然来临的往事中沉思着，只有清洗机仍在发出沙沙的声音。 已经是黄昏时候了，落日下的香格里拉分外迷人。只有一个个慕名远来的客人轻轻地落在大门前。今晚似乎又有一个盛大的酒会在这里举行。 16977 第二章 观战 晴矢轻轻跃起，随身的个人飞行器开始工作，将他送上十米高空，然后转向平飞，迅速将送别的晴代·qing与扶桑抛在背后。 耳边仍听得见父亲同扶桑道别的声音，晴矢忍住了不回头去望。他知道自已会控制不了已经积蓄在眼中的泪水，特别是父亲鬓边的几绺白发，更是具有极大杀伤力的武器，轻易就可以摧毁他心中貌似坚强的堤防。 已经是男子汉了，即使流血也不应流泪。他在心中这样对自已说。 已经是最高速度了。因为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到学院签到，否则这一学期将无法入学。虽然习惯同父亲一起以步行的方式到处旅行，晴矢不得不第一次使用这种个人飞行器。 因为众所皆知的原因，早在五十多年前联盟政府已经下令废除一切地面的交通工具，在所有不必要的地方施行生态恢复工程，连以前最基本的道路都没有留下。现在晴矢的下方，就是在这种思想下育成的大片热带森林。 空中不断有人飞过，这一片应该不算上空中交通繁忙地段。不过因为著名的香格里拉饭店在这里，所以闻名而来的游客也不少。何况这里又是出了名的风景区，婆娑多姿的棕榈，高高的傣家竹楼，窈窕动人的傣族女孩，还有高山流水，小桥人家。都足起使人流连忘返。 晴矢努力把思想集中到飞行上来。一来是不想总是被离愁别绪烦扰；二来他的飞行技术很差，很少有实践的机会。能够借此机会熟练一下也好。 虽然只是最低档次的个人飞行器，但原理与军方专用的单兵战术飞行器也是一样的。由脑电波控制，能量来自接收能量站发出的超磁波，能够作各种高机动性飞行。 唯一的区别就是由于一般人的生理承受力，无法作无防护下的高速飞行，同时也不可能作各种高机动性的动作。所以这种编号为b的个人飞行器只能达到二百公里的时速，机动过载也仅仅９g。与军队中的最高时速二千公里，过载可达５０g的k１４型飞行器相比，实是相去甚远。 晴矢的飞行姿势是很笨拙的。双手笔直伸出，身体伸成一条直线，平平往前飞。这是最基本的高速飞行方式，也是晴矢记忆中还能回想起来的个人飞行课中的一小部分。 因为习惯了步行的生活，个人飞行课是晴矢唯一偷懒的科目。常常在上课时走神，呆呆地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最后还要川江他们帮忙才能合格结业，非常没有面子。 晴矢想起来还有些后悔。如果当初有认真一点，也不至于象现在这样笨手笨脚的。川江他们一定已经在学院等着他了，到时候看到他这副傻样，肯定会大呼小叫起来。糗大了，晴矢想象着他们不怀好意地嚷嚷的样子，不住叹气。 不行，一定要试一试。晴矢努力回忆脑海中的关于飞行课的存货，试图作一些简单的飞行动作。最基本的动作当然是o字回环，然后是z形规避动作，后面是…… 晴矢一个人在空中练习飞行术，对个人飞行器的控制是越来越熟练，也越练越起劲。作到眼镜蛇机动时，突然感觉周围有些不对劲。 停下来一看，空中许多人和飞行器都改变了方向，慌慌张张地逃离前方一块区域。一位看起来与晴矢使用同种飞行器的中年人远远地招呼道：“年轻人，前面有危险，你还不快点避开？” 晴矢不知何事，随着他往另一个方向飞，问道：“大叔，前面发生甚么事了？很危险吗？” 那中年人头也不回地说：“当然很危险了。听说是魔鬼战士出现了，现在是陆战队在对付他们。咦，你去哪儿！” 却是晴矢掉转方向，往他所说的危险区域飞去。听说是传闻已久的魔鬼战士，他一直想亲眼见识这些来自地外文明的战士。此次机会难得，何不开开眼界？虽然人类与占据火星的地外生物已经作战数十年之久，但一般平民还是很难一睹入侵者的真面目的。 据政府披露的作战报告中说，这些入侵者在外表上与人类并无太大差异。最大的区别就是眼睛作血红色，状似传说中的魔鬼一族。所以他们的陆战战士也被称为魔鬼战士。晴矢想象着那魔鬼战士的模样，把飞行高度降低到五米左右，在树叶间穿行，试图悄悄接近战场。 已经很接近了，似乎还没有被人发现。晴矢正在得意中，眼前一花，一个战士出现在他前面百米之处。他连忙停下保持随时逃跑的姿势。不过好象并非入侵的魔鬼战士。虽然对方穿着全身的战斗装，无法看清面目，但可以看得出没有敌意，只是作了一个马上离开的手势，示意他回头。 晴矢无可奈何地摊摊手，慢腾腾地转过身去，尽量用最慢的速度往回飞，同时回头望着那个地球防卫军的战士。果然是在互联网上见过的陆战队战士的战斗装，可能已经启动了能量盾，周身都笼罩在淡淡的光华中。手中一道强光正慢慢凝聚成剑形。应该就是陆战队的标准单兵作战武器聚光剑。 亲眼目睹这些以前只能在新闻或战报中才会出现的武器，使晴矢年青的心激动不已。一定要亲眼看看这场战事！晴矢在心中狠狠地说。一到陆战队战士无法看到的地方，他马上降落到地面，藉着巨大的热带木本植物的掩蔽潜往战场。 自幼便开始的严格训练终于显出了它的作用。晴矢在树枝灌木掩护下，悄无声息地飞速前进。虽然在天空飞行晴矢是非常笨拙的，但在地面，灵活机动却丝毫不亚于热带雨林的王者——黑豹。 据父亲晴代所说，因为徒步旅行的需要，必须要作一些身体上的训练。所以自晴矢能记忆的时候起，已经在父亲的指导下，进行非常特别的艰苦训练。其中有一项，便是不借助任何机器作高速运动。 也正是因为到十五岁时晴矢已经能以常人不可思议的速度和灵活行动，所以在后来的个人飞行课中晴矢始终没有兴趣去听，结果，差一点无法结业。不过晴矢对自已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没有表露出自已异于常人的地方，晴矢仍然清楚地知道自已现在的能力不是一般人所拥有的。当然，是指在不使用任何附加机器的情况下。 许多人都能控制个人飞行器作高速移动及机动，但那仅仅是借助飞行器的能力，有许多机器能将人体的能力放大，由于直接由脑电波控制，可以如同人体一部分般的自如。但飞行器必须靠接收超磁波工作，超磁波能量站可以通过定位来得知接收人的位置。如果晴矢仍使用飞行器行动，那么他的位置肯定无法瞒过陆战队的战士。 但现在晴矢关掉了一切随身装置，仅仅靠双脚潜往战场，只要隐蔽得足够好，是可以不被发现的。所以当晴矢潜到先次被拦住的地方，隐在一众灌木后望着空中的那陆战队战士时，那战士丝毫没有查觉他的存在。 前面一段空地，毫无可用来隐蔽的地方。为了避免被装备了听觉放大器的陆战战十听见动静，晴矢尽量把呼吸变得极其缓慢，心中却烦扰得想哭。仅仅只有几米之遥，却似乎是无法穿越的深渊。早听说正规军士兵都配备各种感官放大装备，听觉视觉都极为敏锐，如果没有隐蔽之处，是不可能瞒过他的。 虽然有着常人不及的能力，但在装备最先进装备的战士前仍然是毫无优势可言，实在是进退两难的地步。正在晴矢烦扰时，那陆战战士似乎察觉到些微动静，启动飞行器，如临大敌地缓缓朝这边飞来。大骇之下，晴矢闭上双眼，努力按父亲所授的调节体内气息的方法，把呼吸降到每分钟一次以下，还要顺着风声呼吸，以免一点点声音也被发现。 只听破空之声越来越近。忽然前方传来一声惨叫，撕破静寂，动人心魄。已经近在晴矢身前的陆战战士心神全被吸引过去，只一闪，便消失在前方。晴矢知道麻烦已过去，放心地立起身来，才发现额头上全是汗水。 不过自幼四处游历，晴矢胆气之壮是远出于侪辈的。虽然很有些害怕，不过却丝毫也阻止不了他强烈的好奇心。估计前面已经没有巡逻的陆战战士了，晴矢干脆不再费力隐蔽，直接以最快速度前往惨叫声来源的地方。 涛声如雷传来，前方正是闻名天下的澜沧江。晴矢小心翼翼伏下来，借助潮湿冰冷的大地来平复激动的心情，同时透过灌林从中的一点点缝隙观看着战场。 数百米外是江边的一块小小的谷地，可能是江水泛滥冲刷所致，所以不长树木，仅仅一些高不过数寸的草木植物。围在四周的，是身着同样陆战战斗装的防卫军战士。人数大约十四五人，大部分都是灰绿色战甲，前胸背后都有红字编号，只有背对着晴矢一方有一人身着银色战甲，而且标志也与从不同，是联盟军的军徽复仇之鹰。很明显，这是一个作战小队，而身着银色战甲的应该便是小队长官。 被困在中间的，便是大名鼎鼎的魔鬼战士了。深黑色的战甲，巨大的身躯，狰狞的外形，果然不愧魔鬼之称。晴矢似乎能透过他们的头盔看见其血红的眼睛，还有传说中魔鬼的獠牙。不过事实上战甲遮住了所有人的面目，是不可能看得见的。 躺在地上，双腿与身体分离的，是编号为十二的陆战战士，正在轻声呻吟着。方才的惨叫声应该便是发自他口，虽然被高能的聚光武器斩断身体，不会大量流血而死，但眼看着身体的一部分突然离体而去，那种感觉使旁观的晴矢也不忍目睹。 小队长官正在下令：“七号八号挡住敌人，九号送十二号回基地。” 七号八号应声从空中落下来，却不敢直接冲到十二号前面，如临大敌般把聚光剑举起，一步步朝前走去，空气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小队长官却喝道：“身为战士，是不会趁人之危的，胆子放大点！” 传闻中魔鬼战士虽杀人无算，但在战场上却非常有古代骑士般的风度。如果对手英勇作战，他们往往会手下留情，以示对其敬重。反而对懦弱无能者，则必诛杀无疑。果然，那个魔鬼战士并没有出手，反而退后两步，把手中的类似刀样的能量武器朝下。 七号八号对望一眼，同时闪进，挡在十二号身前，九号迅即将十二号抱起，往远方飞去。晴矢吓了一跳，他从没想过人的速度竟然可以达到如此之快。虽然明知是借助军用飞行器，但连七号八号的动作都无法看清，似乎眼前一花，他们便出现在十二号身前。也许这就是军用飞行器的不同能力了吧，晴矢如是想。 九号与十二号一消失在天边，那魔鬼战士将能量刀重新抬起，指向前方的七号八号。小队长官紧接着说：“七号退下来，由八号动手。”七号如获大赦，应声退回原位。这次晴矢用足了眼力，总算看见七号的身影一闪，不过还是无法看清具体动作。 场中只留下八号陆战战士，同他前面距离约十米的魔鬼战士。只见他缓缓举起手中的聚光剑，似了一个进攻的姿势。虽然相隔很远，晴矢却仍能感觉到他在发抖，忍不住在心里暗笑八号的怯弱。 那魔鬼战士与八号相距还有十米之遥，但他突然一动，马上出现在八号的面前，能量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华，劈向八号持剑右臂。八号本能地向左闪避，同时聚光剑横扫对方腰部。魔鬼战士却如幻影般出现在右侧，刀光斜斜向下，仍是斩向八号持剑右臂。 被对方速度吓得心胆俱裂下，八号收回攻向敌身的聚光剑，回手去挡敌人的能量刀。刀剑相遇，却是对穿而过，毫无滞碍。八号的右臂被能量刀从中截断，虽然聚光剑连着断臂一起斩在魔鬼战士身上，却仅在其护盾上激起一阵闪光，完全没有造成伤害。 那魔鬼战士的刀既不稍停，直接便往八号腰间斩去。八号还仍处在右手初断的震惊中，连闪避都忘了，眼光就要被一分为二。这几下兔起隼落，双方速度之快令晴矢目不遐接。所能看见的，只有场中两道光华闪动。眼见八号呆呆地要被腰斩，晴矢的心都几乎停止跳动。 眼前突然一花。魔鬼战士的必杀之剑竟然落空，八号就象突然消失，凭空出现在银色战甲小队长官身边。猜得到是那小队长官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进一退，将八号拉出生死之地。但是这种速度实在令人生畏。 那小队长官大声说：“看清楚没有，平时训练偷懒耍滑，在战场上就是生死之数！” 他一边将手中聚光剑斜斜举起，指向魔鬼战士，同时继续大声说道：“敌人护盾太强，不是我们的光剑能击穿的，而且光剑同能量刀都是无形之物，不能格挡。只能以高速闪避，并伺机以伤其手臂为目标。因为无论他的护盾有多强，也只能护住身体部分，而如果作战时，手臂必要伸出护盾之外。只有把握那一瞬前，我们才有机会得创强敌！” 四周的陆战战士轰然应道：“是！” 那小队长官凝视着原地不动的魔鬼战士，踏前一步，淡淡地道：“今次就让我给你们示范真正的陆战队员是如何作战！”四下回复静寂，连手臂被斩的八号都停止呻吟，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战场中来。 这一战肯定非同小可，刚才仅仅是一般战士的动作已经是快若闪电，无法逼视。现在是队长亲自出手，那速度自然更快，根本不可能看得清楚。晴矢失望下忽然忆起父亲晴代教授的精神放**，缓缓闭上眼睛，依法施为。虽然晴代所说精神力场的原理完全与科学相背，不可理解。但晴矢经过多种训练，却深深感受到精神力的强大之处。 果然，当晴矢把精神完全集中到一点后，就象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盏明灯，可以清楚地感应到战场中双方的精神力场。那小队长官有着强大的自信，以足以压倒对方的气势一步步向前迈进。 而魔鬼战士却明显地显露出怯弱之意，在对手的气势压迫下精神动摇，虽然表面上仍保持冷静，实则已生退意。晴矢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犹豫不决的心情，知道这一场他已经是必败一方了。 小队长官浑身上下宛如渊停岳峙，精神已经紧紧锁住对手，迫得魔鬼战士只有逃跑或者突袭的选择。每一步都平缓无疑，却又充满了必胜的信心。踏上第六步，双方距离已经仅仅七八米了。 魔鬼战士终于忍不住行动了。旁观的陆战战士只见刀光一闪，魔鬼战士刀势一圈一扫，快逾电石火花。正在为小队长官担心。却似乎只见到他手轻轻一动。惨叫声起，魔鬼战士的双臂已经连着能量刀一起飞出去。 众人正看得瞪目结舌，身着银色战甲的小队长官已经回过身来，淡淡地道：“大家看清楚了吗，你们都是新兵，这种实战机会是少之又少。今次来的只不过是对方最低一级的战士，所以可以给你们一次练习机会。如果是高级的战士。连我也不敢说能对付得了。” 听说这只不过是最低级的战士，就如此厉害，众人都变得鸦雀无声。 背后那最低级的魔鬼战士在惨叫声中跌跌撞撞倒时如万马奔腾的澜沧江中，眼见是尸骨无存。陆战队战士在小队长官带领下以高速离去，只有晴矢一人还在灌木众中瞑目沉思。 刚才那电石火花般攻防，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如果用眼睛看，没有配备专用视觉放大装备的晴矢是不可能看清双方动作的。但他闭上眼睛，集中感应双方的精神动向，比用肉眼看有着更深的体会。 方才那魔鬼战士的一刀劈下实则包括两段。首先是斩向小队长官持刀之手，与其对付八号招式相同。但事实上却中途转向，改为横扫，割向对方颈部。而那小队长官却似早已计算好的把聚光剑迎着的一挥，魔鬼战士持刀右臂早断。但他也真是悍不畏死，左手抢着接过断臂，连刀一起当头砍下。但小队长官却早已知道一般，把剑一迎，左臂也飞了出去。 晴矢在心中细细回味方才那看看简单的几下，真是如饮醇酒，越品越是其味无穷。忽然想起那小队长官有些特别之处，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是何处特别。摇摇头，睁开眼，前面已经空无一人。一片静寂，谷地水草中不知何有几只鹿在温顺地晒着太阳，似乎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喂喂，”身上的通讯器忽然传出说话的声音：“晴矢，你小子还不快来。我们等你好久了，再过一小时可就无法入学了呀！” “哇，惨了惨了！”晴矢一看时间，大叫起来。 “你到底在干甚么。我记得你从来不迟到的呀！快来，我和川江他们等你好久了。”晴矢最好朋友中的一个，被称为“小棠菜”的保江·蔡在通讯器中大叫着。 “好了，马上就来。等着！”感觉着小棠菜他们真挚的友情，晴矢不禁露出笑脸。刘川江肯定也在旁边，不过他不喜欢说太多的废话的。阿眉肯定也来了，不过…… 一定要赶到。晴矢把速度加到最大，全心地控制还不习惯的个人飞行器，暂时把方才的一幕抛在脑后。 16977 第三章 初逢 昆明在上世纪作为中国云南省的省城，是一个以四季如春闻名的城市26ddcn从地理上来说，位于东经１０度４分，北纬５度０分，处在一个三面是山，一面是湖的盆地中。 虽然上个世纪曾因肆意破坏生态而濒临毁灭，在联盟政府成立数十年的生态治理下，终于原样尽复。 联盟第八高等学院便位于城市南端绿荫之中，典型的古中国建筑群在高大的望天树间若隐若现，红墙碧瓦交相辉映，充满了令人神往的学术气息。 事实上，这也是联盟所属所千学高等学府中最出名的一个。特别是在建筑学与人类学方面有着极为杰出的成就。与联盟位于欧洲的第三高等学院并称双璧，全球的精英人士都以曾在这两所学院中进修而骄傲。 晴矢急勿勿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午间时分。由于是学院招收新生的最后一天，空中来来往往的人多如蚂蚁。因为闪躲技术极为不熟练，一连撞上了好几个倒霉家伙，害得晴矢说了无数遍“对不起”。还好人人都赶时间，不然理论起来最怕斗嘴的晴矢又要大伤脑筋。 干脆往下飞，从地上过去更快一些。晴矢习惯了在地面行走，反正天空如此拥挤，还不如走路更轻松一些，而且还不用同人抢道。脚踏上实地，晴矢才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仿佛一阵微风吹过，晴矢面前突然多了一个少女。不过她不是落在地上，而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纯真的脸上带着非常好奇的表情，用细细的声音问：“你好……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晴矢很想抛下她不理，好尽快赶去和小棠菜他们会合。但少女纯真的话语似乎有种动人的魔力，使他实在不忍心让她不高兴。 “嗯……你问吧，我一定把我所知的告诉你。” 少女苹果般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让晴矢觉得回答她的话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不过她的问题却让晴矢实在不知如何回答：“谢谢你……请问，你为甚么会用脚行走呀？” 这句话如果放在一百年前来问，实在可以吓倒一大片人。不过在个人飞行器普及数十年之久，地面又因为生态工程而无路可走的情况下。的确有不少人一从生就从未用脚行走过，脚的存在实在已经没有多大意义。晴矢如果不是从小同父亲到处步行旅行，可能也同这个少女一样，以步行为奇事了。 这个难题还真难回答。晴矢想了好一阵都不知如何解释，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很抱歉，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为甚么……” “这样啊……”少女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换而代之的是非常失望的表情，让晴矢有一种负罪的感觉。小棠菜有句名言说：“让美女失望是十恶不赦之罪。”虽然一直表示不同意，不过晴矢现在还是有了这种感觉。 “那么这样好了，我好好想一想，然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晴矢只好作出这样的承诺。如果也是第八学院的同学，以后解释的机会还多得很。何况晴矢也觉得应该在这方面好好想一想，为甚么会用脚行走，真是个奇怪的问题。 少女的表情马上由阴转晴，象同时绽放了两朵花，笑道：“真是太感激你了。我叫真木阳子，在地外语言系学习。记得一定要来找我呀！” 真是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子！阳子阳光般灿烂的笑脸象穿过树荫的日光，洒满了昏暗的丛林。晴矢的心中充满了详和，有一种恍若兄妹间无忧无虑的说话的感觉。 “记得一定要来找我呀！”阳子重复着这句约定，袅袅升起，“你还有事要赶着办吧，我不烦你啦！”她在空中轻轻招招手，又象来时一样，轻风般消失了。 似乎速度不下于陆战队的战士呀，晴矢心中想。也许可以向她请教一些飞行上的东西。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嘛！ “惨了！”想到朋友，晴矢仿佛听见小棠菜在急得大声叫，川江一言不发地猛搓着手，还有阿眉……不行，只差十几分钟报到就结束了！象被火烧着了**的兔子，晴矢不顾一切地放腿狂奔起来。 被称为小棠菜的保江·蔡和因身材魁梧声线洪亮而人称“牛魔王”的刘川江已经在自然生物系的大楼前等了整整四个小时。 正如晴矢所想的，小棠菜在离地几尺的空中飞来飞去，已经急得大声骂出声了，诸如“我kao，真是受不了他了！”“有没有搞错！”“别说兄弟不给他面子！”之类不带脏字的粗话正是小棠菜的个性化语言。 而五大三粗的刘川江却一言不发地盘坐在一株八月桂的树冠上。表面上还是一无表情的冷静，一双大手却已经在背后搓得手心都红了。小棠菜层出不穷的新鲜骂人话不绝于耳地传过来，刘川江却能够丝毫恍若未闻地望着前方。 “晴矢这小子实在应该到美洲去送死……”小棠菜新出炉的一句粗话还没说完，眼睛已经看见晴矢站在他面前，吓得他立刻住嘴。一愣之下，马上叫起来：“晴矢你想吓死人啊！象个幽灵般出现……” 以最快速度穿过丛林到达的晴矢已经是狼狈不堪了。头发上沾满落叶枯枝，脸上还有无数蛛网遗体，连衣服都不能幸免地被撕破多处，还可以看见一只硕大的狼蛛在他肩上悠闲地散步。 小棠菜还想再痛骂几句，不过满头大汗的晴矢满脸都是那种非常非常对不起的表情，使他把到了嘴边的几句话咽了回去，改成询问的语气：“晴矢，你的飞行技术很不错了呀。这么快的速度，根本就使人看不清你的行动了。” 忙着喘气的晴矢只说了一句：“我没开飞行器。”却把小棠菜同刘川江又吓了一跳。 小棠菜瞪着不敢相信的眼睛说：“你……没开飞行器……用脚跑来的？” 晴矢点点头。刘川江同小棠菜交换了一个迷惑的眼神，道：“这些先不要说。马上进去报名吧，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了。”不等晴矢回过气来，两人分拉他的双手，直接从二楼飞进去。 履行报名手续的是一部半人高的电脑。按一般的流程，只需学生到了现场，由电脑检查dna确定身份，然后一切自动处理即可。不过今次电脑旁坐了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花白而杂乱无章的胡子，很有些高级知识分子的气派。 小棠菜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晴矢就要去验dna，却被老人阻住了：“你们是报名进修自然生物学的学生？” 刘川江是出了名的耳不闻事，就象没听见一样，急着催晴矢快点验身报名。 不知晴矢哪里来的大力，挣开两人的手，恭恭敬敬地道：“是的。我希望能在自然生物学方面多一些研究，所以专程赶到报名。至于这两位，一位是学分析学，一位是学工程学的，他们只是陪我来的。”顿一顿又道：“不知老先生有何指教？” 老人对他恭谨的态度认可地点点头，道：“我就是这期自然生物学的导师。如果你有兴趣在这方面进修，那么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我再告诉你有没有学这科的必要。” 刘川江和小棠菜虽然很奇怪晴矢对老人的恭敬态度，不过老人的话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晴矢道：“导师请说。” “其实也很简单。你认为，生物的概念是甚么？” 这个问题就比较奇怪了。虽然对自然生物学很有兴趣，也作过一些有关的研究。但事实上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晴矢也有些头疼了，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连这个问题都无法回答，自然生物学还是不要学了。到现在为止，能回答出这个问题的也不过只有一个人而已。看样子，今年的自然生物学又只有一个学生了……”看着发呆的晴矢，自称导师的老人有些失望地说。 他的话晴矢一点也没听见，脑海中犹如电光一闪。晴矢有了答案：“导师，生物应该是有生存**，有繁殖后代本能的东西。对吧？” 老人微微错愕，一笑道：“算我多收一个弟子吧。不过，比人家女孩的见就差远了。” 小棠菜忍不住问：“那个女孩是怎么回答的？” “以后自已问她吧。”老人身形不动地飘起，向楼外移去，微笑着说：“这一期能有两个学生，我已经很满意了。” 三人呆呆站着，突然想起要报名。接下来忙着验dna，等电脑作完一切，晴矢才想起来问：“咦，阿眉呢，她没有同你们一起吗？” 小棠菜也附和说：“是啊，牛魔王，阿眉呢，她不是一直同你有联系吗？” “放心，阿眉一向是晴矢学甚么，她就也学甚么。你们没听导师说，只有一个女孩回答出那个问题吗。我敢打赌，一定是她！”刘川江慢条斯理地说。 “是我。”声音从楼道的阴暗处发出，缓缓飞来的正是他们三年的同学，全名舒青眉，昵称阿眉的女孩。喜欢穿浅红色衣服，有着斜飞入鬓的长眉，虽然不算出从的美女，仍然有一种非常动人的魅力。 因为四处旅行的原因，晴矢每一期就读的学校都不同。而小棠菜和刘川江因为与他特别要好的缘故，总是与他约好一起的，所以六年来一直在一起。阿眉的出现却总是“很巧”地与晴矢同一个学科，而且每次都在抢在晴矢的前面报名，弄得好象是他们追着她一样。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也许小棠菜对阿眉还是很有兴趣，不过在她冷冰冰的态度面前无话可说。不过三年同学，也算是老朋友了。也有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 “阿眉，你是怎样回答那个问题的？”虽然裁判已经判定胜负。晴矢还是很想知道输在甚么地方。 “凡是生物，都有把自已的基因遗传下去的本能。”阿眉的话很短，却让三个朋友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这仅仅是初级教育课本中的一句话，但现在听起来，却有了不同一般的领悟。 非常喜欢胡言乱语的小棠菜竟然闭上了嘴，无声地凝望着阿眉。刘川江脸上似乎有一些红晕，垂着头不知在想甚么。阿眉的眼光掠来掠去，只有在晴矢的脸上有短暂的停留。晴矢微微侧着头，眼光不知望向何处，已经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中。 四个朋友就这样站在静静的楼道中，想着各自不可知的心事，一任阳光洒下的光影在渐渐暗去。 16977 第四章 迷情 夕阳之中，晴矢静静地伫立在桂花树下。enxei。o已经是八月飘香的季节了，树上满是金黄银白的碎花，微风掠过，便似下了一阵香雨，让人心神为之迷醉。晴矢的眼光停在何处，也许他根本没有看着任何事物。空中有匆匆忙忙的行者在交错往来，耳边是不绝于耳的喧嚣繁华。晴矢在这中间，却象一个消失了的存在，迷失在空气中。 晴矢不知道自已这样站了多久。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根本不存在思维，无忧无喜，无欢无嗔，身心仿佛已经融入了空气中。时间，空间都已经不复存在。直到阳子柔柔的声音在身傍响起：“晴矢，你在想甚么？” 那种不可言喻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了，思维又回到了体内。晴矢闭上眼睛，努力想抓住一丝丝那瞬间的感觉，但还是失败了。睁开眼，看到的是满是青春和热情的真木阳子，暗暗叹了口气，道：“阳子，我是来找你的。” 已经过去了十几天，才从繁忙的学业中想起同阳子的约定。赶到地外语言系，知道阳子正在上课，于是便在门外等候。不过想起那个约定：“记得一定要来找我呀！”很让晴矢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说不定过了这么久，阳子早已忘得干干净净了。不过晴矢是很在乎信诺的，至于对方是否在乎，就不关他事了。 “那么你一定是来告诉我答案的，是吗？”看来阳子并没有忘记那个很让晴矢伤脑筋的问题。不过还好，晴矢已经找出了答案，不至于当场出丑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让我不用说话，也能告诉你答案。不过……”倒不是晴矢卖关子。人人都有好奇之心，如果能适当地利用这一点，可以省却许多不必要的唇舌。 阳子果然被激起了好奇心，道：“不过甚么，你说啊？” “如果空气中有很多苍蝇蚊子一类的昆虫，草丛中可能还有蛇，地下会钻出野鼠，天上有不知名的鸟在飞。这样的地方，你去过吗？”晴矢看着明显从小娇生惯养，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的阳子说。 阳子脸上浮起害怕的神情，慢慢又变得有些迷惑不解，眉头轻轻锁在一起。过了一会，却又好象下定决心，用坚决的表情说：“不，我没去过这样的地方。但是我很想知道它会怎样告诉我你的答案。所以，我愿意和你一起去。” 晴矢泛起欣赏的笑容，道：“那么好吧。我带你去。”转身欲先走，阳子轻轻飞过去，与他并肩而行。当然，晴矢是步行者，阳子则是飞翔在空气中。 前面是一片不大的原野，湿润肥沃的土地上长满了青青的水草。不时有青黄色的蚱蜢被惊起，拼命地跳开，膜翅在空中发出嗡嗡的声音。几只野山羊在远处悠闲自得地憩息，旁若无人地走动着。天上不时有美丽的白鹤掠过，身后留下只有清越的鸣声。 “好美呀……”阳子忍不住脱口而出。虽然心中有无数赞美的话语，最后却仅仅说出这样一句话。 晴矢很自然地除去鞋袜，赤脚站在草地上，微笑着伸出手，说：“来吧，阳子，关掉飞行器，和我一样，你就会明白我想告诉你的了……” 阳子轻轻地浮在离地只有一尺高的空中，有些迷惑地问：“可是……可是……我不会走路啊……” “放心吧，我会帮你的。相信我，来吧！”晴矢的话音不高，却有着令阳子坚信不疑的力量。轻轻脱去鞋袜，阳子轻轻把手放在晴矢的大手中，轻轻踏出人生的第一步。 晴矢的手掌是粗大温暖的，而且是很有力的，使阳子心中有依靠的感觉。当赤足踏上草地的那一瞬间，一种同大地相生相依，血肉相连般奇异的感觉如电流般流遍全身。阳子泛起躺在母亲怀抱中的感觉，全身心的放松，舒服得想呻吟起来。 看着赤足的阳子站在夕阳下在大地上，长发在晚风中随意飞扬，脸上扬漾着如痴如醉的神情，紧紧闭着的双眸上长长的睫毛在轻轻地跳动。晴矢真的很不想破坏这种美好的境界，也许人生就这么一次，就让她好好感受吧！ 夕阳在渐渐落下去，鸟儿也在呜声中归巢，几只野羊不知何时已离开，原野已经笼罩在静静的暮霭中。阳子慢慢睁开双眼，轻轻但又坚决地说：“晴矢，请你一定教我用脚行走，好吗？” 晴矢很爽快地答道：“当然，没问题。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啊？” 阳子回过头来，想都不想就说：“我答应。你说吧。” 晴矢笑着说：“我教你走路，你教我飞行，我们互相交换，谁也不欠，怎么样？” 阳子泛起苹果般可爱的笑容，道：“当然同意。不过，你可不要又忘记了呀，我们明天就开始好不好？” 晴矢脸上有些发烧，讪讪地说：“阳子，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失约的。” 阳子轻轻抽回手，袅袅飞起，轻轻地说：“我要走啦。已经很晚了。” 晴矢点点头，不知为何却有一丝丝失落感。 阳子停了一下，说：“谢谢你。今天，我很快乐。”轻轻转过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晴矢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回味着那句话：“今天，我很快乐。”不由有些痴了。 远远地，在吉祥树掩映下，却有别一个女孩在凝望着晴矢暮色中的背影，竟也如他一般痴痴地呆了。 夜色很快如潮水般涌来，将一切都没入一片黑暗中，再也无法分辨出来。 猛灌下一大口啤酒，小棠菜有些醉意地问：“老刘，晴矢这小子到底在忙甚么，每次都迟到？还有阿眉，几天都不见人影。” 刘川江懒洋洋地靠在真皮沙发上，双眼朝天，也不知在想甚么，好象甚么也没听见。 小棠菜继续在那自言自语：“你说，他们俩是不是在一起？阿眉对晴矢好象很有好感的啊……”他的声音加大了几个分贝，刘川江却还是充耳不闻的样子。 旁边的几个人却纷纷转过身来，把带疑问的目光投向他们。小棠菜很不好意思地笑笑，把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 这是一个仿古式的beerbar，中文意思就是酒吧。多年的战争岁月，动荡不安的社会，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机，并没有使人类失去享受人生乐趣的追求。反而那种时刻都可能失去一切的感觉，使更多的人在活着的时候恣意快乐，然后坦然面对死亡。所以数十年的战火中，多有慷慨赴死的机师，笑对强敌的战士。 迷淡的灯光下，一对对相拥的人在轻柔的乐曲中翩翩起舞。虽然不习惯关闭了飞行器而有些步伐凌乱，不过这影响不了空气中弥漫的浪漫气氛，相恋中的人总是忘却了身边的一切，只停留在甜蜜的两人世界中。 小棠菜痴痴地望着舞池中一对对身影，无限羡慕地说：“甚么时候能象他们一样，人生才算没有遗憾呀！” 一直不作声的刘川江终于出声道：“小棠菜，你是出了名的花花大少，女朋友都不知换了多少个。还会有这样的遗憾？” “我不知道……”小棠菜脸上带着迷茫的神情说：“你也知道，我那些女友都是很随便的。第一天吃饭，两天kiss，三天就上床，一周就bye-bye了，事实上……我从来没有过恋爱的感觉……” 他用下颌指着舞池中的情侣们，接着说：“象他们那么甜蜜的感觉，我就从不曾有过。很快就要入伍当兵了，连爱情是甚么滋味都不知道，真的很遗憾呀……” 一向都不认同小棠菜胡言乱语的刘川江今次难得地表示赞同，深得我心地说：“我听说，如果没有真正爱过的人，就算死了也上不了天堂。还有几十天我们都要加入军队，如果被派往美洲前线，生死都未卜，要是能真正地爱一次……” 小棠菜举起酒杯，大声说：“来，为了真正的爱情！” 刘川江举起酒杯同他碰一下，应道：“为了真正的爱情！” 两人一饮而尽，相视大笑。 晴矢刚踏进“暗夜星辰”的大门，便听见他们放肆的笑声，有些很奇怪的感觉。小棠菜肆无忌惮是出了名的，不过老刘也这样放肆大笑还是第一次听见。坐到他们旁边，笑问道：“甚么事这么开心，说给我也听听吧！” 小棠菜招手替他叫了一杯果汁酒，微笑着举起杯：“为了真正的爱情！” 晴矢有些茫然地举杯与他轻碰一下，应道：“为了真正的爱情！” 呷一口酸甜的果汁酒，心中隐隐浮起阳子那纯真的笑脸，也不知是何感觉。思及十几天来的相处，他教她步行，她教他飞行，不由得也有些痴了。 小棠菜笑道：“晴矢，阿眉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刘川江接口道：“是啊，好一阵不见她了。” 晴矢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学业比较忙。每次下课就不知去了哪里，说不定是有了男朋友了。” 事实上每次下课后晴矢都忙着赶去与阳子相会，总是匆匆与阿眉打声招呼便离开。虽然不是说谎，不过与不合事实，使晴矢的表情有些奇奇怪怪。 小棠菜与刘川江对望一眼，奇道：“阿眉怎会有别的男朋友，你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吗？” 晴矢吓了一跳，道：“你们不会以为我是她男朋友吧？” 小棠菜和刘川江一起很用力地点头承认。 晴矢紧张地说：“不会吧，阿眉同我们三人都只是好朋友而已呀……”看着两人绝不相信的表情，几乎叫起来：“我真的没有啊……相信我……真的不关我事……” 都是老朋友，小棠菜和刘川江当然听得出他话是真是假。对望一眼，小棠菜很奇怪地问：“难道你从来都没喜欢过阿眉？” “喜欢……当然是有的。象阿眉这么可爱的女孩，我想没人会不喜欢她的。不过，她从来都对我不假言辞，我早就死心了……”说起以前的事，晴矢也不禁有些无可奈何的尴尬。 刘川江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道：“说别的还好，说阿眉不喜欢你，没有人会相信的。这几年阿眉对你的情意，人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 小棠菜不无苦涩地接着道：“是啊是啊，如果不是因为阿眉只喜欢你一个，我早就追她了。这么好的女孩……” 这是真的吗？晴矢的脑海中闪电般掠过与初识阿眉的情景。 “不认输，我绝对不会认输的！”是十六岁的少年晴矢倔拗地不肯承认错误的声音。 “没有用的，输了永远都是输了，你口里不承认，心中却已以承认了的。我会等到你承认有一天承认了为止。”十六岁的红衣少女已经有着智者的语气，虽然可爱，却冷冰冰地让人不敢接近。 太聪明的女孩总是让人敬而远之。这句不知是哪个哲人的话，一直为晴矢所深以为然。曾经一度深深暗恋阿眉，但却始终不敢开口表白自已的心意，无非是因为埋藏在男孩心中深深的自卑。即使心爱的女孩就在面前，也无法挥去那笼罩在心头的阴影。 晴矢在学业上的表现一直是非常平庸的，这与他自幼同父亲一起到处旅行有关。虽然一般都能顺利过关，却还是有着几科无法结业的不良成绩。阿眉却是联盟中颇有名气的才女，不但每一科都以最优秀的成绩毕业。而且多次获得各种赛事奖项，拥有不少崇拜者。 虽然晴矢表面上不是很在乎这些，但在内心仍然有着深深的自卑感。曾经无数次想过向阿眉表白自已对她的感情，却无数次在心中就被打了回票。 “你算甚么，她会喜欢上你吗！没用的家夥……”仅仅想起这样的可能，晴矢对自已实在没有信心。而且阿眉从来对任何人都冷冷的不假颜辞，最后在单相思了一年多的时间，晴矢终于下决心要忘掉这一切。 “每次阿眉都同你在一个系，你觉得是偶然？……”小棠菜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不管怎样，现在好象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以前脑海中常常浮起阿眉的脸，甜却又令人痛苦。现在好象不会再这样了。好象，好象常常想起另一个女孩的脸。是阳子吗？ 是阳子让我忘了她？晴矢沉思着，晶莹的酒杯在手指间滑动，口中轻轻地念出声来：“阳子，是阳子……” “呯！”一声巨响，把晴矢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眼前，是小棠菜怒气冲冲的脸，红红的，好象憋了一肚子的气，用全酒吧都听得见的声音大叫道：“晴矢，原来你喜欢上别人了！喜新厌旧的男人，我姓蔡的没你这样的朋友！” 同样晶莹透亮的酒杯已经碎在小棠菜身边的柜台上，血还在无声无息地流着。恍若未觉的小棠菜的神情决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喜欢上阳子了吗？晴矢一时无言以答。全酒吧的人都看着这边，无数道好奇的眼光在晴矢身上打量。 “小棠菜，你生气了？”说话的是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阿眉。浅绿色的衣裙，扎成马尾的长发，修饰着淡淡笑着的她来到三人身旁。小棠菜早已成了不会说话的哑巴，呆呆地看着悄无声息出没的女孩拿起他染血的手。 “你在流血。”仍然是淡淡的语气，仍然是淡淡笑容的脸。有过无数次“恋爱”经历的小棠菜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血流过多而害怕，或是因为被喜欢的女孩握住手而紧张不已。 “给我一杯烈酒。”阿眉淡淡地对呆若木鸡的酒保颌首说。 “最好是医用酒精，不过这里肯定没有。只好用五十六度的中国二锅头酒了。”晴矢推开不知如何是好的酒保，从酒柜拿出一瓶酒，轻轻倒出一些在小棠菜手中。 “不要动。”阿眉用一小块干净的丝巾轻轻拭去小棠菜手心中细小的玻璃碎片。 痛是可以想象的，小棠菜的脸都变形了，不过他竟然忍住了没有叫出声来。虽然他另一手大力握得刘川江都皱起了眉头，刘川江还是很佩服他的表现，赞许地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以后不要这样傻了。”轻轻用丝巾包扎起清洁过的伤口，阿眉仍然用淡淡的，听不出开心或者伤心的口气说。 小棠菜傻傻地看着她，啄木鸟一样呆呆地点着头。晴矢默默地看着，心中也不知甚么滋味。 刘川江暗暗叹一口气，道：“我们走吧，别妨碍别人了。”当先起身欲走。 阿眉转过身，直视着坐在一旁的晴矢，淡淡地说：“你和小棠菜先走，我和晴矢还有几句话要聊聊。” 晴矢在她毫不掩饰的目下在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心中泛起逃避的念头，应道：“算了，我和老刘他们一起走吧。有事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小棠菜还恋恋不舍地不想离开，刘川江拉着他的手，晴矢快步走先。三人很快消失在暗夜星辰的门口。 淡淡的笑容从阿眉的脸上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淡淡的愁意，幽幽叹一口气，淡淡地对回过神来的酒保说：“给我一杯刚才那样的烈酒。” 16977 第五章 闻道 轻风中有几丝芦絮徐徐飞过，空气带着滇池湖水微微的咸味，青草散发出令人亲切的气息，母鹧鸪在远处的草丛中咕咕地叫着。一切都与往日没有两样，晴矢的心情却无法象往日那样轻松自在。 阳子还没有来。 自从那次在酒吧被小棠菜骂了一顿，晴矢就陷入了情感的困惑中。虽然阿眉总是冷冷的不苟言笑的模样，加上令晴矢自愧不如的聪明才智，常常令晴矢有敬而远之的感觉。但细细想想，三年间换了六所学院，阿眉默默无声的相随，傻瓜都知道不是偶然；还有那淡淡笑容后满含情意的双眸，有意无意中的一次次相助。小棠菜的怒骂，让晴矢有如醍醐灌顶般感受到那个女孩缄默无语的深情。 可是阳子呢？虽然有些幼稚得可笑，那个纯真可爱的阳子也许更令晴矢心动。与她在一起，晴矢感到的是轻松快活与无比的自在，没有压力感，不需要去面对责任与负担，可以不想以后。也许和阳子在一起更快乐。但是，为甚么在晴矢心中却始终感觉她象自已的亲妹妹，有着血肉相连的奇异感觉。也许是亲密，也许是亲切，但不象爱情的感觉。 晴矢静静地仰天躺在青草丛中。一只遍体翠绿晶莹的母蝗虫不知何时跳到这块没有动静的人体“石头”上，旁若无人地振动着膜翅，大声唱着人类听不懂的情歌。风声很轻，但毕竟秋天已经在悄悄来临了。她必须在第一次霜冻来到前完成传种接代的大业，否则只有抱憾而逝。 虽然身体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一下，但脑海中却是激烈交战，一片混乱，连自已都不知道自已在想些甚么。直到阳子忍不住的笑声银铃般在身边响起，晴矢才突然从那种混混沌沌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回想刚才自已的精神状况，晴矢吓了一跳。自幼接受父亲在精神上的严格训练，其中最重要一点就是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和集中的精神。象刚才那一阵胡思乱想，足起使他精神涣散，要多花好几天的功课才能补回来。 阳子柔柔的话声响起：“晴矢你真是个大懒虫，唉……” 晴矢没有睁开眼睛，试着集中精神，脑海中马上泛起如实像般感应。阳子就站在身边，奇怪的是她的精神力场似乎比昨天又弱了一些。第一次看到阳子的时候，晴矢便感觉到她的精神力场比常人弱一些，之后的接触中更是有着逐渐减弱的趋势，虽然不是很明显，却也足以令晴矢惊诧不已。 因为据父亲所言，只有身患绝症，命不长久的人才会有这种现象。晴矢的经验是，每个人出生时精神力场最弱，之后随着长成而逐渐强盛，到成年时趋于稳定，直到死亡时才会溘然消失。但阳子正处于青春妙，实在没道理精神力场会有减弱的趋势。 见晴矢没有反应，阳子以为他可能睡着了，在他身边坐下来，轻轻驱赶着乱飞的小虫。铃声轻响，有人通过远程通讯器叫起来：“晴矢，晴矢，你老爸要和你说话。” 奇怪，是扶桑。没办法装睡了，晴矢只得懒洋洋爬起来，不好意思地同阳子打个招呼，回应道：“扶桑小姐，老爸找我有甚么事吗？” “是这样，晴代先生生病了。住在景洪市医院，他有点事想同你当面说。所以希望你来一趟。” “这样啊……好，我马上来。” 生病？那个从来连感冒都没有一次的晴代先生竟然会生病，晴矢有些不敢相信。不过父子情深，晴矢还是决定马上赶去。 静静坐在一旁的阳子迎着晴矢抱歉的目光，轻轻地说：“晴矢，你快去吧。我们下次再继续。” 晴矢一时也不知说甚么好，点点头随口说：“那我走了……” 突然想起阳子精神力场日渐减弱的事，自已不明白，也许父亲会知道怎么回事。晴矢逐渐加快速度，看准方向飞去。偶一回头，却见阳子静静地坐在夕阳下的原野上，一任落日将她染成了绛红，实是一幅分外动人的景致。 在飞行术极为出色的阳子细心指点下，晴矢的水平有着一日千里的长进。以催到最高时速的速度，只花了两小时便到了位于昆明南边的小城市景洪，很容易便找到了父亲晴代所住的单人病房。 站在门口，晴矢已经很清楚地听见里面的声音。 “阿qing，这是我亲手□的鸡汤，你尝尝……”“这是大师傅做的野兔煲，我特别嘱咐他，没有加胡椒的。”“多吃点你最喜欢的豆腐烧……”“还有……” 是扶桑的柔柔的声音，可能也只有在老爸面前这个精明能干的老板娘才会变得如此温柔可人。不过晴代先生会不会领她的情，晴矢可真没猜到。 “唔……你的手艺还真不错。”“你做的菜我都喜欢……” 晴代先生含糊不清地应着，大概是嘴里塞满了美食。不过很明显，父亲同扶桑的关系大有进步，这一点从扶桑口中的阿qing这一称呼便可以听得出来。 晴矢感到很是开心。扶桑对父亲的情意一直是很明显的，虽然晴代先生不肯承认自已是金，不过晴矢还是能得出父亲是违心之言。父子两到处旅行已经十几年，自幼没有母亲的晴矢是很希望能有一个父亲中意的女人在他身边的。如果做继母，扶桑无疑是很合格的了。 “那么多吃一点吧……” 晴矢感觉不好再听下去了，轻轻咳一声，房内马上传来杂乱无章的轻响。 晴代·qing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才响起：“是晴矢吗？进来吧。” 推门进去，父亲晴代半卧在病床上，脸上有些不自在的表情。扶桑却远远坐在房间的一角，整理着有些凌乱的短发，俏脸上红晕尚未褪去，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晴矢你来了……” 看起来父亲脸色红润，精神焕发，怎么看都不象有病在身的样子。试试用精神观察法，父亲的精神力场也是旺盛而有生机的，而且由于多年修炼，力场远比一般人强大得多。 父子两人的精神力场微一接触，晴代先生马上有了感应，沉声道：“扶桑，请你出去一下。” 扶桑很乖巧地起身离去，留下一句：“晴矢，别和阿qing聊得太久，他身体还没好呢。” 晴矢忍住了没有笑出来，门一关上，再也忍不住地笑道：“老爸，阿qing是谁呀，怎么听起来好耳熟？” 晴代出乎意外地冷静，平平地说：“晴矢，我要结婚了。” 虽然已经猜到扶桑同父亲的关系很好，不过陡然听到还是把晴矢吓了一跳，同时父亲的不平常的严肃也让晴矢变得认真起来。收起嘻皮笑脸的神情，道：“是扶桑吗？我没有甚么意见……不过，我可能不会习惯叫她老妈的。” 晴代淡淡地说：“没关系。这只是小事，今次把你叫回来，是有些事到了应该告诉你的时候了。” “嗯，说吧，老爸。”感觉得到父亲语气中的郑重味道，晴矢隐隐觉得有甚么大事将发生在自已身上。 “还有一周，你就要入伍了吧？”看着晴矢点头，晴代接着道：“已经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应该让你知道了。” “事情的开始应该从战争初期说起。那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晴矢第一次听父亲讲以前的事，不过战争初期的故事流传甚广，尤其是“第一次三河空战”中英雄们壮烈与敌偕亡的传说几乎人所皆知。想起战火中盛开的花朵，不禁悠然神往。 “０９１年第一次三河空战中，有一个当时属于日本国的飞行员h·qing，不过他没有成为地球联盟的英雄。虽然他参加了早期的绝大多数空战，也曾经有过辉煌的战绩。”迎着晴矢疑问的眼光，晴代缓缓说：“不错，他就是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祖父。h·qing” “我出生于１６年，那时你祖父h·qing已经６０岁了。之前的很多事情现在都还无法明白，但可以肯定的是，你祖父绝对是全人类中的英雄，而不是联盟政府后来所宣称的那样，是一个战争中的逃兵。”晴代话音逐渐低沉下来，陷入在幼年的往事中。 “父亲从小就对我进得极为严格的训练，就同我后来对你一样。我不知道父亲所教给我的是甚么，有甚么用。每次我向他提起这个问题，他总是对我说：‘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他的目光和语气让我对这句话坚信不疑。直到有一天，宪兵突然冲时家里，把他抓走了。那一天，是公元１６年月１８号，很晚了，外面还下着雨。” “后来才知道，因为他支持任海石教授提出的所谓改造人计划，因而被指控犯有阴谋破坏人类团结罪被判监禁四百年。”说到这，晴代禁不住苦笑起来：“虽然科学进步使人类生命延长到了一百四五十岁，监禁四百后还是等于死刑，虽然已经废除了死刑。” “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是在我十三岁的时候。还是甚么也懂，整整一个小时都在哭闹中过去，他只说了一句话：‘本来无一物，何处……’，虽然不明白甚么意思，我还是牢牢把它记在心里。之后再也没见过他，据说是因为逃狱而被追捕者当场格杀。” 晴代眼望着窗外，仿佛又回到了初闻噩耗的悲伤日子。不知何时已经下起雨来了，淅淅沥沥，就象人生忧患多多，永远断绝。 “很久以后才知道那是中国上古南北朝时代留下来的两句谒句，原本来自佛教。不过父亲话中的深意，至今还不明白……” “也许是因为对联盟始终有着仇视的感觉，还没有成年，我便离开收养我的福利院，一个人到处流浪。直到遇见你的母亲……” 母亲？晴矢从小就不知母亲是怎样，是父亲一手把他抚养长大。儿时也常有问过父亲母亲的事，他总是大发一顿脾气，然后一个人跑到外面去，很晚才醉醺醺地回家。稍大一些晴矢便知道母亲就象父亲心中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轻轻一碰也会痛入心腓。于是再也没有问过母亲的事，虽然常常被人骂是“没有娘养的野孩子”。 “那是在天山脚下的噶布尔，一个人口不到两千的小城。她自称金小姐，我就说自已是金先生。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浪汉，一个才貌出众的千金小姐，只有上天注定的缘份，才会让我们在一起。” 原来父亲金先生的名字是这样来的，那么自已姓金，肯定也是因为母亲的原因了。晴矢这样想。 晴代恍若未觉，继续道：“可惜上天注定的缘份也有结束的时候。身为真木集团负责开发陆战武器的金，为了早日开发出可以同魔鬼星人对抗的武器，殚精竭思，日夜工作。即使怀了孩子每天工作也超过十八个小时。最后研究是成功了，她却因为辛苦过度而早产，死在手术台上……” 雨越下越大了。好象在手术室外苦候的那天，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雨。是否每个不幸总是伴随着凄苦的雨水降临？ 原来自已是一个早产儿，原来母亲是那样一个女中豪杰！父亲的话听起来似乎只是轻描淡写，晴矢仍然能感觉到他心中那刻骨铭心的伤痛。也许是从没有见过母亲，晴矢心中并没有那种如丧妣考的悲痛，虽然有些难过，也仅仅是一掠而过。 晴代静静地沉思了很久，才继续道：“父亲传给我的东西，我已经从小便传授给你了。虽然现在还不明白它到底有多大用，但几十年的摸索，也多少知道一些了。” “事实上，所有的训练都是一个目的，就是开发人体的潜能。” 人体的潜能？现在科学如此发达，人体还有甚么潜能没有被开发出来吗？虽然父亲传授的精神放**有一定的用处，不过好象也算不上潜能，没甚么用的。 “不相信？”晴矢带疑问的眼光让晴代有些好笑，摇摇头道：“你看着。” 奇迹出现了。放在一旁的，也许是扶桑带来的芒果竟无声无息浮了起来，象生了翅膀一样缓缓飞到晴矢面前。晴代望着惊得目瞪口呆的晴矢，笑着：“傻小子，接着！”晴矢茫然伸出手，让芒果轻轻落在掌上。 晴代缓缓道：“精神虽是无形之物，但如果能集中精神，一样可以做到有形之事。”招手把晴矢唤到床前，细细将其中诀窍解释给他听。晴矢虽然只是似懂非懂，还是依言记在心里。 可能因为大悖一般的科学真理，晴代费尽唇舌也只能让晴矢明白个中大概。不过也已经很满意了，点头道：“你能在短时间内领悟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假以时日，也许大至须弥，小至芥子，都在控制之中。我给这门能力取了个名字，就叫做控制术。” 再取出一些小东西，悠然道：“当年你母亲送给我八颗幸运星。我常常用它们来练习控制术，现在我不需要了。就交给你吧。” 小小的五角形幸运星陆续轻轻飞起，在晴代面前组成一个圆环，缓缓转动着，五色的金属外膜反射着灿烂不可逼视七彩光线。晴矢清楚地看见父亲眼中闪动着的梦幻般的光芒，还有他那恍若离世的迷醉神情。 八颗幸运星象有生命的精灵一样跳着舞飞进晴矢的手中。似乎还有着贴身的温暖，母亲亲手做成的，父亲随身十几年的，好象能感觉到他们在这几颗小东西上残留下来的情意。 “试试吧，先从一颗练起。”父亲的眼中已经没有那种光芒，换而之的，是清寒如水的表情。 晴矢注视着手心中的幸运星，集中精神来做第一次控制术的练习。小小的幸运星开始没有丝毫动静，几次都泄气。不过在父亲鼓励的眼光下，终于坚持下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那颗幸运星终于微微跳起一下，晴矢大喜下精神一松，结果前功尽弃，又要从新来过。这一次快了很多，只花了十多分钟便能使幸运星跳动起来。这次加倍小心，终于使那颗幸运星迟迟疑疑地升了起来，静静地浮在空中。 晴代微笑道：“成了。以后多加练习，也许能比我领悟更多。” 晴矢满心欢喜道：“老爸，还有甚么好玩的，一起教给我啦。” 晴代面色一整，正容道：“甚么叫好玩的！当年你爷爷教我这些，虽然没有来得及告诉我有甚么用。但肯定不是为了好玩！” 露出深思的神情继续道：“这些年我常常在想一个问题：人本身到底有多大能力。人类从最开始靠制造石器来生存，到后来制造出来的工具越来越先进，能力越来越强，可是人本身却变得越来越弱小。就说飞行器，它使人类有了自由飞翔的能力。但是同样却使人行走的能力越来越差。而且因为长年不使用双腿，结果许多人双脚都退化了，不得不靠按摩器来保持正常发育。” “虽然借助工具使人类有了强大的能力，但毕竟这能力来自身外。如果有一天。”晴代顿一下，问晴矢：“你也知道，现在不管是军队或是平民，所依赖的，都是由真木军工集团一手建立起来的超磁波技术。现在全球总共有八十三个超磁波发射能量站，整个人类社会的动力都来源于此。不过，你想想，如果所有能量站都被魔鬼星人毁掉了，会有甚么结果？” 从来没想过这样问题的晴矢有些不知所措地答道：“可是……可是联盟肯定会全力保护它们的啊！” “没错。因为联盟也知道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所以现在几乎所有的联盟军事行动都围绕着这些地方。不过百密也有一疏，一旦被魔鬼星人抓住了这一致命弱点。嘿嘿，联盟花了七十多年，死亡几亿人才取得的一点点优势便损失殆尽！” 父亲的话让睛矢有着极大的震动。在战争后期成长起来的晴矢这一代人，都被眼前所看到的现实所迷惑。从初期的一边倒的战事中，靠着无数英勇献身者的鲜血才没有被从地球上彻底抹去。虽然后来的宣传中总是着力描述英雄的伟大，但是在战火中葬生的无数生命却仍然在无声地申斥。整个地球的人口从战前的六十亿锐减至不到十亿便是最大的佐证。 直到真木军工集团在公元１１年研制成功超磁波技术，人类才真正有了与之相对抗的能力，之后的所有发展几乎都离不开这种超磁波技术。之后的临界作战，光复计划，无不以之为基础。但从最后一次大的战事，也就是１６０年６月１７日的光复计划后，联盟部分地夺回了主动权。此后战事越来越少，除了魔鬼星人在美洲大陆建立的强大军事基地外，双方只有少数的试探性的军事行动。战争进入了相持期。 所以在晴矢这一代成长的过程中，几乎没有遇到甚么大的战事。有着强大的联盟军队，稳定的生活环境，先进得没有忧虑的科技。似乎一切都是很完美的。但是听父亲一说，晴矢心中仿佛感觉到在这一切后面隐隐欲来的风雨。 年轻的心中不禁有些忧心重重。晴矢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问道：“这么说真是很有问题了……”心中突然涌起来的疑问真是一言难尽，很想问个明白却又不知如何问起。 晴代恍若未闻，双眼望着窗外，淡淡地说：“二十二年前，我和阿金一起在天山附近，亲眼目睹到真正的魔鬼战士的威力。他只是赤手空拳，却轻而易举地消灭了一个中队的陆战队战士。最后还是使用‘吼鹰’式战机上的大威力镭射炮才把他毁灭掉。现在想起来还是令人心寒。” 说到那日战事之激烈，平素镇定无比的晴代话声中都不免带着颤音。陆战队准备之先进，作战之勇敢是晴矢曾亲眼目睹的。虽然事隔二十多年，想象那“人”赤手空拳弹指间杀尽一个中队的陆战队战士，实是可惊可怖。 晴代淡然笑道：“你一定想问那‘人’用甚么办法消灭了一整队全副武装的战士。其实当时我也同你现在一样感到无比恐怖，不知所措。可是阿金却不这么认为。” “她初时也想不通，苦思冥想了四天四夜后才告诉我：‘原来他体内蕴含着如此巨大的能量。我们的力量都来自外界，他的力量却来自自身。这样看来，任先生的改造人计划真的很有可能……’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见。唉，阿金纵是聪明过人，却还是被自已无穷无尽的想法害死。当年如果我能给她一点帮助……” 阿金？一转念才想起是自已的母亲，父亲口中的阿金，金小姐。也许是从小过着没有母亲的生活，晴矢虽然幼时也曾经在梦中想象过母亲是怎样。不过在这个时代，很多人都生活在单亲家庭，逐渐习惯了也渐渐忘记了她。不过父亲话中的深情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让晴矢不由想象起绝世聪明的母亲的形象。 却听晴代低低地道：“花了二十多年的精力，我才发现原来我们人类也可以拥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轻轻一挥手，晴矢耳中闻得“叮”的一声，仔细一看，厚厚的钢筋混凝土的墙上竟被晴代挥手间一穿而透。 晴代眼中精芒突长，将右手缓缓举起，道：“晴矢，用精神观察一下，看看是甚么？”虽然肉眼甚么也看不见，晴矢还是感应得到精神力场的波动。稍一集中精神，忍不住“咦”地叫了起来。 原来在晴矢一直所知中，所有生物的精神力场都是均匀分布在体内的。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甚变动，只有成长中逐渐增强，衰老中逐渐减弱这一过程。虽然象父子俩经过修练使精神力场远比一般人强过极多，但在分布也与常人无异。但是现在，晴矢却明显地能感应到父亲手中一寸的空间中竟然聚集着巨大的精神力场！ 晴代慢慢将手放下，高度集中的力场也随之缓缓化于无形。看着目瞪口呆的睛矢，淡然笑道：“这只是我领悟到的一点点东西而已。现在也无法对你说清楚，等你自已慢慢去想吧。说不定将来你会比我知道得更多。” 晴矢隐隐觉得好象明白了甚么，一时却又想不明白。走到被击穿的墙前，只见一个小洞直通两边，洞壁光滑，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实是无法想象是被如何打出来的。看看隔墙还有三两米的病床上的父亲，晴矢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晴代肃容道：“这不过是举手之事。其实你也能做到，关键在于将力场集中到一处，化无形为有形。其实当年的那‘人’也无非如此，只是他的力场强大至极。虽然事隔二十年，我还是远远不如。可惜你爷爷没有能把他知道的都传下来………” 说到h·qing，不禁神色一黯。 这还仅仅是举手之劳，那全力一击，岂不是惊世骇俗？可以想象得出当年那“人”是何等厉害。 “但是那任教授的改造人计划又是怎样一回事？”心中想着，晴矢忍不住冲口而出。 “阿金后来也没再对我说过这方面的事。但是可以猜得出来，她对这个改造人计划有着极大的兴趣。但是当年知情者几乎都在一昼夜间消失在世上，剩下的少数几个也矢口不言。所以虽然她花了极大精力，也仅仅知道一点蛛丝马迹。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她太过聪明，总想把所有事情都研究清楚。也不至于离开那么早……” “现在想起来。所谓改造人计划无非是想用科技的手段来改造人体，发掘出人体所蕴藏的巨大能量，以期对抗魔鬼星人。虽然阿金去得早，以真木家族的习惯也一定不会放弃，不知他们二十多年来有没有研究出甚么？” 父亲的话使晴代忍不住叫出声来：“真木家族？” 晴代平静地道：“你母亲阿金原名真木金，本来是真木军工集团中研发中心的最杰出的天才科学家，现在真木集团总裁真木银的亲姐姐。我们相识时她自称金小姐，所以我一直都叫她阿金。” 从小只知道父亲一个亲人，长大后以为自已是父亲在不小心才留下的麻烦，突然知道自已原来有着如此显赫的家世，晴矢一时都不知如何接受这个现实。虽然爷爷是战争初期的英雄，母亲家族是数一数二的大集团，可是感觉上却好象是距离很远的事，完全与他扯不上关系。 “我之所以要把这些都告诉你。是因为你已经到了我当年和你舅舅约好的年龄。” 舅舅，晴矢要想一想才能明白是指那个以前似乎高不可攀的真木集团总裁，现在却成了自已亲舅舅的真木银。 “由于你舅舅一直没有子女，你是真木家唯一的继承人。所以他当年提出由他将你抚养**，日后也好继承真木家族的事业。我决定尊重你自已的选择，所以同他约定，等到你二十岁的时候，由你自已作出选择。” 也许早已猜到儿子可能反应，晴代仍然淡淡地说：“如果你同意做真木家的继承人，那么以后就要改名为真木晴矢，再也不能与我见面。” “为甚么？就算是亲舅舅，好象没有权力阻止父子见而吧！”虽然对真木晴矢这个名字并无恶感，相反因为是母亲的姓氏，而给他有一丝亲切感。但不能再与父亲见面，却是个让他难以接受的条件。 晴代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道：“在他的心目中，我始终是一个不祥之人。你舅舅同你母亲姐弟间感情非常好。他一直认为姐姐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才会英年早逝，所以……” 原来是这样。虽然不以为然，晴矢对这个未曾见面的舅舅的恶感大幅减退。毕竟是骨肉至亲，出于对早逝母亲的感情而做出不合情理之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选择权在你。如果你决定做真木家的继承人，监于真木家为人类做出的巨大贡献，你将特许不必服兵役；否则，将和所有年青人一样，可能被送上战场，战死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虽然晴代很努力地控制自已的语气，还是能听得出因为感情而引起的阵阵波动。 不用问，晴矢也猜得到父亲希望自已怎样选择。虽然一入真木家，父子将从相永隔，再难相见。便即使如此，父亲也不愿意儿子参加联盟军队，哪怕是为了崇高的为人类而战的理想而洒血战场。虽然很自私，但如果有选择，天下间任一个父亲仍是会这样选。 感受着父亲的深情，晴矢陷进了深深的沉思中。父子两都没有再说话，静静地想着各自心中的事。外面，扶桑已经在长椅上睡着了。 已经是黎明了。很薄很淡的雾气无声无息地弥散在整个空间，带着一丝丝清秋的气息。 16977 第六章 伤逝 父亲的话毕竟给晴矢造成了困扰，以至于最后一周的结业考都有些精神恍惚。26ddcn成绩如何早已知道，永远也比不过阿眉。在巨大的水幕显示屏前，晴矢呆呆地盯着看了很久，猛然回过神来，却发现甚么也没看到。 这是在学院的中央广场上。因为有着联盟唯一一座“三河十八英雄”铜像而被命名为“英雄广场”。巨大的广场，巨大的铜像，成为人们心灵的圣地。 “晴矢……”远远传来刘川江的声音。是在铜像下面，两个人，小棠菜和刘川江。 上次的酒吧风波虽然暂时平息，小棠菜却一直不肯与晴矢和解。有时远远望见，他宁可绕个大圈也不愿与晴矢见面。晴矢又刚好因为心事重重而没有主动找他，结果刘川江花了不少心思也没能使两个好朋友言归于好。 又是一次和好计划吧。晴矢心中想着，突然想起已经到了学生生活的最后几天。好象还是很久远的事，一眨眼却已经到了眼前。内心深处突然涌起无限留恋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好象变得可爱起来，让他充满了依依不舍的感情。 站在面前了，小棠菜还是故意装作没看见，仰着头凝望着十八英雄铜像。刘川江脸上仍是一无表情的冷静，眼中却流露出几分忧虑。在以往晴矢根本不会注意，现下却不需想也明白他的心意：“大家朋友一场，在一起的日子不过只有几天，还有甚么不能和解的呢？” 本来晴矢对于和解的想法并不很强烈，有些可有可无的感觉。此时心中所想，与刘川江并无二致，诚心诚意地道：“小棠菜，上次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好，连自已心里想甚么都不明白。你就原谅我这个大笨蛋一次，好不好？” 刘川江拇指一翘，脸上微微泛出笑容，自是赞他做得好。 小棠菜恍若未闻，过了良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漠然道：“向我道甚么歉，你伤的又不是我的心。如果换了我是你，宁可自已伤心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希望她伤心一次。事到如今，也怪不得你。只是苦了阿眉……”说到最后，语声都似乎有些哽咽。 虽然早知小棠菜钟情阿眉，可此刻他言语中用情之深仍令两人动容不已。 刘川江问道：“小棠菜，你对阿眉这么好。为甚么不同她说清楚呢？” 小棠菜苦笑道：“两年前我就已经说过了。阿眉说：‘我喜欢的是晴矢，虽然他不喜欢我，我一样喜欢他。现在他不喜欢我，我可以等到他喜欢我的那一天为止’，她能等，我为甚么不能？只是喜欢一个人，更希望她过得开开心心的……” 从来没有把感情的事想得这么深的晴矢有些茫然道：“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喜欢的是谁。阿眉也好，阳子也好，我只是希望和她们常常在一起。不过同阳子在一起，开心一些；同阿眉在一起，认真一些。但是要说喜欢谁……好象我也不知道……” 小棠菜冷笑两声，正要说话，刘川江却插道：“感情的事是勉强不得的。也许有一天晴矢会明白过来的。现在还是不要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我们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在一起，不如一起去喝两杯？” 晴矢正觉得气氛紧张，闻言自是赞同。 小棠菜却冷笑道：“嘿嘿，有一天？这个广场还有个名字不知你们知不知道？” 晴矢和刘川江一起摇头：“不知道。” “还有三天就是我们参加军队，为而地球而战的时候。你们可知在战争初期每年入伍的新兵战死者超过百分之二十，直到最近十年才降到百分之十。还有无数失踪，下落不明者。男人为全人类战死虽是光荣的事，只是留下的人却要为他们伤心痛苦。”小棠菜一反以往玩世不恭模样，负手侃侃而谈。 “数十年前，联盟学院成立之初。每到学生毕业之时，便会约上自已心爱的人到这个广场上度过最后一个美好的夜晚。之后战场无情，谁都不知道有没有明天。所以在这个晚上所有人都会纵情欢乐，让自已人生不再有遗憾。这个广场，也随之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情人广场’。” 真的没想到英雄广场还有这么一个令人心动的名字。可以想象得到在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将有无数温馨动人的故事将在这里上演。巨大的广场，灿烂的晚霞，火红的落日，没有一丝风的长空，和深情相拥的人，令三颗年青的心怦然跳动。 小棠菜带着一丝苦笑道：“两位，想好约谁了吗？” 刘川江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从没看过牛魔王对哪个女孩稍假言辞，虽然是老朋友，也实在猜不出他喜欢谁。 晴矢则心中一片混乱，根本不知自已在想些甚么，随口道：“小棠菜，你呢？” 小棠菜突然露出个古怪的表情道：“你有没有试过做与自已平时完全不同的事？”不等晴矢回答，接着道：“人人都当我小棠菜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从今以后，我偏偏要做个专心不二的痴情汉子。两年前因为阿眉而变得放荡不羁，就让两年后恢复我本来面目。” 晴矢心中一动，仔细看去。果然小棠菜再也不复往日飞扬跳脱，轻浮无行的苍白青年。虽然面容有些憔悴，眼圈发黑，但坚毅的眼光，矢志不移的神情，使他仿佛一下子成熟起来。原来痛苦真的可以帮助一个人的成长，小棠菜就是最好的例子。单恋阿眉明显给他带来了许许多多的伤痛，但也帮他短时间走过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过程。得失本在一念之间。 想到这些，晴矢原本想说的话便再说不出。初认识小棠菜时，都是天真未凿，少年诚真，只知随心所欲，浑不知人生悲苦。两年前小棠菜突然变得放荡不羁，两人也只以为他天性如此，根本没想到是因为阿眉的原因。此刻真情流露，才知原来他心中有着如此多的念头。 忽听刘川江低声吟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晴矢心中一动，记得是少年时三人一起在一部旧书上读到的谒句。当时不解其意，只觉若有深意。此时听来，却隐隐泛起颇有同感之意，不禁往两人望去。小棠菜和刘川江也正望将过来，三人对视良久，不由得都有些痴了。 情人广场的最后约会，让晴矢年青的心充满了迷惑。阳子还是阿眉，实在无从抉择。也许与阳子在一起更开心一些，但自已喜欢的倒底是谁。或许晴矢自已都不知道。两个女孩，一个纯真可爱，一个真诚动人，私心里实是舍不得仅择其一，如果能象现时一般都可以常常在一起，实在是最美妙的事。 只是人生往往难得两全齐美。不管你想得多好，也只能在两者中选择一个。纵是不知结果如何，也不得不冒然择其一而放弃其他。将来如何，实是没有人可以猜中万一。 胡思乱想了不知多少时候。晴矢决定暂时抛开一切，不去为这个难题头痛。反正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干脆随机应变，一切听天由命。既然有了决定，晴矢终于静下心来。盘膝坐下，按父亲所授，宁神运气。做的是静养精神力的功课。 这门功课的要旨，乃是须得选择生命旺盛之处，因为天地间诸种生物，无分动物植物，都有自已的精神力场。只是特性强弱各有不同。修习者将自已精神力场与周围万物密合无间，然后蕴涵生养，可以使自身精神力场逐渐增强。 当然，要练至与“密合无间”的程度实非朝夕可达。晴矢自幼同父亲四处游历，其中有一个原因，也就是为了找寻能够同自已精神力场相合之处。因每个人精神力场都与他人有异，就象指纹一样，一百个人有一百种不同的力场。如果能找到与自身力场相合之处，修习自是事半功倍。反之则定是事倍功半。 这些东西是否父亲苦思出来的，晴矢不得而知。不过父子两足迹遍天下，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修练地，却是不争之事。不过即使找不到，还是可以继续修练的，只是成效差很多。象晴矢现在做的功课，就只能将精神力场在体内做静养功夫，一丝丝增强。 一**课做下来，感觉好象没有甚么成效。不过平时也大多如此，晴矢并没有心浮气躁的想法。不过他并同有结束功课，感受着原野上无数生命充满勃勃生机的精神力场。晴矢破天荒大胆将自已的精神力缓缓放出极细的一线，试图同它们做第一次的纯精神力的接触。 因为精神力场就象磁场一样，有着相互吸引的特性。即使是经过修练者的个人精神力场与自然界的数量巨大的生命综合起来的力场相比，实在是泰山与芥子之比。如果贸然将自身的精神力与外界相汇，结果必然会迷失在那广阔得无边无际而又美妙动人的空间中。结果是自已变成一个空躯壳，灵智将不复存在。 虽然明知危险巨大，但是在充满未知诱惑面前，晴矢仍然忍不住迈出了第一步。不过他还算谨慎，只将自身精神力分出不到百分之一的极细一丝，做尚有余力的尝试。 甫一接触，一种前所未有过的精神体验如电流般流过全身，让晴矢舒服得想呻吟来。能感受到的，是与身为人类完全不同的精神世界。春华秋实，夏盛冬衰，最简单的生存方式，有着的却是永恒的宁静。无得亦无失，无喜亦无忧，无生亦无死。 晴矢一时似乎幻化成原野上的青草，一岁一枯荣，一时又似身在林中的庞大吉祥树，默默注视世事变迁。潮水般的感受一波又一波冲刷着几乎已经迷失自我的晴矢，使他浑不知身处何地。 “喂！”又是阳子柔柔的声音响起。那不可思议的感觉潮水般退去了，晴矢的神智终于回到体内。还没有睁开眼，已经发现全身都是汗水。 几乎再也无法醒来。如果不是阳子在最紧要关头出声，把他从几近迷失的境界拉回。晴矢可能再也无法醒来。还好失去的仅仅是那不到百分之一的精神力场，遗失在不知何处的原野中。 睁开眼，阳子从身边取出手帕，轻轻在他额头上抹了几下。又是奇怪又是怜惜地说：“晴矢，做噩梦了？看你满头大汗的。不过你也真厉害，这么坐着也能睡得着。” 虽然两人相处已非一日，相互间颇为相得，脱略形迹，从没顾忌男女之嫌。但此时晴矢心中既有了情爱之念，面对阳子却忽然间变得有些拘束起来。不敢看她眼睛，接过手帕，胡乱擦拭几下，低声道：“不是做噩梦……谢谢你，阳子。”却是谢谢阳子在紧要关头唤醒他，与手帕无关。 过了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晴矢忍不住向她望去。阳子正回头望过来，两人目光一触，阳子脸上红晕陡现，急急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晴矢只觉心中怦怦乱跳，脸上阵阵发烧，心中只想：“难乎阳子想约我……哎哟不对，她不看我，莫非不愿理我？”一阵喜一阵忧，实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阳子缓缓靠上他的肩头，轻轻笑道：“晴矢，我好累，借你的肩膀休息一下，好不好？”晴矢自是忙不迭地应了。她阖上双眼，不再说话。 晴矢只觉她此举大有亲昵之意，只是实在猜不中她心中所想，不敢稍有他动。过了良久，估她已经睡着，才敢转过头去看她。只见她脸上红晕犹未褪去，小巧的鼻翼微微皱起，眉尖轻轻颤动。晴矢心中说不出的又爱又怜，只想去轻轻抚摸几下。只是偏生又不敢，虽然心中实是对这个女孩爱极，却又对她也怕极。 其实这正是天下间青年男女初次品尝到爱恋之味时最正常的反应。俗话说：“爱之深，则怕之切”，盖因心中实是爱惜至极，则会极怕失去。生怕一旦稍有不慎，便是终生遗憾，恨不得将其捧在手心，含在嘴里。虽然人之初恋多有失败，但那种甜蜜至极的感觉常使人终生难忘。实是因为那一刻每个少男少女都是全心全意地爱恋对方，浑然忘了自身所在。 胡思乱想了许久，才想起收敛心神，父亲的话在耳边响起：“那个女孩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可能患有绝症，病痛使她的精力逐渐减弱，等到弱到再无可弱，便是死亡降临之时。还有一种可能……如果真有这种可有的话，她修习了一种特殊的能力。这种能力与我们所学恰恰相反，是将精力由外向内逐渐凝聚，直到凝成一点为止……” 晴矢记得自已当时听得大为惊奇，脱口而出问道：“那……凝成一点会怎样？” 父亲竟然皱起眉头，有些忧心重重地道：“你可知宇宙中有种黑洞？它正是巨大数量的物质被压成一个小点，结果产生极大的引力，吞噬一切，边光都逃不过。精力虽是无形，实质也并无区别，如若凝成一点，同样会产生巨大的吸引力，变成吸取其它精力的狂魔……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你说的那个女孩，身患绝症所可能性大得多。” 临走时父亲的话使晴矢的心中充满了爱怜，如果阳子真是身患绝症，实在是一大惨事。奇怪的是他心中却并不很担心阳子是否患有绝症，自已都不明白为甚么丝毫也不忧心难过。可能是还有另一种可能吧。 已经是深秋的时节了。身旁的吉祥草茎叶俱红，仅余枝头几朵浅白小花随风轻摇。点缀在有些寒意的风中，颇有动人之处。晴矢心中一动，凝神运起控制术。 精神高度集中下，片刻便有一株吉祥草连根拔起，有如乳燕归巢般飞入他的手中。跟着陆续有更多落入手中，集成一大束。晴矢嘴角泛起笑意，心下实是有些得意。 虽然同时控制七颗幸运星仍是力有未逮，但这几日时时练习，在身旁一米范围内控制三四个小物品已不是难事。用来**那自是大有余力之事。晴矢上身不动，双手十指却是动作灵活之极，不一会已编成一个吉祥草花环。微笑中运起控制术，驱使着花环缓缓向尤在沉睡中的阳子头上飞去。 巨变陡生。 花环还在半空中，晴矢已经感觉到自身力场的迅速流逝。惊骇莫名下，控制力大减，吉祥草花环轻飘飘地飞落尘埃。 此身宛在梦中。晴矢仍可以清楚地察觉到力场流逝的方向——阳子。正是沉睡在梦乡中的阳子，双眼紧闭，嘴角犹有甜甜笑意的阳子。在那个美丽动人的身躯中，仿佛有个恶魔正在苏醒，张开血口，狞笑着吞噬着晴矢的精力。 晴矢呆呆地望着犹在梦中的阳子，脑中昏昏沉沉，正是精力大量流失的现象。他不但没有挣扎求生，连心中都丝毫没有反抗的想法。一任生命赖以存在的精力如潮水般流逝，流向他心爱的女孩体内。 忽然父亲的话如晨钟般在他心中响起：“……精力虽是无形，实质也并无区别，如若凝成一点，同样会产生巨大的吸引力，变成吸取其它精力的狂魔……” 阳子会是这样的狂魔吗？ 这个娇弱的，温柔的，浑不知人间险恶的纯真女孩会是吸人精力的狂魔？ 晴矢心中实在不愿相信这点。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不可能的事就发生在自已身上！ 仅仅只过去几分钟，对晴矢来说，却象几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结束了。即使是经过修练的晴矢，精力远比常人强盛，仍不免被吸尽之时。虽然没有马上倒毙，却已经失去了一切思维和活动。心中一片空白。甚么也不复存在。 阳子沉睡中的姿势丝毫未变，身躯却缓缓浮起。 如果晴矢还能思维，一定会震惊不已，因为很明显地阳子并非使用飞行器，而仅仅靠自身的神秘力量在飞！ 但晴矢仅仅只是睁大了无神的眼睛看着空中的阳子。 空气似乎变成了液态，如水银般向阳子身周聚集。虽是阳光普照下，阳子身畔竟真如黑洞般隐隐变成如浓墨般颜色的一层黑雾。 纯白的衣，天使般的脸，美丽动人的女孩，仿佛都已隐入了那一片黑雾中，连阳光都无法穿透的黑雾。 破空声响起。十余名陆战队战士出现在天边，转瞬间便将阳子包围在空中。所有人都将聚光剑握在手中，同时打开能量盾，护住了全身。但面对这个不知甚么来历的美丽少女，好象是极为危险的人物，却又不知该如何应付。 晴矢茫然间也打开飞行器，潜意识中想飞去阳子身边。还在半空，便被发现。一名陆战队员迅速飞过来，拦住他问话。那陆战队员连问几个问题，他却丝毫未闻般，理也不理，眼睛只看着空中的阳子。 似乎是此队中指挥官下达命令。其中一名陆战队员收起聚光剑，慢慢飞近去，甫一接触那层黑雾，还未开口说话，便似被极大吸力吸进去，只一瞬间，再出现时已是软软地掉下去，落到草地上，如破口袋般发出“扑”地一声响，一动不动。显是已经死于非命。 大骇下所有陆战队员都自动向后退出几十米，如临大敌般散布开来，再也不敢上前。一个陆战队员奉命捡视死去之人，却见他看了一眼，浑身竟然发起抖来。 要知能成为陆战队员的，都需经受极为艰苦的训练，无不是心智体能皆高出侪辈甚多的人类精英，绝不会被一具尸体吓得发抖。可见他实是看到极为恐怖之事才会如此。 阳子紧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飘散的长发如花开般飞扬在身畔，那些如同实质般的黑雾猛然间又向外扩张许多。围在四周的陆战队员忙不迭地后退。生怕被黑雾沾上，死得象前一个样惨不忍睹。 黑雾似乎还在变得越来越浓，从四周开始逐渐变厚，中央那个女孩几乎已消失在一片黑暗中，再也看不见。但就在那一瞬间，晴矢却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睁开的眼睛，竟然是一片血红！ 仍然是呆呆地望着她的晴矢的脑海中突然有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只有魔鬼星人才会有血红的眼睛……难道她竟然不是人类！” 空中响起闷雷般的轰鸣声，却是军方的“岚风”武库机高速赶来应变。 “岚风”的身影刚刚出现在天边。所有人突然心有异感，抬头往天上望去。 似乎是凭空出现，一艘巨大得象一座城市般的战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高空中。庞大至数千米的舰体漆黑如噩梦，修长流线又充满高贵气质，遍体光滑，似是全无武装，却让人仿佛看得见黑洞洞的炮口，带着宛如死神般令人窒息的恐怖。正是魔鬼星人最杰出的星际战舰，地球联盟军最强大敌人，“虎鲸”级战舰。 但是一般情况下星际战舰都无法直接进入大气层，因其庞大的体积和动能，将会产生不可思议的后果。除了昔年光复计划中，为出其不意，联盟秘密在地下基地制造二十余“铁骑军”级星际战舰，以突然袭击方式攻下魔鬼星人设在月面的基地。战事是胜利了，二十余艘星际战舰在大气层内的行动却造成巨大的海啸和冲击波，还好因为战事频繁，人口大多已迁入内地，没有造成极大破坏。 但今次敌人的“虎鲸”级战舰却如幽灵般出现在大气层中，实是令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岚风”级做为大气层内战机，根本没有同星际战舰作战的实力，连靠近都不敢，只有远远地盘旋观望。 庞大的战舰静静地悬停在空中，下方缓缓打开一个舱口，一道同阳子身周同样的黑雾直射下来，将阳子罩在当中。迅即如潮水般收回，再看时，阳子已失去踪影。晴空下甚么也没有。 如同来时一样神秘，天空中宛若开了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洞，庞大的虎鲸战舰在众目睽睽悄然消失。 长空中流云来往，已是傍晚时分，夕阳已半在天边。有飞鸟在一如平时地归巢，轻风掠过树梢，响起沙沙的声音。似乎甚么也不曾发生。除了天上几个同样傻呆呆的陆战队员和远处两架岚风级武库机。 可是阳子已经不在了。心中一片茫然，呆呆地望着天空的晴矢脑中掠过这样的想法，再也没有支持他的力量，立刻陷入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其实他全身精力早已被吸干，若是常人已然毙命多时，他全靠一股莫名的精神支持到现在。这股精神全然来自他对阳子的情意，现在明白阳子已经不在了。精神一散，再也支持不住。同先前那个被吸光精力的陆战队员一样，从十几米高的空中直摔下来，“呯”地一声掉在原野上。 16977 第一章 持子之手 据说人死的那一瞬间神智也随之消失，不复再有知觉。但也仅仅是据说而已，没有一个死者会有机会告诉后人是否如此。 晴矢·金也终于面临这一步，不过奇怪的是他在浑浑噩噩中却仍能感觉到自身的存在，而这个存在并不是在他已失去生机的身躯里，而是在属于大自然的无边无境的精力场中！ 巨变发生前，晴矢曾尝试释放出些微精力与外界接触，却因受到大自然自成一体的庞大精力场的吸引而迷失，虽被阳子唤醒而不至于失去神智，那一丝精力却再无法收回，失落在身体的世界中。 现时晴矢自身的精力已被发生异变的阳子吸得干干净净，失去生机的身躯却仿佛对这一丝迷失的精力产生巨大的吸引力。“轰”的巨震如电殛般传遍全身，却是那一丝迷失的精力如游蛇般回到体内，失去生机的身躯终于再度有了知觉。 异变再度发生。虽然神智还未全复，晴矢仍然清晰地感受到有不平凡的变化正在自已身上发生。原本自身与外界的精力场完全是个隔绝的世界，那一丝精力的加归，却似在这层隔膜上穿透了一个小孔。气息相引下，身周无数生命汇聚而成的庞大精力如流水般丝丝渗入。 晴矢完全不知道会发生甚么事，也没有丝毫的能力去抗拒这一切的发生。只知道这丝丝外界的精力渗入后似乎经过一个缓慢的过程，逐渐与自身融合一体，神智也随之逐渐明了。 开始时只知道自身的存在，完全没有别的思维，更无触觉听觉等诸般感觉。随着精力的逐渐恢复，首先回复的便是触觉。感觉得到自已躺在原野上，身下是冰冷的土壤，有草叶轻拂的感觉。 而后许多双手将他抬起，放到一具似乎是担架上面。听觉也陡然回复过来，听得见有人在说道：“这人好象还没有死，马上把他送去急救。”立刻有人回应道：“是，长官！”随后耳边风声响起，却是被两人抬着飞到空中。 外界精力流入的速度从他被抬起时便有所减弱，而这一飞起，距离拉远，外界精力流入速度更是急剧下降。猛然间明白与自身气息相引的只是这一范围的精力场，若是离它越远，精力便无从补充。晴矢急得直想大喊大叫两人放下自已，却只能在心中想，丝毫也无法叫出声来，连稍微动一下手指头都不可能。 可惜饶是他心急如焚，仍然很快被带着飞离了那原野精力场的范围。正在流入的外界精力仿佛断线风筝般失去联系，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牵连。晴矢只能在心中暗暗苦笑。 接下来的一切在晴矢的感觉中好象就是短短的一刹那，却又象是无限漫长。在风中的高速飞行，在手术室中无效的紧急抢救，身处病房中的无数人来人往。直到一双温暖的小手紧紧握住他的，茫然的心才似有了依托。终于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沉睡去。 再度醒来时，是因为听到父亲低低的嗓音。仍然只能听，和触觉，那双手仍然把他的握得很紧，似乎一直没有松开过。 晴矢直觉地感觉到这双手是属于谁的，却又想不起她的名字。仿佛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的，却只能忆起一些模糊的影子。 父亲晴代·qing压低了嗓音在耳边说：“晴矢，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能听见。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已经昏迷十天十夜了，最先进的仪器也检查不出你的病情，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但我们都相信你决不会有事。你的三个好朋友，舒青眉，刘川江和保江·蔡已经守了你几天几夜，我和扶桑也是日日夜夜都在等你醒来。所以，你一定要醒来，因为有这么多人在等着你，你不能让所有人都伤心的！” 父亲从没有用这样深情的语气说话过。在晴矢的记忆中，父亲总是平平淡淡的，自制力很强，很稳重的样子。也是这是近二十年来的第一次吧！让晴矢模糊的神智也泛起感动。还有小棠菜，牛魔王和……阿眉，那个一直默默守在身边的女孩。 父亲平稳低沉的声音继续在耳边传来：“我相信你会没事的。但是你的精力似乎很是虚弱，我也不知道你的昏迷是不是这个原因。也许我可以把自身的精力传一些给你，虽然不知道会不会使你清醒过来，但肯定不会有害处的。” 传精力给自已？虽然神智很模糊，晴矢还是吓了一跳，会不会对父亲身体有害？他是宁可自已永远醒不过来，也不希望因为救自已而使父亲有何不利。 似乎看得出他内心所想，晴代·qing顿一顿后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以前也试过的。损耗虽然不小，多修练一阵就可以补回来的。二十多年前，我救阿金时也是如此……”似是触动心事，声音渐渐低下去。 父亲晴代没有再说话，轻轻扶他坐起，把手伸到晴矢背后，紧贴着他的“奥尔特沙”。这个名字是h·qing传下来的，据说是修练者精力的来源，贮存着无穷无尽的能力。原本是古印度文中“神秘源泉”的意思，意即一切神秘都来源于它。 如电流流过的感觉传来，来自晴代的精力如阵阵热流汇入晴矢体内，在奥尔特沙内轻过短暂的交融，再丝丝散入全身，如久旱甘露般一点一点唤起生机。沉睡的细胞一个个被唤醒，重新开始运转。味觉，嗅觉一一恢复，最后终于可以勉力睁开眼睛，第一线阳光射入眼中时，看到的便是憔悴许多，眼中满是泪水的阿眉。 父亲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宁神静气，止观内视。不要胡思乱想。” 晴矢闻言一震，依言瞑目内视，配合父亲传来的精力，将其慢慢化为已用。奇怪的是，没有集中精神时，总能感觉到体内精力与外界有着若有若无的一丝牵连，一凝神内视，反而失去这种感觉，体内精力又回复到原先与外界隔绝的自我封闭的状况。 精力如一道道水银般在体内运转不休，晴矢已经完全回复过来，奥尔特沙中贮存的精力只有比巨变前更充沛，背后父亲的精力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 晴矢不禁道：“老爸，我已经好了。你可以停下来了。” 晴代·qing低声道：“不要说话，继续。” 传过来的精力陡然加大，让晴矢再也说不出话，全心全意集中到转化上来，渐入天人两忘的境界。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终于功行圆满。长长吐出一口气，睁开双眼，已是黄昏时分了。 房中几个人都拥上来。小棠菜一副灰头灰脸的模样，倒似半个月没有洗过，过去两个月的争吵好象已忘一干二净，满脸都是笑意，伸手就是一拳，骂道：“你小子总算活过来了。在床上象个死人样躺了整整十天！” 晴矢感受他真挚的关心，轻轻还了一拳。 块头很大的刘川江一肩膀把小棠菜挤开，难得地咧开嘴笑着，伸出手与晴矢相握。晴矢突然有很冲动的感觉，很想象少年时那样同他拥抱一下，来表达他心中的感动。因为连一向很注重保养的刘川江也明显地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陷进去的眼中满是血丝。不用说话也能感觉到他的忧急之情。 也许刘川江也有着同样的心情，松开手，轻轻拥了他一下，并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不用感谢我们，阿眉已经陪了你五天五夜了，如果你还不明白她对你的感情，那你真成了个大傻瓜。” 不用刘川江提醒，晴矢早就看到那个静静坐在门边长椅上，带着笑意进入梦乡的短发女孩。好象从来没留意过她睡着的样子，显得有些憔悴的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欢喜，平时看起来很英气逼人的眉毛弯弯的皱着，衬着脸上未褪的红晕，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动人的感觉。就是这个女孩，在他神智未复中一直守候在他身旁，在黑暗中紧紧握着他的手，给了他莫大的支持。晴矢心中仿佛有尘封许久的东西在苏醒。 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父亲晴代·qing和扶桑。小棠菜低声道：“伯父和伯母都先行离开了。伯父走时要我转告你，他和伯母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过一阵安静的生活，让你不要担心他们。” 晴矢知道父亲是在扶桑的陪伴下觅地静修，来补充消耗的精力。只是连面都没见到，实是有些意外，低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刘川江和小棠菜交换一个奇怪的眼神，神色古怪地道：“晴矢，本来十天前医生已经给你下了无可救治的结论，我们都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可是伯父昨天只是坐在你背后，花了三个小时。结果今天你却和甚么事也没有一样，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能说给我们听吗？” 小棠菜补充道：“如果是秘密，你就不要说了。就当我们甚么也没说过。” 虽然父亲曾叮嘱过不要随便让别人知道这些事，但小棠菜和刘川江都是稳重的人，而且算得上是最要好的朋友，对他们来说应该不算甚么秘密。晴矢沉吟一会，道：“也算不上甚么秘密，只是从小修练的一种能力罢。” 于是从少年时父亲教授修练之法起，陆续讲到巨变的发生时，说到阳子突然凌虚飞升，被巨大外星飞船吸入时，突然心中一痛，巨变发生前阳子依偎在他肩头时，那种又甜蜜又紧张的感受突然袭上心头。隐隐觉得自已好象有些对不起阳子。 小棠菜和刘川江正听得入神，却见他半晌无语，奇道：“晴矢，继续呀。” 晴矢摇摇头，努力想使自已冷静下来。眼见那七颗幸运星正摆在窗边杂物桌上，心念一动，略一凝神，幸运星一颗颗向他飞过来，在半空中组成一个环形，缓缓转动。 刘川江两人看得目瞠口呆，不敢置信地望着晴矢施展控制术的魔法般效果。原来父亲把自已修练多年的精力传输了一大半给自已，否则即使自已在完全无损时也无法作得如此好。 虽然父亲没有等他醒来便离去了，晴矢还是能清楚地明白父亲这样作的原因。是希望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已，不会再受伤害，尤其是在日后加入军队中时。父亲早已知道晴矢的选择是甚么了，虽然晴矢甚么也没说过。 “你们还记得１４年前联盟政府制订的反邪教法吗？”打破觉默的是早已醒来的阿眉，红晕褪去的脸上是平静的思考，淡淡地道：“根据反邪教法第十三条，信奉邪教者，可以判处苦刑十年；第十四条，修练邪教术法者，可以判处流放；传播邪教者，可判处终生监禁。晴矢，你三罪并犯，还是准备找个好律师吧，也许能多过几年自由生活。” “邪教？阿眉你有没有搞错，晴矢这也叫邪教？”小棠菜第一个叫出声来。 刘川江露出沉思的神色道：“小棠菜，阿眉说的没错。我记得当时联盟政府对邪教二字的解释，正是指在科学上无法解释的事情。晴矢刚才表现出来的，正是科学所无法解释的，说是邪教并不为过。” 小棠菜愕然向阿眉望去，却见她悠闲地坐在长椅上，正用牙梳轻轻整理有些凌乱的秀发，眼望着窗外银杏树上几片黄叶，浑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有些纳闷地转过头看看晴矢和刘川江，两人都是忍不住想笑却又没笑出来的样子。奇道：“你们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啊？” 晴矢微笑不语，刘川江却收起难得的嘻皮笑脸样子，沉声道：“小棠菜，晴矢之所以敢说出来，就是知道我们几个人不会去告发他。既然没人知道，就算犯了法又有甚么关系？” 小棠菜恍然道：“是啊是啊，晴矢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告诉我们，我们当然要讲义气。你放心，这里都是你的好朋友，绝对不会有人做对不起你的事的！” “那也不一定。”阿眉回过头来，脸上是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淡淡道：“有时候我心情不好时，说不定会试试告密玩玩，听说联盟政府对告密者一向都是很优待的。” 可能是被她的话吓着了，或者是因为从来没看过阿眉开玩笑的样子，小棠菜呆呆地看着她，竟忘了该说些甚么。 晴矢微微一笑，道：“阿眉你要甚么条件才肯保守秘密？说吧，你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好啊好啊！”得到承诺的女孩难得地笑出声来，“那么，我的条件就是，你要把那些邪法都教给我呀！” 第一次听到阿眉发自内心的笑声，清越动听，加上如鲜花绽放般的笑脸，明眸内丝毫没有掩饰的欢喜，看得三个男人都有些呆了。 也许是因为聪明过人的原因吧，晴矢记忆中好象从没见过阿眉真情流露的时候。坚强得有些冷酷，冷静得有些生人勿近，理智得有些无情，是晴矢当年之所以放弃追阿眉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自已吗？晴矢摇摇头，努力把这些想法从脑海中排除出去。只是自已的妄想吧！ 尽量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晴矢耸耸肩膀，笑道：“只要你不担心触犯第十三条和第十四条，我是没有问题的。” 16977 第二章 与君有语 因为担心引起军方的注意，晴矢一起拖了将近一个月才出院。尽管如此，院方仍对这个“无可救药”的病人奇迹般地康复表现出极度好奇，甚至提出拿一笔钱给晴矢，以换取对他身体的研究。这种要求遭到了理所当然的拒绝，理由是他们必须马上服兵役。 返回学院的路上，阿眉有些忧心重重地说：“虽然我们已经很小心，但没有可能不露出蛛丝马迹。如果我没猜错，军方早就应该派人来查问情况。现在一个多月过去，却丝毫没有动静，真是奇怪。” “没错。军方有行动才是正常的。没有行动反而显得不同一般，难道是晴矢的事被他们知道了？”走在阿眉左边的刘川江也皱起了眉头。因为学习晴矢转授的修练法，四个人都是步行。看上去刘川江个子高大，气势也足，很象一行人中的领袖人物。 “哈哈，阿眉，恐怕你不是在担心会有甚么麻烦，而是在懊恼你早就为晴矢准备好的解释无用武之地吧！”小棠菜总是出现在阿眉身边的，这次是右边。因为左边是刘川江，惹不起的大个子。 “现在的解释有两个，一是军方没有注意晴矢的问题，不过这种可能性比较小。因为由于战争的问题，联盟军方一直对保持着严密的监控，而且晴矢受伤时正是陆战队战士将他送到医院的。作为整个事件的经历者，有着奇特的变化。不可能不引起军方的注意。”阿眉丝毫不理小棠菜的话，继续作着推论。 “第二个可能就是在军方内部有人想保护晴矢，把这件事掩盖过去。当然，这个人要在军方有着强大的影响力，而且同晴矢有着不同一般的关系。” 刘川江目光望向晴矢，有询问之意。 晴矢出声道：“如果你们没猜错。这个人肯定是真木军工集团总裁，也就是我亲舅舅，真木银。” 虽然一直没有把自已的身世说出来，晴矢并没有对三个好友隐瞒的想法。不过虽然是母亲的亲弟弟，也只是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太过显赫的背景，反而让晴矢有些自卑的感觉。 “亲舅舅？真木集团总裁真木银是你的亲舅舅？”小棠菜忍不住惊呼起来，转过头，满眼都是惊异地道：“那你和阳子岂不是表兄妹？原来我错怪你了……” 甚么，阳子是自已的表妹？晴矢突然有些昏眩，怎么从来没想过真木阳子会同真木家有甚么关系。但小棠菜又怎会知道这件事？奇道：“你知道阳子是我的表妹？” “难道你会不知道？”小棠菜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阿眉没有回头，淡淡地道：“小棠菜，他是真的不知道。以晴矢的个性，喜欢做的事会很认真地去做，但根本不会顾及其他。我想他同你们在一起时，也从来没问过你们的父母家庭一类的事情。阳子虽然是他喜欢的女孩，自然也不例外。” 真的是这样吗？晴矢仔细想想，好象自已的确从来没问过阳子这一类的事情。除了她名叫真木阳子，是地外语言系的学生。之外的一切，晴矢好象都一无所知。甚至连阳子的模样都有些模糊不清。 阿眉的话还在传来：“真木阳子，就是你的亲舅舅真木银的独生女儿，出生于１６年６月６日，来自日本列岛，有着真木家天才的血统，特别喜欢艺术和自然科学，十四岁时已经获得八个学位。小棠菜，你偷进学校电脑的资料库，看到的是不是这些？” 十四岁时就获得八个学位，晴矢实在想象不出阳子会是这么厉害的一个女孩。到现在为止，他也不过念完三个学科的学位，还是靠刘川江和小棠菜的帮忙。小棠菜在电脑和逻辑学方面很有天份，已经有五个学位。刘川江有工程学和建筑学方面的六个学位。至于阿眉，好象已经完成十个学位，大都是生命学和心理学方面的。 小棠菜很有些尴尬地说：“我好奇心很强嘛，只不过想试试学校的资料库防卫有多厉害而已，不小心看到真木阳子的资料的。” 刘川江被他的狡辩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不小心，资料库里有几十万人的资料，你一不小心就看到真木阳子的。还真是巧啊！”偏过头去问阿眉：“不过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呢？” 谁知道阿眉的话让他更哭笑不得：“很简单，因为我也是从资料库里‘一不小心’看到的。” 看着走在前面的阿眉的背影，晴矢突然有异样的感觉。自醒来之来，阿眉便回复到以前那种深思熟虑，不动声色的模样，虽然比以前有了一些变化，比如开始合群，有时和他们说一些笑话。仍然让他有种错觉。想不出那个过在病床边五天五夜没有合眼，紧紧握着他的手的女孩的样子。 虽然阳子并没有从他心里消失，相反，正是因为阳子，他把自已的将来锁定了方向，但这并不影响他喜欢另一个女孩。虽然有时有些缠杂不清，但晴矢仍然是一个有决断的人。一旦决定的事情，很少会使他变更。而且在战争年代，对于一夫多妻，联盟政府不但没禁止，反而持鼓励态度。 更重要的是深藏在晴矢心中的自卑感。多年前暗恋阿眉时，自已的痴恋，阿眉的冷淡，都在少年的晴矢心中烙下了深深的伤痕。还有自已不甚出色的外表，常常落在人后的学业，很小时便被嘲笑“没有娘教的野孩子”，诸如此类，带来的是心灵中深深的自卑。 没有人知道晴矢经过一段甚么样的心路历程，才学会把感情深深地藏进心里，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总是充满完美的幻想，现实却总是如此的残酷，毫不留情地粉碎每一个美好的梦。 晴矢正想着心事，走在前面的小棠菜叫了起来：“你们看！” 在他手指着的前方天空中，静静地停着一个圆盘形飞行器，粗粗短短的形似雪茄，好象在互联网中曾看见过的军用型运输飞行器。 刘川江和阿眉同时“啊”地叫了一声，刘川江侧头望她一眼，平平道：“原来你也猜到……” 阿眉淡淡地看那飞行器一眼，头也不回地道：“是和晴矢有关的。” 刘川江接道：“不错。这是联盟中少有的私人飞行器。一共只有七架。” 阿眉淡淡道：“和晴矢有关的只有一个可能。” 刘川江哈哈笑道：“晴矢，原来是你舅舅来探你啦！”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片刻便将一件事讲得清清楚楚。而且句句都合理合情，令人不由不信。晴矢停下脚步，望着空中的那个飞行器，心中默默地想着曾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遍的母亲的形象。 俗话说：“见舅如见娘，两眼泪汪汪。”会不会泪汪汪晴矢不知道，不过母亲的事从舅舅那里肯定可以知道不少，足以令从小不知母亲何样的晴矢感到紧张了。 远远有两个人飞过来，果然是常常在互联网上可以看到的真木军工集团的标准制服，佩着有“木”字标记的胸章，个子不高，却给人精明强干的感觉。走在前面的小棠菜和刘川江自动让到两边。阿眉深深看他一眼，远远走开，在一块大石坐下来，静静地不知想些甚么。 两人很快来到晴矢面前，一齐深深弯下腰去，是上个世纪的日本式礼节，也许只有格守着日本传统风格的真木集团才有的习惯。 前面的大汉恭敬地道：“晴矢阁下是吗？真木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 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尊敬的晴矢手忙脚乱地回着礼，应道：“您太客气了。真木先生在哪里？”虽然是亲舅舅，没见面之前晴矢可无法叫出口。 那两个大汉腰还没伸直，慌得又深深弯下腰去：“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晴矢阁下的大礼我们实在承受不起！” 晴矢实在不习惯这样的礼节，又弯下腰去，还没说话，小棠菜已经笑得直倒。 “都是大人，还象小孩子一样，你拜过来我拜去过。要拜到甚么时候才停呀。继续继续……真是好笑……” 正在鞠躬的晴矢一笑站起，那两个大汉却依足礼节行完礼，才垂首道：“阁下请随我们来。”当先向飞行器飞去，身在空中仍保持垂首低手的恭敬姿式。 第一次尝到受人尊敬的滋味，晴矢也不由自主想摆摆架子。心念动处，随身的个人飞行器开始运行，学着那些大人物徐徐飞起，飞不多远，就觉浑身别扭，很不自在。终于还是摆出自已最擅长的姿式，双手平伸，同身体成一直线，类似“狗扒式”。还好当行两人态度极是恭敬，莫说嘲笑于他，连回头看一下都决无，让他放心不少。 两人当先飞至舱门前，分列门旁，恭身请晴矢入内。八角形舱门徐徐向两侧分开，晴矢微一犹豫，直飞入内，马上改变狗扒式的不雅姿式，脚落实地，方才放下心来。平时他并无感觉有甚不妥，现在受人如此尊敬，却是有些尴尬。 穿过几米长的通道，前面是扇日本式木门。晴矢方才走到门前，木门悄然向两侧分开，一个身着日本和服的清丽少女跪在门内，深深低着头，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晴矢阁下，请允许我为您服务。” 晴矢却好象根本没听见她的话，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此刻他眼中除了前面那个老人，已是甚么也看不到。室中无与伦比的豪华，脚下引人绮思的美女，都远不及这个老人明若星光的眼神。 双目对望，晴矢心中泛起一般亲近之意，暗想：“原来这就是我的亲舅舅！” 初看之下真木银须发斑白，面容消瘦，额上更皱纹重重，浑似个古稀老者。再看一眼，却觉他似乎年轻许多，再看几眼，感觉又完全不象个老人，竟是个风度翩翩，浑身上下尽是成熟韵味的中年人。只是如鹰隼般锐利逼人的眼神，让晴矢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他稳稳半躺在一张巨椅上，前半边头发都被剃光，几十根导线连到上面，使他看起来有种诡异感。迎着晴矢询问的目光，他微微一笑道：“这只是我自已研究出来的机器，用途就是榨干使用者的每一个灵感。”转头对那个和服少女道：“美子，今天我要和晴矢好好聊聊。帮我把这些都取下来吧，用不着了。” 不知何时那和服少女已经替晴矢除去外衣，并且连鞋都换成日本式的木屐。此时静静垂首跪坐在木门侧，真木银的话对她宛如圣旨，闻声急急走过去，细心为他除去头上的导线。 两人互相打量，都是许久没说话。过了很久，晴矢才迟疑着问：“您，就是真木银先生，我的舅舅？” 真木银双眼不离晴矢，颔首道：“不用说，任谁也看得出你是我的亲外甥。外甥象舅这句话真是一点不假。” 晴矢仔细看时，的确自已相貌的是有几分同他相似。心中想起母亲的模样，忍不住道：“舅舅，我母亲是甚么样子？” 听到他叫舅舅，真木银身子微微一震，沉思良久，方才缓缓道：“单从相貌上看，你同姐姐并非很像。不过眼睛却是一模一样，永远把自已的心情表露在外。现在你心中是否充满寂寞无奈？” 不待晴矢回答，接着道：“当年姐姐才二十几岁，风华绝代，早已天下闻名。真木家的大小姐，不世出的才女，举世无双的美貌。可是她眼神就象你现在这样，常常充满了寂寞无奈。记得我第一次陪姐姐参加一个巨型宴会。那时才十八岁，刚刚成年。姐姐却已经是联盟最高研究机构真木研究中心最杰出科学家。” “那是由联盟政府举办的最高级宴会，为了庆贺姐姐花三年时间，终于研究出可以与魔鬼星人相抗的陆战武器。其中尽是高官名将，名流绅士。大厅中醇酒美人，佳味美肴，都是我从未经历过的大场面。” “可是姐姐就这么轻轻走过去，走过去。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她，不仅男人如此，连女人都如此。甚至有人连手中水晶酒杯掉在地上，都浑然不知。我那时真是羡慕姐姐，真想有一天也象她一样，让所有人都倾倒在我面前。” 真木银微微仰起头，目光不知望在何处，心神沉浸在往事中，几近痴迷。虽然他财高权大，却实是没有几个可以倾心相诉的人。此时面对骨肉相亲的外甥，再无顾忌，将深埋在心中的往事一一诉说。虽然已过去多年，在他心中却仍似昨日般清晰。 那和服少女已将他额上导线除去，悄然退出门外，在外将门轻轻关上。偌大一间室内只剩下凝神倾听，想象着母亲当年风采，攸然向往的晴矢·金和回首往事，有些不能自已的真木银。 真木银缓缓言道：“可姐姐静静站在场中，眼中却是说不尽的寂寞孤单，眼前数千俊男美女，美酒佳肴，却是一点也没放在她眼里。小时姐姐也同一般女孩一样，爱笑爱闹，可是眼看她越来越大，越来越漂亮，懂得越来越多，却也越来越难看到她笑一次。少年时我总是明白她为甚么会变成这样，直到成年后才慢慢明白过来。” 他转头向晴矢道：“晴矢，想不想看看你母亲的模样？” 晴矢心中一热，点头道：“当然想！” 真木银仍是躺在巨椅上，目光在身旁庞多的导线旁扫了扫，示意道：“你替我将左边数起第三根导线接到我额上。” 晴矢应了一声，却有些纳闷。虽然不觉舅舅指使他做事有甚么不妥，但看真木银双手并无残缺，却软软垂在身侧，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依言走到巨椅旁，慢慢找到导线，按真木银口中指示接到他近耳边一块银色薄片上。 真木银似是看是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示意晴矢看他手臂。晴矢虽然不解，还是依言将他衣袖卷起。这一看，不禁“咦”地叫了一声。却见真木银双手自腕以上竟是蒌缩几近枯干，细小如同幼童。 晴矢双眼不禁往他双脚看去，真木银淡淡道：“不用看了，脚上也是如此。” 晴矢心中极是气愤，问道：“舅舅，谁把你弄成这样？告诉我，让我替你找他算帐！”话才出口，却想到自已一无是处，实是不知有何能力帮舅舅出气，不由心下苦笑。 真木银察言观色，安慰他道：“乖外甥，我们真木家怎会有不如人的后代。你只是现时没有发现自已的长处，所以碌碌无为。中国有句古话：‘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你一定会有一鸣惊人的一天的。”接着脸上浮出苦笑，“至于我的手脚，并不是别人把我弄成这样。而是我自已心甘情愿变成这样的。” 他示意晴矢看着侧旁一个平台，道：“这事说来很长，过一阵我再慢慢告诉你。晴矢，你不是想看你母亲的模样吗？那就注意看着吧！”闭上眼睛，不再出声，却是在凝神静思。 小小的平台上幻现出淡淡光芒，渐渐凝成一个女人的形体。白衣长发，俏立风中，飘然若仙。这就是晴矢·金的母亲真木金？ 16977 第三章 兵多两刃 光华逐渐变强，真木金的形体也是越来越清晰，只是面目却仍是模糊不清，只有一双明眸却清清楚楚如晨星般明亮，眼中有层淡淡雾气，若有若无，说不出的落寞孤寂，宛若姑射仙子，天姿灵秀，孤高清绝。26ddcn 不知不觉中，晴矢跪在平台前，尽最大可能看着母亲年轻时的身形，眼中禁不住有热泪盈眶。不知过了多久，真木银的声音才在身后响起：“这就是姐姐年轻时的样子。她总是极度厌恶摄影机一类东西，直到离开都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这是留存在我记忆中的形象，只是时隔多年，连我都快记不清楚了……” 平台上的白衣人形开始逐渐散去，从若有实体慢慢变得虚无，最后如烟尘般消失在空气中。别离的伤感无声无息袭上晴矢心头，需要很努力的克制才能使泪水不会再流出来。他慢慢站直身子，深深向已经回复黑暗的小台行礼。转过身时，脸上已是一片平静。 真木银已经睁开眼，看着他满意点头地道：“好，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我们真木家的好男儿！”示意晴矢替他除去额上导线，又道：“这种机器能分辩人的脑电波，并将其转成虚拟图象播放出来。不过被禁几近百年，世人多不知有它的存在。” 晴矢一边替他轻轻取下导线，一边纳闷地问：“舅舅，既然这东西这么有用，又怎会被禁？” 真木银神情大见振奋，嘿嘿笑道：“不错，这东西的确很有用，不过对人的身体对是大有害处。你看我现时不过四十出头，须发斑白，皱纹重重，手脚残废，都是拜它所赐。” 迎着晴矢询问的目光，真木银示意他在一旁坐下，道：“晴矢，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我过一阵再给你解释。现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发现姐姐的模样似曾相识？” 晴矢几乎冲口而出：“是我在梦中见过。”转念一想，舅舅的话似是含有深意，不可能如此简单。细细思索，越想越是惊奇。虽然相貌不知，但都是白衣长发，飘然若仙，真木阳子在他心中的形象竟有七分与母亲相似。 抬头欲言，真木银淡然道：“是不是和阳子有几分相似？” 晴矢应道：“是。但是……”难道阳子和母亲相貌也有相似之处？细细回想阳子相貌，希望能知道那几分同母亲相似的地方。 真木银竟似可以看得出他心中所想，道：“阳子的相貌与姐姐其实并不相似之处，只是这些年我思念姐姐，不知不觉中也影响到阳子，使得她在某些方面有些同姐姐相似而已。其实阳子并不是我亲生女儿，她的来历殊不简单。你且先把那件事详细说给我听罢。” 原本听小棠菜和阿眉说阳子是自已表妹，晴矢吓了一跳。现在到了舅舅口中，突然间又变成不是他的亲表妹，让晴矢更是惊异。方才回想阳子颜容笑貌，已让他心有戚戚。真木银的话如同暗夜闪电，努力淡忘的那些情景一幕幕闪过心头。 意识流失时，阳子柔柔声音响起；落日下草地上，两人相偎相依；袅袅上升中，阳子变成血红色的明眸中最后一点清明；巨舰出现，阳子被暗黑光束卷入其中…… 晴矢娓娓道来，连阳子吸取精力的部分都丝毫未有隐瞒，一一详细道出。真木银间中问些细节，等他讲完，便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中。 晴矢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这一切从他脑海中驱除出去。这是他保持良好心态的唯一办法，也算是在修练中学会的一种次要能力。也就是集中精神去想其它的事，精神越是集中越容易忘掉不愿想的事。 转眼一看，不禁“啊”叫出声来。原来甥舅长谈，竟不知过去多少时间，舱窗外已是暮色沉沉，想起等待的小棠菜几人，不知已等了自已多久，心中满是歉意，恨不得赶去同他们相会。 他那一声轻叫将真木银中沉思中唤醒，看他神情，已知他心中所想，微笑道：“不用担心，我早就叫人把他们接上来。现在他们几个正在隔壁一间舱室中。那个叫舒青眉的女孩子很不错，你应该多多注意她。” 虽然这话是出舅舅的嘴里说出来的，晴矢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有意岔开话题：“舅舅，你甚么时候让人去把他们接上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真木银脸上浮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傻小子，那个女孩可紧张你得很啊。你许久没下去，她一个人飞上来要人，生怕你被你吃掉了。虽然有些凶巴巴，人还是很漂亮的。” 晴矢摇摇头道：“舅舅，我想你误会了。我和她只是朋友，没甚么的。” 真木银也不多说，淡淡道：“那也由你。情爱之事，也只能让你们年青人自已去体会。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向外面的人下达命令吗？” 他向头侧的导线示意道：“就是开始这根导线还没取下时，我便用脑电波向外面发出指令。他们接到我的命令，就马上请你那几个朋友上来了。”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隶属于真木家的那些大汉。只是用脑电波下命令实是有些匪夷所思。 看出晴矢的惊疑之情，真木银笑道：“这只是小儿科。这里数十根导线，每一根都有着类似作用。自从阳子出世，我便坐在这张巨椅上，把所有精力都用来研发新技术。这一根，用来刺激脑细胞随时保持活跃状态；这一根，忠实地记下我脑中每一个灵感；这一根，让我直接连入互联网，可以瞬间获得任何资料；这一根，让我可以随时随地同需要的人保持联系；这一根……” 他娓娓道来，让倾听的晴矢越听越是惊奇，忍不住道：“舅舅，原来这部机器有这么多好处，真是让人想都想不到的先进，是你研究出来的？” “不错，好处是很多，坏处却是更多。这种技术最早出现在二十一世纪初，开始叫做虚拟现实，到后来却几乎成为人类杀手。最后严禁使用，连这方面的技术都不许研究。” “为甚么要禁止。不就是一种机器，能对人类构成甚么威胁？”话才出口，突然想到真木银蒌缩如幼童的手肢，似有所悟。 真木银缓缓道：“只要你想得到的，全部可以实现。就是当时虚拟世界的写照。通过适当的电流冲激，使用者便可看到一切，感受到一切，而且和真实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区别。连吃饭都可以仅仅通过刺激相关脑细胞，口中便有进食的感觉，连胃里充满食物，很饱的感觉都可以这样获得。即便使用人甚么也没吃过，感觉上他也已经吃饱了。虚拟现实最盛行时，曾有几数人因为沉迷其中而活活饿死，面上却尤是满足的笑容。” 晴矢倒抽一口冷气，想想那些人明明感觉已吃饱，却活活饿死的样子，实是可惊可怖。 真木银却道：“这还不算甚么，因为可以通过虚拟现实获得一切，甚至连生理上的**都可以这么解决。许多人足不出户，日日夜夜都沉迷其中。结果开始出现身体机能退化，导致了人类生存上的第一次危机。” “第一次危机？难道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吗？”一天中所听到的，所看到的，都是令晴矢惊奇不已的，实是不知还有甚么大秘密隐藏在这个小小的舱室中，“除了外星人的入侵，有甚么可以威胁到人类的生存？” 真木银的神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缓缓的道：“人类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人类自已。对于外来威胁，即使再强大再猛烈，最终都将被征服。只要来自人类本身的威胁，才是真正致命的。有史以来从未停止过的战乱，直到二十世纪的核冷战时代，上个世纪初的超级武器，都是人类一手制造出来，却随时可能毁灭自已。即使如此，仍然算不上人类生存上的危机。” “虚拟现实造成的危害，在那一代的新生儿身上体现出来。直接导致全世界共同制定法律，严禁研究和制造有关虚拟现实的，是０６年出生的新生儿中，有超过百分之十出现身体极度退化而大脑却异常发达的趋势。当时最有名望的生命研究机构联合发出报告，宣布人类将因此而走向衰亡。因为极度退化的身体无法负荷异常发达的大脑，所有出现这种趋势的新生儿都在短期内夭折，并且所占比例还在逐年上升。加上因为沉迷虚拟现实而导致的过早衰老和生理需要减少，竟然在数十年间使人类总人口下降至不到四十亿。” 据史书上记载，人类最盛时人口超过六十亿，也就是二十一世纪中叶的事。也就是说，在之后的几十年间人类减少了二十多亿！战争爆发至今９７年，在魔鬼星人一直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即使出现过美洲大屠杀那样的惨剧，人口也一直保持在二十亿到三十亿之间。晴矢开始明白为甚么说是人类生存上的危机了。 “至于第二个威胁到全人类生存的危机，就在眼前。”真木银的声音不大，却如惊雷般震惊晴矢的心，“这个危机就是阳子。” “阳子？”人类的生存与阳子会有甚么关系？晴矢简直无法置信。 真木银仍然缓缓道：“阳子其实是人类与魔鬼星人的后代，具体的说，是改造魔鬼星人与地球人的混血儿。你所看到的，就是她属于魔鬼星人的一面。” 晴矢心中一片混乱。自从踏入木门起，所见所听都是匪夷所思之事，但加起来也不如真木银这一句话给他带来的震撼。他在这里思潮起伏，不可抑制，真木银的话却仍在毫不停息地传入耳中。 “那是发生在１６年的事，当时我和姐姐都在真木研究中心，美子也在。” １６年，不就是父亲上次讲过的那件事？晴矢冲口道：“是在天山脚下？” 真木银眼中光芒一闪：“你知道？”旋又释然，“你父亲已经告诉你了吧，也省得我再多费唇舌。” “那个只身出现，赤手空拳击杀上百名全副武装的陆战队战士的，就是传闻中的改造魔鬼人。最后在受到岚风武库机轮番攻击下，劫持美子躲进研究中心，直到被姐姐用计骗出来，出动到吼鹰太空作战艇才完全将他毁灭。已经是三天三夜后的事了。就是那一次，美子怀上了阳子。” 真木银的话中有一种死灰般的感觉，“这是我身为男人和丈夫最大的耻辱。”他凝望窗外，一动不动，“美子就是我最心爱的妻子。” 纵使是密封的舱室中，晴矢还是感到似有寒风侵体，禁不住打个冷颤。终于明白真木银为甚么会动用封禁百年的机器，忍受由此带来的身体上的摧残，十几年如一日永无停息的研究。 “阳子出生后，美子决定用切腹来洗刷耻辱。我身为堂堂男人，她的丈夫，竟然没有阻止她，反而答应做她的介错（注：介错，切腹人的助手）。直到看着她含笑倒在血泊中，我才突然明白自已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而且是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错！” 舅甥会面以来，真木银淡然若定的风度，事事洞察先机的观察，敏锐准确的直觉，都让晴矢大是心折。直到此时方知，原来他内心深处实是有着无穷无尽的伤痛，以及对自已，对魔鬼星人的怨恨。 “我答应美子将阳子抚养长大，还收她做了养女，想要甚么就给她甚么。可在我心中，她始终是个异类，是害死美子的凶手之一。不管对她怎么好，她总有一天会背叛你，因为她身上流着的，是蓝色的魔鬼的血！” “真木晴矢，我要你对我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恶魔，亲手将她粉身碎骨！” 真木银的话如来自地狱深处的诅咒，晴矢本能地应道：“不，我是要去找她，去救她。但不是杀她！” 真木银转过头，眼中灼热的火光让晴矢不寒而栗，嘿嘿冷笑道：“救她？你以为凭你，能救得了她？” 感受他话语中的轻视，晴矢只能苦笑。自已的确一无长处，连自已都不知道有甚么能力去救阳子。只是接下来真木银的话却让他再也忍不住。 “无用的中国人血统。象你那个没用的父亲一样，没有责任感，缺乏上进心，总是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让你父亲把你带去抚养，只有在真正日本武士的成长环境中，才不会浪费掉你属于真木家的血统！” 纵然是亲舅舅，这样的话一样让晴矢怒不可遏。努力控制自已的情绪，晴矢才能忍住不同舅舅争论起来，别开脸不看那张因为怨毒和愤怒而变形的脸。 “舅舅，我不是日本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球人。我的确不配真木这个姓，以前我叫晴矢·金，以后，一样叫晴矢·金。” 如果一定要选择，在晴矢内心，还是宁可选择和祖父，父亲一样，做个平凡的中国人。（注：晴矢·金的爷爷h·qing是侨居日本的中国人）从舅舅身上，可以深切地感受到身为日本人的悲哀。 “原来是这样。那么，请离开这个属于日本人的地方。真木家的地方，从来不欢迎低等民族的光临。”即使是冷冷的语气，还是可以听得出真木银心中的愤怒。 毫不迟疑地，晴矢转身向门外走去。旋又返回巨椅前，近距离地看着尤自怒气冲冲的真木银，一字一句地说：“真木先生，有件事必须告诉您。”他停一下，接道：“害死你夫人美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您自已！” 还有很多话晴矢没有直接说出来。如果不是因为甚么日本武士的传统，舅母根本没有必要自尽。如果不是偏执得不近人情，舅舅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已面前切腹。如果不是背负着太多的秘密和负责…… 晴矢的话似乎给了真木银极大的震撼，闭上眼睛，再没有说话。看着眼前未老先衰的男人，斑斑白发，皱纹深深，与自已几分想似的脸。晴矢心中涌起可怜两个字。毕竟是自已的亲舅舅啊！ 该离开了，晴矢慢慢走到木门前，伸手去拉时，真木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魔鬼星人一直在进行基因上的改造，以期不断地进化。那个改造魔鬼星人，就是他们的一个试验品。可能是无意中被他逃了出来，却巧合地出现了阳子这个副产品。人类的基因和改造后的魔鬼星人基因相混合，却成了完美的组合。如果我没猜错，下一次魔鬼星人再一次侵入地球时，将会全是能吸取其它生物精力的恶魔！” 晴矢立定听着，没有回头。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三年。等到他们解出了阳子的完全dna结构，就是全人类的末日来临。除非……” “除非重新启动改造人计划，以改造人来对付经改造后的魔鬼星人。只是那样，人类最后同样会被改造人所取代。”真木银的声音中明显带着说不出的疲累，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人类的命运真的如此吗？晴矢静静站了许久，再没有听到真木银的声音。该离开了。手还未伸到木门，门轻轻地自动分开，和服少女美子躬身站在门侧，深深行着礼：“晴矢阁下，请随我来。” 美子，不就是舅母的名字吗？晴矢忍住没有回头，毫一犹豫，大步随后行去。木门在身后无声无息地合上。 16977 第四章 与子同袍 晴矢·金随在和服少女美子身后，几步就到了隔壁舱房前。 美子脸上诚恳笑着，深深弯下腰去，说道：“晴矢阁下，贵友就在这里休息相候。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原谅。” 晴矢已逐渐习惯这种日本式的礼节，知道如果自已再还礼，只会缠杂不清。口里应道：“好，我自已来就可以了。”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安。 美子细声道：“是！”退后几步，才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晴矢心中突然浮起一个问题，说道：“美子，等一下。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美子回过身来，双手重叠着放在身前，恭敬地垂首道：“晴矢阁下请尽管吩咐。” 晴矢微一迟疑，说道：“他……对你好吗？”这个他，自然是指的他的舅舅，真木银。 美子双目低垂，也不知心中想些甚么，脸上表情一阵温柔一阵迷惘，过了一会，才幽幽道：“我也不知道……真木大人是好人，可也是个可怜的人呀！” 晴矢愕然：“可怜的人？”一时间还没想通，美子却已悄然离去，只留下轻轻话语：“……可怜的人，今天是我看到他唯一笑的时候……” 感受着美子话语中淡淡的忧伤，若有若无的情意。这样的感情，发生在年已四十，不但面容衰老，连心灵都已苍老不堪的舅舅，和才十**岁，青春年少，风姿绰约的美子之间。虽然有些怪异，却分外动人。只是舅舅知道美子的心意吗？美子又知道舅舅的心意吗？ 心中想着，伸手去敲房间的门，手还未触及木门，奇异的感觉传来，禁不住：“咦？”地叫了一声。原来他体内精力感应，发现房间内精力流动不息，充斥着舱内空间，而且好似还有无数器物在空中来回飞舞。再一感应，恍然大悟，禁不住笑出声来。 木门应声打开，小棠菜气喘吁吁地探出头来：“啊，晴矢，是你！啊哟，暂停暂停！”他脸上两处瘀肿，眼角青紫，模样狼狈不堪，偏偏又笑得很是开心。那声啊哟，却是一个偌大屏风直飞过来，砸在背上，忍不住发出的惨叫声。 房中另两人毫不理会，全力运起控制术，甚么花瓶，茶几，镇纸诸如此类器物尽数往他飞来。小棠菜口中恶狠狠叫道：“你们……好！我会报仇的！”呵呵笑着，脚下溜之大吉，远远避往一旁，伺机反击。 惊叫声起，然后是劈里啪啦一阵乱响，接着是三个人一齐咦地叫了一声。原来，小棠菜避开的那些器物尽数飞向呆立门口的晴矢，来势奇速，控制的阿眉和刘川江眼见收手不及，都是惊叫出声。 晴矢不及细想，右手一扬，挡在面前。诸物直飞过来，离他手掌还有一分，便似凭空碰上个看不见的墙壁，全部弹回，劈里啪啦掉了一地。房内三个见得此般奇事，都不禁咦地叫出声来，一齐停手，呆呆地望着他。 呆得半刻，阿眉最先反应过来，问道：“晴矢，你怎么做到的？” 刘川江和小棠菜也齐声问道：“是啊，你怎么做到的？” 晴矢望着创造奇迹的右手，心中隐隐觉得明白了甚么，却又似通未通。刚才好象是随手便做到，试着再挥动右手几次，却再没有那种感觉。 他在这边时而皱眉苦想，时而双手乱舞，好象根本没听到阿眉他们的话。三人都看出他正在苦苦思索，都不敢出声打扰，也没再运起控制术。舱房中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四个人的呼吸声。 舱室中东西散乱一地，是三人少年性起，运起控制术嬉闹追打的结果。脚下微微有震动感，是飞行器正在把他们送往目的地中。因为在这三个月内，所有适龄青年都必须到联盟中心军部报道，然后通过筛选分配到各作战部队。 晴矢苦思许久都不得其解，方才似是这般，又似那样，心中明明抓得一点蛛丝马迹，偏就无法得窥全豹。再想得一阵，心中越来越是烦燥，额上微有汗水沁出。 阿眉视力最好，看得清清楚楚，知道有些不对。灵机一动，运起控制术。地下一把日式折扇如斯响应，凭空飞起，快如流星，转眼便将打上呆呆发愣中的晴矢。 却见晴矢又是浑不在意地随手一挥，折扇便应手而落。这一下，晴矢恍若终于解开心中之结，眉头展开，嘴边泛起笑意，显是终于想通个中关节。 小棠菜正苦忍难受，看到阿眉的举动，笑道：“又来？”马上运起控制术，地下各样杂物纷纷飞起，向三人分别撞去。 阿眉和刘川江都是急忙闪躲，晴矢却只微微一笑，右手挡在身前，五指分开，和开始一样，飞到他右手前一寸之处，就被反弹出去，落到地上。 小棠菜停下来，呆呆地望着他，口中道：“晴矢，你想明白了？快点教给我！”斜过眼看着阿眉和刘川江，故作神秘地说：“最好不要教他们啦……” 刘川江笑骂道：“去你的，想死啊？” 阿眉却只是轻轻啐了一声，却不出声。 晴矢心中一动，向她望去。刚才那巧笑倩兮，笑骂嬉闹的阿眉已经不见。换而代之的，是一个理智的，微笑着，却让人感觉很遥远的阿眉。晴矢徒劳地摇摇头，想把牢牢占据在他脑中的，那个笑得俏脸微红，眉间有汗珠闪动的女孩的形象驱赶出去。 “没有用的，你骗不了自已。”一个声音在脑海中这样说。 小棠菜的大嗓门再度响起：“喂喂，晴矢，你又发痴呀。不要这样子，快点把刚才那一招教给我们！” 晴矢发现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自已身上，很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便将方才领悟的那一手详细解说。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在那一瞬间将精力凝成薄薄一层，形成一个护盾，就如军中能量护盾一样。只是时间有限，象晴矢精力较强，可聚得二十几秒，足以挡得一阵。晴矢将运用方法详细说给三人听。阿眉很快就学会了，刘川江慢了一些，只有小棠菜理解力最差，花了好半个小时才弄懂过来。 奇怪的事出现了。晴矢让三人尝试运用，阿眉和刘川江都只凝得五六秒便即散去，小棠菜却能凝聚近二十秒。看得三人大为惊奇，刘川江连声追问，要他说清楚怎么回事。 小棠菜神秘地笑几下，岔开话题道：“晴矢，这招将来肯定大有用处，不如我们给它起个威风点的名字，嗯……就叫精力盾好不好？又威风又简单。” 阿眉却道：“不知道有没有能量护盾那么厉害，不然只能用来玩玩。” 晴矢还未回答，脚下轻震，木门上传来轻轻的拍打声，美子的声音轻轻响起：“晴矢阁下，这里离联盟中心军部只有三十公里。真木先生命我来告诉各位，他不方便同联盟军部的人打交道，所以……” 阿眉接道：“明白了，美子小姐。我们马上就离开。” 晴矢拉开木门，美子低着头，充满歉意地说：“实在是对不起……” 晴矢道：“美子，我理解舅舅的为难。你放心，不管怎样，他总是我的亲舅舅。” 美子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她对自身的事殊不在乎，却对与真木银有关的事极是关注。晴矢实是真木银唯一亲人，见得他们甥舅不合，她心中也颇为难过。现在晴矢说道丝毫不怪真木银，自是大为感激。 晴矢经过她身旁，不禁轻轻一叹。舅舅心中怎么想无可得知，但美子这般全心全意的爱恋，处处为对方着想，却是每个男子梦寐以求。情真如此，夫复何求。忍不住偷偷往阿眉望去，心中暗想：“如果阿眉对我也有这么好，就是马上死掉，我都心甘情愿。” 刚好阿眉也正望过来，两人眼光一触，便都转开。阿眉是脸上微红，晴矢却是尴尬中夹杂着一丝甜蜜。 突然心中一惊：“难道你忘了阳子了吗？原来你是这般薄情寡性之徒，阳子现在都不知在受着多少痛苦，你却在和另外一个女孩眉来眼去。别人根本没把你放在心里，你却还在沾沾自喜，自做多情。”不敢再想，大步往外行去。 四人都打开飞行器，不徐不缓地往前方联盟中心军部所在地——卡什飞去。身后那个飞行器静静悬停了一阵，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天边。 飞出不远，晴矢突然想起一事，回头道：“对了，我还有点事要同你们说，时间还早，我们到下边去说吧。”三人自是没有异议，一齐落下地。 这里是位于非洲中部的一个巨大盆地，气候潮湿而温暖，热带雨林中到处都是巨大的气根，无数大小形貌各异的动物在树上来去，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林中一小块空地上的四个陌生人。 晴矢眼望旁边的一块巨石，说道：“今天我们一起入伍，可能以后都没有甚么机会在一起。战火无情，也不知道谁还能活着回来……”他说的是指联盟军中极高的战死和伤残比，此次分手，将来如何，谁也不知道。 小棠菜神色一黯，刘川江将头转过一旁，只有阿眉依然脸色宁静，也不知心中想甚么。 晴矢续道：“精力修练的方法和控制术你们都学会了，精力盾也许会有些用。将来的事谁都不知道，所以，还有一招，我应该教给你们，关键时候说不定能派些用场。” 话音刚落，小棠菜已急急道：“好啊，好啊，快点教吧！” 晴矢伸出右手，五指虚握，缓缓将精力凝聚到手心，压成极小一团，直到感觉差不多了，才将手一扬，高度集中的精力如同一点星光般往巨石飞去，轰地一声巨响。四周树上的鸟猴松鼠都被这声大响吓得四散逃开，还好热带雨林树木极密，声音传不出去，不然被巡警听到，麻烦就大了。 灰尘慢慢散去，地下无数碎石，偌大一块巨石竟已被他一击而碎。刘川江挤舌不下，说道：“原来……原来可以有这么大的威力！” 晴矢淡淡道：“这是我父亲花了几十年才想出来的，只不过我稍加了一些改进。其实也就是将精力凝聚到一处，经过压缩，再释放出去。” 正要详细解说，那边却又传来啪的一声响，转头去看，却是小棠菜学他作势击出，那边竟然也有块大石被他一样击得粉碎。 三人大是惊奇，一直望着他。小棠菜搔搔后脑，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一看晴矢这般做，好象很容易，一学就会了。” 晴矢望向刘川江和阿眉，两人都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晴矢心中颇有些古怪，也不理他，向阿眉和刘川江详细解说运用方法。 这招比精力盾又要难上许多，就是阿眉智商极高，也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完全学会，刘川江花的时间更多。最后晴矢才说：“这招威力不小，只是聚力时花得时间太久，而且全身精力有限，用不了几次。所以如果紧要关头，不要轻易使用。”看看天色不早，说：“我们走吧！”当先纵身飞起。 几十公里很快过去，都没有再说话。就要分开了，小棠菜一起都想当个战斗机飞行员，刘川江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机甲战士，阿眉的想法没人知道，不过以她的条件，应该很容易成为高级技术人员。晴矢心中泛起离别的伤感，以后还有相聚的机会吗？ 已经开始服役报到两个多月，大多数应征青年都已报到完毕，联盟中心军部大楼前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走过宽阔的大厅，前面就是报到中心。一共是四间报到部门，厚厚的橡皮门，门上的金字区别开“行星际舰队”“空勤部队”“海上作战机动舰队”和“行星际陆战队”。 应该就在这里分手了吧，晴矢回过头，轻轻一笑，大步走过去，推开“行星际陆战队”的大门，昂首而入。 奇怪，为甚么身后仍然有脚步声，难道是其它报名者尾随进来，还是……回头看去，首先看到的，是小棠菜有些得意的笑，然后是刘川江热情的双眼，还有……阿眉淡淡的，却坚毅的微笑。禁不住又惊又喜地道：“你们……” 平素最爱接口的小棠菜破例没有出声，响起的，是阿眉淡然若定的声音：“我们一早就说好了，我们四个人应该在一起。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小棠菜和刘川江一齐大力地着头。刘川江道：“阿眉早就猜出你为了救阳子，一定会加入陆战队。虽然我们连阳子的模样都没见过，不过，为了你这个朋友，不帮你怎么也不行。所以，我们决定和你一起去做个英雄救美的陆战队战士！” 晴矢的喉间仿佛被甚么堵住，想说些话却又甚么也说不出来。 小棠菜推他一把，道：“别感动了，快走吧！再不走，今天又要报不了到了。我们可没地方住呀！” 晴矢心中又是开心又是激动，大声道：“好，就让我们四个人生死相随，永远是好朋友！” 负责报到事务的，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军官，看着站在眼前的四个人。一个看起来瘦弱文静，一个好象刚从医院出来，身上一股浑厚的药味，另一个个子高大，倒是身强体壮，可惜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还有一个，却是个娇俏小女孩，生得倒很秀气。 只是都不适合当陆战队员，他在心中这样想。陆战队可是公认的最危险的职业，还是给他们点难题，让他们知难而退，乖乖地去旁边“海上作战机动舰队”当个运输舰船员吧。也许还可以安安稳稳地多活几年。 “想加入陆战队是吗？请在这个测力仪上用全力击打一下，如果能有四百磅的力气，才合符我们的要求。如果不行……那边开船的可是甚么样的人都要啊！” 听得出胖军官言语中的轻视和自我优越感。晴矢四人忍不住相视一笑，都有捉弄下这位看不起人的胖军官的想法。 下面发生的事，这位姓郝的胖军官可能永生也不会忘记。因为他清楚地看见那个自称晴矢·金，也就是身上有药味的年青人，只是轻轻一拳，指针便乖乖地指到四百磅处，一分也不多，一分也不少。 他揉揉眼睛，怀疑自已是不是看错了。再看到的，却是那个大个子，名叫刘川江的，只伸出右手食指按在测力仪上，指针极缓极缓地一点一点上升，足足花了五分钟才指到四百磅的位置。大个子说声：“哦，已经够了。”便即站开。 下面是那个看起来文静瘦弱，名叫蔡宝江的青年，这个青年看起来还比较正常，在那里集气运劲，沉腰坐马，用尽全身力气，啪地一拳打在测量仪上。看也不看，掉头走开。胖军官仔细一看，指针竟然指在零处没动。不可能，再看，指针竟然呼地一下转到四百处。不多也不少，可是那蔡宝江早已远远走开，难道是自已年老眼花？ 那个女孩慢慢走过来，脸上只有微微笑意。只是伸手在测量仪上按一按。胖军官眼中一花，指针竟如风车般狂转起来，一千，两千，一万，啪的一声轻响，测量仪中竟然冒出烟来。指针才停住不动。那女孩回过头，对目瞪口呆的胖军官歉然一笑，说道：“对不起，我一不小心，竟然把它弄坏了。” 那个名叫晴矢·金的青年走过来，问道：“您觉得……我们可以过关了吗？” 胖军官如梦初醒，忙不迭点头道：“可以！可以！”在有关表格上签了字，递过去，看着他们走进后面一重门，才稍稍清醒一些。 “一定是我年纪大了，身体不行，眼睛也昏花，看错了。对，一定是这样。” 心中稍安，也不敢向上司报告，只怕被当做年老昏庸，被遣退回家。他没有一技之长，若是被遣退，真不知以何谋生。 注：与子同袍，出自诗经·无衣。这里用来指晴矢他们一同参加陆战队。 16977 第五章 修我戈矛 “晴矢·金！刘川江！蔡宝江！舒青眉！” “到！到！到！到！” 每天清晨，这样的应答声都会在丛林营房中响起。 服役已经三个月了。每天都在紧张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训练中渡过，除了做梦，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旧式的体力训练，没有一分钟停止过。即使在酣睡中，都有可能随时被无情的教官厉声喝起，还来不及清醒，便是倒立两个小时，然后坐上心机，在强大的离心力折磨下度过另两个小时。大部分人在离心机停下来时，早已面色青白，连站都站不起来。但接下来，还有最恐怖的——翻一千个筋斗。而且，只要一个失误，铁面无情的教官马上会加罚一千个。 整个新兵训练营的成员以倍数迅速递减，开始时的超过两千人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奇迹般地，晴矢他们四个人都坚持了下来。残酷的训练，连自幼受过严格训练的晴矢都几乎受不了，全凭心中一股不肯言败的精神支持下来。刘川江情况比他只有更糟，不过还是一直默默地忍受着，虽然几次都差一点挺不下来，虽然从一百八十斤的大个子锐减到仅仅一百。 而小棠菜，看起来最是文弱，身体最差，刚开始几乎到处受到欺负。在最后的测试中，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但轻易完成所有训练项目，而且成为唯一一个从最高级数的离心机上自已走下来的人，脸上竟然还带着一贯笑嘻嘻的神情。敬佩之余，连最傲慢的战士都自此对他刮目相看。 只有阿眉，那个聪明过人却又倔强无比的舒青眉。自从一次远远望见女兵们训练，翻筋斗时，她啪地摔下地，手肘膝上都流着血，仅仅没马上爬起来，那个马脸教官便厉声喝骂。晴矢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会如此气愤，如果不是阿眉远远望着他，眼中满是倔强地轻轻摇头，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在那以后，晴矢的心中，时时都会挂念着她。最担心的，当然是她能不能撑下来。 不过，终于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今天他们将通过最后一关，成为真正的行星际陆战队战士。 身披能量防护甲，手持聚光剑，战斗在群星之间，以诛杀邪恶魔鬼战士为无上荣耀。成为陆战队战士几乎是联盟是每一个热血青年的梦想，能从两千多人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已经让每个人都热血沸腾，对自已充满信心。 “各位，你们就是联盟军新一代的精英！” 声音洪亮，身材高大的联盟军少将，第十新兵训练营主任杨森大声说道。他的面前，是从两千多新兵中淘汰下来的，一共九十七名准战士。这是批让他觉得满意的手下，能够亲手把他们送进联盟军最杰出的作战部队，使他心中也充满了自豪。 只是他的这批手下并没有把目光投在他身上，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注视着站在他身后，其貌不扬，身材矮小，却有着鹰隼般锐利目光的中将。 传说中的联盟军英雄，有着“月亮神守护者”之称，光极·明中将是在陆战队和星际舰队中都享有极高声望的指挥官。据说１５０年光复作战中，当舰队指挥官伤亡殆尽时，时为陆战队上校的光极·明锐身而出，指挥舰队作战。并独创“手铐战术”，以劣势战力击败魔鬼星人的月面舰队，成为攻克月面基地的关键人物。自此人类才第一次在战略上拥有了同魔鬼星人正面对抗的实力。许多选修过行星际战争艺术的人都还记得第一堂课便是光极·明独创的“手铐战术”，仅此一点，已经足以使他加载史册。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英雄的故事仍在人们中流传。光极·明中将已经是年近七十的老人，从不离身的竹根烟斗冒着氲氤烟雾，将他一颗大头笼在当中，充满了东方的神秘感。新兵们用充满崇拜的目光望着他，幼年时听过几数遍的故事让每个人激动不已，甚至忽略了杨森主任的训话。 同其它新兵一样，晴矢·金负手站在第三列最后一排。身板挺直，在烈日下纹丝不动，心中却是又急又乱：“小棠菜和阿眉在干什么，这个时候还不见人影！”急的自然是这次非同小可，关系到能否如愿成为陆战队战士。至于为什么为会心乱如麻，他自已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阿眉和小棠菜一起失踪，让他隐隐有些嫉妒。 作为小队长，他已经替两人报备病休。不过中队长却说需要杨森主任的批准，要他等候指令。好不容易等主任训话完毕，中队长上前报告。果然不出所料，杨森主任脸色严厉，大声喝令他立即叫二人归列，说是身为军人，便是死也应死在作战岗位上，而不是在病床上。他这番话立刻赢得了大部分应邀观礼军官们的赞同，只有光极·明中将锐利鹰眼中却流露出些许讽嘲之意。 晴矢立正敬礼，大声应道：“是！长官！” 标准的军人姿式和应对，让杨森主任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满意，挥手道：“去吧！” 他们不在营房，是早就知道了。会在哪里呢？晴矢很有些苦恼。既然对上司说是两人在营房休息，他只好快步跑回营地，四处看看。没有新发现，便钻进营房旁的密林。往东北方赶去，那儿有个颇为隐密的地方，是他们四人闲暇时相聚处。 小棠菜和阿眉肯定不会无故失踪。小棠菜平时虽有些疯言疯语，其实却很识大体，不会做出不知轻重的事。阿眉更不用说，聪明如她，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做出傻事。难道，是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麻烦？ 想到这里，心急火燎的晴矢已经是出全力在密林中狂奔。那个聚会地离营地有几十公里路程，一路上杂树丛生，密密麻麻连路都没有。晴矢东一转，西一钻，全是在树缝中前行。 再赶出十多公里，前面突然传来一声“轰”的一声轻响，紧接着又是数声。晴矢陡然停住脚步，脸上满是惊奇。他的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声音，正是他一手教会小棠菜他们的那招，用高度集中的精力做远距离攻击，小棠菜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聚气弹”。 因为聚集精力需要一些时间，虽然威力不小，作用却不大。谁都不会傻乎乎地站在面前等着挨打。前面是可以肯定是失踪的小棠菜和阿眉，只是他们只有两个人，怎么会有一连串的响声？旋又想阿眉比自已聪明很多，说不定是她想出了可以连续使出“聚气弹”的方法，所以才叫小棠菜一起来试验。 心中微感酸涩。虽然隐隐知道自已为甚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 再行一阵，远远便已经听到小棠菜的笑声。这家伙从来不掩饰自已的感情，敢说敢做，连笑起来都是肆无忌惮。这下笑声中充满得意，刚才那几下聚气弹自然是他一手之作。不知是不是阿眉教给他的？如果阿眉也在，即使再高兴也只会微微一笑。 胡思乱想中，绕过一丛低矮榛树，眼前便是四人偶尔聚会的空地。东南方地上一片狼籍，树木或是连根拔起，或是拦腰折断。几十平方米的小片树林已经一扫而光，泥土翻上来，成了一个浅坑。 小棠菜和阿眉并肩站在十几米外，相视而笑。阿眉果然是微微笑着，鬓发稍乱，发梢似有汗滴闪动。立着整理长发，眼望着那个浅坑，眉稍眼角都是笑意。小棠菜站在她身旁，口中傻笑不停，眼睛却呆呆地望在阿眉身上。 心忽然间没来由地刺痛。宛如给人用极尖极锐的利器戳了一下，难受之极。偏又和身体上的伤痛不同，身体伤痛，自然会忍不住叫出声来。这一下却痛在心里，口虽张开，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甚至连脸上表情都没变。就这样走过去，然后听到自已在说话：“小棠菜，阿眉，你们在干甚么！你们已经被主任通缉，再不回去报到，就永远都没机会当一个陆战队战士了！” 是自已想要说的话吗？晴矢摇摇头，强迫自已放开一切。总算好过了一点，脸上还能挤出一些笑容，说道：“小棠菜，你又玩一鸣惊人？原来我们四个相识这么久，你一直都是深藏不露的。老实交待，这里是甚么回事？” 阿眉好象知道他会出现，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小棠菜却很有些尴尬，伸手挠挠后脑，呵呵笑了几声，说道：“晴矢，还是你厉害。阿眉说你一定猜得到我们在这里，果然被你找到了。”望着自已一手制造的浅坑，眉毛扬起，得意地道：“这是我小棠菜的独门绝技‘无限聚气弹’，连环出击，威力无穷！”说着手中作势，便欲表演给晴矢看。 阿眉淡然道：“小棠菜，你留下来慢慢玩。我要和晴矢一起回去。坚持这么久，我可不想到最后反而出局。” 他们一起开玩笑时，都说小棠菜最听阿眉的话。这次也不例外，阿眉这句话一说，小棠菜马上收起姿势，口中连连道：“对对对，阿眉说得对，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阿眉微一颔首，对晴矢道：“晴矢，我们边走边说吧。事情是这样的……” 三人并肩而行，脚下都是小跑前进。主要是阿眉说，晴矢听，小棠菜在旁边间或插上一两句。 原来早上小棠菜来找她，说是有重大发现。阿眉算了下时间，知道晚一点点没关系，于是就答应下来。临时去找晴矢和刘川江，却凑巧都不在。所以只好两个人到了聚会的地方。小棠菜试演了一下自已想出来的“无限聚气弹”，阿眉自是大感兴趣，于是两个人研究起来，差点忘了时间，直到晴矢出现。 “原来是这样，”晴矢点点头，“不过，小棠菜！你到底有甚么秘密瞒着我们？无限聚气弹又是怎么一回事？从上次精力盾开始，你是越来越让人吃惊了。”他把这个了字拖得很长。 阿眉应声转过头去，对小棠菜道：“是啊，小棠菜，你到底有甚么秘密不能告诉我们？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多年的好朋友，一定会为你守口如瓶的。” 小棠菜陡然停下，晴矢和阿眉都吃了一惊，跟着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小棠菜仰面向天，脸上一片茫然，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等了一会，两人对望一眼，晴矢说道：“小棠菜，你没事吧？” 小棠菜充耳不闻，再叫几声，才转过头来，脸上神色毅然，说道：“我们是好朋友，我的确不应该一直瞒着你们。其实我们蔡家……” 一句话还没说完，前面突然有哨声响起。哨声尖利之极，刺耳生痛，正是杨森主任的“最后召集令”。 哨声响起，不管有何紧急事，都要立刻赶去集合。如果在他哨声落下后才到，最轻是立刻赶出训练营，派去最辛苦地位最低下的后勤兵，更惨一点的，是被罚坐离心机四个小时，当然，是最高级数，比正常训练高五倍以上。晴矢曾亲眼看到一个违规新兵受此惩罚，四个小时过去，被人从离心机上抬下来，除了傻笑，已经甚么都不知道了。 阿眉平素镇定自若，这时也忍不住叫起来：“快走吧，有空再说！” 晴矢和小棠菜只有比她更急，对视一眼，拔腿狂奔，全力赶去集合地。 三人气喘吁吁地赶到时，杨森主任的哨音戛然而落。顾不得喘气，依次向前敬礼报到：“新兵第十四小队长晴矢·金前来复命！”“新兵舒青眉奉命报到！”“新兵蔡宝江奉命报到！” 哨音落下，杨森主任脸色阴沉，很是难看，如果不是有众多观礼军官，只怕早已大发雷霆。此刻只是举手还礼，沉声道：“归列！” 暗中出口气，三人跑回队列站好。 “我，联盟第十新兵训练营主任杨森，宣布你们成为本营成立以来第十八批合格结训的战士。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因为，”杨森主任大声说道，也许是兴奋，脸色有些发红，“你们将成全人类最杰出的战士，为全人类而战，是你们，也是我的荣耀！” 九十七名陆战队准战士齐声应道：“是！长官！”人人脸上皆有兴奋之色，声音洪亮，显得训练有素。 杨森主任面上颇有得意之色，说道：“相信你们都听过光极·明中将的故事。他，是所有联盟军人的骄傲，也是你们以后的最高指挥官！请光极·明中将训话！” “请光极·明中将训话！”九十七名准战士再次应声大吼。 杨森主任退后两步，做个请的手势。光极·明微一点头，立在原地不动，无视杨森让出的地方。仅是取上嘴上的竹根烟斗，在皮鞋上嗑两下，随手放入上衣口袋中。 众人随着他的举动，看到的是灰尘累累的皮鞋，和皱皱巴巴，甚至还有一块块污渍的高级军服。周围全是闪亮的大头皮鞋，笔挺干凈的军服，没有一个人不是站得象旗杆一样直。只有光极·明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无论怎么看，都不象是一个英雄军人。 因为从小听闻光极·明神话般的伟说，每个人都把他想象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初见他时，几乎都被笼罩在他身上的无形光环所迷惑，没有注意到其它方面。这下都是大感失望：“原来只是个徒有虚名的糟老头子。” 晴矢却觉得他很有意思，颇合他喜欢无拘无束的性格。 “各位，在你们还未正式成为陆战队员之前，我仅仅是一个老兵，一个比你们先进入军队的老兵。”光极·明似笑非笑地说道。他的声音不大，但场中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在此，我以一个老兵的身份敬告各位。不要为了任何崇高的目标去作战，战场上，你们唯一要作的，就是努力地活下来！” “只有活着，崇高的目标才有意义。对于死人，一切都是假的。活下去，为了所有爱你的，和你爱的人！” “三河十八英雄，在我光极·明眼中，只是一群疯子。他们不知道，如果活下来，能作更多的事，能让这世界少掉许多悲哀。他们不知道，他们自认为的光荣举动，引得多少人类精英效仿献身。唯一的结果，开战后二十年，人类几乎没有能够作战的杰出飞行员。” “别的作战部队，我无权要求他们怎么做。但是，如果你们成为我的部下。我的要求是，活下去，先活下去，再想着帮助别人活下去。如果你有足够的能力，才有必要时时记着为全人类而战这个崇高的目标。” 出人意表的话，让场中一片鸦雀无声无声，杨森主任更是尴尬不已。传闻中光极·明是一个时常语出惊人的人，这次果然领教到。 “真是很有新意的训话啊。”晴矢在心中说道。 接下来的话，让杨森等军官更是大惊。 似是对这样的反应习以为常，光极·明镇定自若地继续他的训话：“各位，我接任行星际陆战队最高指挥官仅仅三个月，已经发现了许多不合理的地方。虽然最高军事会议那班老家伙会很不满意我的做法，但我一样要告诉你们。” “因为陆战队战士为了同魔鬼战士相对抗，必须使用过载高达５０g的战斗护甲。即使象你们一样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人类的脑颅仍然只能接受低于０g以下的过载，否则便会象炸弹一样炸开。因此，为了适应战斗护甲的使用要求，每个陆战队的战士都必须接受手术改造。通过人工手段加强脑颅的承受能力。” “但是，以上仅仅是军方正式公开的情况。还有一个以前一直未公开的秘密就是，在做脑颅改造以后，军方的情报机构可以随时通过特殊方法，获取当事人的资料，包括此人所想的一切。” “哗！” 传说中光极·明极少说话，但每一次发言都会惊动所有人的传闻再一次得到验证。包括所有军官，所有人都被他的话所震惊。由于极为严格的训练，新兵们虽然仍然纹丝不动，无人作声，心中却都似翻开了锅，各种想法皆有。 “抱歉的是，我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为了不触犯个人**权，情报机构许诺不会轻易激活这项功能，我也只有相信他们。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各位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在知道这件事后，仍然希望成为陆战队一员。那么，如果有人能通过５０g过载的离心机测试，将获得特许，不必经过脑颅改造手术便可加入陆战队。” 说完上诸一番话，光极·明耸耸肩膀，做个无奈的手势：“可惜，至今为此，还没有一个勇士敢接受这项挑战。” 停一停，锐利的鹰眼在众人身上扫过，续道：“可能杨森将军忘了告诉各位一件事，在军队中，联盟政府的某些法案并非有效，例如‘反邪教法’。” 晴矢·金站在队列中，心中一震。光极·明中将虽未直接说出，但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有身怀异能的人站出来，打破这个无人能做到的“极限挑战”。经过这阵苦训，每个人都很清楚地知道５０g过载是个多恐怖的数字。 新兵训练营的最终测试便是０g的过载。经历过的感觉，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噩梦。没有人会忘记那种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到头上，血气涨满大脑，感觉就象马上会如同气球一样炸开。 ０g已经如此，５０g是个怎样的概念？但是，决不能因此而去接受脑颅手术，生活在随时被人知道心中想法的阴影下。这种技术，与当时在真木银的飞行器中目睹的很有共通之处，应该是属于早已禁止使用的技术。 “长官！”晴矢大声说道，完全无视杨森主任狠狠的眼光。 光极·明眼中却微有笑意：“说吧，士兵。在光极·明面前，每人都有发言的权力。” “是！长官，我希望能给我们这些新兵几分钟商量一下。”晴矢大声把自已的要求说了出来。当然，他是希望能和刘川江，阿眉，小棠菜说几句话。 “可以。我答应你的要求。各位可以自由交谈，时间是五分钟。”光极·明点点头，答应下来。 虽然杨森主任对光极·明完全无视他目前还是这批新兵的直属长官，擅自答应晴矢的请求极是气愤。但是联盟军队最是注重上下一致，有高阶军官在时，低一纸的军官都必须无条件服从任何命令。所以，除了不满地发出几道目光，也只能无声接受事实。 “我决定接受挑战！”晴矢决然地对身旁的三人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16977 第六章 生死同行 晴矢·金加重语气，再一次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他说这话时脸上神色坚决，叫人一看就知他已经下定决心，不会更改。www 三个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坚决的表情，心中很是惊奇。 小棠菜首先发问：“你疯了？晴矢，５０g的过载啊，可不是开玩笑的。” 刘川江接道说道：“是啊，小棠菜说得没错。虽然我们都明白你的决心，但总不能拿生命来冒险。这是根本没有机会的事。” 从晴矢说出他的决定开始，阿眉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听到小棠菜和刘川江都表示反对，他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马上回答。她聪明过人，似有所悟地说道：“小棠菜，老刘，你们不要急。我看晴矢心中一定想好了方法，可以安然通过这次挑战。所以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的。” 小棠菜和刘川江都是低声“咦”地叫了一声，往晴矢望去。 晴矢点点头，说道：“不错。我是想到了一个方法，虽然不一定能行，但只要有一成机会，我也一定要试一试。”他顿一顿，指指脑袋，笑道：“我可不想这里面被装上甚么东西，连心里想的事也会被人知道。就象脱光了衣服被人看着，那种滋味可不好受。” 他在这里笑语无忌，款款而谈，陡然发现三个人都是呆呆地盯着他，眼中满是惊奇，忍不住伸手在脸上摸了几下，莫名其妙地道：“你们干甚么这样看着我，不认识啊？” 小棠菜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啊，晴矢，你突然间好象变了个人似的，一点也不象以前那个晴矢了。” 晴矢奇道：“我怎么感觉不到？我还是和平常一样，没甚么不同啊。” 阿眉道：“晴矢，你以前总是很随便的，随便得没甚么主见。甚么事都是犹豫不决，甚至有些懦弱。现在却一下子变得这么决断，还真让我有些不敢相信说话的是你。” 小棠菜用力点头，表示他也是这样看法。刘川江却皱起眉头，问道：“晴矢，到底发生甚么事，让你一下子变了这么多？” 不敢看阿眉质疑的眼光，晴矢很快地把目光移开，对小棠菜说道：“我已经把赌注全押在你身上了。现在，说吧！” 阿眉和刘川江的话，使他脑中突然闪现在林中见到他们并肩站在一起时，两个人脸上流露出来的笑意，还有心中那一下突如其来的刺痛。不愿再继续下去，把话题转开。 原来这短短几个月间，在他身上发生了许许多多事。自已的身世，父亲晴代·qing心中的大秘密，舅舅真林银的痛苦，还有在生死边缘挣扎反复，差一点就不复再醒……特别是感情上的经历，使他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和阳子的短暂相聚，甜蜜又迷惘，突如其来的分离，又带来无休止的痛苦。少年时对阿眉的痴恋，突然间苏醒，自已的心灵不得不在两个可爱的女孩间飘摇。不愿对不起阳子，又舍不得放弃阿眉。小棠菜的痴情更是让他惭愧。直到突然见到阿眉和小棠菜在一起，才终于下了决心。 只是他的心情连自已都不是很清楚，小棠菜更是不能明白。突然间听到他的话，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诧道：“说甚么？”突然明白过来，叫道：“我知道了！”他虽然压低了声音，还是把刘川江和阿眉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 晴矢说道：“小棠菜，你能够那么轻松地通过１８g的测试，一定有甚么不为人知的方法。你自已估算一下，最高可以承受的过载是多少？” 小棠菜低头快速盘算了一下，说道：“大概０g左右还是可以承受得起的，再高就不知道了。” 他这句话说得轻松，刘川江却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要知道０g几乎已是人类可以承受的极限，他却能达到０g，已经是超出许多了。 晴矢自然是早有心理准备，阿眉却露出深思的神色，说道：“先是无限聚气弹，现在又是０g的过载……小棠菜，你的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目光一转过来，小棠菜顿时变得手足无措，口中喃喃道：“其实……其实…也不是甚么秘密，只是你们从来没有问过，所以我才没有说的。” 晴矢截断他的话道：“时间不多，我必须问清楚。小棠菜，如果你全力去做，有没有可能捱过得５０g一关？” 他神色严肃，语气中带有极大感染力，影响得小棠菜也不由变得认真起来。收起嘻皮笑脸，仔细再想得一想，摇摇头说道：“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成功的几率最多不超过一成。” 他还待再说，晴矢已经决然道：“好，我知道了！”刘川江张口欲言，他已经大声说道：“长官，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狠狠瞪他一眼，杨森主任吹响哨子，如斯响应，分成一堆堆讨论着的士兵们迅速排成队列，片刻间乱糟糟的场中便恢复原来肃静整齐的队列。 光极·明仍是那样随随便便地站着，硕大的竹根烟斗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在嘴上，一缕缕轻烟不绝升起。一双鹰眼眯成了一条细缝，让人有莫测高深的感觉。 杨森主任的军阶只比他低一级，但一来限于联盟军极为严格的制度，二来光极·明传奇英雄的声名实在太响。因此虽然心中对他颇有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放下哨子，转过身来，双脚一并，“啪”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道：“请中将阁下示下！” 他心中很是希望得到这位联盟中的大人物一两句赞语，便足感光荣了。光极·明却毫不给他面子，只是挥挥手示意他让开。这使是心中不满更增，苦于不能发作，只好怏怏退开。 光极·明静立不动，右手取下烟斗，眯着眼睛扫视一圈，最后停在晴矢身上，淡淡道：“小伙子们，把决定告诉我吧！”他说这句话时目光仍然停在晴矢身上，就象是对他一个人说的。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随他目光望过去，看得晴矢浑身感觉怪怪的。不过直觉告诉他，光极·明中将的目光中并无恶意，只是似乎预知他一定会参加挑战。晴矢心中很是奇怪，不由自主往阿眉看了一眼。 让他奇怪的是阿眉的表情非常复杂，似是有重要的事无法决断。因为在他印象中阿眉总是非常冷静，非常理智，即使心中有事，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突然间看到阿眉这样，不由得呆了一呆。 感受到他的目光，阿眉眼睛转过来，四目相交。晴矢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身子微微一震，马上恢复平静，微微一笑。 晴矢心中奇怪，但人人都在看着他，不容他多想。当即往前一步，朗声说道：“长官，一级士官晴矢·金愿意接受挑战！” 此话一出，尽皆哗然。晴矢可以感觉到望向他的目光中有惊疑，诧异，不解，担心，更有人还在轻轻摇头，似是已看到他大脑爆裂而死的惨样。晴矢心中已有决定，丝毫不因这些眼光所动。 光极·明眼睛眯得更细了，嘴角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说道：“很好，三十万陆战队中终于出了一个不怕死的。” 他的话传入新兵们的耳中，倒是在讥刺他们贪生怕死，不肯接受挑战。年青的血本就容易冲动，好些人心中就想：“有甚么好怕，最多也就是死。”不少人都跃跃欲试，要和晴矢一样接受挑战。 晴矢远远看见光极·明一双锐利的鹰眼眯成一条细缝，也不知望向何处，看起来对身边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再加上一副不修边幅的外形。倒象是一个昏庸无能的糟老头子，没有一点传奇英雄的风范。 左手第三列中有个身材魁梧的新兵往前一步，张嘴欲语，自然是血气鼓动下，要象晴矢一样接受挑战，作为“不是怕死的”证明。 他声音还没有发出，光极·明就象知道他要说甚么，语气平平地说道：“行星际陆战队被称为联盟最杰出的作战部队，不是因为陆战队有不怕死的勇士，而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自已的能力，不会笨到去做一件力所难及的事。” 那个身材魁梧的新兵本是抱着即使一死，也要落下个“不怕死”的名声。被他抢着说了一番话，想好的话不知飞到哪里去，生出退缩的想法。 光极·明眯细的双眼缓缓扫视全场，继续道：“也许你们都知道人类脆弱的**只能承认０g的极限过载，如果再高一点，巨大的压力就会把脑颅压得爆开，结果就象一个烂番茄一样。甚么勇气，甚么荣誉都成了空的。” 他用两根手指捏住粗糙的竹根烟斗硕大的烟嘴：“我曾经亲眼看到一个脑颅手术出了差错的战士，在５０g的过载下，‘呯’地一声，”他手指轻轻一合，烟斗发出“扑”地轻响，化做极细的碎片，连同烟嘴中烧焦的烟丝四溅飞扬，“就象这样，变成了一个烂番茹，连他妈妈都无法再认出他来。” 不知道是慑于他惊人的指力，还是想起了他话中描述的情景，那个身材魁梧的新兵张口结舌呆了一会，乖乖地退了回去。晴矢还看见更多刚刚学样准备挺身而出的新兵悄悄收回伸出的脚，再也不敢出声。在他的斜后方，阿眉的声音静静地响起：“长官，一级士官舒青眉接受挑战。” 阿眉？晴矢忍不住回过头，一如平常，阿眉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眼光都没有向他望一眼。就象那个阳光淡淡的下午，她在阴暗的楼道中缓缓出现时，一模一样，晴矢知道自已永远都猜不透这个聪明女孩的心思。 他移回目光，心中还在想阿眉为甚么也要冒生命危险接受挑战。光极·明正在回话：“你就是阿眉？你都想清楚了，很好，很好……” 晴矢在他眼中看到一丝特别的笑意，还有话中隐藏的含义，令他首次对阿眉产生了疑问。难道光极·明中将以前就认识阿眉，或是听过她的名字？仔细想一想，原来他对阿眉的身世背景竟也是一无所知。 阿眉的话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是的。长官，已经想清楚了。我希望能以自由之身为人类的未来努力，即使为此献出生命。而且，我有信心能通过这次挑战。”稍停一下，接着又道：“谢谢长官对我特别的关心，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兵。”她把特别两个字的音咬得很重，很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令晴矢心中疑窦更增。 再看光极·明，堂堂中将，传奇一般的英雄，竟然显得有些尴尬不已，嘿嘿干笑两下，竟然没有再说甚么。 正在晴矢惊疑不定时，小棠菜竟然也大步走出行列，大声说道：“长官，一级士官蔡宝江，愿意接受挑战。” 刘川江紧随着他：“长官，一级士官刘川江，希望准许参加挑战。” 和初听到阿眉的话一样，晴矢忍不住向他们望过去，眼中满是疑问和惊讶。小棠菜迎着他询问的目光，很潇洒地耸耸肩膀，身体不动，脸上表情丰富地做个鬼脸。虽然没有声音发出，晴矢却清楚地明白他的意思：“说好了一起的，你可不能把我们甩下。”刘川江则是微笑着做个手势，这个手势也是他们之间常用的，意思就是：“一定能成功！” 暖暖的友情从晴矢内心深处涌起，慢慢流遍了他的全身。之所以一定要冒这个险，是因为他有一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计划，是绝对不能被联盟军方知道的。所以小棠菜一说有成功的机会，即使连一成都不到，他也决定冒这个险。而小棠菜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唯一让他们也勇于接受这个极其危险的挑战的，自然是那只存在心中的，彼此之间的默契：“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真挚的友情，令人感动莫名。不知光极·明是否也有和他们一样的感受，特别的，一句话也没说，静静地眯着令人生畏的鹰眼。不知心中想起的，是少年时的玩伴，青年时的旧朋，还是出生入死，已经长眠沙场的战友？ 16977 第七章 极限挑战 暴风雨的来临总是毫无征兆。enei。不久前还是丽日当空，转眼间已是浓云密布，轰雷从天际响起，挟着狂风暴雨滚滚而来，声势极是惊人。 梭式小型战机在光极·明中将的驾驶下，无声无息地破开风雨，几乎是贴着地面飞向目的地。 因为仍然处于全人类动员状态下，联盟军方对与军事有关的一切空海地天领域都制订了极为严格的法律，以保证把全人类的潜力用有序的手段发挥到极限，来对抗前所未有的强敌。也正是因为这样，人类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终于没有被异星入侵者从地球上抹去。 其中对于空域的法律，规定了各种飞行器的限定高度。其中个人飞行器只能在五十米以下，载人的飞行器允许的高度是五十至一百米，更高的地方，则是大气层内作战飞行器的领域。象陆战队配备的“岚风”级战机，便是其中最出色者。再上去，就是属于联盟行星际舰队的巨型战舰的天地。 在狭小的驾驶舱里，光极·明一边操控着灵活的战机，一边如是说。座舱是全封闭式的，虽然很小，却刚好容下光极·明和四个接受挑战的年青人。外面风雨大作，却一点也传不到舱内来。光极·明低沉的嗓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传奇般的英雄，传奇般的故事，令每一颗年青的心都无限向往。 “在光复计划成功之前，联盟的军队从来不能出现在阳光下。强大的异星舰队在近地轨道上游曳，一旦发现人类的影踪，随之而来的就是自天而降的镭射攻击。我们那一代人都是在地下城市中长大。每一个人都拼了命去努力，只希望有一天能放心自由地走在阳光下，不再恐惧来自天空的威胁。科学家们发了疯似地整日整夜地研究测试，制造厂里的工人忙不过来了，便有无数的志愿者从四面八方聚集来，他们连最微薄的薪水都不要，只要有一块面包，一口水，就永不停息地工作下去。庞大的‘铁骑军’巡洋舰就这样一天一天地完工。 我那时只是个小小的中校军官，整天忙着制订作战计划，只是偶然机会才看到这些充满热情的人们的工作。第二次看到他们，已经是光复计划正式启动的那一天。我站在整个突袭舰队的旗舰的舰桥上，从巨大的舷窗看着两边欢呼的人群。巨舰沿着预先安置好的滑道滑向出口处的大海，我们将从那里起飞，突袭魔鬼星人的月面基地。长达数千米的甬道两侧，全是狂欢的人们。这一天内我看到的笑脸，比我之前那些年合起来还多。大家都知道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就算是杀身成仁都不可以。不管死得多壮烈，总之只要是失败，就是不能允许的。战舰中的每一个军人都无法笑出来。外面，还是尽情的欢笑声。” 光极·明的声音就此打住。四个专注的听众却恍似穿越时光隧道，回到了那个困苦却又充满**的年代，看到了巨大的战舰在缓缓滑行，看到了欢笑的人们的脸。还有混杂在一起的，不同民族，不同肤色的快乐的歌声。象梦一样，从遥远的过去飘过来。 阿眉静静垂首思索着，突然全身一震，抬起头来，问道：“明长官，很荣幸能听到您讲的这段往事。但是，我记得在联盟的记载上，光复计划的伤亡统计中很奇怪的有数十万平民伤亡。我想请问您，是否与您刚刚所说的有关？” 的确奇怪，光复计划完全是针对魔鬼星人的月面基地。由于出色的作战计划以及战前的隐蔽工作，突袭舰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方最薄弱处，魔鬼星的近地部队还没有来得及反击就被打得七零八落，战斗几乎全部是在月球和地球之间的星际空间展开。光极·明成名一役，也就是舰队指挥官战死，他挺身而出接替指挥，以独创的“手銙”战术大破敌方舰队，奠定了整场战事胜利。 但是，既然战斗全部是在星际空间进行，又怎会有平民的伤亡？ 驾驶座上的光极·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答道：“原来我忘了在座还有一位联盟史的专家。不错，那四十八万三千七百二十四位在光复计划中伤亡的平民，就是那一天欢送我们的人们。” 他的语声平淡宁静，有若古井不波：“光复计划几乎动用了整个联盟所有的精英。最出色的研究者，最精明的作战参谋，还有最优秀的官兵。十年零三个月的准备，我们几乎预料到了每一个细节，却偏偏没有预料到巨大的星际舰队在海中起飞，带来的，是灾难性的后果。二十八艘铁骑军巡洋舰上的质子发动机一齐启动，巨大的冲击波卷起了数十米高的海啸，扑进建在海边的地下甬道……” 光极·明的话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戛然而止，留给人的，是无限的想象空间。这一次，浮现在四个听众眼前的，是狂暴的巨浪，惊慌奔逃的人群，少女绝望的眼神，海水中努力伸着的求救的手，响彻在长长甬道中的嘶叫…… 阿眉禁不住打个冷颤，紧紧挤在一起的身体把她心中的惊恐清楚地传递给晴矢。女孩始终是女孩，仅仅是一段话就可以让她觉到身临其境的恐怖。虽然同样震惊，晴矢却仅仅感到一阵无可奈何的悲哀，一种人类在突如其来的灾难前束手无策的悲哀。 此时看着阿眉低垂着的头，没有掩饰的苍白的脸，还有那轻轻颤动的，长长的英气的眉毛。让他心中迅速充满了怜惜，只想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把自已的勇气分给她。手才刚动，突然想起密林中见到的那一幕，暗想：“如果被小棠菜见到我这样做，他只会比我更难受。”手再也伸不出去。“也许小棠菜会的。”他心中这样想。 迅速回头一看，小棠菜和刘川江挤在后排的坐桍上，显然已沉迷在光极·明所描述的那个动荡年代中。小棠菜年青的脸上满是兴奋，双眼上翻，不知望在何处。刘川江仍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板着一张大脸，双手支在膝上，静静沉思着。突然问道：“明长官，谢谢你的回答。但是，阿眉，据我所知，无论光复计划还是其它大大小小的战事，联盟内部的惯例是最少要三十年才能解禁，是不可能出现在历史课中的。特别是这种有损于联盟威严的事。别忘了，我也念完了全部的联盟史，拿到了和你一样的历史学位。”他低着头，加重了语气：“这，仍然是联盟军方的机密。你又是从何得知？” 刘川江的质问如针刺一般刺中了幻想中的阿眉，她痛得一下子恢复过来，又回来平常神情淡然，一副万事无动于衷的模样。只是晴矢却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慌。她慌甚么？ 阿眉还未出声，光极·明的声音已从前面传过来：“小伙子们，马上就到基地了。有甚么话等一会再说吧。我有一间私人会议室，在那里说话，就是联盟军情局也无法窃听。呵呵，阿眉，你的秘密无法再保持了。不过也没甚么，你又何必那么持着呢？” 说话间，机身轻轻一震，是落到基地的小型机场上，再又滑行出数十米，终于停住。大雨中往外望去，尽是身着军装的忙碌的人们。这里就是行星际陆战队的作战中心基地，圣诺牙基地了。 光极·明欣然松开控制杆，回首笑道：“我的飞行技术还算不错吧？他们都说我老了，不能再飞了。现在还不是一样没事。如果能让我驾着真正的战机出航，我一定可以再击落几架敌机，不会输给你们年青人的！” 新兵训练营的挑选很快就结束了，除了晴矢·金，舒青眉，蔡宝江，刘川江四个人，再没有第五个人站出来接受挑战。看得出光极·明已经很满意这样的结果，毕竟在此之前是一个都没有，这一下便有了四个冒险者。他们四人也因此与光极·明同机返回基地，准备接受四天后的５０g过载挑战。以光极·明的话来说，是要把“最高军事会议的那班老家伙”全都叫来，让他们亲眼看看人类挑战极限的勇气。 事实上，几乎没有人对这四个“疯子”抱有信心，包括晴矢他们自已，也知道成功的几率连十分之一都不到，而连这十分之一不到的成功几率，还要等待小棠菜的秘密揭晓方可得知。所以光极·明表现出来的信心十足，看到他们的眼中，都禁不住暗暗摇头，只是恪于严格的上下之分，不敢形诸于外。 最后光极·明拒绝了杨森主任提出的派机送四人前往圣诺牙基地，坚持亲自驾驶他那架老式梭型战机相送，以表示他对“勇士的敬意”。只是当五个大活人辛苦地挤进狭小的驾驶舱中后，又旧又破的老战机还在地面滑行了几十米，才在古老的航空燃油的推动下升上天空。众人再也忍不住，哄然笑起来，连古板的杨森主任都不例外。 在光极·明中将的带领下，四个年青人走进设在基地大楼四楼的，据称“连联盟军情局都无法窃听的”私人会议室。这个四楼也许应该叫成负四楼更合适。完全符合战时标准，以从上往下方式修建的基地大楼，外面看来只是个矮矮的小土包，长满了低矮的冬青和苦栗。 自一楼往下，是有着多达四十三层的大楼主体，整个行星际陆战队作战中心就在这里，每一层都有多达数百名人员不停地忙碌着。便装，军装，作战服，还有各种各样的军用装甲穿着在不同肤色的军人身上，让晴矢四人大饱了眼福。只是每个人都勿勿忙忙地来去，甚至没有人朝他们看一眼。 “当这样一群工蜂的蜂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面对前面行着标准军礼的属下，光极·明随随便便地还了个礼，看也不看对方，就转过头来对晴矢说着。 每一个人的军阶都比他高上好几级。纵然是胆子很大的晴矢也不敢应答他的话，那样对正在敬礼的黑人军官肯定是很不礼貌的。那军官却象早已习惯，敬礼完毕，便即勿勿离去。 “明叔叔，你对属下好象很不礼貌啊。”这是阿眉在说话。她微笑着，毫无顾忌地说出四个人都想说的话。只是明叔叔的称呼，更增加了晴矢对她的疑问。 自动门在前面无声无息地打开，光极·明迈进一步，又回过头来：“小眉，现在就叫我明叔叔，不用明叔叔帮你守你的小秘密了？” 阿眉轻轻摇头，淡淡地道：“不用了，秘密总有守不住的一天。何况我也没有必要再瞒他们。” 光极·明点点头，示意四人进去。四人都是各怀心事，默默走进这间属于光极·明的私人会议室。门在身后关上。小小的室内只有环列在四周的木椅，没有任何装饰物。地板天花都是粗糙的原木，加上壁炉中闪动的火光，墙上几幅粗犷的壁画。极有原始风味。只可惜四个人都是心中有事，丝毫没有欣赏到这些。 光极·明有如回到家中一般，满意地坐在硬木制的大靠背桍上，说道：“你们都坐吧。这里就是我的私人会议室，实际上也就和我的家一样。在这里，你们可以完全不用担心联盟军情局的那班家伙。”鹰眼扫视一圈，得意地道：“这儿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一手布置的，连这几张木桍都是我亲手打制，一般人可坐不到……” 说到室中这几张他亲手打制的家具，一直没精打采的光极·明中将顿时精神抖擞，比讲他的传奇故事更来劲。若不是阿眉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很有可能他会一直讲到他少年时做的第一张板凳上去。 显然，这个传奇式的战争英雄更热衷的，是作一个优秀的木匠，而不是一个统领数十万陆战队员的将军。纵然是在一场大战役中消灭数十万的敌军，也远远比不上亲手打制出一张满意的家具所给他带来的满足感。 阿眉只是轻轻咳了一声，却顿时打断了光极·明滔滔不绝的发言。他似乎突然明白了自已现时的角色，无可奈何地打断话头，把表情变得严肃一些，说道：“那么……是这样，我必须知道你们有没有把握能通过５０g的极限挑战？先告诉我，你们四人以谁为主，小眉，是你吗？” 不约而同的，另外三个人的眼光都自而自然地集中到晴矢身上，让光极·明多少有些失望，这从他的话中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出来：“是你，晴矢·金？” 晴矢笑一笑，站起身来，行礼：“是，晴矢·金，请长官指示。” 光极·明眼中再度闪起鹰眼一般的光芒：“晴矢，如果让我选择一个五人作战小队的指挥官，在此之前，我一定不会选你。”他的眼光逐一扫过一般年青的男女，“刘川江够冷静，小棠菜够灵活，小眉够聪明。只有你，晴矢·金，哪一样都不行，还常常受感情困扰，做出一些盲目的事。” 光极·明终于表现出他超出常人的一面，短短几句话，已让四人感受到他过人的眼力，知人善用的大将之材。现在的光极·明再不是刚才那个口若悬河的木工爱好者，而是一个杰出无伦的将军。被称为“暗夜之狼”的传奇人物。 光极·明目光最后还是回到晴矢身上，继续说道：“但是既然他们都服你，那你必定有让他们心服的地方。这也不必说了。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有没有把握？”他立起身来，说道：“不必浪费时间说过去的事了，你们之间的事，我都知道。” 小棠菜和晴矢闻言都是“啊”地惊叫一声，刘川江脸上净是讶色，只有阿眉淡淡地道：“明叔叔，是不是联盟军情局做的？我早知他们无处不在，避是避不开的。” “不必再避，有我光极·明在，‘反邪教法案’绝无法加害到你们头上！” 不知光极·明在哪里摁了一下，悬挂在室中右侧的一幅巨大壁画变成一个大屏幕，画面中分明是与晴矢四个人有关的一些片断，从晴矢在医院里开始，后面他把精力修练的方法教给其它人，后面精力盾，聚气弹，诸般情景一一掠过，竟是巨细无疑。 “阿眉果然猜得没错。”晴矢想起刚离开医院时阿眉所说的话，现在果然得到证实。这样一想，又想起阿眉种种不平常之处，不由往她望去。却见她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甚么。 大屏幕上画面黯去，回到壁画的本色。光极·明哼了一声，颇有些愠怒地道：“军情局那些吃饱饭没事干的家伙，只会到处录人私隐，找人不是。今次若非恰巧有他们局长温老头有些把柄落在我眼里，才让他们乖乖地把东西都交出来，还答应此后再不干涉这件事。否则，光是违反‘反邪教法案’诸条的罪名，已经足够把你们都流放到南美洲去，永世不得回到文明世界。” 他这一动气，更有枭鹰般的威势，令人不敢逼视。阿眉却毫不在意地直视着他，淡淡地说：“明叔叔，若是你不怕军情局的人，又何必一定要我们到这里来说话？” 光极·明被她一说，竟然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挠挠后脑，却是不敢理她，转头对晴矢道：“如果这次你们能通过极限挑战，最高军事会议那些老家伙也不好再说甚么，你们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呆在陆战队里。你有把握吗？” 晴矢挺起胸脯，再不避开他锐利逼人的目光：“明长官，请您暂避一段时间。我想我们在讨论完毕，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光极·明毫不放松：“一段时间是多久，告诉我，你们需要多久？” 看看身周，小棠菜，刘川江，阿眉都投来支持的目光，晴矢第一次觉得充满了信心，说出来的话也特别清楚：“明长官，我希望是三天。这三天内请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们。三天后，我想我们一定有足够的把握面对挑战。” 16977 第八章 个人隐秘 光极·明很爽快地答应了晴矢的要求，三天限期，让四个接受挑战的年青人去商量怎样冲破人类**的承受极限。花白头发的老人眼中有着一种似乎洞悉一切的神情，朝阿眉意味深长地笑一笑，安然走向自动门。 他那捉狭的笑容映入晴矢的眼中，让他迅速回头一瞥，捕捉到的，是阿眉脸上一闪而过的红晕，和眼角些微的羞涩。还没来得及思索它的含义，光极·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自动门正缓缓合上，“晴矢·金，”光极·明中将淡淡地道：“忘了告诉你，h·qing阁下一直是我最钦偑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祝你好运。”他把一直插在裤袋里的右手伸到胸着，摊开，一颗小小的幸运星从掌心缓缓飞起，擦着门缝飞进来。 晴矢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茫然伸出手，让它落在手中。自动门无声无息地合上。 晴矢心中一片迷茫，抬起头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四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小棠菜首先叫起来：“是精力控制术……没想到光极·明中将也会精力控制术！”刘川江喃喃道：“原来他也会，怪不得他对我们这么有信心了，但到底要怎样做才可以承受挑战呢？”晴矢摇摇头，三个人的眼睛都向阿眉望过去。 他们这样做，自然是因为四个人中阿眉最是聪明过人，想听听她的看法。 阿眉盯着晴矢手中的幸运星看了片刻，轻声说道：“依我看，这件事很简单。第一，明长官也会精力控制术，很清楚，这是晴矢的爷爷h·qing传授给他的。这一点从明长官前面的话可以猜到。第二，明长官虽然会精力控制术，但很明显，他并不知道怎样做来通过５０g的挑战。明长官很希望有人来打破这个极限，如果他知道，他就不必找出我们，只需要把方法随便教授给某个人，只需一段时间的训练，一样可以通过挑战。” 三人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最难得是片刻间就把这件事想得清楚，都大是偑服，一齐点头赞同。 小棠菜又提出一个问题：“但是明长官既然自已都不知道怎么通过挑战，为甚么对我们偏偏那么有信心？” 阿眉胸有成竹地应道：“这还不容易，你那次在最终测试中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再加上之前晴矢想出来的精力盾，聚气弹，我想可能都是明长官不会的。所以他根据你的表现，推测是运用了某种精力术的结果。而他可能以前见过晴矢的爷爷h·qing施展精力术，说不定还有过类似的经历，印象极深。因此对晴矢很有信心。”说完这些话，她又加上一句：“小棠菜，是时候公开你的秘密了。也许迷底就在其中。” 小棠菜一怔，慢慢收起一贯漫不在意的样子，变得严肃起来，正要说话。晴矢突然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这是我妈妈亲手做的。”他的声音太低，另三人都没有听清，刘川江咦地一声，问道：“晴矢，你刚才说甚么？” 晴矢摇摇头，把幸运星放时胸前的贴身内衣袋中。心中想着：“不知妈妈做的幸运星怎会出现在明长官手里？” 他看得清清楚楚，那颗幸运星上其中一个角脚上刺着一个小小的“金”字，和父亲晴代·qing留给他的几颗上的一模一样，正是母亲真木金的标记。只是怎会出现在光极·明的手中，却又不是他所能知了。他不愿在这方里想下去，收藏起母亲的遗物，便把话题转回到小棠菜身上：“小棠菜，继续讲吧。这次我们是否能安全通过，就全靠你的秘密了。” 四个人的注意力终于又集中到这个问题上，小棠菜再无犹豫，说道：“这个秘密，其实和晴矢你的精力术差不多，也是一种所谓‘邪教术法’。如果阿眉去告发的话，可能我们要一起吃上一辈子的牢饭。”他天性随便，就是这样比较严肃的情况下也忍不住说笑几句。这几句话让他们都想起当初阿眉要胁晴矢教授他们精力术的情景，都不禁微笑起来，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许多。 “我们蔡家，事实上现在也只剩下我和老妈两个人了，祖上传下来一种修练的方法，据说是可以强身健体，百病不侵。因为没甚么很特别的地方，祖训又不许传给外人，所以一直没人知道。我从四五岁时就开始修练，就象洗脸刷牙一样，成了习惯。老妈也不管我，把方法口诀教给我就甚么都不管了。我也不知道有甚么用，反正养成了习惯，每天不练反而心里不舒服。” 小棠菜讲得正起劲，刘川江却插进来问一句：“小棠菜，我和你住一起好几年，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练过？” “我们蔡家家传的修练方法很特别，躺在床上就能练。你以为都象晴矢教的那样，一定要找好合适的地方，摆出个怪姿势才能练？”心中想好的话被刘川江打断，让他很是冒火，一口气顶了回去。大家早就习惯他这种说话方式，也不为忤，刘川江笑笑，也不作声，听他再说下去。 “其实你们看我在床上睡觉，那就是我的修练了。不过祖上传下的口诀，遗失了很多，传到老妈口里，她又没文化，更是磕磕碰碰丢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就是个睡觉修练的方法。最糟糕的，你们听我背几句口诀：气凝丹田，如氤似氲……圆转如意……护心如钢……” 他断断续续背了几十句，都是生涩的古文，中间断断续续，又少了很多，更是难以明白，听得三个人都是皱起眉头，苦思其中的深义。 阿眉突然问了一句：“丹田在哪里？” 小棠菜苦笑一下，说道：“阿眉，还是你最聪明，一下就想到最关键的地方。但是丹田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这句话一出，刘川江和晴矢都忍不住叫出声来，一脸错愕。只有阿眉却好象明白了甚么，说道：“我知道了。你继续讲吧，不要停。” 小棠菜点点头，继续讲下去：“这些口诀一共有四十六句，我花了很多时间去研究，结果发现所有的话都和这个丹田有关，最后我去问老妈。她竟然告诉我她不知道。她只是根据她的猜想，觉得丹田可能是在头顶，教给我的方法也是去修练头顶那个丹田。我练了十多年，虽然也没甚么不妥。但始终于没办法达到口诀中所说的那几样。一直觉得她可能是错了，直到学会了晴矢教的精力术。” “你认为‘奥尔特沙’就是那个甚么丹田？”晴矢终于明白了一些。 小棠菜道：“是。你告诉过我们，‘奥尔特沙’是贮存精力的地方，是一切神秘之源。和口诀中所说的丹田差不多，让我感觉我终于找到了这个关键。开始还担心会有不测的危险，不敢去试。一直还是一边练精力术，一边练家传的修练法。直到有一天我再也忍不住，决定冒险试一试。” “我们蔡家祖传的修练方法是主要是在体内修练一种叫做‘气’的东西，以丹田为中心，让气自丹田依一定的路线流遍全身，然后回到丹田。通过这种方法使气越来越强。晴矢教的精力术却是把自身贮积在奥尔特沙的精力散布到体外，通过静养来达到使精力增强。我也没想出甚么好办法，于是就干脆一边取一半，把奥尔特沙当做丹田，精力当做气，照着家传方法和口诀去练。刚开始时精力虽然很容易控制，但要按特定的线路在体内运行却很难。不过反正没发现有甚么危险，我就这样练下去。结果花了三天时间，终于能够使精力按线路走遍全身，然后再回到丹田。哦，我说的这个丹田就是奥尔特沙。” 小棠菜一口气说了许多，停一下，又道：“在这三天里，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你们看。”他把右手举起，五指张开，指尖虚虚相对，正是聚气弹凝聚精力时的姿势。 刘川江最先惊叫起来：“小棠菜，不要玩了，这里地方小，你想把东西炸坏！” 小棠菜摇摇头，说道：“这不是聚气弹，你们感觉不到吗？这聚集的根本不是精力。” 晴矢闻言暗运精神放**，果然感觉到聚集在他手心中的并不是精力，而是另一种未知的东西。诧道：“小棠菜，这就是你所说的气？” 小棠菜点点头，用左手在右手上盖下去，空气中发出“嘶”地一声细响，就象一个气球破了个洞，空气从洞中急泄而出里发出的声音。他再把双手摊开，竟然甚么事也没有。因为原来他们运起聚气弹时，不但要花很长时间作准备，把精气聚成高密度球状。用的精力越多，做出来的聚气弹威力也越大。而且一旦做成，就与本身的精力无法相容，不能收回，必须发出去。 四个人中自然是晴矢从小练起，精力最是强大，可以连做十来个一般程度的聚气弹。另外三个人都只练了四五个月，对耗精力很少的控制术运用还比较熟练。至于聚气弹，只做一个已经要耗费自身大量精力，精力的恢复速度又很慢，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补充回来。 所以上次晴矢看到小棠菜用出“无限聚气弹”，已经觉得很奇怪。现在听小棠菜说了这么多，渐渐明白了一些。 小棠菜又说道：“你们都看到了，这已经不是用精力做成的聚气弹。我那三天乱练中，发现精力在身上那些线路中运行时，慢慢发生变化。以前练精力术的时个，感觉是无形又无质的。就象空气一样，明明知道它存在，却看不到摸不着。但是我按祖传的方法去练，慢慢不再是那种感觉，而是真的能感觉到有东西在体内游走，温温的，就象小老鼠在身上爬一样。所到之处又酥又痒，很是舒服。” 刘川江突然又插进来一句话：“你说的这东西就是气。” 又被他打断话头，小棠菜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好气地道：“废话，我早就想到了，还用你说！” 刘川江也不生气，微微一笑，举手示意：“继续说，继续说。” 小棠菜不再理他，转头对晴矢道：“晴矢，刚才你感觉到那个聚气弹不是精力做的，是吧？” 晴矢点点头，也不说话。 小棠菜很是得意，笑道：“嘻嘻，其实我也是无意中想出来的。我练着练着发现精力竟然一点一点都转变成了气，从无形无质变成了无形有质，害怕再不用用聚气弹还有精力盾，偷偷跑出去试一试。就是在我们聚会的那个地方。结果发现这种甚么气比精力还好用，只要一点点就可以做出和平时我做的精力弹威力差不多的聚气弹，凝聚速度又快，几乎可以一口气连发几十个。而且只要照修练一下，很快又补充得差不多。简直就是专门用来做聚气弹的。” “我越想越是高兴，不知道这气还有甚么用，于是只要一有空，就跑出去瞎想一气，想到甚么就乱试。结果还真被我发现不少，其中一个就是只要运气到身体的某个地方，那地方就变得特别厉害，我试了好几次，”他把右手举起来，竖掌如刀，“就象这样，只要把气运到手掌上，一下就可以劈断一棵小树。而且一点也不痛，你们不信？我试给你们看看好了，一定行的！” 他比着旁边粗木做的椅背，作势欲劈，晴矢忍不住低声喝道：“小棠菜，你说就可以了，我们相信你。人家明长官好心把这地方借给我们用，你不要随便破坏这里的东西，很不礼貌。”小棠菜一呆，便没劈下去。 阿眉却淡淡地道：“让他试一下也好，有甚么事我负责好了。这件事这么重要，不亲眼看到，你我心中始终有些怀疑。” 她负责？晴矢心中疑问又起，不过他现在也学会保持冷静，纵是心中有所想，脸上也不会表现出来。小棠菜正手痒，听到阿眉的话，脸上露出顽童一样笑容，再不犹豫，挥手劈了下去。小臂般粗的圆木就象被极锋快的刀劈中，发出“嘶”地一声轻响，断成两截。 虽然晴矢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原来本是极为软弱无能的人类**，在小棠菜运用下却变得比机器还厉害，实是有些不敢相信。晴矢猛然间想起父亲晴代·qing在教他控制术时，曾讲述过的那件往事。一个赤手空拳的魔鬼星战士，轻而易举地消灭了一中队装备精良的陆战战士。父亲曾说道：“原来我们人类也可以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也许，小棠菜所接触到的，就是这种能使人体从极弱变成极强的方法。 阿眉微微皱起眉头，问道：“小棠菜，你刚才这一下，用了多少的那个气？” 她皱起眉头时模样极是动人，看得小棠菜傻呆呆地记了回答，半晌才回过神来，傻傻地笑着，说道：“简直是轻而易举，比发个聚气弹轻松多了。我发现气运用起来比精力容易很多，只要动一动念，马上就好。而且很好控制，能发能收，象开始我做的那个聚力弹，不想发出去可以收回，一点也不会浪费。咦？”他象突然想到甚么，双眼翻白，怔怔地望着某个角落，半天没有说话。 三人都知道他正在想事，也不去打扰，各自都在心里细细回想他刚才说的话。过了一会，小棠菜大叫一声，脸上满是喜色，似是想通了甚么。也不说话，右手一拢，又做出放聚气弹的架势。 刘川江叫起来：“小棠菜，你又玩！” 小棠菜摇摇头，说道：“你放心，我只是试一下，不会弄得乱七八糟的。”话一说完，右手一送。三人看看清清楚楚，一团极小的白光从他手里飞出去，速度极快，肉眼几乎看不见。 轰的一声响起，一张精木椅子飞炸得四分五裂，不成形状。最奇怪的，是这张椅子并不是他发出聚气弹的方向，而是在偏右边。看起来就象是他发出的聚气弹做了个弧形运动，击中了这张椅子。只听见小棠菜口中喃喃说道：“果然可以……奇怪……原来是这样……” 晴矢坐在他旁边，都没听清楚他在说些甚么，在他肩上碰了一下，问道：“小棠菜，你说甚么？” 小棠菜一惊，反应过来，看到三人询问的眼光，不好意思地笑一下，说道：“没甚么。我刚才突然想到既然气可以控制，如果发出去的聚气弹也可以控制方向，那就算对手躲，都一样躲不开。不过，刚才聚气弹刚发出去时还可以控制，远一点点就不行了。我本来想发出去让它转一个大圈，再回来的。没想到一出手就控制不住，还好我只用了不到极少的一点点气，不然祸就闯大了。” 阿眉问道：“小棠菜，你有没有试过集中全部的气做一个大聚气弹发出去，有多大的威力？”她这个问题几个人都没有想过，都是很想知道答案。 谁知道小棠菜嘿嘿笑了两下，不好意思地说：“我胆子小，不敢的。” 晴矢和阿眉都被他绝倒，忍不住笑起来。刘川江却板起脸，斥道：“小棠菜，你胆子这么大，还有甚么不敢做的事？据我所知，这种内功练起很容易出差错，你甚么都不懂也敢乱试。没变成残手断脚，痴痴呆呆的废人，算你命大了！” 晴矢听出他语气认真，还带着关切，一点也不象是逗小棠菜，很是奇怪。 小棠菜呆得一呆，一张脸变得象苦瓜一样，苦笑道：“怎么没有！有一次我乱练着，不知弄错了哪一步，陡然间全身都失去感觉，连脚趾头都不能动一下。我那时心中怕得要命，就怕这次真的变成个僵尸般的废人。还好在丛树中躺了一天一夜，慢慢又能动了。对了，晴矢，就是那次叫你帮我请假的事。还有一次，也是正在运气乱试，突然间右手不受控制，竟然往自已大腿上劈去。吓得我左手斗右手，手忙脚乱的弄了半天，突然又没事了。还有一次……” 他一口气说了几个例子，都是误打误撞中出的问题，还好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他天性随便，说得轻轻松松，听的人却为他捏了一手冷汗。 晴矢忍不住埋怨道：“小棠菜，这么危险你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阿眉也道：“是啊，最少我们一起想，总比你一个人乱试得好。” 小棠菜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四个人一起想，比我在那里瞎猜要好得多。但是我宁可一个人去冒这个险，反正没甚么大不了的。” 他语气平平淡淡，晴矢却听得出其中蓄含的真挚友情。四个人成为朋友已经很久，有甚么事一向是大家一起分担。如果知道这件事的危险，自然不会让小棠菜一个人去试。小棠菜肯定也明白，所以才宁可一个人去冒险，不让他们知道。 小棠菜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又说道：“我可不是怕你们出事，只是怕如果象那天全都不能动了，没人帮我请假。杨森主任那张脸我想起来就怕。”他故意想说得滑稽一些，逗三人笑起来。 结果只有晴矢微微笑了一下，阿眉脸上神情不变，嘴角一动，算是笑过了。刘川江却皱起眉头，老大不满意地道：“小棠菜，你以为我象你一样甚么都不知道也敢乱试？告诉你，虽然我不知道怎么练，但对于这种古中国传下来的内功心法，我知道的比你多多了。” 16977 第九章 内功心法 刘川江眼睛看着墙上的壁画，淡然道：“小棠菜说的祖传修练方法，应该是从古中国流传下来的某种内功心法。www据说通过苦练可以把人体的潜能发挥到极限，从而做到不可思议的事。有一段时间我对这种东西很感兴趣，花了许多时间去研究。最后终于被我找到一些资料，里面说这种心法如果修练成功，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是，小棠菜……” 他加重语气，接着说道：“你知道如何胡乱修练会有甚么后果？”他话中带着明显的责备意味，象是对这种所谓内功心法极有研究。 晴矢和阿眉对望一眼，心中都起浮起一个疑问：“难道老刘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要知这种所谓“把人体的潜能发挥到极限……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内功心法，明显是反科学的东西，亦属“反邪教法案”极力压制的范畴。平常人根不可能知道它的存在，更不要说去研究。 小棠菜听到刘川江的话，忍不住跳起来，一脸高兴地叫道：“老刘，真的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那太好了，我还以为没甚么大用呢！” 他高兴地猛搓着手，呵呵傻笑几声。又突然停住笑声，皱着眉头，凝神冥思，不知又想到些甚么。 刘川江回头一看，见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大声叫道：“小棠菜！” 声音之大，把晴矢和阿眉都吓了一跳。小棠菜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副天塌下来也不管的样子。 刘川江再叫几声，见他仍是毫无反应，无可奈何地摊摊手，对晴矢苦笑道：“你看，这就是乱练的后果之一，把一个机灵鬼都变得痴痴呆呆，唉……” 这句话却偏偏被小棠菜听见，马上双眼一瞪，叫道：“老刘，你又在我背后说坏话？” 刘川江做出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道：“小棠菜，我并不是乱说的，是在某本书上看到修练内功心法走火入魔的几种典型模样，其中一种就是你这样，整个人变得痴痴呆呆，整天沉迷在幻想中不能自拔，和精神错乱差不多。” 这句话更是捅到马蜂窝，小棠菜“啊”叫一声，抓住刘川江就打，口中叫道：“可恶！你竟然敢说我是疯子？” 刘川江站着不动，让他捶了几拳，小棠菜见他不闪不避，大是奇怪，住手问道：“老刘，你干嘛不躲，生气了？” 原来四个人中晴矢习惯独自行动，阿眉冷冰冰地连笑都很少，只有刘川江和小棠菜经常在一起打打闹闹，笑骂无忌。刘川江身材虽然高大，却很是灵活，个人飞行器的运用更是强出小棠菜许多。小棠菜很难打到他。这次他一动不动，任小棠菜捶打。小棠菜还以为他真的生气了，便不敢再闹。 刘川江摇摇头道：“三天后的极限挑战，也不知是否能通过。我们都是生死相随的好朋友，只是捶打几下，我又怎会生气？” 虽然只是平平淡淡一句话，却蕴涵炽热的友情。晴矢想到其实是自已持意要接受挑战，他们才会一同参加。为的仅仅是一起入伍时说的那句“你去哪，我们都一起去！”的话，心中感动，忍不住想说几句话。 阿眉似是知道他想说些甚么，抢着道：“我是猜到小棠菜的秘密一定可以让我们通过挑战，才会参加挑战。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做，更不是为了你。” 女孩的冰雪聪明让晴矢想好的话无法说出，只能感激地看她一眼，回头望向刘川江和小棠菜。 刘川江别开头，不知望向何处，口中淡淡说道：“我没有那么伟大，只是和阿眉想得一样。如果小棠菜的秘密帮不了我们，我也不会怪任何人，好坏都是自已决定的”。 小棠菜呆得一呆，左手重重在右手上打了几下，说道：“是我不对！我不该胡思乱想，耽误大家的时间。我这就把想出来的方法告诉你们。是生是死，我们都要在一起！修练的方法是这样的……” 他正想一口气说出来，阿眉又道：“小棠菜，等一下再说。我看老刘对这种内功心法知道得比你多得多，我们不如先听听他怎么说。” 刘川江注目着她，道：“阿眉，我知道你又想到了甚么。你放心，以前的事或许我没有都告诉你们。但这一次我们四个人生死与共，彼此之间再无任何隐秘。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会全部说出来。事实上……” 他顿一下，接着说道：“我是在进修人类学的时候遇到这方面的资料的，当时就很感兴趣，想方设法去查询各方面的资料。开始是一无所获，最后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些旧档案。” 小棠菜举手打断他的话，说道：“不对吧，老刘，我曾经查过互联网上所有的资料，根本连内功心法这几个字都没见过。老实说，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刘川江淡淡一笑，说道：“小棠菜，很简单，因为我并不是在互联网上找到的，而是在……”他说出一个地方的名字，顿时把晴矢和小棠菜都吓了一跳。 原来那个地方竟然是军情局下面一个情报基地。以军情局的严密狠辣的手段，刘川江竟然敢偷进去找资料，实在胆大得有些过份了。 迎着他们的目光，刘川江微微一笑，说道：“也不算甚么，那时候我还只有十五岁。还不到检控年龄，他们抓到我也拿我没办法。何况这些资料对我极为重要，冒些风险又算得了甚么？” 他虽然说得轻抹淡写，但众人都知道过军情局势力之大，传说中甚至有“法外无条件处决权”。也就是说只要军情局认为某人危及联盟利益，可以不经过法律程序起接处决。 虽然只是传说，也足以说明军情局的恐怖。也无怪晴矢和小棠菜听到刘川江的“壮举”时都吓了一跳，心中都想：“还好老刘没有被‘法外无条件外决’掉。” 老刘果然有事一直隐瞒着。小棠菜也有，阿眉也有，只有自已没有。晴矢在心里暗暗苦笑着。 虽然没有表露出来，阿眉冷冷的目光就象看透了他的心，淡然地道：“晴矢，我们都没有掩饰彼此的秘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出来。如果你有留意，会发现很多蛛丝马迹。” 小棠菜一拍头，说道：“就是。阿眉一说，我就想起来你们以前都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地方。象晴矢老是不用飞行器，在地面跑来跑去。老刘总是神神秘秘地，很多事都不肯说。奇怪，以前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阿眉一说，马上觉得有问题了。” 刘川江笑一笑道：“小棠菜，不要又扯远了。还是说你祖传的内功心法吧，对我们来说，现在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至于我的秘密，也没必要瞒你们。给我一个适当的时间，我会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他的话很是认真，听得小棠菜一呆，肃容道：“是，老刘你说得对。我们四个人已经是至死不渝的好朋友，再也不需要隐瞒甚么。我们蔡家祖传的内功心法口诀刚才你们都听过了，不过我觉得这些残缺不全的话应该会很有用，我多念一次，大家最好把它记在心里。说不定以后会用得上。” 收起嘻皮笑脸时的小棠菜给人很庄重认真的感觉，和那个在情人广场上闲聊时一样。如此的熟悉，让晴矢仿佛又置身美丽的校院中，还有那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女孩。他默默坐近去，控制着不让内心的感伤流露出来。 内心的感受不会再流露在脸上，是成熟还是麻木？ 小棠菜缓慢而清楚地念着口诀，三个人都集中精神默记。因为是很简单的短句，之前又听过一遍，这次很容易都记住了，只是都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接着小棠菜开始讲解具体的运功方法，还有就是他自已领悟出来的，在修练过程中的一些要点。 这些也并不复杂，最麻烦的是那些气运行的线路，又复杂又难记，还有一些据小棠菜说是“节点”的地方，更是大费脑筋。最后还是刘川江想起偷看过的记载中有这方面的内容，那种线路叫做经脉，节点则是叫做**道。 再经过小棠菜一番以身示范，也就是脱下不重要地方的衣物，指出具体位置。还好阿眉落落大方，丝毫没有一般女孩的做作，很顺利地三人都记得差不多了。看看时间，也已经过去**个小时。 小棠菜最后说道：“我估算过，运气护住脑部需要的气不是很多。修练的方法你们都已经很清楚了，剩下的就是依法修练，把体内的精力炼化成气了。我是足足花了半个月时间才把全部精力都炼化成气，不过你们现在只需要炼化出足够应付极限挑战的气就可以了，还有两天半的时间，大概没有问题。” 他板着脸，扫视一圈，问道：“还有甚么问题？” 他讲得很清楚，老刘也在一旁把知道的，包括练功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都说得很清楚。三个人都摇摇头，表示没有问题。然后各自选了一个地方，开始依法修练。 晴矢闭上眼睛，开始把精神集中到奥尔特沙，也就是小棠菜所说的丹田。片刻全身的精力开始缓慢流动，往此集中。 按小棠菜所说修练方法，第一步便和精力术大相径庭。 精力术强调奥尔特沙是精力之源，然后由此散布到全身。修练时要将精力尽可能地与身外的精力场相契合，同时又要能控制住自已的精力，不至于被外界精力场融化，从而迷失意识；所谓契合，是因为外界精力场有一定的振动规律。修练时便要使自身精力亦做类似振动，内外呼应，进而逐渐增强。 而这种内功心法则反其道而行之，是运用内视之法，精神专注于一处，而使精力一点一点凝聚起来。然后控制它在经脉中运行。 小棠菜如是说，“在运行中精力会逐一点一点转变成气”，而这种气有着能使人体机能以倍数增强的能力，要想通过极限挑战，便要靠这几天内转变出来的气了。 精神高度集中下，晴矢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精力的流动。从全身流来的精力缓缓汇聚到丹田，又一丝丝地从丹田散发出去，重新流到全身，重而复返。据小棠菜说，刚开始精力很难凝聚起来，必须有极大的耐性，保持着精神集中，丝毫不能松懈，然后精力才会一点一点开始凝聚。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晴矢仍然感觉不到精力有丝毫凝聚的迹象。他的耐性可以说是四个人中最好的，此时也不免心中焦躁渐起，几次都忍不住想放弃。虽然都克制住了，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陷入到一种茫茫然的境界中。 心中不知在想些甚么，眼前不断出现各种幻象。直至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我这是在什么？”陡然间清醒过来，额头上一片冰凉，已是出了一头大汗。 不敢再胡思乱想，他定一定神，全身放松，等到焦躁慢慢平复下来，才再一次把精神集中起来。这一次他不再是一味守着丹田不放，而是分出一分心神，仔细地感受精力的流向。 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原来普通人的精力都是与外界隔开的，虽然有一定的感应，却象被玻璃隔开的，相望而不能相通。晴矢本来也不例外，但是在阳子发生巨变时，晴矢体内精力已经被吸尽，几近死亡。凑巧之前他放出一丝精力与外界精力场接触，而受到外界精力场的巨大诱惑而迷失。 当他体内精力枯竭殆尽时，对这一丝精力产生宛如黑洞般巨大吸引力，使它重返体内，保住了晴矢最后一丝生机。 这丝精力的得而复失，就若在晴矢自身精力和体外精力场的隔膜上穿了一个极细极细的孔，外界精力便由此孔中源源不断地渗进来，因而保证了他的复生。 只是这个孔太小，若是完全由它来补充晴矢体内的精力，实在不知道要多少时间。而且那时似乎只和那个原野的精力场才有感应。晴矢在昏迷中被带离那个原野精力场的范围后，外界精力的渗入几乎完全停止，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之后父亲晴代·qing以自身精力注入，才使他真正从濒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而晴代也因此精力大损，与扶桑不知到何处隐居潜修，失去联系。 此后虽然晴矢从未间断过精力术的修练，却仅限于基本的静养法和做些控制术的练习，甚至没有静下心来潜心察看自身精力的情况。 此时运神潜观，才发现自身精力与巨变前有许多不同之处。最大的不同就是精力的流动，巨变前自身精力是一个自我封闭的小天地，无论如何流动都只是在这个范围内。 此时却发现那个小孔不知何时已经扩大了许多！自身的精力一方面在体内流动，同时更丝丝流到体外，而体外精力亦在丝丝流入。流出的精力和流入的大致相当，使晴矢体内的精力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发现体内的精力的性质已经完全不同于巨变之前！ 要知道人体内的精力与外界精力场在性质上相差很大。外界精力场之所以被称为场，是因为它由地球上数量庞大的植物精力汇聚而成。单个植物的精力很是微弱，但以亿万计般汇在一起，却变得如汪洋大海般无穷无尽。 虽然晴矢并不知道植物精力与人类精力到底有什么不同，但在以往修练时也有了一些了解。此时发现才发现不知何时，自身精力已变成体外的植物精力场一种。 虽然之前他运用控制术，聚气弹和精力盾时并未发觉两者有何区别。但两者性质上肯定有很大不同，最重要的是，可能正是这个原因，使他无法让体内精力凝聚起来！ 晴矢想明白这一点，心下寒意渐生。若是这样，小棠菜说的内功心法对他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连使精力凝聚起来的第一步都做不成功，下面的的那些步骤：控制凝聚的精力在经脉中运行，从而一点一点转化成气，然后在极限挑战中运用气来使身体机能增强，来承受５０g过载的巨大压力，更是想都不用想。 这种想法带来的是再次心绪不宁。 有了上次的经验，再加上晴矢本就不是一个会被悲观想法压倒的人，很快就再次调整好心态，重新开始试图使精力凝聚起来。 这一次又不知用去多长时间，体内精力川流往来，生生不息，就是无法成功凝聚起来。长长叹一口气，睁开眼睛。知道再试也是徒然，心灰意冷下终于放弃。 看一看时间，距三天期限还有七八个小时。阿眉和刘川江仍在修练中，两人面色平静，看来进展顺利。小棠菜进入到修练状态。 他们身边都摆放着一些水和食物，需要时可随时取用，不会影响修练。再看看自已身边，不知何时也摆放了一些。应该是小棠菜准备的。 一时间应该他们都不会醒过来，剩下的时间晴矢决定用来搞清楚自身精力的具体变化。 虽然以前运用起来没有察觉得有甚么不同，但性质改变了，应该不会一点变化都没有。以前只是看表面，这一次他想从精力的流动着手，或许会有不同收获。 16977 第十章 君心谁知 许多人都认为，房屋的布置往往体现着主人的内心世界。enei。甚至包括他心中向往的，却无法实现的梦想或者追求，都会在有所流露。 晴矢，小棠菜，阿眉，刘川江四个人现在身处的小会议室，很明显便有着这种氛围。 粗糙的连着树皮的松木，相连着铺成地板，使空气中弥漫着轻微的松脂香味。 没有多余的摆设。仅有的，是用同样的松木制成的桌椅和几张短沙发。看得出并非什么出色木匠的杰作，更多可能是主人亲手制成。 简陋朴实，拙而有趣，还带着几分亲切。如果用心去看，还可以看到歪歪斜斜的锤痕钉印，足见主人虽是手艺太逊，却是乐在其中。 不过，晴矢可没有心思去研究眼前那张难看的木椅。事实上，包括小棠菜，刘川江，阿眉在内，都没有用心去观察这个小会议室中的一切。他们的心神，全部集中在几天后的极限挑战上去了。 现在，那张木椅正静静地悬浮在离晴矢不到一米的空中。晴矢则皱着眉头看着它，虽然他根本就没有把它当做一张椅子。可以是任何东西，也可以不是任何东西。 他正在仔细察看着的，是体内精力的流动。 控制术是他最早学会也是练得最勤的精力运用法，就是之后的精力盾和聚气弹，也是间接从控制术中悟出来。所以他首先选择控制术来做测试，希望能通过对其中精力的流动的观察，来研究自身变质后的精力到底有何差异。 控制一个木椅对他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内视观察的结果，是发现运用控制术中损耗了的精力竟然不是由奥尔特沙生出补充，而是由那个小孔中补充进来。 没有犹豫，晴矢心神一动，精力感应下，室中其它桌椅也一一飞起。 果然体内精力一有消耗，小孔中便有源源不断涌入，片刻就补充回来。而且消耗越多，流入的速度越快。 晴矢凝神细察，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回过神来一看，忍不住“呵呵”一笑。原来不知不觉中室中的木桌木椅已经全部静静悬在半空，室中又别无他物。 一片空荡的地板上，阿眉，刘川江，小棠菜三人犹在冥目静修，头上却诡异地悬着许多家具，看起来很是好笑。 小棠菜似是听到他的笑声，慢慢睁开眼睛，奇道：“咦，晴矢，你修练完了？” 晴矢心想发生在自已身上的事很是奇异，连自已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小棠菜抬头一看，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他最是好玩，顿时忘了追问，一跳起来，叫道：“我也玩！” 四周一看，选中挂在壁炉上的大幅油画，伸手一指，运起控制术。奇怪的是那油画竟一动也不动，画中骑马男子一脸得意的奸笑，就象在笑话他自不量力。 搔搔头，好象又想不通，小棠菜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晴矢。晴矢也觉得很奇怪，一时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好耸耸肩，示意也不明白。 小棠菜口中嘟嚷着“怎么会这样”一类的话，晴矢心思又转回了刚才想的问题。想了一会，伸手在空中比划几下，想控制那些家具作些动作。 耳中突然听到“波”的一声，转头一看。在他询问的目光下，是小棠菜满面通红，一脸尴尬地说：“晴矢，实在对不起……我不小心……把那颗幸运星弄没了……” 晴矢一下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仔细一看。却看到小棠菜呆呆地站在那里，右手平伸，是初学控制术的姿式，身旁还有许多细碎彩屑在空中轻轻飞落。心中一窒，明白过来。 原来在几个月前，晴矢刚刚把精力术教给三人的时候，效仿父亲晴代·qing，把那八颗幸运星分出三颗，给他们作开始时的练习用。这几颗幸运星本身并无特别之处，对晴矢而言，却因为是逝去的母亲留下的唯一事物而极为珍惜。 把它们分给三个好友，部分原因也是表示自已诚心相待，毫不藏私。他们三个也都明白他的用心，对这颗小小的幸运星自然是呵护有加。这一下突然被毁，而且还是化做飞灰，连捥救的机会都没有，令小棠菜很是不安，也让晴矢初闻时心中很是难受。 小棠菜还在解释着发生了甚么事。原来他自从开始按自已想的方法练气，就被吸引到其中，几乎再没练过精力术。感觉控制术又没甚么大用，更是一次都未练过。 这次连试几次都没成功，又是奇怪又是糊涂，还以为是很久未练，生疏了。于是又把幸运星拿出来，回想晴矢当初教的方法，想从最初步的试起。偏偏连运几次，幸运星仍然一动不动。他性子本来就急，忍不住用力一催，不知不觉中运上了气。 结果就是这样。幸运星跳了起来，却在空中“波”地一声炸成了碎屑。他知道这颗幸运星对晴矢的意义，心下又气又急，哭丧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了好几遍，才总算把这件事说清楚了。 听完他的诉说，晴矢心中苦笑一下，暗暗想道：“也许是冥冥中天意如此，也不能怪小棠菜。”叹口气道：“算了，小棠菜，只是一颗幸运星而已。没了就没了吧。” 小棠菜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没甚么吗？晴矢，那可是你母亲的遗物。我知道你很在乎它。都是我不好，也不想清楚就乱来，我……”他一脸的悔恨，还想喋喋不休地说下去。 晴矢淡淡一笑，道：“小棠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许是妈妈在天上觉得寂寞，想收回几颗幸运星。所以借你的手来助它升天，你不必太紧张了。” “咦？”小棠菜奇道：“晴矢，我记得你从来不信甚么上帝啊，天堂啊的东西。今天怎么突然这么说起这些来了？是不是有甚么事？” “是吗？”他这么一说，晴矢也感觉到自已情绪上发生的一些变化。也许是因为知道无法修练那种内功心法，对极限挑战不抱甚么信心的原因吧。 也许是经历过了一次生死边缘的挣扎，他丝毫未感到害怕，而是一种漠然，无所谓的感觉。不过可不能让小棠菜和阿眉他们知道。与其让他们为自已担心难过，而可能导致挑战中未可知的危险。那样的话，晴矢会觉得更难受。 也许是妈妈在召唤自已吧！ 耳边“啪”地响了一下，回过神来一看，小棠菜左边脸上红红的。原来他见晴矢半天不说话，以为他因为幸运星被毁而难过。心中惴惴不安，忍不住伸手用力打了自已一耳光，口中还嘟嚷着笨蛋蠢猪一类的话。 他还待再打，晴矢距他有几步远，伸手不及。心念一动，再运控制术，欲控制小棠菜的右手，让它改变方向。 晴矢的控制术竟然失灵，“啪！”又是清脆一声，小棠菜右边脸上也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现出五条红印。 “奇怪。”晴矢忍不住脱口而出。 小棠菜一呆道：“晴矢，你说甚么？” 刚好借此岐开他的注意力，晴矢道：“小棠菜，刚才你有没有甚么特别的感觉？” 小棠菜莫名其妙地应道：“没有啊，甚么特别的感觉？晴矢，你没事吧？” 看来刚才运的那一下控制术的确没对他产生甚么作用，晴矢把刚才的事告诉小棠菜。这下马上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苦苦思索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了一会，小棠菜好象想通了一点，要晴矢再试一试，而且最好是试一试能不能象控制其它东西一样，使整个人飞起来。 “如果可以，”他好象已经看到晴矢不用飞行器就可以在空中自由飞翔的样子，兴奋得眼中放光，“哈哈，说不定我们可以因此改变人类的命运。到时候我们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英雄了！” 他刚才还是一副后悔惭愧恨不得自杀的样子，脸上还遗留着红红的指印。转眼间又忘得干干凈凈，一脸兴奋地连声催促晴矢快点试。 晴矢忍不住好笑，还是照他说的去做。这一次他用心去观察，果然发现问题出在甚么地方。 当他运起的精力接近小棠菜身体时，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象积雪在阳光下融化了一样，当然也就没办法控制他的身体。 就象一条小河可以冲走砂石，亦可载运舟船。但如果遇上另一条大河，却只能与其汇合一起，而不能有所作为了。 道理很简单，却听得小棠菜唉声叹气，可惜失去了一次大好机会。又想起之前自已无法运用控制术的事，问晴矢是怎么回事。 晴矢想了一想，开始也不明白，突然想到一点。暗暗运起精力放大术，终于知道怎么是怎么回事。 他一说，小棠菜也明白过来。原来因为修练内功心法的原因，小棠菜体内积蓄的精力已经全部转化成了气。就算奥尔特沙中有少量精力产生，也自而自然地沿着经脉一运行，就转化成气，积存在丹田中。 他体内根本一点精力都没有，又怎能使用精力术最基本的一招，控制术。 “唉……”知道以后都不能再用控制术，小棠菜不禁颓然叹气。 晴矢一笑道：“小棠菜，控制术根本就没多大用。别忘了，老刘可是说你那种内功心法可以练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那才是真正厉害啊！” 听了这句话，小棠菜并没有马上兴奋起来，而是低下头静静想了一会。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是坚毅的神色，眼中闪着炽热的火光，说道：“说不定人类未来的命运，就在这种神话一样的东西里。因此，我一定要练成它！” “小棠菜，你是否知道几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阿眉清越的声音在一旁静静传来。她和刘川江不知何时已结束修练，站在那里。 刘川江还是老样子，板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只是迎着晴矢的目光微一点头，示意是修练成功了。 “晴矢，还有三个小时，你是不是准备让我们站着说话？”小棠菜还没回答，阿眉的目光又转到晴矢身上。 原来那些家具还在晴矢控制术之下，仍然悬浮在空中。晴矢尴尬地笑一笑，控制着它们回来原来的位置。 “嘿嘿，不知道……”在阿眉面前，小棠菜就象泄气的气球，又变回嘻皮笑脸的模样，不好意思地搔着头皮说道。 “几十年前，具体地说应该是在四十多年前，也曾经有一些人试图改变人类的命运。其中就包括晴矢的祖父，h·qing。也许还有你们蔡家的某一位长辈。”阿眉如是说。 “但是他们都失败了，败在坚守固有科学的联盟军方下。据说，军方动用了当时还在试验中的‘先进单兵作战装置’，也就是现在陆战队的标准装备。结果是大获全胜。” “小棠菜，”阿眉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虽然我不知道另一方有多大能力，但可以迫使军方出动尚在试验中的武备。他们的能力绝对比我们现在强了不知多少倍，但却仍然失败。” “你只要想一想，就算你全力施为，右手‘聚气弹’能不能击破陆战队的能量装甲和防护盾，左手‘精力盾’又能不能挡住聚光剑一击？” 阿眉的声音静静地回荡在小小的会议室中，也使小棠菜陷入到深思中。 没有人再说话。晴矢清楚地看到小棠菜脸上神情逐渐低落，直至黯然，最后化做喟然一叹，说道：“你说得没错，我这点能力和强大的科技力量相比，实在是不堪一击……” 晴矢忍不住鼓励他道：“小棠菜，你千万不能灰心！就算现在不行，我相信只要你坚持苦练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成功的！” 他的话中带着强大的信心，小棠菜显然受到鼓舞，稍微振作一些。 阿眉只是淡淡一笑，也不说话。刘川江终于出声道：“阿眉，我现在只有兴趣知道一件事。发生在１６年的那件事被列为四a级机密，也就是联盟最高机密级别，永远不能解封。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刘川江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问味道，很有些咄咄逼人。晴矢和小棠菜都吃了一惊，往他脸上望去。却看到他脸上神色坚定，眼神灼灼注在阿眉身上，显是在等她的回答。 “老刘，你完全没有必要借这个机会逼我说甚么，反正我已经准备好说出来了。”阿眉淡淡一笑，接着道：“如果我此时反问一句‘你又怎么知道？’，你岂不是很尴尬？” 刘川江脸上一红，没有作声。 阿眉转过头去，不知在看着甚么，静静说道：“也许现在人们都只记得光极·明在光复计划作战中的光辉功勋，只记得‘暗夜之狼’的不败声名。没有人会记得在他的背后的默默努力的无数战士和军官，他们的名字就象日光下的星星，再无人注意。” “他们当中，有一名低级军官，他和光极·明不单是同学也是极为要好的朋友。一起入伍，在同一艘战舰上任职，最后又爱上同一个女孩。最终这个女孩嫁给了那个朋友，他们一起幸福的生活着，后来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光复计划后，光极·明声名大振，成为联盟中人所皆知的传奇英雄。而那个朋友虽没有甚么成就，却有着温暖的家庭，深爱着他的妻子，刚刚出世的女儿，也令人羡慕不已。直到在一次小规模作战中，那个朋友再也没有回来。” “一个小小的一级校官的阵亡，在长达几十年的战争中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个朋友和光极·明在出战前的短暂通话中开玩笑地说：‘若是这一次我不能回来，就只好请你照顾倩然和小眉了。’虽然当时只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光极·明也开玩笑地答应下来。” 原来阿眉的母亲叫倩然，晴矢心中这样想。这么说阿眉其实是由光极·明抚养长大的，只不知道为甚么却没有人知道这一点。 阿眉丝毫不知他心中的想法，用平静得象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一样继续着：“从此，光极·明就担起了照顾朋友亡妻和女儿的责任。一个突然失去支柱家庭，的确很需要爱心和责任照顾。但是小女孩却始终对这个闯进家中的陌生人抱有敌意，虽然听母亲的话叫他‘明叔叔’，在心里，却无法接受他。” “也许是心底本来就有着爱意，也许是被这个男人博大的胸襟所感动，那个朋友的妻子最终爱上了光极·明。但不知甚么原因，光极·明却拒绝了她的感情。那个朋友的妻子又羞又悔，一时想不开，悄然自杀身亡。” “那时那个小女孩是八岁，已经很懂事了。当她亲眼看着母亲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冷，眼睛还望着那个‘明叔叔’时，心中恨死了这个无动于衷的男人。之后虽然光极·明把她认做养女，对她悉心呵护，照顾备至，都不能消除她心中的恨意。终于在十四岁时离家出走。” “她为了报复光极·明，特地投入了他的对头军情局，以此来报复光极·明。我所知道的所有资料，都是从军情局得来的。至于军情局为甚么要让我知道这方面的资料，晴矢，”她慢慢回过头来，把冰冷的目光投在晴矢的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现在你应该明白这几年我和你在一起的原因了，只有一个，因为你是h·qing的孙子，他们要知道你的一切。” “一直在监视你的，就是我。” 16977 第十一章 真诚力量 “一直在监视着你的，就是我。enei。” 静默了很久，阿眉的话仍在各人的心里回荡。 小棠菜愕然地张着嘴，久久没有闭上；刘川江身材微微前倾，眼中有着异样的光芒；晴矢无力地低垂着头，默默地没有出声。 当阿眉说出那句话时，晴矢的心中浮起“原来一切都是假的”的念头。 原来过去几年中每一次的“巧合”都不是巧合，原来许许多多的事都是早就已被人“计划”好了的，原来…… 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就可以解开那么多疑问。 心在一点点沉下去，胸口传来持续的撕裂的剧痛，脸上却象麻木了一般，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可是，又如何解释那双在黑暗中紧握着自已的手，又如何解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若有若无的关切，又如何解释那一句简简单单，却蓄含着最真诚的友情的话，“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晴矢霍然抬起头，直视阿眉双眼，坚定地说道：“不管如何，我们都一定要在一起！” 再一次强调这句话，是在表白自已，也是在质询阿眉。小棠菜和刘川江都听出他话中隐含的意思，目光一齐注在阿眉脸上，等待着她的反应。 开始时还只是冷冷地和晴矢对视，甚至有一些狠狠的味道。过了片刻，终于如冰河解冻般，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让极少见到她笑的三个男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都忘了说话。 “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回复冷静神态的阿眉如是说：“一直过了好几年，那个小女孩渐渐长大，慢慢明白了许多事情。终于有一天，她去祭拜母亲的时候，看到光极·明也在那里。她躲在不远处，看着光极·明默默地站在风中，看着他花白的头发，看着他无声流出的泪水。终于决定原谅了他。” “母亲的死，也许只是命运的安排，不应该怪任何人。那个小女孩突然发现自已一直做着的事，为了报复光极·明而做事那些事，是如此的愚昧和幼稚。还好，她也因此遇上了几个朋友，他们的真诚相待，让她觉得人生还有着许多的美好。” “于是她决定脱离军情局，但是事情并不那么容易。军情局不会轻易让任何一个成员脱离，何况她还知道那么多秘密。没有办法下，她只好找到光极·明，把一切都告诉他，希望得到帮助。” “在没有结果之前，她不能透露任何事情给她的三个朋友，否则只会给他们带着无尽的麻烦。虽然她已经决定和他们一起去做一件生死难料的事。” 原来是这样，晴矢心中泛起释然的感觉。 身旁小棠菜已经长长地呵出一口气，抢着说道：“阿眉，你现在把这些都告诉了我们，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阿眉淡淡一笑，却不说话，眼睛看着刘川江，似是要他代答。 刘川江耸耸肩，一笑道：“还记得明长官在让我们看过那些记录后说的话吗？他说‘今次若非恰巧他们局长温老头有些把落在我手里……’就等于告诉了阿眉：‘事情已经解决，你可以放心了。’我也正是从这句话里联想到之前的一些事情，才明白了一个大概。”他把目光转向阿眉，续道：“不过，阿眉，我并没有想到其中的关系这么复杂。让你想起了不开心的事，还请原谅。” “不需要原谅，因为我根本不会怪你。但是，”和刘川江质问她时一样，阿眉语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老刘，关于那件四a级别的最高机密，你又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是啊，面对老刘的质问，阿眉已经解释清楚。但是同样的问题，他又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他……晴矢不敢再想。 在同样的问题和三人的目光下，刘川江多少显得有些狼狈。略一定神，才平平说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和晴矢一样，本来就是那场动乱中参与者的后代。只不过晴矢的祖父失踪了，而我的祖父却把一切都告诉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又告诉了我。” 他摊摊手，做一个很抱歉的手势，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说道：“晴矢，我还必须请你原谅我。因为我和阿眉一样，一开始时接近你，纯是因为他们要我这样做。” 晴矢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老刘竟然也是这样！忍不住往小棠菜望去，后者忙不迭地表白：“我不是，我不是，我根本就是甚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就跟你成了朋友，说不定还要一起送死，真不知上辈子欠了你甚么！” 他的话令人莞尔，室中气氛为之一轻。 刘川江又道：“本来我有发过誓，不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是同生共死的好朋友好兄弟，说出来也没会关系。他们，都是当年事件中参予者的后代，为弄清事件的真相和想为自已的长辈洗清‘叛乱者’的污名，组成了一个小型团体。这个团体的名字也许你们也听过，叫做‘平反者’。” 晴矢一时没想起来，转头去看小棠菜，却见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晴矢还以为他在凝神想着老刘的话，正在转开脸，突然见到他伸出手，在空中做了几个古怪的姿势。 这下老刘和阿眉也看见了，三人对视一下。晴矢轻轻在小棠菜左肩上一碰，阿眉轻声问道：“小棠菜，你想到了什么？” 小棠菜一惊而醒，在三人的目光下，显得很有些尴尬，伸手搔搔后颈，嘿嘿笑道：“这个……这个，我突然想到晴矢的控制术……” 这家伙，总是这样，三人不禁相顾莞尔。刘川江道：“那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点点头，小棠菜道：“听到了，不就是阿眉和你都是奉命接近晴矢的嘛。还有，你说你是从一个什么‘平反者’的团体中出来的。不过，我觉得很奇怪。” 他神情真诚，眼中清澈如水：“不管过去如何，今天我们四个人都是同生共死，不弃不离。作为朋友，彼此真诚相待，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大家一定都还记得那句话吧？” 他伸出右手，口中说道：“不管如何，我们都一定要在一起！”虽然他语气并不激昂高吭，却响彻室中，直入每个人心底。 晴矢心中感动，伸手与他相握，刘川江和阿眉也依次伸出自已的手。四手相握，四人心意相通，一齐朗声说道：“不管如何，我们都一定要在一起！” 没想到小棠菜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过的确很对。我们四个人既然是同生共死的好朋友，以前的事就不必计较什么了，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晴矢想到这里，禁不住手紧紧一握，眼睛看着阿眉和刘川江。阿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微一点头，正要说话。突然耳边传来小棠菜喃喃地说了什么，仔细一听，却是：“……如果用控制术……” 晴矢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刘川江呵呵笑着，阿眉眉梢微微颤动，嘴唇紧抿，颊边酒窝浅现，露出一个极少见到却又是动人无比的笑容。小棠菜被晴矢的笑声惊醒，刚好看到这个笑容，顿时呆了。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也许是阳子离开后的第一次。 阳子，那个总是柔柔笑着，喜欢赤脚走在草地上的长发少女，不知现在是否安然无羔？ 晴矢心神飞向那无边无际的宇宙，飞到那艘不知从何处来，又去到何处的魔鬼星“虎鲸”级战舰上，不禁攸然神往。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小会议室的自动门轻轻滑开，一个年青女军官站在门外。三天的时限终于过去，从无人通过的极限挑战便在眼前。 “明长官是个很怀旧的人。”当升降机掠过十三层时，名字叫做林小青的年青女军官刚好说到这个地方。棕色短发，很是健谈，有着一双与光极·明相似的细眼。虽然相处只有很短时间，已经和小棠菜谈笑风生。阿眉和刘川江也不时插上一两句。 升降机还在快速往下，从宽敞的木制格窗中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忙碌的人们。耳边林小青还在述说着什么，似乎和光极·明有关。 眼望着外面，晴矢的心神却已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 父亲晴代·qing和扶桑现在身在何方？舅舅真木银是否仍然还在为往日的错误折磨着自已，美子依然默默地守在他身旁？还有阳子……她还好吗？ 许许多多的人和事在眼前此去彼来，又模糊又清晰，象真实又象在梦中。晴矢就在这样的状态下一直到最下一层，也就是第四十三层。远远地看见前面那群花白头发的联盟高级将领，才一下子清楚过来。 旁边的林小青正在轻声介绍着，晴矢略略注意了一下，发现实质上她只是为小棠菜一个人做着介绍。我们是沾小棠菜的光才听到她的介绍吧，晴矢带着微笑这样想，这家伙总是很容易受到女孩子青睐的。 “……那个头发花白，叼着烟斗的就是我们最杰出的指挥官，被称为‘暗夜之狼’的传奇英雄，光极·明三星中将！”看起来林小青也是那种狂热崇拜英雄的女孩，一说到光极·明就禁不住眼中发光。“你们一定不知道什么叫‘手铐战术’，那可是我们明长官的成名绝技……” 如果不是小棠菜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她一定会喋喋不休地一直说下去。小棠菜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不礼貌，甚至是有些粗鲁地低声说道：“你能肯定那个猥琐的小老头就是军情局局长温华庭？” 被他这样打断话头，林小青却只是呆了呆，马上就毫不介意地，带着些许献媚意味回答道：“没错，就是他。联盟中最阴险的老狐狸。据说他……” 她还想多说几句，不远处温华庭似是听见她说的话，眼皮一抬，扫了她一眼。虽然只是瞬息片刻，林小青只觉似有寒意，陡然想起关于军情局的许多传说，下面的话便不敢再说。 只是一下，那温华庭便收回目光，垂眉低目，回复刚才猥琐不堪的模样，却已经给晴矢阿眉刘川江三人留下深刻印象。 “这个军情局的一号人物果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只有小棠菜在那里奇怪，林小青为什么为说下去。还想问时，已经走到这群联盟高级将领面前。 四个一级士官一字排开，昂首挺胸，接受目光的检阅。 这里，也许就是那个“见不到阳光的时代”的杰作。巨大得难以想象的空间，长宽均以十个千米计。在顶上青白色冷光照射下，空旷无比，令置身其中的晴矢等人生出奇异莫名感觉。恍若身在无边无际的旷野大漠中，天地如此广阔，自身却是又是如此渺小无比。 虽然人类早已再度回到阳光下，自由地生活着。这个地下基地的设施也早已搬迁一空，唯有地面凌乱的痕迹和一条条交错穿插，锈迹斑斑的铁轨，在无声诉说着那个压抑又充满热情的时代。 那部陈旧的重型离心机现在也仅仅只是一堆不起眼的钢铁，委屈地缩在一隅，虽然比起站在它脚下的晴矢四人来，它又算是庞然大物了。不远处，就是身负着联盟军方最高指挥权的七个人。 “晴矢·金，如果你们想放弃，现在还来得及。”静默良久，光极·明终于率先打破沉寂。“我不希望有人做无谓的牺牲。身为军人，应该懂得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留下宝贵的生命，在未来可以做更多的事。” “这，就是h·qing在第一次三河空战后所说的话。”光极·明平静地道。 放弃？晴矢转过头，目光望向身旁的三个好友。小棠菜是挤挤眼，做个鬼脸；刘川江是神情淡漠，微微点下头；阿眉不言不动，清澈如水的目光清楚地写着她的心意。 什么也不用说了，晴矢迎着光极·明锐利的目光，缓缓地，却又是无比坚定地摇摇头。 也许早就猜到他的决定，光极·明点点头，目光在四人身上一掠而过，同时半举起手，轻轻一招。远远静候着的几个身着暗灰色文职军服的技术人员开始小跑过来。 就在那一瞬间，晴矢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个传奇人物感性的一面。那是当光极·明的目光掠过阿眉脸上时，略略停留了一下。 极为短暂的片刻，那鹰隼般锐利无比的眼神陡然一黯，不可思议地流露出一种无比复杂的感情。也许是伤感，也许是失落，还有悔恨，迷惘和深深地寂寞，交织在一起，动人之极。虽然只是稍息一瞬，给晴矢留下的印象仍是深刻无比。 是想起了阿眉逝去的母亲吗？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晴矢脑中，随着他进入那部老旧的高级离心机，随着隆隆机械响声中过载越来越大。突然间醒悟过来，立时想起自已身处的境况，不敢再胡思乱想。集中起精神，试图用自已想出的办法来对抗越来越强的过载。 驱除脑中杂念，很快就进入到冥思状态。小棠菜的办法是不能用了，晴矢亦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于是临时决定用精力加强脑部功能，来试试能不能有同样的效果。 以父亲晴代·qing的说法，精力亦有加强人体机能的作用。但在晴矢的感觉中，并没有多大效果。所以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至于成功与否，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果然，冥思运功下，有如百川汇海，流向大脑的精力急速增加。外界是越来越强的过载，身体被深深压入坐椅中，全身骨节尽皆不堪负重，格格作响。同时逆血回冲，全身冰凉，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几似已不属已身。 偏偏神智却是越来越是清明，体内脉博跳动，气息出入，血液动转，精力流行，这些平日根本注意不到的细微之处，此时便有若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在晴矢眼前。同时脑海中无数念头纷沓来去，无休无止。 １０，０，０，过载计数毫不停息，终于冲过４０g大关。这已是超出人体能承受的最高极限，全身血液此时都已被逼至脑部，眼前暴出一片血红；脑中思维运作陡然加快数倍，充斥眼前，目不暇接。 这般感受持续片刻，心中越来越是烦闷，几欲爆炸。晴矢知道是到了紧要关头，不敢有丝毫松懈，专注一念，就当一切都只是身外幻像，如清风拂体，不关已身。 内外交迫下，终于全身剧震，脑中“哄”地一声大响，眼前泛起耀亮白光。待到白光暗去，一切已重归平静。 ……下面一群人好象在说些什么，那个板着脸，严肃得一丝不苟的三星中将很生气的样子，大声说话；旁边低声应答的矮个子少将应该就是行星际舰队的次席指挥官，他的声音不高，总是插在别人说话的空档，很有说服力的感觉；光极·明衔着烟斗，站在旁边不作声，内心却思索不休；还有温华庭…… ……那边还在加速的离心机里，小棠菜双眼圆睁，眼中茫然无光，是在冥思运功中；同样情况下，阿眉是双眼紧闭，脸上虽然没有痛苦表情，额上却有汗珠沁出，显示承受着的巨大痛苦；刘川江则是神情超脱，浑似不知身受苦痛…… 我这是在哪里？晴矢心中一片安宁，无忧亦无喜，用洞察一切的目光，漠然看着一切。万事万物皆不关已，唯有存在。便若已融入空气中的一颗分子，化成海洋中的一粒水珠。即便是天地毁灭，亦无关系。 争论着的联盟军方高级将领们还在继续着，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旧收音机中传来。站在离心机前的技术人员拼命在键盘上敲打着，内心绷紧的弦象是随时都会断掉。离心机巨大的响声渐渐低下来，是最高过载已达到５０g，正在减速吧。 在离心机停下来前，高级将领们也已停止争论，回复到之前莫测高深的模样。他们的内心实在难在揣测，明明已知道结果，仍然可以保持不为所动。技术人员大声说着各种数据，最后的结论是：“三个人都安全地活着，只有一个没有生命迹象。” 那个没有生命迹象的是谁？小棠菜从开启的座舱中跳出来，阿眉睁开紧闭的双眼淡淡一笑，刘川江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剩下的，是谁？ 接下来的事，是小棠菜用力拥抱刘川江，大声表露心中的欢喜。刘川江笑得也很开心，只有阿眉，呆呆地望着最后一个座舱，技术人员正在那里忙着。然后那两个人也注意到她的表情，小棠菜象是突然想到什么，一声怪叫，发足往那边跑去。 一具没有生机的躯体被抬了出来。那是谁？是谁？那张熟稔又陌生的脸一印入晴矢的思维，立刻带来一阵波动。 那是我！是我！但是…… 刚刚泛起移近去看的念头，突然一阵巨大的吸力将他往那具身躯拉扯过去，来不及想什么。一阵天旋地转，慢慢回复过来，看到的是身旁围着的技术人员见鬼般的表情，张大的嘴足以塞下一只大号橙子。 没有什么飘在空中的自已，也没有什么失去生机的自已，刚才的一切，都是在作梦吗？ 小棠菜发出了热烈无比的欢呼声，刘川江拉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几遍，唯有阿眉站在数米外，静静拭去眼角晶莹的液体。 16977 第一章 战的理由 那种感觉，到底是真实的体验，或者仅仅只是自已的幻觉？挤在松散的皮制座椅里，听着小棠菜精力充沛地和人斗嘴，晴矢·金昏沉沉地如是想。 已经是极限挑战后的第三天了。 从那种奇特状态中回复过来后，晴矢就再也没有见到光极·明。他们被带离神秘的基地大楼四十三层，接下来，是吃饭，睡觉，然后林小青过来通知他们正式加入陆战队，并马上出发，到南美特殊作战中心参加特训。接下来，就一直在长途跋涉中了。 “这是什么破海洋之心，连个透气的舷窗都没有！”旁边一名矮胖的士兵一边努力想躺下来，嘴里一边嘟嚷着说。 狭小的载员舱中挤满了前往同一个目的地的士兵，有些是老兵，有些是新兵。每个人能分到的，仅仅是巴掌大一块地方。勉强能坐下来，至于躺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空气中充斥着男兵身上的汗臭味，女兵身上的香水味，还有用各种语言抱怨的咒骂声。 海洋之心，地球战区运输机，最大载重量１５００吨，最大加速度１０g，最高大气层内速度０．８马赫，老式气动外形。隶属空勤部机，负责战区间兵员装备输送任务。大多数时候驻扎在广阔的洋面上，可以一次性运送六部全副武装的机动战士。 这些都是新兵训练营中必学的基本资料。只是有一点却没有明言，那就是目前仍在运作中的海洋之心级运输机已经全部是二十年以前的产品。从最后一架出厂，直到现在，空勤部机再也没有获得过新的装备。 这也是导致它在联盟军中地位迅速下降的直接原因，没有哪个年青入役者会主动要求加入这支被称为“陈旧装备维护者”的部队。 “只有我们这些被主力作战部队淘汰出来的倒霉蛋，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在致欢迎词时，机长村上光一苦笑着如是说。他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这一次运送的四十八名旅客中，不会再有人象他一样倒霉。 “请继续努力吧，各位，旅途愉快。”村上机长行了个标准的日式鞠躬礼，便从屏幕上消失了。 现在晴矢身处的载员舱，应该只是在原来的机动战士载物舱上简单改进，加装几排紧密的座椅，便即投入使用的。结果就是这样，狭小而闷热，还有…… “这样对女士太不尊重了！”小棠菜在那边口沫飞溅地嚷嚷着。晴矢忍不住微笑起来，虽然隔了好几个人，什么也看不见，也可以想象到小棠菜那夸张的表情。 新兵和老兵的区别很容易看出来。脸上带着兴奋，忍不住高谈阔论的，肯定是新兵。至于在抓紧时间小睡片刻，就算是睡着了，眼睛都还眯着一条细缝的，则必定是饱经战火磨练的老兵了。 看不见阿眉和老刘，也看不见小棠菜，除了他的大嗓门。想起这个，晴矢就忍不住想笑，这小子也太精力充沛了吧。 这几天差不多没有休息过，总是一个人呆呆地坐着想他的内功心法，稍有进展，就欣喜若狂，到处拉人作试验。 偏偏又总出差错，不是控制不住气劲的方向，莫名其妙打到正在睡觉的晴矢；就是聚气弹到处乱炸，弄得离开时林小青愕然不知所措；再不就是运气中出了差错，走着走着突然全身僵硬，直挺挺地摔到地板上，吓得晴矢三个人不知怎么办。 还好没什么大碍，过了一阵子又恢复过来，然后他又开始苦苦思索，让晴矢三个人又开始神经兮兮地，提心吊胆中等待下一次苦难的来临。 直到登上运输机，遇上不少原来新兵训练营中的熟人，喜爱热闹和交友的小棠菜很快就和他们打得火热，围在一起高声大气地说笑着，还不时有粗鲁的词汇到处乱飞，让女兵们暗暗皱眉唾骂。 总比没有安全感好，晴矢苦笑着想，至少现在可以安安静静想想自已的事了。 喧闹声还在不绝传来，却已经影响不到晴矢飞扬的思绪，不知不觉中，已经穿越一切障碍，飞去不知远在何处的那艘魔鬼星战舰上。 心中在默默呼唤着：阳子，你还好吗？ 就在此时，尖厉的警报声陡然响起：“一级战斗警报！一级战斗警报！前方发现未明敌机三架，迅速接近中。所有作战人员马上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准备迎战！重复一遍，所有作战人员马上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准备迎战！” 前面大显示屏一闪，出现的是满脸惊惶的村上机长，结结巴巴地道：“诸位，诸位，目前的情况是，由于未知故障，我们无法与大西洋防卫部队取得联系，得不到支持。而且，”他顿了一下，伸手擦擦额上的汗水，接着道：“我们只是运输部队，没有作战能力。如果受到敌人攻击，唯一的选择就是弃机。没有别的选择，对不起，各位，请准备好逃生吧。” 舱中众人呆立片刻，也不知是谁领头，发一声喊，不顾大屏幕上村上机长还在频频弯腰致歉，争先恐后地去抢两旁救生舱中的伞包。 出于空中管制的缘故，联盟有着极为严格的飞行器管制条例，其中对个人飞行器方面，限定平民只能便用最低一级的产品，军人则根据不同职位使用相应类型，行星际陆战队使用的便是其中最先进的级别。 但是在两者之间，象晴矢他们这样半平民半军人的新兵，或是休假中的在役军人，或是没有作战需要的文职人员，诸如此类，就成了夹在中间的尴尬人。不得不乘坐运输机在空中奔波，一旦发生危险，便只能靠老式的降落伞来求生。 这种弊端不是没有惨痛的先例。几乎每年都有因空难而丧生的人，甚至包括军方高级将领。联盟最高议会也多次表决试图修改条例，然而其中的繁文缛节实在太多，令人望而生畏，最终都不了了之。 人总是在习惯上对身边的机器有着严重的依赖感，特别是习惯了靠个人飞行器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后，一旦失去这种能力，就自而自然产生不安全感。仅仅是想象一下从空中象铅块一样直坠下去，就足以导致不可抑至的恐惧感。 人类自私的本性便这种情况下表露无遗。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不论平时是温雅有礼还是粗鲁不文，此刻都变成一个样子。鼻孔里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凶狠的表情，脖子上青筋挺起，用最粗暴的动作拼命挤开前面的人，去抢那一个带着求生希望的伞包。 疯狂有着极大的感染力，象瘟疫一样传遍了舱中所有人。晴矢也不例外，就当他踏前一步，要加入争夺的行列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掠过脑际：“我这是在干什么？”一阵迷糊，已经被挤到了后面。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一个短发女兵站立不稳，被推倒在地，后面的人毫不犹豫，四五双大头皮鞋往她身上踩去。晴矢心中一紧，想要帮她，又相隔太远，眼见惨剧就要发生。 四条手臂从人缝中伸出来，大力一推一挤，猝不及防下，那几个粗鲁男兵轰然往两边倒下，跌个昏头昏脑。口快的，还未看清是谁，坐在地上便已一连串不堪入耳的粗话骂出来。 原来是小棠菜和刘川江，在危险关头现出身来。老刘还是一如往日，平静的神情丝毫不为身边的疯狂的人们所动。轻轻点点头，朝晴矢这边一笑。小棠菜则是一脸的嘻皮笑脸，不理旁边骂骂咧咧的声音，径直去扶那个仍是惊魂未定的短发女兵。 阿眉从两人间挤出来，在那不怀好意的手上轻轻一拍。触电一般，小棠菜忙不迭地把手缩回来，朝晴矢挤挤眼，露出个顽皮的笑容。阿眉宛然一笑，伸手去拉那个短发女兵。 也许是都经历过了极限挑战的缘故吧，好友们在危险面前淡然若定，无惊无乱的行止给了晴矢莫大鼓励。不能让眼前的混乱继续下去了，晴矢迅速作出决定，站到座椅上，大声喝道：“大家住手！” 他声音并不是很大，却充满了无比的镇静和强烈的信心，对不由自主卷入混乱中的人们来说，就象一剂及时的宁神药。一人静，周围的人也随之静下来。他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头脑一清，暗暗自问：“我这是在干什么？”不禁又惭又愧。 如同混乱开始时一样，只是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把目光投向高高在上的晴矢。 现在最重要的，是使他们恢复足够的自信心，才可以组织起有效的行动，来尽最大努力与强大的敌人对抗。即使被击落了，也可以有秩序地求生。如刚才那样混乱的状态，等于是把大家都交给死神。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做吧！这就是刚才那一瞬间晴矢作出的决定。 “身为指挥者，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保持绝对冷静，不可以受感情的支配。” 默念着行星际战争艺术学的第一要旨，晴矢第一次冷冷地，居高临下地扫视一圈，努力保持着镇定从容的语气，大声说道：“如果敌人还没有开始攻击，我们就先陷入混乱，那么结果不会有人能够逃生。这样的道理，各位一定都能明白。” “只有努力地作战，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虽然只是运输机，也并不是没有战斗能力。海洋之心战区运输机，配有轻型装甲板，武备为四座小型激光炮，背腹各二，半天候作战能力。”晴矢道：“村上机长，我没有记错吧？” “没错！好象还有三部全副武装的机动战士，只要开动起来，几架小小敌机，还不是和苍蝇一样，哈哈！”小棠菜夸张地嚷嚷着。 “还有，”阿眉也出声道，“可以用压缩超短波讯息求援，所有飞行器都备有三部以上后备发射机。我们完全可以支持到岚风战机到的时候。” “完全不需要！”刘川江露出一个前所未见的表情，咧开大嘴，呵呵笑着，做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只要哪个兄弟肯和我合作，一定可以联手把他们都打下来！” 四个好朋友台上台下地一唱一和，特别是他们的镇定和自信，感染了舱中大部分年轻人，连大屏幕开始惊慌失措的村上机长，都镇定了许多。 “村上机长。”晴矢转向屏幕，说道。 也许是他话中那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村上机长不同自主地欠欠身，应道：“阁下有何吩咐？” 晴矢道：“敌机还有多远？” 村上机长扭过头去，不知在什么地方按了按，载员舱侧壁上一块显示屏亮起，显示的正是三架三角型古怪战机正在云层中高速接近，说道：“两分钟后，我们将进入敌机攻击范围。” 毫不犹豫地，晴矢断然道：“好，立即转入全速飞行，所有装甲板集中机背，高度降至海平面三米，做无规则机动飞行！” 毕竟是有着十四年飞行经验的资深飞行员，村上机长怔得一怔，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海洋之心本来就属于地效飞行器一类，降到海平面飞行的话，受到攻击的部分就只有机背了。这样子原来需要为全部机身提供防护的活动装甲板就可以集中到背部，提供超过两倍的防御力。 而且敌人从空中向穿行在波涛间的海洋之心发动攻击，也一定会困难很多。但是…… “是，马上照阁下的命令去做！可是……”村上机长为自已的无知感到非常羞耻，又一次变得结巴起来，“可是……什么是无规则机动飞行？” 晴矢微微一笑，还未回答，心直口快的小棠菜已经忍不住嚷嚷起来：“就是闭上眼睛，随便乱飞啦！” 也许从来没有遇上过象他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村上机长显得很有些尴尬。不过，很明显他身侧的两位正／副驾驶员已经听到这句话，从屏幕外传来同时的“是！”的响应，开始执行晴矢的命令。 两边机翼上的四台强大的氢氧燃烧涡轮发动机进入全速运作，巨大的振动连舱中都能感觉到。陡然一沉，然后是超过十度的倾斜，飞机开始以大倾角向海面俯冲下去。 虽然已有准备，人们还是稳不住身体，一片东倒西歪，特别是几个女兵，尖叫的声音特别大，让人几乎以为世界末日来临。 笑声是首先从那个短发女兵发起的，虽然也是歪着身子，却丝毫也挡不住她发自内心的欢笑。一只手扶在小棠菜身上，另一只手指着前面那些为努力保持平衡，而作出种种奇特姿式的人们，额上沁出汗珠，眉眼全是挡不住的笑意。 接着是小棠菜，再下来是刘川江，阿眉，还有旁边的人，把笑声象波纹一样扩张开去。只一会儿，载员舱中的人们几乎已全部被感染，彼此对望，哈哈大笑。原来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原来，笑也是可以感染的。晴矢也忍不住在心中微笑起来，面上却仍然保持着如水一般地镇静，稍稍一顿，等到笑声略低，大声问道：“谁会操控激光炮？” 小棠菜反应奇快，马上举起手来，大声应道：“我，蔡宝江，有弹道学学位，三级炮手！”跟着他，有十三四个人也举起手来。 三级炮手？这小子还不是在新兵营里学过一点炮术，什么时候成专家了！晴矢忍不住哑然失笑，一定是阿眉要他在下面带头的。 “分成两组，每组五人，马上进入炮位，准备作战！” “是！” “谁会使用超短波通讯器？” “我！”这一次是马上响应的是阿眉，还有为数不多的四个人。 “四个人，分成两组，找后备发射机，向防卫司令部求援！” “是！” 不需要多说什么，两拨人便匆匆赶去做各自的工作。 “谁有驾驶机动战士的经验？” 这个就比较难了，毕竟机动战士做为陆战重火力部队，数量不多，有经验的驾驶员相比也较少。这里又大部都是新兵，只知道最基本的操纵方法。不过必要时也只能勉强上阵了。 “我！”抢着响应的不是刘川江，而是站在角落里的穿著休假服的人，在他背后，是另六名挺立着的士兵。 “第十七战术装甲小分队加特斯中尉候命！” “三级士官木杰尔！” “四级士官特森！” “希斯少尉！” “四级士官连布！” “四级士官高野龙！” 16977 第二章 超感觉战术 “敬礼，中尉阁下！” 一直默不作声的装甲兵中尉突然现身，着实把晴矢吓了一跳。收藏*~网不过错愕之下，也没忘记按联盟军军规，用最快速度立正行礼。其它人赶紧效仿，举手敬礼。只是载机正在做无规则机动的情况下，不免一个个东倒西歪，难看之极了。 早知道有个中尉军官在，就不需要自已硬着头皮上阵了，晴矢心中暗暗想。虽然村上机长军阶也是中尉，但发现敌机时软弱的表现，和“陈旧装备维护者”的名声，无疑让人无法相信他的能力。 “请下命令吧，一级士官阁下！”加特斯中尉还礼道。白种男人冷毅的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语气的真挚却很明显是发自内心，决不是讽刺。 “阁下之前的命令，加特斯衷心偑服！”也许是担心晴矢误会，他又加上一句。 “那么，”受到鼓励的晴矢继续道：“请加特斯阁下和几位准备作战吧！” “使用弹射器将机动战士发射出去，那么有十五分钟的动力可以使用。在这个时间内，请竭尽全力，与敌机周旋。” “请等待我的命令，在适当的时候出击。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一定可以支持到支持到来！”晴矢用炯炯有神的眼神环视四周，努力让自已的语气充满信心地说道：“其它的诸位，请打开周围的监视屏，集中全部精神。我要知道所有，敌人的，我们的，所有的动静！” “是！”众人大声应道，晴矢的信心感染到他们，全身都充满了干劲。特斯拉中尉挑选出几名临时助手，和他的六名部下组成三个战斗小组，赶去机动战士载物舱等命。 山雨欲来。 灰沉沉的暗云低低从天际延伸过来，层层叠叠，此起彼伏，象无边无际的群山，将整个海空笼罩在阴霾之中。风并不大，海面只是偶而掀起一下浪头，是一种压抑得烦闷的气息。 穿行在云峰山峦间的三架战机，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电蛇伴随下，呼啸而来。仅从外型上来看，很明显，是魔鬼星先进科技的产物。但在当时，五十一名当事人，包括村上机长和正／副驾驶在内，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就是魔鬼星最为新锐的战机“迅猛兽”Ⅲ型。 弦月型的机身，由后向前缘变薄，使得机首有如刀锋般锐利。极其平滑的机体，无论星际或是大气层中都拥有极高机动性。主要作战武器是隐藏在伸缩甲板下的两门小型激光炮。 三架迅猛兽一前两后，呈品字队型，很快就进入了一般机载激光炮的攻击范围。 “奇怪，竟然没有转换成攻击队型，难道他们并没有敌意？”晴矢心中嘀咕着。 这是没有可能的事。几十年与异星入侵者的作战中，魔鬼星人从来没有表现过友好的一面。唯有不停地攻击，直到战场中只剩下一方，地球人或是魔鬼星人。 当时的晴矢完全不知道他的第一次作战，便到了行星际战争的转折点。而由此引发的一连串事件，更是把他和人类的命运推向了一个新的位置。 但在这个时候，他还是下了道命令：“炮手注意，不要主动攻击，先观察敌机动态。” 正在左炮位严阵以待的小棠菜听得一头雾水，“我们不抢先动手，难道等敌人先动手不成？” 虽然如此，他还是大声应了声“是”。纳闷归纳闷，他相信晴矢的决定是决不会害他们的。这种感觉同样存在阿眉和老刘的心里，也许是出自对晴矢的信任吧。 “这家伙，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人深信不疑。”小棠菜不满地嘟嚷着，脸上又忍不住自豪地笑着。晴矢能成为指挥官，虽然是临时的，也让他觉得非常有面子了。 更奇怪的是，三架迅猛兽竟然真的没有发动攻击！ 丝毫没有攻击的迹象，三架战机依次掠过正在海面做无规则飞行，实际上就是乱飞一气的海洋之心运输机。 给人以从容不迫，挥洒自如的感觉，象是一名高贵的公主，在随从的陪伴下闲庭漫步。相形之下，晴矢他们的坐机则显得狼狈不堪，惊慌失措，根本不值她一顾。 感到奇怪的不仅是小棠菜，包括晴矢在内，当顶上敌机飞过时，虽然都知道看不见，还是不由自主地抬头跟着做环形运动。 三架迅猛兽飞至海天交际处，一个优雅的回旋，转向一百八十度，再次飞掠过来。未知名敌机的超强性能在此刻表露无遗。要知道，不管是机动性多好的战机，在转向时都必定有个很大的转弯半径。这个半径越小，战机的机动性必定越佳。 而这三架迅猛兽转向时，所有人在屏幕上都看得很清楚，这个转弯半径几乎小到无法察觉的程度。即使是在高超音速状态下，也能有如闲庭漫步一般轻巧无比。 “不可思议的机动性。没错，一定是所有飞行员梦想中的完美机型。”事后，所有人都众口一辞地这样说。而迅猛兽的称呼，也由此不径而走的。 无论如何，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对方莫测的战术吸引过去，连正／副驾驶员也不由放松紧握操纵杆的双手，望着头顶上来回飞着的敌机，心中浮起一个连自已都觉得荒谬的念头：“难道他们并没有敌意？” 阿眉更是心念电转，一瞬间也不知转过了多少个念头，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三架迅猛兽在云层中往返穿行着，重复着在海洋之心上空掠过的动作。很明显，它们并没有攻击的意图，倒象是在传达一种特殊的涵意。只是在两个种族生死博斗了近百年，却从未有过善意接触的情况下，令人实在难以揣测。 诸人无意识的钟摆运动在重复三次后，终于结束。三架迅猛兽在电光伴随下，再也不回头，很快便消逝在肉眼不可见的天际。陡然有人轻轻“噫”了一声，无数目光随之落向某块超视距显示屏。 只见层层叠叠雨云间，一艘庞大至数千米的星际战舰正在一点点显露出它的真面目。充满力感的流线舰身，漆黑有如梦魇恶魔，邪恶偏又高贵，如死神般使人窒息的恐怖，却又有着强磁牢牢吸引住众人的目光。 晴矢脑中“轰”地一阵轻响，心中狂跳，几乎叫出声来：“是阳子！一定是阳子！” 正是那艘接走阳子的超级星际战舰。那么，一定是阳子来探望自已了。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短暂的狂喜过后，不可抗拒的失落感袭上心头：“可是，为什么她不来见我？难道她不知道我常常想她吗？” 此时姗姗远去的迅猛兽对晴矢来说，充满了离别的感觉。似乎可以感觉到那种一步三回首的伤感，不想分别，却又不得不离去。人生无奈，莫过于此。 一丝不妥突然在感伤中涌起。虽然稍纵即逝，身负数十人安危，晴矢丝毫不敢大意。微一沉吟，发现原来品字队型中偏右的那架迅猛兽不知有意无意，速度慢了一线，虽然仍保持原来队型，距离上却已拉开。 但这有何不妥？晴矢还未想通，那艘超级巨舰侧方舱门打开，领头的迅猛兽当先飞了进去，偏左那架紧随飞入。就在前面两架都已飞入巨舰时，偏右那架机身陡然微微一侧。 强烈的危机感猛然袭来。 晴矢想也不想，厉声喝道：“敌人开始攻击，马上规避！”几乎同时，通讯器中也传来阿眉和刘川江急叫声：“危险！”“快闪！” 不过虽然是相同的警告，阿眉是出自她远胜常人的推断力，刘川江是根据广博的见闻得出，而晴矢则纯是一种直觉。一种连自已也不明白的感觉。 迟钝的驾驶员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架迅猛兽已已如鹰隼博兔般翻身扑来，矫捷灵动令人瞠目。这次再不是友善的飞掠，放大的显示屏上可以清楚地看见它的机翼下现出黑洞洞的激光炮口，光芒一闪间，剧震传来。 虽然双重装甲板吸收了大部分能量，剩下的还是在海洋之心背部造成一场小小的爆炸，把这个长达百米的大家伙从海浪中拋起来，又重重摔回海面。并在载员舱内造成了一场小小的混乱。 右侧炮位中，小棠菜兴奋地大叫一声，两门对空激光炮急促地鸣叫起来，疯狂地向空中发射一道道光束。惊慌失措的驾驶员手忙脚乱地操纵着机器，试图闪开从天空中盘旋俯冲的攻击者。 迅猛兽有如舞姿优美的舞者，更如洞察一切的预知大师，总是在激光炮发射前的千分之一秒间翻身闪去，让光束有如伴舞者掠过近旁。光束如雨中，它竟可以从容穿行而下，光芒再度闪现。才又轻轻巧巧一个跃升，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直冲上天。 巨震再一次把所有人震得混混噩噩。还未来得及清醒，迅猛兽再度俯冲下来。对空激光炮徒劳地发射着，它视若无睹地扑下来。不管驾驶员如何努力地想甩开它，光芒一闪现，机身必定传来证明努力无效的巨震。 小棠菜重重一拳捶在操作屏上，恨恨地骂道：“混蛋！”也不知他骂的是笨拙的机器还是狡猾的敌人。 迅猛兽完全无视他的痛骂，一次又一次俯冲下来，绝无失误地发动攻击，垂直跃起，然后再次俯冲。就象一只最精明的黑猫，在戏弄着手中无力逃脱的猎物。 那种强烈的被轻视感，有如瘟疫一般，迅速感染到海洋之心上每一个人，耳边仿佛可以听到迅猛兽中那个敌人冷酷地嘲笑声。 机身不断受到剧烈地冲击，代表严重受损的黄色警告灯开始急速旋，并发出催促乘员脱离的尖锐叫声。目瞪口呆的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晴矢，那是在强大的对手面前完全失去信心的眼神，只希望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只有小棠菜还在拼命操纵着激光炮，徒图地发射着。 不能放弃。如果我也放弃了，所有人都会死。同样被敌人出色的战技震服的晴矢拼命想让自已冷静下来，以免和其它人一样丧失作战的信心，同时用最快速度在脑海里寻找应对的方法。 真是如同鹰隼般出色的攻击，闪电一击，便翩然远遁。晴矢的身体因为初次作战便遭遇这样的敌人而兴奋地微颤着，这使他的思维更加清晰。 对了，敌人似乎有着超乎常人的预知能力，总是能在已方攻击和闪避的一瞬间做出准确的动作，或侧翻或开炮，令已方的努力完全失效。是了，就是这样！ “驾驶兵，闭上你***眼睛！”晴矢不假思索地破口大骂道，粗鲁得连自已都感到惊讶。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感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包括被骂的两名驾驶员。他们呆了一呆，马上醒悟过来：“原来是我忘了做无规则机动。” 原来早在战争开始前，人们就从东西方两大阵营不间断的小规模空中拼杀中发现，人在受到高度威胁时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潜意识，并影响到其行为，具体表现就是在作闪避动作时，会不由自主地往自已认为的安全区域闪避。 而有经验的攻击者往往会利用这个弱点，有意将敌人引入误区。也因此为这个原因，后来的联盟军方才制订出针对这种情况的方法，也就是所谓的“无规则机动战术”。 “三河十八英雄”中机号j１４４７的那位中国飞行员曾用四个字来形容这个战术，那就是“羚羊挂角”。羚羊挂角，了无痕迹，也就无从捉摸其中的规律。至于闭上眼睛任意操纵的方法，就是属于其中的一种。 海洋之心的正／副驾驶员在攻击一开始，出于对生死威胁的恐惧，再加上敌方飞行员神鬼莫测的技术，把他们目光牢牢吸引在显示屏上，再也不能移开半分。直到晴矢大声喝骂，才陡然醒悟过来。 迅猛兽再度俯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再也经不起一次打击了。连对空炮火也停止了射击。 从显示屏上可以看见，驾驶员头上沁出大滴的汗水，费尽全身气力闭上双眼。海洋之心开始作急剧的机动动作，四部全向大功率引擎怒吼着，喷口发出蓝紧色光芒，忽左忽右地疯狂转动，推动着这架庞大机身的机器在海面作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动作，有如受惊的蛇般拼命扭动。 静寂片刻，所有人一扫刚才的颓态，从海洋之心的各个部位，同时爆发出热烈的欢迎呼声。 原来这次迅猛兽直扑而下，但在到达最佳攻击位置时，不但没有发动攻击，原本行云流水般动作反而微微一滞。此刻小棠菜突然有如神来之笔，猛然发炮。光束直接命中它那弧形机首，与防护罩上爆开一团炫丽火光，沿着流线型机身往两侧流开，映得原本就充满美感的迅猛兽更是华丽无比。而它就在这团火光中垂直跃升，结束出现以来第一次无效攻击。 “哈哈，我打中了！我打中了！”通话器中传来小棠菜狂喜的大叫。 不过人们的欢迎呼声并不是因为如此，而是所有人都清楚地感到，迅猛兽那微微一滞正是因为面对做“无规则机动”的海洋之心感到不知所措，才会不但没有发动攻击，反被小棠菜一击命中。 原本在不断遭到重击下几乎完全丧失的士气顿时大振，纷纷全神投入到自已的任务中，将各种经计算机分析后的数据源源不断地报告出来。此刻在他们心目中，已经完全将晴矢视为当然的领袖。这也是晴矢作出正确决断的最好回报，至于方才的粗口，早已被忘得干干净净。 迅猛兽没有发动再次攻击，而是在中空盘旋着，似乎是在思考着该怎样对付下面暴走的对手。至于下面密集的对空火力，则完全不在其考虑范围之内，只是在对空激光炮发射的那一瞬间，才做个微小的机动，以毫厘之差闪开。 晴矢亦在苦苦思索下一步的战术，方才小棠菜出人意外的一击，令到他眼前有如火光一闪，隐约想到了某个诀窍，一时又抓不住头绪。直至阿眉冷静的声音在嘈杂的通话器中响起：“晴矢，是超感觉战术！” 没错，正是超感觉战术！晴矢眼前陡然一亮，再不犹豫，断然下令：“左炮位，标位（７６，４）！右炮位，(５６，７）！”一口气报了十几个坐标，全是激光炮的射击参数。 他声音一响，原本嘈杂无比的通话器顿时无比宁静，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听着他的命令，两名炮手更是毫不犹豫以最快反应按这些坐标开火。 激光炮发出的光束在迅猛兽周围远近不一地穿过，直射上空。众人心中泛起奇异感觉，因眼见这些光束杂乱无章，毫无准头，敌机根本连闪都不并闪。偏又对晴矢充满信心，深信这次一定能命中。 晴矢刚刚报完标位，小棠菜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叫：“我明白了！” 激光炮应声再响，一道光束直直命中迅猛兽底部，光华闪处，将这个不可一世的敌人震得翻滚开去。 16977 第三章 将计就计 能量冲击下激起的光芒有若繁星般，在那月牙型的机身上猛然迸裂开来。这一次的打击明显比之前沉重许多，虽在强力护盾保护下，迅猛兽仍是被打得一连翻了十几个跟斗，好不容易才再度拉起来。 它似是终于明白下面那个对手非毫无还手之力，可以任意欺凌的对象，反而一不小心，便会遭到迎头痛击。再不复先前般狂妄，一直爬升至海洋之心防空炮射程之外，借着云层掩护，小心翼翼地伺机再战。 海洋之心中一片寂静，唯有晴矢平静自如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敌机一时大意，遭到重创，仍然有着巨大威胁。各位务必继续努力。胜利一定在我们这边！” 这一次，再不需要蓄意装出坚定的语气，更不用阿眉和小棠菜他们在一旁帮腔，各个舱室中同时爆发出发自内心的回应：“是！” “敌机很快就会再次发动攻击。各小组，报告状况！”如果说之前的挺身而出只是赶鸭子上架，现在的晴矢，第一次对自已充满了信心。 “这里是通讯小组，求援信号已经发出，岚风战机将在十五分钟内到达！”阿眉清亮的声音第一个在通讯器里响起。 “一号二号炮位报告，敌机已超出射程，无法攻击！”小棠菜大着嗓子嚷嚷道。 “本机受损度百分之七十九，装甲板已完全损坏，无法再承受一次攻击！” “能量储备尚存百分之三十四，可维持高机动飞行十分钟！” “敌机受损度百分之二十五，机动性下降百分之三！” 毕竟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信心恢复下，再不复之前惶惶然状态。一个接一个地，用最简单的话将敌我状况清楚地大声说了出来。 “机动战士小组报告，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击！” 无声聆听着的晴矢直到加斯特中尉独特的，低柔中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才决然道：“弹射器准备，高度两万尺，方位十二点，四点，八点，发射！” 超导弹射器应声开始运作，吸气般丝丝声响了片刻，机身“呯”的一下巨震，紧接着又是“呯”“呯”两下。虽然被震得东倒西歪，众人脸上还是流露出向往的表情，不由自主朝机尾方向望去，虽然全封闭的舱室使人完全看不到发射的情景。 晴矢的声音伴随着巨震声传向急速升向高空的三部机动战士，始终平静一往：“加特斯中尉，机动战士的储备能量可以保持十五分钟空中作战，请务必缠住敌机，救援队马上就到！” “是！”加斯特中尉应声道。“二号，三号机注意，车轮战术。敌机已经受创，务必全力攻击。狂怒杰克小队无敌！” “狂怒杰克小队无敌！” 通讯器中传来第十七战术装甲小分队成员用尽全身气力的大喊，令听到的人无不热血沸腾。 晴矢微微一呆，自已话中的意思是要三部机动战士以游斗的方式缠住敌机，尽量拖到救援队到来，为何加特斯中尉却把它变成了全力进攻的战术？ 旋即明白过来，正因为敌机太过强大，如果一开始就抱着游斗的心态，战斗意志必然大减，只怕反而撑不到支援到来。加斯特中尉作战经验丰富，自然明白这点，所以不但改了战术，还用充满煽动力的高喊激起成员的战斗意志，以此来与敌机作竭力周旋。 自已毕竟还是太嫩了。晴矢苦笑着摇摇头，把心神集中到战场上去。靠陆战用的机动战士去与先进的星际战机空战，能否撑过十五分钟，实是心中无底。 折叠成无边角多边形的机动战士在超导弹射器巨大电磁力推动下，以数倍音速直射上空，片刻间便到达预定位置。迅猛兽自高空射下道道镭射光束，精确地落在未展开的机动战士躯体上，在重装甲上激起阵阵火光。 机体开始展开。最先转成正常状态的是四条短粗机械腿，其上附带小型喷射机开始运行，右侧持巨型聚光剑战斗臂正在转型中，异变陡然发生！ 开始的镭射炮无效使迅猛兽不再攻击，只是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地盘旋，似是在思索对策。短暂的宁静使所有人心情松懈下来。就在此时，迅猛兽猛然穿出云层，直扑过来。 接下来的事令所有人目瞪口呆。迅猛兽以超过不可思议地加速度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炽烈的轨迹，月牙形犀利的机身有如暗夜刀光，将二号机动战士拦腰斩断。余意未尽下，又扑向一号机。 一号机此时已转型完毕，一个侧身，翩然闪开。加斯特中尉心中的震憾，却连晴矢都可以清楚地感到。 分成上下两截的二号机拖着浓烟从高空直坠下来，溅起滔天水花，机上乘员没有脱逃出来，显是已同时遇难了。天上天下鸦雀无声。迅猛兽先声夺人的攻击给所有人以巨大震慑力，才略略松开的心弦再度绷紧。晴矢和小棠菜，阿眉不禁一起叫出声来：“老刘，小心！” 一号机中的刘川江低低地“嗯”了一声，加斯特中尉沉声下令：“三号，战术改变，火狐组击！” 三号机动战士应声一个侧身，左肩电磁炮急速转动，迸发出一阵光雨，袭向在高空如饿狼伺机再动的迅猛兽。 代号“刑天”的机动战士，在设计的一开始，就是用来做地面重火力，重装甲突击力量使用，针对的是魔鬼星方的“狂暴兽”机动战士。四条短粗机械腿支撑沉重躯体，无头，左肩是八管高速电磁炮，配备钨铀重合金弹。左臂直接连在重型装甲防护盾上，右臂持巨型聚光剑，用于近战。 机动性超高的迅猛兽能够避开镭射炮的攻击，当然不会被这种地面压制用的弹雨击中。反象是被这种挑拨式的攻击激怒，猛扑下来。更大胆得在弹雨中穿行，直到炮弹及身才做出微小闪避动作，间不容发地避开。 这个迅猛兽的飞行员胆大得令人吃惊，也狂妄得令人气愤填膺。 三号机发炮完毕，毫不迟疑，一个加速，翻身冲进近旁的云层中。迅猛兽失去目标，速度陡然降下来。而它的背后，一号机正悄无声息地持剑掩上。 好象突然感到危险逼近，迅猛兽一个小角度盘旋，回过身来，机首正对一号机。一号机似是早有预谋，在它欲转未转之时，机械腿上的喷射机已自冒出炽烈火光，陡然间加速，直冲入头顶云层中。 而迅猛兽背后，三号机突然从靠近它的云层中升出来，电磁炮又洒出一片火雨。 等至迅猛兽调过头来，三号机已再度隐入云层，一号机则又现身出击。 如果来回几次，虽然每次攻击接近时迅猛兽总能轻易避开，却被引得屡屡在空中盘旋往复。有如一个被戏弄得怒火中烧的顽童，恨不得把对手一下捏死，却根本连敌人在哪里都找不到。 晴矢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只因敌机飞行员之前表现出来的水准，实在不应该被这种简单的战术困扰。正思索间，阿眉已经先叫了出来：“老刘，小心对方将计就计！” 话音未落，云层上的战局已陡然间逆转过来。看起来好象在两部机动战士精彩的战术配合下，已经完全掌控住战局的主动。然而就在一号机第五次虚晃一枪，掉头就跑时，迅猛兽毫不迟疑，猛然间加速，几乎与一号机同时没入云层中。 三号机在九点钟方向冒出来，正准备开火，突然发现目标消失，似乎呆了一呆。说时迟，那时快，迅猛兽有如鬼魅般出现在它的身后，银后色机首寒光一闪，将三号机生生切成两半。 此时，阿眉的那句话才刚说完。 似乎有意炫耀，这次迅猛兽是直上直下地将三号机劈开，电火不断从断口飞溅出来。两半躯体往两旁倒下，将倒未倒间，迅猛兽正在它身后转向跃升之时。左半边部分肩射电磁炮竟转回炮口，对准迅猛兽发出一阵炮火，才终于坠落。 这一边串变化兔起隼落，令人眼不暇接。迅猛兽显是也没料到三号机在被中分后还能勉力反击，炮火及身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尽管如此，操纵着迅猛兽的敌方飞行员所拥有的超感觉战术能力还是使他及时反应过来，侧过机身在炮火中直穿上空。 失去准头的电磁炮弹尖叫着在空中划出道道瑰丽的弧形轨迹，纷纷坠向远处。只有唯一一颗捕捉到迅猛兽转向时扰动的空气波动，速度暴增，在它的机尾爆开一朵小小火花。 就在那朵桔黄色的火花绽开时，通讯器中传来加斯特又惊又怒的冷啍声，连一直默不做声的老刘也禁不住发出“咦”的一声低呼。虽然他的声音很低，晴矢在通讯器中还是听得清清楚楚。隐约只感觉到老刘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却不知道了。 迅猛兽丝毫不停，再度没入云层，消失无踪。 层层叠叠积压在高空的积雨云，原本是火狐组击战术的最好潜伏体。这一下形势逆转，却陡然变得危机丛伏。激光雷达无法穿透云层，使每一块雨云都变成迅猛兽可能潜伏之处。 形势逆转之快，实在是每一个人都想象不到的。很明显，敌机飞行员早已洞悉两部机动战士所采取的诈攻战术，先是伪做中计麻痹对手，然后突然出手，马上便扳回局面。 这无疑等于在加斯特中尉面上狠狠打了一个耳光，他那又惊又怒的冷啍声也正是由此而来。 一号机护盾后收，光剑立至前胸，摆出防御姿式，原地团团盘旋一周。却是操控手在不知所措中，下意识采用的应对。由此可见加斯特中尉率领的小队人人都是饱经战场，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由此也更可见敌人的高明了。 加斯特中尉道：“冲上去，我们也进云里……”话未说完，老刘打断他的话道：“不要停，继续转！”停了一停，沉声再道：“我们也来个将计就计！” 晴矢微一思索，便即明白过来。通讯器中三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对，将计就计！”比晴矢稍快的，是阿眉清朗自如的声音；比他稍慢的，则是加斯特中尉独特的嗓门。 操控手虽然不明就里，还是依言控制着偌大的机动战士有如一只无头苍蝇般，团团乱转起来。 再转多两圈，近旁两块雨云靠得近了，轰然一声巨响，一道电光裂破长空，直劈下来。危机感袭上晴矢心头，阿眉已经叫出声来：“上面！”话音未落，显示屏上已可看见，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幻影自云中掠出，有如闪电一般，直扑一号机。 接下来发生的，晴矢只看清了迅猛兽扑落机动战士顶部，而蓄势待发的一号机则在那一瞬间发出所有的攻击，左手剑，肩射炮，背部飞弹发射器，连右手盾都一并大力往上猛砸。 然后，一朵朵桔黄色的小火花，大团灿眼的白炽光芒同时迸发出来，令得所有人眼前一片模糊。待到再看，已经只见一号机两半躯体在空中直坠下来。远处，冒着黑烟的迅猛兽高速往远方遁去。 通讯器里，小棠菜大呼小叫着：“老刘，你没事吧？”虽然直觉老刘没事，晴矢也忍不住叫出声来：“老刘，你怎么样？”阿眉一如既往冷静的声音中也带着一丝焦虑：“老刘，中尉怎么样了？” 通讯器里只有微微的嘶嘶声，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响起：“不愧是魔鬼女神最钟意的男人。晴矢·金，我们后会有期了。哈哈！” 远处，如雷般轰鸣声传来，岚风武库机终于赶到。 “我还活着。”老刘低沉的声音带来一阵欢呼声，下面却又让所有人安静下来，“中尉状况不太好，可能需要急救。最好让武库机送他去基地急救。” 晴矢想着最后听到的那句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16977 第四章 第一个离开的人 当刘川江**地爬上甲板时，等待已久的晴矢和小棠菜再也忍不住，扑上去和他抱成一团。阿眉站在几步外，含笑看着他们，心中也一样满是喜悦。 小棠菜狠狠地在他背上捶一拳，叫道：“***，你小子干嘛那么玩命，弄得我们几个在下面看着紧张得不行。还好没事，不然少了你，我到哪去找人来陪我打打闹闹？” 刘川江轻轻回了他几下，笑道：“放心，老刘命长着，死不了。” 小棠菜从鼻子里嗯了几声，反嘴道：“还好有我福气大，有我罩着你，放心好啦，阎王爷都不敢要你的。不要，要是象中尉那样，缺了腿少了胳膊，就连女孩子都不要你了。” 刘川江一笑不答。 看到好朋友安然无恙，和平日一样斗嘴吵闹，晴矢也是心中一片温暖。加上再不用肩负起领导的重担，心中轻松。学小棠菜左捶一拳，右拍一下，三个人纵声大笑，感染到周围其它人，甲板顿时满是欢笑声。 两名士兵抬着加斯特中尉的担架从旁边经过，准备等医务机到来，将他快速送往基地医院急救。 在稍早的联系中晴矢就已经知道，加斯特中尉是因为座舱遭到一片碎片击中，右边身子自腰部以下断截，伤势严重。此刻血早已止住，他的神情却很是萎顿，似乎濒临生死边缘。 晴矢心中一凛，收住笑声，举手敬礼：“中尉阁下！” 所有人都随他一起立正敬礼，面对这名出色的机甲指挥官，没有人能不肃然起敬。而且，在他身上，年青的新兵们看到的，仿佛就是自已将要面对的命运。生与死，永远是士兵时刻必须面对的抉择。 加斯特中尉竭力睁开眼皮，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晴矢·金一级士官？” 这么重的伤势下，他仍能保持清醒，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晴矢靠近几步，应道：“是，中尉阁下请安心休息，敌人已经逃跑了，我们现在是安全的。” 加斯特中尉点点头：“做得好，晴矢，你是个天生的领导者，我没有看错。” 受到这样的称赞，晴矢第一感觉是很有些腼腆，不知道该怎么说。阿眉和刘川江都是有如身受，一脸笑容，小棠菜更是嘿嘿笑出声来。 加斯特中尉微微一笑，抬起右手，对晴矢道：“扶我起来，晴矢。” 晴矢闻言一呆，目光到处，却是中尉脸上坚决的神情。虽然不解，也终于伸出手去。 事实上他是根本不可能站起来的，即使有晴矢的扶持。最后还是小棠菜和刘川江也抢上前去，三个人把中尉夹在中间，才终于帮他“站”了起来。 加斯特中尉凝望着远方，刚才那还是激烈作战的地方，现在已没有任何痕迹。 骤雨过后的大西洋上空已经没有阴霾的雨云，碧色的长空和深蓝的海洋连成一片，浑没有边界。夕阳静静悬在海天交际处，赤红如血般令人望而心动。没有风声，只有一群海乌在远处悄悄飞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尉的声音才静静地响起：“我们离开基地的时候，一共是七个人。现在回去的，加上我，是三个人。” 近在咫尺，晴矢可以看得很清楚，中尉的脸上，是那种看淡了生死的漠然。他的话声，也是同样的平静，但是带给所有这些还未上过战场的新兵们的，是不曾经历过的，看着亲密的战友倒下的巨大悲痛。 “你们的牺牲，换来了更多人的生存。生命的意就在于此。洁白羽翼的天使将迎接你们到达天堂，得享永乐。阿门。” 虔诚的信徒挣扎着用右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默默地低下战士高傲的头颅。 胜利的喜悦和生存的庆幸如潮水般退去，悄悄涌上来的，是对生死的迷惘和残酷战争的惧怕。谁能知道下一场战斗中，自已是否还是可以象这次一样幸运？ 肃默如斯。一直过了很久，小棠菜的大嗓门才打破几乎凝固的空气：“中尉，我脖子好酸啊，可以抬起来了吗？” 加斯特中尉仍然垂着头，没有反应。晴矢发现不对，一看才发现中尉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已经处于半昏迷之中。 七手八脚忙着把中尉扶到担架上，医务兵赶紧过来急救，又是注射强心剂，又是做人工呼吸。医务机还没有到，性急的小棠菜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丝毫不管旁边还有好几位女性士官。 晴矢眼见中尉生死未卜，心中烦忧，正想叫他住口。中尉喉咙中发出低低咳声，终于悠悠醒来。 小棠菜大喜住口，在那忙得满头大汗的年青医务兵肩上捶了两拳，哈哈笑道：“好小子，做得好。下次请你喝两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中尉脸上，中尉勉力将眼睛睁开一线，嘴唇蠕动了半天，才发出微弱的声音：“刘川江一级士官？” 刘川江靠近去应道：“中尉，我在这里。” 中尉低低喘息几声，才说道：“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可以答应我吗？” 刘川江应道：“请下命令吧，中尉，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加斯特中尉缓缓摇头，重重喘息几下，说道：“不，不要把我当作官长……只是……只是一个与你一同作战过的……战友，请求你的帮助……可以吗？” 虽然只是短短一番话，却已象耗尽了他全身气力，紧接着一阵急促咳嗽，嘴角更冒出血沫。那医务兵抢上前来，手忙脚乱地想再施急救。这次中尉却并未昏迷过去，稍一定神，勉力伸手将那医务兵推开，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刘川江。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中尉话语中的热诚却是很令刘川江感动的，又想起刚才并肩作战时的情形，断然道：“好，我答应你！” 这句话比那个笨医务兵什么急救方法都有效，刚才还眼神涣散，濒临死亡边缘的加斯特中尉顿时精神大振，向刘川江伸出仅存的手，说出的话也变得中气十足：“欢迎加入狂怒杰克小队！哈，我不会看错人的，你一定会成为最出色的操纵机动战士的人！” 什么，要老刘加入机动战士部队？晴矢心中嘀咕着，和小棠菜阿眉交换一个眼色，发现他们和自已一样，都在担心同样的事。 刘川江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手去，和中尉的相握。加斯特中尉哈哈一笑，再也支持不住，冥目沉沉睡去。 那个医务兵呼出一口气，放心地道：“没事了，中尉状态很好，相信很快就可以恢复过来。” 人群中爆出一阵低低的欢呼。经过这场短暂而又惊险的战斗，共同作战过的新兵心中都已初次萌发出那种战友间真挚动人的情感。为战死者黯然神伤，又为幸存者由衷高兴。 小棠菜轻轻踢了刘川江一脚，心领神会的四个人悄悄退到一旁。最先发难的却不是小棠菜，而是阿眉：“老刘，还记得我们四个人一起入役时说过的话吗？” 刘川江耸耸肩，无奈地道：“阿眉，你那么聪明，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他们两一问一答，虽是没头没脑，话中的意思却很清楚。阿眉是在质问老刘为什么要答应加斯特中尉加入机动战士部队，而其它人要加入陆战队，这样的话，此后四个人必然要分开。 老刘则是表明在那样的情况下，加斯特中尉随时可能伤重身亡，他那般殷殷请求，等若是临终遗言，又有谁忍心拒绝他，让他灰心失望下终告不治？ 阿眉想了一想，又问道：“现在中尉没事了，是不是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小棠菜已经抢先大声道：“不行不行，男人说话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人家，当然不能反悔！” 他一反平素吊儿郎当模样说出这番大义凛然的话，令阿眉首次对他刮目相看，更引来其它人行注目礼。偏生这小子不争气，众目睽睽下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转头去问晴矢：“这个，我没有说错话吧？” 晴矢忍住笑：“说得很好，很好，继续继续。” 小棠菜很是满意，嘿嘿笑了几声，伸手在后脑上抓了几下。 这一来气氛变得轻松许多，刘川江苦笑一下，说道：“小棠菜，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阿眉，你也不必生气。我们现在都已经是正式的军人，如果中尉直接下令，谁又能违抗上级的命令？” 刘川江露出凝重的神情：“但是现在，中尉却只是以私人情谊请我帮他。而且，能够驾驶机动战士作战，是我从少年是就从未间断过的梦想。” 阿眉看着他望向长空的双眼，那里面有着以前未曾见过的热枕。男人心中有些事女人永远猜不透，或许人世间的分分离离都是这个原因。明白再没有挽留的可能，聪明如阿眉也唯有低低叹口气，目光转向一直缄默不言的晴矢。 晴矢伸出手，默默地和刘川江的紧紧握住，脸上旋即露出灿烂笑容：“谁说老刘要和我们分开了，都是在联盟军里，就算以后不能时时相见，战场上还是一样并肩作战。而且，”他向着小棠菜和阿眉伸出另一只手，“只要我们心在一起，天涯海角又有什么关系！” 小棠菜很快就被他话语中的热情渲染，爽快地伸手和他相握。阿眉则略略想了一下，才伸出双手，分别和小棠菜刘川江的握在一起。 晴矢笑道：“刘老大，以后我们三个小弟小妹就全靠你罩着了。哈，你的机动战士那么大个，用来做挡箭牌是最合适不过了！”他平时很少说笑，此刻都知他是刻意轻松气氛，都随着他笑了起来。 落日瑰丽的光线下，四个好朋友的手紧紧相握着，脸上的笑容让人看起来是如此意气风发。事实上每个人心中却都免不了有些黯然。 今天离开的是老刘，下一个离开的，又会是谁？或许老刘的内心深处，早已明白分离的来临是迟早的事。那么就借这样一个机会，有着无可拒绝的理由和令自已能接受的原因，就这样离去，反而可以减轻那不得不分离时的伤感吧！ 毕竟，在这样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身为军人，就应该勇敢地去面对一切，包括可能的生离死别。 来自南美洲某基地的医务机，终于在战斗结束后十七分钟赶到，迅速将重伤的加斯特中尉送往装甲兵基地。随同一起的，还有一名新加入第十七战术装甲小分队的新兵。 16977 第五章 赶蛇与奕棋 受损不重的海洋之心运输机在村上机长的指挥下，再度进发，前往原定的目的地。而陆续赶到的各种打捞及营救部队则在那片海域展开搜索行动，试图寻找可能的生还者，并打捞被毁的机动战士残骸，以用于对那架新出现的敌机的有关分析。 晴矢曾受众人委托，试图让上层同意让他们参与最后的部分。结果遭到基地一位不知名上校严辞拒绝，并毫不留情的斥责“那不是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新兵应该做的事”。结果引起所有人的忿忿不平，一直到村上机长出现在大显示屏上。 年长的老好人满脸歉意地说道：“各位，很抱歉，虽然我和各位一样，希望能留下来参加最后的营救，但是基地的决定是不可更改的。” “按惯例，事件发生后，所有目击者都必须尽快返回基地协助调查，以免再次遭到同样的情况。这也是战争的需要，请各位务必谅解。” 说完，机长深深弯下腰去。 就算原来心中有些不满，也在机长这番诚恳的话语中烟消云散了。机长的影象从画面退去后，载员舱中的新兵们回忆起刚才那场战斗的细节，纷纷讨论起来，气氛变得很是热烈。 晴矢坐回原位，闭上眼睛，战斗结束时从通讯器中传来的那句话又从脑海中跳出来，让他陷入沉思。 那是个和自已一样年青的声音，清朗中带着些许沙哑，富有个性令人入耳难忘。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句话中涵含的意义。晴矢努力把自已的精神集中起来，迅速把整个事件想了一遍。得出的结论让他怦然心动。 “不愧是魔鬼女神最钟意的男人。晴矢·金，我们后会有期了。哈哈！” 没错，那艘来无踪去无影的巨型战舰就是阳子失踪时出现的那艘。之前三架迅猛兽涵意不明的驾临，临去时那种依依不舍的眷恋，似乎都在昭示着同样一个答案。那么，魔鬼女神就是阳子吗？ 纯白的衣袂，天使般的面容，甜甜的笑靥，美丽动人的女孩，然后是恐怖的黑雾，猝死的士兵脸上惊惧的表情，赤红如血的双眸，空气中沙沙的风声。半年前那个下午发生的一切如流水般掠过晴矢的脑海，不可抑制。 “晴矢，晴矢！”小棠菜的大嗓门总是能让人忘掉上一刻还在全神思考的事情，无奈地睁开眼，印入眼中的，是小棠菜不算英俊却亲切无比的脸。亲切地让晴矢的拳头很想和它接吻。 “我真是服了你了，竟然这样也能睡着？不行不行，快点起来给我们讲讲超感觉战术的事，大家都等着呢！”这小子肆无忌惮地嚷嚷着，不容分说地把晴矢拖起来。 晴矢懒洋洋地被他拖到人群中间，一个短发女兵站起来，笑眯眯地说道：“一级士官阁下，经在场所有人一致同意，你已被授予本海洋之心‘最可爱的人’称号。现在，就请我们‘最可爱的人’晴矢·金，给大家讲讲他是怎样获得这一荣誉称号的，大家说，好不好？” 早有默契般，所有人一起用尽全力喊道：“好！”其中又以小棠菜的声音最大。毫无准备的晴矢被被震得头晕脑胀，差点摔倒。早有预谋的众人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早已笑得东倒西仰。 晴矢定定神，发现笑得最厉害的就是身边那个笑得一脸得意的小棠菜，连一向冷静的阿眉都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感到众人促狭下的善意，心中一阵温暖。 “慢着，”那个短发女兵首先止住笑，伸手示意大家静下来，“现在，是我们‘最可爱的人’发言时间，请大家洗耳以待。从我开始，紧闭嘴巴。” 她中还满是笑意，显是并未笑够，说完这句话，马上用手把自已的口鼻紧紧掩住。黑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众人纷纷效仿她，用手堵住自已的口鼻，不让笑声再发出来。 只是小小一个舱室中挤了三十几个人，彼此你看我，我看你，神情都是古怪无比。晴矢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下有如水入沸油，再也不可抑制，众人再度笑成一片。 笑得眼泪都出来时，一片混乱中晴矢也不知抓住谁的肩膀，直到笑声渐渐止住，才发现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就在面前，那里面没有一丝嘲笑，清澈如水，还有毫不掩饰的关切，伴随着低低的问候声：“心情好些了吗？” 带着感激地，晴矢轻轻松手，把目光转开：“是的。谢谢。”刚才那些困扰着自已的事情，老刘，阳子，魔鬼女神，加斯特中尉，或者还有阿眉，都在尽情的笑声中暂时忘却了。笑的魔力竟然有那么大，真是令人吃惊。 身边的人们的笑声也渐渐低下来。 “各位，晴矢·金的第一次作战报告，现在开始了。” 晴矢的话让使四围迅速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关于刚才那场战斗，我想，最重要的，是对方使用的战术和我们应对的方法。”晴矢第一句话就切中了听众最为关注的主题，使所有人的精神都集中起来。 “大家肯定都听过‘暗夜之鹰’米特拉基尔的故事，没错，就是那个在魔鬼星突袭火星基地时，从亿万公里星空中载回任海石教授的星际飞行员。” 现在是１８５年，相距发生在９４年前的那场战事已经很久了。但只要是地球人，没有人不对“第一次三河大空战”的故事耳熟能详的。正是因为那场战事，人类才第一次团结起来，同心协力抗御强大的敌人。 而参与其中的那些人物的名字，早已传闻到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教科书中，都清楚地记载着发生过的一切。更不用说那已成为人们心目中永世不灭记忆的“三河十八勇士”。 炫丽如盛开八重樱般的磨茹云，八万米高空献给母亲的最美丽的鲜花，孤儿院中长大的女飞行员对遗弃她的父亲最后的祝福，因为主人最后遗言而倍受关注的宝贝狗波比，都早已成为人类艺术家们灵感的源泉，因而产生的种种杰作，使有关英雄的一切都为人们所熟知。 “相信我，你可以去死了。”不甘寂寞的小棠菜又嚷出声来，众人尽皆绝倒。虽然他说的这句也是那次大战中的名言，不过却是一句莫名其妙到没人明白的名言。 晴矢也不禁莞尔，稍停一下，继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今次来袭的对方飞行员使用的，就是米特拉基尔独创的超感觉战术！” “运用超乎常人的敏锐预感，再加上绝快的反应速度，便可以在敌人出手的那一瞬间逃离危险。这就是超感觉战术的精髓。米特拉基尔就是靠这种战术在魔鬼星的追击中逃脱。碰巧，我在学校进修行星际战争艺术学时，曾专门研究过这种战术。” 看着晴矢在人群中挥洒自如地发表着自已的见解，想起一起在学校时的事，阿眉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对曾和晴矢一起攻读过行星际战争艺术学的她来说，记忆中对于超感觉战术的唯一印象，就是那段“令人昏昏欲睡的旧电影”中的片断了。 地球方古老的战机，强大而恐怖的三角兽，星空下令人眼花撩乱的光束，还有在那其间挥洒自如，游刃有余的星际货运飞船。 “拍出这样的电影，这个导演一定是全世界最差劲的！”每次被强逼着陪阿眉和晴矢一起看这段影片，小棠菜都会一直抱怨到最后。而所谓“令人昏昏欲睡的……”此类评语，自然也是出自他的口中了。 对于这段影片，不，应该说是纪录，也就是战争开始的“第一次三河大空战”的纪录片断。阿眉一直不明白晴矢为什么可以不厌其烦地看上那么多次，还要拉上三个好友一起看。或许，那个时候软弱的，不会说话的晴矢，就已经意会到这种鲜有人去研究的战术的重要性了吧。 没有看到阿眉难得的微笑，晴矢一定会觉得很遗憾。此刻他已集中全部精神，努力把一件十分生涩难明的事情用每个人都能听懂的方式表达出来，再难分神。 “嗯，这样的话……”在说了几个难懂的术语后，看着听众皱起眉头，苦苦思索的样子，晴矢很是过意不去。突然灵机一动，“打个比方，那个对手驾驶的战机就好比一条蛇，机动灵活，还有一身滑溜的蛇皮，加上草的掩护，我们想要打中它很难。最有效的方法，就是……” 他说着话，慢慢走到小棠菜身边，突然一拳往小棠菜打过去。这一下突如其来，小棠菜呀的一声，不假思索地侧开身子。才发现这一拳本就是打在身畔几寸处，根本打不到时，左肋已撞上早已等在那里的晴矢另一只手。 虽然这一下很轻，小棠菜连晃都没晃一下，感觉里却好象什么地方受到重重一击，有火花翩然一闪，便即悄然无踪。凝神去想，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晴矢站在旁边，只见他脸上首次露出迷惘神色，摇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就坐了下去。心里奇怪，口中继道：“大家都看见了。我这一拳明明打不到，但是本能驱使下，任何人都会自而自然地往相反的方向闪避。这是所有生物的本能，魔鬼星人也不能例外。” 说到这里，有几名思维敏捷的听众已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他又做出挥棍扑打的姿式，朝假想中的蛇左右两侧连击几下，口中说道：“这条蛇又是狡猾又是机灵，直接打总是会被它躲开。若我每下都是打在空处，它揣测不到我的意图，什么厉害战术也都用不上，只能凭着本能来反应。而这时候，只要我这么狠狠地来一下！” 他击出最后一下，同时提起脚，朝空处重重踏去，“不管它反应有多快，这一下踩的却是它闪避的必由之处，等如是它自已凑上来挨踩，根本没有机会再逃脱。” 他说起来虽然简单，其实这当中包括对敌方心理的揣测，用惯性手法来麻痹对方的思维，精确推算对方可能的下一步反应，等等诸般方法综合在一起，才达成这种效果。 用赶蛇来打比方是为了让没学过行星际战争艺术学的人也能听懂，否则再聪明的蛇又怎和运用超感觉战术的对方飞行员相提并论。 舱室中静静地，每个人都在凝神想他话中涵含的意义。过了一会，那个短发女兵首先叫出声来：“我明白了！是不是就先做好一个圈套，然后把敌人一步步引到圈套里去？” 晴矢笑一笑，应道：“没错，就是要让这条老奸巨滑的臭蛇乖乖地溜到我的脚底来，哈！”提起脚来，作势再踩，还加劲左右扭动几下，以示将蛇狠狠踩扁。 那短发女兵看得好玩，也跳上来学着他狠狠踩上几脚，脸上做出种种丰富表情，摸拟被踩的反应，令看到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她好象有一种很特别的感染力，令身边的人情绪不知不觉中变得轻松起来。晴矢一边想着，目光到处，却发现平时最爱玩爱闹的小棠菜此刻却一脸严肃地沉思中，好象完全没有感觉到身边发生的事。 感受到晴矢的目光，小棠菜从冥想中回复过来，嘿嘿笑了两声，伸手在后脑上挠几下，说道：“哈，这个和我想到的有点不同。晴矢说是赶蛇，我却还以为他在同人奕棋。他在那里左下一手，右下一手，看起来什么用也没有，其实都是在造‘势’，逼得对手乖乖地钻进他布下的圈套。收掉那家伙最后的一口‘气’的，就是区区在下小弟我啦！” 16977 第六章 盎格鲁·撒尔逊人 公元2186年的第一个季度，晴矢·金，舒青眉，蔡宝江以及其它三十多名军士，在经历了漫长的十几个小时的跨洋飞行后，终于抵达位于南美洲最南端的马尔维纳斯群岛上的联盟军大西洋战区南美特殊作战中心（简称南美特训中心）。enxei。o 是年晴矢22岁，阿眉和小棠菜都是21岁，正是人生中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虽然经历了许多的变故，三个人都渐渐变得成熟起来，但仍不脱少年天性。看到从所未见过的新奇事物，呼吸着冰冷新鲜的空气，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马尔维纳斯群岛，又名福克兰群岛，西距南美洲大陆550公里，面积约1万2千平方公里，由两个主岛和200多个小岛组成。岛上气候寒冷，生物资源贫乏，多沼泽石山。然而在全球战略中的位置极其重要，不但是南半球两大洋交通要道，更是前往南极的前进基地。 正因为如此，在曾经的东西方冷战的时代，有两个大国为争夺这个几乎是荒无人烟的群岛，点燃起一场空前惨烈的海空大战。数千名军人在人类的自相残杀中埋身此地，更有无数葬身冰冷海水中的，连名字都没留下。 当阿眉用简短清晰的语言讲述着这段历史时，因为兴奋而喧闹着的新兵们渐渐安静下来。战争已经不是再是远不可及的事，也许下一时刻他们便已身处炮火纷飞的激烈战斗中。现在还是飞扬跳动的青春男女，有多少能够平安地归来，实是谁也无法预知。 亘古不变的海潮拍打着索莱达岛斯坦利港口的海岸礁石，发出低闷的咆哮声。敏捷的黑嘴鸥追逐潮水，在一起一落间轻巧而准确地捕食鱼虾。对它们来，千万年只是一呼吸间。晴矢眼睛望着潮水，心里默默地想道：“可是我们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生命。” “士兵，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背后传来严厉的喝骂声，把新兵们纷纷从各自的思绪中拉回来。 怒气冲冲地站在晴矢他们身后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白人上尉。金发，碧眼，白晰的肤色，以及高达2米的笔直身形，都说明这是一名少见的纯种白人，再加上独特口音的美式英语，立时给新兵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敬礼！”晴矢领着大家一起举手行礼，说道：“长官……” 白人中尉近乎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住口！我不会和一名什么都不懂的黄皮肤一级士官说话！” 目光在新兵中扫了一扫，白人中尉向他们中唯一一名看起来象白种人的谢尔曼·林点点头，嗓音稍微柔和一点：“你，预备士官，告诉我你的名字。” 谢尔曼看起来丝毫没有想到中尉的话是对他说的，看到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才大吃一惊，左右看了一看，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晴矢，有点畏缩地道：“我？” 看到晴矢点头，他才敢把目光投向中尉那边，犹犹豫豫地应道：“是……长官，妈妈给我起的名字是谢尔曼？林，可是……可是……”他连说了两个可是，不知道想说什么，又停下来。 白人中尉在他向晴矢示询的时候表现出极大的不耐烦，却一直忍到他说完，才点头道：“谢尔曼，好小子，挺起胸口来看看！你有着高贵的血统，可不能象这些黄小子黄丫头一样。现在大声地告诉我，你是盎格鲁·撒尔逊人吗？” 尽管早就听说美洲基地是种族主义大行其道的地方，第一次受到这么明显的岐视，大部分人都露出愤愤不平的神情。 要知道早在战争初期，白种人集居的美洲及欧洲大陆便首当其次地遭到大规模攻周，伤亡多达数亿。剩下的在后来的美洲大逃亡中分散到其它较为安全地区，混居在其它种族中。经过数十年的大融合，新生一代大多都混杂有多种血源。人们也早已习以为常，很少有什么种族岐视的事情发生。 事实上就是这些新兵里，虽然以黄皮肤黑眼睛为主，但几乎都有少量原来只存在黑人与白人身上的特征。如高鼻梁，深眼眶，卷发等。也正是如此，白人中尉语气中的岐视意味很是令这些年青气盛的青年难以忍受。 站在晴矢身边的小棠菜突然碰了一下他的肩头，低声道：“晴矢，你看那些人。”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是正在忙碌的码头工作区，许多军人正在快速地卸装货物。晴矢很快看出一个奇怪的地方：站在那里指手划脚，军装光洁笔挺，神态高傲的，全部是典型的白种军官；而在那里忙上忙下，一切不停的，则都是黄皮肤和黑皮肤，特别是其中的黑人军人，稍有不慎便会遭来无情斥骂。 谢尔曼迟疑了半天，才低声答道：“长官，我妈妈说……我妈妈说……我爷爷是日耳曼人……”白人中尉显是对他的怯懦大为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日耳曼人也可以算是盎格鲁·撒尔逊人的分支了。那么你妈妈是不是呢？” 这一次谢尔曼在他逼视下再也答不出来，求助地把目光再次望向晴矢。白人中尉显是对他的表现很是不满，鼻孔里嗯了一声，随手指指晴矢：“你说！” 同是白人，同是中尉，加斯特中尉给人的感觉是谦和有礼，深明事理，丝毫没有偏见；这个白人中尉却是骄横狂傲，摆明了种族偏见极深。他对晴矢说话时眼皮抬得老高，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让黄种人占多数的新兵都很是不满。小棠菜更是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晴矢却依着军规，立正敬礼，应道：“是！”然后大声道：“请长官先告知军阶职衔。按联盟军军规，任何军人有任务在身时，只有在接受直属长官及与任务相关人员查问，方可视情况回答！” 一听他这么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白人中尉霍然回过头来，蓝色的双眼中射出刺人光芒，直直地射在他脸上。晴矢夷然不惧，腰板挺得笔直，绷着脸任他打量。 过了片刻，那白人中尉冷冷地道：“一级士官，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语气中显是怒不可遏，这下连小棠菜都不禁为晴矢捏了一把冷汗。 要知道联盟军军规中对上下阶层间的规定极是严格，高阶军人有权对低阶军人下达任何命令，就算两者间只差一级。低阶军人即使明知是死，也必须接受命令，毫无回旋余地，否则军事法庭的惩罚将更为严厉。 这就是所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联盟军之所以要制订如此严酷的军规，主要原因，是战争初期地球人对魔鬼星人一无所知，加上基督教及天主教广泛流传的末日审判传说，令许多军人在面对未知生物及武器时都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而逃跑。为了保证作战计划不致因这种原因而失败，于是当时的强势军人集团制订下这种规定。 这种规定沿用到现在，一直没有经过任何改变。正因为如此，晴矢这般顶撞军阶比他高上两级的白人中尉，如果人家将来报复起来，自然是后患无穷。 一直以来都保持低调的晴矢此时却毫不退缩，迎着白人中尉质问的目光，理直气壮地大声道：“请长官告知军阶职衔！” 小棠菜看得大惑不解，忍不住轻轻推了一下旁边的阿眉，低声嘟嚷道：“晴矢这小子怎么了，象变了个人似的？” 阿眉凝视着神采飞扬的晴矢，仿佛重新见到那日初识时的那个倔强少年，一颗心转来转去，又是欢喜，又是辛酸，又是茫然。小棠菜问的话却一点也没听进耳里。 小棠菜见没反应，转头望去，见她脸上神情变幻，一时温柔无限，一时又是倔犟不驯，双颊更是红晕不胜。这般小儿女神态，小棠菜和她也是多年老友，却是从来没见过，心里吓了一跳，再不敢问。 那白人军官狠狠瞪视晴矢，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说道：“本人是南美战区特战作训中心教官詹森·拜尔斯，军阶中尉，是否有权查问你们这些连一颗星都没有的黄皮小子？” 晴矢板着脸应对道：“对不起，中尉先生，根据我们接到的命令，应该是向特训中心的接待处官长报到。您既然是中心教官，必定熟知情况，可否为我们带路？” 詹森没想到他竟然会要求自已带路，呆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晴矢已做足功夫，率领新兵立正敬礼：“敬礼！为中尉先生的优秀工作！” 数十道目光下，詹森竟然莫名其妙地软化下来，鞋跟一碰，发出清响，以标准的军姿转身，丢下一句：“跟我来！” 新兵们发出一阵压低了的欢呼，为晴矢出色的表现。 在詹森中尉的带路下，晴矢他们很快办理好报到手续。接待处那名老处女办事员虽然冷得象块冰，办起事来却麻利得很，三十几名新兵的去向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便安排妥当，当中还包括咨询各人意向，与接收单位联络等等。 詹森中尉显然对她很有意思，不住插嘴找话说。这可能也是他愿意带路的一个原因吧。可惜的是名叫薇瑞的上尉办事员明显对他欠奉好感，专心工作，竟然从头至尾都未应他一声。 晴矢他们都是分在第十七机动联队，而且还是在同一个小队。据说是这个联队最近在北美作战时，于旧加州一个峡谷遭到魔鬼星人的伏击，损失惨重，一个超过五千人的机动联队回来的不到两千，几个重装步兵小队都是全军覆没，连番号都保不住，要重新组建。 虽然谁都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句名言，但是当薇瑞上尉轻描淡写地把一场伤亡成千上万的战事说出来时，晴矢他们还是忍不住感到背上生寒，何况这支就是他们将要加入的部队。 当薇瑞上尉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把头抬起来时，晴矢才明白为什么詹森中尉会顾不得保持矜持冷峻的风度，低声下气地去讨好她了。何况此时新兵中的男性十有**都是和詹森中尉一样，不自禁地弯了下身，眼珠子几乎停止了转动。 “象向日葵一般灿烂夺眼的金发，如同大海般湛蓝的眼睛，比最纯的牛乳还要洁白的肌肤，还有魔鬼般的身材，真是性感得迷死人……”旁边的小棠菜嘴里低低念叨着，涎水几乎要流到下巴上。 看样子詹森中尉要多个强劲的竞争对手了，晴矢忍不住微笑起来。 “诸位，请让我来介绍，这位就是未来一个半月中全面指导你们作战技能的詹姆斯·瑞西尔上尉。”小棠菜口中的绝代佳人冷冰冰地说道。 “瑞西尔上尉是陆战队中著名的十人斩，三次获得过联盟军二级铁树勋章，在用剑技术方面颇有心得。诸位可要抓住机会向他多请教一些保命的本事啊，否则战场上生死难知，能活着回来就是好战士。” 薇瑞上尉短短数语就结束了介绍辞。 看样子这位“著名的十人斩”先生还吸引不了她宝贵的目光，小棠菜一直留意着她，发现薇瑞（在小棠菜心里，她已经是薇瑞小姐，而不是比他高了好几级军阶的薇瑞上尉了）只有在说到“十人斩”三个字时才眼睛亮了一下。 看样子我一定要成为十人斩，甚至百人斩，千人斩，才有机会赢得她的芳心？小棠菜又在那里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所谓的十人斩，百人斩，乃至千人斩，并不是联盟军方正式的称号，但在士兵的心目中，却无疑是最受欢迎的荣誉。因为它不但意味着拥有者杰出的战技，更意味着他有着极好的运气，能够的九死一生的战场上活着回来，而不是变成无名英雄纪念牌上一个冰冷的名字。 这种称号来缘于上古日本，在那个动荡不安，唯有力量永桓的战国岁月，人们为最优秀的战士冠上此类称号，以此表达他们对勇者的无上敬意。 第一次行星际战争初期，人类在入侵者面前几乎没有还手的能力，绝望与恐惧中，对那些历史上的传奇英雄更是充满热切憧憬。 一直到任海石教授研发出聚能技术，并以临界聚能炮第一次成功击毁来袭“三角兽”太空战斗艇，人类近若绝处逢生，遍及全球的欢呼中声，不知是谁首先为任教授冠上“万人斩”称号，并从此传播开去。 2164年，真木军工集团成功研发出单兵作战装备-能量防护盾和聚光剑，从此开始与魔鬼战士的陆地正面交锋。第一位名副其实的“十人斩”战士在南美光复战事中正式产生，他的名字至今仍镌刻在无名英雄纪念碑最显要的地方——梁青。 虽然在这样万众景仰的称号后面，是无数战死者沉默的灵魂，但是能拥有这样的称号，仍然是每个新兵的梦想。其中自然也包括晴矢，小棠菜他们。 令到所有崇拜的目光都失望的是，“十人斩”上尉瑞西尔全身都罩在缀有复仇之鹰的银色战甲下，连脸都看不见。但是每个人都清楚地感觉到头盔后的目光在自已身上一掠而过，是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 真是出色的战士啊，晴矢在心里发出由衷的赞叹声。虽然没有詹森中尉那么高大，却有着一种无形的气势，只是这么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便给人有若高山般沉稳的感觉，一望便知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对不起，薇瑞。”瑞西尔上尉发出令晴矢震惊不已的声音：“告诉上面，我不接受这样的学生。除了真正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请不要来麻烦我。料理这些废物的事，就麻烦你了。” 这句话中的轻鄙比詹森中尉直接的岐视更有杀伤力，令几十道崇拜的目光马上变成可以杀人的怒火。但除此之外，晴矢更多的是感到震惊！ 第一眼看到瑞西尔上尉，他就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等到听到那独特的嗓音时，才突然想起来，原来瑞西尔就是大半年前在昆明附近遇到的那个陆战队小队长官！ 而且，他终于解开心中埋藏许久的迷团。那次偷看瑞西尔率领陆战队士兵与魔鬼战士作战，心神都集中在双方战斗上，只是隐隐觉得瑞西尔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却又想不明白。直到今天才终于明白过来，瑞西尔上尉是个女人！ 16977 第七章 男人和女人的战争 “瑞西尔上尉，请您明白，真正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在现今的世界上早已不复存在了，那个曾经辉煌无比的美利坚合众国也早已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地球人。您和薇瑞一样，只是一名联盟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道命令是联盟军方直接下达的，即使是战区司令长官阁下亲到，薇瑞也只会以这句话回复。” 漂亮的金发上尉连头都没抬，运指如飞地继续在键盘上工作着，同时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却听得新兵们兴奋不已，自制力差点的还忍不住轻轻弄出几下掌声。 瑞西尔上尉显然并不擅长口齿之争，冷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去。新兵们还没反应过来，晴矢向薇瑞上尉敬了个礼，匆匆追了上去。新兵们终于明白过来，跟在他后面一拥而出。 原本人头涌动的新兵接待处马上冷清下来，只留下詹森中尉在那里絮絮叨叨，有事没事地说着话，之外就是薇瑞上尉纤指下发出的嘀嘀哒哒的声音。还有就是那个看呆了眼的小棠菜，傻傻地站了半天，挤来挤去都没一句完整的话：“这个……那个……薇瑞小姐……那个……” “一级士官，您是想约我吃饭吗？三天后下午六时，到紫菀餐厅等我，不见不散。”埋头工作的薇瑞上尉终于抵起头来，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淡然道。 小棠菜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眼睛瞪得足有鸡蛋大，更放出闪烁光芒，嘴张得可以吞下自已的拳头：“是我，是我……薇瑞小姐，您是在和我说话吗……您肯定不是说错对象了？” 随着薇瑞上尉点头确认，旁边詹森中尉的目光也从惊愕转成怒火，如果要不是佳人在侧，十有**小棠菜已经被暴扁无数次了。 “一级士官，在大西洋战区四十九万陆战队军人中，瑞西尔上尉不但是著名的十人斩战士，更是苛刻的长官，无情的化身，冷酷的代名词，还有听说过她的下属迟到后三钟还能肢体完整地走到医疗中心的……” 如果听到薇瑞上尉这番话的是晴矢，他一定会马上赶过去，不管迟到多久，也不会在乎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对他来说，该面对的与其逃避，倒不如勇敢地去面对。 而换成了阿眉，大脑会马上象一部精密机器那样开动起来，衡量得失，计算出入，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为自已开脱，虽然最后可能还是会老老实实地去接受惩罚。但是要她忍住不去考虑这一切，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至于此刻远在机动战士部队里的老刘，十有**又会选择接受惩罚，然后再申请调到别的特训分队去，免得再在恶评无数的女上司后下遭受摧残。 人总是在不同的成长环境中形成自身的处世之道。晴矢从小和父亲四处流浪，男人往往都是不太会照顾孩子的，风霜雨雪中长大的晴矢早早就学会独立，甚至照顾永远长不大的父亲。相对遇事宁可逃避的父亲，晴矢反而会把责任承担起来，勇敢地面对一切。 而对尚在襁褓中便失去了父亲的阿眉来说，童年是灰暗的，充满了猜忌和不信任，那个夺去母亲生命的男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不可原谅的。而后来在军情局的日子更是勾心斗角无处不在，让她养成了多疑和冷静的性格。和晴矢他们的真诚友谊虽然淡化了这些，但是已经成为习惯的这些是短时间难以改变的。 至于老刘的反应，则是来自“平反者”这个非常特殊的群体。虽然是合法的社团，然而军情局和军方却有着足够的理由对他们进行一次次的抓捕。大多数活动都只能在地下进行，幼年的老刘便在追与逃中长大。这也令他比同龄人要早熟得多，早早就学会了趋吉避凶，明哲保身的道理。 可笑的是那个带着几分傻气的小棠菜，听完了薇瑞上尉这番半是事实半是恐吓的话后，竟然还是涎皮赖脸的样子，一点也没有离去的反应。直到瑞西尔上尉高大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新兵接待处的门口，带来狂风暴雨的前兆：“一级士官蔡宝江，第一次集训迟到十七分钟，马上到第七区集训中心接受处罚！马上去！听见没有！猪猡！” 十人斩声色俱厉的怒骂连事不关已的詹森中尉听了都背上寒气直冒，小棠菜这小子却仍要在美女面前保持风度，面带微笑地慢步走去，临到门口里还回头一笑道：“那么，薇瑞小姐，我们就说定了，三天后紫菀餐厅见，不见不散。” 顺口还对站在门口的瑞西尔上尉调侃一句：“借借光，尊敬的上尉。”直到走到薇瑞上尉看不到的地方，才脸色大变，撒腿猛跑起来。 最后听到的是薇瑞上尉用毫无变化的冷冰冰的语气说的话：“瑞西尔上尉，请不要忘了联盟军规第一百七十八条，对下级士兵是不可以使用五级肢体伤残以上的体罚的……”然后是瑞西尔上尉充满恶意的冷哼声。 当额上冒着冷汗的小棠菜赶到集训中心时，新兵们正拿着木剑做一些简单的对战训练，大部分新兵都用一种怪怪的眼光看着他，晴矢则是呵呵一笑，表示理解他的做为，阿眉则有意无意地专心练习，看都不看他一眼。 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周围那几个老兵的目光，简直就象在看一只待宰的猪羊，带着几分怜悯和惋惜，还有一个老兵看着他摇了摇头，叹口气，才转身继续做自已的事。 当然小棠菜刚开始为自已的命运担心时，瑞西尔上尉出现了，幸好她并没有马上开始处罚，而是将一共三十八名新兵集合，宣布换装。小棠菜趁机混进队伍中，躲到后排，还特意弓腿弯腰，借前面的身形遮挡上尉的视线，希望瑞西尔上尉能忘了自已，逃过一劫。 联盟军行星际陆战队一向都是与魔鬼星人战斗中的接近战主力，素以最先进的装备，最优秀的素质著称，研发中心一旦有新的进展，就会马上在陆战队的装备上反应出来。饶是如此，陆战队仍然是联盟军中战损比最大的部队，有着“英雄的墓**”的称号——当然，这是私下的。 可能是为了生存的无奈抗争，也可能是联盟军方的宣传在作崇，尽管如此，陆战队在绝大多数生者的心目中，都是一个充满了荣耀和优越感的存在。也因此，面对着陆战队庞大的伤亡，仍然会有着源源不断的新兵填进来，这也使陆战队的新老兵比率保持在92：8左右。 眼前的瑞西尔上尉便是这百分之八中的一员。晴矢很清楚，在残酷无情的战场上，能活下来，绝对不是幸运，而是先天与后天双重因素所致。来自先天的，也就是所谓的天份，一个反应迟钝，不能在百分之一秒中做出明智判断的人，是不可能在魔鬼战士的刀下生还的。 而后天，则有着非常多的变数，来自最高层的决策，沉着冷静的指挥官，有效而快速的训练方法，懂得把自已的能力教授给新兵的教官，还有那些古书上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因此眼前这位有着十人斩称号的女性教官，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只有从她身上多学一些做战技巧以及求生之道，才有可能好好活下去，并达到自已的目的。 所以晴矢一开始就把心神集中到剑术训练上来，虽然时间很短，瑞西尔上尉只是做了几个简单的示范，然后就要新兵们自已练习。但是联系很久以前看到的那一幕，晴矢有了更多的心得，甚至觉得和自已认真研习过的行星际战争艺术课程在某些方面有共通之处。 作为新兵，每人都领到一套全新的战斗装备，包括重达一百四十公斤的ztx3战斗护甲，使用钛钨合金，强度极高，内含数以万计的纳米科技制成的微型设备，包括超磁波接收及转化装置，能量存储器，离子护层发生器等等。 人一穿上去身型起码要高大一半，还好在先进的人机工程学配合下，反应仍是如平常一样灵活，只是身上突然多了这么一套累赘，一下子怎么也习惯不了。何况如果没有k14型飞行器的配合使用，根本就连动也动不了。 虽然大多数人都是从小使用飞行器，可以说是纯熟得很，但是到军营中的这段时间却是刻意强调对身体能力的训练，所以飞行器都被严禁使用。好不容易习惯了用脚走路，现在突然又要使用时速可达两千公里，过载50g的军用飞行器，谁也不敢大意，都是小心翼翼地尝试着，结果仍然是跌跌撞撞，乱成一团。看得旁边的几名老兵笑得直不起腰来。 瑞西尔上尉站在队列前，不发一言地看着这群笨拙的属下花了很久时间才勉勉强强排成队列，开始一样样讲解战斗护甲及飞行器的使用方法。很多晴矢弄不懂的地方，经她一说，马上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 他也算是阅人无数，高官走卒，名人贩夫都有过一些接触，明白懂是一回事，能够说清楚又是另一回事。瑞西尔上尉能把一件复杂的事情用简单明了的语言表达清楚，与那些只会做不会说的人相比，对整个战争所起的作用要大上不止一倍。这也难怪军方会把她调到南美特训中心来做教官，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通过教授新兵，把自已的能力辐射到其它人身上去。晴矢这样想着，心中不由对这位神秘的女教官生出几分好奇。 “基本上就是这些了，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使用战甲内置的教学系统，不要来问我。战场上护甲和武器就是你唯一保命的本钱，想要好好地活下来，就要努力运用好手中的本钱，谁也帮不了你！” 瑞西尔上尉结束了新兵特训的第一课，声音转为严厉，喝道：“一级士官蔡宝江，出列！” 小棠菜起初一直提心吊胆不知何时来临的处罚，不过瑞西尔上尉似乎也忘了，终于有了一套自已的战斗装甲的诱惑又是很大，让他不知不觉沉浸到瑞西尔上尉的课程里，一心一意研究起来。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命令，让他一激灵，脑中闪出：“终于出来！”的意头，浑身都冒出汗来，乖乖地站了出来。 瑞西尔上尉冷然道：“一级士官蔡宝江，我以联盟军三级上尉的身份向你挑战，并以此做为你藐视上司，违反军纪的处罚！如果你胜出，可以依例晋升一级，依照联盟军规，你可以不接受挑战，后果则是军阶降三级。你自已选择吧！” 竟然是挑战？小棠菜这家伙从来没拒绝过任何挑战，理由是不能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结果总是害得晴矢三个人陪他一起打架，还好是打赢的时候比打输的时候多，被导师处罚的时候则更多，不过这次…… 晴矢脑海中刚刚泛起瑞西尔上尉一剑斩断魔鬼战士双臂的那一幕，那不知死活的家伙已经大声宣布接受挑战，同时启动能量盾，整个人笼罩进能量波动引起的光华中，聚光剑也开始运行，一道类剑的光束逐渐由短到长，由细到窄，慢慢成形。 “上尉，您好象还有几点没有说。第一，如果蔡宝江晋级，您则会同时降级，第二，蔡宝江胜了可以晋级，输了又该如何？第三，联盟军规中的确有上级向下级挑战，下级拒绝则会被降级处罚，却没有下级向上级挑战又如何的规定，请上尉说明。”说话的是阿眉，平平淡淡的语气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这已经成了她的标志。 面对小棠菜的剑张戟拔，瑞西尔仍是好整以暇地负手道：“联盟军方为了鼓励军人作战的勇气，特别制订相关挑战条款，以期军人互相磨沥以提升自身能力。因此虽然没有下级向上级挑战的相关条款，但是也并未禁止。” 她停一下，扫了阿眉一眼，续道：“作为第十七机动联队狮鹫兽中队新任指挥官，我宣布接受一切队员的挑战，不论军阶，只要能在我的剑下坚持十分钟不败，我会推荐他担任小队长官，如果能打败我，不管用什么方式，中队长的位置就是他的，我可以退居副手。各位明白了吗？” 虽然她话中说的是推荐，事实上即使是新兵都知道，联盟军中的一条不成文的惯例，就是部队指挥官，不管是小队又或是中队，联队也好，对队内的人事有着决定性的权力，一般只要有推荐，就等于是定案。这也是联盟初创时，为了适应多变的战争环境而逐渐形成。 小队长官，一般是以一至三级少尉充任，对这群大多是一级士官的新兵来说，等于是连升三级，中队指挥官则起码是一级上尉，跨度就更大了。瑞西尔上尉等若是新兵面前描绘了一张引人垂涎的大饼，这样一来，新兵训练的热情必然会大增。 至于有着十人斩称号的瑞西尔上尉到底有多厉害，一来谁也没见过，二来年青人大多有一种盲目的乐观心态，更何况这些新兵都是从大批参选者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老子天下第一”的观念更是强烈，没有人会认为比别的差。 当下便有人跃跃欲试，晴矢早就明白阿眉的用意，见她眉梢一动，马上先一步踏了出来，朗声道：“上尉阁下，一级士官晴矢˙金向您提出挑战申请，希望您能不吝赐教。” “我，舒青眉，向上尉阁下挑战，希望阁下接受。”不理晴矢用目光送去的示意，阿眉还是站了出来，清楚地发出挑战宣言。 “还有我。” “我。” …… 跟着站出来的还有三名新兵，晴矢不是很熟悉他们，不过还记得一个姓汪，一个姓朱，还有一个来自西伯利亚的，姓切尔诺基，棕发黑眼，外貌独特。三人都是身材高大，举动间都是精力旺盛的样子，眉宇间更是充满了自信。 这一切好象都在瑞西尔上尉的意料中，因此她的声音仍是平静如常：“嗯，果然都是鞑靼人一系的血统，勇气是不缺少的，少的只有冷静和清醒的头脑。真正的盎格鲁˙撒克逊人是不会如此冒失的。先让我和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黄种人后代来一场干净利落的战斗，如果你们还要坚持自已的决定，我当然会奉陪到底。” 她转向小棠菜：“一级士官，准备好了吗？”小棠菜显是很有些紧张，已经成形的聚光剑都有些微微颤抖：“我……准务好了，上尉。我们这就开始吗，可是您还没有开启能量盾和聚光剑啊？” 瑞西尔上尉挥手示意，新兵们马上散开几十米，形成一个大圈。瑞西尔上尉缓步向小棠菜逼去，仍然没有开启能量盾，聚光剑从腕部闪现寸长，开始成形。只听她一字一字地道：“一级士官，你听着，对付象你这样低级的种族，我还不需要开启能量盾，聚光剑也只需要最小的威力就足够了……” 她的步伐并不快，甚至和常人走路时差不多，一步步向前进逼。由于战斗护甲事实上使她的身材放大了，步伐间距也相应变大，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小棠菜不敢大意，往后退了几米。 瑞西尔上尉却仍是毫不放松地逼上来，加上她话中的轻蔑更激起了小棠菜的怒火，当下催动飞行器，以30g的速度快速闪到她的右侧，聚光剑随即挥出，取向瑞西尔上尉的右臂。 启动了的战斗护甲有多快，新兵们终于亲眼得见。小棠菜等若倏然在原地消失，然后再在瑞西尔上尉的右侧出现，聚光剑挥动时产生的能量波动形成一道月光式的弧光。月光瞬眼间消逝无踪，一只手掌连同聚光剑一起跌落地板，小棠菜呆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发出不似人声的怪叫。 16977 第八章 共御其侮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enxei。o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诗经《无衣》 ※※※ 瑞西尔上尉行若无事地扫视一周，冷冷道：“现在还有谁想试试？” 那三个新兵本已悄悄退回队列中，被她目光一扫，不由或是垂首，或是转而他视，一时间连和她对视的勇气都没了。 就在小棠菜右手落地的那一刻，晴矢和阿眉同时身形展动，一左一右护住了他。 阿眉俯身去查看他的伤势，晴矢则迅速启动左盾右剑，做出防御姿势。 虽然两人此刻都知道即使是在新兵训练营有着再好的结业成绩，都无法及得上这位久经沙场的十人斩女战士之万一。但是他们都没有丝毫犹豫，象配合多年般默契行动着。 那一刻，虽然小棠菜仍在恐惧中怪叫着，阿眉焦急地想帮他从战斗服中脱出，晴矢面对着瑞西尔上尉连大气都不敢喘。 三个人内心深处却突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象少年时三人一起打闹时那种心无隔阂的心境，而这种感觉是他们成年以后就再也未有过了的。 瑞西尔上尉的目光转过来时，晴矢浑身微颤，一股有若触电般的感觉自尾椎骨迅速攀升，直至脑际。 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大腿根部的肌肉开始突突跳动起来。 瑞西尔上尉的目光在他脸上只停留了几秒钟，晴矢的感觉却象是时间停滞了一样，脑海中一片空白。 瑞西尔上尉的眼睛是蔚蓝色的，象天空般清澈，又象大海般深邃，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让晴矢感到一种被自上而下俯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好，初生牛犊的青年努力睁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回去。 片刻，那双蔚蓝的眼睛里仿佛有了一丝笑意，转到阿眉身上：“二级士官晴矢·金！一级士官舒青眉！” “到！长官！”新兵营中的苦训让晴矢和阿眉条件反射地跳起来立正应到，小棠菜突然失去扶持，加上痛疼，一下子控制不住身形重重摔在地上，眼前就是那只断手，好象还看到手抽搐了几下，禁不住又怪叫起来。 阿眉听到他的叫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小子平时很会现，这时候却这么没用，真是让人失望。 “报告长官！”晴矢大声叫着：“您记错了，我是一级士官！” “没错。战区司令部已经发来嘉奖令，鉴于你在这次突发事件中的优秀表现，特别晋升一级。好好干！” 这么快就晋升一级，实在是难得。晴矢自已是又惊又喜，同僚们纷纷递过来的目光里也是钦羡和妒忌的参半，只有阿眉和小棠菜是由衷地为他高兴。 特别是小棠菜在叫痛不停中还特地向他挤了挤眼，做个鬼脸，让他突然明白了这小子是在扮惨样，好找机会去赴薇瑞上尉的约。 不知道瑞西尔上尉是没有看出来，还是故意放水，命令晴矢和阿眉带小棠菜去医疗中心救治，其它新兵则就地解散，由后勤人员分别安排宿舍。 ※※※ 在晴矢和阿眉的半抱半扶下，三个人刚转过一个弯，小棠菜就急不可待地恢复嘻皮笑脸的本色，拿着断手自已跑起来。 阿眉这时候才知道白担心了半天，又好气又好笑，唾骂了几句。回头看晴矢一脸凝重，象是在想什么入神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两个家伙就是这样傻得可爱，一个什么都不在乎，天不怕地不怕，连手断了还笑得象赚了便宜似的，另一个整天闷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天塌下来也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威力强大，同时也重量不轻的护甲已经归还仓库，不到下一次正式备战前不会启用。他们现在穿着的都只是原来的随身军人便装，混迹在来来往往的文职军人里，倒也并不显得突兀。 医疗中心离集训中心约有1000多米的距离，一样的半地下式建筑，露在地表的只有半圆形的上半部，饰以黄绿错杂的保护色后，加上四周树木的掩蔽，就象一个不起眼的小山丘。 这就是战争年代的流行建筑。虽然远离战火纷飞的前线，但是在现代战争先进的投射手段下，可以说地球上任何地方都有可能遭到敌人的突袭。 战史上就曾经有过联盟政府中心遭突袭的经历。 那时的政府还是由一班夸夸其谈的政客掌控，炫耀式地把政府中心安在一座高达五十层的大楼中，还召集数十万人举行搬迁仪式。 结果被魔鬼星人的近地侦察艇发现，就在那一天派遣小型登陆艇浸入防御网，为其在远地轨道巡航的行星际舰队指示目标。 虽然陆战队及时发现敌袭，迅速做出反应，以十比一的代价全歼了入侵者。最后一个魔鬼战士还是启动了瞄准装置，游弋在太空中的数十艘虎鲸级战舰上搭载的数十门大威力镭射炮同时迸发出夺目光芒，瞬间整幢大楼便化作齑粉，附带的连锁反应更令数十万人丧生。 接下来联盟军方顺理成章地接手了全部政权，将一切置于军事体系之下。自那以后的所有建筑，就是象这种掩体式的半埋式布局。 人类就是这样，不经过惨重的教训就不知道悔改。在整个地球的植被几乎被破坏殆尽的一百年后，人类却要靠着重生的森林的掩护，才能逃避异星入侵者的追袭。 现在所依靠的武器装备，则完全是建立在后来的超磁波技术基础之上。 战争前期，面对魔鬼星人的入侵地球人可以说是毫无反手之力，除了一开始以神风攻击方式击落的魔鬼星人二十多艘三角兽级战斗艇外，基本上战争呈一面倒形势，完全成了单方面的大屠杀。 一直到任海石教授研究出临界战技术，集中起大半个地球的能量，在show·qing的配合下，第一次在已方无人伤亡的情况下击落敌人一艘三角兽战斗艇。地球人首次获得反击手段。 2126年，人类在发展方向上首次出现争议，提倡发展人体潜力的任海石教授一派遭到受军方支持的反对派突然袭击，包括show·qing在内的人全部神秘消失，以科技手段发展先进军事武器再度成为主流。借助此次行动，真木军工集团崭露头角，逐步开始把持全球军火生产。 借助从各方面得到的魔鬼星科技，真木军工集团终于完成反物质融合试验，将人类从核能时代带入反物质能时代，真木天地目也因此成为与牛顿、爱因斯坦并肩的科学巨匠。随后基于反物质融合炉的岚风i型大气层内武库机研制成功，之后又研制出用超磁波传输能量的技术，并在此基础上大量陆空装备研制成功，并且应用到平民生活中。 反物质技术：科学家很早就发现宇宙中存在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物质，如正电子和负电子，正质子和负质子， 当正反两种物质相遇时，会同时湮灭，所有质量都转变成能量释放出来。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这一反应释放出的能量比核聚裂变高3200倍，比核聚变高800倍。 超磁波技术：超磁波是真木天地目在进行反物质融合时发现的一种新的能量传输方式，与21世纪广泛应用的微波有许多相同之处，可以将能量以光速在大气层内传输。相对于微波，其优越性在于能量转换与传输过程中损耗极小。 在这一技术的基础上，真木军工集团研制出大量本身不携带能量发生器，而是配备小型超磁波接收转换装置，接收大型超磁波能量站发射的超磁波，来供给能量的武器装备。包括岚风级武库机的后续型号，陆战队单兵作战装备，机甲战士等大气层内作战装备，都是基于这一技术。 行星际作战装备则使用反物质融合炉来提供能量，只有太空母舰除携带吼鹰系列太空战机外，还配备与小型能量站相当的超磁波发生装置，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供给吼鹰系列战机作战能量。 其实超磁波技术与电技术并无二致，只是一者需要导线传输，另一者则是在电波方式传输，可以方便地覆盖每个区域。 因此到晴矢他们生活的时代，原本交错分布，遍布于世界每个角落的电线已然消失无踪，无论军用民用，只要配备一个超磁波接收及转换装置，就可以直接获得能源供给。 只是反物质技术早在20世纪就已经被发明，却一直要等到行星际战争开始，人类面临灭亡的关头，才在军政府的强迫执行下推广到全求。如果还是在和平年代，那些石油巨头，电力巨头仍然故在的话，恐怕仍然不是那么容易吧！ ※※※ 晴矢跟在小棠菜和阿眉的后面，穿过人来人往的过道，不知目的地往前行去。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各种医用溶剂的气味，白衣的护士小姐和灰衣的伤兵来来往往，各自忙着自已的事情，谁也没注意到这三个不起眼的新兵。 小棠菜笑嘻嘻地拉住一位很可爱的护士小姐，把断手拿起来，在她眼前晃了几晃：“小姐，可以告诉我急救中心在哪里吗？还有，你长得很象我以前的女友，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芳名呢？” 这小子这时候还不忘勾搭美女，真是死性不改。晴矢和阿眉啼笑皆非时，那位护士小姐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小棠菜的手：“你就是新来的一级士官蔡宝江？” 想不到这里竟然有美女知道自已的大名，小棠菜大喜过望，反手抓住她的纤手，连自已的断手都不要了，害得晴矢要赶上一步接住它。 谁知道那位护士小姐接下来的反应竟然是用短程通讯器叫来了抬着担架的大个子女黑人，不顾小棠菜的拼命挣扎把他弄上担架，并用卡位器固定。 护士小姐则负责拦住想帮忙的晴矢和阿眉，解释这是上面的命令，一见到小棠菜就要带他去做手术，以免延误了救治。 在小棠菜杀猪般的嚎叫中，两个大个子女黑人抬着他快步冲进了设在地下一层的手术室。晴矢和阿眉想要进去，甜甜笑着的护士小姐用坚定的摇头将他们拒之门外。 通过观察窗，手术室里的一切似乎都在按正常的手术程序进行着。主刀医师熟练地操纵着手术机器人移近小棠菜的断腕，机械臂将两截断肢合到一起，钨合金手术刀慢慢移到创口，寒光一闪，开始接肢手术。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开始时那个护士小姐的异样反应，但是晴矢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一时间又不想明白，下意识向阿眉看去。 阿眉正呆呆地望着室内，双眉紧蹙，忧心忡忡的样子。晴矢心中没来由地一酸：“如果手术室中现在躺的是我，不知道阿眉会不会也这么担心……”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阿眉转过头来，两人眼神一触，又匆匆避开。 突然两人同时想到一个不对的地方，脱口而出：“麻醉！”再往手术室里看，小棠菜再也不是象开始那样半真半假地嚎叫，反是紧紧闭着嘴，脸上肌肉不停扭动，又象哭又象笑，额上沁出黄豆大般的汗珠。 心口象被针扎一样痛起来。晴矢没有丝毫犹豫，后退两步，猛地向手术室的合金门上踢去。这一下出尽了晴矢的全身气力，丝毫不顾忌到会有什么后果，因为他的兄弟正在里面受着地狱般的煎熬！ “砰“地一声巨震，合金门上传来的巨响震遍了整幢建筑，连地皮都仿佛抖颤起来。医疗中心里拥挤又有序地人们都是脸上变色，同时想到的是：“空袭！” 整个百年战争的前五十年，人类都被无处不在的空中打击笼罩下，人口密集的地方几乎都遭到毫无人性的狂轰滥炸，伤亡的数字都是以百万为单位计算。特别是来自太空战舰的攻击，几乎让人类无处遁逃。 在联盟政府的组织下，全体人类转入地下生存，靠着逐渐恢复起来的植被掩蔽，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直到光复计划顺利成功，人类终于控制了部分制天权，才慢慢回到地面。 但是到12年前这里的战区司令部建立时，基本上人类已经掌握了全部的制天权，在铁骑军战舰的打击范围下，魔鬼星人再也组织不起成规模的空袭，只能做一些偷偷摸摸的突袭。 所以这里的人基本上没有过被空袭的经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场面顿时混乱起来。直到有人发现防空警报并没有响起，才在匆忙赶来的宪兵队黑洞洞的枪口前慢慢平静下来。 巨大的反震力把晴矢弹开几米远，右腿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巨痛让他几乎立不住身形。阿眉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扇闯出大祸的合金门，不亚于钻石强度的合金上现出的，是一个浅浅的脚印。这是血肉之躯可以造成的吗？ 骇然下往那个造成这样效果的怪物望去。看到的却是晴矢斜斜倚在墙上，眼中冒着毫不掩饰的怒火，绷得紧紧的脸上一片火红。更恐怖的是他的右手正虚空提起，一个急速旋转的光球慢慢成形。 “不要！”阿眉的惊叫声中，晴矢也不知道自已往这个聚气弹中压入了多少精气，想也不想就往合金门上扔去。一声尖叫，一个温软的身体将他扑倒在地，然后是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他近乎粗鲁地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女孩，拖着传来阵阵巨痛的右腿，从合金门上炸开的大洞钻了进去，丢下失魂落魄的女孩在那发呆。 没有预期中的大爆炸。女孩呆呆地坐在地上，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想也没想就扑过去用身体保护男孩的那一刻，似是心中充满了柔情，下一刻被推开时，却又全变成酸楚。虽然只是几秒钟，却又好象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是宪兵正在赶来“事发地点”。不知道他们看到合金门上的大洞时，下巴会不会掉下来。阿眉苦笑着效仿晴矢钻进手术室。这一次禁闭是关定了。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宪兵，即使在突发事件面前，还是一样保持着阅兵般的步伐。 事实上并不象她想象的那样，晴矢没有被紧张小棠菜的情绪冲昏头脑，临门一腿让他知道自已太高估了自已的力量，迅速生成的聚气弹和控制住爆炸范围都是这一段时间从未间断的训练的结果。只是在旁观的阿眉眼里，却未免把他当成了一头狂怒的狮子。 刚钻进门时他的脑部有些晕厥的感觉，这是精气消耗太多，导致头部供血不足的正常反应。右腿传来的撕裂般巨痛则可以肯定是骨折了。这也很正常，血肉之躯毕竟还是无法和高度机械文明的产物相媲美。但是不管怎样，他现在要做，是帮小棠菜脱离非人的折磨。 在不用麻醉药的情况下进行接肢手术，病人所受到的痛楚有多大？可以说除了那个历史上被称为“军神”的刘伯承，没有人敢尝试。（注1） 空荡荡的手术室内充斥着小棠菜粗重的喘息声，间中夹杂着拼命咬牙的声音，那台冰冷的手术机器人还在若无其事地工作着，不知道是操纵它的医生没有发现异样，还是根本就和它一样冷漠无情。 机械自动化科的高材生晴矢·金清楚地知道这一类民用机器人的最大弱点，只要破坏掉它背部微凸的遥控接收器，这个高科技的产品便会变成一堆毫无作用的废铁。心念转动下，一个微型聚气弹已在手心成形。 正待结束小棠菜的痛苦时，“不要！”三个声音同时响起，传到晴矢耳中的却只有小棠菜突然发出的暴喝，这一下似是夹杂着他苦忍许久的痛楚，如平地惊雷般震得晴矢耳中嗡然作响，差一点栽倒在地。 聚气弹凝而未发，晴矢不解望去。小棠菜转过头来，铁青的脸上满是倔强的神情，缓缓摇了摇头。晴矢呆了一下，挥手把成形的聚气弹消去。突然间明白了小棠菜的心意。 不管是无意或故意忘了加麻醉也好，甚或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小棠菜都已经决定把这次手术当作对自已意志的一次磨炼，所以他才阻止晴矢的行动。 至于另外两个叫出“不要！”的人，一个是阿眉，她担心的是晴矢莽撞出手，反给小棠菜带来更多伤痛。另一个则是从墙上的短程通讯器中发出，应该就是执行手术的医生。 手术机器人的动作已在小棠菜那声“不要！”后突然中止，显是杀伤力强大的音波循导线传去，令它的控制者一时间也陷入混乱中。 腿上阵阵传来的巨痛越发强烈了，一**冲击到脑部，要靠双手撑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才可以勉力支持着。晴矢大口地喘着气，与小棠菜的喘息声交错起落，一时间手术室中全是这种不堪入耳的声音。平时聪慧过人的阿眉不知所措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如何是好。 两个男人的眼睛终于对到一起，彼此看到的都是交错复杂的神情，唯有一样是相同的。突然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欢愉，晴矢更是笑得眼中泪花闪动。阿眉茫然地跟着笑了几声，才发现自已根本不知道在笑什么，心中和这两个好朋友的距离突然变得遥远起来。 笑声渐渐低下来，晴矢对着摄像镜头喝道：“继续手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他的命令驱动了，片刻后手术机器人全身一震，重新动作起来，继续被中断的接肢手术。 晴矢嘴边呵呵笑着，双手再也支持不住越来越重的身躯，慢慢往地下滑去。阿眉望望他，望望小棠菜，又想上去扶住他，又忘不了被粗鲁推开时的心酸，百感交集中，耳边只听到“砰”的一声，是晴矢终于昏迷过去，重重地摔倒。 心中如被尖刀狠狠刺中，再也顾不上多想，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嘶声大叫起来，眼中的泪水再不受控制地流下。 室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宪兵队终于赶到。阿眉却听出比起之前听到的凌乱了许多，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宪兵，在看到被怪异炸开的合金门，也不能不有所惊动吧。麻烦，才刚刚开始…… 16977 第九章 阋墙之危 我的这个理想主要来源于美国的梦想。我梦想将来有一天我们这个国家挺身屹立，真正实践它的这一信条，即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言自明的，所有的人生来平等。梦想将来在佐治亚州，“奴隶的儿子与奴隶主的儿子”，如同手足，一道坐在餐桌上；梦想将来在密西西比州自由与正义替代压迫与剥削；梦想她的人民最终获得自由，获得自由，感谢上帝，获得自由。 ——1963年8月28日马丁·路德·金在25万人集会上发表演讲《我有一个梦想》 ※※※ 在基地的另一端，深藏在地下数十米处的司令部最底层，巨大的房间中央，正在以三维实景的方式实时播映着医疗中心里发生的一切。 环绕在周围的，是以标准军姿站着的一群高阶军官，自战区司令官贝奥武夫中将以下，计有将官八人，校官十四人，唯一例外的，就是淡褐色短发，英姿飒爽的瑞西尔上尉一人。 当看到晴矢·金以不可理解的方式击毁合金门，冲进手术室时，这群久经战场的宿将中也不禁发出一阵小**动。低低的叹息声中有惊讶，有不解，亦有“啊，原来如此”的蕴意。能保持淡然不波表情的，只有高高在上的贝奥武夫司令官和瑞西尔上尉二人。 以纯正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自居，抛弃显赫的本姓乔治，改以古盎格鲁·撒克逊人有名无姓的传统，自名贝奥武夫的地球联盟大西洋战区司令官，在以东方人占据绝对优势的联盟军高层中，绝对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人物。 贝奥武夫，是古盎格鲁·撒克逊传说中最为著名的屠龙勇士的名字，而以这个名字为荣的司令官阁下，更是从来都不掩饰自已的恢复旧世界白种人占据优势的局面的野心。 然而同样的，谁也无法忽视他在战术战略上的高超能力，甚至私底下大家都公认，如果没有这位严肃刻板的中将阁下，联盟军可能早就无法在南美洲大陆立足，而是被步步进逼的魔鬼星地面部队赶回亚欧大陆了。 此刻，联盟军中这位与光极·明中将并驾齐驱的一代将星，无视面前那班军官们的骚动，而是注意到瑞西尔上尉的漠然表情，自鼻中发出低沉哼声，将军官们的注意力聚集过来后，再以爽朗的大嗓门引起诸人发表自已的看法。 身高213cm的贝奥武夫中将完全承担得起传统的“虎背熊腰”的形容，虽然只有四十多岁，头发却已经全白，鹰鼻深目，具有极强的男性魅力。 与外表有些猥琐的光极·明相比，军装笔挺，腰身永远符合凸胸收腹标准的贝奥武夫中将无疑更具军人风度，曾经倾倒无数女性，留下数不清的绯闻。这也与一生只和阿眉的母亲有着说不清的情感纠缠的光极·明截然不同。 尽管在任何人面前，贝奥武夫中将都是一副豪爽大方，毫无心机的模样，但是身为他的下属，同为盎格鲁·撒克逊血统的大西洋战区高级军官却不敢这样看待他们的长官。 无论如何，能在错综复杂的内外斗争中生存下来，并且升到独当一面的战区司令官高位，绝不是运气使然。也只有他们，才清楚地知道这位上司有着多么锐利的眼光和厉害的手段。 此刻，面对他侃侃而言的阿道夫准将就一边说话的同时，留意着上司的神情变化。作为战区侦察与反侦察部队直属长官，阿道夫准将在察言观色上有着不俗的成就。这一点与他那位两百年前曾引发人类史上最大规模内战的同姓人有着不谋而合之处。 “各位，本人以为，这三位青年男女在背景上与光极·明有着非常复杂的关系，其中那位舒姓女子更曾为军情局服务过，受过特殊的间谍训练。毫无疑问，他们是光极·明派来的奸细，目的是探听我们的情况，不知道各位以为然否？” 令他失望的是，这诸话并没有令贝奥武夫中将表情有任何变化，反是同僚中有人大声反驳。 这位名为道格拉斯的陆战队少将比阿道夫准将还要高上一级，同样是蓝眼白肤，区别是他的肤色中还透有很不明显的粉红色，这是因为他的祖上曾与北美土著的印第安人有过一次联姻。 据说那是一次政治婚姻，道格拉斯的家族以这次婚姻成功地获取了大片土地的使用权，并凭借这块土地上出产的金砂迅速攀升为整个北美最为富有的家族之一。 但是对现任的道格拉斯少将来说，这却是一次耻辱的联姻，血液中万分之一的不纯正来源，令他在这个白人至上的团体中地位反比官阶要低，阿道夫准将便是时常借机嘲笑他的血统的人之一。 加上习惯在战场中真刀实枪与敌人厮杀的个性，令他对长于隐匿行踪，潜行暗袭的阿道夫准将颇有些看不起。因此两人经常找对方言语中的漏洞挑衅，争吵不休。 “下官认为，阿道夫准将过于以已自心，度他人之腹了。光极·明中将做为我们的潜在对手，同样也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将军，他没有必要使用这么低级的方式来刺探我们的情报。这三个人一来就闯下这么大的祸，如果间谍都是这样，阿道夫准将手下的那班习惯偷偷摸摸的大兵也可以解散了。” 虽然明摆着是跟阿道夫准将过不去，但是道格拉斯少将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立时就有人附合，接下来又是另一人的反驳，22人的白人军官团渐渐分成两派，各执一端，开始激烈的争论。 贝奥武夫中将始终保持着亲切的微笑，对任何一方都不表示明确的赞同。直接双方吵得不可开交，找他要个决定时。令众人意外的是，贝奥武夫中将没有做任何结论，而是示意远远站在众人身后的瑞西尔上尉说说自已的看法。 除掉了战斗护甲的瑞西尔上尉同时失去的，是那份令新兵们望而生畏的冷酷无情。事实上，整个基地的人都知道，瑞西尔上尉不仅对敌人从不手下留情，即使对同为战友的联盟军人也丝毫不假辞色，稍有不满便拔剑相向，被她斩下的手可以用百十计。 更为特别的是她和贝奥武夫中将之间有着一种无人知晓的微妙关系，中将曾多次亲自出面，替她挡掉军事法庭的质责。 司令官的威严令人不敢直问他们的关系，有好事者便猜疑瑞西尔上尉是贝奥武夫中将的到处留情的私生女，但是没有人会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绯闻，因为豪爽的司令官阁下曾随口跟她开了个不入流的笑话，结果瑞西尔上尉二话不说便拔剑要求决斗，即使是司令官亦只能乖乖道歉了事。 尽管如此，她能够侧身这种极为机密的会议，仍然令不少高级军官颇为不满。贝奥武夫中将则解释为她身为晴矢他们的直接上司，可以提供一些直接观感，以便于参考。 “诸位长官，我认为，阿道夫阁下说得没错，明中将和军情局的那班人并不是笨蛋，对我们这些年的布署，如果说他们一点都没有查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他们派出间谍来刺探情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即使面对十几名军阶远高过自已的大员，瑞西尔上尉仍是不卑不亢，坦然而言，这一点她与晴矢颇有相似之处。只不过晴矢的坦然是来自不在乎是个性，而她则是来自强大的自信。 阿道夫准将也是城府深沉之人，听到她赞同自已的看法，并没有表露出喜色，仅是微一颌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的职责与军情局并无二致，对负责长官的要求亦是相去不远，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基本要求。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聚集在阿道夫准将周围的多是思虑深远之士，换句话说，就是阴谋论的赞同者，在他们眼中，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具有某种阴谋，应采取相应措施加以防范。 而道格拉斯少将的支持者则刚好相反，他们中多数都是在战场中浴血奋战，身先士卒的果敢之士。这并不是说他们缺乏谋略，只是作为正统的军人，他们更乐意于在战场上真刀实枪地厮杀，只有实力才能赢得他们的赞赏。 因此晴矢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勇猛果敢，小棠菜的坚忍，都在某种程度上赢得了他们的认同。这与军阶，地域以及种族和肤色的差异是没有联系的，就象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公认光极·明能与贝奥武夫中将并列联盟军两大名将一样。 对于瑞西尔上尉的话，道格拉斯少将也并未做任何反应，因为很明显，瑞西尔上尉的话并未就此结束。 “道格拉斯阁下的看法也非常有道理。如果晴矢·金三人负有特殊使命的话，应该尽量避免引人注意，而不是到处惹事生非，招摇过市。而且他们身怀特殊能力，以及与明中将的关系并不算什么秘密，以明中将的算无遗策，不可能进行漏洞这么大的行动。” 瑞西尔上尉无疑可以算是盎格鲁·撒克逊人中的典型美女，这并不是说她就是玛莉莲·梦露那种的性感型美女，但是淡褐色短发，蔚蓝深邃的双眼，如果不是因为线条分明的脸颊总是紧绷着，散发着冰山般的气息，回头率一定会超过百分之九十。 但是事实上她在外面行动时，总是穿着厚厚的护甲，全罩式头盔则隐蔽掉她的面容，加上十人斩的荣誉，更引人注意的总是她右腕随时可能现身的聚光剑。冷漠的个性，加上毫不顾忌的行动指南，她在大多数同僚中的声誉，一向是止于“野蛮丫头”四个字而已。 但现在她说的话却足令所有不良印象改观。一群军阶比她高得多的军官，就象聆听老师教诲的小学生一样，凝神静听着听的侃侃而言。 “因此，我认为，晴矢·金，舒青眉，保江·蔡，以及那位已经调到机动战士部队的刘川江在内的四个人，其实只是明中将放出的烟雾弹，借以掩饰某位未知人物的行动而已。我的话完了。” 她的话把以道格拉斯少将和阿道夫准将为首的军官们的思维引到了另一个可能的方向上，当他们还在思考着这个可能的正确与否时，瑞西尔上尉向一直脸带微笑着沉默不语的贝奥武夫中将敬了个礼：“司令官阁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属下请求告退了。” 文字上虽然带有敬语，但是她的行动却表明她对身为顶头上司的司令官并没有多少尊敬。众目睽睽下，瑞西尔上尉以标准的军姿转身离去，对她毫无办法的司令官阁下唯有对着她的背影苦笑，这令看到这一幕的下属们更加坚定了“瑞西尔上尉是司令官的私生女”这一观念。 现在对晴矢三个人的猜忌，已经增加到三种可能，但是下属们可以争吵不休，上司却必须做出唯一的决定。 贝奥武夫中将就此事做的结束语便是这样：“那个叫晴矢·金的，关他三天禁闭，并罚他赔偿医疗中心的损失，如果赔不出，再关三天；保江·蔡移入特别加护病房；舒青眉晋升一级，晋升原因是在意外事故中表现出色，嗯，这样应该够了。就这样，各位，散会！” 和瑞西尔上尉一样，贝奥武夫中将说完这番话就毫不犹豫地板着脸离开了，留下一班头痛的高级军官在苦苦思考：“中将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作？……舒青眉在意外事故中表现出色……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故？……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此刻的基地一侧，徐徐上升的电梯正在将瑞西尔上尉送返地面，板着脸的女中尉芳心中突然浮现出晴矢看到小棠菜受痛苦煎熬时如同身受，奋不顾身的冲动表情，标准的女性思维彻底暴露了她做为女人的事实：“如果室中身受痛苦的是我，会不会也有人象他一样不顾一切地冲进来呢？” ※※※ 在人类的技术发展史上，进步总是与风险同时并存的。仅就通讯手段而言，从最古老的奔走相告，到烽书传讯，飞鸽传书，再到近代的有线通讯，无线通讯，技术的发达令通讯越来越快捷，越来越便利。 同时却也令人类越来越依赖于技术本身，一旦技术所依赖的基础发生变化，建立在之上的一切便有若泡沫般幻灭。最有力的证据是近代中美在亚太地区的决战，美方占据了技术上的一切优势，令中方的一切通讯都陷于混乱。 但是最终中方以一艘先进太空飞船为代价，在太阳上引发起一场离子风暴，造成所有电磁频道的无限干扰和堵塞。结果技术先进的美方陷入不知所措的状态，技术较为落后的中方却因为保留了最原始的人力传讯方式，最终赢得了这场战争。 历史的教训是地球人最为宝贵的财富。正因为如此，虽然是二十二世纪的地球，将医疗中心发生的一切传送到司令部底层的，仍然是二十世纪发明的摄像头光纤的组合，事实证明，这仍然是最有效，而且安全的方式——几乎不可能被窃听。 但是同时，处于事件中心的某个人形生物身上，也连续发出极低波长的讯号，以三十万公里的速度传输给正在近地轨道上运行的某颗卫星，再由这颗卫星作为中转站，发给远在大洋彼岸的某处。 这一切并没有躲过联盟军大西洋战区电子战部队的监听，大西洋战区索莱达岛基地（这一基地包括特训中心和战区司令部）以西天8百公里处，原阿根廷国土的一处无名山峰上，半地下式的电子战监听中心成员正在琳琅满目的仪器前忙碌着。 “是军情局特级加密讯号！”满脸雀斑的cj0186号监听工作员嘴里咕哝着：“军情局这班家伙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了吧，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勿庸置疑，在人类的历史上，所有的情报部门扮演的都是不光彩的角色，无论是kgb还是cia，虽然他们可能事实上塑造了许多不可抹杀的功绩，但是总是在阴暗处活动，一旦现身便带来一场风波，令大多数人都对他们好感缺缺。 目下地球联盟的军情局尤甚之。令他们臭名远扬的，便是几十年前那场自上而下的大清洗，属于任海石教授一派的，自然遭到监禁、革职、洗脑等不同处置，就算只是同情他们的，也会立刻被冠上各种各样的罪名加以排除，被波及者达数十万之众。 人类总是喜欢同情弱者。这位编号cj0186的监听员明显就是同情心泛滥者中的一员，虽然以他的阶级是不可能知道讯号传递的是什么内容，但这并不妨碍他借机发泄一下对军情局的反感。 但是从耳机中传来的怒吼很快就打断了他的絮语：“cj0186，你胡说些什么，还不快把讯号资料给我发过来！”怒吼者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值班军官杰拉特·鲁中尉。 从血统上来说，这位中尉就象他的名字一样，是属于人类种族大融合的作品——东方姓氏，加西方名字。但是如果詹森·拜尔斯中尉逼问他的血统的话，估计他要好好思考五分钟以上，才有可能答得出来——他的祖上包括中国人，日本人，印度人，阿拉伯人，以及欧洲人。 cj0186只等了一分钟——三分钟是对一个讯号的标准处理时间，鲁中尉就已经对这个讯号作出了处理决定：“一级士官，将这个讯号转入民用讯号波段，明白了吗？” 转入民用讯号波段的意思就是放弃对该讯号的监听，这是战争时期的人类所能享受到的少数几项自由之一——没有人会愿意自已打出的每一个电话都有第三者在监听着，同时即使军方有心监听，也没有足够的能力监听每天以亿为单位的民用讯号。 cj0186呆了一下，他并不是笨，只是一子下没想通：“长官，您的意思是……我们要放弃监听这个讯号？这可是军情局的特级加密讯号，监听手册中说……”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鲁中尉不耐烦地再次发出怒吼：“闭嘴！你照做就行了，有什么事由我来担当。一级士官，停止监听！” 一级士官cj0186吓了一跳，才想起自已这位顶头上司以火暴性格闻名，不过既然他说出了“有什么事由我来担当”的话，那么自已可没必要和他过不去。 于是，在这位不知名的监听员轻轻按下几个键后，这个“军情局特级加密讯号“便湮灭在如大海般的民用讯号里。 讯号的终点，是位于欧洲原意大利境内的阿尔卑斯山南侧的一个永久性军事基地，这个基地的最大特点，不在于它可以对抗星际巡洋舰攻击的强大防卫力，也不在于它所容纳的多达数十万的工作人员，而在于它就是联盟军最高决策层所居留的三大基地之一。也就是晴矢·金四人接受极限测试的基地——金刚石一号。 行星际陆战队作中心大楼负四层，联盟军久负盛名的三星中将，有“暗夜之狼”称号的光极·明三星中将正叼着竹根烟斗吞云吐雾，开始谢顶的大头笼罩在氲氤的烟气中，唯有一对精光闪动的眼睛若隐若现。 以三维立体投影方式呈现在他眼前的，正是那个“军情局特级加密讯号”传来的影像。 ※※※ 此刻的晴矢·金，已经陷入晕迷中，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茫然不知。小棠菜则苦忍着手术机器人慢条斯理进行的接肢手术，全副心神都用在对抗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袭来的疼痛上。阿眉抱着晴矢软软的身躯，茫然地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宪兵，心智紊乱下全然不知所措。 他们全然没有想到，就从这一刻起，他们已经深深卷入到一场看不见的战争中。虽然他们原本就是军人，战斗就是他们的天职，但是可悲的是，这场战争并不是发生在地球人与魔鬼星人之间，而是发生在地球人与地球人之间。 幸运的是机缘巧合加入了机动战士部队的刘川江，此时已经在加斯特中尉的强烈要求下，正式转入了陆战队第十七战术装甲小分队，正和队友一起忙碌地熟悉新配备的xt8118号刑天级重装甲机动战士，只有在短暂的闲暇中，才会想起和三个好友一起度过的青涩时光。 一切都过去了。离开校园的四人组，终于步上他们宿命的旅途。 16977 第十章 用兵之先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经之以五，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诡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高下、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 ——《孙子兵法·始计篇》 ※※※ 晴矢是在一间禁闭室的病床上醒过来的。鉴于贝奥武夫中将的命令，医疗中心负二楼的一间单人病房被临时改造成禁闭室——事实上也就是在门上加标“禁闭室”三个字，门口站了一个哨兵而已。 除了每天早晚被那个一脸晦气的老护士推去做二阶段规律静电治疗——晴矢真怀疑自已是不是欠了她一**债，才会被迫看她那张死气沉沉的脸。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已的确欠了一**债，虽然是欠医疗中心，而不是欠这个护士小姐的，但是的确是一笔足以令他破产的债。 有了司令官阁下的命令，医疗中心迅速统计出损失财物的报告，包括七位医生八位护士的精神损失费在内，林林总总一共罗列了四十八条，总金额达7万地球元——按晴矢作为二级士官为数才500元的年薪，共需4740年才能还清。 更可怜的是我们的年青人在关了三天禁闭后，被问及是选择再坐三天禁闭还是赔偿医院损失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当然，作为一个正常人，被关在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地下室里，三天三夜没说过一句话。出来后面对这样的二选一，没有人会选前者的。问题是，晴矢忘了先问一下赔偿的金额，连带着来接他的阿眉和小棠菜也忘了……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三个好朋友每个月领到的薪水，全填进了这个看不到底的黑洞。晴矢本想自已一个人承担，但是…… 小棠菜笑嘻嘻地攀上他的肩头——这小子手已经全好了：“欠债？这么好玩的事我还没做过，这次怎么都该当有我的一份，再说这次的祸都是我闯出来的，不如晴矢你把机会让给我，让我一个人来还吧！” 晴矢心中温暖莫名，更不希望把这个好朋友拉下水，勉力解释几句，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也不能连累他们。 小棠菜只好老大不愿意地让步，减到只要一半，两个人又争了半天，小棠菜再又减到三分之一，晴矢还想再说，小棠菜把脸一板，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哼然道：“晴矢，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既然这么小气，哼……你不给就算了，你会聚气弹，难道我不会吗？大不了我也去砸它十个八个门，到时候也不分给你！” 这小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胆子比谁都大，晴矢还真怕他一气之下跑去砸门，只好勉勉强强地答应下来。 然后身边的阿眉冷哼一声，转头去看时，只见她右手平托，手心朝天，一个小小的聚气弹正在快速形成，横眼相向，大有“你不会我一份，我也会砸”的意思。 大骇下连不迭地答应下来。突然觉得很奇怪，本来自已的意思是不想连累好友，一个人背起这份债份。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反变成是自已把好东西一个人私藏，被迫才分给他们似的。再看那两个分到79万债务的当事人，已经抱着肚子笑成一团。 心中的感动一点点浮起，晴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样含笑看着他们。笑声慢慢止住了，三个人微笑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久违的温情，让人不想说话。 这是晴矢到达位于旧阿根廷国境内的索莱达基地的第五天。第一天就闯下大祸，接连下来的三天都在禁闭室里度过，然后…… 特训开始了。 ※※※ 在此之前，晴矢并不是很清楚。连新兵训练中心的教官也说不出所以然，只知道这是联盟军培养战士的一个重要环节，也是从新兵到一名真正的战士的最后阶段。 “从此之后，就要走上沙场，杀敌卫国，直至身死魂灭。纵使能名列地球卫士碑上，也不过短短二十几年。”临行前，新兵训练中心的教官这样对他们说。 是的，在他面前已经走过了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他们青春热情，英勇无畏，为了人类的生死存亡走上火线，埋骨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战争是如此的残酷。即使人类已经掌握了先进的医学技术，可以让晴矢的骨折在三天内愈合，也可以让小棠菜断手很快恢复如初，仍然无法挽回每年被吞噬掉的数十万年青的生命。 为期六周的战前特训，就在新兵们忐忑不安的心情里开始了。 三十八名新兵，全数填充到几乎被全灭的第十七机动联队的序列中，成为威名赫赫的狮鹫兽中队的一员。 狮鹫兽，是传说中的一种鹫头狮身的有翼猛兽，是仅次于龙的空地霸王。能以之命名，足见该中队曾经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 然而一场伏击，便令整个联队战力损失殆尽，狮鹫兽中队更是自上而下编制完全被击溃，士兵生还率不到百分之二十，军官更惨，活着回来的只有一名小队长，还被吓成疯疯颠颠，被送到后方医治。 在现代战争中，最难得的不是贵重的军事装备，而是经验丰富的士兵和军官。虽然在战争机器的快速运转下，从其它部队插调军官和老兵补充进来，又再填充了一批新兵，人员编制上比以前还要多出一成，但是战力却下减了何止九成。 正因为如此，瑞西尔上尉甫一上任就对这批新兵开始进行加强特训，目的就是尽快恢复战力。小棠菜和晴矢一来就断手断脚，只不过是个开始。 联盟军的最基本作战单位是战斗小组，通常情况下由三到五名士兵组成，配有轻装侦察兵一名，配备钨合金电磁步枪，负责侦察和火力支援任务，必要时也可换装重型装备进行作战； 重火力狙击兵一到两名，配备单兵中型激光炮，充当类似狙击手和反装甲兵的角色； 剩下的则是两名重装近战兵，配备能量盾和聚光剑，其中一名是小组指挥官，作为主要攻坚和作战力量，同时保护狙击兵作战。 侦察——攻击——防御，这就是千年来亘古不变的军队构成，即使是再先进的军队也不能例外。 只是所有的装备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也是晴矢非常熟悉的特征。 由于控制了反物质技术和超磁波技术后，真木军工集团后来居上，很快超过那些老牌军工集团，几乎一统天下。 到2180年，除了极少数武器装备外，真木军工集团几乎已成了地球防卫军联盟唯一的武器装备供应商。因此大部分武器装备上都会印有真木家的家徽——真木枫（盾牌形，中间有一片枫叶）。 在新兵训练中心，晴矢受训偏重的是重装近战兵兼指挥官，老刘，小棠菜则是重火力狙击兵，阿眉是轻装侦察兵，形成一个三人作战小组。凭借多年相处形成的默契，配合起来可谓得心应手，在新兵训练中心就曾获得过黄金组合的美誉。 本以为这次也会顺理成章地编在一起，结果中途老刘转去机动战士部队，晴矢因为表现出色被提升为二级士官。这也罢了，因为他本来就是擅长作为指挥官，接下来发生一连串变故，阿眉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下也被提升，于是…… “晴矢·金！”“到！” “梁紫琪！”“到！” “阿谢拉·郑！” “托马斯·爱迪生！”“到！” 随着这声“到”，狮鹫兽中队全体士兵唰地一齐向右行注目礼——高大威猛的托马斯·爱迪生被看得有些手足无措，憨厚地呵呵笑着，棕褐色的脸上现出小姑娘般的羞涩，让和他一起出列的晴矢顿生好感。 棕褐色的肤色表明他同时具有白人和黑人两种截然相反的血统，只是厚嘴唇，大额头，鬈曲的黑发，都表明他的黑人血统远比白人血统要多。但这并不是令人惊奇的地方，能令所有人侧目相向的，是他的名字。 托马斯·爱迪生，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家之一，他发明了留声机、碳金送话器、白炽灯、电话机话筒、高效率发电机等等对人类生活影响巨大的产品。他发现的热电子发射现象为电子工业，尤其是无线电和电视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如果要评对人类历史影响最大的百位名人，托马斯·爱迪生无疑会是其中之一。同时，他也是所谓的白人世纪——从19世纪直至21世纪的三百年间，最为西方世界所尊崇的人物之一，他所创办的通用电气公司（ge），也一直在白人世界里拥有庞大的影响力。 现在，这个名字却出现在一个黑白混血儿身上，无疑是个极大的讽刺。特别是，这里是出名的白人至上主义——大西洋战区的核心基地。 瑞西尔上尉默然片刻——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们亲爱的大个子爱迪生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瑞西尔上尉的手段狠辣之名可不是轻易得来的。 野战用的mu82式全罩式头盔的作用，不仅是在战斗中保护头部，通讯，提高耳目等器官的反应灵敏度，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令敌人无法查知已方的表情，从而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配合怪异的造型，更可以起到震慑敌胆的功用。 现在狮鹫兽中队的士兵们就有这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全然不知喜怒无常的女上司在想些什么——小棠菜断手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联队，更有好事者猜测医生接脚时不打麻醉药也是她示意的，虽然事后当事医生已经声明这是一场意外的医疗事故。 至于当时小棠菜为什么不肯接受晴矢的帮助，制止手术机器人继续做接肢手术，这小子行若无事地解释：“以前在学校里听过关云长刮骨疗毒、刘伯承剔目治伤的事，早就想试试看我能不能忍受那样的疼痛了，这次难得有机会一偿宿愿，当然不想被你破坏了，呵呵。”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接肢时的阵阵剧痛仍是记忆尤新，对瑞西尔上尉还是油然而生敬畏之心，三分之怕，七分也是由衷佩服她的高超剑术。 其它的人可不这么想，战死沙场还能算得上是英雄，要是被女上司一怒之下砍手砍脚，那就只有丢人现眼了。 幸好这次瑞西尔上尉只是默然片刻，便即森然道：“托马斯一级士官！” 大个子爱迪生跺脚，立正，抬头，挺胸，大声应到：“到！” “我命令你，以后不准叫爱迪生这个名字，改叫爱娃（eva），听见了吗！” “是！长官！”大个子爱迪生不假思索地应道，身后的同僚们苦忍着笑，脸上纷纷现出古怪的表情。 在白人世界里，爱娃属于那种出身低贱的女性常用的名字，由于她们往往杂有其它种族的血统，自以为血统高贵的纯种白人非常看不起她们，对她们的岐视更甚于有色人种。当然，这一名字也包括了一些著名的人物，比如和希特勒一起自杀的情人——爱娃·布劳恩。 没有人会以为瑞西尔上尉是在开玩笑。在所有的军队里，服从命令都是军人的天职，即使是战前的民主国家，普罗民众拥有广泛的民主人权，但是在军队里，自上而下的层层绝对权力仍然不可改变。因为那是保持战斗力的唯一办法。 可以说，就算象现在这样，瑞西尔上尉命令大个子爱迪生改名，他也唯有接受命令，否则违上司命令的罪名可大可小，轻则关禁闭，重则照战场纪律处置都有可能——就是当场击毙。 从此大个子爱迪生就变成了大个子爱娃。 狮鹫兽中队的士兵总数为472名，按肤色来分，从纯正的白皮肤，黑皮肤，黄皮肤，到中间色的棕褐色，酱色，乳黄色数量不等。对于瑞西尔上尉的作法，唯有纯种的白人表现出毫不掩饰的兴奋，其它人都有被岐视的感觉，只是敢怒不敢言。 晴矢站在大个子爱娃的左近，目光微侧，看到他的苦笑和无奈，心中唯有叹息。 瑞西尔上尉继续点名：“托马斯·爱娃！” “到！”这一次，大个子爱娃的应到声中明显带着些许难堪和尴尬。 “舒青眉！” “到！” “你们五个人编为第七战斗小组，我任命晴矢·金为临时指挥官，由你负责整训。明白吗？” “是！长官！” …… “蔡宝江！” “到！” “你们五人编为第九战斗小组，我任命摩西·穆罕默德为临时指挥官，由你负责整训。明白吗？” “是！长官！” 就这样，狮鹫兽中队472员士兵被整编成95个战斗小组，当中有三个小组是4名士兵，其它每组都是5名。通常情况下，会由4到5个战斗小组编成分队，再由于3到4个分队编成小队，一个中队通常下辖3个小队，以及若干机动人员。 由于原来狮鹫兽中队已经接近全灭，能活着回来的大部分都还在医院里躺着，至少也要一个月生理治疗加上心理治疗后才能归队，仅存的一个小队长更是陷入不可救治的精神错乱中——先进的医学也无法医治的少数几种病之一，因此所有指挥体系都要重建，目前的小队长一级的军官大部分是由其它部队抽调过来的，分队长则由士兵中的三级士官充当。 晴矢与阿眉所在的第七战斗小组和小棠菜所在的第九战斗小组同被编入第1小队第2分队，由于第九战斗小组临时指挥官是他们当中唯一的三级士官，于是顺理成章地兼任第2分队长，第1小队长的职务却暂时空缺了出来。 接下来各小队长分别把隶属于本队的士兵带到作训中心的另一端训话，再由分队长分散开，进行战友间的彼此配合的第一步——认识。因为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一起同生共死的伙伴，如果不能彼此熟悉的话，战力自然会大打折扣。 瑞西尔上尉站在第1小队的队列前，一言不发，更令见过她手段的士兵们胆战心惊。 这间位于数百米深地下的作训中心，长宽足有数公里之遥，面积庞大至十几平方公里，地面距底部超过十米，设置有各种地形，包括沙漠、沼泽、丛林、海滩，可以进行中队级的演习作战。 而且据晴矢所知，这还不是最大的地下城，单一空间的地下城是处于南极坚冰下的真木军工行星际战舰生产基地，组装车间能同时容纳10艘大型战舰的舰体，加上配套设备及工作生活空间，面积达上百平方公里，甚至与和平时期地面的一座大型都市相差无几。 由于是第一次集训，士兵与多数军官都没有穿着战斗护甲，联盟军的常服与战前中**队的标装服装类似——联盟军本来就是以原中**人为基础组建起来的。军官服与士兵服区别并不大，在小队长分队长的克意迎合下，第2小队和第3小队的集合处不时传来欢笑声，显示出他们彼此间的关系在迅速增长。 第1小队的78名士兵面无表情地背着手，和全身罩在战斗装甲里，看不到表情的中队长冷然相对。默然半天，神秘莫测的瑞西尔上尉才道： “第1小队的士兵们！为什么要由我来兼任你们的小队长？告诉你们，联队派来十名候选人，都被我赶出去了！为什么？以前你们不是狮鹫兽中队的士兵，现在是了，就应该知道，狮鹫最厉害的，不是它的爪，不是它的翼，而是它的鹫嘴！” 老实说，晴矢虽然猜出瑞西尔上尉的女性身份，但是单凭声音，是分不出她与其它的男性军官有什么区别的。 这并不是说她的声音难听，事实上瑞西尔上尉的声线是属于偏向中性的那种，略带沙嗓，但是不可否认，和大多数军官一样，她也善于用慷慨激昂的短语来吸引住士兵的注意力，进而煽动起士兵的斗志。 眼前就是这样，虽然只是寥寥几句话，已经让士兵们年青的热血开始激荡。 “狮鹫兽中队是整个陆战队的精锐，我们第1小队，就要做精锐中的精锐，就要做鹫嘴！因此，小队长将从你们中产生，由你们中最优秀的战士，来带领整个小队！大家可能都听说过，我许诺能击败我的，就是小队长，没错，他就是你们第1小队的小队长！” 虽然见识过她的狠辣手段，她的这番鼓动还是达到了成效，被惧怕压抑的士兵们心里又开始活动起来。 瑞西尔上尉旋即宣布小队会议结束，接下来由各分队长带队分别训话。 第2分队长摩西·穆罕默德是个大胡子，一听名字就知道是阿拉伯人，个头并不高大，属于横量比竖量长的那种体型，性格非常爽朗，丝毫没有上司的架子，没说话就先呵呵笑了几声。 “各位，我是摩西·穆罕默德，你们可以叫我摩西班长。什么是班长？呵呵，我原来是第十四机动联队的一名分队长，下属很多中国人，他们喜欢冲分队长叫班长，说是以前军队里都这么叫，叫着叫着我也习惯了。要不大家也可以叫我老班长……” 遇上这么一位上司，是士兵们最开心的事情，他还没说完，下面已经乱哄哄地有人开始老班长，摩西班长地乱叫了。 摩西班长连连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些，却丝毫不见效，下面反而更乱，他也不以为忤，继续说着：“可惜啊，我那个分队的小伙子就和你们一样大，去年才加入军队，打了三仗，七十几个人死了三分之一，那十几个小伙子小姑娘都是好样子，就是训练时不用心，结果打起仗来就……” 下面渐渐静下来。 “有好几个人就死在我身边。那天早上刚吃过行军餐，阿里一口气吃了两个油煎鲜鸡蛋，满口赞厨师手艺好，煎的鸡蛋又嫩又香……没到一个小时就在树林里碰到魔鬼星人的一支突击队，阿里才刚架起激光炮，就被侧里冲出来的一个魔鬼战士劈成了两半，我怎么赶都没来得及，只看见肚子里的内脏流了一地，胃里黄黄的好象还是早上吃的煎蛋……” 现在不仅没人再说话，全体聆听着新上司的讲话。他们中有象晴矢他们这样未经战场的新兵，也有经过战火洗炼的老兵，两者的区别现在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老兵们面无表情，脸上如刀削斧劈的岩石般巍然不动，只有眼眸中偶尔闪动着寒光。象他们这样，已经看惯了战友在身边倒下的情景吧，谁又知道下一下倒下去的会不会是自已？ 新兵们的反应则强烈得多，想象一下一个人被劈成两半，内脏在血泊中蠕动，里面还有一滩象是食物般的糊糊……晴矢觉得胃在剧烈的抽搐，赶紧按以前教官教的，大口做着深呼吸，才感觉好点。 用余光扫了周围一圈，发现大部分新兵比自已还不如，脸上又是青又是白，显是在强行压抑着想吐的冲动。小棠菜还勉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奇怪的是阿眉，竟然也和那些老兵一样面无表情，反而还在用目光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 两人目光一触，阿眉猛然一惊，垂头不敢和他对视。晴矢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没来得及想，摩西班长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士兵们，大家来当兵，不是为了升官，也不是为了发财，而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不用象现在这样成天躲在地下，可以光明正大地在我们的星球上生活。魔鬼星人莫名其妙入侵我们的星球，屠杀我们的亲人朋友，我听老师说，以前地球上有几十亿人，大家虽然不是同一个国家，也还是和平共处，快快乐乐地生活着。魔鬼星一来，仗打了几十年，现在还剩多少人？十几亿！” 摩西班长说到激动处，口沫乱飞，大胡子也被吹得波浪般阵阵起伏，现出满口白牙森森。但是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算够格做名低级军官了。 在战前阿拉伯人因为落后和强烈的暴力倾向，遭到东西方两大集团的一致压制，沦为二等民族，但在种族民族大融合的联盟时代，这些早已不再成为进阶的限制。 虽然如此，联盟军中有华人至上主义，也有白人至上主义，两者占据主流的情况下，象阿拉伯人这些主流外的族群想要爬上高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能积军功升到中队长，已经算是极至了。 他的这番话基本上只要选修过指挥学的人都能倒背如流。鼓舞士气，永远都是作为指挥官必修的一课，从这个角度来看，瑞西尔上尉甫一现身就将敢违命的小棠菜断手，也隐含有警示立威之意，藉以树起自已的威信，才能指挥得动这帮毛头新兵和老兵油子杂合的部队。 想通了这一点，对由书本和老师处得来的知识又多了一层新理解，晴矢就在无形中成长着。 “还有几十亿人哪去了？全部被魔鬼星人屠杀了！2095年的北美大陆战事，各位都听说过吧，整个大陆化成一片废墟，平民死亡超过一亿人，尸骨累起来足有几米高！这当中，每一位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都是我们中的一员。他们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呀！” 这是不确切的。晴矢默默地在心里说。 是的，在这场持续了近百年的战事中，人类的确死伤惨重，但是据统计，直接死于战火的，是2到3亿人，更多的，是死在各种各样的事故中，包括面临外敌时，人类内部为了争权夺利的大火拼，最艰难时期的大饥饿，各种各样的意外事故，人类能坚持到这一天，总算可以看到胜利的曙光了，实在是不容易的。 至于北美大战事，事实上史书上写得很清楚，直正导致大量平民死亡的，不仅仅是魔鬼星战机投下的反物质炸弹，也有欧亚两洲大国出于对异星入侵者的恐惧，悍然发射的核导弹的功劳。 当然，这一点没有哪个指挥官会在鼓动士气时指出来。人类说的话永远是有选择的，这也算是人与机器的主要区别之一了。 “可能你们当中有人会想：如果我躲起来，不当兵，不入伍，就不会死，可以多活几年。没错，你可以多活几年，但是那是懦夫的几年！你永远抬不起头来，你的家人也永远抬不起头来！你怕死，你愿看着你的亲人被杀吗？不能！你愿意看着你的姐妹被异星怪物**吗？不能！” 摩西班长卷起衣袖，慷慨激昂地大声疾呼，每问一句，便随着新兵们被鼓动起来的声音大喊“不能！”那边其它分队的战前鼓动工作似乎也做到这一步，“不能！”的高呼声此起彼落，在空旷的作训中心里回荡着。 晴矢也和他们一起振臂高呼，年青的热血毕竟容易沸腾，稍一冷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魔鬼星人的确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人，算得上是杀人机器，至于**嘛，倒还没听说过，谁知道那身魔鬼战甲的里面是什么样的躯体，虽然外太空生物学家信誓旦旦地宣称魔鬼星人是类人生命，但是…… ※※※ 阳子……眼前的一切突然间变得遥远起来，那一刻，青年晴矢的心中，只有那个长发飘飘，笑语盈盈的女孩，一切都好象就在昨天，又好象已经过去很久很久…… “那个只身出现，赤手空拳击杀上百名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士兵的，就是传闻中的改造魔鬼人。最后在受到岚风武库机轮番攻击下，劫持美子躲进研究中心。直到被姐姐用计骗出来，出动到吼鹰太空作战艇才完全将他毁灭。已经是三天三夜后的事了。就是那一次，美子怀上了阳子。” 那是舅舅真木银在述说往事，他的语气淡然不波，他的脸上一无表情，只是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伤感，深邃辽远。 “……美子，就是我的妻子。” 这样说来，阳子的母亲，就是第一个被魔鬼星人**的地球女性，可能也是最后一个，至少，之后再没有听说过有相似的事情发生。联盟政府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因为这正是宣传的好材料。 阳子，你现在在哪里？ 晴矢在心里这样默默地呼唤着。一定要努力作战，好好地活下去，只有彻底打败魔鬼星人，才能救回阳子，至少，不能再让阳子的事情再发生在第二个女孩身上！ 热血又回来了，它激励着晴矢一次又一次地高呼着战斗的口号，给青年人的脸上带来**的红色。 不管怎么样，老班长的宣传工作是完美地完结束了。一方面让新兵们知道了战争的残酷，为了保命，就不得不更用心，更努力地投入到临战前的特训中去。另一方面又鼓动起他们的斗志，不致被之前所描述的残酷场面所吓到，产生畏战，惧战情绪。 这种工作，或者说这种行为，曾经有一个专用名词，叫做政治工作，专门遂行这项工作的，则称为政治工作者。具体的名词，则有从指导员，教导员，训导官，政委不一而足。 虽然大多数军队里都有类似的角色存在，但是真正把它明确化，做为军队核心的，首先是在苏联，然后在中国发扬光大，靠着政治工作支持下的高昂士气，装备简陋的志愿军硬是把强大的美军打败。以至于在之后的一个多世纪的东西方对抗里，西方集团都不敢和中国陆军正面对抗。 目前的联盟军虽然是全球性的联合武装，但最初仍然是在中**队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因此在很多地方都保留了中**队的惯例，象这样的宣传鼓动工作就是其一。 接下来是各战斗小组分组会议。 16977 第十一章 备战之道 第七条 一支军队，无论昼夜都须具有全力抵抗的准备。因此，士兵必须时刻不离他的军械和弹药；步兵要同炮兵、骑兵和指挥官经常保持联系；军中各师都要做好准备，以便随时相互协助，进行支援和掩护。 在宿营或行军中的部队，务求经常处在有利于作战的地点，两侧需有妥善的掩护，威力较大的武器应当配置在适宜的地点，以备随时加以使用。 当部队成纵队行进时，应派出前卫和侧卫担任警戒，向前方和左右两方进行搜索，同时要保持足够的距离，使大军本身能够及时展开进入作战位置。 ——《拿破仑军事语录》选粹219～220页 ※※※ 第七战斗小组的五个成员围坐在沙地上，互相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除了大个子爱娃，梁紫琪和阿谢拉·郑都是几天前一起作战过的新兵，梁紫琪便是在混乱中被他们救助的那个短发女兵，阿谢拉·郑虽然不是很熟，晴矢也还记得跟他握过手，说过话。 只是大个子爱娃是个老兵，算是从其它部队调过来的专业激光炮手，有过两次实战经验。他也不知道四个人在笑什么，跟着也呵呵笑着。 这一组里五个人倒有四个人是华人——因为之前做自我介绍的梁紫琪和阿谢拉·郑在后面都自豪地宣布自已是华人，晴矢和阿眉也不得不和他们一样声明自已的族别。只有大个子爱娃不好意思地说出自已是尼格罗人。 虽然才到达大西洋战区没几天，晴矢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种族区别了。 从小随着父亲流浪，接触过许许多多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人们，他们之间并不是没有矛盾，但是在联盟政府种族大融合的政策下，或者说是在战争的压力下，大家都是同心协力，和谐地相处着。 的确，在当前地球的大多数有人居住区域，华人，或者说华人血统已经逐渐占据了优势地位。但是联盟政府并没有给予他们什么优待，反而给予了其它种族许多优越待遇。 目前的联盟政府中，的确是华人居主导地位，但是大家也都看得到，他们都是凭着自已的能力获得认可的，同样优秀的其他种族人士也并未受到排挤，只是相形优秀华人的众多，有些不受人注目罢了。 人类经历了数千年的内斗，血腥厮杀后，好不容易在异星入侵者的高压下，团结一体，奋力抗争。这几十年来的努力，各种族民族间互相通婚，彼此相融，已经渐渐不再分彼此。 虽然在学校中也有学过这方面的知识，也只停留在知识范围，同学之间各种肤色的都有，并没有谁去区分什么华人黑人白人的，大家一样融洽相处。为什么来了这里就变成这样呢？ “金组长！金组长！”短发女兵梁紫琪连着叫了好几声，都没有把晴矢从沉思中唤醒，最后还是阿眉悄悄伸过腿，重重地踢了他一脚，他才如梦如醒地反应过来。 梁紫琪苹果般的脸凑在他面前，眯细了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晴矢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热乎乎地扑在自已脸上，不由往后仰了一仰，引来队友们别有涵意的嘻笑声。 虽然情有所系，晴矢并不是没有过和女人交往的经验。 曾经有哲学家说道：人类之所以能超越一切生物，成为地球唯一的主宰，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人类的寿命非常短暂，无尽的**和有尽的生命，促使人总是拼命地去追求一切。 和魔鬼星人数十年的战争，让大多数人都享受不到战前那样的高寿，战火一批批地吞噬着年青的生命，人们来不及悲伤，因为自已就是下一个，没有选择。 半鼓励性的，十六岁以上的青年男女纵情欢爱，已经被社会所接受，他们所生下的孩子，也会被政府所收养。没有了后顾之忧，又知道轮到自已上战场的时候，很可能就这样战死沙场。 这是一个纪律与放荡的时代，也是一个严肃与热情并存的时代，象晴矢这样只有过一两次**经验的年青男性，已经算是异类了。象小棠菜那样，纵情声色，夜夜笙歌，一旦需要，便拿起武器走上战场，一去不回。才更象是这个时代的写照。 如果是换一个人遇到这样的场景，正确的反应应该是顺势搂着梁紫琪的腰，在她脸上亲上两下，再笑闹几句。再勿论晴矢现在身为小组指挥官，这样的反应让原本颇为敬佩他的队友生出一种“哦，原来他还嫩”的感觉，敬意顿时减了不少。 笑声甫一入耳，晴矢便知道自已做错了。 他从小和父亲一起到处旅行——或者说是流浪，见识各地风情，亲近自然，对一般的社会风气颇有些隔阂。父亲晴代又是比较极端的禁欲主义者，跟儿子嘻笑打闹都不算什么，对所接触的女性却是敬而远之，稍微出轨的话都极少说。如果不是后来遇上扶桑，晴矢一直以为他有难言之隐。 好在他生性豁达，很快有说有笑地和队友打成一片，大家也暂时忘了这个小插曲。 由于四个人都是新兵，只有大个子爱娃一个人有作战经验，于是纷纷向他请教。大个子爱娃经历刚才的尴尬场面，本来很有一些难堪，被年青人的热情带起来，把不开心的事抛到一边，呵呵笑着给他们做起解答来。 只是他的口才没有方才做演讲的两位长官好，又不懂得避轻就重地进行宣传鼓动，说来说去就是战场上的血腥杀戳，被鲜血染血的大地上到处是残肢断躯，炮火中被炸得血肉横飞的战友，空中密密麻麻飞行的机器怪兽…… 大个子爱娃说着说着，再也笑不出来，眼神漠然地望着远处，厚厚的嘴唇抖动着发出不连续的颤音。 几个新兵开始还只是觉得新奇，想起下一场战争，自已就要奔赴前线，再听下去，恐惧开始渐渐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最后梁紫琪第一个顶不住，捂着嘴跑开……阿谢拉·郑更加不济，只多挨片刻，连走开都没来得及，便哇地吐了一地。 晴矢默默地听着，一种深深的悲哀突然涌上心头。 这阵悲哀来得如此突然，又是如此强大，象凶猛的野兽，又象滔头的巨浪，重重地撞击在心头。让晴矢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过害怕，不是恐惧，只是那种深深的悲哀。不是因为自已，也不是因为某一个人，而是为和自已同样生在这个时代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已的梦想，每个人都有自已的追求，如果生在和平年代，他们本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着，享受可以享受的，追求自已想追求的。 可是既然生在了这个时代，就象大海中的一滴水，波浪汹涌，身不由已地随之起伏。下一刻，就蒸发在空气中，无痕无迹。 也许自已并不适合作一名战士吧，晴矢苦笑着闭上眼，默默地调息着。直到左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他的第一反应是：“阿眉？” 急急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梁紫琪笑眯眯的大眼中隐含的关怀，这小妮子看来已经没事了，反倒过来安慰他了。晴矢不由还她一个感激的微笑，梁紫琪松开手，在他手背上轻拍两个，朝阿眉那边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闪了开去。 那边阿眉冷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象其它新兵一样脸色苍白，反倒有一抹似是兴奋的媚色，晴矢呆了一呆，想起开始见到的一幕，心中又是一动。 特训的第一天，就这样平平常常地过去了。大多数新兵感受到的，是战争的恐怖，虽然军官们都竭力鼓起他们的斗志，消除负面影响，但事实上不用他们顾虑，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在之后的特训中，每个新兵都在拼命地提升自已。 ※※※ 作为临战前的特训，所有的科目都以战场上的实用性为主，刚开始还只是和新兵训练中心差不多，上半日着常服进行体能训练，包括徒手格斗，剑道修习，擒拿搏击等等。 下半日则全副武装进行各种训练，山地快速机动，林间穿插作战，沙漠伏击都包括在内，主要让新兵尽快熟悉战斗装甲的种种功能，尽快进入角色。 晚上则是用虚拟训练机进行模拟作战，虽然是虚拟的，但是没人敢大意，因为这种先进科技不仅能让人如同身临其境，甚至会刺激人体神经，产生与真实无异的各种感觉，包括被射中要害时的窒息，恐惧，心跳停止，大脑缺血等等。 这种训练的直接结果，是导致整个中队有至少八名士兵在模拟作战中晕厥，被救醒后精神崩溃，被送往后方医院看护。 如果是在和平年代，这样的训练方法大概要被政治家斥为“惨无人道”吧。据说战前有个国家的军队，曾在民代的压力下，被迫规定在气温高于三十摄氏度的情况下，士兵可以不用出操。 与生活在战争年代的人们相比，他们甚至比温室里的花朵更娇嫩。唯一的原因，是他们不必担心在战场上身亡，而晴矢他们，所抱怨的则是训练不够，达不到他们的希望。 从第二周开始，新兵们身上那种温文儒雅的书卷气已经完全消失了，他们开始和老兵一样，常常一句话也不说，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留意着身边的一举一动，说话时开始粗鲁不文，连女兵也不例外。 而且这一周开始，他们开始要担任在基地附近巡逻的任务——原来的巡逻部队则被派上前线，将来他们被取代时，也只会是因为够格上前线作战了。 索莱达岛基地面积大概只有几十平方公里，他们的巡逻范围则在数百到数千平方公里之间，习惯上是以战斗小组为单位，按逆时钟方式，一队接一队地筛过巡逻区域，前后相隔只有几分钟的样子。 第二周的第二个清晨，露珠还凝在草叶，阳光还未照到海面时，狮鹫兽中队第1小队接到了首次巡逻的任务。瑞西尔上尉在简单介绍本次任务后，再由各分队长具体分派每个小组的巡逻次序及流程。 晴矢和他的第7战斗小组在过去一周的综合训练中配合出色，侦察兵紫淇，重装近战兵晴矢和阿眉，重火力狙击兵大个子爱娃和郑，五人组合在十几次的模拟作战中获得了不俗的成绩，名列整个小队第二。 排第一的是摩西班长亲自领队的第9战斗小组，丰富的实战经验毕竟不是盖的，也让晴矢完成了从书本到实际的过渡。 小棠菜也表现得极为勇猛出色，虽然他在小组中是属于重火力狙击兵的角色，但好几次战斗中，对方的重装近战兵冲过来时，小棠菜干脆扔掉激光炮，用聚光剑也干掉对方好几次，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这次他们的巡逻半径约为三百公里，向东延伸到大西洋面，向西则深入原阿根廷境内的温带湿润森林——第7战斗小组的巡逻路线就在这个方向。 狮鹫兽中队所有士兵目前身着的，都是以“应龙”为名的第二代单兵作战能量装甲。 与“翼龙”级第一代单兵装甲相比，在攻防能力上都有大幅提升。外形上，翼龙装甲类似中世纪欧洲的半身甲，只提供对身体局部的防护能力，作战时完全依赖士兵手持的各类武器，进行集中攻击，往往要消耗十几个士兵携带的弹药，才有可能破坏掉一个魔鬼战士的装甲护盾。 而应龙装甲则更象中世纪的全身铠，连战士全身都保护在内，同时它本身又是一套组合完善的作战系统，聚光剑，激光炮，钨合金电磁步枪以及其它作战武器，都依赖装甲所附带的超磁波接收及转换装置提供能量工作。 高强度装甲板以及各种附属装置令“穿”上装甲的士兵达到3米左右。平时应龙装甲以立姿储存在装备库中，进入战备时前部向两侧分开，头盔向后仰起。士兵进入后头盔回复正位，前面合上方才启动。 应龙装甲除了提高士兵的防护能力外，最大的优点是它配置了各种加速装置，可以使人体获得最高达50g的加速度（视不同型号而异），以及将人体各项器官感应能力放大，以适应高速运动中的需要。由于是直接受神经电信号控制，加上人体工程学的各种应用，士兵不会觉得有丝毫不适。 ‘龙渊’式聚光剑（和能量盾同为近卫兵标准装备）是以中国上古宝剑命名的聚光剑是杀伤力强大的近战武器，因为双方都拥有能抵挡常规动能武器的能量护甲和护盾，以及极高的短程冲刺速度，远程武器已失去战场主宰的地位，多数情况下只是用来消弱对方的护甲能量。 聚光剑直接连接在应龙装甲的右腕背部，当控制装甲者屈指成拳，聚光剑就会自行启动，由短至长，逐渐成型，这个过程大概需要3分钟左右。主要是因为聚光剑凝聚时需要的能量太多，应龙装甲的超磁波接收转换装置无法一次提供，只能逐渐达到这个需要。 由于技术上的劣势，联盟军方的聚光剑无法一次性破开魔鬼战士使用的能量刀。因此才需要前期的共工式支援火炮来提供远程火力，中期的‘雷霆’式单兵中型激光炮来消耗魔鬼战士的护盾能量，否则就只能攻击对方暴露在护盾外的手臂了。 ‘雷霆’式单兵中型激光炮与共工式支援火炮相比，雷霆虽然只是一种中等威力的能量武器，而且每次只能发射一次，然后就要经过10分钟的能量填充才可以使用，但是作为步兵小分队的直接重火力攻击装备，它在战场上的表现让士兵们更为欢迎，亲切地称它为“雷雷”。 ‘雷霆’的战术性能与‘铁骑军’太空巡洋舰及‘常青树’太空母舰上配备的中型激光炮相同，唯一的区别是没有直接的能量提供装置，而是由接收器接收超磁波能量站发送的超磁波，然后储存在能量槽里，每次储存只够一次发射使用，之后便需要10分钟的再充能时间。 由于激光发生器的巨大体积和重量，再加上能量槽等附带装置，“雷霆”总长度达2米，重量为200kg，遍体漆黑，外形流畅，具有非常的阳刚之美。但是如果没有支架的帮助，根本没有士兵可以稳定地操纵它。它的威力非常大，只要命中，魔鬼战士的能量护盾基本上会全部被消除，变成待宰羔羊。对有重装甲的敌方机甲兽也可以造成一定伤害。 ‘圣盾’能量盾与聚光剑一样，属于可选装备，一般情况下做为近卫兵的标准装备存在，重炮手一般只配备能量盾和雷霆激光炮，在短兵相交前发射完激光束，然后打开能量盾退后，等待能量填充完毕。 做为地球联盟士兵的主要保护手段，在运用得法的情况下，能量盾可以完全挡住魔鬼战士三次攻击，之后就和雷霆激光炮一样，需要等待30分钟的能量填充时间。也就是说，如果地球联盟的士兵不能在这三次机会中击倒对方，就等于裸着身体与对方的能量刀作战了。 ‘圣盾’同‘龙渊’聚光剑一样，需要3分钟的成型时间，在完全成型前，抵挡力是有限的。 ※※※ 这套单兵陆战装备因为本身设计先进，提升空间非常大，目前真木军工集团已将联盟军中所有应龙装甲升级成Ⅲ型，攻防能力相比Ⅰ型分别提高了3倍和1。5倍。虽然仍然无法与魔鬼战士的护甲相媲美，至少，已经让敌我战损率下降了三百个百分点。 只是即使下降了三百个百分点，敌我战损率仍然高达7：1，换句话说，地球联盟军平均死7个士兵，才能够杀死一个魔鬼星人。这还不包括在战火中死伤的平民——如果计算在内的话，这个数字会变成几十，甚至几百比一。 只是目前，人类对这个数字已经很满意了。 战争开始之初，敌我战损率往往是用万来计算的。空军靠着血勇之士的自杀攻击，还能用几百架战机换回击落一架敌机，陆军和海军则完全写上零蛋。曾经是地球最强的美国陆海军，没有取得任何战果，便在来自太空和天空的联合攻击下化作齑粉。 直到翼龙装甲的研制成功，陆军才首次获得战果，之后才有临界作战计划，才有光复计划，才有现在的一切。 在联盟军中，陆军的地位被大大加强了，原因包括：能量和动能武器技术的发展，陆军防空能力大幅度提高；机动战士的大量部署，导致陆军的机动力大幅度提高；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单兵作战装备的研制成功，装备优良的陆战队战士成为地面作战的主力。 受到上面有利因素的促进，陆军完全改变了作战思想，所有的战术战略都围绕机动战士和陆战队进行。 ※※※ 其它陆军装备还包括机动战士部队配备的“挑战者”系列和“刑天”系列机动战士，“共工”系列支援火炮系统，它们共同构成联盟军中陆战部队的重装成份，以应对魔鬼星人的机动战士部队。 在军方公布的资料中，关于这三个系列的装备的介绍是这样的： “挑战者”式机动战士：高10米，满载质量15吨，最大加速度40g，平地最高时速300公里，山地最高时速100公里，双足步行设计，有头，背部的‘业’字形挂架用来放置不使用的枪支弹药。无隐身能力，但有轻型装甲板。 根据任务区别，配备的武器装备也不尽相同。通常一个行动小队拥有3架机动战士，1号机和2号机装备通用武器，3号机装备重型火力。比如： ※※※ 1号机和2号机：1支30毫米口径电磁机关炮，备弹1000发；肩射式导弹发射装置，轻型高爆穿甲战斗部8枚，空中侦察战斗部2枚，射程50公里。 3号机：1门105毫米口径电磁加农炮，中型高爆穿甲战斗部18枚，最高初速20公里/秒；1支30毫米口径电磁机关炮，备弹500发。 以上是执行巡逻任务式的标准配备。 乘员舱可以容纳1人，1个出入口。 2台氢氧燃烧电池，接收超磁波能量站发射的超磁波工作。机甲内部的人造纤维的分布和职能完全仿照人类，在电力驱动下，带动机械关节运动。 “刑天式”式机动战士：相对“挑战者”式机动战士，“刑天”是属于更为重型的型号。它的机动能力相对较弱，但是火力与装甲均有加强，特别是左盾右剑的配备，让它拥有可以与魔鬼星人的强力陆战装备迅猛兽作战的能力。但是由于机动能力的缺乏，大多数情况下“刑天”都由重型装甲输送车进行长途行进，进入战备状态时再由弹射装置发射出来。 高12米，满载质量80吨，最大加速度40g，平地最高时速100公里，山地最高时速50公里，四足步行设计，无头，背部一般配备固定式导弹发射器，肩部配备105毫米口径电磁加农炮，重型追踪高爆穿甲战斗部炮弹50枚，最高初速30公里/秒。左臂无手，直接连着大型高能粒子护盾，右臂则是大型聚光剑。重型装甲板。 乘员3人，1个出入口。 5台氧氢燃烧电池发动机，分布于四足及躯干部，接收超磁波能量发射的超磁波工作。其它与“挑战者”机动战士相同。 “共工”式支援火炮：“共工”的建造是来源于联盟军中占主导地位的东方派将领，他们出于对旧时代强大陆军的怀恋，在军队中部署了大量火炮。但是实战中表明，火炮已完全落伍，炮弹的速度都无法追上穿上护甲的普通士兵，更不用说压制了。 因此经过淘汰，最后只剩下最后一种火炮仍在使用中，就是“共工”式。 “共工”式支援火炮底盘为磁悬浮式，重65吨，配备双管240毫米口径电磁炮，50发子母攻击弹药，50发高爆追踪弹药，射速为60发/发。 平时最高时速120公里，由于为悬浮式，可以无视地形布署，因此在实战中往往以10辆为一集群，高速连续发射，形成弹幕以消耗对方机动战士和魔鬼战士的护盾能量，另外对阻拦对方的机器生物部队具有不错的效果。这也是它得以幸存的主要原因。 2台氧氢燃烧电池发动机，分布于后部，工作原理与前同。 ※※※ 当然，相比之下，太空舰队才是整个联盟军中的王者，客观地说，行星际战争开始的前五十年，人类都是在为建立一支强大的行星际舰队而拼搏，一切努力都是围绕着这个目的。 没有制太空权，一切都是空话，再强大的陆海空军在来自太空的监视和打击之下，等若完全没有还手能力的婴儿。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人类第一支太空舰队自浅海的地下通道腾空而起时，带来的巨大海啸导致了几十万人的丧生。但是在光复月球，夺回制太空权的巨大光环下，一切牺牲都变做微不足道。 目前太空舰队所配备的战舰已经是第二代的产品，包括“铁骑军”级太空巡洋舰，“常青藤”级太空母舰，以及它们所配备的“吼鹰”级太空战斗机。 军方公布的这三种装备的资料如下： “铁骑军”级太空巡洋舰： 全封闭外形，类似水滴形潜艇，外表光滑，只有舰桥突出，战斗时激光炮座由两侧升出。 全长200米，最宽和最高处都是50米，满载质量10万吨，前进最大加速度50g，倒车最大加速度30g，外形纵向辐射对称，舰身中部偏后的重心处安装一只直径50米的自旋舱（在天体周围或定向射击时可以稳定舰身方向）。由于隐身处理，表面覆盖着像古代菱形甲片似的重型活动装甲板，不使用的装备掩藏在装甲板下。 甲板下装备1套大型6部组全天域激光雷达，对战斗机级目标（＜50米）有效探测半径1光秒，对太空舰级目标（＞200米）有效探测半径2光秒，这是雷达功率和分辨率容许的最大探知距离。 舰体较大，击中几率也大，因此不采取战斗机那样更多靠机动性躲避攻击的战术，而是装备大量吸光屏蔽发射装置，用稠密等离子护盾吸收激光。由于使用吸光屏蔽的同时需要发动攻击，攻击主力武器舱的位置布置在舰首和舰尾四周，这样只要加速或减速，总能有武器舱露出屏蔽带发动攻击。不过屏蔽带需要专门的化学物质和大量能量供给，储备在最大效果下仅够使用30次，并且无法完全吸收大型激光炮中大功率射击的能量。 装备大型激光炮5座，前3后2，都具有半天域射击能力。中型激光炮9座，前6后3座，也都有半天域射击能力。激光炮使用电磁势能冷却装置，可以保证每秒100发的连续射击。 装甲板内部是模块式机械区，可以防止舱与舱之间损坏的相互波及。舰身重心偏前的最内层，长50米，直径10米的狭小空间才是乘员舱，可以容纳30人，2个正出入口在自旋舱外侧，其余分布在舰身四周。反物质融合炉及发电/引擎舱位于舰身后段，惯性飞行时矢量喷口掩藏于装甲板下，只有变速时才翻起装甲板，排放推力功质。 “吼鹰”级太空战斗机： 巡航时外形介于三角型与扁半球型间，作战时作战舱变形突出。 全长20米，最宽和最高处都是10米，满载质量480吨，前进最大加速度50g，倒车最大加速度30g，球形作战舱通过3级万向环与2座小型反物质融合炉及发电/引擎舱连接，作战舱可以向任意方向调转，3级万向环的最外侧1级可以制造自旋，自旋不会影响作战舱的方向。由于隐身处理，表面覆盖着像古代菱形甲片似的轻型活动装甲板，是战斗机看起来有点像早期的人造卫星，不使用的装备掩藏在装甲板下。 甲板下装备1套小型2部组全天域激光雷达，对战斗机级目标（＜50米）有效探测半径0。25光秒，对太空舰级目标（＞200米）有效探测半径0。5光秒。 机身小，机动力强，因此更多采取靠机动性躲避攻击的战术，但也装备小型吸光屏蔽护盾装置。储备在最大效果下仅够使用6次，并且无法完全吸收中型激光炮中大功率射击的能量，更不用说大型激光炮的能量。 装备小型激光炮4座，前2后2，都具有半天域射击能力。激光炮使用电磁势能冷却装置，可以保证每秒50发的连续射击。 乘员舱可以容纳2人，一名驾驶员和一名电子/火控员，1个出入口。 惯性飞行时矢量喷口掩藏于装甲板下，只有变速时才翻起装甲板，排放推力功质。 “常青藤”级太空母舰： 主要职能是输送吼鹰级太空战机及人员物资，进行作战与补给双重功能，一般由铁骑军级太空巡洋舰护舰，处于舰队中心位置。由多个模块式舱体组合而成，需要时可以进行变型，以适应双重作战功能的需要。 全长800米，最宽和最高处都是80米，满载质量100万吨，前进最大加速度30g，倒车最大加速度20g，外形纵向辐射对称，舰身中部偏后的重心处安装一只直径60米的自旋舱（在天体周围或定向射击时可以稳定舰身方向）。由于隐身处理，表面覆盖着像古代菱形甲片似的中型活动装甲板，不使用的装备掩藏在装甲板下。 甲板下装备1套大型6部组全天域激光雷达，对战斗机级目标（＜50米）有效探测半径1光秒，对太空舰级目标（＞200米）有效探测半径2光秒，这是雷达功率和分辨率容许的最大探知距离。 装备大量吸光屏蔽发射装置，用稠密等离子护盾吸收激光。由于职能是运补和维护，储备很多，偶尔为了保护自己甚至会不惜发射数量足以完全吸收大型激光炮中大功率射击的能量的等离子。 远离前线的作战职能，不需要携带过多武器。中型激光炮5座，前3后2座，都有半天域射击能力。小型激光炮9座，前6后3座，也都有半天域射击能力。激光炮使用电磁势能冷却装置，可以保证每秒100发的连续射击。 装甲板内部是模块式机械区，可以防止舱与舱之间损坏的相互波及。舰身重心偏前的最内层，长100米，直径30米的狭小空间才是乘员舱，可以容纳500人，2个正出入口在自旋舱外侧，其余分布在舰身四周。反物质融合炉及发电/引擎舱位于舰身后段，惯性飞行时矢量喷口掩藏于装甲板下，只有变速时才翻起装甲板，排放推力功质。 ※※※ 而空军——又名大气层内空中部队，作用已经远没有21世纪中叶之前那麽重要了，原因包括：能量武器的技术发展，飞行器的防护已经从单纯重视速度和机动性转变到同时重视距离，这在相对太空狭小得多的天体上是根本做不到的；吸光屏蔽在大气中受到阻力，无法凭惯性掩护飞行器的航路；天体狭小，动能武器可以派上用场，无视吸光屏蔽发动攻击。 因此在地球防卫军联盟中，空军基本上都做为陆战队的辅助力量使用，受战区指挥官节制，陆战队可以视需要随时呼叫支援。空军的作战思想也因此改变，全力发展武库机和战区运输机。 目前配备的“岚风”级武库机和“海洋之心”战区运输机都与晴矢有过数面之缘，不久前更曾在后者上参与作战。 “岚风”级地球武库机机长20米，翼展25米，机高8米（不包括起落架），满载质量80吨，最大加速度50g，最高大气层内速度15马赫，最高大气层顶速度30马赫，无垂尾翼身融合体形。背部2个进气口用于大气层内，腹部2个进气口用于大气层顶。无隐身能力，但有轻型活动装甲板，不使用的装备掩藏在装甲板下，优化气动外形。 整流罩下装备1套无线电/激光综合指挥母系统，遥控地平线内的2架无人驾驶侦察机和地平线外的4架无人驾驶战斗机作战。无人侦察机与无人战斗机平时收在舱内，进入战备状态时弹射出去。 装备小型激光炮2座，背部和腹部各1，都具有半天域射击能力，但最重要的是通过无人驾驶侦察机和无人驾驶战斗机的二级接力，将激光反射到地平线外的目标上，实现大气层内的星球大战计划。激光炮使用电磁势能冷却装置，可以保证每秒50发的连续射击。 乘员舱可以容纳2人，一名驾驶员和一名电子/火控员，1个出入口。 2台矢量推力冲压空气发动机，接收超磁波能量站发射的超磁波工作。 无人驾驶战斗机，机长3米，翼展4米，机高1米（不包括起落架），满载质量6吨，最大加速度50g，最高大气层内速度15马赫，最高大气层顶速度30马赫，碟形。背部1个进气口用于大气层内，腹部1个进气口用于大气层顶。无隐身能力，但有轻型活动装甲板，不使用的装备掩藏在装甲板下，优化气动外形。装备1套无线电/激光综合指挥子系统装备激光反射镜2座，背部和腹部各1，都具有半天域反射能力。4座四联装井射式导弹发射装置，背部和腹部各2，轻型高爆穿甲战斗部，射程50公里。 无人驾驶侦察机的职能是传递母机和无人驾驶战斗机的双向信息。除不携带导弹，其它各项指标与无人驾驶战斗机相同。 “海洋之心”级地球战区运输机机长100米，翼展90米，机高30米（不包括起落架），满载质量1500吨，最大加速度10g，最高大气层内速度0。8马赫，老式气动外形。无隐身能力，但有轻型装甲板。 大多数时候驻扎在广阔的洋面上，通过潜艇补给，行踪比较隐蔽。接到命令后由海面起飞，一次可以运送六架全副武装的机动战士及50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装备小型激光炮4座，背部和腹部各2，都具有半天域射击能力。激光炮使用电磁势能冷却装置，可以保证每秒50发的连续射击。 乘员舱可以容纳3人，一名机长、一名驾驶员和一名电子/火控员，2个正出入口。 4台氢氧燃烧涡轮发动机，左右机翼各2。接收超磁波能量站发射的超磁波工作。 ※※※ 至于海军已经完全不复存在。在来自太空和空中的双重打击之下，在背景单一的大海上作战的海军舰队完全成了靶子，加上超磁波技术的普遍运用，无论是火力投放还是人员装备运输，海军的作用都已不明显。 最后连唯一的“海洋之心”运输机——原名地效飞船，都保不住，被划到空军所辖，最终被撤消编制，剩下的一些海面下部队——包括潜艇，水下机器人等，被各陆军战区接管，运输部队则被空军接管。 从古埃及人制造出第一艘专用于战斗的木船开始，人类的水面作战部队从水军到海军，从无足轻重到威镇四方，再消失在历史的大浪间，走过了一个漫长而又曲折的过程。 不知道如果当年指挥大英帝国舰队与西班牙无敌舰队大战海面的那位海军史上的千古名将，知晓海军的最终命运时，会不会发出无奈的苦笑。 又或海军并没有消失，只是转型成了星际舰队，将蓝色大海的征途变作了浩瀚星空。 历史就是这样相似，大英帝国的海军舰队曾经靠着几艘炮舰征服了半个世界，最终却还是失去了所有的海外殖民地，回到出发点。 魔鬼星人同意靠着几艘太空战舰，差一点就毁灭了整个人类的文明，但是现在地球人自已的舰队已经夺回了半数以上的制太空权大反攻的时刻，已经再不遥远了！ 16977 第十二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也就在此时，杨首次对用兵发生了兴趣：“简单而言。自三、四千年前以来，战争的本质始终没变，在到达战场之前左右胜负的是补给；到达战场之后，左右胜负的则是指挥运用的能力。” ——田中芳树《银河英雄传说·黎明篇》 ※※※※※ 每次穿上属于自已的这套应龙装甲，晴矢的思绪都会有短暂的不受控制的波动。那一瞬间掠过脑海的，包括现在的舅舅真木银，母亲真木金，甚至还会能从未谋面过的祖父show·qing在这件应龙装甲身上，应该或多或少地凝聚着他们的心血吧。 只是第一次出任务，总是免不了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情。 现代战争没有前线后方，即使是远离美洲战区的亚欧大陆，即使是拥有太空及天空优势，仍然不断遭到魔鬼星人的袭击，大中规模的袭击平均每个月都会发生一两次，每次袭击，都意味着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地球人的丧生。 至于小规模的骚扰作战，则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象晴矢第一次见到瑞西尔上尉——现在已晋升为上尉中队长，就是一场巡逻队与零星魔鬼星入侵者间发生的遭遇战。 换句话说，晴矢他们的第一次巡逻，很有可能也是第一次作战的开始。 “队长……”在前面探路的紫淇欲言又止。 虽然她竭力稳定着语音，晴矢还是听出了她话中的不安。不过这也是难免的，第一次执行作战任务，差不多人人都有些吊心提胆，尤其是昨天份属同一联队的白头海雕中队，派出去巡逻的十八个小组同时遭遇伏击，活着回来的只有一个人，其它的全部*2——不是被腰斩，就是中分，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据回来的那个士兵说，对方只有一个人，就轻松地把整个战斗小组击败——具体点说，应该是屠杀。事后派出去的捕猎部队毫无所获，对方显是一击成功，便迅速退去，很有古代剑侠的味道。 不过谁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还会有同样的猎杀者在潜伏着，虽然打了快一百年的仗了，魔鬼星人对地球人来说，还是一样充满了未知的神秘感，科技上也先进得多。亲眼见过魔鬼星战舰类似传送般神出鬼没的晴矢，丝毫也不怀疑前面可能会遭到伏击。 作为小组指挥官，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稳定军心，做好应战的准备，以便可以及时做出反应，不会象那十八个遭袭的小组一样，被各个击破。 第7战斗小组目前的状况，是作为斥候的紫淇在一公里前做蛇形机动，用传感器收集着每个地方的动静，晴矢阿眉一左一右地护卫着两名重火力狙击兵，飞行高度大概是5米，这个高度不会受到地面丛生的灌木影响，也处在树冠的保护下。 所有武器都准备充份，随时可以进行作战。 晴矢向右侧的阿眉望去，还未说话，象有心灵感应般，阿眉也朝这边望过来，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晴矢看见她轻轻点了点头，耳机中传来她低低的声音：“你去吧，这里就交给我……放心……” 紫淇用的是小组频道，也就是说，小组内每个人都听得见。阿眉用的则是专用频道，除了晴矢，其它人是听不到的。 晴矢的嘴角泛起微笑，有个心灵相通的伙伴总是让人心情愉快，换到小组频道，他下了个短指令，将队形由1-4改成2-3 这两种队形都很简单，也是最常用的。前一种是更为常用，通常情况下前面拥有专用观测装备的侦察兵会先发现敌人，然后迅速后退，让重火力狙击兵首先发动攻击，削弱对方的护盾，再由重装近战兵做缠斗，侦察兵和重火力狙击兵在周围伺机发动攻击。 第二种则将重心前置，两名侦察兵或一名侦察兵加一名重装近战兵在前，如果发现敌人，就负责进行缠斗，后面三名战士则迅速赶上支援。这种队形有一定风险，如果后面三人不能及时赶到，前面两人有可能被先行击破。 晴矢加快速度，赶到前面和紫淇会合，郑和大个子爱娃则补上他的空，和阿眉成犄角之势。 他尽量让自已保持在紫淇可以看到的范围，这样果然让小女孩放心下来，晴矢再和她说一些逗趣的话，整个小组的士气都活跃起来，大家都轻松许多，作战效率也相应上升。 他们现在已经越过了马尔维纳斯群岛与旧阿根廷国境间的海峡，深入到了南美丛林里。七百多年前，这里还是擅长吹箭的土著人活跃的天地，他们依靠丛林的掩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六百多年前，葡萄牙人才第一次登上这块盛产黄金和白银的大陆，他们用玻璃珠和土著人交换土地和特产，进而开来了炮舰，一块块殖民地开拓出来，白皮肤蓝眼睛，从另一块大陆一船船过来，逐渐把原住民挤得无处容身。 四百多年前，玻利瓦尔带着他的杂牌军在这里驻扎，迎战和殖民者最后一战。他最终胜利了，可是却不容于他解放的诸个国家，不得不四处流落，最后在一个小国家郁郁而终。 再过去一百年，为了一种叫做美元的东西，所有南美大陆的国家疯狂地砍伐温带湿润森林，几乎毁灭了整个地球的生态。一直到近一百年里，在异星人入侵的压迫下，才运用先进科技迅速恢复了眼前的这一切。 当晴矢的目光掠过这片短短几百年间就经历了许许多多兴衰盛败的温带湿润森林，心中不免有些突如其来的慨叹。那些记载在历史书中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今天国家之分已不复存在，种族之别却仍然在人类间制造着分岐。也许有一天流血内斗的事还会再来，那时，自已又该如此去面对？ 思绪只是一飘而过，晴矢的大部分感官还是放在周围的动静上。 应龙装甲的主要功能之一，就是对人体感官的放大镜作用，可以让耳目效用提升至极其敏锐的程度。 曾经有传说形容高僧禅定的功夫练到极深时，石阶下蚂蚁打仗的声音都“如雷贯耳”，也就是所谓的天耳通神通。另有天目通，天心通等等类似神通，都是形容人的感官敏锐到一定程度时的境界。 晴矢此刻便拥有与之相媲美的能力。三十米之内任何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监听，目光扫过之处，便如雷达般一览无疑。地下几米处暗流涌动的声音，轻风拂过，树叶一片轻触到另一片的声音，枯叶蝶振翅避开捕食的蜥蜴，蜥蜴发出低低的咝咝声…… 这一切都被应龙装甲放大后的感官收集后，再传输到中枢神经加以分析，从中挑选出有用的讯息。说起来好象很简单，事实上这个过程极其复杂，被专家形容成“连最复杂的电脑也无法胜任”的工作，而在测试中就的确有过令多台电脑崩溃的事例发生。 人脑之所以能够胜任这个工作，完全是因为人着有一种天生的直觉，也就是常说的“第六感”，目前的科学还无法完全解释这一能力，只能笼统地把它归为模糊概念的一部分，能够利用，但还未完全弄清的概念。 并不是每一个地球人都可以胜任这样的工作。这也是为什么多达千万的联盟军人中挑选出来的行星际陆战队员却只有不到五十万的原因，每一个最终能成为陆战队员的，都是从成百上千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的。 晴矢的精神高度集中，闪过眼前的一事一物，无分巨细，与耳边听到的动细一起，如流水般流过他的脑际。 听着紫淇，还有郑紧张的声音，虽然看不见他们年青的脸，晴矢还是感到了沉沉的压力。是的，现在自已就是他们的长官，把他们完好地**来，就有责任把他们完好地带再回去。 虽然应龙装甲还内置有红外成像仪和单兵雷达，但是在这种与高科技异星人的战争中，它们能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不用说魔鬼战士装备的护甲，就是应龙装甲也可以把雷达信号模仿成一棵完全没有动静的树，同时将人体发出的红外线完全吸收，再按需要发散出相应的红外线。 很可能在红外成像仪和单兵雷达上完全没有破绽的一棵三叶橡胶树，事实上却是正在以数倍于声音的高速向他们逼来，而且可以让连接红外成像仪和单兵雷达的微型电脑没有任何发觉。 电脑与人脑的交替，在短短两百余年里，完成了一个循环。 人类在二十世纪中叶发明了电脑，其后一直处于默默无闻，到该世纪八十年代才异军突起，发展迅猛，其后更借助网络之助，把触角直伸至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电脑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包括数据计算，资料存储，精密控制等等方面，都是人类所难以企及的。随着电脑能力越来越强大，人类对它的依赖程度也越来越深。 电脑模拟出来的虚幻世界让许许多多人沉迷其中，电脑制造的产品让许许多多工人失业，电脑控制的核武系统可以毁灭整个地球……科学家们发出的警告：“电脑可能取代人脑！”被只顾享乐的人们抛诸脑后。 一直到异星人入侵，人们才发现电脑的最大弱点：面对未知事物，它不知所措，直接控制东西方核武库的几台巨型电脑经过敌我评估后，认为强弱太过悬殊，竟然自作主作启动了全球场毁灭程序。 如果不是紧急反应部队直接摧毁了整个控制中心，人类可能已经被这个自已一手制造出来的怪物所灭绝。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核导弹被发射出去，在南北美洲上爆开一团又一团蘑茹云，酿成了大战期间最为惨烈的“北美大惨案”。 很多年以后，还有当年大出逃时从北美大陆迁移到亚欧大陆的学者公开宣称“北美大惨案”是当时的中国政府有意造成的，理由就是所有发射出去的核弹大部分都落在了北美，南美次之，另外就是日本列岛和西欧。偏偏整个亚洲大陆连一颗都没有挨到，实在是不可思议。 其时地球上已经不复有国家的区分，人类历史上首次团结在联盟政府的旗下，对抗强大无伦的异星入侵者。原来的中国政府早已不复存在，联盟政府延续了它的主体，美国政府更早在异星入侵者的反物质炸弹下集体去见了上帝。 东西方数千年来的对抗已经告一段落。华人，或者说华人血统，已经确立了不可动摇的绝对优势，既成事实下，这个原本在和平年代可以激起轩然大波的翻案潮，很快就消逝在一致对外的大浪中…… 之后就是人类发展史上的大分岐……再接下来，地球人靠着自已坚韧不屈的抗争，靠着不断涌现的才智杰出之士，总之，不是依靠电脑，终于熬到了出头的一天。也用自已的努力，证明了电脑是无法取代人脑这一定论。 归根到底，电脑都是依靠人脑所预先设定的程序工作，无论原先设定的程序再先进，也没有办法把所有会发生的可能都预设好，更何况再先进的科技，也会有不了解的范畴。 尽管电脑可以代替人脑做许多工作，甚至包括思考，但是一旦科技水平远远超过人类的异星人出现，电脑便无法应付这种它的资料库里所没有的挑战，而对人类来说，探索未知，迎接挑战，本就是人类最宝贵的天性。 到现在，电脑已经完全成为辅助性的工具，在民间，为了预防上个世纪曾发生的悲剧——沉迷于电脑虚拟世界而导致肢体退化，甚至饿死房中，个人电脑被视为禁卖品，其它用途的电脑也被严禁用于享乐。 象晴矢他们用来进行模拟作战训练的电脑技术，据说上个世纪曾是风行全世界的娱乐方式，无数人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只是晴矢他们却无法想象那是为什么了，因为他们每次训练结束，都会对身处其中所受到的身心双重打击尤有余悸。 也多亏有了这种训练方法，可以让他们这些新兵在参加真实作战前拥有一些作战经验，否则晴矢现在恐怕就不只是头皮发麻了，更可能是紧张得喘不过气来，更遑论使用第六感搜索敌人的踪迹了。 他们保持着正常的巡航速度——50公里/小时，这个速度并不高，甚至及不上战前一部普通的燃料型战车，但只有在这种速度下，经过应龙装甲辅助加强的陆战队战士，才有可能发现潜伏的异星入侵者。 从索莱达岛基地出发，他们已经穿越马尔维纳斯群岛与南美大陆间的海峡，一望无际的大海并不是潜伏的好地方——水面下也同样有巡逻的战士，当然，他们是属于海洋部队，而不是陆战队了。 号称“丛林猛虎，陆上称雄”的行星际陆战队更擅长的，还是在大自然的掩护下作战，与异星人的战争，对人类最大的反作用，是促成了人类向大自然的回归，学会了尊重大自然，并借助她的帮助来作战，是人类能撑过战争最开始阶段的最大收获。 晴矢他们所学过的一门课程，就是研究大自然的和谐，如果有外来的潜伏者，即使他掩蔽得再天衣无缝，也会在周围的自然环境中引起一系列的波动，而这些波动，正是晴矢他们借以发现敌人的依据。 这在历史上早有先例，古代战争就有根据惊飞的栖鸟来判断林中伏兵的战例，只不过人类进入工业时代后，便忽视了这一切，甚至有意无意间破坏着大自然的平衡，遭到大自然的报复。 对于习惯了在野外旅行的晴矢来说，丛林让他很有亲切感。他甚至叫得出大部分大树和灌木的学名，知道它们哪些有着鲜甜的果实，哪些能供给旅行者解渴的甘露，哪些有自我保护的利刺，哪些又是见血封喉的超级毒药。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从地理上来讲，是在南美大陆的南端，横贯大陆中部的安第斯山东坡，遍布着红色土壤以及生长在其上的阔叶树林。晴矢从小和父亲到处旅行，虽然没有专修过植物分类学，也叫得出不少动植物的名字。 在他视野中掠过的形形色色的树木，虽然只是下意识的，还是能分辨出其中大部分是属于落叶山毛榉属，枝疏叶大，现在已是初秋季节，盛夏时深绿的树叶现在已泛出黄色。地势在逐渐升高，回头望去，漫山遍野都是黄绿的海洋，在山风吹拂下起伏。 前面就穿过这片丛林了，伴随着海拔高度的上升，阔叶林和刺叶林完成了一个渐变的交替。晴矢并不能清楚地了解刺叶树种的分类，只能大概认出属于肖楠属、罗汉松属的几种。 同时树木的高度也减小，林下的藤本植物、树状羊齿、竹类植物逐渐消失，再往前，已经到了丛林的边缘，有着粗大主干的乔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名为巴拉摩群落的夹杂着稀疏灌木的禾本科草原。 与其它地方不同的是，这里到处是巨大的，寸草不生的露天大坑，坑里遗留着许多锈蚀得看不出外形的机器，还有一排排风化了的破房。四下里散落的大石闪着金属的光泽。 山风在这些大坑里盘旋，卷起古怪的呼啸声。却让人觉得这一切充满了死亡般的寂静感。 在应龙装甲内置的电脑资料库里，这里属于安第斯山的余脉，地壳运动曾经让这里成为世界上铜矿蕴藏量最多的地区，原阿根廷国家铜矿就建在这个名叫维达的山峰上。几十万人在这里工作生活，从这里运出去的铜矿换成硬通货，足足支撑了这个国家四分之一的财政。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晴矢没有时间慨古叹今，这里是大自然的力量减弱之处，原来使用的巡逻方式在这里并不完全有效，敌人可以完美地隐蔽起自已，来发动一场偷袭。自已可不能大意了。 同小组中其它四个人商量了一下，晴矢决定收缩队形，将整个小组中的五个成员收束到十米内，彼此间成背朝背阵形，对周围的任何动静进行作战警戒，同时以10公里/小时的速度，依次搜索矿坑。 这种阵形是名符其实的龟派，称得上是完美的防御阵形，只是除了正方向的那一个人，其它方向的士兵在移动配合上会有一些不便，一旦协调失误，露出的破绽也会极大，甚至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失误。 虽然在之前的训练中，第7战斗小组已经做过很多此类的训练，彼此之间虽然还谈不上配合默契，至少也还能应付得过来。这也是让晴矢做这样决定的原因，只不过没有经过实战的考验，是否有效，晴矢心里实在没有底。 在这样的地形环境下，红外成像仪和单兵雷达就是必不可少的了。第7战斗小组指挥官晴矢·金下令暂停行动，全员启动装甲内置的红外成像仪和单兵雷达。这需要一点时间，因为感官放大装置和这两者之间有一定冲突，两者只能择其一。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表示准备就绪的绿灯一一亮起，只有3号迟迟没有反应——这是阿眉在小组中的战斗序号，晴矢是2号，1号则是身为侦察兵的紫淇。 “3号，为什么还没准备好？”晴矢努力不让自已的声音附带感情，这是特训的目的之一，战争需要的是冷酷的杀人机器，感情却不会带来任何好处。事实上晴矢有点不愉快的感觉，作为指挥官，面对一个不听从命令的下属，而且还是自已的好朋友，难免会有些不愉快。 阿眉那边有几分钟没有回答，这几分钟已经足以让晴矢的心情忽好忽坏了。再等了一会，阿眉才踌躇着说：“指挥官，我觉得前面很可能会有敌袭，全部使用红外成像仪和单兵雷达的话，如果遭到袭击，我们会来不及转换到感官放大装置，战斗上会有短暂空白。对我们这种新兵小组可能会是致命的打击。所以……” 她用的是小组频道，也就是说小组中的其它人也听到了这番话，她还没说完，大个子爱娃第一个大声**表示同意，接着紫淇也说了一番话，大意是同意晴矢的决定，指挥官的决定就是命令，不能违抗。接着郑也跳进来争论，小组频道里全是他们辩论的声音。 晴矢先没有说话，听着听着，忍不住吼了一声：“住口！别闹了！”话一出口，自已先吓了一跳。平时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已都能保持冷静，现是怎么了？ 谁也没有想到平时一向冷静斯文的晴矢会突然大发雷霆，吓都得不敢说话了，小组频道中一片沉寂。这反而让晴矢能控制住情绪，慢慢平静下来，过了一会，才用平和的语气说话：“各位，我之所以要求全体启用红外成像仪和单兵雷达，是希望在这种环境下，能尽可能地发挥最大探测能力，及时发现敌人。” “但是，”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们只是巡逻队，上头派我们出来，只是侦察敌人的踪迹。如果真的发现敌人，任务就已经顺利完成了。接下来我的任务，是把所有人安全无事地带回家，我原来的计划，是发现敌人或者遭到袭击，全员立即全速撤离。所以……” “所以没必要开启主要用于战斗的感官放大器，对吗？”阿眉平静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晴矢，你认为如果魔鬼战士出现在我们眼前时，我们还能全体安然撤退吗？如果是这样，我希望我保留启动感官放大器状态，也许还可以多挡上几分钟。” 她是这番话是使用单对单的个人频道说的，也就是说，类似耳边密语一样，只有晴矢能听得到。这一点让晴矢很是感激，因为这的确是他没有考虑到的地方。 陆战队之所以要以战斗小组为基本作战单作，是根据双方的战力相比来定的。即使在与异星人长达百年的战争中，人类的科技水平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但是仍然要比魔鬼星人差上一大截。 直接在战争中的表现，是同样装备战斗装甲的战士，一个魔鬼战士的战斗力能与陆战队一个战斗小组的战力相当。 但是这种相加的战力并不能完全发挥出来，一个配合默契，实战经验丰富的战斗小组可能在击败几个魔鬼战士后才减员，一个象第7小组这样配合生疏，又没什么实战经验的小组，则很可能初次交战就全军覆没，连逃都逃不掉。 因为魔鬼战士的速度比他们中任何一个都高——最大加速度70-90g，攻击力强大——能量刀可以轻易击破应龙装甲，如果只是一味撤离，很可能反而被追上一一击破。可是…… 可是我身为指挥官，又怎能牺牲下属来逃命，更何况你是阿眉，我曾经愿意为你不顾一切，虽然现在一切都变了，我也不可能忍心看着你倒在我面前……晴矢嘴边浮起一丝苦笑，没有把频道切换到个人模式，仍然在小组频道发出命令。 “1号、4号、5号，你们照原计划转换到红外成像仪和单兵雷达模式，集中侦察敌人的踪迹，我和2号保持感官放大装置模式不变。全员启动观测自动传输模式，一旦敌人出现，1号、4号、5号立即全速撤离，由我和2号来断后。还有没有问题？” 启动观测自传输模式，这是一种常用的侦察模式，开启这个模式后，士兵所看到的，听到的，所有数据都会自动传输给基地指挥中心。也就是说，只要他们看到敌人，甚至听到敌人的声音，基地马上会知道，周围的部队会马上赶来增援。 晴矢的声音从低沉到高昂，从平静到激昂，最后一句话简单就是吼出来的，特别是这番话中包含的意义，有着明显牺牲自已也要让其它三人平安撤离的决心。 年青的血很容易沸腾起来，频道中只静寂了片刻，旋即传来三个人的齐声回应：“没有！”晴矢手指移到腰际启动观测自动传输模式的按钮处，只待阿眉回应便即按下。之后便不能再随意说话了。 “金……”仍然是个人频道，只是阿眉的声音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涩涩味道：“你真的……真的……愿意和我死在一起？” 金？多少年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已了？晴矢呆了一呆，眼前浮现的是少年时初识阿眉时整天争斗不休的情景，那时自已叫她舒小丫，她叫自已金大头。可是，自已的头哪一点大了？ 耳边传来清脆鸟鸣声，这自然不是真正的有鸟在叫，而是自动传输模式启动成功的信号。让晴矢把差一点冲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原来，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自已不知不觉中就按下了按钮。 也许这就是天意，晴矢环视一周，全体准备完毕。深吸一口气，把脑海中那些现在不应该出现的东西排除出去：“准备完毕，行动……” “开始”两个字还没有从晴矢的嘴里吐出来，强烈的危机感从侧后袭来，巨大的音爆声轰然扑进耳中。 正是特训中瑞西尔上尉一再提到的魔鬼战士发动攻击的第一步——短距离内以70g以上的加速度增速至十倍音速，形成一个锥形的音爆冲击波，没有防护装置的受袭者往往内脏碎裂至死，外观则五官流血，惨不忍睹。 更可怕的还不是这个，第7小组此时是成环形散布在一个长宽10米的范围内，背对中央，各自警戒自已的正面。晴矢也算是按照特训时的标准方案去做，本以为这样至少可以不会被偷袭，却没有想到，敌人就潜伏在中间！ 他的左侧是紫淇，正平端着电磁步枪，紧张地注意着自已前方120度的范围。就在遇袭的那一瞬间，晴矢的余光看到她的身后突然冒出一道黑影，能量刀挟着残像自上而下劈来。关闭了感官放大装置的紫淇还犹若未知。 魂飞魄散下，晴矢顾不得自身安危，装甲动力猛然增至最大，整个人向前迅扑下去，再又贴地全速平飞过去，自侧后方撞在紫淇的身上。 这一撞之力非常之力，紫淇毫无防备地被撞得直飞出去，只是他再怎么快，也快不过魔鬼战士的能量刀，紫淇命是保住了，只是右肩连着整只手臂，都被这把简直就是凭空出现的魔刀卸了下来。 此时未遭到袭击的阿眉三个人才发现变故。之前袭击晴矢的那个魔鬼战士一击不中，片刻不停，高速中径直转了小半个圈，直冲过去，一刀斩下。 袭击紫淇那个魔鬼战士反应也是极快，紫淇被砍下的右臂还未着地，他已经收刀再出，目标自然是破坏了他偷袭大计的小子。 晴矢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谋略，什么战术，全然来不及想，下面一脚踢出，同时左盾全力迎上较近的一把能量刀，身体拼命扭转向外翻滚。 接下来的感觉，首先是左腕一轻，接着脚踢到一个软绵绵的事物上，一股大力反弹出来，借助这股力量，身形猛然增速，接近40g的过载令晴矢眼前猛然一黑，再看到光亮时，已经身在数十米外。 背后凉嗖嗖的，应该是被最初的袭击破开了装甲后背，幸好应龙装甲是整体模块式设计，部分受损并不会影响其它部分的功能。 阿眉是三个未受袭的人中反应最快的，迅速提速，斜飞过去接住了已经晕迷过去，身躯还在半空翻滚的紫淇。大个子爱娃慢了一线，不过他战斗经验丰富，三下两下支起激光炮架，一炮轰在其中一个魔鬼战士身上，虽然穿不透他的护盾，还是激起一团光彩，巨大的冲击力把他打得退出老远。 郑就明显缺乏经验，先是不知所措，后看到大个子爱娃架炮攻击，也学着做，结果手忙脚乱地好一会才架好，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晴矢已经从两个魔鬼战士的攻击下脱出，受到来自背后的大个子爱娃的袭击，已经把目标转向这边。 郑瞄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射击的机会，短短十几米的距离，无论对哪一方来说都只是几秒钟的间隔。大个子爱娃已经抛掉充能中的激光炮，全速倒飞，郑却还在傻楞楞地摆弄着移动不便的重型武器。 晴矢已经发现左腕连着护盾被削掉了，幸好被对象是能量刀，如果手术用的激光刀一样，断腕的同时高温就已经把血管和神经灼合，如果是被冷兵器削断，光是流血就足够让晴矢送命。 至于疼痛和心理上的打击，在这种连气都喘不过来的情况下，晴矢根本顾不过来。 16977 第十三章 活着，真好 用兵必审敌虚实而趋其危。www敌人远来新至，行列未定，可击；既食，未设备，可击；奔走，可击；勤劳，可击；未得地利，可击；失时不从，可击；涉长道，后行未息，可击；涉水半渡，可击；险道狭路，可击；旌旗乱动，可击；陈数移动，可击；将离士卒，可击；心怖，可击。若凡此者，选锐冲之，分兵继之，急击勿疑。 ——《吴子兵法·料敌篇》 ※※※※※ 郑危在旦夕！ 这个念头驱使着晴矢不顾刚刚才从敌人的刀下侥幸逃生，全力催动装甲动力，变疾退为猛扑，连人带剑向右边的魔鬼战士挡腰扫去。 这一下说起来容易，事实上算上前面躲生兼救人，已经是晴矢竭尽心力的杰作了应龙装甲的技术参数中，最有实战价值的，不是它的攻防能力，而是所拥有的50g加速度。所谓加速度，物理上的专业解释是单位时间内增加的速度值。 这并不是指装备应龙装甲的士兵可以象战机一样，以超高音速飞行。事实上，正常情况下，应龙装甲所能提供的瞬间最高速度，是五倍音速。 瞬间的意思，就是说只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使用，这个时间为一毫秒，而且这一毫秒内，是完全无法控制方向的。 一般情况下所能达到的速度，大概是音速的十分之一。在这种速度下，战士才可以较好地控制身体的姿式，自如地改变方向。 50g的加速度的作用，就是让战士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加速到作战速度，并且可以更快地改变运动方向。 这一点很好理解。象我们平时行走时，要改前进为后退，还可以应付自如。但是如果在跑步中，如果要突然往后退，就要首先把往前的速度停下来，然后才能往后退，而且非常费力。 晴矢之所以能在背后遇袭的情况下逃得一命，就是在前扑的刹那加速到瞬间最大速度，进而把紫淇撞飞。 但是在五倍音速的瞬间最大速度下，以应龙装甲的50g机动能力，也没有办法及时改变方向。完全是靠他情急下的那一脚踢在对方的护盾上，由此扭转了力矩，才能再次脱逃。 晴矢还记得陆战队关于应龙装甲瞬间最大速度的使用手册中指出：启用瞬间最大速度，会给使用者的**带来很大的损伤，虽然能帮忙战士在紧急状态下逃生，但往往会暂时丧失作战能力。 所以，手册建议战士使用后马上返回后方进行恢复治疗，以免造成难以挽回的终生缺憾。 按照片刻前定好的计划，一旦遇敌，将由晴矢和阿眉负责缠斗，其它三人尽快撤离。 没料到行动还没有开始，突如其来的突袭就让紫淇断臂，郑更是生死危急。晴矢什么也顾不上想，直扑过去，希望能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已身上来，让郑可以逃得一命。 此刻方才看到偷袭者的面目。 两名魔鬼战士身形都极是巨大，装备应龙装甲的陆战队战士本高达3米左右，相比之下魔鬼战士还要高上半米，横比更是有两人身宽。 如同不穿应龙装甲的陆战队战士平均身高只有一米七八般，谁也不知道在狰狞的魔鬼战甲的异星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唯可看见的，是那双血红色的双眼，这也是魔鬼星人名字的由来。 这场行星际间的战争已经打了近百年，地球人对敌人的了解还是极为稀少，特别是对方陆地地部队中的精英——魔鬼战士，一旦作战能力遭到破坏，身体各部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自爆，不留下一点可供研究的部分。 传闻中也曾有因为故障而没有自爆的残肢断手被寻获，进而由生命学家在实验室里用基因技术培育出完整异星人的事。但是联盟政府拒绝透露这方面的事情，连受军方直接管制传媒也不敢多说，弄得没有人知道是真是假。 还在新兵作训中心时，晴矢这些新兵都就告知，每一个魔鬼战士都是最精明的猎人，最强悍的武者，最勇猛的战士，最狡猾的阴谋家。 唯一的缺点就是相比其它类型的异星部队来说，数量上很少，一般都是单人独来独往或双人组合，以特种部队的作战方式进行浸透，狙杀，猎取，破坏等等行动。 这也是行星际陆战队的主要作战任务，只是更多的时候是象现在这样的反浸透作战。 两名魔鬼战士状如悠闲地向郑左右包去，晴矢却知道他们正在选择最佳出手机会，同时防备其它人反扑。他们的动作在自已眼中虽慢，在没有启动感官放大器的郑眼里却快捷无比，难以捕捉。 十几米的距离稍息即至。 突，突，突，电磁步枪的连续发射声猛然响起，蜂群般的光点后发先至，狠狠撞击在左边魔鬼战士的护盾上，爆起繁星般光点。 虽然穿不透护盾，冲力还是令魔鬼战士的身形不停弹动，大大偏离原位。却是阿眉接过紫淇的电磁步枪，远程施以火力支援。 目标就在眼前。晴矢心中大喜，眼前突然一花，聚光剑前不到一米的魔鬼战士陡然消失，留下个似幻幻的残像，心知不妙时，惨叫声已经传来。 当事人阿谢拉·郑一直相信自已还有足够的时间发出一炮，虽然之前没看清晴矢与魔鬼战士间的交手，大个子爱娃一炮命中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架好炮的时间比特训中最快速度要慢了03秒，期间手一直不住颤抖，他拼命告诉自已不是害怕，魔鬼战士离自已还有十几米，来得及开完炮再撤离。 接着看到的是指挥官晴矢·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向敌人，舒青眉在空中用林紫淇的电磁步枪攻击，再来就是其中一个敌人身形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在面前。 大骇之下，肩侧传来巨力，身不由已地飞起，正好看到的是敌人的两只长角的头盔，还有……大个子爱娃自大腿处被横斩的身体。 两名敌人向郑袭去时，离得最近的其实是大个子爱娃，他按照正规的重火力狙击兵作战惯例，以及上几次战斗中得到了保命心得：与敌人的距离近于五百米，发射后应弃炮全速撤离。 一来自已近战力很弱，保命当然最重要；二来也可以避免成为重装近战兵同僚的拖累。 尽到自已的职责就是英雄，不做无谓的牺牲。这也是整个联盟军队一向以来的惯例。 有鉴于战争初期自杀攻击所带来的后期遗患——开始时没有可以和敌人对抗的武器，许多精英飞行员学三河十八英雄的做法，驾机撞击异星人的太空艇。等到几年后新武器研发成功，却没有足够的优秀飞行员可以使用，结果原本可以避免的损失反而大大增加了。 联盟军对所有官兵的要求，只是尽到自已的职责，具体到每一个人，象大个子爱娃这样的重火力狙击兵，他的职责就是尽可能地削弱魔鬼战士的护盾，其它的他可以不用管。 事实是他的职责已经完成了，这样近的距离直接命中，大概可以削耗掉魔鬼战士五分之四的护盾，也就是说，只要晴矢或者阿眉再补上一剑，就可以完全破掉他的护盾。没了护盾的魔鬼战士，就算是紫淇的电磁步枪也可以一举击杀。 因此大个子爱娃一炮命中，马上弃炮全速撤离，结果看到本来已经远离危险的晴矢重新折回来，才发现郑还在努力作战中，接着阿眉也开火支援。 同一个小组的五个人，一个受伤晕迷，三个都在作战，其中一个还身处危险中，只有自已在逃跑。大个子爱娃楞了一下，不假思索地也回转去。 接下来就简单了，大个子一看来不及救人，效仿晴矢之前的作法，以瞬间最大速度自侧面把郑撞飞出去，自已却没来得及闪开，被左面横斩而来的能量刀自大腿根部分成三部分。 “原计划改变，我来断后，你们快走！”晴矢大声下令，双眼牢牢盯住不远处的敌人，把速度减到巡逻速度——50公里/小时，不停做着不规则横移，不停调整姿势，始终处于一触即发的境界，也让敌人不能掌握自已的运动规律，无法做出有足够把握的一击。 原计划就是由晴矢和阿眉缠住敌人，让其它三个尽快撤离，等援军赶来，再图围攻敌人，至于自已两个人是不是能撑到那个时候，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大个子爱娃生死未知，应该是自已履行身为指挥官的职责的时候了。至于自身，晴矢根本不敢去想，也没空去想。 “我不走！”话音未落，阿眉呼的一下从后面赶上来，：“av战术，要死一起死！” 所谓av战术，是指双人近战的一种组合，由一人故意示弱，引诱敌人发动攻击，另一人则趁机进攻。 这是打破对峙的好办法。这种近距离作战，双方都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务求一击命中，同时也尽量避免让敌人找到这样的机会。 很多时候一旦形成对峙，就变成体力和精神的对耗，看谁先顶不住露出破绽。而av战术则正是故意由双人小组中的一人有意制造破绽，引对方出手，一出手就必然有破绽可寻，另一人就趁机进攻。 这种战术是可以说是千古以来就存在的，也可以说是晴矢独创的。 事实上无论是成千上万人的大战，还是两个人的肉搏，除了斗力，更多的时候是在猜测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只要能准确预估到对方的下一步，便可以以逸待劳，进行针对性的攻击。 大如官渡之战，曹军料中袁军骄军躁进，便轻骑迂回，奇袭乌巢，断其根本。若是袁军能早料到这一步，未尝不可故意示弱，再伏军待袭，一鼓而剿之。可惜虽有谋臣料到这一点，断事者却自以为是，结果强败于弱。 小则如晴矢偷看到的瑞西尔上尉与魔鬼战士的决斗，魔鬼战士的能量刀中途变向，瑞西尔上尉却料到他会如此，只用将聚光剑摆在那里，等他自已把手送上来割断。 更进一步的，则是用各种方法促使敌人按自已设计的路去走，自然可以先行布好陷阱，等他来入陷。 这个道理更是应用普遍。居家用捕鼠夹对付老鼠，便是用肉作诱饵，促使老鼠前来踏上陷阱。晴矢在海洋之心作战中，让小棠菜左射一炮，右射一炮，用的也是这种手段，令敌人不知不觉中成了习惯，以为他下一炮定是往这个方向射，事实上射的却是他闪避的位置，自然一炮中的。 这本是晴矢在行星际战争艺术课程中所学到的战术之一，在几次模拟作战中，灵机一动构思出来这种“av战术”，依靠两人间的合作默契，表现出色，几乎每次都有斩获。 只是眼前的敌人太强，就算战术再有效，没有了重火力的支援，连对方的护盾都破不了，又谈何战术？ 虽然心里这么想，晴矢知道阿眉的性格，一旦决定就不会改变，说什么也没用。只好依言开始做“z”字形运动，心中默默数着：“一，二……” 在动能武器时代，也就是依靠燃烧剂来发射弹药的时候，z字形运动曾被认为是一种规避敌人射击的优良战术。 后来心理学家发现，这种有规律可循的运动不但容易被敌人利用，还容易让使用者形成一种惯性思维，反而更容易被击中。 于是进入以激光，粒子束为代表的定向能时代后，“z”字形运动便被无规则动动所取代。 晴矢在一次模拟作战时无意中发现，“z”字形运动不但会让使用者形成惯性思维，也很容易令敌人也形成一种惯性思维，以为使用者下一步一定会走这一步，进而采取行动。 根据模拟作战中的经验，一般情况下敌人会在连续看到自已作三次“z”字形运动后积累起足够的信心，而发动进攻。这时自已便可以全速撤离，阿眉会在敌人进攻的同进算好时机出手的。 只是自已能不能逃过两个魔鬼战士的攻击呢？“三……”晴矢猛然扭转方向，全速往左侧飞开。 果然，就在那一刹那，右侧那个曾遭大个子爱娃炮轰的魔鬼战士突然由静变动，狂扑过来，目标正是晴矢若仍然“z”字形运动将到的下一个位置。 70g的机动能力果然不是应龙装甲能比得上的，身形只是一动，便由缓慢变成极速，恍若神话中的缩地术，几十米一晃而至，只是等着他的，却是阿眉的剑。 阿眉并不比他更快，只是算到他怎么动，早一步抢到攻击位置，一剑划出，等若是那个魔鬼战士把身体送上来让她砍。 晴矢心中的高兴只维持了不到001秒，因为他看到的是另一个魔鬼战士此刻才动，目标刚好就是阿眉此刻所处的位置！ 正合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千古俗语，晴矢和阿眉设定的战术算是成功了，但是却没料到敌人有两个人，中计的只是一个，另一个则成了守在后面的黄雀。 心头猛然受到重击般，晴矢下意识再次不顾自身全力催动速度，想再用瞬间最大速度赶过去相救。前胸后背突然被两股大力挤压，格格两声，胸口剧痛传来，眼前一片血红，几乎控制不住姿势，直掉下去。 这都是他太过心急，装甲一开始就划破后背部分，整体结构已经遭到损伤，之前一次强行改变方向，就已经让超过装甲的抗过载能力，等若功能溢出，令装甲所能提供的抗过载保护功能形同虚设。 他现在再来一次故伎重施，结果前后两大过载同时作用，失去装甲的保护，如同被两根大木一前一后撞击，哪有还不肋骨断折之理。 好在应龙装甲的另一项功能，是附带有强力的内置紧急医疗装置，一侦测到晴矢的脑波发生紊乱，该装置马上开始运作，一方面通过头盔内的呼吸系统向晴矢输送大量氧气，另一方面则由腕部弹出一个小小注射针头，刺入静脉血管中，输入小剂量应急针剂。 这种针剂的作用，除了短时间刺激神经中枢，令它快速恢复正常外，还有一定的麻醉效力，可以让身体受创的部位对疼痛的感觉变得迟钝。——除了不会上瘾，它在很多方面都与战前风行一时的毒品相似。 这种针剂的生效速度非常快，在晴矢摔到地面前，就让他及时清醒过来，马上稳住姿势，向战团中心望去。相较于自身的伤痛，更让他关注是的阿眉的安危。 幸好他看到的并不是阿眉的残躯，更不是已方的惨败局面，而是与之相反：阿眉背对着这边，正全神与两名魔鬼战士对抗，身上没有丝毫受伤的迹象。 反而是成犄角之势与她对峙着的两名魔鬼战士，右方那名护盾已然消失，左方那名护盾也已变成淡红色——这是受到护盾能量值一半以上的重击才会有的现象。 耳边传来阿眉低声的呼唤：“晴矢……晴矢……”很轻，但是晴矢还是听出来里面所蕴含的焦虑和关心，就和他那次晕迷十天十夜时听到的一模一样。 心中浮起一丝久违的柔情，旋又消失在紧张的战意中。 “报告指挥官，我打中了，我打中了，哈哈！”阿谢拉·郑高兴地大声叫着。 “还有我，我也打中了！喂，姓郑的，不许和我抢功劳！”虽然断了一条手臂，虽然声音明显还着虚弱，林紫淇还是这样爽朗，之前的一些紧张已消逝无终，反有了一种战斗的豪情：“指挥官，原来的计划该取消了吧，不管怎么样，你都赶我不走了，我们五个人，要一起战斗到底！” 间中还夹着大个子爱娃有气无力的“呵呵”傻笑。 原来是这样。晴矢马上明白刚才发生的事情了，事实上他和阿眉的av战术中并没有把另外三个人计算在内，紫淇断臂，郑严重怯战，大个子爱娃身负重伤，生死未卜。 只有自已和阿眉还算是完整的战力，但是很明显，他和阿眉对付一个魔鬼战士还有几分胜算，在两个互为补充的强敌前，所谓的战术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就在阿眉就要命中其中一个敌人，另一个稍后行动的敌人则捕捉到她的刹那间，终于架好激光炮的郑捕到发射良机，同刚刚清醒过来的紫淇一起，一炮一枪，同时命中，爆起炫目光华，也让阿眉脱离危险。 同时阿眉的聚光剑也成功猛刺在自已的目标身上，光能与电离能互相抵消，产生的冲击波将双方都抛飞出去。 大腿以下部分遭到分离的大个子爱娃也终于在大剂量应急针剂的帮助下清醒过来。被能量刀又或聚光剑命中的唯一好处——相对于其它武器的好处，是在高温下伤口会迅速碳化，不会造成大量流血致血。 而应急针剂的作用则是令神经对疼痛的感觉变得迟钝，因此，只要心理上能够承受，象大个子爱娃这样的重伤也仍然可以回复部分战斗力。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办法。 人类的战斗力原本就不如异星入侵者，同样是精英部队，一个魔鬼战士的战斗力抵得上陆战队一个战斗小组。 但是，战斗小组毕竟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更容易被各个击破，一旦小组中的一分之失去战斗力，剩下的就更没有办法与敌人对抗。 所以在早期的陆地战事中，陆战队的一个战斗小组对上一个魔鬼战士，往往败多胜少，全因脆弱的人体无法承受较重的伤害。敌人只需要集中令一名成员失去战力，整个战斗小组也就形同虚设。 另外魔鬼战士所拥有的强大战斗力，有部分也是因为他们的凶悍，经常出现断了一手，仍然用另一手作战的事例，似乎是没有感觉的机器人。 应急针剂的启用，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虽然有科学家撰文指出，这种针剂对神经系统有着类似于麻醉剂的负面作用，却没有被人理会。 因为对军人来说，一旦需要使用这种针剂，必然是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在这种情况下，能回复部分战力，说不定便然扭转战局，否则便是有死无生，谁还管得上将来会不会有负面作用？ 狮鹫兽中队第7战斗小组的5名成员，现在已经有3名注射了应急针剂，。这种针剂的效力是五分钟，由于开启了观测自动传输模式的缘故，他们目下的情况基地肯定已经知道，附近的同僚应该正在全速赶来援救。 只要再撑几分钟，再撑几分钟就可以获救了！这个念头一直在拼命冒出来，晴矢努力不去想它，全神贯注地准备应对敌人的反击。 无意中，他们已经经历了从新兵到合格战士的转变。面对两名强敌，晴矢和阿眉摆出了拼命一战的架式，外围的郑和大个子爱娃则时刻准备着施以火力援助，断了一臂的紫淇则来往游戈，侍机以电磁步枪进行攻击。 作为斥候部队的标准装备，电磁步枪的主要作用还是袭扰作战，虽然电磁力加速的子弹速度可以达到十倍音速以上，在魔鬼战士面前明显没什么作用。 50g以上的机动力，可以轻易闪开子弹，就算不闪不避，在强大护盾面前，这些动能武器时代的产物也只是一群无关疼痒的苍蝇而已。 一般情况下，侦察兵使用电磁步枪的主要作战意图，并不是直接杀伤敌人，而是打乱敌人的布署，为已方战友制造机会。 不过在现在的情形下，如果直接命中失去护盾的魔鬼战士，还是有可能造成致命打击的。 只是可能，至少到目前为止，陆战队中绝大多数对魔鬼战士的战果，都是聚光剑或激光炮造成的，电磁步枪只是极为稀少的几桩。 接下来的几十秒钟恍若几个世纪般漫长，双方都在小心翼翼地寻找机会，同时尽量不给对方找到机会。 这种情况并不多见，许多战例中，都是魔鬼战士倚仗护盾优势发动强攻，而且往往一击得手，一环被击破，其它的很容易士气溃散而争相撤离，最终被一一追上干掉。 晴矢他们能造成这样的局面，已经非常值得骄傲了。以一个战斗小组对抗两倍于已方实力的魔鬼战士，虽然完好无损的只有两个人，但是一个都没有死，受伤的也能坚持作战，还成功击中敌人好几次，算得上是新兵作战惊人的好成绩了。 也许是护盾被击破的缘故，对峙了几十秒后，双方仍然找不到进攻的机会，就在五双十只眼睛的紧盯下，两名魔鬼战士象来时一样神秘的消失了。 异星人的科技水平果然要高出地球人一大截，开启了感官放大装置的晴矢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实体慢慢变成半透明，再变成透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空气中。 第7小组的成员还是不敢放松，见识过敌人手段了，再不敢象之前那样大言不惭。一直到数分钟后，赶来救援的同僚抵达，三个坚持了很久的伤号，才终于放下心来，一齐晕迷过去。——是因为紧张过度，而不是因为伤势太重的原因。 珊珊来迟的救援部队已经从基地的实时传播中知道了整个战斗的情景，几名新兵加上一名平素表现一般的老兵，竟然可以和两名偷袭的魔鬼战士对抗这么久，而且没有一个人战死，算得上是很久没有过的大新闻了。 几十个人手忙脚乱地救人，还轮流很鸡婆地向没有倒下的阿眉和郑问长问短。阿眉应答了若干次相似的问题，终于忍不住丢下这班烦人的家伙，抱着晴矢加速飞回基地。 这可苦了阿谢拉·郑，作为唯一的活口，被逼问了无数次，而且每个人军阶都比他高，每次回答还要摆出军姿，“长官”前“长官”后地用敬语作答。 这样的苦刑一直持续到好几天后才渐渐结束，后来郑到医疗中心探望晴矢三人时，忍不住大吐苦水，说道这是比战斗还累的苦活。 只是就在乱成一团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棵高大的南极假山毛榉上，有一只手掌大小的古怪机器悄悄停在枝叶间，透过绿荫的缝隙看着这一幕。包括之前的战斗，都已经尽在它的观察中，或者说，是在它的控制者的眼中。 时间倒回几个小时前，就在瑞西尔上尉向狮鹫兽中队第1小队下达巡逻命令后，带着一阵寒风卷了战区司令部的半地下式大楼。 吓得司令部的工作人员纷纷走避，这位大小姐是出了名的狠辣无情，动辄动刀动枪，再加上有司令官大人罩着，谁也动不了她分毫。如今看到她杀气腾腾的冲进来，哪还不赶快避风头的。 满满一电梯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她冲进来，然后按着开门键不让关门，不由自主地抢着挤出去，让给她一个人乘坐。而这其中，还有好几个军阶比她高得多的少校，中校级军官，也只能灰头灰脸地当做没发生过的事。 电梯一路急下，停在最低层的司令官办公室门口，办公位置正对着电梯门的珍妮三级士官刚站起来，正想问一句“您预约了吗”，被瑞西尔上尉一记狠狠的目光吓得咽了回去，乖乖地帮她把门打开。 瑞西尔上尉片刻不停地穿过宽阔的大间，大踏步冲到正埋头看书的贝奥武夫中将办公桌前。欲言又止。 与她的雷厉风行刚好相反，她一路冲来，人人都骇然色变，唯恐惹祸上身。现在正主儿就在面前，一腔火气偏偏就是发不出来。 当事人仍在专心致志地继续看他的大部头书，头也不抬，如同不知道她冲进来。珍妮三级士官细心地把门掩上，隔绝了外面躁杂的声音，巨大的办公间里静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 坐着仍比她高的司令官贝奥武夫中将伸手虚压两个，示意她坐下来，口中平静地道：“瑞莉（瑞西尔的昵称），请坐，不管什么事情，也请等我看完这部分再说。” 瑞西尔上尉楞了一楞，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乖乖在他对面的大椅上坐下来。耐心地等候中将看完他的书。 这一等也不知等了多久，瑞西尔上尉先是一团火气，在贝奥武夫中将面前强行压了下来，不免有些烦躁，进而闲等无聊，开始思考起来，又过了一阵子，脸色渐渐平静下来。这时，贝奥武夫中将才终于掩卷出声。 “瑞莉，我清楚你的来意，现在，你还什么要问的吗？” 瑞西尔上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头说道：“阁下，我想我已经没什么要问的了。我可以离开了吗？” 贝奥武夫中将看着面前身着便装的女上尉，皱眉道：“这就对了，瑞莉，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凡事要先想清楚前因后果再去做，不要冒冒然便横冲直撞。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道理，如果你能想通这一点，也不至于做了五年的中尉还升不了职。” 旋又苦笑摇头：“若是你时刻都表现得那么出色，我这个做干爹的也不用总是为你操心了。今次你可想通了我为何要这样做了吗？” 瑞西尔中尉方才张嘴说道：“将军阁下……”便被贝奥武夫中将摆手打断：“瑞莉，不要阁下阁下地叫了，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就不肯叫声干爹吗？” 这下轮到瑞西尔中尉装没看见了，若无其事地说下去：“瑞莉并没有想通将军阁下这样做的意图，只是对将军阁下有信心，相信阁下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复兴传大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帝国，因此决定不再问个明白。” 她一口一个阁下，分明不肯理会贝奥武夫中将的要求，对此将军阁下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笑笑：“瑞莉，有时候连我这个做干爹的弄不清楚，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上次你用我的名义指示医生故意忘掉给那个蔡宝江打麻药，藉以试探他们的来历，又当着各位高级军官的面说出大有道理的话，人人都以为你平时只是扮笨，为什么你现在就想不通呢？” 贝奥武夫中将宽大的办公桌上摆着的，除了办公用具外，还有一套精致的中国围棋，他口中说着话，手里拿起一粒黑子，摆在棋盘上，继道：“上次你对我解说，这样做就象下棋，因为猜不透对方的意图，便任意下一子，再根据对方的反应来揣测他的下一步棋。事实也果然如你所料。” “可是……”瑞西尔中尉也拈起一粒白子，放进棋盘中：“瑞莉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阁下明知那条巡逻路线有95%的遇敌可能，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去执行这次任务。如果将军阁下想他们死的话，瑞莉宁可找个机会，亲手把他们送到低贱的黄种人所谓的西天极乐世界，也不愿意让他们玷污了狮鹫兽中队的荣誉。” 贝奥武夫中将摇摇头，不以为然地道：“瑞莉，你太小看这四个无名小辈了。虽然我同意你上次的看法，他们不会是明中将派来的间谍，但是也绝对不会是这么容易死掉，我可以肯定地说，就象我们观察着他们一样，大洋彼岸也在时刻盯着他们。也许，将来他们会成为历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如果晴矢听到这番话，肯定会不以为然地摇头反对，小棠菜听到了却肯定会兴奋地跳起来，瑞西尔中尉现在的反应，却和一个普通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什么？你说他们能活着回来？我不信。95%的遇袭可能，只有我们优秀的盎格鲁·撒克逊人战士，才有可能从魔鬼战士的袭击下生还！他们只不过是些低贱的有色种人，除了会象昆虫一样疯狂繁殖，霸占原本属于我们的资源，还会什么！” 贝奥武夫中将嘴色现出一个不置可否的古怪笑容，也不知是在嘲笑她的无知，还是在笑她的话荒谬无理，负手走到侧对着办公桌的一架仪器前，按下一个按钮。 “你错了。瑞莉，他们的遇袭可能不是95%，而是100%我已经下令在其它地区布署超过平常三倍的巡逻力量，只有这个区域象平常一样，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第7战斗小组现在已经遭遇袭击，正在苦战中。” 说话间，那部实时三维成像仪发出耀眼光芒，将暗淡的大间照得一片明白，出现在大厅中央的，正是晴矢他们遭到魔鬼战士偷袭时的三维实景。 瑞西尔上尉张口欲言，旋即被紧张的战斗吸引过去，再也分不开心神。一直到魔鬼战士身形隐去，战斗造一段落，才呼出一口大气。 对于身经大小作战数十次，亲手击杀超过十名魔鬼战士，享有“十人斩”声誉的瑞西尔中尉来说，晴矢他们的战术简直是幼稚得可笑。 因为她最清楚，在真正的战斗中，所能倚赖的唯有战斗的本能，什么战术战略，都是坐在远离战场的高层决策人士的专利。 能令她动容的，只是晴矢几个人表现出来的勇气，不顾自已的安危，一心只想着让战友安然撤离，反而给了战友莫大的勇气，结果五个人没有一个人离开战场，一直战斗到最后。令同样身为战士的瑞西尔中尉也不由对他们的看法略有改观。 贝奥武夫中将脸上一直保持着招牌式的慈和笑容，此刻方道：“瑞莉，你看清楚了吧，他们虽然没有作战经验，也没有盎格鲁·撒克逊人的高贵血统，仍然可以在这样的战斗中生存下来。如果这样的小战斗，他们也应付不了，又怎能面对未来的艰巨任务？” 一个疑问方解，又一个疑问出现。瑞西尔上尉愕然道：“未来的艰巨任务？”令她想不通的，是一直以来都对纯正盎格鲁·撒克逊人外的地球人都极为不屑的贝奥武夫中将，怎会对这几个并不见得多么出色的黄种人表现出几分赞赏。 “瑞西尔上尉！”贝奥武夫中将声音转厉，原来那种温和之意已然消失无踪：“我命令。取消对晴矢·金，蔡宝江，舒青眉，刘川江四人的监视，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你明白了吗？” 这才是真正的贝奥武夫中将，平素的慈和笑容和温和声音只是表面，真正的他是令包括瑞西尔上尉在内的所有下属都高深莫测的，只是事实证明，他的每一次决定都蕴含深意。瑞西尔上尉所能做的，只有默默行礼退下。 宽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贝奥武夫中将一个人，站在空荡荡地空间里，不知过了多久，才发出一声喟然长叹：“光极·明，但愿你不会令我失望，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十年了。伟大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复兴之路，便从今日开始！” 22世纪人类医学上的最大进步，莫过于人体再生能力的发现了。正是这项技术的发现，令无法伤残病人得以恢复如常，也让战场负伤的战士，只要没有立即断气，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便可以若无其事地完好如初。 其实生物学家早就发现了这种普遍存在于生物身上的再生能力，植物被折断枝叶可以再度生出，简直是人所皆知的事情。而许多动物也可以在身体的某部分遭到损伤后再度重生。 而且是越低等的动物这方面的能力越强。简单如涡虫，被斩成几片并不会因此死去，反而能就着这些残肢剩体再生成几只完整的涡虫。低等生物的再生能力之强，足以令自以为是万物之灵的人类汗颜。 蜥蜴断尾求生，蛙类残肢也能再度长出，螃蟹如果失去鏊爪，会在原来的位置再生出一个较小的。在它们面前，人类反而显得弱小不堪，只要某个部位遭到损伤，便可能危及生命，又或一辈子残废不便。 多亏能量武器附带的高温高热特性，可以让创口迅速碳化，阻止大量流血，否则晴矢左手被断后光是流血就足以令他失去战斗力，至于大个子爱娃两腿被斩，还能撑到援军赶来，也算是奇迹了。 不过晴矢更重的还是内伤，用医生的话来说，只差那么一点，一旦内脏破裂，就没有救治的需要了。另外开战时受到的音波冲击，也导致他耳鼓破裂，流血不止，触目惊心。 但是在再生医学的治疗下，只在医院里躺了一周就完好如初，断腕的地方也长出了一只新手——这七天主要还是在等待新手长好。等紫淇的手臂，大个子爱娃的断腿也差不多快长好时，联盟军方的嘉奖令也正式下达。 对于第7战斗小组的英勇作战，联盟军方表达了充分的赞赏，通令全军以示嘉奖。晴矢·金，托马斯·爱娃，舒青眉，阿谢拉·郑，林紫淇这五个名字第一次为所有联盟军人所知晓。 原本整天抱怨运气不好，没能和晴矢他们分在一组，错过了这次战斗的小棠菜眉飞色舞地见人就要把晴矢和阿眉的英勇表现大大吹嘘一番，弄得整个医疗中心都知道有三个大英雄在住院，经常会有护士小组上班溜进来偷看的，弄得晴矢经常会不好意思到脸红。 虽然没有获得提升军队——这可能是因为他们并没有明显战果，嘉奖令中也只是提到他们英勇作战的精神，因此并没有获得晋升。 不过按照惯例，他们这一小组被允许休假三天，这才是真正令他们高兴的事情。大个子爱娃选择了回北欧看老娘，紫淇决定到位于中国大陆的娱乐都市重庆去放松几天，郑因为不满自已的表现，主动放弃休假，继续投入到特训中。 晴矢样很珍惜难得的假期，本想和老爸还有扶桑阿姨相聚几天，后来花了大半天也没能和他们联系上，怅然中本想和郑一起放弃休假。阿眉突然跑来邀他一起去欧洲旅行，犹豫了一下，虽然欧洲他已经去过好几次，最终还是答应了。 一来他也想放松一下，阿眉提议的回归大自然的徒步旅行无疑非常有吸引力，另一方面刘川江所辖的机动部队部队也正在西欧驻地休整，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冬季攻势。 对战争的残酷开始略有了解的他，开始学着珍惜每一份感情。这一次自已能侥幸活着回来，下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小棠菜、阿眉、老刘也是这样，能多聚一次，就当是活着时多享受一次友情的温暖吧。 来到这里大半个月了，晴矢还只是在卫星电话中和老刘短短说过几句话，相较于战前卫星电话之普及——简直可以说连捡垃圾的都能拿出部卫星电话，这时代的平民生活可以算是非常简陋了。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与异星入侵者的战争还看不到胜利的曙光，大部分的资源都消耗在无休无止的战争中，又哪里有多余的来制造奢侈品。 平民能购买到的通讯用器，也就是象晴矢曾经拥有的短程通讯器了，能在几十公里的范围内互相呼唤，已经是极为奢侈的东西。 现在既然身为军人，这种私人物品是被严禁使用的。这里既有军事上的考量，防止军人在无意中泄漏了军事上的机密，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科技的恐惧，担心人们因贪图先进科技带来的方便，而忽略了其负面影响。 因此，晴矢他们要每隔一段时间，才可以积累使用卫星电话的权限，军队越高，间隔就越短，到校级军官就基本上没有限制了。 象晴矢这样的低等士官就要一周才能使用一次了，每次时间只有三分钟。结果就变成两个人互相问候一番，刚说一下彼此的近况，就要挂电话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见见面，促膝详谈，晴矢实在是有太多的话想跟这位老大哥倾诉了。只是他并没有想到，此行会给他往后的人生带来多大的变化…… 可以这样说，晴矢之前做的事情，大多是泛泛无为地随波逐流，任由命运控制着他的方向，加入军队的目的，部分是不愿意加入真木军工集团，做个特权人，部分是不想和几个好朋友分开，还有部分是希望能努力提升自已的能力，有一天可以救回阳子。 这一切，都只是局限于他自身，最多涉及到少数几个人。但是从这一次旅行开始，他所涉足的范围，就不再是个人的天地了，而是以亿万计…… 甚至往大的方向说，关乎着这场牵系着所有人类的战争，关乎着人类的命运。当事人仍然一无所知。 16977 附录：《千年帝国之兴亡》 ——我在《人生宛如梦幻》中关于东西方对抗（中美）的设想 人生的设定是在二十二世纪，与我们的现实世界相去并不遥远，因此，我根据自已对政治，经济，科技等等方面的理解，对未来世界的可能发展，做了一些设想。 当然，这些设想并不会直接出现在小说里，而是以直接对晴矢所处的时代做背景阐述时一点点描述出来。 在序章的开始，有一大段关于中美乃至于东西方对抗的描写： 在西方占据人类主导地位半个千年之久后，以中国为主的东方，终于重铸自身的辉煌，与欧美分庭相抗。世界再次陷入了冷战之中。虽然中国在上升的过程中受到了美国的种种遏制，当时的世界霸主为了把这个未来的对手消灭在摇篮中，使用了无数的手段。挑畔，包围，封锁，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却仍然无法阻止历史的趋势。 在隐忍了近一个世纪之后，新崛起的中国不但经济军事上可以与美国相抗衡，更重要的是完全走向了民主化，成了民主世界的新典范。而前一个典范美国，却陷入了自身的种族危机，种族主义大行其道。三k党死灰复燃，借美国霸权旁落，经济危不断爆发之际控制了人心。开始他们还只是小规模攻击有色种族，到后来甚至公然在华人居住区大举枪杀亲中华人。导致整个美国陷入到种族斗争的泥潭中去。 由于三k党在南部美国中曾有巨大影响力，而受经济影响最深的也恰恰集中在南部。三k党借助网络大量散布白人至上理论，把美国衰退的原因归根于大量有色人种控制了经济，把白人排斥到了低层阶级。而这正是美国经济崩溃的主要事实，故很多白人受其影响，成了三k党徒……三k党从南部各州开始，逐渐控制了大部分的联邦州。2144年，大部分的州突然宣布实行所谓，宣布无条件驱逐所属地区有色人种。此法案一出，全世界为之哗然。然则在重压之下，大部分有色人种被迫离开居地，聚集到少数几个没有实行该法案的北部州。 2145年，在绝大多数州的支持下，三k党领导人得以以绝大多数票当选美国总统，从此开始了美国种族主义的统治期。凭借种族主义下白种人的狂热和以国家资本主义集权的控制，美国渡过了最危险的八年经济危机，接着在欧洲也掀起了排斥有色人种的浪潮。在确立了白人的主导地位后。欧美建立了基于种族主义基础上的联盟。以对抗东方的强大威胁。 事实上世界回到了二十世纪的冷战时期，东西方两大集团对抗。一边是以带有民族主义色彩的中国为主导，另一边则是以种族主义的美国为主体。为了对抗的需要，以军事为目的的科技迅速发展。双方都建立了强大的反导弹系统，同时又不断研究能穿透对方防线的新式导弹。大量的新式武器不断服役，特别是有毁灭性威力的武器在双方的武器库大量堆积。甚至出现了只需一枚就可以毁灭一个国家的终极武器。 在这里，我写下了中国上升至能与美国相抗衡时的一个可能，那就是依靠美国自身的内乱——种族危机。美国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国家，它的势力不仅仅在亚洲，而是扩散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直接对抗，中国没有可能超过它。 同时，一场发生在中国周边——不要说直接发生在中国国土上的战争，会让中国的经济倒退二十年。所以，我认为基本上预想中国在短期的未来，与周边国家，以及美欧交战，是不明智的。 一个强大国家的崩溃，靠的往往不是外力，而是内在的分裂。美国与伊拉克交战，国家经济获得提升02个百分点，与南斯拉夫交战，与阿富汗交战，都有同样的效果。 而拉登在纽约撞了两幢楼，整个美国经济受到的打击，要比三场战争的支出总和还要多。 经常有小说假设当中国的导弹落在美国的土地上，对美国造成的影响，他们却不会提到当美国的导弹落到中国的土地上，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上个世纪90上代的华约剧变，逃出的资金多达几万亿美元流到美国，美国90年代中的繁荣便依赖于此。90年代末的东南亚金融风暴，又让美国获得了数千亿美国的外逃资金。 假设一下，如果台海，或者中日，或者中印发生战争，中国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来，吸纳的五千亿美元外资，还有国有资产，民间资产，会不会外逃呢？ 这，基本上是不需要考虑的。没有哪个公司会愿意在一个随时可能落下炸弹的地方开工厂。他们会向更安全的地方转移。 接下来，几千万，甚至上亿的失业者，政府还能干什么？ 中国必须稳定，和平，没有这些，一切都是不可能实现的，而且，需要的不仅仅是五十年，更可能是上百年。中国从世界头号强国沦落到任人欺凌，大概是两百年时间。美国取代大英帝国的世界霸权，也花了一百多年。 而且，所有的霸权交替都是一样，没有两个强国开战，剩下的那个遍体鳞伤的还能一统世界的。这点上，美国有个假想历史小说家写的，中美开战，结果最终世界霸权落到了印度和俄罗斯手里，中美两败皆伤。这才是比较真实的可能。 基于上面的思考，在《人生宛如梦幻》里，中美之间一直没有发生大的战争，处于一种冷战的状态，表面上还非常的友好，摩擦只在日本发生。至于台湾，是不需要考虑的，随着中国强大的，它会象香港一样，从不愿意回归，变成欢迎回归的。 中美势力对比，就现在来说，可以用100比1来形容，一个世纪的世界霸权，积累下来的实力，中国是不可能在几十年里追得上的。这些实力，不仅仅包括经济，军事，政治，以及科技等等，还包括国民凝聚力，观念，惯性许许多多的方面。 假设一下，如果某个地方发生战争，它的资本要外流，会流到哪里去呢？ 中国，无疑是排不上号的。要改变这一切，需要时间，需要努力，还需要运气。 在《人生宛如梦幻》的设定里，我设定中国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会利用文化，血源等各个方面的优势，逐步向全世界扩张，中国文化上最强大的一点，就是包容，可以有效地同化不同的民族和种族。 美国立国两百多年，白种人与有色人种之间的斗争一直没有中断过，相反，满清统治中国才过去不到一百年，现在的满族就已经基本上被同化完了。再看看其它民族，也差不多都已经被汉化，融合到大中华民族中去了。 举个例子来说： 有两家人，一家子种几亩薄田，穷了几辈子，另一家子世代富贵，锦衣玉食，家大业大。 从某一代开始，前者开始交上好运，种田一年收成比一年好，家人又节俭惯了，舍不得吃舍不得用，渐渐有了些积蓄，买了更多的田。家境一天比一天好，家人都心满意足，也更加有劲。 后者却开始走上衰落，坐空吃空，有出无进，慢慢开始卖珠宝，散掉仆佣，家境却还是一天比一天差。家里人开始心乱，为多争点家产打得头破血流，最终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事实上如果把两家这时的状况来比一下，前者还是比后者差远了，只是后者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看着生活下降，自然生了异心，而后者却是穷苦出身，能吃饱饭已经满足，更何况家业越来越好？ 前者，就是中国，后者，就是美国。 一个强大帝国的兴亡，大凡都是如此，所谓破而后立，没有经历过困苦，就不会有成功的欣喜。 现在的美国人，小车洋房是老百姓的生活，对中国人来说，却是可望不可即的。 如果有一天，美国人开不起小车，买不起洋房了，那么对他们来说，就无异于世界末日降临。而对中国人来说，能有部小车，那是一辈子的幸福，有幢洋房，那就可以一生满足了。 美国的内乱，乱自种族危机，更是乱自人的贪欲。 历史上拥有强大文明的帝国，往往亡于未开化的野蛮人之后，五胡乱华，蒙古灭宋，满清灭明，罗马之覆灭，拜占庭之消亡，甚至于西方取代东方，大英帝国战胜西班牙，美利坚合众国取代日不落帝国，相对来说，前者的文明程度都远不如后者。 文明的另一个名词，就是享受。一个强大帝国发展到一个其它国家难以望其项背的高度时，免不了会走上衰败之路。历史上从来都不存在千年不灭的帝国，唯有破而后立，浴火重生，才有可能再度复兴。 中国有句俗话：“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美国人如果现在能忍受粗茶淡饭，我相信他们能继续统治世界下去，但是现在他们不行，我们行，因为我们本来就一无所有。 因此，我设定美国因为国内的种族内乱而陷入危机，中国才获得了与它对抗的能力。 至于中美对抗的最终结果…… 电脑模拟出来的虚幻世界让许许多多人沉迷其中，电脑制造的产品让许许多多工人失业，电脑控制的核武系统可以毁灭整个地球……科学家们发出的警告：“电脑可能取代人脑！”被只顾享乐的人们抛诸脑后。 一直到异星人入侵，人们才发现电脑的最大弱点：面对未知事物，它不知所措，直接控制东西方核武库的几台巨型电脑经过敌我评估后，认为强弱太过悬殊，竟然自作主作启动了全球场毁灭程序。 如果不是紧急反应部队直接摧毁了整个控制中心，人类可能已经被这个自已一手制造出来的怪物所灭绝。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核导弹被发射出去，在南北美洲上爆开一团又一团蘑茹云，酿成了大战期间最为惨烈的“北美大惨案”。 很多年以后，还有当年大出逃时从北美大陆迁移到亚欧大陆的学者公开宣称“北美大惨案”是当时的中国政府有意造成的，理由就是所有发射出去的核弹大部分都落在了北美，南美次之，另外就是日本列岛和西欧。偏偏整个亚洲大陆连一颗都没有挨到，实在是不可思议。 其时地球上已经不复有国家的区分，人类历史上首次团结在联盟政府的旗下，对抗强大无伦的异星入侵者。原来的中国政府早已不复存在，联盟政府延续了它的主体，美国政府更早在异星入侵者的反物质炸弹下集体去见了上帝。 东西方数千年来的对抗已经告一段落。华人，或者说华人血统，已经确立了不可动摇的绝对优势，既成事实下，这个原本在和平年代可以激起轩然大波的翻案潮，很快就消逝在一致对外的大浪中…… 中华帝国的衰落，到现在也才几个世纪的事情。十六世纪时，满清帝国还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国民生产总值占全球的五分之一强。然而从1840年开始，到1911年中华民国建立，已经沦落为排在几十名后的弱国。 这一百多年来，中国人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复兴那一天。 能够延续数千年而不衰的，唯有中国而已，四大文明古国有三个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冠其名而沐的，都是鸠占鹊巢的外来民族。能够一再衰而再兴的，也唯有我们这个古老民族。 我认为，中美对抗，就象历史上美英霸权交替一样，直接爆发一场两者之间的全面战争，是不可思议的，藉由一场发生在美国附近的战争，才有可能完成这个交替。 很抱歉，我让一亿美国人成了牺牲品，里面肯定有几百万华人。 169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