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豪维尔传》 第一章 出身贫寒 年少立志 引言 德怀特·艾森豪威尔(1890-1969)是美国历史上最为显赫的将领及总统之一。他生于美国开拓疆界结束之时,辞世于人类漫步月球之日。他坎坷的一生颇具传奇色彩。他并非天生的伟人,但他却能凭其聪敏的智慧抓住机遇,担负起艰巨伟大的责任,迎接惊世骇俗的挑战。 无疑,艾森豪威尔是本世纪西方世界最杰出的军事领袖之一。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出任欧洲盟军最高统帅,并亲自指挥了数次重大战役,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正如乔治·马歇尔在二次大战结束时所说的: “作为一名军人,艾森豪威尔具有美队所培养的优秀人物所具备的一切品质--精通军事业务,熟谙战争历史,果敢顽强,有献身精神,深得士兵的爱戴和上司的信任。” 他还是本世纪西方世界著名的政治家之一。在1953年至1961年担任美国总统期间,他以长期卓越的军事生涯,处变不惊的外交手腕,饱满旺盛的工作热情,以及超群不凡的预见能力,带领美国人民渡过经济难关,赢得了美国人民的尊敬和热爱。 当然,我们应以辩证的眼光来看待艾森豪威尔。许多评论家认为,艾森豪威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经历“是光辉的、受人尊敬的”;但是,他在“冷战”期间作为美国总统所执行的政策,却是“失败的、令人诅咒的”。他的名字,既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密切相关,又同 “战争边缘政治”和“冷战政策”纠缠不休。许多事实表明,艾森豪威尔是美国垄断资产阶级政策“忠贞不渝”的维护者。相信对于他的是非功过,美国人民和世界人民心中自有看法。 本书并没有刻意凸现艾森豪威尔的励精图治及丰功伟绩,而是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艾森豪威尔的成功和失败,以及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喜、怒、哀、乐,甚至他的情与恋,淋漓尽致地展示了他的心理活动和复杂个性。 1. 出身贫寒之家 1890年10月14日,夜已经很深了,美国得克萨斯州丹尼森的一幢简陋的小木板房内依然灯火通明。一位年轻人站在木板房外,焦急地踱来踱去。 这幢小木板房紧紧地挨着铁路沿线。一声汽笛长鸣,划破了静夜的沉寂,刹那间,小房被耀眼的灯光照得雪亮。一辆货车带着震耳欲聋的叮叮咣咣声,风驰电掣地驶过,卷起一阵尘烟。 木板房紧掩的小门“吱呀”打开一条缝,一位医生探出头来,对年轻人喊道:“恭喜你先生,艾森豪威尔太太又生了个儿子。” 艾森豪威尔先生疲倦的脸上马上焕发出光彩来,他冲进木屋,看见了躺在床上虚弱的微笑着的妻子,也看见了一旁刚刚出生的儿子。娇小的儿子躺在一张洁白的床单上,双眼紧紧地闭着,粉红色的小拳头伸到嘴里,仿佛在思索些什么。突然,像是意识到他所降临的新世界似的,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艾森豪威尔夫妇都欣慰地笑了。他们专注地看着这个皱皱巴巴的小不点儿,心头泛起了种种爱怜——这已是他们的第三个儿子了。他们已给他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德怀特”,原因非常简单:这个名字不会被简写,不会与其他的名字相混淆。 早在德怀特尚未降生时,他们就已给他预测了许许多多未来的职业:农场主、医生、教师。可他们做梦也没能想到,眼前的襁褓中的这个小不点儿,日后竟会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他们所生养的这个男孩,竟会改写了美国历史。 小德怀特·艾森豪威尔降生的这个家庭,可谓家徒四壁,穷苦至极。父亲戴维·艾森豪威尔是德国移民,曾是一名商人,然而在经济衰退之际破了产,成为得克萨斯州丹尼森的一名铁路工,周薪仅有10美元,却要养活5口人。在这个家庭中,除了一些日常衣物和家用物品外,几乎没有什么财产,惟一值得一提的,是一架乌木钢琴。这架漂亮的乌木钢琴是德怀特的母亲艾达·艾森豪威尔用父母遗留下来的一笔钱购置的。对艾达来说,音乐与宗教是她清贫的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然而目前由于小木房内实在放不下这架钢琴,她只得忍痛把这一奢侈品留在了老家。 与沉默寡言的戴维·艾森豪威尔相反,艾达是一名活泼开朗的女子。她有一头金黄色的秀发,时常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她爽朗的笑声宛如堪萨斯草原上的阳光那样温暖明亮。在她眼中,家庭的困难总是暂时的。她坚信,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正是在这样一个贫穷但快乐的家庭里,小德怀特慢慢地成长起来。他1岁时,全家迁至堪萨斯州的阿比伦,那时全部的家当仅有24美元。 这时的阿比伦城无异于穷乡僻壤。全城共有5000名居民,多数是贫民和新迁来的无家可归的移民。艾森豪威尔全家住在一幢简陋的木板房内,显得拥挤不堪。在严峻的考验面前,艾达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5个健壮的男孩一天天长大,狭小的木板屋几乎使他们转不过身来。艾达每天晚上都默默祈祷:万能的主啊,赐给我们一间大点的屋子吧! 1898年的一天,戴维一反常态,提前下了班,他兴冲冲地跑回家,大声地宣布道:“我们有房子了!我们有房子了!我们终于可以搬家了!” 正在洗衣服的艾达听到这话,眼睛顿时放出熠熠的光彩。她放下手中的活,赶忙端来茶杯,迎上前去:“亲爱的,坐下来,慢慢说!” 兴高采烈的戴维抑止不住激动的心情,仍是大声地嚷着:“我们可以有自己的房子了!” 艾达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我听错了吧?” 戴维把艾达递过来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抹了抹头上的汗,喘着粗气说道:“是这样的……你知道吧,我弟弟亚伯拉罕在东南第四街201号有一幢房子。” “是那幢两层的白色木屋吧?”艾达小心翼翼地问道。 “正是!”戴维一拍桌子。“亚伯拉罕打算搬到西部去,但父亲一直住在他们家里,得有人照料。亚伯拉罕提出把房屋出租或卖给我们,条件是由我们来照料父亲。你看怎么样?” 艾达的手颤了一下,手中的托盘差点儿掉到地上。她急急地问:“那么租金怎么样?” “嗨,我们只要象征性地付出一笔钱,就可以拥有那幢大房子了!” “噢,亲爱的……”艾达顿时激动得泪流满面,扑到丈夫的怀里。她兴奋地想:自己的房子……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在年仅7岁的德怀特、他的兄弟以及双亲看来,这幢房屋不啻是一座豪华宫殿。它有一个宽敞的地下室,宽得可以当跳舞的客厅,以及许多大小不一的卧室,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阁楼。尤其让艾达兴奋的是,她那架心爱的钢琴终于有了一个固定的居所。她把乌木钢琴擦得闪闪发光,放置于前客厅中,于是客厅中便不时地回荡起优美的钢琴声。 2. 严父与慈母 渐渐长大的孩子们终于可以分开来住了。房后有一片三英亩的土地,除了种植饲料作物外,余下的空地足够辟出一块很大的菜地。每个孩子,包括1899年出生的最小的弟弟密尔顿在内,都分到了一小片菜地。他们可以在自己的菜地上种些喜欢的蔬菜,收获后挨家挨户去兜售。 艾森豪威尔一家的日子渐渐宽裕起来,一家人也深受镇上居民的尊敬。他们自食其力,靠强健的体魄和勤劳的双手攒下每一分钱,省吃俭用,还清了买房的债务外,还略有积蓄。 戴维是位典型的德国父亲,是不容置疑的一家之主,顽固,严格,脾气急躁,令人望而生畏。对戴维作出的决定,艾达全部接受,可以说,一家人都围着戴维转。孩子们一长大,就轮流在早晨5点起床,把厨房里的炉火弄得旺旺的,并给父亲准备好早餐。 孩子们对戴维不大亲昵,甚至有些惧怕他。戴维经常沉默不语,很少关心孩子们取得的成就和遭到的挫折,难得与他们一起谈谈他们的希望和梦想。最使孩子们惧怕的是戴维那块硬硬的木板,这块木板是专门用来体罚不听他话的孩子的。 最使德怀特忘不了的,是这样一件事。 一天,父亲有事突然从班上赶到家中,发现儿子埃德加没有上学,正在屋里满头大汗地安装一些农具。父亲诧异不已,脸色有些阴沉地问: “埃德加,学校放假了吗?” 埃德加发现父亲意外地回来,顿时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他支吾了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戴维有些明白了,他顿时脸色铁青:“你是不是逃学出来的?” 埃德加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我……我只是挣点零用钱……” “混帐!”戴维火冒三丈,随手抄起一件马具,劈头盖脸向埃德加打去。 埃德加年仅12岁,他只能在父亲的击打中抱着头窜来窜去:“妈妈妈妈快来呀,爸爸打我了……” 这时小德怀特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悄悄潜到父亲的背后,试图抓住戴维疯狂挥舞的手臂。戴维怒不可遏地转过身来,冲着德怀特大声喊道:“你来干什么?怎么,你也想挨几下?” “我认为,”德怀特泪流满面地说,“不管什么人,都不应该像这样抽打他。……对一只狗都不行。”德怀特仰着头,紧紧地咬着嘴唇,满脸的倔强与挑战。 戴维一时间瞠目结舌。稍顷,他扔下马具,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与稍嫌粗暴的父亲相比,德怀特的母亲却是个受欢迎的人。她虽是个平平凡凡的家庭主妇,但她活泼开朗,而且性格坚毅,争强好胜,遇事从不灰心丧气,这种性格给幼小的德怀特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聪明贤慧的艾达有自己管教孩子的一套独特的方法,她教导儿子们要笃信上帝,诚实正直,自力更生,有进取心。 艾达有着天生的组织能力。她把孩子们分散到几个房间去睡觉,这样大大减少了晚上睡觉时争吵、打架之类不愉快的事情的发生。她让孩子们轮流做家务,这样,每个人都学会了做菜煮饭,打扫房间和马房,洗衣,在菜地里播种、施肥、除草、收割。 在她的谆谆教导下,小德怀特一天天地成长起来。 德怀特身体健康,很少得病,这也许与他每天蹦蹦跳跳的生活有关系。他对任何事物都很好奇,总是不停地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以及“水为什么没有颜色”之类的问题,而艾达总是耐心细致地讲给他听。 在一个有6个男孩的家庭里,男孩子们免不了要互相竞争一番。谁跑得最快?跳得最高?举得最重?谁种的菜长得最好?谁能一字不错地朗读《圣经》?艾达总是热心地鼓励孩子们进行此类的比赛,以培养他们争强好胜的性格。 从德怀特很小的时候起,艾达就开始培养德怀特敢说敢做的性格,并用自身的一举一动影响着他。她常常教育德怀特:“你既然是我的儿子,你就决不能因不敢说或是不敢做而感到痛苦。” 艾森豪威尔一家所住的地方绿树成荫,环境优美,全无大都市的喧闹和嘈杂。院落内到处都栽种鲜花,培养草坪,一到春天,各种鲜艳美丽的花朵儿一齐开放,争奇斗妍,在和暖的春风里摇摇曳曳,把小院点缀得格外美丽。 德怀特初来乍到,满眼新奇,很快结识了当地的一群小玩伴儿。这些小玩伴有些是独生子,在家里骄横惯了,对德怀特有些欺生。其中有一个叫汤姆的小男孩,年龄不大,却非常骄横无礼,经常无缘无故地欺负他。 一天,德怀特正在小花园内玩耍,看见汤姆跑到花圃里又蹦又跳,把娇嫩的花朵踩在脚下的泥土里,鲜艳的花瓣被碾得一塌糊涂。德怀特心疼极了,就冲着汤姆喊: “嘿,汤姆,出来!花儿都被你弄疼了!” 汤姆正跳得高兴呢,突然听见有人冲他大喊大叫,非常不乐意地扭过头去,一看,这不是那个刚来的土小子吗?正好给他点颜色看看。 汤姆坏笑着出来,伸出沾满泥巴的小手,趁德怀特没有防备,猛地就是一拳。德怀特顿时眼前直冒金星,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这时,不知从哪儿钻出一伙儿调皮的小男孩来,一起拍手起哄道: “噢……土小子挨打了——土小子挨打了——” 德怀特又羞又急,不知所措,坐在地上嚎陶大哭起来。哭得有点累了,想起了妈妈,便呜呜地跑回家告状去了,那一群小男孩在后面追逐着,嘲笑着。 德怀特的母亲正在准备晚饭,看见德怀特身上沾满了泥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哭着回来了,深感奇怪。了解了情况后,艾达轻轻擦掉儿子脸上的泥巴和泪水,温柔而冷静地对他说:“看,我们家里从来没有胆小鬼。不要被他吓倒,下回他再打你,你就尽管回揍他——就像他揍你那样。”说罢,艾达做了一个回击的手势。 “可是……要是我和他打起来,不论是赢是输,爸爸都会用木板抽我!”小德怀特一边抚摸着红肿之处,一边心有余悸地说。 艾达意味深长地看了德怀特一眼,说:“把你上次救哥哥的勇气拿出来吧!” 就这样,小小的德怀特,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捏紧了拳头,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了。看见德怀特重返“战场”,那群顽皮的小男孩和那个老爱抡拳头的汤姆又疯狂地冲了上来,把德怀特团团围住,企图再次欺侮德怀特。德怀特挥起小拳头,冲着汤姆的脸部猛击一拳,汤姆“哎呀”一声,一个跟头翻倒在地。 男孩子们的笑容凝结了,个个惊恐万状地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刚来的乡巴佬似的小男孩居然敢出手打远近闻名的“小霸王”! 小德怀特带着复仇的快感,涨红着脸,一口气奔回家,骄傲地向母亲宣布说:“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怕小霸王了!我再也不怕汤姆了!” 自此,再也没有哪个小孩儿敢动德怀特一根指头。 德怀特的母亲以她独特的教育方法,使德怀特养成了坚忍、要强的性格,使得他从小就敢于迎接各种挑战,做一个强者。平时,自己的孩子们打起架来,艾达也决不过多干涉。邻人不解地问艾达:“孩子们正打架呢,你怎么不去管一管呢?” 艾达微微一笑:“要想使身体健壮的男孩子不打架是不可能的。况且,要多插手也不好。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 有一次艾达在厨房里烤面包,德怀特和埃德加在厨房间的地板上扭打起来。一会儿,年纪稍长、身体较重的埃德加骑在了德怀特身上,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德怀特身上。 “服了吗?”埃德加大声问道。 “不服!”德怀特喘着粗气回答道。 埃德加恼羞成怒,一把抓住德怀特的头发,把他的头砰砰地往地上撞。厄尔冲进来要帮德怀特。 艾达站在炉子边,连头也不回,厉声地对厄尔喊道:“别管他们。” 3. 阿比伦的熏陶 在阿比伦这个小城里,德怀特·艾森豪威尔慢慢地成长起来。在19世纪90年代,阿比伦是一个典型的美国中西部小城镇。这儿强调自给自足,与外界的接触极为稀少,仅限于每日火车的往来。每天,火车轰鸣着运来东部的工业品,运走阿比伦的小麦。政府不从阿比伦收多少税金,当然也没有必要给这里提供什么帮助。在阿比伦,各家各户自行照料老、弱、病、残。在这个民风质朴的小城里没有警察——这是因为市镇极小,居民彼此熟知信任,没有必要动用警察。 不过,随着经济的发展,阿比伦也在逐渐走向现代化。幼小的艾森豪威尔能够体会到,城镇的每一个人都在为阿比伦的建设使着一把劲儿。阿比伦铺设了街道,建起了发电厂提供电力,还用上了自来水,电话也渐渐流行起来,有人甚至添置了汽车。 纯朴的人们很少想到阶级及地位之类的问题。他们评价男人的标准是,他是否辛勤劳动,是否按时付账单;评价女人则是家务安排是否妥当,教养子女是否有方。人们都认为男人的成功与否,完全取决于他的素质如何,没有成就的人只能责怪他们自己了。 尽管阿比伦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不足,然而它对艾森豪威尔家的孩子来说,的的确确是一个理想的地方。它是他们童年的乐土,是个安全可靠、友爱平等的地方。 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后来在回忆阿比伦时,眼睛里充满了童真般的向往。他说:“阿比伦为我们提供了健康的户外生活环境,同时也给了我们必须工作的压力。这两个条件对阿比伦的存在起着激励作用。它在消除财富、种族和宗教信仰方面的偏见,以及坚持正直向上、作风正派、关心他人的价值标准方面,胜过我们见过的其他地方。对有机会在这样一个开明的乡村度过少年时代的年轻人来说,是非常幸运的。” 4. “比武”恶战 阿比伦民风纯朴,小艾森豪威尔却争强好胜。他最引人注目的一个特点是,他像公鸡一样好斗。他几乎每天都要和人干上一架,而对手往往是年龄比他大、体格比他壮的孩子。当然,与他干架最多的是他的哥哥“大艾克”,他俩往往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扭打起来。 不过,小艾森豪威尔有一个原则:当别人家孩子来挑战时,他便与哥哥同仇敌忾,统一战线,直打得外人苦苦求饶才肯罢休。当然,每当打完一场“家族之战”后,他与哥哥之间的关系就又深了一层。 阿比伦中学有一个奇特的“传统”——凡是新入学的一年级学生,都要举行一次南边学生头目与北边学生头目的“比武大会”。顺便说一句,在阿比伦没有豪富和赤贫,但人们在经济收入、社会地位上有着明显的差别。铁路把阿比伦分成“北边”和“南边”。商人、律师、医生和银行家们住在“北边”宽敞明亮的维多利亚式宅第里,那儿有着富丽堂皇的长廊、高大的杨树及一片片绿油油的草坪;铁路职工、木匠、修理工以及艾森豪威尔一家则住在“南边”低矮简陋的房子里,周围杂草丛生。 于是,学校中的孩子们就本能地分成“南边”与“北边”两派。“大艾克”在进中学那一年,赢得了比武大会的胜利,使贫穷的南边学生在心理上取得了平衡,为此整年炫耀不已。 几年后,这一重任落到了艾森豪威尔的头上。艾森豪威尔深知他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南边”所有贫苦的孩子们。那时的艾森豪威尔,已出落成一名翩翩美少年。尽管他身强体壮,但毕竟只有14岁,个子仍比较矮小。 他的对手,是富家公子韦斯利·梅利菲尔。这位公子哥儿个子高大,孔武有力,跑起来速度极快,极被“北边”学生看好。 比赛的这一天,许多阿比伦居民闻风赶到比赛现场,想目睹一下这场激烈的搏斗。 “南边的赢!” “不,北边的赢!” “小艾森豪威尔还没遇到过敌手呢!” “噢,只可惜艾森豪威尔个子太矮了!” 市民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当然,大部分看客都来自“南边”,他们在希望艾森豪威尔能取得胜利的同时,不禁暗暗为他捏着一把汗——因为韦斯利实在太厉害了。 这场艰苦的比赛开始了。你一拳、我一脚,两人互相递招,不分伯仲。一会儿便分不清你我,只见两团影子你来我往,飘来忽去,市民们连声喝彩,啦啦队锣鼓喧天。 比赛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韦斯利和艾森豪威尔两人都已是满脸血污,鼻青脸紫,双眼肿得几乎看不见东西,血水混着汗水贴着他们湿透了的衣服流了下来。许多妇女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最后,韦斯利跳后一步,停止打斗,气喘吁吁地说:“德怀特,我没法子打赢你。” 艾森豪威尔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也打不赢你。” 就这样,小艾森豪威尔跌跌撞撞地跑回家,一下子瘫倒在床上。慈爱的母亲艾达马上用准备好了的热毛巾,轻轻地敷在儿子高高肿起的脸上。 骤然受到热的刺激,伤口愈加疼痛了,但小艾森豪威尔紧咬牙关,强忍泪水,愣是一声也没喊出来。后来,他的哥哥在提到艾森豪威尔时,一脸敬佩地说:“他像父亲,尽管被打得皮开肉绽,但从不屈服。他像父亲一样执拗。” 5. 暴烈少年 1898年春,阿比伦下了罕见的滂沱大雨,河水暴涨,泛出堤岸,淹没了一部分土地。 一天中午,母亲艾达吩咐大艾克和艾森豪威尔:“你们去给爸爸送饭去吧,要快去快回。”说罢交给他们一个热气腾腾的饭盒。 艾森豪威尔兄弟俩像小鸟一样跑出家门。艾森豪威尔灵机一动,提议道:“我们绕路,去看一下洪水吧?” 同样贪玩的哥哥马上答应了。他俩爬到铁路防波堤上,放眼望去,不禁大吃一惊:“这么大的水啊!”他们目力所及,到处都是白花花的水,水波流转,在风中激来荡去。 “看!”艾森豪威尔大喊了一声,“那儿有只船!” 哥哥眼睛一亮。那是一只又脏又破的小船,没有船桨,也没有船主,恐怕是被人遗弃的。兄弟俩玩心顿起,毫不犹豫地找了一块木板,权作船桨,跳到船上,有滋有味地划了起来。 这时候风不是很大,他们迎着浑浊的洪水漩涡逆流而上,一边划桨一边大声说笑,早把给父亲送饭一事抛到九霄云外。而其他的孩子眼馋不过,也纷纷要求坐到船上划几下。 这样,船上的孩子越来越多。突然,一阵狂风吹来,波浪突然打了个旋,船猛地倾了一下,水疯狂地奔涌进来。 “船要翻了!船要翻了!” 船上的孩子们慌成一团。小船再也经不起孩子们的折腾,一个筋斗翻了过来,孩子们纷纷落入水中。顿时,哭声、喊声、求救声响成一片,乱成一团。在落入水中的一刹那,艾森豪威尔突然想起爸爸的饭,便拼命地去抓饭盒,无奈饭盒早已无影无踪。 所幸水不是很深,当孩子们挣扎到岸边时,全身已湿透了,并沾满了泥污。这时艾森豪威尔家的邻居正好在岸边,他看到又湿又脏、瑟瑟发抖的艾森豪威尔兄弟时,大声喊道:“嗳,艾克!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你妈妈找你都找疯了!你可知道现在下午都过了一半了!你们还没有把饭给爸爸送去?” 艾森豪威尔望着空空的双手,沮丧极了。他们拖着沉重的步子,低着头,慢慢地走回家。快到家时,他们抬头碰到了母亲眼睛里射来的两束严厉的目光。 “到后门廊去”,她说道,“把衣服脱掉。” 兄弟俩老老实实地脱掉衣服。母亲去庭院里砍了一根槭树条,默默地抽打起兄弟俩来。艾森豪威尔回忆说:“她用她那只拓荒者的手,使劲地抽打着我们。我们永远不能忘记那次洪水。” 除了鲁莽外,小艾森豪威尔还继承了父亲的另一个特点——脾气暴躁。只要他一发起火来,所有的理智统统抛到九霄云外,谁都无法阻止。 1900年圣诞节前夕,父母答应了艾森豪威尔的两个哥哥——阿瑟和埃德加的请求,准许他们到郊外去远足。 艾森豪威尔怦然心动。在吃饭时,他试探性地说:“我真想出去走走。” 见父母没有反应,艾森豪威尔有些失望。他直截了当地提出请求: “爸爸,哥哥们要去郊游,我也想去。” 妈妈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你年纪还小呢。” “我年纪还小?我不小了!为什么哥哥能去我就不能去?”艾森豪威尔涨红了脸。 爸爸有些生气了,一拍桌子:“怎么那么多废话?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艾森豪威尔急了,大声喊道:“我就要去!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那就打断你的腿!”爸爸吼道。 艾森豪威尔气愤极了,他觉得这个家庭给他的不是温暖,而是冷酷;不是平等,而是偏见。他一跺脚冲到院子里,捏紧拳头就往苹果树上猛击。 他一面哭一面狠狠地击打着苹果树,鲜血沿着他小小的胳膊流了下来,一会儿,双拳便血肉模糊了。爸爸见状,冲出门去,使劲地抓住他的双肩,才得以控制住艾森豪威尔疯狂的举动。 艾森豪威尔委屈极了,一头扎倒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放声大哭起来。 母亲走到他的房间里,在他身旁坐下。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他的双手,细心地涂上止痛药膏,缠上绷带。 艾森豪威尔在母亲的抚摸下,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母亲拿开枕头,双眼盯着他,直到艾森豪威尔抬起头来。末了,母亲温柔地说: “能控制自己感情的人,比能拿下一座城市的人更加伟大。” 母亲这句看似寻常的话,跟随了艾森豪威尔的一生。他在76岁时提笔写道:“那一次谈话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的确,能控制自己感情的人,比能够拿下一座城市的人更加伟大。那一直是我一生中最为珍贵的时刻之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章 从戎西点 初露锋芒 1. 艰苦的求学生涯 9岁时,艾森豪威尔告别了农杂生活,开始到他家对面的林肯小学读书。那时候小学里的课程无非是一些死记硬背、枯燥乏味的东西,一般孩子对这些东西非常厌倦,把坐板凳看作是一件苦差事,叫苦不迭。 渴望知识的小艾森豪威尔,却非常专注地聆听老先生入神的琅琅诵读。他把自己融入知识的海洋中,恨不得把教师传授的一切东西都装进他小小的脑袋瓜里去。 1904年,艾森豪威尔14岁了。求学若渴的艾森豪威尔需步行很远的路程到城镇北部新建的一所中学读书。那时他每天四五点钟就爬起来,揣上两块头一天剩下的硬干粮,背上书包,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沿着小路往中学走去。 天还是如墨一般漆黑,黯淡无光的月亮孤独地挂在天边,这是他惟一的旅伴。小路蜿蜒崎岖,多有尖锐的石块和盘杂的树根,一不留神,就可能陪伴着石头一起滚下坡去,摔得鼻青脸肿。有时阴冷的晨风呼呼地吹过,寂静的山林里充满了一种如鬼魅般的声音,小艾森豪威尔便紧紧捏了一块石头在手中,准备随时用尽全身的力气扔出去。他牢牢地记得父亲告诫他的一句话: “若是在黑夜中看见两点绿荧荧的光,那八成是狼的眼睛正盯着你。这时你便握一枚石头在手中,狼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新任的历史教师叫苏珊,受过新式学校的正规教育,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给艾森豪威尔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她优雅的谈吐,对世事的一些看法,都给少年的艾森豪威尔以较大的影响。苏珊认为,学生们应该掌握所有的基本学科——英语、历史、数学、拉丁文和自然常识。 艾森豪威尔喜欢他的教师,每天的上课时间是他所企盼的最幸福的时刻。 一年冬天,寒流来得特别早,穿着单鞋的艾森豪威尔把双脚冻伤了。母亲噙着泪给他搓着肿胀得无法再塞进鞋里的双脚。她每揉搓一下,艾森豪威尔的脸上便闪过一阵痛苦的抽搐。这天晚上,母亲几乎有些哀求地说: “小艾克,明儿别去上学了,我让你爸爸给老师捎个口信,请个假。” “不!我不!”艾森豪威尔睁大双眼,非常着急而坚决地说。 母亲被他的这种口气吓了一跳,手中的动作也停住了。艾森豪威尔从未对母亲粗声大气过。 “你若是继续走路的话,脚会冻掉的。” “我不怕!”艾森豪威尔的眸子里闪出执著的火花。 次日清晨,天气依然冷得出奇。艾森豪威尔早起了一个小时,借着微弱的灯光,用厚布把疼痛难忍的双脚一层层地裹起来,然后塞进哥哥那双肥大的鞋内,背上书包,咬紧牙关,一步一挪顶着寒风上了路。 当他拉动门栓的时候,母亲醒了。她知道没有什么能够改变这个孩子的意愿。 灯光摇曳中,她偷偷地落泪了。 由于艾森豪威尔的努力,他的成绩扶摇直上,到了三四年级,他几乎所有的课程都达到“a”或“a+”。 整个中学求学期间,他都是边学习、边工作。有时在乳品厂帮忙打工,有时在附近农场干活,有时帮助商店运送体育器材。他用赚来的钱添置衣物,购买喜爱的西部小说,以及各种体育用品。 他发现,他疯狂地迷上了体育运动。那个时候,橄榄球和垒球成为他生活的中心。他喜欢同年纪比他大、个子比他高的人争夺高低,当他一垒便得分或者对方主力队员被半途截杀而失分时,他便会高兴得哈哈大笑。 他球打得越多,就越懂得整体配合的重要性。正是在体育运动中,他发现自己具有领导者和组织者的天赋。那时,他出色的领导才能集中体现在组织星期六下午的橄榄球或篮球比赛方面。他把比赛组织得有声有色,后来成为阿比伦中学体育联合会组织者之一,并在最后一年半中被推选为阿比伦中学体育联合会的主席。 他超凡的组织能力在家中也表现得非常明显。那时,艾森豪威尔经常把左邻右舍的孩子们集中在一起表演体育比赛之类的小节目,以筹集资金,帮助那些农忙季节的人。后来,他曾在邻里间成功地组织过一次奥林匹克式的体育比赛,获得不小的反响。人们简直不能相信,这场体育比赛居然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的杰作。出于对公益的热心,他甚至还精心设计过一份选民登记方案,这份方案眉目清楚,有根有据,让大人们惊诧不已。 正是通过参与这些比赛,他不仅在体质上,而且在意志上得到了比一味埋头苦读的男孩子更多的锻炼机会。从这些时赢时输的比赛中,他发现了一条人生的真理。他在日记本上写道:“今天你赢了,明天你可能会输。你不必为此耿耿于怀,但你要爬起来,再接再厉,继续下去。” 2. 徘徊于死亡边缘 除了学习,运动、狩猎和钓鱼,几乎是少年艾森豪威尔生活的全部。他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了这些活动,生活将如何持续下去。 然而命运向他发出了严厉的挑战——一场极富戏剧性的事件发生了。 一次,他在打橄榄球的时候,一个对手猛地斜穿过来。他躲闪不及,被撞倒在地,膝盖也被摔破了。他忍痛爬了起来,看见鲜血透过破了口的裤子流了出来。摔破膝盖是常有的事,他心疼的是用打工的钱买的那条新裤子。 由于没有流太多的血,艾森豪威尔只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第二天照常上课去了。回家时,他偶尔扯动了一下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他颓然倒于沙发上,晕了过去。 闻声赶来的母亲见状大吃一惊,赶忙把艾森豪威尔扶到床上。她惊异地发现,伤口已经感染了! 父母知道事情不妙,赶紧请来了医生。然而医生的药物并无回春之效,艾森豪威尔膝盖上的创口不断扩大。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内,他数度晕厥,昏迷不醒。 医生每天都要跑来两到三次。母亲静静地守候在儿子身边,含着眼泪在腿上狭长的创口处一遍遍地涂消炎的药物。伤势还是没有一点儿好转的迹象,病毒洪水猛兽般地在艾森豪威尔体内肆虐着,炎症继续从腿部向腹部可怕地蔓延着。 医生特意从托贝卡请来一名医学专家,请他研究一下诊治的办法。 医学专家戴上眼镜,用放大镜仔细地观察着伤口,艾达和戴维则忐忑不安地在旁边站着。 末了,医学专家抬起头来,用低沉的语调说:“挽救这个孩子的路只有一条——截肢。” 艾达心一沉,眼泪哗地一下子流出来了。她急急地问道:“难道除了截肢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医学专家问一旁的医生:“你认为呢?” 医生也是一脸严肃地说:“我也认为事到如此只有截肢了。” 这时艾森豪威尔渐渐苏醒过来,隐隐听到大人们在谈论截肢的问题,他用虚弱的声音喊道:“你们决不能把那条腿截去!” 医生苦着脸摇摇头,“要知道,如果胃部也感染上病毒,你就没命了。” 病情继续恶化着,病毒已蔓延至艾森豪威尔的外阴部,而他醒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一次,他把哥哥埃德加叫到病榻前,拉着他的手,焦灼无比地说:“听着,埃德加,他们想把我的腿锯掉。我要你阻止这一切。我宁愿死掉也不愿失去我的腿!” “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守着你的!”埃德加许诺道。 听到这句话,艾森豪威尔头一偏,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从那时起,埃德加昼夜不离弟弟的床榻。医生提出要施行截肢手术,埃德加百般阻挠,决意不让医生动手。 他恶狠狠地说:“你们不能动手!不能让我弟弟变成残废!” 医生也一时怒起,大声嚷道:“你还算是他兄弟吗?你知道吗,你这样是害他!是谋杀!” “不,不!我们没有权利使小艾克成为残废人!”埃德加的眼泪哗地涌了出来,“如果我违背诺言,他将永远不能原谅我”。埃德加寸步不离地看护着弟弟,晚上甚至睡在门槛上,这样医生就不能在埃德加熟睡时进入房间了。 看到这种情形,母亲心软了,她含着热泪,饱含深情地对医生说: “我们不能代替儿子作出决定。让我们共同祈祷上帝,祈祷奇迹的发生吧!” 奇迹果然发生了。 一个星期后,小艾森豪威尔结实、健壮的肌体战胜了病魔,炎症到了第二个星期末开始消失,热度也完全退了,艾森豪威尔的神志又清醒过来。 他笑着对母亲说:“我看到了上帝。” “是吗?”艾达一把搂过儿子,泪如雨下。 1909年,艾森豪威尔以优秀的成绩毕业。然而,展现在他面前的并非一条坦途。 1910年8月,艾森豪威尔以他特有的直率,写了一封信给参议员约瑟夫·布里斯托。他在信中写道: “我很希望能进入安纳波利斯或西点军校。” “我是中学毕业生,今秋年满19岁。” “若阁下能提名我进上述两校之一,将不胜感激之至。” 艾森豪威尔得到了答复——不过这一答复是报纸上刊登的军官学校的选拔考试。艾森豪威尔有权参加这次考试。 艾森豪威尔运用他的聪明脑瓜,迅速开始备考。 10月,他怀着自信走进考场。考试结果最后出来了:他以优秀的成绩稳居第二。不过,艾森豪威尔还是开始担心他的前程:考试成绩是否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他会不会被别人挤掉? 接着,他收到了通知书,通知让他于1911年1月参加西点军校的考试。考试又顺利地通过了。艾森豪威尔高兴极了。 1911年6月,艾森豪威尔动身去西点军校。尽管他的父母都是和平主义者,不喜欢儿子当兵,但他们并不打算阻止儿子的选择,看着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今日要远走高飞了,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阵酸楚。 整个告别过程是平静而又隆重的。父亲特意请了假,给他饯行。他与兄弟们一一握手告别。他把心爱的猎枪和小狗一起交付给他们,一本正经地嘱咐他们要好好地保管照料。母亲提着衣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睛充盈着泪水。 火车轰鸣着进站了。艾森豪威尔兴高采烈地踏上火车,使劲地与大家招手。此时他的脑海里,已装满了各种各样新奇的梦幻和对新生活的憧憬,哪能体会到离情别绪?母亲已哭出声来。 挥手之间,火车慢慢地启动了,慢慢地驶出了阿比伦站。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在艾森豪威尔英俊帅气的脸上。他蓦然惊觉,自己已孑然一身,在通往西点的路上了。看着曾经是那么熟悉的山坡、草地、树林都一点点地被火车抛在后面,艾森豪威尔第一次感到了孤独的滋味。 一丝迷惘笼罩了他: 我将奔往何方? 我将展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3. “苦行僧”生活 经过了三天三夜的颠簸之后,德怀特·艾森豪威尔终于到达西点军校。 然而,展现在他面前的西点军校令他非常失望,根本不似他想象中的富丽堂皇,没有一点著名军校的模样,只不过是一个荒凉闭塞的山沟而已,而且生活枯燥难挨——听老兵说,这儿的住房冬天像冰窖,夏天像火炉,食物难以下咽——艾森豪威尔第一天就体会到了这一点。 这种难受的生活只是一个开头,更使艾森豪威尔沮丧的是,新来的军校生都是各中学的尖子学生或优秀运动员,这些人都自视清高、目中无人,使得艾森豪威尔根本没有出头露面的机会。大家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以前是条龙,到了西点就成虫,”这句话形象地反映了西点军校高手云集的特色。 不过,“高手”们并未得到高手的待遇,拥有再光彩历史的人,到了西点也得一切从零开始。 “挺胸!收腹!挺一些!再挺一些!头抬高点!收下巴!双腿夹紧!动作快!再快一点!”各种各样的命令排山倒海般涌向这些自命不凡的新兵,曾经风光一时的他们,今日却发现自己对命令反应迟钝,行动笨拙,连立正都站不好,连步都走不齐。 1911年,军校中正流行高年级学生戏弄低年级学生的做法。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老兵可任意对新兵发号施令,而新兵对老兵下达的“指示”要绝对服从。这样,无聊透顶的老兵们便变着法子寻新兵的乐子,用粗暴生硬的态度对待新兵。 比如,他们让新兵一边保持立正姿势一边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让新兵背诵无聊的故事和莎士比亚难懂的十四行诗;让新兵长时间地伸臂平举体操棒,直到满头大汗为止;让新兵俯身在一根柱子上做出游泳的姿势;让新兵伸直双腿坐着进餐……花样繁多,不胜枚举。这一宗宗“考验”,艾森豪威尔差不多都熬过。每当他被老兵们折磨得心灰意冷、眼泪汪汪时,便给自己打气说:“还有哪儿能获得免费的高等教育呢?” 在西点,一切行动都要循规蹈矩。西点的首要目标是养成军人品质,为此目的,西点把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各地学员敲打、塑造、锤炼成为基督绅士般的固定模式,把他们所有的棱角和特色都无情地削掉、磨平。在西点,任何人都不能有个人英雄主义,任何人不能奢望作一名“特殊学员”,哪怕你是总统的儿子。 艾森豪威尔学习的内容十分狭窄,而且技术性很强,侧重于土木工程和军事工程。所有的西点教官都毕业于美事院校,都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但同时也造就了他们拘泥死板的性格。但他们的水平,通常却并不比学生高多少。 一个夏天的下午,天气异常燥热,大家极不情愿地从午休的床上爬起来,睡眼惺松、哈欠连天地一溜小跑来到阶梯教室上积分课。那是间昏暗的大屋子,教师一边放幻灯片一边讲述一个令人费解、头痛的数学问题。学生们对此毫无兴趣,但因害怕这位异常严厉的教官,根本不敢打瞌睡,恨不得用火柴棍把上下眼皮撑起来。大教室内,一位位学员拼命地张着红通通的眼睛,苦苦地思考着这位教官提出的非常古怪的问题。 众多学生当中,却有一人伏在桌上呼呼大睡。他在睡梦中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甜甜的微笑挂到了脸上。 他就是德怀特·艾森豪威尔。 教官瞥见了趴在桌上的艾森豪威尔,脸色一沉。他有意给艾森豪威尔难堪,便猛地停止讲话,沉默半响,气势汹汹地大喊一声: “德怀特·艾森豪威尔!” 沉睡的艾森豪威尔激灵一惊,马上醒了过来。他揉揉惺忪的眼睛,纳闷地往四下里看看,方知是教官提出了一个刁钻古怪的问题。 “艾森豪威尔先生,请你上来给大家演算一下这道题。”教官恶狠狠地说。他打算让这位不听话的学员当众出一下丑。 艾森豪威尔走到黑板前,皱起眉头,开始冥思苦想。其实刚才教官已把这道题讲了一遍,并告知了答案,但无奈艾森豪威尔没有听到,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艾森豪威尔在众目睽睽之下,愣了一会儿,便刷刷地在黑板上写了起来——他用了一种与教官截然不同的解题方法,并解开了这道题。 教官歪着头,沉着脸说:“请艾森豪威尔先生解释一下解答方法。” 艾森豪威尔开始讲了起来。显然,这种方法要比教官讲授的解题方法简单,然而教官没有听他讲完便打断了他的解释。 “好了好了,别白费工夫了。谁都明白,你不过是记住了答案,然后加上一些无谓的数字和步骤而已。看不出来,你还挺机灵的嘛!”教官在一旁冷嘲热讽,“但不幸的是,这是一种欺骗的行为”。 “不!”艾森豪威尔脸胀得通红,“你怎么能说我这是欺骗的行为呢?你有什么权利这样指责我呢?” 教官也有些急了:“事实就摆在黑板上,欺骗就是欺骗,你还狡辩!” 艾森豪威尔拍案而起:“教官先生,你如果再这样说的话,我表示强烈抗议!我抗议你对我加予的不正确言论!” 教官勃然大怒。自他当教官以来,还没有一个学员敢像艾森豪威尔这样用这种粗鲁的方式、无礼的语言对待他。教官额上青筋毕现,大声吼道:“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你如果不服从教导的话,你将会被开除出校!” 正当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一位数学系的高级军官走了过来。他了解到纠纷的原因,让艾森豪威尔把这道题再解一遍。于是艾森豪威尔又迅速解答了一遍。 高级军官一边仔细地看艾森豪威尔的解法,一边不住地点头。最后,他宣布说:“艾森豪威尔先生的解法是正确的,比系里原来所有的那些解法简洁。我们将把这种方法纳入数学系的教学。谢谢艾森豪威尔先生给我们的新思路。” 看着这位慈祥公正的军官,艾森豪威尔差点没哭出来。他知道,他这次顶撞教官,本应给予处分或开除的,这样一来将幸免于难。 说到艾森豪威尔最擅长的学科,其实当数语文。尽管语文课只做作文,从不读文学作品,但艾森豪威尔却学得津津有味。有些学员要花上几天时间、绞尽脑汁才拼起来一篇文章 ,他在半个小时内就能一挥而就,并获得教员的表扬。因而,他的语文成绩总是特别的好。 尽管军校管理得极严,艾森豪威尔却不能改变自己的本性,仍不时地违犯纪律或钻条例的空子。一次,艾森豪威尔和另外一名同学违反了条例,一名士官把他们逮住了,命令他们在归营号吹响后穿上全套军装到他的办公室,他要训话。 这两名一年级学生决定完全按照士官的命令去做。当晚,他们去向士官复命: “报告长官,学员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与学员彼得·沃克曼前来报到,请您指示!” 士官满意地抬起头,但他的笑容立即冻结了,目光也马上僵住——只见两名学生光着上身,外套一件军装外套,直挺挺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士官气不打一处来。他擂着桌子怒吼道:“你们两个听好了!我命令你们在熄灯号后系上子弹带,扛着步枪,穿上全套的军服再回我这儿报到!记住,要是身上缺一样东西,今后一个星期你们每晚都上我这儿来!” 他们挨了一顿长时间的训斥,但他们与同学们一样,心里喜滋滋的——他们居然把士官气得发晕了,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4. 非凡的洗礼 在严格的西点军校枯燥的生活之中,艾森豪威尔最为醉心的仍然是体育运动。他打橄榄球、棒球,并参加室内田径运动。由于他在棒球比赛中取得的优秀成绩,他一跃成为小有名气的体育明星,《纽约时报》称他为“东部橄榄球队中最有发展前途的后卫之一”,并在显著位置上刊发了他凌空扑球的照片。 然而,在一次激烈的橄榄球交锋中,艾森豪威尔扭伤了膝盖。他住了几天院,希望自己的膝盖赶快好起来——因为少年时生病的痛苦经历再次浮现到他脑海中,他再也不愿意重蹈覆辙了。 他很快地出了院,投入到下一次的比赛当中。但在一次急跳当中,他狠狠地摔在地上,膝盖骨砸碎了,软骨和肌腱撕裂得很厉害。 医生给艾森豪威尔的腿上敷石膏时,钻心的疼痛使他差点晕过去。当他在病榻上听到对手队取得胜利时,他的情绪更加低落了:“看来我不会再高兴了。小伙子们过去总是叫我‘开口笑’,现在可都管我叫‘死板脸’了。我怎么能够笑得出呢?” 拆除石膏时,医生严肃地对艾森豪威尔说:“小伙子,如果你想保住你的腿和膝盖的话,以后就再也不能玩橄榄球了。” 听了这一残酷的宣判,艾森豪威尔更加心灰意冷,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他甚至有了离开军校的想法。“伤腿”的念头像阴魂一样缠绕着他,悄然而来,挥之不去。那段卧床不起的日子,对艾森豪威尔来说,生活毫无意义可言,以前的各种雄心壮志、宏图伟略也消失殆尽。 但是,他终于想起了母亲的那句鼓舞人心的话语:“能控制自己感情的人,比能拿下一座城市的人更加伟大。”他努力地调节着自己的心情,又恢复了以往乐观、向上的精神。 艾森豪威尔在西点军校学会了如何行军,如何使用步枪和小型火炮,怎样骑马,怎样架桥。他还清楚地知道,一名陆军军官应当怎样才够格。他学习的军事艺术史课程介绍了许多历史和当今伟大的将领,仔细地给军校学生们描绘过理想军事领袖的形象。 虽然刻板,西点军校使艾森豪威尔懂得了:礼仪、传统,以及军人的天职。早在入学第一天,当他和其他264名新生一起站在检阅台上,目睹一队一队的学员穿着笔挺的军服、扛着油光锃亮的武器、踏着雄壮的军乐的节拍,整整齐齐地进行分列式表演时,年少的艾森豪威尔被深深地感动了。在他眼中,这一激动人心的场面不是由一个个军人组成,而是由一个整体、一种精神凝成的。 当艾森豪威尔宣誓效忠军队,并成为美国陆军一员时,他开始感到“美利坚合众国”这几个平平凡凡的字眼,已给有了新的涵义。从这个时候起,他将为自己的祖国,而不是他自己服务。 经过4年的艰苦磨练,艾森豪威尔从一个翩翩美少年转变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的年轻军官。他所在的那个班级,后来成为西点历史上最有名的“明星辈出的班级”。1915年,该班有164名同学毕业,其中有59名获得准将或准将以上军衔,3名获得上将军衔,2名获得五星上将军衔。在这些将军中,有弗农·普里查德,乔治·斯特拉特迈耶,查尔斯·里德,斯塔福德·欧文,休伯特·哈蒙,奥马尔·布雷德利等人。 一条崭新的道路在艾森豪威尔面前展现开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章 坠入爱河 两情依依 1. 一见钟情 1915年,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学业期满,面临着毕业分配。他膝盖骨受过伤,为他选择服役地点带来了一些限制。 经过思考之后,他出人意料地选择菲律宾作为服役地点——全班中只有他一个人这样做。其实他之所以选择菲律宾,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动机和理由,他只是喜欢菲律宾那种旖旎的异国情调。 然而,军校并未满足他的要求,没有让他远渡赴菲律宾,而是命令他去得克萨斯州圣安东尼奥郊外的休斯敦萨姆堡报到。当艾森豪威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抵达休斯敦萨姆堡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地方后,他原先的郁闷迅速转变成为兴奋——他发现,他是非常适合在美国的南方当一名陆军军官的。 休斯敦萨姆堡的日子悠闲而精彩。对艾森豪威尔来说,在这儿服役,简直意味着享福。只要任职军官稍有效率,就可以把一天的任务在半天内干完,剩下的半天则可以自由打发——去猎获野鸽、追逐野鹿,或是骑着马儿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尽心驰骋。另外,还可以参加令人愉悦的社交活动,跳舞,访问,联欢,玩扑克牌等等。这些丰富多彩的活动,正好符合艾森豪威尔活泼好动的性格。 艾森豪威尔一到达休斯敦萨姆堡,他当过橄榄球教练的名声也传了开来。当地的一所军事院校用150美元的薪金聘请他当该校的橄榄球队教练。艾森豪威尔执教之后,迅速改写了该校球队从未赢过的历史。 执行任务、打猎以及当橄榄球教练,几乎把他所有的时间都占得满满的。他尽量把自己的单身汉生活弄得多姿多彩——与下级军官打扑克、与好友饮酒作乐、和认识的女孩子一起郊游。 运动、娱乐,以及得克萨斯州明媚的阳光,使得年轻的艾森豪威尔更加健壮、更加潇洒。他有着金黄色的头发,宽阔的额头,鼻和嘴都特别大,正好与他特别的大头颅相匹配。他有一双湛蓝而深邃的眼睛,当他全神贯注地盯着一个人时,这个人就有一种被穿透了的感觉。他的嘴唇又阔又厚,年轻女子发觉这副嘴唇具有非常的美感,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 正在他意气风发之际,一个女孩闯进他的世界。 那是1915年10月的一个星期天,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暖暖的阳光温柔地照耀着南得克萨斯州,也映进正在值班的艾森豪威尔的眼里。他穿着笔挺的新军装和乌黑锃亮的皮靴,挎着一支左轮手枪,从单身宿舍出来查岗。他威武挺拔的英姿,以及掩饰不住的青春朝气,吸引了不少行人的注视,也吸引了一些女孩子的目光。 在街对面军官俱乐部的草坪上,有一些妇女懒洋洋地坐在帆布椅上享受阳光。其中有一位军官太太鲁露·哈里斯夫人,看到认真值勤的艾森豪威尔时大声喊道: “哎,艾克,过来坐一会儿吧,我给你介绍几个人。” “对不起”,艾森豪威尔回答说,“我正在值勤,还没有下班呢”。 哈里斯夫人嘻嘻哈哈地转过身来,对女伴抱怨道:“哼,嫌恶女人的军官。”不过,她并未放弃,她回过头瞧着艾森豪威尔,重新喊道: “艾克,我们不打算留住你不放,只要你过来见见我的漂亮朋友们就行了。” 艾森豪威尔出于礼貌,越过马路,向这些帆布椅上的女士彬彬有礼地问候。当他的目光落到一个女孩的身上时,他精神一振,湛蓝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名女孩娇小可爱、清纯活泼,脸上流露出一种愉悦的神情。她身穿一套细心浆过的白亚麻布套裙,头戴一顶黑丝绒的阔沿帽,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可阻挡的魅力。 “艾克,这是杜德小姐。不过,我们都喊她玛咪。”哈里斯夫人热情地介绍说。 “我是德怀特·艾森豪威尔,非常高兴能够认识你,玛咪小姐。”艾森豪威尔伸出他厚实的大手。 玛咪微笑着,礼貌地伸出手来,“我也是”。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问一下您的年龄吗?”艾森豪威尔紧追不舍。 玛咪触到了艾森豪威尔那湛蓝而充满善意的目光,不禁心里一动。她有些羞涩地看了眼哈里斯夫人,对艾森豪威尔说:“你见到女孩子时通常都与她握手吗?” “不”,艾森豪威尔皱了皱眉头,断然否认,“你是第一个”。 “那么问不问她的年龄呢?”玛咪咄咄逼人,歪着头盯着艾森豪威尔。她喜欢这名新军官皱眉头的样子。 “好了,好了,”哈里斯夫人出来打圆场,“瞧,我们的军官们都是这样直率、可爱。玛咪今年18岁,夏季的时候还住在丹佛呢,现在回到得克萨斯州探望萨姆堡的一些老朋友,譬如我。而这位艾森豪威尔先生呢,不仅是军官,他还是著名的橄榄球运动员”。 玛咪仔细地打量着艾森豪威尔,不禁微微一笑。艾森豪威尔心神一震。 后来玛咪回忆说:“当我看到双肩宽阔的艾克穿着军装,踩着坚实的步伐从单身军官宿舍走出来时,我的第一个印象是‘他是个彪形大汉’。当他同我说话时,我又想,他差不多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子。” “如果可以的话,”艾森豪威尔显然是来了劲儿,“跟我一起去查哨吧。” 玛咪沉吟片刻,然后又望了一眼哈里斯夫人,兴高采烈地跟着艾森豪威尔一同走了。哈里斯夫人则盯着他俩的背影咯咯直笑。 第二天,玛咪出去钓了一天的鱼。回家后佣人告诉她:“有一个姓艾什么的先生,找你找了一下午。他每隔一刻钟就来一次电话。” 说话间,电话铃响了。佣人拿起电话,对玛咪说:“就是这位艾什么先生打来的。” 玛咪接过听筒,电话那端传来艾森豪威尔热情洋溢的声音:“杜德小姐,今晚我邀请你去跳舞。” 玛咪想了一下,回答说:“真对不起,今天晚上我已邀好别人了。” “那就明天?明天怎么样?” “也有了约会。” “后天?后天总可以了吧?”艾森豪威尔似乎有些死缠烂打。“告诉你吧,这四个星期的晚上我都有安排……”玛咪面带难色。 “那好,四个星期后怎么样?”艾森豪威尔仍是一副欢快的语调。 也许是艾森豪威尔的锲而不舍打动了玛咪,她已经暗暗地喜欢上了这个刚见过一面的年轻人,“那好,——我一般五点左右在家,哪一天下午来都可以。” 艾森豪威尔迅速接上,“那我明天就来。” 2. 告别单身生活 热烈的追求开始了,两人迅速坠入爱河。艾森豪威尔的光临,给杜德一家带来了欢乐。艾森豪威尔喜欢杜德家所有的人,这使玛咪很高兴。玛咪的父亲因膝下无子,不久便把艾森豪威尔当做亲生儿子看待。艾森豪威尔的热情已影响了杜德全家。原来除了父亲以外,全家的人都对体育不感兴趣,但由于艾森豪威尔频繁地谈论他担任教练的那个球队,以至于全家都能够津津有味地去观看橄榄球比赛,去为“艾克的孩子们”叫好。 说实话,艾森豪威尔的薪水微薄得可怜,每月只有140美元。不过他通过打扑克以及当教练还能够挣来一些钱,因而他们谈恋爱时经济上并不是非常吃紧。 1916年2月情人节那天,玛咪接受了艾森豪威尔的求婚。当接过艾森豪威尔精心挑选的一束缤纷灿烂的玫瑰花时,她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尽管艾森豪威尔觉得没有问题,但他向杜德先生提出要娶她女儿时,心里仍是七上八下——毕竟,玛咪出身于名门望族,他们能看上他这样一个寒酸的低级军官吗? 艾森豪威尔的担心是多余的。杜德先生早就预料有这一天,他对艾森豪威尔向她女儿的求婚欣然同意,但惟一的条件是要等到11月份玛咪满20岁时才能结婚。 不过,杜德先生严肃地指出:“你们两个结婚后,要独立生活,不能再依靠家里。而且我得提醒一句,玛咪过惯了无忧无虑、饭饱衣暖的小姐生活,可能难以适应去当一名军人的妻子。她习惯于有女仆服侍,而且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些。” 接着,他又对女儿说:“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即将接受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你将是一名军人的妻子,你要一直居无定所,经常要和丈夫分离,并不得不常常地为他担心。” 玛咪干脆地回答道:“你们放心,这些我都有思想准备,而且正期待着过这样的生活。” 1916年春天,由于形势需要,军队几乎进入战时状态,美国参加大战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艾森豪威尔和玛咪决定提前举行婚礼。 1916年7月1日,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里,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与玛丽·吉尼瓦·杜德在杜德家宽敞的住宅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蜜月度了两天之后,新婚夫妇搭乘火车到阿比伦,与艾森豪威尔的家人见面。母亲艾达早早地就起来了,忙忙碌碌地迎接新娘子,——这是他们家的第一个媳妇。艾达把儿子辛辛苦苦拉扯大,看到儿子已经是美国陆军的年轻军官,又娶了如此漂亮而出色的妻子,苍老的眼睛里闪烁出喜悦的泪花。她感到自己多年来对儿子的希冀,在儿子身上付出的心血,已经得到了报偿。 回到萨姆堡后,艾森豪威尔分到了一套三间的房子。玛咪开始尽心尽力地服侍丈夫。作为军人的妻子,玛咪是最理想的。她在他们的屋子里用云豆和啤酒招待艾森豪威尔的下属及太太,受到了大家的欢迎。她弹着租来的钢琴,让他们扯着喉咙唱流行歌曲,自己一边弹琴一边大笑。渐渐地,他们的公寓成了“艾森豪威尔俱乐部”,人们都喜欢到他们的小屋子里去快乐一番。 1917年4月,美国正式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艾森豪威尔没被分配到前线,他很着急,热切地想去法国打仗,因为战争对他来说极具吸引力,他认为,他的位置应在前线,而不是在场外观战。后来,当他得知陆军部将把他派往佐治亚去训练预备军官生时,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丧气。他一次次向陆军部请求去海外服役,然而他的请求都石沉大海。 1917年,艾森豪威尔和玛咪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了。玛咪给孩子取名为杜德·德怀特,小名叫艾基。为了小家庭的安定,他暂时放弃了出国打仗的念头。其实上级分派给他的任务并不差,年仅27岁的他可以指挥几千人,全部都是志愿兵。到6月,他手下已拥有1万士兵和600名军官。他设法为部队搞来一些机枪和加农炮,教士兵熟练地运用它们,他还想方设法改进训练、提高士气,取得了明显的成绩。 像其他军官一样,艾森豪威尔严格禁止士兵们喝酒(尽管他在西点军校时曾偷偷地喝酒)。当他发现城里的一个旅馆老板总是违反命令,私下卖酒给士兵们,他便严厉斥责这位老板,直至老板答应不再卖了。见到老板点头哈腰的样子,艾森豪威尔放了他一马。不久后,他又听说这位老板卖酒给士兵。艾森豪威尔忍无可忍,下令派卫兵把旅馆团团包围起来,这样不仅挡住了士兵,连平日的顾客都被吓走了。 第二天,旅馆老板在当地议员的陪同下来到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然而固执的艾森豪威尔仍拒绝撤去卫兵。 议员见艾森豪威尔不给面子,威胁说:“我们是有办法的。我们可以到陆军部去。如果你一意孤行、我行我素的话,我就不得不考虑撤换你的问题。” “哈哈,我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威胁。悉听尊便。”艾森豪威尔反唇相讥,“而且,能把我撤掉,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我正想到海外去”。 议员恼羞成怒,果然上访了陆军部。陆军部来了指示——不过结果出乎他和艾森豪威尔的意料之外——陆军部部长助理写来一封信,热情洋溢地表扬了艾森豪威尔“为士兵们的利益所作出的不懈努力”。 1919年,艾拉·韦伯恩上校提名奖给艾森豪威尔“优秀军功勋章 ”。这枚奖章到1922年才颁发下来,表彰了艾森豪威尔“非凡的热忱、远见以及突出的行政管理才能”。然而,艾森豪威尔一直对没能亲身参战耿耿于怀,对他来说,这枚勋章与其说是受欢迎的奖励,不如说是对他不能参战的一个讽刺。 3. 失子之痛 战争结束后,许多军官的军衔降了下来,这其中也包括28岁的艾森豪威尔。1920年,艾森豪威尔恢复了上尉军衔,后又被提升为少校军衔——然而,他把这一军衔保持了足有16年之久。 与此同时,他的兄弟们个个飞黄腾达——阿瑟当上了首屈一指的堪萨斯银行的副总裁;埃德加成为华盛顿的名律师;罗伊在堪萨斯当药剂师;厄尔在宾夕法尼亚当工程师;密尔顿是农业部的一位高级官员。显然,他们挣的钱都比艾森豪威尔多,他们的前途都比艾森豪威尔少校的光明。 对艾森豪威尔来说,军队生活是令他满意的,他不在乎他与兄弟们之间的距离。虽然他在经济方面比不上他的兄弟们,然而他到过的地方却比他们加在一起的还要多,他有着更多的学习机会,有着更多的处事经验,解决过更多的棘手问题。 艾森豪威尔的家庭生活也是非常美满如意的。他和玛咪相亲相爱,愉快地参加各种社交活动,当然,最使他们高兴的还是儿子艾基。1920年,艾基刚满3岁,健壮、活泼,两颗宝石般湛蓝的眼睛机灵地转来转去,颇有一些艾森豪威尔的灵气。艾森豪威尔常常把他举得高高的,一边摇晃一边大声唱着自己即兴编就的歌曲: 好儿子,快长大, 长大参军把敌杀, 拿枚奖章给爸爸…… 艾森豪威尔的士兵们对艾基也格外钟爱,把小艾基视为吉祥儿。他们给艾基买了一套坦克服,配上漂亮的外衣和进口帽子,领着他去参加军事演习。小艾基坐在高大的坦克上,迎着扑面而来的风迅速前进时,高兴得狂喊乱叫;当小艾基看到参加阅兵式的军乐队和军旗整整齐齐经过时,他便像模像样地举起右手,立正敬礼,结果惹得阅兵队的旗手忍俊不禁,一不留神走出了阅兵道。 艾基给他的家庭、也给战士们带来了欢乐。然而,这一欢乐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正当艾森豪威尔一家准备快快乐乐地过圣诞节时,他们却从幸福的云端,一下子跌到了悲痛的谷底…… 圣诞节前的一两个星期,小艾基连日咳嗽、高烧不退,经医生诊断染上了猩红热。这一消息对艾森豪威尔夫妇来说不啻于晴空霹雳——因为猩红热是当时致命的传染病,对于小孩子来说更是难逃其魔掌的恶敌。显然,小艾基的病是女仆传给他的,这个女孩是当地人,曾发过猩红热,但她隐瞒了这一点。 最好的医生都请来了。当他们看了小艾基的病情后,无不悲痛地摇着头说:“让我们祈求上帝吧。” 听到这一简单的答复,玛咪心都要碎了。她满脸是泪,疯狂地摇撼着医生的胳膊,苦苦地哀求着:“你们是医生,医生为什么不能救活我的儿子?求求你们,救活他吧,他才3岁!” 医生面对深爱儿子的母亲,只能报之以无言的叹息。 玛咪病倒了。每天,她都强忍病痛,挣扎着起来进行祈祷,希望儿子能够逢凶化吉。 艾森豪威尔则日夜呆在医院里,眉头紧锁,焦虑不已。这短短的几天内,他明显地苍老了,皱纹积聚在他年轻的脸上,久久不散。他想起了17年前,弟弟密尔顿受猩红热煎熬的情形——那是多么可怕的一幅景象啊! 1921年元旦的第二天,幼小的艾基在痛苦中永远地闭上了他湛蓝色的眼睛。艾森豪威尔夫妇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没有吃任何东西。 “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不幸和灾难”,艾森豪威尔在他年老时写道, “这件事我从来就无法彻底忘记,我无法忘记艾基临终前那双蓝色的眼睛——他仿佛对我说,‘爸爸,我要当兵……’” 有很长一段时间,艾森豪威尔的生活失去了光明。一连几天,每当暮色降临,天空被夕阳染成血红的时刻,艾森豪威尔就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和内心的悲哀,来到儿子的小房间。他没有开灯,怔怔地望着夕阳一点点地坠落下去。 玛咪同样也非常悲痛。但她看到艾森豪威尔在痛苦时,心里更加难受了。她轻轻走近艾森豪威尔,轻轻地抚摸着他宽阔的后背。 “亲爱的,对不起……”艾森豪威尔沉默半晌后,近乎自语地说道, “要是我不雇佣那个女仆就好了。要是我仔细地检查一番,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不……”玛咪迅速掩住艾森豪威尔的嘴。她看见,夕阳中,丈夫年轻的脸上有两道闪闪的泪痕。“过去的就过去了,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艾森豪威尔夫妇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4. 学员生涯 时间一天天过去,艾森豪威尔仍是无法摆脱失去儿子给他带来的打击,他甚至无法在工作中逃避痛苦。在这种心绪下,他强烈要求离开米德兵营,离开这个曾给他带来不幸回忆的地方。 1922年,在陆军参谋长潘兴将军的任命下,艾森豪威尔抵达巴拿马,开始他新的军旅生涯——这是他第一次到国外服役。 当然,巴拿马艰苦的生活条件根本无法与美国相提并论。他们所住的房子,与其说是公寓,不如说是“棚屋”更为合适。这座两层棚屋搭建在桩柱上,弃置不用已达十年之久,刚进去时玛咪差点被它散发出来的霉味熏倒。 在玛咪的彻底清理和精心修整下,这座古老的“棚屋”才慢慢地有了家的样子,有了些温馨的气息。玛咪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在当地雇了个佣人,但佣人许多活都不会干,有许多事情她不得不亲自去做。 新鲜的域外氛围和异国情调,使得艾森豪威尔渐渐地抛却了失子的苦痛,重新开始他紧张刺激的生活。他经常与军官们一起出去骑马、打猎,有时打打扑克、聊聊天。 第二个儿子的降生,更是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快乐。1922年夏,玛咪去丹佛避暑,并让孩子降生在一座现代化的医院里——她决不能让第二个孩子有任何闪失。在艾森豪威尔的陪伴下,他们的儿子——约翰·谢尔登·杜德·艾森豪威尔呱呱落地了。 1925年,艾森豪威尔少校在巴拿马运河区盖拉德兵营的指挥官康纳的推荐下,回到美国,准备到利文沃思指挥参谋学院进修。不过,艾森豪威尔对此是有顾虑的,因为他没有上过步兵学校,而这被认为是进指挥参谋学院的先决条件,而且在这所学院里,竞争十分激烈,学习成绩优良的有希望得到晋升,成绩差的就没有希望。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康纳来信鼓励他说:“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远比我知道的任何人都更有资格到利文沃思去。而且,你在巴拿马时,曾每天写一份野战命令,这使你对于起草作战计划和作战命令的一套东西非常熟悉,这样你就决不该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艾森豪威尔这才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1925年8月,他满怀信心地到利文沃思报到,从而正式成为该指挥参谋学院的一名学员。 进校后的一年中,艾森豪威尔学习十分刻苦。与他一起学习的,有275名各兵种选拔出来的最优秀的军官,他与这275名军官面对面地进行竞争,思想上毫无怠惰情绪。 对学员们来说,进指挥参谋学院既是一种奖励、一种鞭策,同时也是一种考验。学院的宗旨是要培养出不仅有头脑,而且能吃苦、经得起考验的军人。 指挥参谋学院最为著名的,则是它对学员所施加的压力。学员们每天都要学习到半夜,即使是许多身强体壮、在野战部队里呆过的小伙子,也难以承受这种强大的压力——有些人达到精神崩溃的地步,个别人甚至自杀。 艾森豪威尔却发现这种气氛“令人振奋”。他并不像他的同学一样,每天把头脑中的弦绷得快要断了才肯罢休,他认为,清醒的头脑比装满琐碎细节更为重要。于是,他每天晚9点半就上床睡觉,不使自己学习得很晚;他拒绝参加学习委员会的活动,因为他不愿意把时间花费在无谓的谈论和辩论上。 在艾森豪威尔的倾力投入下,他的成绩节节上升。通过学习,他学到了充分发挥特长、掌握细节情况而又不被细节束缚住的才能,学到了把想法变为行动的本领,学到了对压力作出积极反应的能力。 当最后公布毕业名次时,艾森豪威尔以优异成绩位居全班第一名。要知道,他从西点军校毕业时,成绩只是中等而已! 艾森豪威尔兴奋地把这一消息通知他所有的亲友,对他表示祝贺的函电纷纷而来。玛咪高兴得热泪盈眶,坚决要给他开一个“庆功酒会”。 但是,在作了短期休整之后,他又进入另一所军校——麦克奈尔堡陆军大学深造。可以说,坐落于华盛顿的麦克奈尔堡陆军大学是一名军官毕业后进修的最高学府,其任务是培养高级指挥人才。实际上,如果说在利文沃思学习是一种考验的话,而在麦克奈尔堡学习则是一种奖励。在那儿,艾森豪威尔度过了轻松愉快的一年,学员们没有激烈的竞争,没有辛苦的训练,更没有考试及评分。在那儿的主要时间都花在听政府官员和军队将领们作关于世界形势的报告,这使得艾森豪威尔眼界大开,并认识了一些重要人物。 1928年6月,艾森豪威尔从陆军大学毕业。当他完成正规教育时,他已经38岁。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章 辗转他乡 吾志何在 1. 两位将军的提携 1929年11月,艾森豪威尔被派到陆军部助理部长办公室工作,而他的全家也搬进华盛顿宽大的怀俄明公寓。 接着,美国历史上最为糟糕的经济大萧条开始了。所有的人,包括军人,都在集中精力与经济危机展开一场殊死的搏斗。在这种朝不保夕的境况下,没有多少人相信在他们的有生之年还会打一场战争。 与经济危机时期的动荡相比,怀俄明公寓里的生活却显得愉快、安详。“艾森豪威尔俱乐部”重新开张,旧知新友一齐聚会,好不热闹。艾森豪威尔的儿子——约翰在学校里成绩很好,这使他的父母深感放心。 每逢星期天,艾森豪威尔便头戴圆顶礼帽,打着领结,身穿条纹裤,带上玛咪和约翰,驱车挨家挨户地向他的上司们作礼节性访问。艾森豪威尔从不掩饰他对这类事情的厌恶——但他又不得不如此。他的上司中,就有巴顿中校,不过小约翰对巴顿非常害怕。据约翰说,他之所以害怕见巴顿的原因是“他的军衔比爸爸的高”,而且巴顿家“有着显赫的财富,墙上布满了赛马获胜的银质奖品”。他们全家的访问结束后,艾森豪威尔往往约上三五知己,一起去打高尔夫球;玛咪则和约翰一同回家。 在这种悠闲而愉快的生活里,他们平静地度过了一段快乐时光,小约翰也一天天地长大起来。 1930年秋,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担任参谋长。艾森豪威尔对新上任的参谋长颇具好感,并为新参谋长对自己的“热情”以及“鼓励和指点”感到高兴。 的确,艾森豪威尔忘我的工作态度、与各行业人士和谐的合作、对各种情况的详尽掌握,以及流畅的行文风格,都给麦克阿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麦克阿瑟开始注意这位颇具才华的少校,并请他为自己起草一些演讲稿、信件及报告,这些都收到了意想不到的良好效果。 在一次批语中,麦克阿瑟对艾森豪威尔赞不绝口。他写道,“亲爱的艾森豪威尔:你非常出色地完成了工作,稿子远比我本人写得精彩,在此深表感谢。……我之所以写信表扬你,是为了使你充分理解,你的才华横溢和出类拔萃受到了充分的赞赏。” 在艾森豪威尔的考绩报告中,麦克阿瑟高度评价说:“在军队中,在该军官的同辈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胜过艾森豪威尔……他在精力、判断能力及接受任务等方面尤为突出。” 而反过来,艾森豪威尔也非常欣赏麦克阿瑟。他在回忆录中把麦克阿瑟描绘成“机智果断、风度翩翩、知识渊博、记忆超群”的“怪人”。而对于麦克阿瑟闻名的自高自大,艾森豪威尔评价说,“他决不能见到天上还有另一个太阳”。当然,麦克阿瑟的自大毕竟不能成为实质问题,艾森豪威尔曾不遗余力地赞扬过这位参谋长:“他确实才智过人,表现突出,颇具头脑,他能把讲稿或报告读过一遍后,便逐字逐句地背出来。” 麦克阿瑟从不掩饰自己的政治野心。人人都明白,他期望着被提名为总统候选人。他想当总统的愿望比艾森豪威尔要强烈许多倍,却从来没有当过总统,这对他也许是个莫大的讽刺吧!麦克阿瑟是美国最喜欢搞政治的将军之一,然而他从未在政治上取得成功。而美国历史上三位不搞政治的将军,华盛顿、格兰特、艾森豪威尔却先后坐上了总统的宝座。 艾森豪威尔认为,他一生中有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是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另一个则是乔治·c·马歇尔。能够结识这两位杰出的将军,并且在他们手下工作,可以说是艾森豪威尔的幸运。 艾森豪威尔在37年的军事生涯中,有11年是直接在这两个人手下工作的,其中在麦克阿瑟手下7年,在马歇尔手下4年。这两位将军都是有权威的名人,美国的著名历史人物,然而他们的领导方式截然不同。 麦克阿瑟喜好夸夸其谈,善于吹捧、奉承人;马歇尔则说话平稳,不轻易赞扬人。麦克阿瑟常常身穿华丽服饰,胸前挂满各种五彩缤纷的勋章 ;而马歇尔则衣着保守朴实,从不显山露水。麦克阿瑟很喜欢介入政治争论,有着强烈的党派观念;而马歇尔则为人谦逊,严格地超党派,不愿意介入任何政治争论。 两人对军队首脑与总统关系的看法也大相径庭。麦克阿瑟认为他们的关系应是对抗的;马歇尔则认为他们的关系应是互相支持的。结果,军队和参谋部便分成了“麦克阿瑟派”和“马歇尔派”两大派别。 不过,他们两人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两位将军都很喜欢并敬重艾森豪威尔。他们这样做是有充分理由的。艾森豪威尔工作做得非常出色,总是按时完成。而且,艾森豪威尔有着一种揣摩上司心理的本能,他能够根据上司的观点来思考问题,他对什么事情可以自己决定、什么事情必须由上司决定把握得很有分寸,无论麦克阿瑟还是马歇尔都对他这种本领赞叹不已。麦克阿瑟在一份报告中赞扬艾森豪威尔说,“他是军队最好的军官。当下一场战争来临时,他应当立即登上领导岗位”。后来,马歇尔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2. 服役菲律宾 1933年,麦克阿瑟让艾森豪威尔担任他的私人助理。艾森豪威尔给麦克阿瑟起草了许多精彩动人的演讲稿和信件,让他到国会游说,企图打动那些对军队并无好感的议员们。他们明白,他们的军队正在走下坡路,目前的状况已经到了不得不改进的时候了。 当时,军队处于非常困难的时期。美军1933年的军费预算为3.04亿美元,而1934年则降至2.7亿美元。艾森豪威尔在一份报告中指出,在一个全世界都在迅速武装自己的时代,美队却几乎毫无准备。打第一次世界大战剩下的装备,不仅陈旧不堪,而且在不断地老化和损坏;陆军由于没有钱,无法订购新研制的半自动步枪,部队仍在使用1903年的老式步枪;而装甲武器更为匮乏,军队只剩下12辆第一次世界大战用过的坦克在服役。 在这种情况下,麦克阿瑟恳求、哄骗,甚至恫吓罗斯福,申请更多的装备,然而罗斯福丝毫不为所动。他说,军队是他决定实行节约的地方。 艾森豪威尔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6年后,美国以低劣的装备、笨拙的训练和不足的人力参加战争,用美国人的生命作为代价,偿付了30年代中期的疏忽。 艾森豪威尔机敏的反应、流畅的文笔,以及敢于直陈自己观点的性格,渐渐受到了新闻媒体的注意。他的智慧与才能,使他能够不偏不倚地、客观公正地对美事及海外威胁作出评价,一家报纸瞄上了他。这家报纸力邀他出任军事编辑,这个工作能够使他继续留在华盛顿,留在玛咪喜欢的怀俄明公寓里,留在熟悉的朋友身边。而且,报纸每年付出1.5至2万美元的报酬,这对于一个每年仅有3000美元工资的军官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艾森豪威尔放弃了这一次可能使他的生活变得富足的机会。他决定仍留在军队任职。福克斯·康纳曾对他说过,另一场战争即将爆发,而且规模要比上一场战争要大。 他暗暗下定决心:他不能去报道或评论那场战争——他要亲身经历那场战争! 尽管当时并没有战争爆发的迹象,然而参加战斗的想法一直激荡着他的心扉。在许多场合,他都向麦克阿瑟提出,他要到野战部队服役。麦克阿瑟怎么能把这么优秀的一个笔杆子放走呢?他对艾森豪威尔的要求不予理睬。 1936年,菲律宾完全独立。曼纽尔·奎松和国民党领导的菲律宾新联邦政府需要一支军队,奎松便邀请麦克阿瑟到马尼拉去当他的军事顾问,麦克阿瑟欣然应允。他一再坚持要艾森豪威尔一起到菲律宾,继续出任他的助理。 过惯了大都市生活、养尊处优的玛咪对这个决定非常不满,但艾森豪威尔又无法提出拒绝。于是,艾森豪威尔没有能够调到野战部队,而是到了千山万水外的菲律宾。玛咪出于约翰没上完小学的考虑,没同丈夫一起到菲律宾。 尽管菲律宾仍非常贫困,艾森豪威尔等人在菲律宾的生活却是相当奢侈及豪华的。艾森豪威尔与麦克阿瑟一起,住在马尼拉的大饭店里,除军官工资外,每月菲律宾政府还给他近1000美元的额外补助,并负责一切开销的费用。如此的高收入,在生活水平较低的菲律宾,无疑是当地军官可望而不可及的。 这年等约翰从学校毕业后,玛咪和约翰便乘船到了马尼拉。早在巴拿马时,玛咪就厌恶了热带生活,现在又要去远离美国本土、气候人文迥然不同的一个陌生国度,心里非常地不情愿。而且,她的健康一直有问题,胃经常疼痛,医生无法确诊。她根本没有指望在“如此炎热”的地方有什么值得高兴和有趣的事。 事情比预料的还要糟糕。当玛咪和约翰经历了漫长的海上之旅,到达菲律宾港口,走下跳板时,疲劳过度的她竟然昏过去了。当她悠悠转醒,睁开眼睛时,她大吃一惊——自己正躺在一个中年男子的怀抱里。定睛一看,那个男子不正是艾森豪威尔吗?他身穿白色便服,满头大汗,正冲她笑呢!只不过看起来有些别扭。 “你醒来了?刚才可把我吓坏了!”艾森豪威尔一边抹着汗一边庆幸地说。 “你……”玛咪张口结舌,怔怔地盯着他。 艾森豪威尔见到玛咪这种表情,一时间也愣了。他不知道妻子为什么会有这种生疏的感觉。 半晌,玛咪指着艾森豪威尔的脑袋说:“你……你怎么剃了个光头?” 艾森豪威尔恍然大悟,他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帽子刚才被挤掉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咳,这儿是菲律宾,不是美国,剃光头多凉快啊!” 小约翰在一旁也嘻嘻地笑了起来。 玛咪住进了艾森豪威尔的豪华套间里。她一到来,就把佣人的工作安排得满满的:他们要保持木质地板时时刻刻都像桌面一样闪闪发光;房内每天要插上当日的鲜花;日落时,在挂蚊帐前要喷射驱虫药,以免臭虫和壁虎溜进来。 玛咪仍不喜欢这个炎热而潮湿的国家,过分地怀念美国使她患了幽闭恐怖症。她不愿意睡在蚊帐内,不愿意整天让百叶窗挡住太阳的光线,她只是长时间地躺在床上,几乎没有进行什么娱乐活动。 她的儿子约翰,却打心眼喜欢上了这个群岛国家。他写道:“我把我在菲律宾的岁月当成我一生中最快乐、最值得怀念的时光。”约翰上的是专门为美国人开设的比晓普—布兰特学校,这所学校坐落在吕宋岛上,离马尼拉有175英里。这儿气候宜人,风景秀丽,加上周围都是金发碧眼的美国儿童,约翰几乎意识不到他是在异国他乡。 1937年,玛咪去吕宋岛看望约翰,由于行车条件恶劣,到达吕宋岛后,她的胃大出血,昏迷不醒,差一点就送了命。她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出院后过了半年才渐渐康复,那时她的体重下降到不到100磅。 菲律宾对玛咪来说,绝对是一场可怕的经历。 3. 郁闷度日 艾森豪威尔曾对幸福下过一个定义:“只有在工作中感到幸福的人,才能在家庭中、在朋友间感受到幸福。所谓工作中的幸福,是指工作的人必须知道工作是值得去做的,工作适合他的脾气、他的年龄、经验,以及执行高要求任务的能力。” 按照这个定义来看,艾森豪威尔在菲律宾的工作没有一件符合他所规定的幸福生活的标准——尽管他在经济上可以得到补偿。他的工作没有给他带来好处,也不适合他的年龄或能力。他发现,他很难与菲律宾同僚共事。 他这样评价菲律宾人:“他们极少实现他们大量的诺言。他们的智力并不低,但是在我们看来,他们好像过分拘泥于习惯的行政套路。会议期间,他们似乎很了解该怎办,而且答应马上去办,但事后很可能什么事都不干。于是情况往往成了,菲律宾军官们根本没有同意过。这样一来,整个事情不得不重新讨论。……我们正在学会把这些奇怪的特点考虑进去,但是显然这些特点妨碍着事情的进展。” 艾森豪威尔的日子过得不太愉快。他与麦克阿瑟的关系也有些紧张,这是由于他们对菲律宾政府的不同立场,以及性格作风迥然不同造成的。艾森豪威尔工作踏实细致,而麦克阿瑟则轻浮草率。艾森豪威尔每天认真地与奎松一道工作,而麦克阿瑟却高高在上,脱离菲律宾政府及他的手下。 1938年初,麦克阿瑟突发奇想,想搞一次盛大的游行活动。他认为,如果菲律宾人能够在他们的首都看到正式建成的威武之师,将会振奋起整个民族的精神。于是,麦克阿瑟开始命令他的助手们着手调集各岛部队,把这些部队集中到靠近马尼拉附近的一个场地,驻扎三四天后,最后打算以大规模通过首都的游行活动作为结束。 艾森豪威尔提出了反对意见。他在估算费用后提出:“在我们的预算范围内,这样做是行不通的。” 麦克阿瑟对艾森豪威尔的意见不予理睬,命令他的手下:“你们只要执行我的命令就行了。”不过,他仍对艾森豪威尔保密。 不久,奎松得知了这一消息。他把艾森豪威尔叫到办公室,询问道: “听说,你们最近要搞一个横穿首都的游行?” “哦,本来有这么回事,但预算太大,恐怕行不通。”艾森豪威尔回答道。 奎松皱起了眉头:“我怎么听说麦克阿瑟将军正按部就班地在准备这次活动呢?” 艾森豪威尔非常惊讶:“是吗?有这种事情?他怎么没有告诉我?我得马上与将军谈谈!” 艾森豪威尔马上回到马尼拉旅馆的办公室。当他进入麦克阿瑟的房间时,看见他正在大发雷霆。原来奎松已经打电话给麦克阿瑟,告诉他游行的费用太大,希望取消这次活动。艾森豪威尔对麦克阿瑟也非常气愤,他对麦克阿瑟说:“我说将军,我不想再被愚弄下去了。我想立即回美国去。” 麦克阿瑟见艾森豪威尔生气了,脸上马上绽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唔,艾克,看到你这种火冒脾气,真有意思……”他把手放在艾森豪威尔肩上,非常亲切地说,“这是误解,让我们忘记它吧”。 然而艾森豪威尔绝不会忘记。在回忆这段经历时艾森豪威尔仍满腔怨气地说:“也许没有人和上级有过比我和麦克阿瑟之间更多、更为剧烈的争吵。我一再告诉他,到底为什么你不把我解职?” 艾森豪威尔是那么强烈地希望被解职,希望回到美国去,但麦克阿瑟却没有让艾森豪威尔达到目的。这是因为,他需要他。艾森豪威尔是他和奎松的联络官、优秀的参谋人员、精彩的演说辞和报告的起草者,他怎么能轻易把这样一个优秀人才放失呢? 这个时候,特罗伊·米德尔顿来征求艾森豪威尔的意见,想听听这位高参对自己职业的看法:“艾克,我已经得到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审计员的职位。要是我接受,我就必须从军队退役。你认为怎么样?”米德尔顿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从士兵擢升为团长,是远征军中最年轻的上校,可以说,前途非常远大。 艾森豪威尔对米德尔顿提出的这个问题考虑了半晌,然后回答说: “特罗伊,我的结论是——不要退役。” “为什么?”米德尔顿奇怪地问。 “快要发生战争了,我们将卷进去。”艾森豪威尔皱着眉头说。 “发生战争?”米德尔顿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发生战争?多么有趣的一个假设啊!” “是的,我们将卷进战争。战争一旦爆发,你肯定最起码当一名师长。这是你的极好机会,而如果你现在离开了我们,你就丧失了机会。” 米德尔顿一脸不屑的神情,摇着头离开了。最后,他还是退了役,接受了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的职位。不过,1941年,他重返军队,1944年在诺曼底指挥一个军,立下赫赫战功。由于他的出色战绩,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马歇尔将军想授予他美国部队“终身二星将军”的称号。马歇尔征求艾森豪威尔的意见,艾森豪威尔不同意。艾森豪威尔大声地说: “不,他在情况最艰苦的时候离开了我们。” 艾森豪威尔以他独特的眼光及敏锐的洞察力,已预感到一场规模空前的风暴即将到来。 4. 离别马尼拉 果然,1939年,希特勒悍然入侵波兰,拉开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序幕。接着,英法对德宣战。 9月3日宣布战争的当天,艾克在给弟弟密尔顿的信中慷慨激昂地说: “经过月复一月极力安抚这个统治德国的疯子之后,英国和法国看来被逼进了死胡同。他们别无选择,只有背水一战。对欧洲和整个文明世界来说——尽管长期以来把这个世界称为文明世界是荒谬的——这是个不幸的日子。如果这场残酷的战争拖延下去,我相信战争中残存下来的国家,将破碎得难以恢复。” “无政府主义、犯罪、混乱、个人自由的丧失将降祸于有过战争的地区。” “至于希特勒,那是一个权力狂,一个罪恶的疯子,一个8900万人的统治者。除非他用暴力征服整个世界,否则最后的结局将是德国被肢解。” 1939年12月,艾森豪威尔下定决心要回到美国。麦克阿瑟与奎松总统都苦口婆心地劝他留下来,然而艾森豪威尔去意已定。他一脸的倔强表明,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的决定。见挽留不住,奎松使出了最后一招。他交给艾森豪威尔一张空白的工作合同,充满真诚地说:“我们将把旧的合同撕掉。看,这是一张你留下来继续工作的合同,我已经签了字,只有一项我没有填——你的薪金。你可以自己填进去。” 艾森豪威尔的眼睛微微地湿润了。在菲律宾的日子里,与奎松的合作还是相当愉快的,在许多事情上,奎松给了他大力的支持。然而艾森豪威尔仍是拒绝了他:“总统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钱再多也不能使我改变主意,我已把我整个一生献给了我的国家和我的职业。如果我担心的事果真发生了,我要留在美国。” 12月12日,在马拉卡尼扬宫举行的欢送宴会上,奎松授予即将离开菲律宾的艾森豪威尔以“菲律宾卓越功绩星”勋章 ,以表彰他“非凡的才能,超群的专业造诣,广阔的见识,热忱以及具有吸引力的领导”。 授勋后,奎松发表演说。他恋恋不舍地说:“每当我向艾克征求意见时,我总能得到回答。他的回答很可能是我不愿意听的,可能使我不高兴的,但他永远是坦率的、真诚的。” “呜……”客轮拉响了悠长的汽笛声,慢慢地离开了码头。看着渐渐缩小的为他送行的人群,看着翻滚着流向船尾的蓝色海水,看着最终消逝的菲律宾岛屿,艾森豪威尔长吁一口气,默默在心中说道:“别了,马尼拉……” 身旁,一直沉默的玛咪潸然泪下。 他们在菲律宾4年的“折磨”终于结束了。 回到美国加利福尼亚,面临的首要事情是儿子约翰的学业问题。一天早晨,全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吃饭时,约翰对父亲说:“爸爸,我想和你谈点事情。” “说吧,孩子。”艾森豪威尔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快速翻阅着报纸。 “我已经17岁了,我想去西点军校。” 艾森豪威尔听了大吃一惊,放下手中的杯子,眼睛从报纸上抬起来。 “什么?”他从未听到过儿子要上军校。 “我想去您的母校——西点。”约翰有些惴惴不安地说道。 艾森豪威尔严肃地说:“约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你去西点,你了解你将要从事的事业吗?” “知道一些,爸爸。对于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了很久。我不想总是像刚出生的小鸟一样在你们的羽翼下生存。”约翰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艾森豪威尔眯起眼睛,点了点头。他非常欣赏儿子的这句话。他接着提出警告:“西点军校绝对不像你所见过的地方学校。在那里,你没有自由,没有个性,有的只是严格的纪律和统一的行动。我对此深有体会。” “但是我渴望那种生活。”约翰着急地说。 “就事业方面来讲,如果你成为律师、医生、或者商人,你的品格、能力和雄心可能会得到最大的发展。然而在军队中,事情就完全不同了”。艾森豪威尔意味深长地说,“一个军官不管他多么优秀,也不管他的工作做得多好,他的提升受到资历的严格限制。拿我来说,1911年起,我一直呆在军队里,而且在过去29年中,我一贯受到上级表扬,并且无一例外地被列入同级军官中最优秀的一类。我上过军队的进修学校,并以优异成绩毕业于指挥参谋学院,然而这一切,对我的职位不起丝毫作用。资历严格地限制着我的晋升,直到成为上校。我到上校级别时,已经60岁了,而陆军部是不会把那些离规定退休年限只剩下几年的老家伙们提升为将军的。所以,我获得星级军官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那么,”约翰不解地问,“您为什么还一直留在军队里呢?” 艾森豪威尔想了一会儿,解释说:“我发现军队的生活非常有趣。它能够使我与有能力的人、高尚的人,以及对祖国有高度献身精神的人接触,这些接触带来的满足要远远超过军衔给我带来的快乐。” 这时,艾森豪威尔有些动情了。他盯着约翰说:“我不为提升问题而苦恼自己。我说,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做的人才会得到真正的满足。我在军队里的愿望是,使每一个我的上司在我调离时感到遗憾。” 约翰深深地点了点头。清晨的阳光从宽大的窗户照射进来,映到父亲刚毅的脸上,他发现,父亲在说这一番话时,是那么执着而坚定。他暗暗地下了决心。 几天后,埃德加叔叔来电话,向约翰提出,如果他愿意学习法律,并在毕业后在他开设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他将供约翰上大学,并答应付给约翰起码两倍于一个军官的工资。 约翰考虑了这个建议,并对埃德加叔叔的好意表示了感谢。但是他没有接受,他已下定决心,西点是他的惟一选择。 艾森豪威尔第一次发现,儿子体内竟蕴含着这么深的勇气和决心。他问儿子:“约翰,你为什么只选择西点?” 约翰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选择西点,那是因为前几天你告诉我的那些事情。当你谈到,你在军队中得到了许多满足,而且你与品德高尚的人在一起非常快乐时,我就下了决心。” 望着稚气未脱、然而目光坚定的儿子,艾森豪威尔欣慰地笑了。 “战争并不是温情脉脉的,没有时间去沉溺于甚至是最深沉、最圣洁的感情之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章 一心向战 终遂心愿 1. 卓越的参谋军官 回到美国,玛咪无疑是最兴高采烈的。她在菲律宾受尽了病痛的折磨,回到家乡以后,健康状况有了很大好转。在她的主持下,“艾森豪威尔俱乐部”重新开张。一些旧朋新友纷纷前来拜访,一时间艾森豪威尔家灯火通明,欢歌笑语接连不断。 艾森豪威尔更如鱼得水,淋漓尽致地发挥了他好动、活泼而能够吃苦耐劳的天性。当时,他担任陆军第3师第15步兵团副团长兼第1营营长。工作非常繁忙,但他仍频繁地外出探险、打猎。在他的记忆中,那一段快乐的时光是在“枝桠,纠缠交错的灌木丛、幽静深险的洞穴,以及野兔出没的小山”中度过的。 在菲律宾的热带气候中,艾森豪威尔曾一度消瘦,而回到美国,他马上又健壮起来。许多人认为,看上去他比实际年龄要年轻10岁。的确,部队工作和野外生活,令他心情愉快,使他恢复了旺盛的精力。 他的工作是帮助训练美军去抗击德队。令他欣慰的是,政府终于开始重视军队,开始扩充军队,按现代化战争的要求装备军队。1939年到1942年间,军队由19万人大幅度扩充至500多万人,采用全新的武器装备,并且进行了组织、纪律和战术方面的彻底改革。 艾森豪威尔非常渴望能在建立军队的过程中发挥自己的作用。这一段时间里,他每天都工作18个小时,而且不休星期天,就连他喜爱的运动和打猎活动也暂时停了下来。他制订训练计划,视察部队,给下级军官上课,领导野外演习,并竭尽全力地鼓舞和保持部队高昂的士气。 他对大家说:“士气既是最强有力的,同时又是最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它能抵抗战争的冲击,甚至灾难,但也可能被偏袒、冷落或不公正完全摧毁。……军队不能娇生惯养,因为这样不能培养士气,只能宽容和鼓励无能。”他要求属下,要像他自己一样,不停地工作、工作、再工作。 渐渐地,艾森豪威尔无拘无束地与士兵们打成一片。对于他的热情,他的坚强个性,士兵们都很钦佩,甚至崇拜。艾森豪威尔最喜爱欢快的行军进行曲《啤酒桶波尔卡》,不久,这首曲子便成为全团行军时惟一的进行曲。他从不摆官架子,从不依势压人。他时常出入士兵宿舍、食堂,了解士兵们的吃住情况,一有问题立即解决,从不拖延。 艾森豪威尔曾说过,“无能的军官越早离开军队、越早被淘汰越好”。很多军官在和平时期工作得很好,甚至很出色,但在战时却不符合要求,这是因为他们经受不住战斗时体力和精神上的严峻考验。因而,艾森豪威尔驱使他的部队进行艰苦的训练,原因之一,是要发现哪些军官能够一连几天很少睡眠、吃不到热菜热饭、在连续不断紧张地执行上级命令后,仍作出正确、合理的决定。对于这类军官,他格外欣赏;而对那些遭受挫折后便无精打采、叫苦连天的军官,则不再重用。 然而,艾森豪威尔不能这样无限制地在第15兵团呆下去。巴顿给艾森豪威尔写信说:“我要请你担任参谋长,或者当团长。你可以告诉我,你想担任哪一种职务。因为不管怎样,我们在一起是会成功的。” 这时,艾森豪威尔开始关切自己的前途。他知道,尽管自己在美队里享有“卓越参谋军官”的声誉,然而,自己的军衔太低,仅仅是一名中校而已,因此他对巴顿的提议一笑了之。 1940年11月1日,巴顿写信劝艾森豪威尔快点申请调动。他在信中说:“如果你有门路,就要走门路,因为很快这个军将有十个新来的将军。”十个将军?艾森豪威尔怦然心动。对他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然而,一个仅仅是中校的中级军官,怎能与职衔和资历比他高许多的人竞争呢?他写了申请调动书,但是他几乎没有抱什么希望。他想,由于他太低的军衔,他肯定会遭到拒绝。他写信给朋友抱怨说:“对军衔这类事情这样苛求,使我非常吃惊,至少可以说有点好笑。” 1940年到1941年冬天,艾森豪威尔工作异常繁忙,这也使他暂时忘掉了个人问题。军队在扩充,他的部队也是这样,时光在高效率的工作中悄然而逝。 1941年,一纸调令,使艾森豪威尔成为第9军军长凯尼恩·乔伊斯将军的参谋长。同年3月,他晋升为上校。 尽管是临时任命,这却是他所有晋升中最令他开心的一次。由于成为上校,他最大的志愿得到满足。玛咪和约翰专门为这次晋升开了一次庆祝会。他的同事祝贺他说: “嘿,艾克,用不了多少时间,你的每个肩膀上都会出现一颗大星星。” “是么?”艾森豪威尔笑着说,“那时候我已经80岁了吧?” 三个月后,沃尔特·克鲁格中将写信给马歇尔将军,说他需要一名 “高瞻远瞩、思想进步、积极主动、足智多谋、深刻了解整个部队情形”的参谋长。马歇尔马上回了信:“最佳人选——德怀特·艾森豪威尔。” 两天后,马歇尔同意这项任命。 2. 紧急调令 1941年7月1日,正值艾森豪威尔夫妇结婚25周年纪念日,他们一家到达第3集团军司令部所在地休斯敦萨姆堡。因为艾森豪威尔现在是上校,这使他有资格拥有一幢萨姆堡漂亮的旧式砖房。房子四周有着遮荫的走廊,还有一个绿草茵茵的大草坪。不过,玛咪却一直气呼呼的,因为本来他们可以好好庆祝一下结婚纪念日的,可是搬家却使他们的计划泡了汤。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了。休斯敦的夕阳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照射进他们敞阔的公寓里,给玛咪那疲劳过度、有些苍白的脸镀上一层红晕。 艾森豪威尔揽住玛咪,轻轻地说:“玛咪,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玛咪嗔怪地瞥了他一眼,“我应该问你才对。” “25年了,时间过得真快。”艾森豪威尔眼光凝望着窗外的远方。 “一转眼,我们都老了,儿子都长这么大了。这么多年,你跟着我颠沛流离,过着一种居无定所的日子。你怎么能受得了这么多苦的?” “亲爱的,怎么想起说这些了?”玛咪眼中浮起一丝笑意。在她心目中,丈夫只是位军中猛将,很少会探究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偏过头去,发现丈夫湛蓝的眼眸里充满着前所未有的爱怜。 “这是给你的。”艾森豪威尔从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 “给我的?”玛咪惊讶地接过盒子,轻轻地打开锦锻盒盖。这是一块精致、漂亮的白金女表,手表的小小表面周围镶满了闪闪发光的钻石,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噢,太美丽了——我简直配不上它……” “不,亲爱的,你是惟一能够配得上它的人”。艾森豪威尔微笑着。 突然,玛咪想起一个问题来:“你发了饷了?” 艾森豪威尔摇了摇头,“这是用我在菲律宾攒下的那笔钱买的。希望它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以纪念我们的25周年结婚纪念日。” “我会永远珍藏着它。”玛咪把手表贴到胸口,动情地说。 玛咪发现,艾森豪威尔一旦成为上校,许多待遇也随之改变,比如,他们可以有一名勤务兵和一名副官。玛咪在当地布告栏上贴出一张布告,征求一名“活泼、能干”的勤务兵。 几天后,年轻可爱的一等兵迈克尔前来应征。迈克尔后来说,他看到艾森豪威尔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觉得他是一名“极其正直”的军官,并“常常能准确地知道他对你的看法”。在他眼里,玛咪则是一个“非常通情达理的女士”。 接着,艾森豪威尔挑选了欧内斯特·李中尉作为他的副官。李聪明伶俐,善于谈吐,乐观愉快,具有副手的优秀条件。艾森豪威尔喜欢他陪伴,逐渐依靠他来处理繁杂的办公室事务。李与迈克尔一起,成为艾森豪威尔家庭的成员,努力而出色地工作,得到艾森豪威尔的奖赏。1941年9月,艾森豪威尔晋升为准将(临时任命),一时间祝贺信件和卡片像雪花一样纷纷而至。 这次晋升,使得艾森豪威尔举手向国旗致敬的照片在全国流传开来。美国人民以及新闻界开始发现,艾森豪威尔是全国,甚至是全世界最上镜的人之一。一位住在丹佛的朋友写信给艾森豪威尔:“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寄一张您微笑着的签名照片好吗?” 一向幽默的艾森豪威尔回信说:“一想到有人要我的照片,我就高兴得要命。我把照片马上寄了出去——趁你还没有改变主意。你想要三张或四张吗?” 1941年12月7日星期天早晨,玛咪劝艾森豪威尔不要去加班了。艾森豪威尔没有听,到办公室去处理完日常文件。大概中午时分,他对副官李说:“我太累了,我想回家睡一会儿。不管谁来的电话,都不要接。我想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会儿。” 可不到一个小时,艾森豪威尔床头的电话就响了。熟睡中的艾森豪威尔恼怒地抓起话筒,话筒里传来副官惊慌失措的声音: “先生,珍珠港被轰炸了。” 珍珠港事件发生后的五天内,整个军队,或者说,整个美国,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桌子上,骤然多了许多需要处理的、像小山一样堆积的文件。 第六天,艾森豪威尔接到陆军部打来的电话: “我是参谋长秘书沃特特·史密斯上校。你是艾克吗?” “是的。”艾森豪威尔回答。 “参谋长要你乘飞机马上到这里来”。史密斯上校用命令的口吻说, “告诉你的上司,正式命令随后下达”。 参谋长要找我?什么事呢?艾森豪威尔心里琢磨着。可能是他想了解一下菲律宾的防御情况吧? 他吩咐勤务员收拾一只手提包,让副官简单为他准备了一些菲律宾的材料装了进去,吻别玛咪:“亲爱的,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由于恶劣的气候,艾森豪威尔只能转乘火车,经过堪萨斯城,向东隆隆而行。火车行驶在他30年前从阿比伦到西点军校去的同一条铁路线上。 “机会就在你身旁。伸出手去抓住它”。一路上,艾森豪威尔的耳畔一直回响着父母对他说的这句话。他知道,这不仅是重大的任务,而且也是他个人发展的一次很好的机会。他紧张地阅读着材料,认真地为与马歇尔的全面作准备。 当火车驶过密苏里和伊利诺伊州时,铅色的天空中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艾森豪威尔盯着窗外风驰电掣般掠过的黄土地和灌木丛,听着雪粒猛烈击打玻璃窗的声音,心里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 “前方等待着我的,将会是什么呢?” 3. 上司马歇尔 1941年12月的一天,艾森豪威尔经过千里奔波后,风尘仆仆地抵达华盛顿。 一出车站,他立即叫了辆出租车,迅速奔赴位于宪法大街的陆军部。为了他的到来,马歇尔专门致词表示欢迎,这使艾森豪威尔有些受宠若惊。 简短寒暄后,大家在会议桌前坐了下来,马歇尔迅速切入正题。他简要地介绍了太平洋的形势,把美国、日本、菲律宾各方的兵力规模及损失列举了一下。接着,马歇尔隔着桌子向前探身,两眼盯着艾森豪威尔问道: “艾森豪威尔先生,我们行动的总方针应是什么?” 艾森豪威尔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马歇尔将军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提出这个问题——他知道的情况不比新闻界多多少,而且他又没有带参谋人员来帮助他准备作答。 艾森豪威尔犹豫片刻,请求道:“马歇尔将军,请你给我几个小时。” “好吧。”马歇尔回答道。马歇尔并非完全了解艾森豪威尔,他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有关他的一些事迹,因而,他想亲自看看艾森豪威尔在战争的压力下如何行动。此时此刻,他必须立即知道哪一位军官能够帮助他。 艾森豪威尔领受了任务,来到参谋部作战处给他的一张大桌子前,坐了下来。他取了一张黄色薄纸,塞入打字机,用一个指头轻轻打出“需要采取的步骤”几个字。 尔后,他便靠在椅背上苦苦思索。显然,菲律宾是保不住了,目前比较明智的做法是将军队撤至澳大利亚,在那儿建立起一个反攻基地。但如果这样做的话,军队的荣誉就要蒙受损失——要知道,美国在远东的威望对那些政治家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怎么办呢?”艾森豪威尔从未经历过这么大的压力。 半个小时后,他冷静下来,缓缓地打出一行字:“速度是最重要的。”他的建议是,在澳大利亚建立基地,可以从那里设法增援菲律宾。 黄昏时分,艾森豪威尔拿着打印好的“答卷”回到马歇尔的办公室。马歇尔正等候着他。 马歇尔接过稿子,仔细地读了起来。读着读着,他冰冷的脸上有了笑意。他不由得读出了声: “尽管及时增援菲律宾以抗击日本的侵略是不可能的,然而,美国仍必须尽一切可能,去支持麦克阿瑟将军的部队,因为中国、菲律宾、荷属东印度的人民将注视着我们。他们可以原谅失败,但他们不会原谅放弃。” “他们可以原谅失败,但他们不会原谅放弃。”马歇尔重复着这句话,微微地点着头,“有道理!有道理!” 艾森豪威尔插话说:“在这方面,我们要万无一失。我们必须冒很大的风险,需要花多少钱就得花多少。” 马歇尔温和地注视着艾森豪威尔,点点头:“我同意你的意见。尽你所能去拯救他们吧。好,从现在开始,由你来负责作战处菲律宾和远东科的工作!” 艾森豪威尔心里一热,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份建议竟使马歇尔将军如此看重自己。他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这位识才爱才的将军来。 马歇尔素以“冷淡而严厉”著称,令人难以接近。他迫使每一个人对他保持距离,甚至总统也不例外。罗斯福总统第一次接见他时,亲热地喊他“乔治”,并试图去拍他的肩膀。然而马歇尔灵活地一闪,躲开了。他想让总统知道,他的名字是“马歇尔将军”。果然,总统以后再也没有称他“乔治”。 马歇尔几乎没有什么亲密无间的朋友。当他休息时,他便独会一人去看电影,或者在花园中散步。他严格控制自己的感情,轻易不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例如,很少有人能够不受艾森豪威尔那极富感染力的笑容的影响,马歇尔却是个例外。全军的军官都称艾森豪威尔为“艾克”,马歇尔却一本正经地称呼他“艾森豪威尔”。在他们相处的岁月中,马歇尔一直称他“艾森豪威尔”,但有一次说漏了嘴,叫了声“艾克”,把艾森豪威尔吓了一跳。而马歇尔也马上改口,在第二句话中竟连用了五次“艾森豪威尔”。 马歇尔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又是一位具有高度的责任感和非凡的敬业精神的人。他不能容忍别人工作中的差错,但是对那些能够胜任工作的人却非常信赖。 艾森豪威尔发现,马歇尔无论是作为将军,还是导师,都是理想的上司。他对马歇尔有着“无限钦佩和尊敬”,进而对他有着“很深的感情”。1942年,他对他的一名助手说:“我不愿意用1个马歇尔去换50个麦克阿瑟。”说完,他想了想,接着脱口而出:“天哪,这可是一桩糟糕的买卖。我面对50个麦克阿瑟该怎么办呢?” 4. 父亲撒手人寰 繁忙的工作开始了。不过,艾森豪威尔最希望去的地方是战场,而不是办公室。他不停地抱怨说:“天啊,我多么不愿意按照别人所吩咐或迫使的那样去进行工作!在这里,官员们总是在海阔天空地高谈阔论,要么便惊天动地大拍桌子——却没有几个实干者。他们轻率地预先宣布结果,而且虚张声势。倒霉的总是实际工作的人。” 1942年3月9日深夜,他正在拟定一个作战计划。副官走近他,弯下身来低声向他耳语了些什么,艾森豪威尔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家中传来了惊雷般的消息:父亲病危。 父亲戴维是艾森豪威尔一生中,除了母亲之外,最热爱、最尊敬的人。父亲对他的成长无疑起到了重要作用。艾森豪威尔结婚后,总不忘抽空回家去探望一下父母双亲,有时工作人员路过他家时,他也顺便捎一些东西回去孝敬父母。父亲年岁已大,近年来疾病缠身,艾森豪威尔对自己不能在父亲的病榻前尽儿女之孝,内心感到非常愧疚。相反,父亲理解儿子的工作,他劝儿子少回家,多为国家干点事情。这样艾森豪威尔心里稍稍感觉好受一点。 父亲这一次的病情非同寻常,是母亲连夜打来的电话,副官接的,说是“中风,恐怕不行了”。艾森豪威尔心里格登一下子,心想,那个可怕的时刻终于到了。他沉默半晌,走出灯火辉煌办公室,冲进茫茫夜色中。 春日的夜晚,安详、静谥。艾森豪威尔抬起头来,看到了幽蓝色的天空里撒满了眨着眼睛的繁星,他再也抑制不住感情的闸门,眼泪流了出来。他想起了小时候与父亲一起数星星的那些夏夜,与父亲一起打球的那些午后,甚至与父亲大声争吵的那些场面……这一切,回忆起来,竟是那么如梦如幻如真。那时,父亲还是个年轻力壮的英俊小伙子,而现在…… 第二天,艾森豪威尔接到父亲去世的消息。他仅仅有时间把这一件事情记在日记中。他写道:“战争不是温情脉脉的,我没有时间沉溺于甚至是最深沉、最圣洁的感情之中。” 那天晚上,他在7点30分还是停止了工作。他说:“我没有心情继续工作下去。” 他关起门来,开始缅怀他的父亲,并写了一篇充满激情的悼词。他称赞父亲“真诚、自尊,不好表现,谦逊、沉着”。“我以他是我父亲而深感骄傲”,艾森豪威尔含泪写道,“然而,要让他知道我爱他有多深,总是那么困难”。 艾森豪威尔第一次有了精疲力尽的感觉。由于形势紧迫,他不能回家奔丧,心里既痛苦又矛盾。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急迫地想参加正在进行的战斗。由于工作压力以及极度的焦虑,他竟然冲着马歇尔将军大发了一次脾气。 那天,马歇尔和艾森豪威尔讨论军官晋升的问题。马歇尔对艾森豪威尔说:“上次战争中,许多在战场上进行战斗的军官没有得到提升,而在后方的参谋军官却被提拔。这次,我想补偿一下。以你的情况为例,我知道有的将军推荐你当师长,有的将军让你当军长,这都很好。但是,你就是要留在这里,担负你的职责。” 艾森豪威尔觉得有些上火,说道:“将军,您知道,我想到前方去。” “不行!”马歇尔斩钉截铁地说,“尽管这对你似乎是一种牺牲,但是必须这样。” 艾森豪威尔脸涨得通红,他觉得这样太不公平了。他大声回敬道: “将军,我对你所说的很感兴趣,但是我希望你知道,对我来说,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晋升计划。我到战场去,只是要尽力地做好我的本职工作。你愿意我在这里呆多久,我就呆多久。我才不在乎我被拴在办公桌上有多久!随你的便吧!” 他把椅子狠狠地往后一推,椅子倒了,厚厚的椅背摔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他没有顾及这些,昂起头,大步流星地向门口走去。在走近门口的时候,他可以看到马歇尔那副瞠目结舌的表情。 艾森豪威尔气呼呼地离开办公室,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他走近自己的书桌,狠狠地在日记上飞快地写了起来,以发泄他的怒气。一想到战争正打得如火如荼,而自己却在华盛顿消磨时间,作战机会眼睁睁地从他面前溜走了,这太令人气愤了,太不公平了!艾森豪威尔一边怀念父亲,一边咒骂着马歇尔的冷漠和不近人情。自己太不幸了! 第二天早晨,艾森豪威尔醒来,眼睛红肿。他读了自己写的日记,摇摇头,把它撕成碎片。 他摊开本子,重新写道:“生气成不了事,甚至使人不能冷静思考。昨天我干了什么?我发了一小时的火!多年来我发誓做到绝不放纵自己,但昨天我没有做到。” 一周后,马歇尔推荐艾森豪威尔晋升为少将(临时任命)。在写给总统的推荐信中,马歇尔写道:“艾森豪威尔先生实际上不是一位参谋军官,而是我的作战军官,是一名出色的指挥官。” 艾森豪威尔读了这些,又惊讶又高兴。数十年来,他经常在想:“是否我的这次发火,反而使马歇尔对我更感兴趣?” 此后,马歇尔一直提拔艾森豪威尔,不断地加重他的责任。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总是异常繁忙。军官们和文件流水般涌入,命令和计划流水般发出。艾森豪威尔沉着、坚定的作风,给军官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全军队的人都知道,马歇尔越来越重用艾森豪威尔了。 5. “围捕”计划 1942年初,欧洲战场形势急转直下。艾森豪威尔在深思熟虑后,提出了向法国海岸进行直接攻击的建议,马歇尔便让艾森豪威尔起草发动第一次进攻的计划。 整个2月份,艾森豪威尔都在为这一计划而绞尽脑汁。他翻阅了大量的资料,听取各兵种的战况汇报,与手下军官一起分析、研究、论证,终于于3月下旬拿出了一份代号为“围捕”的具体计划。 “围捕”计划要求有一支5800架作战飞机组成的空军部队以及一支总数达48个步兵师和装甲师的陆军部队,其中半数是英国的。计划内容是,1943年4月1日,对塞纳河口东北、勒阿弗尔和布仑之间的一段法国海岸发起猛攻。与此同时,在海岸沿线发动突然袭击及空袭,以达到骚扰德国人的目的。如果必要,在1942年9月进行决死作战的“大锤”行动,以便解除俄国的压力。但总的来说,重点仍放在1943年横流海峡进攻的“围捕”计划上。 马歇尔把艾森豪威尔的计划递交给罗斯福,总统批准了这个计划。接着,英国也同意了这个计划,尽管有些勉强。 美军在英国的集结阶段代号为“博莱罗”,按计划要立即开始行动。但出师不利,一开始便遇上麻烦。由于来自澳大利亚政府、美国海军及麦克阿瑟将军的压力,罗斯福总统决定对美国在澳大利亚的地面部队增加2.5万人。艾森豪威尔起草了一份呈交总统的备忘录,指出这样会破坏“博莱罗”。 5月23日,艾森豪威尔乘专机飞抵蒙特利尔,然后前往拉布拉多半岛的鹅湾。这时天气突然转坏,刮起了罕见的暴风,艾森豪威尔被迫在纽芬兰过夜。在那儿,他度过了半年来的第一个休息日。 在这个没有命令、没有电话、没有图表的日子里,艾森豪威尔又回归到了大自然,他打了一整天的飞靶,直到浑身被汗水浸透才恋恋不舍地回到驻地。艾森豪威尔非常怀念过去轻松愉悦的日子,但他更渴望那种紧张刺激的战斗生活。 5月27日,艾森豪威尔观看在肯特举行的野战演习,并第一次见到了大名鼎鼎的蒙哥马利将军。演习刚刚结束,蒙哥马利便对这次演习进行了讲评,但他给艾森豪威尔留下的第一印象并不很好。蒙哥马利并非照片上那么挺拔魁梧;相反,在艾森豪威尔看来,反而有些瘦小猥琐。他身着野战大衣,歪戴军帽,死命地皱着眉头,仿佛一直在发脾气。他天生一副高不可攀的神气,尤其是对美国人更是如此,大多数美国人对他都敬而远之。 当他开始讲评时,艾森豪威尔静静地燃起一根烟。刚刚吸了两口,蒙哥马利便突然停止说话,把大鼻子仰得高高的,认真地在空气中嗅着什么。 “谁在抽烟?”蒙哥马利猛然大喝一声,在场几乎所有的军官都吓了一跳,大家齐刷刷把头抬了起来。 “我”。艾森豪威尔答道。他皱了皱眉头。 “我不允许在我的办公室抽烟”,蒙哥马利板着脸说,“不管是谁”。 艾森豪威尔平静地掐熄了烟头,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不过,虽然蒙哥马利给他的印象不算太好,他回国时在报告中仍称蒙哥马利是一名“果敢有力的人物”,“精力特别充沛,而且精通业务”。 6月,艾森豪威尔回到华盛顿。他对自己的所见所闻很不满意,因为英国最高统帅部中,除了蒙巴顿外没人真正相信“围捕”行动,更别提 “大锤”行动了。他把一份对欧洲战区司令部的指示草稿呈交给马歇尔, “欧洲战区”是艾森豪威尔为伦敦司令部起的名字。 在这份草稿中,艾森豪威尔极力主张“战区司令应当实施绝对统一的指挥”,战区司令应组织、训练和指挥派往该战区的美国陆海空三军部队。 马歇尔非常感兴趣地翻阅着这一草稿。 艾森豪威尔说:“将军,请您仔细研究一下该稿,因为这份草稿有可能成为下一步战争中的重要文件。” “我当然要仔细研究了。你可能是文件的执行人。”马歇尔平平淡淡地回答说,“另外,艾森豪威尔将军,你认为谁来担任欧洲战区司令最合适?” 艾森豪威尔略略思索了一下,“我认为麦克纳尼将军最合适。我知道他以前在伦敦工作过,对英国三军军部的工作非常熟悉,而且认识那儿的许多军政要员。另外,麦克纳尼将军坚决相信,空军有力量使盟军从陆地进攻法国,完成‘围捕’计划”。 马歇尔笑吟吟地点点头。不过,他并没有接受这一推荐。 三天后,经罗斯福总统批准,艾森豪威尔将军被任命为欧洲战区总司令。这一任命,完全出乎艾森豪威尔的意料之外,也是玛咪做梦没有想到的。 临行前,约翰得到西点军校的批准,回家为父亲饯行。约翰已成为优秀的西点学员,英姿勃发,颇有父亲当年之勇。父子俩海阔天空,谈论军校的生活,谈论不止的战争,谈论他们熟知的一切。一直到深夜,他们仍无睡意。 约翰两天的假期飞快地度过了。星期天下午,约翰收拾好行李,拥抱了他的母亲,与父亲握手,然后沿着鹅卵石的小径向等候着的出租汽车慢慢走去。风呼呼地吹着,卷起地上的砂石,拍打着约翰笔挺的士官军服。 约翰走近车门,停了下来,转过脸——他“啪”地一声把手举到帽檐,行了一个军礼。艾森豪威尔的眼圈刷地红了,而玛咪早已泪流满面。这是艾森豪威尔家的最后一次家庭聚会,直到战争结束。 儿子走了,丈夫也要走了。玛咪心情非常沉重,因为她明白,他这一走,将意味着又是长长的别离。早晨,玛咪穿着睡衣走进丈夫的工作间,艾森豪威尔与她拥抱。 “亲爱的,我出去后,你一定要时时写信。” 玛咪心疼地盯着丈夫一夜未睡而略显憔悴的脸。她轻轻地抚弄着艾森豪威尔光滑的脑袋。夏日金黄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映进来,镀在艾森豪威尔的脸上,显现出几条深深浅浅的痕迹。他仍是那么英俊,坚毅,自信,正像20多年前她执意要嫁的那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出去注意身体,你也不再是小伙子了。”玛咪无限爱怜地说。 “我知道。”艾森豪威尔微笑着说。 玛咪依偎在丈夫怀里,沉默了半晌。稍顷,她感慨地说:“我真希望再也不会发生战争。那样你不必颠沛流离、饱受辗转之苦了。……你知道吗,每次你一到外地去,我的心就开始打鼓,每天晚上为你祈祷、祝福。有时候半夜作恶梦,醒来以后见你不在身边,我就偷偷地哭……到了时间你没回来,我就会一遍又一遍地向参谋部打电话,像个疯子……” 艾森豪威尔默默地听着,眼睛湿润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章 彤云密布 大国纷争 1. 举世瞩目的司令官 1942年6月24日,作为欧洲战区总司令的艾森豪威尔抵达英国。偌大的机场冷冷清清,没有乐队,没有演说,没有仪式。 当时,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英国,德怀特·艾森豪威尔这个名字对于一般大众来说,都是相当陌生的。在华盛顿,当有人提起他的时候,总是称他为“米尔顿的兄弟”,或是“马歇尔的助手”。 不过,对艾森豪威尔来说,这也许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不声不响地到达一个地方。6月25日,艾森豪威尔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会上宣布他是驻英国美军司令。 从此时起,他的生活发生了彻头彻尾的变化。艾森豪威尔从一名默默无闻的军队参谋人员,一跃成为世界性人物,这一切,非常具有戏剧性。艾森豪威尔特殊的职位,以及他独特的魅力,吸引了众多记者们的兴趣,也成为众人谈论的焦点。报纸上开始连篇累牍地报道有关艾森豪威尔的消息,电台记者也不放过艾森豪威尔的任何一个举动,对他进行了充分采访。 艾森豪威尔处理公共关系的能力可谓一绝。在当时的美国,没有哪一位名人,甚至包括罗斯福,受到这样长时间的报界追踪;没有哪一位知名人物这样广泛地受到人民的喜爱。 艾森豪威尔的魅力来自哪里呢? 从外表上看,艾森豪威尔不过是一名标准的军人。他注意衣着,不赶时髦,既不像巴顿那样穿着华丽,又不像格兰特那样不修边幅。他站如钟,行如风,厚实、宽阔的双肩总是绷得紧紧的。他的表情极为丰富,当他说到纳粹恶魔时,满脸怒色溢于言表;当他提起全世界反纳粹的巨大力量时,便神采飞扬,红光满面。而对摄影记者来说,艾森豪威尔是他们的最佳捕捉对象——无论是他心平气和、还是开怀大笑、甚至勃然大怒时的照片,都可以占据报纸两个栏目的空间。 另外,艾森豪威尔温和随便及不拘礼节的风度,像他的绰号“艾克”一样,非常能够感染接触他的人。他的幽默的言语及明朗的外貌,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人们。当他谈到面临的困难以及必须正视的问题时那种坦率而洒脱的表情,以及谦逊地露齿一笑,都能深深地感染与他接触的人。 公众听到关于艾森豪威尔的故事越多,也就愈发地喜欢他。其中流传最广的是一个关于他简朴的故事。 当艾森豪威尔到达伦敦时,英国政府在最好、最豪华的克拉里奇斯宾馆留出一套房间,提供给艾森豪威尔居住。这套房间最大的方便之处是离他的办公室仅有三个街区的距离,当时他的办公室安置在伦敦美国区心脏地带格罗夫纳广场20号。格罗夫纳广场是美国使馆所在地,广场周围的办公楼分别属于美国国务院、美国陆军及美国海军。艾森豪威尔驻进此处后,英国人戏称此广场为“艾森豪威尔广场”。 不过,人们很快就发现,艾森豪威尔并不喜欢他金碧辉煌的豪华宅第,也不喜欢穿着笔挺制服、面容僵硬的仆人。他的套间、休息室被装修成黑金色,而卧室则是粉红色,这些都使他坐卧不安。他对朋友抱怨说,休息室“真像殡仪馆”,而卧室则让他“活受罪”。 一个星期后,艾森豪威尔搬出豪华居所,搬到装备更为现代化、却较少装饰的多彻斯特宾馆。多彻斯特宾馆位于海德公园的对面,从这儿,用不着走多远就可以到达他的办公室。 大家对他的家庭生活也备感兴趣。人们先是谈论他的副官及仆人,接着又谈论他的妻子及儿子。后来,人们谈论最多的话题则是一名英国女郎——凯·萨默斯比的。 凯·萨默斯比是一名个子高挑、身材匀称的黑发姑娘,有着明亮的眼睛和满不在乎的神情,英国人暂时把她派到艾森豪威尔这里当私人司机。当凯初次奉命驾车去车站接艾森豪威尔时,别的女司机已经把好差事都抢走了。负责分配运输任务的中尉军官抱歉地对她说: “凯,我希望你不要介意,这位艾森豪威尔将军是剩下的最后一人了。” 分配任务的军官知道凯希望接一位地位显赫的将领,而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将。但事已至此,凯只好做了个鬼脸,说:“好吧!” 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将军们终于抵达了。大使馆的汽车排列在穿军装的人群中,司机们等待着各自主顾的出现。 他们等待着。时过中午,凯饿极了,便偷偷地溜出去吃了一个汉堡包。当她心满意足地闲逛回来,看见大使馆的其他汽车都已开走时,不禁大吃一惊。路旁只剩下一辆孤零零的军用“帕卡德”汽车,两个美官站在旁边等候着。 凯知道自己犯了错误,跑过去抱歉地说:“请问……请问哪位是艾森豪威尔将军?我是他的司机,先生。” “我们去克拉里奇斯旅馆,请开车吧!”艾森豪威尔微笑着说。 从此,凯与这位美国将军结下不解之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凯作为艾森豪威尔的私人秘书,始终与他工作、战斗在一起。 2. 生活在金鱼缸中 1942年7月,艾森豪威尔晋升为中将。在这一期间,艾森豪威尔通过他出色的外交才能,除了与英国公众建立起良好关系之外,还与英国领导人相处得非常融洽。艾森豪威尔不拘礼节的行为举止,很讨丘吉尔的喜欢。很快,他便成为英国首相丘吉尔乡间别墅的周末常客。 艾森豪威尔在他的日记写道:“黄昏时,我和首相在屋前的草坪上及附近的树林中散步,谈论一些感兴趣的与战争有关的事情。饭后,我们看了场电影,接着海阔天空地聊到凌晨两点。”艾森豪威尔那天晚上睡在克伦威尔曾睡过的床上。 不过,他与英方的合作却并非十分完美。艾森豪威尔当时正在领导制定1942年的杀伤性作战计划“大锤”行动,以及预定于1943年进行的“围捕”行动,但英人不支持“大锤”。相反,他们建议在1942年秋天进攻北非。 就此,马歇尔与英方争论了两天。马歇尔公开表示,进入北非将会分散许多力量,从而使“围捕”行动不得不推迟到1944年。而英国人则坚决反对“大锤”行动,并坚持进攻北非的计划。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艾森豪威尔没有参加会议,他坐立不安、焦躁地等待着会议结束。7月22日,事态陷入僵局,马歇尔拍电报请示罗斯福。罗斯福复电说,既然英国不愿意参加“大锤”行动,美国将不得不在进攻北非方面与英国人进行合作。 丘吉尔见到美国人作了让步,非常高兴,给这一次行动起代号为“火炬”。这将是自法国和印度战事以来,英美之间首次联合作战。 这一决定沉重地打击了艾森豪威尔。无论是“大锤”还是“围捕”,都是他的心血,如今“大锤”泡了汤,“围捕”亦有可能推迟。7月23日晨,艾森豪威尔对好友抱怨说:“唉,我真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他认为,1942年7月22日是“历史上最黑暗的日子”。 不过,对艾森豪威尔个人而言,“火炬”行动却为他提供了良机,因为他终于第一次得到战场指挥权——这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机会。 艾森豪威尔立即着手进行工作。时间紧迫,如果要在入冬前采取任何行动,必须立即开始制订详尽的计划;而详细的计划需要有确定的进攻目标。当时,丘吉尔飞往莫斯科,向斯大林解释为什么不能在法国开辟第二战线,同时大力“推销”“火炬”计划。他对斯大林说,“火炬”将是一个大规模的战役。雄心勃勃的丘吉尔每天从莫斯科来电说,他需要支持“火炬”的“超人努力”,他希望很快发动“火炬”战役。 当丘吉尔下定决心想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够阻挡住他。他微微突出的下巴、浑圆厚实的肩膀,以及粗大的雪茄烟,都能证明他排山倒海般的决心。他胖胖的脸和戏剧化的表情,又往往使他成为暴跳如雷、脾气恶劣的化身。他喜欢高谈阔论,顽固而自信。当这位首相想出一个论点时,他会为之辩论到每一个人都精疲力竭并认可为止。 在丘吉尔的强大压力下,艾森豪威尔的生活就成了没完没了的大会、小会、争辩、旅行及视察。他虽常常受到人们的包围,但是他已尝到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他写信给玛咪诉苦说: “在这种地方,司令官必须扮演各种角色——外交家、律师、赞助者、商人、说谎者、江湖骗子、演员、奴隶贩子、慈善家、演说家,以及士兵。我觉得我像马戏团中的女演员一样,不得不骑着三匹马,不知道哪一匹马向哪里跑。” “我感到孤独,因为我生活在金鱼缸中。我无家可归,缺乏锻炼。每当我进入冷冷清清的旅馆房间,我总是感到奇怪:为什么玛咪不在这儿?我是多么希望你生活在这里!你想象不出,在华盛顿的艰难日子里,你曾使我的工作效率猛增。虽然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起码没有完全意识到——但现在我意识到了,我感激你。” 像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千千万万的美国人一样,艾森豪威尔也不得不碰到与妻子无限期分离的通信问题。出于安全的需要,他不能打电话给玛咪,写信时只能说说“我爱你”,夫妻间的情感联系只能靠来来往往的书信维系了。 整个战争期间,艾森豪威尔一共写了319封信给玛咪,其中每一封信都是不折不扣的情书。艾森豪威尔说: “我说不出我多么想念你。我把你的照片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就在我的眼前。” “我希望你常常给我写信,你是我惟一钟爱的人。” “你的爱和我们的孩子是我一生中最珍贵的礼物。” “我在幻想着我们两人在迈阿密休假3天。一想起这件事,我就非常兴奋。” “我在将来会退休还乡,养猪,养鸡,像一个佐治亚州的快乐农民,有一个上好的酿酒场……” 的确,艾森豪威尔对玛咪的爱是至真不渝的。他身居高位,离玛咪万里之遥,却仍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她。他担心玛咪买太多的衣服“会没有钱付所得税”;他告诉她汽车要换油,并且一定隔天行驶;他提醒即将到来的日子——“明天,9月24日,约翰25岁。真是有点不可置信,是吗”? 在艾森豪威尔给玛咪的信中,他还热情地提到了凯·萨默斯比。玛咪对这位活泼美丽、年轻动人的女子突然成为丈夫生活中的一部分,反应是冷淡的。艾森豪威尔觉察出玛咪的不快,赶忙在下一封信中安慰她: “这次他们给我派了一名老资格的英国人作我的司机,他是可靠的。”当然,他并没有再提起凯及她的新职务——他的私人秘书。 曾有一度,有传言说,凯要结婚了。这些流言蜚语可能对艾森豪威尔有些影响。他写道:“我曾经喜欢过一些人——并对一些人进行渲染——但是我没有和其他任何人谈恋爱。我只爱我的妻子。” 3. 欲燃“火炬” 选定了进攻目标,艾森豪威尔眼下的问题便是确定“火炬”行动的日期。丘吉尔希望尽可能早地发起进攻,而罗斯福则特意叮嘱说,“请在选举日之前行动”——11月3日,美国国会将举行中期选举。 艾森豪威尔权衡利弊之后,把发动“火炬”战役的时间定在11月上旬。这时已经是9月14日,艾森豪威尔对他的下属说:“磨磨蹭蹭过日子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在确定登陆时间之后不久,艾森豪威尔秘密会见美国派到阿尔及利亚工作的国务院官员——罗伯特·墨菲,听取他介绍法属北非的情况。 “法属北非”,包括法属摩洛哥、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 摩洛哥位于非洲西北端,东面和东南面与阿尔及利亚为邻,南面与西属撒哈拉接壤,西临大西洋,北隔直布罗陀海峡与西班牙遥遥相望,是地中海入大西洋的门户,面积约45万平方公里,1912年沦为法国的“保护国”。阿尔及利亚位于非洲的西北端,北临地中海,隔海与西班牙、法国相望,东部与突尼斯、利比亚接壤,南部与尼日尔、马里、毛里塔尼亚交界,西部与西属撒哈拉、摩洛哥相邻,1930年起沦为法国属地。突尼斯则位于非洲北端,北面和东面临地中海,隔突尼斯海峡与意大利相望,东南与利比亚接壤,西与阿尔及利亚相邻,1881年成为法国的“保护国”。 法国投降后,维希政府在“法属北非”约有军队20万人,飞机500架,4艘战列舰,12艘巡洋舰,40艘驱逐舰,20多艘潜艇和其他舰艇。因此,这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在与墨菲会面之后的那些日子里,艾森豪威尔携同参谋人员,每天工作14个小时,制订运输计划,收集海潮和天气情报,研究空中掩护以及许许多多的有关细节。这些,对于以前从未参加过,甚至从未研究过两栖作战的艾森豪威尔及参谋人员来说,都是新问题。 丘吉尔却抱着很高的期望。他希望,到11月底,盟军“将成为法属北非的主人”——艾森豪威尔部队进攻利比亚的黎波里,而英国在埃及的第8集团军将从东面进击隆美尔的非洲军团。丘吉尔扬言:“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将在年底控制整个北非海岸。” 艾森豪威尔感到肩上的担子十分沉重了。在发动进攻前夕,他将离开伦敦,第一次进入一个作战地区,这时他将依赖他的运气,而不是他的火力——他的总部将成为空袭的首要目标。炮弹会偶尔落到他的总部附近,有时甚至可能把总部彻底击毁。 按计划,艾森豪威尔应于11月2日动身去直布罗陀,在直布罗陀下令发动进攻。然而,天有不测风云,11月2日、3日连续两天天气恶劣,不能飞行。艾森豪威尔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深切地体会到天气对战争起着多么重要的作用。 到了11月4日,艾森豪威尔再也坐不住了。他命令驾驶员保罗少校不顾恶劣天气,紧急起飞。经验丰富的保罗少校十分勉强地同意了。飞行员最为清楚,在这种天气里飞行这么远的距离,无疑是与死神的一场面对面的较量。 六架b-17“空中堡垒”,载着艾森豪威尔及他的大部分参谋人员,排除发动机的故障,克服恶劣的天气,在击退一架德国战斗机的袭击后,安全地抵达目的地。 艾森豪威尔的盟军总部设在山岩之下,所谓的办公室,都是些年代久远的洞穴,阴冷、潮湿、黑暗,空气流通很差,到处都弥漫着难闻的臭味。正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艾森豪威尔坐他的指挥桌前开始指挥直布罗陀。向实现“火炬”行动迈出了一大步。 不过,在开始的一段时间里,他将是最“轻松”的人。他的舰队已经启航,正在把大批部队悄无声息地运往目的地。全部军舰都严格保持着无线电静默,这意味着艾森豪威尔暂时无法做什么决定来影响事态的发展。 在这一段百无聊赖的日子里,他与下属进行一次又一次的长谈,给玛咪写洋洋万言的信件,给马歇尔写信汇报情况,并每天一笔一画地记日记来消磨时间。 艾森豪威尔在去直布罗陀的时候,曾接到了上级的指示,要他在法属北非,与吉罗保持联系。吉罗是在法国的非沦陷区等候命令,以便英美联军在阿尔及尔登陆后与之会合。 墨菲拍来电报说:如果没有吉罗,就“不能保证这次战役的胜利”。 11月7日下午,离进攻不到14小时,吉罗来到直布罗陀,坚持会见艾森豪威尔。吉罗尽管年过60,但体格仍挺拔健壮,而且言行粗鲁,容易激动。他开门见山地对艾森豪威尔说: “艾克,我建议让我来指挥‘火炬’行动。” 艾森豪威尔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吉罗会提出这种问题。他避开这个话题,耐心地说道: “我希望,今天晚上,你能够通过广播向摩洛哥和阿尔及尔发表一项声明,敦促法队与进攻部队进行合作”。 “什么?!你简直是做梦!”吉罗断然拒绝,“当然,除非你把指挥权交给我,这个问题还可以考虑。而且,我希望把进攻目标从北非改为法国南部海岸。” 艾森豪威尔强压着怒火说:“指挥权我是不会交的。如果你发表了声明,等盟军向东进军突尼斯后,你可以立即管辖法国控制的后方地区。” “不!”吉罗大声否决,“没有指挥权,我决不会参加这一行动!” 这一场唇枪舌剑的争论持续了8个小时。这真是一件十分荒谬的事。艾森豪威尔的部队即将登陆,而他却耗费了全部的精力和宝贵的时间,与吉罗这样一个在法军中没有地位的人进行毫无意义的争论。吉罗手下没有步兵、炮兵、飞机、海军,没有追随者,可他却厚颜地要求对美、英士兵有最高指挥权。 会谈终于破裂。吉罗最后站起身来,高声说道:“我在这件事中,将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 4. 登陆北非 3小时、2小时、1小时…… 30分钟、20分钟、10分钟…… 在倒计时的最后一刻,突击部队准备就绪,发起进攻。参加这次作战的英美军队共有13个师,665艘军舰和运输舰,其中包括3艘战列舰,7艘航空母舰,17艘巡洋舰,64艘其他作战舰艇,分别编为“西部”、 “中部”和“东部”3个特混舰队。首批登陆的兵力为7个师,其中有美国的4个步兵师和2个装甲师,英国的1个步兵师,共约11万人。此外,还有几个空降营将参加这次行动,其任务是占领敌防御纵深内的机场和要地。 午夜时分,美英联军的3个特混舰队分别在阿尔及尔、奥兰、卡萨布兰卡地区登陆。“东部”特混舰队,在英国海军少将布罗斯的指挥下,于8日凌晨1时开始在阿尔及尔及其东、西两面登陆。在西面,英军第11旅顺利地占领了滩头;在东面,载运美军的船只被意外的浪潮冲离海岸数公里,在黑暗中造成了一些混乱,虽耽误了时间,但很快就控制了局势。 “中部”特混舰队,在美军弗里登少将的指挥下,也于1时许在奥兰登陆。法军在这里的抵抗比在阿尔及尔更猛烈些。登陆部队虽在开始时较顺利地占领了阿尔泽湾了安达鲁斯,但在向奥兰实施向心突击的过程中被阻于半路,进展较缓。 “西部”特混舰队,由美军巴顿少将指挥,拂晓前抵达摩洛哥海岸。由于夜间行驶,而且航程较远,所以登陆时间比原计划晚了3个小时。美军分别在卡萨布兰卡附近的费达拉、利奥特港和萨菲登陆,一开始就牢固地占领了立足点。在有些地点,登陆部队根本未遇抵抗。 登陆全面展开不久,参谋军官兴高采烈地向艾森豪威尔报告消息: “卡萨布兰卡的海浪平静下来了!巴顿将军正在登陆!” 从奥兰发来的电报则说:“登陆顺利,未遇特殊险情。” 清晨4时30分,精疲力竭的艾森豪威尔拿着几份刚到的电报,带着一丝笑容躺倒在他的行军床上。睡意向巨网一样向他直压了过来,他头一沾枕头便开始呼呼大睡。早晨7时,天光放亮。艾森豪威尔一骨碌爬了起来,召集大家聚到一起,问道: “到现在为止,一切顺利。但吉罗未免太过猖狂,大家看应如何处置吉罗?” 一名参谋人员提议:“是不是应该给他点颜色看看?比如说,制造一次小小的飞行事故?” “对!对!”大家哈哈大笑。 不过,接下来形势的严峻,使他们不得不收起笑容。法国部队的抵抗行为,使得美军的子弹消耗很大,而且失掉珍贵的时间。艾森豪威尔愤慨地说:“我急于向东推进……对这些法国笨蛋恼火之至。” 到了11月11日,艾森豪威尔已经笑不出来了。他沮丧地认为,“火炬”获得战略胜利的可能性已经消失。 “一切都决定于在突尼斯的法国人,”艾森豪威尔咬牙切齿地说, “只要他们此刻头脑清醒过来,我们可以避免以后好几个星期的作战,以及许多无谓的牺牲——而我们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11月13日,艾森豪威尔迫于无奈,飞抵阿尔及尔,与法国海军上将达朗进行谈判。艾森豪威尔认为,他迫切需要一个可靠的后方,为了得到这样的后方,他准备与维希法国当局合作,而不管它的法西斯名声是多么臭名昭著。 达朗,这位圆脸、身材瘦小、好动的维希政府头目,非常高兴地与艾森豪威尔握手,并签订协议,保证一丝不苟地遵守协议,使法国殖民军和舰军“满腔怒火”地转向德军。 一石激起千层浪,达朗协议无论是在英国国内、自由法国内部,还是在美国舆论界,都引起了强烈的不满。丘吉尔声称这一协议简直是晴天霹雳,罗斯福也表示不接受这个协议。报纸和电台的评论员则不无讽刺地说:“知道盟军登陆后所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是与欧洲法西斯首要分子签订协议!”“这一名头脑简单的将军,在政治的汪洋大海里没了顶,居然与法西斯分子握手言和……” 强烈的反应使艾森豪威尔吃惊不已。他感到难过,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一直保持得很好的公共关系意识。他没有想到,一次军事上的权宜之计,竟然在人们心中激起如此轩然大波。 达朗协议所付出的代价,远远超过艾森豪威尔个人的不安和对他声誉的损害。这个协议造成了长期的影响。苏联领导人怀疑英美和法国维希分子背后有不可见人的交易;法国抵抗运动领袖戴高乐也对此强烈不满。他说:“如果盟军在‘解放’一个国家时,却与现在投敌的官员们签订协议,那么抵抗还有什么意义?”这一协议不仅伤害了法国抵抗运动成员的感情和士气,也对日后戴高乐与美国的长期合作产生了严重影响。 由于艾森豪威尔在阿尔及尔被“达朗协议”所困,他不能及时向突尼斯进军,而这时德军却继续在突尼斯集结。结果盟军强行攻占突尼斯城的打算遭到严重失败。 到了12月,艾森豪威尔手下有近15万人,但仅有3万人战斗在前线。他估计德军有3万人在突尼斯城内及附近,其中作战部队是2.5万人。由于盟军向突尼斯推进的速渡过慢,兵力过弱,双方交锋时,盟军吃了败仗。 此时的艾森豪威尔,尽管外表一直保持乐观,内心却充满了厌倦、自怜和悲观情绪。午餐时,他总是用“谁想当盟军总司令,就让他当”来结束讨论。 圣诞节前夕,当夜幕降临时,艾森豪威尔在安德森野战司令部食堂吃晚饭。一名通讯兵从电台那边冲进来,低声对艾森豪威尔说:“达朗刚刚被暗杀。” 艾森豪威尔咕哝了几句,坐上他的汽车,冒着霏霏的雪雨,向迷蒙的远方驶去。90分钟后,他到达阿尔及尔,让参谋人员汇报情况。达朗这个维希政府头目,虽然口口声声要真诚与盟国合作,却继续为非作歹,与纳粹来往密切。愤怒的法国人民坐不住了——年轻的戴高乐分子邦内·德·拉·沙佩勒刺杀了达朗。此后,吉罗掌管北非的军政事务。 达朗之死,给人们带来的是欣喜。克拉克将军评价说:“在我看来,达朗上将之死完全是上帝的旨意……把他从政治舞台上清除掉,就像刺破脓疮一样。”达朗之死,也为艾森豪威尔解除了一个政治上的包袱。 12月22日,马歇尔命令艾森豪威尔: “授权你的部下去处理国际外交问题,集中你的全部精力于突尼斯的战斗。”艾森豪威尔隐隐觉得,机会又一次来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章 北非狼烟 战绩斐然 1. 擢升上将 1943年1月的突尼斯,寒风凛冽,雨雪交加,恶劣的气候条件严重地阻碍着在前线发动攻势。在战事稍稍平歇的同时,一场后勤之战却紧锣密鼓地打响了。 在这场后勤竞赛中,德军显然拥有一些有利条件,其中包括西西里及突尼斯的优良机场,靠近战场的海港,这使他们的运输线路大大缩短。同时,艾森豪威尔却不断抱怨后勤问题。德军还有着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有有作战经验的部队,并拥有较多的坦克,这些优势,愈发激起了希特勒尽早从突尼斯向卡萨布兰卡推进的野心。 在巨大的压力面前,艾森豪威尔总是批评他的下属陷入事务堆里不能自拔,但他自己也不可避免地陷了进去。事无巨细,他都得亲自出马——出席各种会议,安抚法国人,接见各国记者,作出无数的战术决策,参加制订长期计划,管理整个战区,补给和增援前线,监督空战,同英国人打交道……他得了失眠症,症状不断加重。马歇尔指示有关官员,为艾森豪威尔制订了加强保健的生活制度,甚至强迫艾森豪威尔抽出时间来做喜爱的体操。 1月15日,艾森豪威尔病后还没有来得及真正恢复健康,就飞往卡萨布兰卡,与罗斯福和丘吉尔进行会晤。 飞行过程中,b—17重型轰炸机出了点故障,发动机运转极不规律,飞机像发疟疾一样在蓝天中剧烈地颠簸。透过玻璃窗,可看到黛色的山尖及丛林在身旁一掠而过,大家一片惊呼。 “怎么办?将军!还是跳伞吧!”机长脸色苍白地询问艾森豪威尔。机组人员和旅客已拿出降落伞,准备随时跳下去。 艾森豪威尔观察了一下形势,镇定地说:“再坚持一会儿。” 一座山尖呼啸着过来,眼看就要碰上飞机了。大家都惊叫着蒙上眼睛。飞机猛地一阵颤抖,拔高上去,从而避免了机毁人亡。 终于,在经历了数次惊险之后,飞机安全降落在卡萨布兰卡。 此时等待着艾森豪威尔的是两个好消息。第一个消息是,丘吉尔和罗斯福一致同意不仅让艾森豪威尔继续指挥“火炬”行动部队,而且待英国第8集团军开抵突尼斯边境后,也归艾森豪威尔指挥;第二个消息是,马歇尔建议授予他上将军衔,为的是让美国总司令能与盟国的同僚平起平坐(盟国一些同僚的军衔都比他高)。尽管按惯例,军衔应授予有战功的将军,而艾森豪威尔还没有拿下突尼斯,但罗斯福总统还是同意提升艾森豪威尔的军衔。 1943年2月11日,艾森豪威尔荣获上将军衔。对于他来说,这一晋升非常重大,要知道,四颗星的军阶在当时美军中是最高的,而且必须是参谋长才能有。在1943年,只有两个人是上将——那就是马歇尔和艾森豪威尔。他不禁想起了两年前的自己——那时他才是一名临时任命的上校;他甚至悲观地告诉儿子约翰,他将以这个军衔退休! 尽管艾森豪威尔很高兴能够获得上将这个军衔,但他仍流露出恰如其分的谦虚。他对玛咪写道: “身居这样高位的人,孤独是不可避免的。作为下属可以建议、帮助、敦促和请求,可是我呢?只能作出决定。在这里,我没有上级可以请示。一件事该做还是不该做,风险总是很大的,而惩罚则是以丧失生命或者给国家造成大大小小的灾难这种形式表现出来。……总之,晋升的结果使我觉得十分自卑,因为我从未觉得我已经功成名就——或者说我的主要工作已经结束。我不过是刚刚开始,我要赢得我的战争。” 在前线,盟军慢慢赢得了这场后勤竞赛。一个原因是美国工厂的绝对产量——艾森豪威尔一次就得到赶运过来的500辆卡车;另一个原因则是盟国空军的崛起。随着飞机数量不断增加和投入前方战场,盟国空军开始从德国人手中把制空权夺过来。 在这种情形下,德国人越来越难以切断盟军的供应线,保卫他们自己的供应线。由于破译了德国人的“超级机密”——即德国人的联络密码,艾森豪威尔基本上可以掌握德国人所遇到的任何问题。他期待着阿尔尼姆和隆美尔在力量相差不大之前,很快发动一次攻势。 在北非,艾森豪威尔第一次亲身体验到什么叫做战争,什么是敌人的炮火。一次,艾森豪威尔夜间从前线视察返回途中,遇上了车祸。年轻的中士驾车走了一整夜。临近拂晓时,精疲力竭的艾森豪威尔打起盹来。连续驾车、身心极度疲劳的司机眼皮儿慢慢地垂了下来,脑袋也低了下来,只有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本能地左拐、右拐。 突然“轰隆”一声,两个马上就进入甜美梦乡的人被剧烈的撞击声所惊醒,接着就是一阵翻天覆地的翻滚,他们的头狠狠地撞到驾驶室的顶篷上,一阵剧痛使他们彻底清醒过来。 艾森豪威尔顿时意识到什么事情发生了。 两人睁开眼睛,发现挡风玻璃已经完全破碎,眼前的景象也似乎旋转了90度——汽车无力地歪倒在排水沟里。 艾森豪威尔的第一个反应是认为遭到了敌人的炮击,但他定眼一看,附近并没有烟火,也没有闻到硝烟的气味。他慢慢爬起身来,问司机:“受没受伤?” 司机被刚才的一幕吓呆了,他刚打了一个盹,汽车就翻到沟里,而且他拉的是一名四星上将! 司机结结巴巴地说:“报告将军……没有受伤……”在放亮的天色里,艾森豪威尔能够看到小战士的惨白脸色,这显然不是受伤所致,只是惊吓而已。 “没受伤就好。”艾森豪威尔丝毫没有责备司机,“要是换了我开这么长时间的车,想必也会发生这样的事。” 将军帮着小战士把滚下沟的汽车整治好,幸好,汽车没有受到大的损坏,简单维修后仍可上路。第二天,在记者招待会上,人们看到这位总司令仍然精神集中、思维敏捷、充满自信。有谁能想到,这位总司令头一天曾从排水沟里狼狈地爬出来呢? 2. 突尼斯大捷 艾森豪威尔满怀信心地在记者招待会上发布消息。但是前线的形势远远没有这位第一次指挥战役的将军所期望的那样辉煌。 2月21日,盟军总部情报处长报告说,阿尔尼姆正从隆美尔非洲军团那里得到增援,将在短期内发动主攻。这一情报是从破译德军“超级机密”的密码获得的,并没有其他方面的证实,但英国人如此相信“超级机密”,一再坚持这一消息是正确无误的。 艾森豪威尔决定亲赴前线,对付阿尔尼姆的进攻。 这时,战局突然变得复杂起来。隆美尔的坦克部队消灭了美军一个坦克营,击溃一个炮兵营,并且孤立了美军残余部队。2月15日,隆美尔继续进攻,摧毁美军坦克98辆,半履带车57辆,大炮29门。 2月16日,非洲军团扑向另一山脉,并穿过其中的卡塞林山口。美军在这次战斗中打得很糟糕,既不能恰当地加固阵地,又在慌乱中放弃了阵地。而德国的坦克部队突然冲入卡塞林区,在那儿进行视察的艾森豪威尔差点当了俘虏。当德国的坦克已经进城了,司令官的吉普车才冲出城去。 艾森豪威尔回到阿尔及尔的别墅时,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疲惫和沮丧过。他意识到,由于过分依赖“超级机密”,他犯了判断上的错误。不过,亡羊补牢,犹为晚也,艾森豪威尔有信心反败为胜。 从战术上说,隆美尔取得了胜利——他以不大的代价,使美军伤亡5000多人,摧毁了上百辆坦克和其他装备。而从战略意义上说,隆美尔却一无所获——实际上,他反而帮了艾森豪威尔一个忙:激起了战士们高昂的士气。艾森豪威尔向马歇尔报告说:“士兵们现在求战心切。我们全体人员,从最高层到最低层,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们已经到了这样的时刻,我们的部队必须攻占指定目标,而且我们必须指示指挥官们挺身而出,领导和夺取必须取得的成果。” 4月底,艾森豪威尔巡视了前线,他所见到的战备情况、士兵士气,都令他精神抖擞,心情振奋。 4月30日,部队向前推进。士兵们艰难地一步一步向上爬,一些人在交叉火力前倒了下去,其他人仍顽强地前进。第二天上午,美军占领609高地,尽管德军疯狂地反击,但美军的战士们已恢复了自尊,信心很大,击退了敌人的进攻。 随着609高地的攻占,战况渐渐好转,形势发生了急剧转变。这一期间,西方盟国的步兵比敌军有较大的优势,炮兵是他们的3倍,而坦克是4倍。仅在5月6、7日两天,盟国的军队就突破敌人的防御,登上海岸,占领了突尼斯市。与此同时,在北部进攻的美军占领了比塞大,意德军队处于进退维谷的境地。 艾森豪威尔在前线度过了这个战役的最后一个星期,这使他难以忘怀。每当他感到沮丧、懊恼时,他就会想到战士们浑身泥浆坚持在突尼斯寒冷的山地上,在冰冷的雨水和污泥中继续作战,他的心情就平静下来。 当时,他在美国报纸上读了一篇关于他母亲的文章 ,文章说,艾森豪威尔的母亲是名信奉和平主义的人,而她的儿子却成了好战的将军。读此,艾森豪威尔提笔疾书道: “对我来说,母亲在信仰上所得到的幸福快乐,比报界所发表的任何令人生厌的文字都有意义。至于那些口口声声憎恨战争的‘和平主义者’,我怀疑他们是否像我这样子痛恨战争。和平主义者也许没有看到过战场上腐烂的尸体,没有闻到过腐烂的人肉散发出来的恶臭,没有到过挤满伤员的野战医院。我同和平主义者的区别是,我憎恨纳粹更甚于战争。我对战争的憎恨,永远比不上这样的信念——那就是每当出现战争危险时,我们每人都有责任去执行我们政府的命令。” 5月13日,轴心国在突尼斯的残余部队投降,突尼斯的战斗以西方盟国获胜告终。敌军在突尼斯的损失超过30万人,其中3万被击毙,2万多人受伤,约有24万多人被俘,其中有12万多人是德军士兵和军官。盟军损失在7万以上,其中1万多人阵亡。 艾森豪威尔将军在突尼斯获得了第一次巨大的成功。由战功得来的声誉接踵而至——来自各方面的贺卡又雪片一样飞到他的司令部,他甚至被报纸评为“美国第一父亲”。 不过,艾森豪威尔并未被巨大的胜利及接踵而来的荣誉所陶醉,他在酝酿着下一次战斗。当英国政治顾问麦克米伦飞回阿尔及尔时,他激动地拉住艾森豪威尔说: “将军,这是你的胜利果实。” 艾森豪威尔转过身来,微笑着对麦克米伦说,“我们的,你意思是说我们的。” “我们的,我们的。”麦克米伦喃喃自语道。他的眼睛闪烁着点点泪花。 3. 将军与情人 艾森豪威尔在突尼斯战场上运筹帷幄之际,他的妻子已与他分开整整一年了。在这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里,玛咪一个人留在美国的家里,感到孤独、苦闷。她弱不禁风,常常生病卧床不起。她胃口不好,体重掉到112磅。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过着无头绪的生活,整晚阅读惊险小说——并默默地等待着”。 玛咪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她惟一能说得上话的女友露丝,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因为露丝嗜酒如命,而且她的婚姻出了麻烦——她与丈夫离了婚。玛咪讨厌在公众中露面,但她收到数不清的来信,每封信都亲手回复,藉此得以消磨无尽的白昼与暗夜。 给丈夫写信,对她是一种莫大的满足。尽管她在信中表示“我很快乐、充足”,艾森豪威尔仍能在字里行间看出她偶尔流露出的真实感情。 “你的信常常流露出孤独感”,艾森豪威尔在1943年6月的一封信中说,“你写起信来神情恍惚,似有无尽忧伤……我宁愿在你的身边而不愿到世界任何地方去”。 除了不能同自己丈夫一起生活外,玛咪渐渐有了新的烦恼,那就是她越来越关注凯·萨默斯比——艾森豪威尔那位年轻漂亮的英国女司机、女秘书。 玛咪似乎觉得,凯总是与自己的丈夫形影不离——凯经常出现在照片上,或者站在他身旁,或者紧靠将军的后面。 实际上,艾森豪威尔的确很难摆脱对凯的喜爱,尽管他比她大20岁,但他不能不对她的温情、迷人和美丽无动于衷。他的周围,满目尽是身居高位、脾气古怪的将军,海军将领,内阁部长以及法国政治家,他的内心深处需要柔情,需要微笑,需要体贴,要摆脱无休无止的战争和死亡的压力——而聪明美丽的凯正可以满足这一要求。 很明显,艾森豪威尔是非常喜欢凯的陪伴的。玛咪在听到越来越多关于“将军与他的司机”的风言风语后,非常伤心,她忧心忡忡地向艾森豪威尔流露出自己的不满和关切。她抱怨说,丈夫不再是她“个人的财产”。 艾森豪威尔非常担心伤到了玛咪,他迅速回信说:“不管人们怎么说,你说我不再属于你和约翰,那是十分错误的。作为一个人,至今我仍铭记在心的是,我是这个家庭(你,约翰,和我)三分之一成员。因此你没有必要对目前这种状况感到烦恼。” 在信中,他还讲了一个小插曲:“一天,我和凯在外面骑马,一个士兵对我们投以冷眼。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是用目光回扫了那人一眼,继续策马而去。似乎全世界都在误解我们。我不想对那些流言蜚语作任何评论。要知道,凯有自己的男朋友。……在我心目中,我同凯的关系完全是正大光明的,不过是开些玩笑而已。” 凯的确有自己的男友,当凯决定要与男友结婚时,流言才有所收敛。不过不幸的是,她的未婚夫突然触雷身亡。凯自然非常难过,艾森豪威尔理所当然地要对她进行安慰。 凯与艾森豪威尔接触的时间越长,交谈越多,彼此的了解也就越深。有一次艾森豪威尔说:“凯,我听说了你母亲的这么多事情,我真想见见她。你为什么不找一个晚上请她与我们共进晚餐呢?” 于是,凯的母亲、凯、将军度过了一个非常美好的晚上。艾森豪威尔希望知道她家的情况,而凯的母亲也非常愿意同这位大名鼎鼎的将军交谈。这次相会,彼此都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凯高兴地对人说:“那次宴会之后,我真觉得我好像成了将军家庭的一员,或者说将军成了我的家庭成员了。” 玛咪以她敏锐的直觉,仍是洞察出凯与她的丈夫之间微妙的关系。当艾森豪威尔回家短暂休假时,玛咪流着泪,与他大吵大闹了一番。原因很简单——艾森豪威尔有几次说漏了嘴,居然迷迷登登地把玛咪称为 “凯”。玛咪突然发现,她是一个被冷落的、远离了丈夫的妻子,而凯却成为丈夫热恋的女人。玛咪心烦意乱,而艾森豪威尔也非常内疚、自责。他只能在这短暂的假期里,以多倍的爱回报深深爱着他的妻子。 4. 征服西西里 突尼斯大捷后,西西里是下一个进攻目标。对盟军来说,西西里是一块硬骨头——这是一次从未进行过的最大的两栖作战。 作战计划是:7月10日拂晓,以两个伞兵师的兵力空降为先导,7个师在正面同时登陆。估计大约有35万意大利部队驻扎在西西里,但是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如何是一个谜。岛上的两个德国师则毫无疑问将进行顽强抵抗。 7月7日,艾森豪威尔飞往马耳他的坎宁安指挥所,指挥这次进攻。艾森豪威尔心情激动地说:“我的心脏好像是一只捏紧的拳头。”7月9日,即预定发起进攻的前一天,天气骤然转坏,狂风大作,地中海巨浪滔天,载着巴顿部队的船只不停地在海面颠簸。 当风力减弱时,艾森豪威尔不顾参谋人员的劝告,命令部队继续前行。他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他的部队不会遇到太强的抵抗。 风雨交加中,他亲自爬上马耳他的最高点,注视着英国第1空降师飞向西西里的情形。白花花的雨雾之中,空降师的飞机像巨鸟一样振翅远飞,凌空搏击,形成一幅幅壮观动人的场景。 雨水湿透了他的军装,他已经感到砭人肌肤的寒冷。风雨中,他默默地为他指挥下的所有部队的安全和成功祈祷。 当机群渐渐隐没后,他才回到办公室等候消息。他给玛咪写了一封信。他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几乎都在随便找点事情来做,以免控制不住自己。走动、聊天、喝茶、不断地抽烟——随便什么,都能使神经放松,以消磨时间。我比大多数人更能承受这种难挨的压力,但是不可否认,我感到极度紧张。” 艾森豪威尔的判断是正确的,他的部队在登陆时没有遇到重大抵抗,溃不成军的意大利军队成批投降,但德军的两个师仍在巧妙而凶猛地负隅顽抗。这时,巴顿的士兵比英军抢先进入战区,这使艾森豪威尔兴奋不已。德军终究敌不住盟军的强大阵容,伤痕累累地撤退了。 在巴顿进入战区的当天,艾森豪威尔的军医递给他一份医疗报告。报告说,一个星期前,巴顿在视察一所野战医院时大发脾气。当他看到医院里伤病员众多时,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身强体壮,完全不像有伤病的样子,却呆在医院里。 巴顿皱着眉头问:“这位士兵,你受的是什么伤?” 小伙子目光呆滞地回答说:“我神经有问题……我受不了战场上隆隆的炮声……炮声一响起来,我的头就要炸裂……我要回家……”说到这儿,小伙子居然呜呜地哭了起来,“我要回家……” 巴顿勃然大怒,举起手来,“啪啪”给了小伙子两个耳光。全医院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来看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巴顿气势汹汹地吼道:“就你这种样子还能上战场?这样子还能打仗吗?”说罢甩袖而去,撇下满屋子目瞪口呆的人们。 “将军打士兵”这件事终于报到艾森豪威尔手里。艾森豪威尔在心底里还是很欣赏巴顿的这种魄力的,但他就是做事鲁莽,好发脾气。 “我得批评一下巴顿将军,”艾森豪威尔喃喃自语地说。“不过,”他补充道,“巴顿在西西里的表现还是非常出色的”。 他暗中把递交报告的军医召来,吩咐他说:“你暗中到西西里去,对此事进行全面调查。但有一点要注意,不要声张。如果把这类事情捅出去,他们会猛烈抨击巴顿将军,他在这场战争中就干不下去了。要知道,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这场战争中,少了巴顿是不行的——他是保证取得胜利的人之一。”艾森豪威尔亲笔给巴顿写了一封私人长信。他在信的一开头就说: “我清楚地懂得,为了达到预期的目标,有时采取坚定和断然的措施是必要的,但是不能向粗暴让步,不能辱骂伤员,也不能在下级面前不控制自己的脾气。如果报告属实,我将不得不对你良好的判断力和你的自制能力产生极大的怀疑。这将严重影响到你的将来。……不过你放心,所附的报告和我给你的信,除了在我自己的秘密档案中保存外,没有记录。但是,你得写一份私人报告,并向挨打的士兵以及医院的医生护士道歉。” 艾森豪威尔非常希望这次事件能够平息下去。然而,一位将军打了一名士兵的耳光,这种令人惊异的消息还是像插了翅膀一样传了出去。西西里的记者团得到了这个消息,准备把这件事捅出去,他们不喜欢巴顿,并强烈要求撤换巴顿。 艾森豪威尔获悉,紧急约见了记者们。“我不能使巴顿将军丢脸回国。”艾森豪威尔一脸苦相,他运用他高超的辩才及良好的声誉,几乎在乞求记者们手下留情。 艾森豪威尔为巴顿辩解说:“正是感情上的紧张与冲动,才使巴顿将军成为军队中一名如此出色的领导人。他对他的士兵越严,也就越能拯救他们的生命。” 艾森豪威尔给了记者们这样一个感觉:要依靠乔治·巴顿来打败德国。在这种情况下,记者们觉得除了同意对“打人事件”保守秘密外,没有别的办法。同时,巴顿按照艾森豪威尔的要求,认真地道了歉,随后写信给艾森豪威尔说:“我无法用言辞来表达我的悔恨和忧伤。你是我感激不尽的人,我心甘情愿为你献出我的生命。” 巴顿将军果然留了下来。 在结束西西里战役后,艾森豪威尔决定进攻意大利本土,利用在北非和西西里集结起来的巨大人力和物力,一举拿下意大利。 7月19日,盟军对罗马进行首次空袭,集中轰炸铁路。轰炸的直接结果是,罗马发生了政变,墨索里尼被捕,参加这次政变的国王维克托·埃马努埃尔三世任命皮耶特罗·巴多利奥元帅为首相。 8月18日,艾森豪威尔收到盟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给他的指示。参谋长们要他派斯特朗和史密斯到里斯本去会见卡斯泰拉诺。他们应当在“临时条件”的基础上,要求意大利无条件投降;与此同时,丘吉尔和罗斯福将拟订出“正式条件”,其中包括经济、政治、财政方面的条款,要求意大利人在后面签字。在临时条约下,意大利要立即宣布停战,将他们的舰队和空军开至盟国领土上,参加对德作战。 8月27日,艾森豪威尔收到盟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发来的“正式条件”。艾森豪威尔看到这份文件就感到不满,这份文件有密密麻麻41段文字,内容包括军事、民政、社会、经济及政治方面的许多事务。麦克米伦称这些正式条件为“计划人员的梦想、将军的梦魇”。 艾森豪威尔向盟国参谋长联席会议报告说,根据这些“正式条件”,什么也干不成。在他的一再坚持下,他被允许根据临时条件进行工作。 在政治与军事的双重压力下,9月4日,在西西里,史密斯和卡斯泰拉诺在临时条件上签字,双方在9月8日深夜同时宣布停火。奔波了数日的艾森豪威尔,疲惫的脸上终于绽露出笑容。 不过,他笑得并不是非常开心。因为他知道,一场新的恶战即将来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章 负重致远 运筹帷幄 1. 何去何从 整整两个月来,由于天气、地形和敌人的顽强抵抗,战争进展得十分缓慢。艾森豪威尔决定把盟军总部往前移,更加靠近前线。这样做的主要原因,是他不愿意他的参谋人员总是呆在一个地方停滞不动,尤其是像阿尔及尔这样的大城市。 艾森豪威尔的新办公室坐落在那不勒斯北面的卡塞尔塔王宫。他的房间大到可以用作火车站的候车室。他对房子过大表示不满,但是没有用,他的参谋人员都存有一种征服者的优越感。在这儿,军官们有舒适的宿舍,有频繁的社交活动,他们生活上的奢侈令相对贫寒的战士们非常反感。 艾森豪威尔决心扭转一下他的军队中存在的这种歪风邪气。 一次,艾森豪威尔巡视卡普里岛,看到一所豪华的大别墅,他问道: “这是谁的别墅?” “先生,是您的。”有人回答,“是布彻先生安排的。” 艾森豪威尔指着另一所更大的豪宅问道,“那所呢?” “那是斯帕茨将军的。” 艾森豪威尔怒火中烧,大声吼了起来:“去他的,这不是我的别墅,那也不是斯帕茨将军的!只要我一天是这里的头头,这些别墅就一天不属于任何将军!” 他顿了顿,强压着心头的火气说:“这里要成为休养中心,成为战士们的休养中心!而不是军官的俱乐部!” 上岸后,他马上打电报给斯帕茨,训斥他说:“这直接违反我的政策,必须马上停止!” 如此地关心部下,是艾森豪威尔的典型作风。卡普里岛事件以及其他类似的事件,很快在部队中流传,这使艾森豪威尔更受战士们的爱戴。 对于在意大利泥泞中艰难行进的步兵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听到艾森豪威尔把斯帕茨或者某一位将军训得服服帖帖更令人高兴的了。艾森豪威尔像一个老兵那样骂人,这很受士兵们的赞赏。土兵们喜欢他来视察前线,因为他能够听取士兵们的意见。 士兵当中流传着许多关于他平易近人的故事。人们最爱讲的一个故事就是他视察厨房时的情形。他在走过一堆牛肉糜时,一手舀起一把牛肉,一手抓起一个洋葱,他一会儿尝一下生肉糜,一会儿咬一口生洋葱。厨师对此印象很深刻:“天啊,那是一个硬汉子!” 艾森豪威尔也喜欢视察前线,同战士闲扯恢复了他的精力。他告诉玛咪,“我们的士兵真好。我总觉得,越靠近前线,士气越好,抱怨越少。没有人了解我多喜欢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我和真正的战士们在一起呆上一天,我的精神就振奋起来。” 这时,离总统选举还有一年,另一种职业选择摆在了艾森豪威尔的面前——竞选总统。当时,共和党在寻找总统候选人和罗斯福竞争,麦克阿瑟显然是一名候选人,于是共和党内部掀起一场争取选他作为候选人的浪潮。当然,艾森豪威尔的名字也开始频繁出现,并有报道说,艾森豪威尔准备竞选总统。 有人劝艾森豪威尔发表声明,强调他没有政治野心,以免对他的良好声誉造成影响。 艾森豪威尔处变不惊,他正色道:“我看到那些不负责任的报道了。不过,这种情况对于名字经常在报刊上出现的人来说,都可能发生,因而没有必要发表任何声明,因为这样做,只会显得我幼稚可笑。我要做的是消极抵制——我不能容忍把我的名字同任何政治活动联系在一起。” 接着,电台又发布了一条消息说:“如果共和党挑选麦克阿瑟,罗斯福会选艾森豪威尔作为他的民主党竞选伙伴。” 艾森豪威尔对这一消息不屑一顾。他的反应是简短的:“我很难想象,在美国能有谁比我更不适合做此类的政治工作。”由于艾森豪威尔的消极态度,“艾森豪威尔热潮”随即烟消云散。 随着战事趋于稳定,意大利降为次要战场。盟军总部内便纷纷传说起关于更换司令官的事。其中流传最多的说法是,马歇尔到伦敦来担任指挥职务,而艾森豪威尔回华盛顿接替他的工作。 尽管艾森豪威尔非常渴望与玛咪呆在一起,但是回华盛顿去的前景,仍使他沮丧不已。一天早晨,他在吃早饭的时候,布彻、史密斯谈论说,他有可能成为陆军参谋长。艾森豪威尔马上反驳说: “不,这是一个极大的错误。我在气质上根本不适合这种工作,这一工作会毁了我。我在政治上没有耐性,因为我不能在已经证明对方在逻辑上不正确的情况下,还耐着性子继续争论。而政治家坚持反对一切逻辑。” 布彻接口说:“这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因为你是合乎逻辑的、必然的欧洲总司令的人选。” 艾森豪威尔笑了,“我很乐意听到这种说法,尽管这不大可能。我们跨越海峡的新行动——‘霸王’行动——的人选是布鲁克,或者马歇尔”。 “那么,”布彻接着问道,“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职位?” 艾森豪威尔想了一想,“我希望被任命为‘霸王’地面部队司令。不过,我最担心的是我不得不回华盛顿去。” 这时的艾森豪威尔,仍然认为他将回华盛顿。艾森豪威尔不愿意离开地中海,尤其是他的部队还没有进入罗马时更是这样。当然,他是一名战士,随时准备去尽他的职责。他期待着不久就动身到华盛顿去,并想走访一下在澳大利亚的麦克阿瑟和缅甸的蒙巴顿,这样一次旅行将使他得到有关他们战区的第一手资料。 艾森豪威尔正在考虑这些计划时,罗斯福作出了决定。12月7日,罗斯福要在突尼斯接见艾森豪威尔。罗斯福下了飞机,没有乘坐给他准备的专车,却一头钻进艾森豪威尔的汽车里。汽车开动时,总统转过身来,冲着将军一乐,几乎是随便地说: “喂,艾克,将由你来指挥‘霸王’行动。” 艾森豪威尔瞠目结舌。 2. 短暂的团聚 “霸王”行动指挥官,是在战争史中最令人垂涎的指挥职务。这给了艾森豪威尔绝好的机会。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他很可能只不过是许多著名的盟军将领之一,而不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伟大统帅,后来也不可能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霸王”行动,像“火炬”行动一样,将是一次联合作战行动,而艾森豪威尔已经证明,他有能力建立并领导一个统一的参谋班子,并成功地指挥英、美部队联合作战。尚没有别的将军曾做到这一点。 罗斯福之所以让艾森豪威尔来担当“霸王”行动的指挥官,是因为文森豪威尔颇负重望,每一个人都喜欢他。艾森豪威尔极具感染力的开怀大笑,随和的态度,以及一贯的乐观精神,总能给每个接触他的人以良好的印象——甚至当人们不同意他的决定时,对他的开朗性格也能做出积极反应。 同样重要的是,他身体强壮,足以经得起长时间艰苦作战的磨炼和压力。虽已53岁,但晚上只睡四五个小时,可以抵挡住流感的侵袭,能在几乎精疲力竭的时候振作起来,并对部下露出愉快的神情来。艾森豪威尔给人的主要印象是精力充沛、充满活力,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 艾森豪威尔的言词、举止、表情,尤其是他那双湛蓝的眼睛,都惊人地显示出这种活力。当他听副手讨论未来的战役时,他的眼眼带着询问的神情,并很快地从一张面孔移到另一张面孔。他的注意力非常集中,他的眼睛经常流露出他的心情——生气时,他的眼光冷淡沉默;高兴时,眼睛灼灼发光;思考时,眼光锐利迫人;厌烦时,眼光呆滞枯涩。 对于一项重大战役来说,人员的挑选是十分重要的。艾森豪威尔全力以真诚进行人事安排工作。布雷德利已经被选派去指挥美军第1集团军,英国地面部队司令则由蒙哥马利担任。他继续让史密斯当他的参谋长,特德担任“霸王”行动的副司令,斯帕茨指挥美国驻英轰炸机部队。这些人员中最重要的是情报处处长斯特朗。他是一位坦率而大胆的苏格兰人,由于他谦逊朴实,能够默默无闻地努力工作,完全没有英国人通常的那股傲慢劲儿,因此很受美国人欢迎。 艾森豪威尔还坚持把他的“家”带到伦敦。这个家就是布彻、副官李、勤务兵米基、秘书凯、两名速记员、两名司机、一名厨师,以及两名黑人士兵。 他最想要的美国将军,除了布雷德利之外,就是巴顿。他非常想要巴顿。为了能得到巴顿,他得付出一定代价,因为当时巴顿“打人事件”还是被媒体渲染得沸沸扬扬,不可收拾。艾森豪威尔、陆军部和白宫都收到成百封来信。大部分的信要求任何殴打医院中的士兵的将军,应立即解职。 马歇尔已经听说了“打人事件”,他非常生气,要求艾森豪威尔作出解释。艾森豪威尔的答复写了满满4页纸。他向马歇尔保证,尽管报道说巴顿没有受到惩处,实际上他已经采取“恰如其分的纠正行动”。艾森豪威尔认为最好的办法是“保持冷静,由我来承担责任”,并预测这场风暴会马上过去。 1944年元旦刚过,艾森豪威尔抵达华盛顿。玛咪只是在几个小时前才接到消息,知道丈夫要回来。她非常激动,因为她一直渴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艾森豪威尔匆匆赶到家中,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他发现玛咪没有入睡,在静静地等着他。艾森豪威尔夫妇说说笑笑地谈了一整夜。玛咪发现,丈夫比18个月前的时候,虽然老了一些,但更持重,更自信了。 早饭后,艾森豪威尔说要到陆军部去见马歇尔,说完他就拔腿走了。现在时间对他来说是非常宝贵的,这是从前未曾有过的,因而玛咪有点伤心。在以后的两个星期中,玛咪才知道,他已经习惯于突然结束谈话或会晤——这并非他变得粗鲁,而仅仅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并且希望他周围的人理解,他必须紧锣密鼓地一个接一个地解决问题。 1月6日,在马歇尔的安排下,艾森豪威尔夫妇到“白琉璜喷泉”去度假。马歇尔在那儿为他们准备了一幢幽静的别墅,这幢别墅装修豪华,设施完备,与外界完全隔绝。马歇尔想,艾森豪威尔终于可以暂时抛弃繁杂的事务,痛痛快快地玩上两天了。 马歇尔想错了。这两天悠闲、轻松的假期,却充满了紧张和争吵的气氛。事端出在艾森豪威尔身上——他再次说漏了嘴,将玛咪称为“凯”。 玛咪大发雷霆。她呜呜地哭着说:“你都回到家了,心里却还想着另外一个女人!如果你心里还有她的话,为什么还到我这儿来呢?你如果嫌我又丑又老的话,还来这儿干什么呢?” 艾森豪威尔自知理亏,涨红着脸,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待玛咪稍稍平息后,他陪着笑,企图揽过玛咪的肩膀,玛咪气哼哼地甩开了。 “你知道……凯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艾森豪威尔拼命地解释道, “你和约翰才是我的全部。要知道,凯是我近一年半中看到的惟一女人,难免自然而然地说出她的名字。” 玛咪有些心软了,但她认为这种解释太不能令人满意。 接着,艾森豪威尔乘飞机到堪萨斯州去探望久别的家人。大家从各方赶来相聚:艾达从阿比伦来,而阿瑟和他的妻子从堪萨斯城来,埃德加和厄尔住得太远不能来团聚。 兄弟见面,分外激动。尤其是大家看到艾森豪威尔已功成名就,都很高兴。密尔顿悄悄地提醒艾森豪威尔:“艾克,妈妈在爸爸死后就丧失了记忆,因而你不能对她期望过高。” “知道了,”艾森豪威尔轻轻回答道。 然后艾森豪威尔去见母亲艾达。身材瘦小、满头银丝的艾达确实有些神智不清了,她摇摇晃晃地站住,眯着布满皱纹的眼睛,盯了艾森豪威尔好半天,突然迸发出一句: “哦,是德怀特呀!” 大家面面相觑,又惊又喜,严重丧失记忆的母亲,居然还能认出久别的儿子艾森豪威尔!艾达又哭又笑,她又像以往那样兴高采烈地开起玩笑来。当天下午,密尔顿的家中充满了欢笑声。艾森豪威尔的兄弟们对他的老练和沉着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阿瑟说:“如果你看到艾克的话,就不得不为他的敌人感到一点遗憾。” 几天假期一转眼就过去了。玛咪对她的丈夫一心扑在“霸王”行动上,急于返回伦敦,只有很少的时间和她在一起而感到郁郁不乐。看着他忙忙碌碌地收拾行李,又要作长期的离别,她的心几乎碎了。 “艾克,战争打完了就回来。我再也经受不住你的离开。” 艾森豪威尔的眼睛湿润了。他亲吻着玛咪说:“一言为定。” 一周后,艾森豪威尔写信给玛咪说:“尽管假期中出了点小插曲,闹了点小别扭,但是我觉得回家还是很高兴的事。我认为这正是因为我们分离太长,却不得不匆匆登上旅途的缘故。我回家一趟,收获很大。” 3. 运筹“霸王” 回到伦敦后,艾森豪威尔把他的总部设在格罗夫纳广场20号。比起1942年6月的那次战争准备来说,工作要容易得多。艾森豪威尔有了两栖作战的经验;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的成员主要来自盟军总部;战场司令官,除了马罗礼之外,在地中海都有过实战经验。 总而言之,艾森豪威尔班子受过战斗考验,致力于盟军团结,对艾森豪威尔充满信任,并且热心进行工作。与当年的“火炬”班子相比,这个班子好得多了。正如艾森豪威尔所说的那样:“秩序代替了混乱,坚定与信心代替了恐惧和怀疑。”他很高兴地看到,人们都在拼命地工作,人人都确信,“我们正在接近一场无可估量的巨大行动”。 尚未解决的问题是为“霸王”战役投入战斗的登陆艇和空军的规模。艾森豪威尔确信“霸王”行动是一次伟大的战役,因此几乎不可想象,除了全力以赴,还能说什么。他在报告中说:“必须克服一切障碍,忍受一切艰苦和冒一切风险,来保证我们的打击是决定性的。我们不能失败。” 在“霸王”行动中,艾森豪威尔所起的作用是监督大于领导。“霸王”行动是历史上最大的两栖进攻,集结了前所未有的最大的空军机群和海军舰队。它需要一个周密详尽的计划,并需要成千上万的人投入这项工作。仅远征军最高司令部就有1.6万多人,其中有2800名军官。此外,美、英军的集团军,军和师一级的参谋人员,都全部投入到这一行动中去。 在这些庞大的机构面前,必须有人给这些机构作指示;必须有人作出决定;必须有人负责采取行动。所有这一切,都落到艾森豪威尔的肩上。仿佛只有他的操心是没完没了的,只有他承担着指挥的沉重负担。 而给玛咪写信,实际上成为他惟一能摆脱“霸王”行动、能自由思考的事情。他利用这个机会表达他一些深藏在内心的感情。他憎恨战争,不愿意把大批士兵派去送死。他对玛咪说,“我希望这场残酷的战争快点结束。” 艾森豪威尔即将面对的另一项任务就是,他得把所有的伤亡数字统计出来。计算人员的损失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想到有许多风华正茂、与约翰一样的青年与世诀别,他的心里便涌起一阵阵的酸楚。 准备阶段,艾森豪威尔最重要的任务则是挑选50名师一级的指挥官。他不插手英国或加拿大的将军们的挑选,但是他坚持要由他挑选美国的将军。 艾森豪威尔认为,师一级的指挥官在战争中是至关重要的,这个位置比军或集团军一级的指挥官,负有更大的责任。美国大兵们很少谈到他们所隶属的军或集团军,但对他们所在的师、对他们肩上佩戴的识别标志、对他们的师长“老头子”却极为自豪,因为士兵们认为,自己部队的最大组织便是师。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步兵师相当紧凑,能够独立作战,而且一个人可以完全指挥它。 艾森豪威尔总是说,只要了解一个师的师长,就可以了解这个师,因此他把大部分时间花在挑选他所想要的师级指挥官上。艾森豪威尔所挑选的将军,有许多是他在西点军校或前线认识的,他了解他们,而且他们中大部分来自正规部队,并有作战经验。 离“霸王”行动预定的进攻日期越来越近了。丘吉尔首相对这次行动开始尚持怀疑态度,后来,他终于了解了这次行动的重要意义。在一次午餐会上,他充满激情地含着眼泪对艾森豪威尔说:“我准备和你一起把这件事进行到底;如果失败了,我们一起下台。” 在进攻前一个星期,艾森豪威尔写信给玛咪说,“我好像生活在高压线上。” 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艾森豪威尔想方设法使自己放松,因为他摆脱不了最后一刻的问题和烦恼。他深信,只有放松自己的人,才可能在需要的时候紧张起来。 对他来说,最好的休息是打几把桥牌、在里士满公园骑马、以及观赏花鸟鱼虫。有几个晚上,艾森豪威尔甚至仔细地观看种子目录,计划在别墅里搞个菜园子——此举让他回想起少年时代种菜的难忘经历。想着想着,他不由自主地呵呵笑了起来,感慨道:“唉,那时才12岁。” 除了计划种菜,他还尝试着画些素描,比如,快速地画一棵松树,或者一所房屋。当然,结果都不令他满意。他在每一幅不成功的素描上都写了“涂鸦”几个大字。 在成千上万人的精心参与和安排下,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剩下的惟有气象问题了。天气是无法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历史上计划最完善的战役,最后都免不了要受制于变幻无常的天气,尤其是海战更是这样。潮汐和月亮的情况是可以预测的,但风暴和海浪却不能。艾森豪威尔抱怨说:“这个国家的天气根本无法预测。”如果天气转坏,肯定要有人劝他取消这次进攻,这就意味着精心准备的进攻计划还得推迟几个星期,如果这样的话,无论对士气还是财力都会不可避免地造成影响。 艾森豪威尔走出帐篷。天色阴沉下来,并不合时宜地刮起了风。他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作出最后决定:进攻还是等待。他想,天气根本无法捉摸,要预期同时具备完全理想的天气和合适的潮汐条件是不可能的。 艾森豪威尔的初步想法是:他们必须开始进攻——除非天气确实严重恶化。1944后6月4日凌晨4点,艾森豪威尔在索斯威克别墅会见他的部下。气象官员带来了不好的消息,他对艾森豪威尔报告说:“6月5日的天气将是阴有暴风雨,云层0至500英尺,风力5级。更糟糕的是,天气将很快恶化。” 蒙哥马利插话说:“不管怎样,我要干下去。军官和士兵们都在等待着这一刻。而且,24小时以上的天气预报通常是不可靠的。” “不,”特德和马罗礼则提出反对意见,“如果在恶劣条件下坚持作战的话,会得不偿失——在暴风中摇晃的登陆艇可能在没有靠岸前沉没,或者部队被浪涛卷上海滩,战士们将晕得不能有效地进行战斗。” 艾森豪威尔沉思片刻,最后决定把作战计划推迟24小时。 6月4日晚上,艾森豪威尔在别墅进餐。饭后,蒙哥马利、特德、史密斯、拉姆齐、马罗礼、斯特朗以及其他高级官员都汇集在阴暗的餐厅里,人人带着紧张而严肃的神情,安静地等待着。 落地窗外,雨哗哗地下着,狂风卷起活动窗棂,发出断断续续的拍击声。倾盆大雨无情地下着,似乎要把世界上所有的雨水都下干才肯罢休。雨幕把一切景象都遮没了,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近处的柳枝在风中无力地飘摇着。暴风雨,给每个人的心都蒙上一层阴影。 餐厅很大,一边放着一张大桌子,另一边放着安乐椅。一面墙上,挂着巨大的英国南部和诺曼底的地图,上面插满了大头针、箭头以及其他五颜六色的符号。军官们沉闷地坐在安乐椅上,喝着咖啡,偶尔轻声细语地谈着些什么。 晚上9点半的时候,气象官员终于带着最新的气象报告走进来。艾森豪威尔让他的部下都坐好,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 气象官员气喘吁吁地说:“天气出现转机,正在下着的倾盆大雨将在两三个小时内停止……” 话未说完,大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气象官员回忆说,从来没有见过一群中年人这样高兴地欢呼雀跃,许多人甚至手舞足蹈起来。 在焦躁不安的期待中,盟国远征已是箭在弦上。用艾森豪威尔的话来说,“强大的军队像卷着的弹簧一样绷得紧紧的,等待着释放出巨大能量的时刻到来。” 4. 飞越英吉利海峡 众人把焦急的目光都集中到艾森豪威尔身上。此刻,能够作出重大决策的人只有艾森豪威尔。如果发动进攻,必须现在就决定。艾森豪威尔冷静地衡量着各个方案。末了,他坚定地说: “我确信,必须下达进攻命令。让我们干吧!” 接着,艾森豪威尔以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的名义,向全军发出了《进军令》。 《进军令》发出后,拉姆齐冲出门去,开始向舰队下达命令。5000多艘船只顶着风雨,开始向法国浩浩荡荡地驶去。 其他司令官也从椅子中一跃而起,冲出门外赶往他们的指挥所。30秒钟后,原来拥挤嘈杂的大厅里已是空荡荡的,只剩下艾森豪威尔一个人了。一分钟前,他是世界上权力最大的人,千百万人的命运决定于他的命令。但是现在,他则“失去”了权力。在以后的两三天里,他几乎什么都改变不了。无论是他,或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使进攻停下来。哪怕是狂奔向奥马哈滩头的一名上尉,所起的作用都比艾森豪威尔大。 艾森豪威尔现在只能坐着等待。 艾森豪威尔学会了消磨时间。他走向阅兵码头去看一些美国士兵登陆演习,然后回到他的活动房子。百无聊赖之际,他在饼干箱上同布彻下棋,两人下了个平手。午饭时,他们谈论报纸上的各种政治传闻。飓风似的大风,把他的活动房屋吹得摇摇晃晃,雨仍铺天盖地地下着。 望着厚实细密的雨雾,艾森豪威尔叹了一口气。 饭后,艾森豪威尔和报界代表们走进一个帐篷,那里面等候着许多暴雨中赶来的记者。艾森豪威尔宣布:进攻正在进行。这时有电话打进来,艾森豪威尔接了电话,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挂了电话后,他似乎觉得雨声小了,他从帐篷帘向外一看,明晃晃的阳光透过云层,穿过雨雾,映进他的蓝眼眸中。他高兴地笑了。 6月5日早上7时,拉姆齐打电话告诉艾森豪威尔,一切正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接着马罗礼报告了好消息——空降成功,伤亡轻微。这时的艾森豪威尔,心满意足地坐在床上,抽着烟,开始聚精会神地阅读一本刚刚收到的西部小说。 整个上午,从滩头阵地发来的消息都是零零碎碎的,有时是相互矛盾的,但足以使艾森豪威尔的脸上挂着笑容。艾森豪威尔给马歇尔发了一份简短的电报:“一切顺利。作战部队士气高涨,英勇顽强,估计能出色完成任务。……从他们的眼中,可以看出战斗的激情。” 接下来的情报有喜有忧:英国和加拿大部队登陆的滩头遭到轻微抵抗;美军在犹他滩头的阵地已经巩固;奥马哈的部队遭到德军猛烈的炮火袭击。 6月6日晚,23000多名空降兵已空投到诺曼底,57500名美军、75215名英军和加拿大部队已经登陆。156000名盟军士兵已经突破希特勒大肆吹嘘的“大西洋壁垒”。 接下来的几天,战果继续得到巩固。尽管前线没有一处在预定发起进攻日或一两天后完全达到最初的目标,但盟军已掌握了主动权,到处对德军施加压力。到发动进攻的第一个周末,艾森豪威尔的部队已经巩固了8至12英里深、50英里宽的桥头堡。 6月10日,马歇尔、阿诺德和英王抵达伦敦。他们名义上是出席盟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实际上他们想亲自看一看这次前所未有、意义重大的进攻。艾森豪威尔陪同他们参观作战总部,并登上奥马哈滩头阵地。 艾森豪威尔在天气上的赌博已经得到报偿。6月19日,一场强烈的暴风雨袭击了法国海岸,摧毁了一座人工港湾。人们心有余悸地说,如果艾森豪威尔在6月5日决定把时间推迟15天的话,他们将遇到20年来最糟糕的天气。 丘吉尔激动地评论说,“历史上最困难、最复杂的战役”已使盟军重返欧洲大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九章 恶斗纳粹 出奇制胜 1. 舐犊情深 艾森豪威尔的部队穿越英吉利海峡之际,恰逢艾森豪威尔的儿子——约翰从西点军校毕业。这一消息,同这个伟大事件一样,使艾森豪威尔感到十分兴奋。然而,他无法参加儿子的毕业典礼。他写信给将到西点军校参加毕业典礼的玛咪说:“为了在6月6日与你和约翰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放弃,但是这是战争!” 当战争全面展开时,马歇尔告诉艾森豪威尔,他已给约翰·艾森豪威尔少尉作出特别安排,批准他和父亲在一起度过两星期的毕业假。艾森豪威尔满脸喜色,眉开眼笑地说:“我多盼望着见到约翰。看到他成为一名陆军军官多有意思!我会对此感到非常骄傲!” 6月13日,约翰抵达盟军总部。当这位英俊的年轻军官走进父亲的办公室时,为战争而操劳、而苍老的父亲非常激动,他满脸都是笑容,眼睛里含着泪水,热情地拥抱了儿子。约翰吻了父亲的双颊。像以前的相聚一样,他们几乎谈了一整夜。 约翰带来了一封玛咪的信,是关于宣传的事情。原来,一家好莱坞影片公司提出,将付给艾森豪威尔一笔巨款,以取得拍摄一部有关他的传记片的权利。艾森豪威尔当时便回答说:“当然,只要这笔款子捐赠给堪萨斯州,我可以同意拍摄这部影片。” 而玛咪在信中说:“我觉得,你应该问心无愧地接受这笔钱。” “当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在回信中,艾森豪威尔回答说,“但是我一个人利用受到信任的公职来捞取钱财是品质恶劣的!我不能拿这笔钱,而且决不允许出现这类事情。不管怎样,我们不需要这些钱——穷有穷的乐趣!” 通过这件事情,约翰深受感动。在此后的两个星期内,约翰不离父亲左右,认真地注意父亲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艾森豪威尔欣喜地发现,儿子已经长大,已成为一名真正陆军军官,军容严整,英姿飒爽。 不过,艾森豪威尔对儿子的要求仍十分严格。他严禁约翰利用父亲的职权干自己的事情,并不断地提醒他:“小子,别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不过是军队中最底层的小小军官而已!” 有一天,约翰向父亲请教军事礼节的问题。 约翰问:“如果我碰到一名军官,他的军衔比我高,但比你低,我该怎么办呢?是不是我应当首先敬礼?” 艾森豪威尔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大声地训斥道:“约翰,在这一战场上,没有一名军官的军衔不高于你!而且,没有一名军官的军衔不低于我!” 约翰方知是自己失了言。 振奋人心的大战就在自己身边发生,约翰当然不想错过这个学习和参观的绝好机会,他提出参观战区。6月15日,艾森豪威尔带着约翰乘飞机来到英国战区。在他们乘车巡视滩头阵地的时候,透过玻璃窗,约翰看到长长的一串作战汽车,首尾紧紧地挨在一起,完全不按教科书上规定的那样有序且留有空间放置。 约翰大为惊讶,他对父亲说:“如果没有空中优势,你决不会让这些车这样地放置。” 艾森豪威尔哼了一声,嘟嚷了一句:“如果没有空中优势,我俩就不会在这儿逍遥自在了。” 参观完战区后,年轻的约翰看到许多同龄人活跃在战场上,不禁热血沸腾,提出要参加作战,而不是送他回家。他对父亲说:“我在军校已经学过训练营中该学的课程。我请求您,请您立即派我到法国的一支部队中去。” 然而父亲不置可否。约翰瞒着父亲,悄悄地打通了关系。6月底,约翰到本宁堡报道,正式成为一名陆军野战军官。他被分配到第71师,这个师已预定在不久之后从本宁堡开往法国。 焦急的玛咪先于艾森豪威尔发觉了这件事情,她埋怨艾森豪威尔说:“你不告诉我,你在搞些什么名堂。” 艾森豪威尔分辨道:“我根本没有搞什么名堂。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或者他要干什么。我确实知道,如果他想到这个战区中的一个师的话,陆军部不会因为我在这里指挥而反对。我将碰到‘不进行干预’的难过日子。我不断地提醒自己,他已经长大成人,要开创他自己的事业了。” 艾森豪威尔像一名老兵一样对约翰提出了忠告。他说:“你得到处走走,看看每一名士兵是否穿得暖和,是否吃得满意,他们的武器是否完好。鞋、袜和脚是极端重要的。你在野外训练或者作战时,穿戴应和士兵完全一样。照这种方法去训练你的排,你将不仅得到一个训练有素的排,而且这个排将跟着你赴汤蹈火。” 约翰出发的时候,玛咪伤心、生气,并感到孤独,她指责艾森豪威尔“玩了阴谋诡计”。艾森豪威尔和颜悦色地回答说: “对于约翰,我们除了祷告之外,无能为力。如果我进行干预,哪怕是轻微的、间接的,也会使他在以后的生活中感到不快——他是独立的。我希望你别鄙视我,起码让我放心。当这件倒霉的事了结后,我希望回家时受到你的欢迎。” 2. 希特勒的秘密武器 在约翰与艾森豪威尔相处的短暂时间内,父子间的对话或活动并不是很顺利的——往往要被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所打断。希特勒最新研制的秘密武器——一种名为v—1的飞弹,正像雨点一样疯狂地倾泻到伦敦市区。 v—1飞弹是一种小型的无人驾驶飞机,以很高的速度沿预定路线飞行。它装有大量炸药,靠接触爆炸,而且爆炸威力极大。在它飞行的时候,虽然可以听到它,但无法看到它,更无法阻截它。 到了8月,一种名为v—2的飞弹又横空出世。此种新型飞弹在命中建筑物时,具有惊人的破坏力。由于速度很快,它一个猛子扎到地底下,巨大的爆炸力直接向上发挥。因此当它命中一座建筑物时,其爆炸力几乎可以将整个建筑物摧毁。 伦敦战区因为这两种飞弹的袭扰,形势顿时显得凶险异常。一次,夜已很深了,当盟军首脑们在他们下榻的都铎王朝宅邸中准备休息的时候,突然响起了空袭警报。 空军司令阿诺德对此已习以为常,没有在意。几分钟后,轰隆一声,地动山摇,整座建筑都颤抖起来。一刻钟之后,又这样来了几次。 到凌晨6点左右,躺在床上的阿诺德听到一阵响亮而有节奏的发动机的声音,类似风琴的和音。这奇异的声音越来越接近,后来正好在头顶上方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阿诺德一骨碌爬起来,刚刚抓起电话,打算问一问他的参谋人员,一阵可怕的爆炸声把他震得从床上弹了起来,屋内的镜框、饰品一古脑地掉在了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桌子也剧烈地滑动起来,从屋的中央纷纷撞至墙边。 情报官员迅速打来电话,报告说,刚才的爆炸声是一枚希特勒的飞弹坠地的声音。据估计,已有200枚飞弹命中伦敦及其郊区,还将有300枚飞弹射向伦敦。 阿诺德冲出屋子,跳上汽车,赶赴爆炸现场。飞弹的命中点是一个小村庄。一吨铝剂炸药爆炸的强大气浪,震坏了所有的窗户,房屋像风吹落叶般地被揭盖而起,树木折断,有200多名村民受伤。弹坑的周围,散布着细碎的残留物,其中阿诺德能够辨认出躺在一团柔软的控制电缆和绝缘套管中间的残破的陀螺仪罗盘,以及许多手指大小的微型电池。 “这就是希特勒的最新武器——v—2”!阿诺德估计,这种武器约有27英尺长,它不需驾驶员操纵飞行,制造一枚约需要2000人时,费用大抵需600美元。在他的分析下,伦敦已笼罩在不可摆脱的噩梦之中——如果希特勒能够每隔一到两分钟发射一枚导弹,并拥有48个导弹发射架的话,那么他们每天向伦敦发射的飞弹数目将达到4万枚,将给人们带来极度恐慌。此举表明,希特勒使用新式武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他可能重新赢得战争的主动权。 了解到这些情况,艾森豪威尔沮丧极了。当飞弹从安在法国的发射设施飞来时,艾森豪威尔司令部的所在地布歇公园正好位于飞弹的飞行路线右方。第一次空袭警报持续了一整天。凌晨一点钟时,尖厉的警报声再次划过寂静的夜空,艾森豪威尔正躺在床上聚精会神地读一本西部小说。布彻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将军,快,让我们躲起来!空袭马上就到!” “我宁愿呆在这儿”,艾森豪威尔头也不抬地说,“我不愿意整晚来来回回地跑掩蔽所”。 然而,附近一声巨大的爆炸,把艾森豪威尔的这种漫不经心驱赶得无踪无影。他只能匆匆忙忙跑进掩蔽所,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过夜。当第二天醒来时,他破口大骂:“该死的希特勒!他怎么能搞出这种卑鄙的玩意来呢?”他的脑袋已被新粉刷的掩蔽所里的气味熏得昏昏沉沉了。 飞弹不仅摧毁人们的家园,还折磨着人们的神经。大多数人由于失眠而萎靡不振,许多人一听到关门声或摩托车和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就会一下子蹦起来,向附近的掩体狂奔而去。 “隐身恶魔”的袭击,使得盟军向法国内地的推进大打折扣。希特勒的v—1飞弹对英国的神经产生了破坏性的影响。仅6、7两月,v—1飞弹便使5000人死亡,35000人受伤,30000多幢房屋被摧毁。更糟的是,盟军情报机关预料,德军将很快把v—2飞弹及世界上第一枚中程洲际导弹投入使用。 英国战时内阁也一片惊慌。丘吉尔对“神通广大”的飞弹非常恼火,以至于在7月初建议说,应该使用毒气来对付飞弹发射场。 艾森豪威尔则清醒地回答说:“我拒绝成为一个使用毒气的人。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我们提醒自己,使用我们的理智。” 然而,必须要采取一些措施来遏制住纳粹这一疯狂的行动。 3. 飞越纳粹防线 7月1日,艾森豪威尔奔赴诺曼底视察前线,看看他能够做些什么来激励部下。他只带着一床铺盖,一名副官和一名勤务兵。他对布雷德利说,他不需要别的,只要一座遮着一块油布的战壕即可。 在前线,艾森豪威尔一连呆了5天,视察部队和战场,同布雷德利及军长、师长们交谈,与战士同吃同住。 不过,军官们都不希望艾森豪威尔呆在他们那里。原因很简单,艾森豪威尔走到哪里,德军的炮火就会跟着射到哪里。第15军军长、艾森豪威尔的老朋友海斯利普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你还是赶快走为好。当然,不要认为我担心你可能死亡。我只是不想让人说,是我让最高统帅在我的地域内遭到不幸。你若想被打死的话,请到别的部队去。” 艾森豪威尔并没有理睬部下们的“建议”。7月4日,艾森豪威尔来到一个战斗机机场。该机场马上要执行一次飞行任务。艾森豪威尔乐了,对手下军官说:“作为司令官,我要参与这次飞行。我想看看这个灌木丛生的国家。” 布雷德利当然不同意,然而最高统帅似乎铁定了心,一口咬定要去。布雷德利只好满脸悲哀地看着他“突发奇想”的上司喜滋滋地登上了自己的飞机。艾森豪威尔爬上野马式战斗机,然后露头一笑,说了一句: “好吧,布雷,我不飞往柏林。” 然而艾森豪威尔食了言。在他的授意下,飞机飞越了德军防线,《纽约时报》还为此专门采写了篇特别报道:“艾森豪威尔飞越纳粹防线”,读过该文的人无不为艾森豪威尔的空前举动捏一把冷汗。 到7月23日止,美军在诺曼底登陆总数已达77万人,第1集团军伤亡7300人。英国和加拿大登陆部队总数是59万,伤亡近49000人。而大量可以立即调用的美国后备部队,正在英国待命。 对艾森豪威尔来说,大为有利的是继续掌握着制空权。布雷德利计划利用这一点,在“眼镜蛇”战役中突破德军防线。 “眼镜蛇”战役定于7月21日开始。又一次,艾森豪威尔显出他孩子般的执拗来——他不听各种劝阻,坚持要飞往诺曼底,亲自观看战役的开始。 然而天公不作美,黑压压的乌云堆满天空,能见度极低。后来,又开始下起倾盆大雨来,偌大的天空中,只有艾森豪威尔所乘坐的b—25飞机在飞行。为艾森豪威尔开飞机的驾驶员早已胆战心惊——自从飞越纳粹防线之后,没有几个人敢给最高统帅驾驶飞机了。 飞机抵达诺曼底时,暴雨仍下个不停。当b—25摇摇晃晃地勉强在临时机场降落时,布雷德利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恶狠狠地诘问他的上司:“将军,你怎么能拿你和驾驶员的生命开玩笑呢?为什么在这么恶劣的天气还要坚持飞行!”艾森豪威尔扔掉已经湿透的纸烟,笑眯眯地说:“布雷,我担任最高统帅的惟一乐趣是,没有人能不让我飞行。” 布雷德利哼了一声,板着脸告诉他:“进攻已经取消,你就在这儿玩些时日吧。” 艾森豪威尔看着不断倾泻的大雨,狠狠地诅咒了一声,然后说:“当我牺牲的时候,你们应在雨天保存我的尸体,然后在暴风雨中将我埋葬。这样的鬼天气真是要我的命!” 当雨停下时,艾森豪威尔果然坐上飞机,亲眼目睹了大规模空袭的壮观场面。将近2500架轰炸机倾倒废物般投下4000多吨炸弹,桔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黑沉沉的烟雾遮天蔽日。不过,艾森豪威尔对此并不满意——投弹不准造成了几百名美国士兵的伤亡。 由于希特勒不信任自己的将领,亲自指挥战斗,这迫使他频繁地使用无线电报,因而“超级机密”就能截听到全面计划以及大部分具体细节,知道希特勒有多少兵力及其意图。 第7军方面,劳顿·柯林斯少将正在突破敌军的防线。空袭已把敌人打得晕头转向。摧毁了敌人的交通线,使敌人的很多武器起不了作用。而布雷德利的部队已经切入敌阵,很快就将取得完全突破的胜利。艾森豪威尔坚持,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允许失去进攻势头。根据他的看法,德军已经钻进圈套。 至此,法国之战进入关键时刻。 4. 解放巴黎 艾森豪威尔把他的时间分别用在诺曼底和伦敦。在伦敦,他差不多每天都忙着与丘吉尔首相进行持久而激烈的争论。这一争论在6月份就开始了,争论的问题是“铁砧”行动,即在法国南部的登陆。到了8月,这一争论已白热化。艾森豪威尔建议8月15日在马赛港登陆,而丘吉尔则主张取消“铁砧”行动。 艾森豪威尔不知道丘吉尔的动机是不是政治上的,他的目的是否要使盟军部队抢在俄国人之前进入巴尔干。此时,加拿大部队的攻击进展缓慢。巴顿受到的抵抗则较弱,不断向前挺进。 8月14日,盟军就要“收拢口袋”。艾森豪威尔喜上眉梢,容光焕发。当天,他发布了一道罕见的命令,激励盟军陆、海、空士兵们。他在命令中说:“只有无比的热情、决心和快速行动,才可能抓住良机。我们能够使这个星期成为这次战争的历史上一个重大的星期。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光辉、富有成效的星期,而对野心勃勃的纳粹暴君来说,则是灾难的日子。” 艾森豪威尔知道,德军不到完全丧失抵抗力时,是不会放弃战斗的。他深深地懂得这一点,这部分是由于他自己继承的德国血统使然。少年时代的“小艾克”,在被埃德加打倒在地后,仍然一次又一次顽强地爬起来,直到他不能站立为止。 因此,当记者问道,还有几个星期可以结束战争时,艾森豪威尔怒不可遏。他一改平日对记者温和有加的形象,严厉地说道:“希特勒非常明白,当战争结束时,他会被绞死,因此把战争继续打下去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害处。尽管他有可能以自缢结束他的生命,但他要顽强地拼到底。那些认为结束战争可以‘用星期’来计算的人,难道不是些疯子吗?!” 尽管遭遇了顽强的抵抗,盟国远征军仍以不可阻遏之势席卷了法国。蒙哥马利的第21集团军沿着海岸线向比利时长驱直入,而第1、3集团军则直指巴黎,奔向德国边境。艾森豪威尔面临的问题是:要不要解放巴黎?无疑,进攻巴黎会把盟军卷入持久的巷战,并使欧洲最珍贵的一些文物遭到破坏。而且,盟军一旦占领巴黎,还得负责两百万市民的饮食供应。 对大多数人来说,巴黎是一块磁铁,吸引着每一个人。战士们迫不及待地等着进入巴黎,享受一下这座浪漫城市的美妙风情。每个师、军及集团军的指挥官都想得到解放巴黎的光荣。 艾森豪威尔最后决定,派勒克莱克及美军第4师、英军的一支先遣队一起进入巴黎。他再三强调:为了保护文物及市民的安全,不准进行剧烈的战斗,也不准轰炸巴黎。 25日,勒克莱克进入巴黎。接着,戴高乐也抵达巴黎,任命柯尼格为巴黎的军事长官,并接管了政府大楼。 星期天上午,阳光灿烂,和风煦煦。巴黎的大街上,洋溢着一片兴高采烈的欢乐气氛,街上挤满了自行车,人们都想看一看解放巴黎的英雄们。欢乐的巴黎市民马上认出了艾森豪威尔及布雷德利,并把他们团团围住,热情地向他们招手,甚至亲吻他们。 1944年8月下旬及9月上旬,是战争中最具戏剧性的时期之一,巨大的胜利一个接着一个。在法国,第1集团军解放了巴黎,而第21集团军群以惊人的速度向前推进——要知道,他们几个小时推进的距离,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要花好几个月、付出上万人的代价才能达到。罗马尼亚向苏联投降,接着对德宣战;芬兰和俄国签订了停战协定;保加利亚准备投降;德军撤出希腊;盟军在法国南部登陆,向里昂推进……如此看来,战争的结束指日可待。 5. 艾克与蒙蒂 9月1日,丘吉尔宣布英国著名将军蒙哥马利晋升为陆军元帅。这样,最高统帅艾森豪威尔的军衔(四星)反而要比部下蒙哥马利的军衔(五星)低。 对于蒙哥马利,艾森豪威尔是这样评论的:“蒙哥马利不仅是我非常亲密的朋友,而且与我并肩工作了两年。我对他非常钦佩,他是这次战争或任何一次其他战争中的伟大战士。” 不过,在实际的工作过程中,他们的合作却并不似评论中所说的那么融洽。蒙哥马利总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艾克和蒙蒂的关系一直在矛盾与妥协中艰难地发展着。 尽管艾森豪威尔是蒙哥马利的上级,但每次会面,蒙哥马利都坚持要艾森豪威尔来见他。9月7日,针对指挥权的问题,他又要求艾森豪威尔来见他,但此时的艾森豪威尔已经站不起来了。 原来,艾森豪威尔不管天气好坏、随心所欲地飞来飞去的执拗性格,终于使他得了一个小小的教训——他出了一次事故。 9月2日,在回格朗维尔的途中,他乘坐的b—25座机的一个消声器坏了,他转乘一架l—5型飞机。这是一种航程有限、限乘一人的联络用小型飞机,又正好碰上了暴风雨,驾驶员迷失了方向,根本找不到跑道。眼看着汽油马上就要用完了,他们只好在惊涛拍岸的沙滩上紧急迫降。 所幸的是,他们在迫降过程中没有出什么问题。抵达沙滩后,艾森豪威尔跳下飞机,企图帮助驾驶员把飞机推过潮水线。但在潮湿的沙石中,艾森豪威尔一跳落空,扭伤了膝盖。驾驶员吓得面无人色,胆战心惊地帮助他一瘸一拐地走过盐滩,来到公路,并拦截了一辆美军吉普。 艾森豪威尔已全身湿透,上上下下沾满了泥巴,脸上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吉普车的军官简直不能相信,面前这个可怜的老头儿就是他们的最高统帅! 到达格朗维尔后,两名副官把他抬到卧室。他的膝盖红肿得厉害,疼痛难忍;他还发现,自己连动弹一下都很困难。从伦敦赶来的医生检查了伤情后,让他卧床休息一个星期,并在膝盖上打上石膏。他暗自奇怪:为什么总是膝盖受伤呢? 尽管艾森豪威尔已膝伤卧床,蒙哥马利仍然坚持要艾森豪威尔来见自己。许多人认为蒙哥马利做得太过分,但一直对他抱宽容态度的艾森豪威尔却迁就了他。 9月10日,艾森豪威尔飞往布鲁塞尔。他拖着伤腿,要上飞机很困难,下飞机更是不可能。于是蒙哥马利登上飞机,开始把他的想法和盘托出——原来他想把地面指挥权要过来。 在艾森豪威尔的b—25型座机上,最高统帅和陆军元帅激烈地争论了一个小时。最后,妥协的艾森豪威尔同意了一项代号为“市场—花园”的计划,并由蒙哥马利亲自指挥。 结果令人大失所望,一切都很糟糕。法国境内大规模的8月攻势没有带来欧洲的胜利。“市场—花园”行动宣告失败,安特卫普没有及时打下,这对于1944年的局势毫无帮助。 是谁失败了?蒙哥马利指责艾森豪威尔。在他看来,艾森豪威尔的犹豫不决是大规模攻势失败的主要原因,他说艾森豪威尔是一个协调者,而不是一名指挥官。但布雷德利和巴顿认为,艾森豪威尔对蒙哥马利过于宽容造成了这次行动的失败。他们指责蒙哥马利拒绝服从上级命令,并认为艾森豪威尔在发布最后命令时是不严格的。 秋天,对于艾森豪威尔总是不利的季节。1942年他在突尼斯的泥泞中寸步难行;1943年在意大利半岛陷于困境;1944年的大雨再次把西北欧的战场变成了一片沼泽。艾森豪威尔不断地抱怨:“我正在变得非常讨厌天气。我的飞机不能起飞,我的坦克无法开动,我的士兵们只能艰难地行进。我仍然缺少补给。在这种情况下,秋季战斗的结果就是双方都造成一些重大伤亡。” 整个秋天,艾森豪威尔不断地到处巡视。 12月15日,蒙哥马利写信给艾森豪威尔说:“我要乘飞机回英国去,与我儿子一道过圣诞节。” “我不反对。”艾森豪威尔在回电中说。思索片刻,他又加上一句:“我很羡慕你。”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章 德军惊魂 艾克归乡 1. 最后的搏击 1944年12月16日,艾森豪威尔被授予五星上将军衔。这样,他就可以与马歇尔、麦克阿瑟、蒙哥马利等将军平起平坐了。 在经过一个星期的前线巡视后,艾森豪威尔回到兰斯。批阅了所有的报告后,当天晚上他打算轻松一下,并邀请了几位军长来吃晚饭。 他们刚刚坐下,电话铃响了。“艾森豪威尔将军在吗?我是布雷德利,我有事要向将军报告。” “布雷德利将军?”艾森豪威尔有些诧异地接过电话。 “将军,霍奇斯的一个师在雷马根攻占了鲁登道夫铁路桥,铁桥完好无损。” “布雷,好极了,好极了”!艾森豪威尔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心情,脸上洋溢着欢欣的笑容。 布雷德利将军接着说,“我想把我附近的所有部队都推进到东岸,但是有人反对。” “当然,把能抓到的一切都渡过河去,这是我们最好的突破”。艾森豪威尔一时间得意忘形,在电话中吼了起来,“让计划人员见鬼去吧。布雷你好好干,我将尽力支持你固守这个桥头堡。即使地形不好,我们也要很好地利用它。” 放下电话,艾森豪威尔高兴地拿出一瓶久藏的香槟酒给将军们喝。在他的心目中,布雷德利的行动已经成为主要突击方向。 第二天上午,艾森豪威尔报告盟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布雷德利将军的行动将对德军构成非常巨大的威胁。他正火速派遣部队到雷马根”。 1945年3月22日,在接到盟国远征军总部命令的那一天,巴顿将军出其不意地渡过莱茵河。第二天,艾森豪威尔从戛纳飞往韦塞尔,观看第9集团军渡过莱茵河的宏伟场面。与此同时,北面,第2集团军经过准备,强行渡河。同时,霍奇斯和巴顿扩大了他们的桥头堡。 最后的攻势开始了。 4月的头几个星期里,盟国远征军迅速向前推进。显然,盟军在部队质量、机动性、空中力量、物资和士气等方面占显著优势。而德军的最高统帅部实际上已经不存在;由于缺乏油料,大部分德军部队瘫痪了,本来连贯的防线也已支离破碎。 艾森豪威尔没有过问具体战斗的指挥。只有在调动集团军,或集团军的作战方向有重大调整时,他才出面进行干预。当第12和第6集团军群的先头部队进入德国中部及南部时,布雷德利有步骤地收紧了鲁尔地区的口袋。4月18日,鲁尔地区的抵抗停止,31.7万名德军缴械投降——这是此次战争中最大的一次集体投降。 好消息不断传来。4月11日,辛普森的第9集团军的先头部队在马格德堡抵达易北河畔,并在易北河上建立了两个桥头堡。 突然间,美军似乎有了攻占柏林的机会。 俄国向德国首都的进攻还没有开始,而辛普森离柏林已不到50英里,他觉得他可以比红军先进入柏林。于是,布雷德利来征求艾森豪威尔的意见。 艾森豪威尔没有同意。他觉得在北面攻占吕卑克、在南面占领阿尔卑斯山是“远比占领柏林重要得多”的任务。而且,他认为,辛普森根本不可能抢在俄国人的前面进入柏林。他说:“作这样的尝试是愚蠢的,我们将陷入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中,而且难以脱身。” 辛普森原地停了下来。最为震惊的反而是巴顿将军,他的浪漫性格、他强烈的表现欲,以及他对军事历史的真知灼见,都使他认为艾森豪威尔正在错过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机会。巴顿认为,要攻占柏林,而且行动要迅速。 艾森豪威尔的决心并没有他所说的那样坚定。在他最后拒绝向布拉格进军之前,他在两种意见中不断摇摆着——他怎么能把胜利果实轻易地拱手让给俄国人呢? 形势的变化改变了艾森豪威尔的立场。捷克与丹麦一样,没有划归俄国,而且这两个国家的主权都应当得到恢复,因而,艾森豪威尔改变了他的决策,决定向布拉格进军。这时,盟军已经攻占吕卑克,而阿尔卑斯山的固守阵地对盟军不再构成威胁,巴顿也正加紧向布拉格方面前进。 2. 德军大溃亡 1945年4月30日,万恶不赦的希特勒含恨自杀。德军清楚地认识到,他们大势已去,末日即将来临。 德国领袖们认为,由于希特勒自杀,西方会更乐于把德国看成欧洲反对的堡垒,因而他们尚对投降抱一丝最后的幻想。希特勒的接班人——卡尔·邓尼茨海军上将为挽救残存的德国,试图零碎地向西方盟军投降。 对此,杜鲁门总统坚定地回答说,惟一可以接受的是德军无条件向三大国投降。 丘吉尔首相支持杜鲁门的意见,他对艾森豪威尔说:“这个建议好像是最后的绝望挣扎,企图在我们与俄国人之间制造分裂。在当前我们采取的每一行动中,我们力求在这方面加倍小心。” 小心谨慎是非常必要的,因为德国人口是心非,他们口头上在研究投降的可能性,行动上却继续在为分裂盟国而努力。在东线,德军的士兵非常害怕被红军俘虏,正进行着殊死的挣扎;而在西线,他们的士兵一看到盟国远征军便立即投降。 5月1日,邓尼茨在广播中说:“德军将继续反对布尔什维克主义,以免作战部队和德国东部的千万个家庭遭到毁灭。” 尽管邓尼茨的建议遭到拒绝,仍抱着一线希望。5月4日,他派弗里德堡海军上将到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商议西线德军残余部队的投降事宜。艾森豪威尔坚持说,一定要在东线和西线同时进行全面投降,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并命令弗里德堡在投降文件上签字。 山穷水尽的邓尼茨手中已没有什么牌可打,面对残局,只能痛苦地决定授予约德尔全权,按照所提出条件签字。 5月7日凌晨两点,一些显赫人物,如史密斯将军、摩根将军、布尔将军、斯帕茨将军、特德将军、法国代表等,聚集在兰斯职业技术学校二楼的文娱室内。 这是一间非常狭小的屋子,呈l型,只有一个小窗户,四周墙壁挂满着大大小小的地图,所有的大红箭头和符号都充分而醒目地表示盟国远征军压倒一切的优势和德军毫无希望的处境。由于空间狭小,军官们不得不互相拥挤着围着一张粗糙的浅黄橡木桌坐下。 约德尔在弗里德堡的陪同下,慢慢地走进房间。他个子高大,身材笔挺,穿着一身洁净的套装,戴着单片眼镜,他表情生硬地低头向大家鞠躬。精心安排的签字仪式花了半个小时。简陋的文娱室内,约德尔正把德意志国家交到盟国手中,并正式承认纳粹德国已经覆灭。 艾森豪威尔默默地看着约德尔,琢磨着约德尔的内心的想法:他看起来有些悲哀——为他自己,还是他们的帝国?艾克转眼向窗外望去。 窗外,阳光明丽,春光妩媚,一片勃勃生机的秀美景象。这是不是预示着新的生活的到来呢? 艾森豪威尔把军官和新闻记者召集起来,拍了新闻短片,进行广播录音,并亲自拟定了电文:“盟军的任务在1945年5月7日当地时间2点41分完成。”在众多记者的簇拥之下,他极力地保持微笑,并时不时地举起手指,作v字型手势表示胜利。 当人潮渐渐散去,四周归于沉寂的时候,艾森豪威尔颓然倒在沙发里。他对随从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我想应该来一瓶香槟酒。” 有人拿了一瓶香槟酒来。透明清澈的香槟酒喝在嘴里却淡淡无味——大家都感到疲倦极了,都想扑在自己的床上倒头便睡。 这一切,完全不是艾森豪威尔三年来所想象的胜利场面。从1942年6月他离开玛咪之日起,他就以这一时刻的到来不断地支持自己,勉励自己。 “当战争结束的时候……”他经常憧憬着、幻想着,这神圣时刻的情景使他坚持下去,忍受了所有的亲情别离,忍受了所有的内心挣扎,忍受了所有的委屈不平。 “一旦德军投降,一切又会好起来。世界将重返平安,我可以回家去,只带着一根钓鱼竿和一个鱼漂,坐在缓缓流淌的小溪旁,享受生活的安逸,而旁边便坐着玛咪。我将对她讲述战争中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想着这些,艾森豪威尔微笑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3. 衣锦还乡 德国投降这一令人兴奋的消息闪电般传遍世界,用丘吉尔的话来说,这是“人类历史上爆发的最大的欢乐信号”。 对艾森豪威尔来说,生活一下子像充了气的气球一样,变得涨鼓鼓的。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他的日程表排得满满的和俄国人磋商、接待来访的重要人物、把美国在欧洲的部队重新布置到太平洋,然而他的大部分精力还是用来应付热火朝天的长时间庆祝活动。 纵情欢乐的庆祝活动从5月15日开始,他接受邀请,与约翰、凯、布雷德利等人到伦敦度过一个晚上。当晚,他们带了兰斯最好的18瓶香槟,访问了以前曾工作过的乡间别墅,在多尔彻斯特旅馆吃了一顿便饭,然后到剧院观看演出。 这是三年来,艾森豪威尔第一次观看演出,第一次在饭馆吃饭,并第一次在公众中露面。他吃惊地发现,自己在一夜之间骤然成名,变得格外受人欢迎。当剧院的人们见到他时,纷纷起立、欢呼,并异常热情地叫喊着:“讲话!讲话!”艾森豪威尔从包厢里站起来,向激动的人们挥手致意。他大声说:“我非常高兴回到我差不多能讲她语言的国家。” 6月下旬,艾森豪威尔满载着荣誉与鲜花回到美国。当他在华盛顿下飞机时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成为第二天报纸的头条——“啊,天呀,回到老家多好”!在“老家”,他受到了更大规模的欢呼,发表了更多的演说。 演说的请柬像潮水一样涌来,富绅、政客、明星、各种著名团体以及有名大学的负责人、朋友,都要求他去发表演说。最重要的一次演讲是在国会两院联席会议上讲的,马歇尔已给他准备了一份国会宣读讲稿,但艾森豪威尔对马歇尔说:“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不喜欢讲稿。我通常即席发表演说。” 这次演讲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由于艾森豪威尔讲的是如此生动、真诚、感情丰富,深深地打动了坐得密密麻麻的观众。沉醉于精彩演讲的观众们对艾森豪威尔报以长时间的鼓掌欢呼,——这是国会历史上鼓掌最长的一次。许多人萌生了这种想法:如果站在讲台上的不是“艾森豪威尔将军”,而是“艾森豪威尔总统”,那该多好! 此时此刻,艾森豪威尔已成为战争中最著名、最成功的战斗英雄。希特勒和罗斯福已离开人世,艾森豪威尔仅次于斯大林和丘吉尔,成为世界上三个最有名的人物之一。他成为联合起来打败纳粹的象征,是争取更加美好世界的希望的象征。他已享有巨大的世界荣誉。 在德军投降后的几个月中,只要有重大事情要去完成,人们很自然地就会提到:“艾森豪威尔!他一定行!” 爱德华·默罗对杜鲁门总统说,艾森豪威尔是世界上惟一能使联合国起作用的人; 工党政治家西德尼说,艾森豪威尔是惟一能够引导德国未来走向的人; 艾伦·布鲁克说,如果发生另一场战争,他们将把所有的人力与物力交给艾森豪威尔指挥; 民主党及共和党人都认为,艾森豪威尔是惟一能够给他们的党赢得1948年总统选举胜利的人; 杜鲁门对艾森豪威尔说,“将军,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设法满足。这当然包括1948年的总统职位。” 当有人问艾森豪威尔:“你对当总统候选人有什么想法?” 艾森豪威尔立即回答道:“胡扯!为什么不让一名战士安心去执行命令?我对‘候选人’这个词非常反感,我不是,而且将来也不是总统候选人。” 1945年8月,休斯敦萨姆堡的一位老朋友写信给艾森豪威尔说:“我准备并很想组织一个‘艾森豪威尔竞选总统俱乐部’。” 艾森豪威尔礼貌地回信说:“您提出的建议使我备感荣幸。但是我必须告诉您,我要尽我所能地强调,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参加政治活动更使我感到厌恶。我相信,我的朋友中没有人会使我处于,甚至需要我去否认有政治野心的地位。” 艾森豪威尔在承受巨大的胜利与荣誉的同时,玛咪却感到非常孤独——她不得不让她丈夫和公众见面。当她在华盛顿机场等候丈夫走下飞机时,她只能在艾森豪威尔被层层人浪簇拥着去五角大楼前,简短地吻了丈夫一下,然后目视他消失在如流的人群之中。以后一周内,他总是在公众面前露面。 玛咪终于感觉到了深深的失望。她承认,她“只得靠边站”。艾森豪威尔安慰她说:“你只要了解到我多么爱你,多想念你,这样你就能理解我们过去的岁月是多么有意思。要知道,我比任何时候都厌恶华盛顿。” 最使玛咪耿耿于怀的是,凯仍在协助艾森豪威尔工作,报刊仍不断地报道他俩的消息,并刊出他俩双入双出剧院的照片。流言蜚语不绝于耳,甚至把玛咪描绘成为“被抛弃的第三者”。 如何对待凯,成为一个惹人注目的问题。她不是美国公民,因此她不能继续留在陆军妇女队,或继续为艾森豪威尔工作。 凯返回德国后,艾森豪威尔要求在柏林的卢·克莱将军为凯小姐在德国安排一个工作。他对克莱将军说:“我希望你能给她找到一个好工作。我知道你会记得,她不仅曾忠心耿耿地帮助过我,同时她在这场战争中遭受过很大的不幸。还有,她几乎是我从未碰到过的言语谨慎的人。……我非常同情凯,也感到非常凄凉和孤独。” 至于凯,她沉着地口授了一封条理清晰的长信,说明她为什么不能再为艾森豪威尔将军工作。然后,她离开了陆军妇女队,前往美国,申请公民证,成为一名美国公民,并迁到纽约。 1947年,凯悄悄订了婚,并确定了结婚日期,但她仍然向艾森豪威尔发出了邀请。艾森豪威尔礼貌而不乏热情地婉言谢绝。 然而不久,凯就解除了婚约。可以预料,她仍深深地惦念着艾森豪威尔。当1948年艾森豪威尔迁到纽约,凯双眼通红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时,艾森豪威尔冷静地让她离去: “凯,那是不可能的。我没有办法。” 艾森豪威尔确实没有办法。人们可以感觉到他作为一名将军、作为一名身居高位、有着巨大荣誉的官员所饱含的深深的无奈。不管怎样,幸运也好,冷酷也好,甚至残忍也好,他从此以后远离了凯——一位曾深深爱过他的女子。无疑,这成为艾森豪威尔心头永远的一个伤痕。 4. 平静而崭新的生活 公众非常喜欢艾森豪威尔的演说。他发表的演说精彩动人,为他增添了更多的光彩,而请帖便像雪片一样纷纷而来。 为避免曝光过度,他设法把露面的次数减少到最小程度。他对一位著名的国会议员说,“侃侃而谈的将军对我们的国家来说,不是件好事情。我讨厌夸夸其谈的将军——我无法了解为什么给我施加如此之多的压力。他们总要我出席各种集会,在广播中或宴会上说些无用之话”。 不过,对于一些来头很大的演讲,他仍无法拒绝。演说使艾森豪威尔接触到美国的一些最富裕、最具影响力的人物。邀请他去作演讲的主席,通常都是腰缠万贯的商贾。就像大多数美国人一样,这些商人发现艾森豪威尔的魅力及名声是不可抵抗的,他们都以能够会见他、结识他为荣。 经济界的富翁们几乎在他还没有担任新职务之前,就已盯上了他。例如,ibm公司的托马斯·华生在1946年3月到五角大楼会见艾森豪威尔将军,坚持要请他到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去演讲。纽约的其他一些显贵也都打算利用自己的地位来接近艾森豪威尔。 在大战以前,艾森豪威尔对美国商界的领袖人物几乎一个也不认识;到1947年时,他已会见过他们当中的数百人,其中大部分有钱有势的人成为他的亲密的私人朋友。20年前,艾森豪威尔的社交生活是些默默无闻的军官及他们的妻子;1948年,他的外交生活中几乎已无一名军人。 举例来说,他们在30年代打桥牌时,对手是其他少校和军官妻子;而在40年代,他的对手则全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总裁,或者美国钢铁公司董事会主席,或者标准石油公司的总裁。 从1946年起,艾森豪威尔与富翁的关系,不断发展到他的朋友中几乎清一色都是亿万富翁。这些密切的关系对艾森豪威尔的影响是一个颇有争议的问题,抨击他的人说,这些关系使艾森豪威尔有了“百万富翁”的财政观及世界观。 当然,艾森豪威尔并不在乎富翁朋友们的金钱。他经常享受的是北部森林的小别墅,或者南方的钓鱼场及狩猎小屋。他钓鲈鱼、打鹌鹑、打高尔夫——他喜欢在最好的高尔夫球场上纵情玩乐。由于艾森豪威尔有着每年约15000美元的收入,加之他又是纽约、佐治亚等地著名俱乐部的成员,因而他能够享受一般专供非常富有的人消遣的娱乐活动。 自1945年12月艾森豪威尔出任陆军参谋长后,他家便搬进被称为“1号军营”的房子。这幢房子麦克阿瑟曾住过,马歇尔也曾住过。这幢欧式风格的老式砖瓦房,宽敞、明亮,宽大的房间足以容纳下玛咪的全部家具以及川流不息的客人。 此外,他们还拥有一个很大的庭院,马歇尔搬出去的时候,曾留下3只大公鸡和24只母鸡。艾森豪威尔很高兴饲养家禽,这可以使他重现农民本色。不过,不久后一场悲剧降临了。艾森豪威尔于1946年给远在中国的马歇尔写了一封长信,一开头就说,“这是失望和灾难的消息,有关我们继承的那群鸡。先死去一只公鸡,接着死掉两只母鸡。我请来兽医,建了一个新的鸡棚,在饲料里加进维生素,并想了许多其他办法,但鸡仍不断地死去。” 马歇尔则表现出军人般的刚毅。“别为那些鸡发愁”,他回信说, “如果鸡群给你惹麻烦,那处理掉算了”。 自凯悄然隐退后,艾森豪威尔和玛咪相处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融洽、和谐。他们一起到很多地方去旅行,去了美国的每一个州,游遍了名山大川。他们还访问了海外许许多多的国家和地区,仅1946年一年,他们就访问了夏威夷、关岛、菲律宾、日本、中国、朝鲜、巴西、巴拿马、墨西哥、德国、意大利、英国。异国风情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时也感受到了战争胜利对这些国家的影响是多么巨大。 此时,艾森豪威尔的身体非常健康。为了医治左臂久治不愈的炎症,他听从医生的嘱咐,经常打高尔夫、钓鱼。经过治疗,他的左臂有所好转,而且心情、气色都有很大改观,战争时脸上的阴郁与苍白已一扫而光,战争期间他的目光、面部及行动中不时流露出来的紧张心情,也已为轻松的神情及举止所代替。 生活安定下来后,玛咪也发福了,体重达到130磅。艾森豪威尔在信中说道,“玛咪的健康状况比任何时候都好。惟一的麻烦是她太胖了,她所有的衣服都穿不下了。这对她来说简直是灾难。当然,她为自己的体重和衣柜担忧不已,而我却为她的健康高兴万分”。 与此同时,约翰打算辞掉他现在的职务,他来向父亲征求意见。 “在这个问题上,你只能自己作出决定。”艾森豪威尔对儿子说道。 “不过,”艾森豪威尔接着说,“我当参谋长一天,我就非常困难去解释你辞职的原因。你的原因是什么?” 约翰回答说,“像其他人一样,占领军的工作使我感到麻烦,而且是浪费光阴……” 艾森豪威尔马上严肃地把他的话顶了回去,“一名军官应当避免有不满或不愉快的表示,因为这一定会给他带来坏名声。要知道,任何人见到牢骚满腹的人都会敬而远之。” 约翰在军队里呆了下来,并且不再发牢骚。接着,他给艾森豪威尔带来一件喜事——他们家添了个媳妇。 1947年6月10日,约翰·艾森豪威尔与巴巴拉·汤普森,在弗吉尼亚州门罗堡的一座教堂里,在庄严的音乐声中缓缓地走上红地毯,并互戴了戒指。 巴巴拉是一名上校的女儿,约翰是在维也纳认识她的。当约翰把他们订婚的消息告诉父母时,艾森豪威尔夫妇喜笑颜开。玛咪对记者说: “我和艾克第一眼就喜爱上了她,她也喜欢我们——就这么简单。”当艾森豪威尔得知巴巴拉有一双“健康足”时,他更加高兴了。因为约翰是扁平足,他不想约翰把扁平足传给下一代。 接着,艾森豪威尔投入繁忙的准备工作中去。他连篇累牍地写信给约翰商讨一切事宜,给结婚前后作安排,并买了一辆汽车作为结婚礼物。毕竟,约翰是他的独生子,孩子举行婚礼是他当公公的惟一机会。有人说,从他操办儿子婚事所花的时间看,他没有女儿倒是美队之大幸——如果他当丈人的话,军队机器就会停止运转6个月。 婚后六个星期,艾森豪威尔对约翰说:“约翰,我想要个孙子。”约翰会心地笑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一章 声誉雀起 欲登宝座 1. 艾森豪威尔热潮 1945年11月至1947年2月,艾森豪威尔担任军队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一职。这期间,形形色色的政客纷纷盘算着利用这位驰名将军的名字进行最冒险的政治赌博,而赌博的筹码则是白宫。 形成艾森豪威尔热潮的突出原因之一,是艾森豪威尔从来不表示他喜欢哪一个政党,甚至连他最亲密的朋友也无法探知。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都很容易把艾森豪威尔那样受欢迎的人看作是自己党的党员。艾森豪威尔将军小心翼翼地避免谈论国内的政治问题,因而谁也不知道他对这些问题持何种立场。 作为一名职业军人,他不得不对国内政治、对财政赤字、福利国家、政府对工农业的调整或者种族关系之类的问题保持沉默,这已成为他的第二天性。对于他自己的观点,他执着地坚持着,但是这些观点在政治上始终是中间路线的。艾森豪威尔遵守国际主义的立场是众所周知的,但是在两党对外政策的一致态度成为准则时,那种立场并不表示他对某一党派的偏爱。他的确喜欢诚恳地表示,他相信为人们广泛接受和认可的普通平常的价值观念,“我极度信奉美国式的民主”,艾森豪威尔说。 大多数敦促艾森豪威尔参加竞选的人都认为,如果他竞选的话,他会以绝对优势取得胜利。 不过,艾森豪威尔并没有答应。他不属于任何党派,没有政治经验,没有从政的记录,没有组织,他怀疑艾森豪威尔热的真实性。他认为,这股热潮将趋于自生自灭。他对朋友说,“我宁愿死上一千次,也不愿让最多疑的国会议员以为我想参政。” 艾森豪威尔对其处境颇感棘手。他非常讨厌党派政治以及政治交易、争取提名、参加竞选、封官许愿等等,这些与他格格不入。然而,整个国家,从一些杰出的企业家及政治家,到千千万万名退伍军人,以及其他许多平民百姓,都执着地要求他当总统候选人,迫使他意识到想脱身是不容易的,同时也迫使他考虑当总统是怎么回事。毕竟,他很快就要从军队退休了。 到1947年10月,艾森豪威尔就年满57岁了,这是一个与五角大楼说再见的年龄。既然已拒绝了政治生涯,那么退休后他将干什么?到哪里去?一生中第一次,他开始考虑自己的职业问题。 向他提供的机会确实不可胜数。大公司要让他当总裁或董事长,并提供数目极为可观的薪金,然而艾森豪威尔愤然指出,“我决不愿意担任可能被指责为‘出卖名声’来为大公司作宣传的任何职务。” 1946年4月2日,艾森豪威尔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发表演说,当时的听众包括汤姆·华生。华生是哥伦比亚大学董事会成员,正在物色校长人选。 演说过后,华生问艾森豪威尔:“将军,请问您是否愿意担任哥伦比亚大学校长这一职位?” 艾森豪威尔从未想到当校长的职务,因而明显地吃了一惊,回答道: “哥伦比亚大学找艾森豪威尔是找错了人——你们应当去找密尔顿之类的人,因为他是个富有经验的教育家。” “不,”华生坚定地回答道,“哥伦比亚需要将军阁下。” 艾森豪威尔不由得笑了。他和蔼地说:“华生先生,我要差不多两年后才能脱离军队,现在我无法考虑你的建议。” 2. 大学校长 艾森豪威尔旋即把此事忘得干干净净——但华生没有。13个月后,华生再度拜访艾森豪威尔,重新提出担任哥伦比亚大学校长的事情,并逼着他表态。 艾森豪威尔虽然曾经作出如此多的重大决定,但他惊讶地发现,要作这一次决定却十分困难。“这几乎是我一生中第一次不得不作出与我本身直接有关的决定,”艾森豪威尔苦笑着对朋友说,“我得与自己的全部本能作斗争才能得出结论。” 1947年,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艾森豪威尔给哥伦比亚大学回信说,他同意接受校长的职位。虽然他拥有世界许多大学的名誉学位及称号,但是,周围的人,首先是他本人,十分清楚,他所获得的这些学术上的荣誉并不是他对某一门科学的发展作出的贡献,而是出于对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对军事所作贡献的尊敬。 1947年6月,艾森豪威尔当上了哥伦比亚大学校长。当他迈入这所举世闻名的大学门坎的同时,他也面临着在新岗位上许多他回避不了的棘手问题。 不过,哥伦比亚大学几乎立即从这次聘任中得到好处。 1947年橄榄球赛季节结束后不久,耶鲁大学来挖哥伦比亚大学的墙角——耶鲁大学聘请哥伦比亚橄榄球队的教练卢·利特尔为该校首席教练,而利特尔表示愿意接受。 这下子哥伦比亚大学慌了神。利特尔是当时最成功的、最受人尊重和欢迎的教练,他领导的哥伦比亚队,在当年橄榄球比赛中以21比20击败陆军队,破了陆军32局不败的记录。因而可以说,若离开利特尔的话,无疑是对哥伦比亚队的一个致命打击。 哥伦比亚的校友们一致认为,只有艾森豪威尔才能为学校挽留利特尔。艾森豪威尔笑着摇摇头:“我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过,他还是决心试一试。在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里,艾森豪威尔笑吟吟地对利特尔说: “利特尔先生,我们以前见过面。” “……是吗?”利特尔大吃一惊,“我……有点记不得了。” “你是不是当过乔治顿队的教练?”艾森豪威尔问道。 “不错!”利特尔仍一脸迷惑。 “这不就对了!”艾森豪威尔击手说,“我当时任米德堡队的教练,那个时候,你还赢了我一分呢!”艾森豪威尔津津有味地讲起了那场比赛的详细情况和精彩场面。 利特尔恍然大悟,不由得有些脸红:“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场比赛!” 最后,艾森豪威尔言归正传。 “卢”,他话锋转向耶鲁的聘请一事,“你不能到耶鲁去。你是我来哥伦比亚大学的原因之一。” 利特尔眼圈一红,他顿时明白了将军的一番苦心。 当利特尔回到华盛顿的旅馆卧室后,他挂电话给在纽约的妻子说, “别收拾行装了,我们不走了!” 后来,当利特尔在谈到艾森豪威尔时说,“只见一次面,他就把我紧紧吸引住了。他没有增加薪水,却能够使我留下来。他有着那种使你感到自己受人赏识、受人重视的难得的天赋,你会不由自主地受到鼓舞。” 就任校长之后,艾森豪威尔下决心买了一辆新车,这是一辆全新的克莱斯勒房车。汽车商把车子开来,玛咪表示满意后,艾森豪威尔签了支票,付清了全部货款——他不喜欢分期付款。然后,他挽着玛咪,指着这辆轿车说: “亲爱的,这是我从阿比伦搭上火车,工作了37年的全部积蓄。我们已经不名一文了。” 话虽这样说,艾森豪威尔的财源却很广阔。除了领取陆军薪水、哥伦比亚大学支付的薪金等固定收入外,他还设法腾出时间,来撰写回忆录。 1948年,艾森豪威尔的第一本回忆录《欧洲十字军》首版问世。这本书得到评论界几乎一致的赞扬,人们称赞作者的谦逊、坦率、公正、机智和全面的美德。这本书被称为美国最佳的战争回忆录。 这部书在引起巨大反响的同时,也使作者赚了不小的收入。征税机关考虑到艾森豪威尔不是专业文学作家,向他提供了特殊的征税优惠,作者的纯收入高达476250美元。到1966年底,《欧洲十字军》一书在美国的销售量已达170万册,并被译成22种文字。可以说,这是与这位人物和他对国家的贡献非常相称的一本书。 1948年6月,艾森豪威尔一家搬进哥伦比亚晨边山庄大道上的校长住宅。他们不喜欢这所装修过于豪华的宅第,因为这不合他们的口味。大学的董事会把楼上两层改成现代化的公寓。艾森豪威尔在看了托马斯·斯蒂芬所画的玛咪肖像后,颇有感触,在丘吉尔的怂恿下,有了新的爱好——画油画。 艾森豪威尔一般在僻静的楼顶小室中画画。他通常画人像,但每画三幅便要毁掉两幅。他苦笑着承认道,“我的手比较适合于拿斧头,而不是小小的画笔。” 尽管如此,这一活动给他的校长生涯带来了极大的乐趣,他每天都要花上半个小时画油画。 3. 冷战捍卫者 艾森豪威尔任哥伦比亚大学校长的职务并不长,很快,他又重新穿上了军装。就在他任校长期间,他也常常作为高级军事顾问参与处理一些最棘手的问题。正当艾森豪威尔探索大学生活奥秘的时候,帝国主义集团发动的“冷战”席卷全球,并涉及到政治、经济、外交、意识形态等方方面面。1949年4月,在美国庇护下,成立了北大西洋的政治军事联盟——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简称北约)。根据参加国首脑的一致意见,艾森豪威尔是领导这个组织的最佳人选。 1950年12月18日,艾森豪威尔和玛咪舒适地坐在温暖的普尔曼式卧车里,前往远方一个学院。在一个火车站上,一名铁路职工通知艾森豪威尔: “将军,有您的电话,杜鲁门总统打来的。” 到有电话的地方,要走一段积雪很深的荒地。无疑,这是一条走向“冷战”之路。在电话中,杜鲁门把各国首脑的这一意见告诉了艾森豪威尔。 艾森豪威尔对这一命令有些反感,因为他不得不重新改变已经走上正轨的生活习惯,动身去欧洲。当然,对于北约,艾森豪威尔还是支持的。他说:“我对北约的观点是深信不疑的。在我看来,西方文明的前途有赖于它。” 1951年1月7日,艾森豪威尔辞掉哥伦比亚大学校长职务,来到巴黎,领导北约成员国的陆海空部队。从此,他必须为组建北约武装部队付出较多的心血。艾森豪威尔聘请蒙哥马利元帅担任最高司令官的副职,这是一项英美进行政治军事合作的政治交易。 北约的缔造者们尽量采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斗传统,以使这一“冷战”的畸形产儿仪表堂堂。而艾森豪威尔为建立这个具有侵略性质的政治军事集团的武装部队,倾注了大量心血。 像北约的所有战略家一样,艾森豪威尔不断重复一个观点:只有西方的政治军事统一,才能使资本主义世界免遭“苏联威胁”。“苏联威胁”已被利用,成为帝国主义集团奉行侵略的对外政策的借口。 艾森豪威尔真的相信存在苏联向美国发动军事进攻的威胁吗?据艾森豪威尔的私人信件透露,他不相信存在着苏联对美国有军事威胁的危险。那么,艾森豪威尔为什么还对西方世界集体防务原则热心支持呢?原因有一个,那就是通过积极参加建立这个军事侵略集团的武装部队,艾森豪威尔可以令人信服地显示他同西方集团的完全一致。 艾森豪威尔十分清楚,股票持有人的利益与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根本不是一回事。 1951年8月,一名美国普通军人在写给艾森豪威尔的一封信中说,“如今士兵们经常喝着啤酒议论世界大事和个人前途,士兵们的情绪极其忧郁。可以说,在未来的战争中,他们的命运不外乎两种:杀人,或者被杀。杀人的想法使他们厌恶、被杀的前景使他们感到恐惧。” 在信的结尾,寄信人代表军人诘问艾森豪威尔:“我们这一代人真有必要成为职业杀人者,就像大家称呼朝鲜战场上的老兵一样吗?” 艾森豪威尔马上给寄信人写了回信。这位北约的最高司令官搬用“冷战”理论,在信中写道:“在我看来,只是因为实行无神论,才迫使美国武装起来。” 然而,艾森豪威尔清楚地感觉到这些“道理”并不能令人信服。在信末,他不打自招地说:“我知道,您和您的伙伴不会把这封信看作是对引起你们强烈不满的那些问题的满意答复。” 艾森豪威尔应聘就任北约武装部队最高司令官,这是他政治生涯中不可忽视的一个阶段。这一时期的活动,巩固了他在美国右翼政治集团中的地位。美国的政客们相信,“北约武装部队最高司令官”这一职务,能够为他们的靠山轻而易举地开辟一条通向白宫之路。 4. 白宫第一步 艾森豪威尔穿上军装后,“艾森豪威尔热”重又升温,提名艾森豪威尔作为总统候选人的运动又死灰复燃起来。 堪萨斯城的出版人罗维尔特肯定地说:“我在30年前就知道,艾克是堪萨斯优秀的共和党人。”参议员斯巴克曼则在亚拉巴马宣称,他将争取让艾森豪威尔作为民主党候选人。 每天都有成千上万封信寄到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桌前,这些信大都是恳请他出来当民主党或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每天都有人以这种或那种形式问他,“难道你不想当总统吗?” 艾森豪威尔像一个爱挑剔的等待出嫁的姑娘一样,有不少倾心人求婚,却不急于给予最后答复。他总是强硬地说:“不管用什么措词、条件,我都拒绝接受提名。” 在艾森豪威尔的公开谈话、私人日记以及信件中,他都否认他有政治野心。在他的图书馆所收集的大量文件中,没有一处暗示过他企图谋求这一职位,或者他在秘密地这样做。 不过艾森豪威尔的行动最确切地说明,他对待总统候选人的态度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他多次出席公共场合,与有钱有势的人来往,并开始对政治事件进行不愠不火的评论。 慢慢地,艾森豪威尔在许多方面发生了变化。 尽管他未流露过他想当总统的野心,但他指出,如果他是在响应人民的呼声,他是取代塔夫脱或杜鲁门的惟一选择,他愿意效劳。而且,他总是服从命令,如果美国人民“命令”他当他们的领袖,他会接受他们的委任。 他说他决不愿意去拉选票,除非有绝大多数的人要求,除非他确信竞选总统是他的职责,否则他决不会同意当一名候选人。整个1949年及1950年,艾森豪威尔一再在日记中写道,“我现在或将来都不愿意进入政界”,不过,他总是加上“除非”这样的词。于是,在他的朋友们的帮助下,这几个“除非”的的确确地发生了。 杜鲁门总统两次派遣原驻苏联大使戴维斯去见艾森豪威尔。这位外交官肩负着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说服艾森豪威尔以民主党候选人竞选总统。杜鲁门说,如果艾森豪威尔当选民主党的候选人,他将在未来的选举中全力支持艾森豪威尔。 艾森豪威尔回答说:“我不能接受以民主党候选人参加竞选的建议,因为我好像是共和党人的成分比民主党人的成分多。” 一石激起千层浪。僵局终于打开,艾森豪威尔终于第一次相当肯定地暗示,他打算竞选总统。 1951年10月25日,《先驱论坛报》发表了一篇社论,该社论推荐艾森豪威尔为总统候选人。该社论写道: “在自由的人民一生中,人和机会很难相遇。我认为,对共和党来说,机会现在已经垂手可得。……艾森豪威尔有政治家的远见,有外交家的手腕,有行政官员的高超组织才能,有人民代表的人类同情心。从艾森豪威尔的性格、气质、公开信仰,以及严肃的声明来看,他是一名共和党人。” 11月4日,共和党领袖之一、参议员洛奇飞抵巴黎。洛奇对艾森豪威尔说:“将军,在美国,有很多组织在发动提您为总统候选人的运动。” 艾森豪威尔呵呵地笑起来。他对这位老朋友说:“您在政界享有盛名,为什么您自己不参加竞选呢?” 洛奇毫不掩饰地回答道:“因为我不可能当选。您是惟一能被共和党作为总统候选人的人,您必须同意在即将到来的预告中利用您的声望。”艾森豪威尔沉吟半晌,轻轻地回答:“我将认真考虑此事。” 现在,他的朋友及那些政客们所需要的就是给艾森豪威尔一点“压力”了。1952年2月11日,著名飞行员、金融家弗洛伊德·奥德伦的妻子杰奎琳·科克伦带了一部影片飞往巴黎。 这部长达两个小时的影片,是由艾森豪威尔的朋友们和“拥护艾森豪威尔公民协会”精心导演的,生动地记录了在麦迪逊广场花园的一场拳击比赛后,在午夜举行的拥护艾森豪威尔集会的实况。科克伦说,尽管完全得不到这个城市的官员的合作,还是大约有15000人参加了这一集会。 影片中,人们一边齐声高喊,“我们要艾克!我们要艾克!”一边挥动着“我喜欢艾克”的各色标语及艾森豪威尔的巨幅照片。 艾森豪威尔和玛咪在他们的起居室中观看了这部纪录片,他们俩都被深深地感动了。 影片结束时,艾森豪威尔给科克伦斟上一杯酒。当他们举起酒杯时,科克伦夫人不觉脱口而出: “干杯,为总统干杯!” 这是第一个对艾森豪威尔说这句话的人。艾森豪威尔顿了一下,泪水突然从眼中涌出——他激动极了。把酒一饮而尽之后,他开始谈起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以及他的家庭。 科克伦夫人的心中也洋溢着一份无言的感动。她红着眼睛说,“我想得到肯定的答复。假如你不表明你的态度,塔夫脱会得到提名”。 艾森豪威尔立即说:“你回去告诉克莱,请他到欧洲来谈谈。你可以告诉比尔,我准备参加竞选。” 翌日,艾森豪威尔口授了许多信件给他最亲密的朋友。他在信中说,“影片使我第一次深悟,美国人今天要求变革的深切愿望是多么强烈。我无法向你表达,一个人突然意识到自己成为迫切期待和希望的象征时,是多么激动。如果任何美国人对这种信任不感到无比骄傲的话,我可以说,他是缺乏人的感情的。”接到他的信的朋友们都既惊奇又兴奋。 5天后,艾森豪威尔在伦敦会见克莱、理查森、以及艾伦。他们都是共和党负责筹划和组织竞选的官员。克莱说,候选人对手塔夫脱已经有了450名坚定支持他的代表,还有70名左右倾向于支持他;而艾森豪威尔也大约有450名代表。克莱分析说,因为艾森豪威尔是“一切竞选活动中尚没有被触动的人物”,因而将肯定是一名共和党的取胜者。 艾森豪威尔开始承担竞选责任,并开始了迈向白宫的第一步。 5. 紧锣密鼓 1952年3月11日,在新罕布什尔州的初选中,艾森豪威尔击败对手塔夫脱和史塔生。他获得了50%的选票,而塔夫脱获得38%,至于史塔生,则仅仅得到7%的选票。 一周后,在明尼苏达州,艾森豪威尔得到108692张选票,而史塔生得到129076张选票——史塔生是明尼苏达人。由于史塔生在私下向艾森豪威尔保证,在全国代表大会上支持艾森豪威尔,因此这些代表可以加到艾森豪威尔的代表总数内。就目前情形看来,艾森豪威尔的竞选活动似乎进展顺利。 然而对刚刚踏上政治舞台的艾森豪威尔来说,开始“竞选”没几天,他已是精疲力竭。人们注意到,艾森豪威尔每每打完高尔夫球,脾气便变得很糟糕。打完一盘的休息时间,艾森豪威尔咆哮着说:“如果一个人真要去企图当什么总统,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他会把一生中最美好的四年时光白白丢掉。” 现在,艾森豪威尔已完完全全成为一名候选人。他的支持者开始向他铺天盖地地提出许多新建议、新要求,告诉他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这些建议往往是冷漠无情的,而且相互矛盾。这使得艾森豪威尔闷闷不乐。 艾森豪威尔在给朋友的信中感慨道:“当我还是少年时,我会在早上跑到马圈去观看人们套马,这是一项非常紧张而刺激的娱乐。我总是不停地为马鼓劲,但马总是被套住——不管马怎样拼命地躲闪,怎样喷着鼻息乱踢乱蹦。那时,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处于马的境地!” 不管愿意与否,艾森豪威尔不想在战斗中失败——退缩不是他的信条。他说过,“我要干一件事,从一开始我就拼命干,一直干到底。” 他继续武装自己,准备战斗。 他私下给他的商业界朋友寄去厚厚的信件,对高税收和政府的官僚机构表示不满;他经常秘密会见共和党的著名政治家,并听取其建议;他向得克萨斯人保证,在与联邦政府的浅海石油权争执中,他站在得克萨斯人一边;他对医生们保证,他完全反对公费医疗;他要求专家们提供关于金融信贷、农业津贴、公共住房等背景材料;他还不停地与各州的共和党州长们通信,讨论有关总统竞选的机构、日程、演讲、纲领、社会安定、各族关系、预算等问题…… 一切都是美国式的政治。艾森豪威尔懊丧地注意到,在英国,人们“接替”职位,而在美国,人们必须去“竞选”。艾森豪威尔面对的绝对不是通往辉煌宝座的光明坦途,而是一条布满荆棘的小路——许多艰难险阻在前方等待着他。这时,塔夫脱等对手已在散布各种希奇古怪的小道消息: “玛咪是一名无可救药的酗酒者。” “艾森豪威尔是犹太人。” “艾森豪威尔和凯·萨默斯比在继续保持恋爱关系。” 艾森豪威尔听到这些消息后,不禁勃然大怒。杜鲁门对艾森豪威尔表示同情。他说:“艾克,如果就这些的话,那你可以认为你是幸运的。” “我要干一件工作,我就全力以赴。”这句话时时刻刻回响在他耳边,在他消沉的时候激励着他,鞭策着他。他决心去取胜,即使这意味着不去理睬对他个人生活的卑鄙诽谤、对他所做工作的愚蠢攻击、以及对他个人尊严的刻意侮辱。他开始愿意迎合那些给他以他需要的支持的人,即使这意味着修改他的原则以符合他们的希望。 6月4日,他在阿比伦冒着霏霏小雨,首次向全国发表电视政治演说。他穿着平民的雨衣,样子看起来有些奇特;他既无表情而又口齿不清地念着事先准备好的稿子;他的话来回重复,都是人们所熟知的。观众们的反应非常沉闷。 突然,他把稿子一扔,开始按照自己的思路侃侃而谈。他说,他是通货膨胀的敌人,是过高税收、政府集权、欺骗和等等的死敌;尤其是,他对雅尔塔秘密协定及丢失中国表示痛惜。观众们开始窃窃私语,并不时响起一阵阵热烈的掌声——正是这次演讲,给他以后的竞选定下了调子。 第二天,艾森豪威尔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记者们一致认为,与他事先准备的演讲相比,艾森豪威尔将军对具体问题的即席发挥及回答是非常精彩的。他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给记者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6月6日起,艾森豪威尔安排了一连串的会议及会谈。他通过与各州代表团面对面的会谈,阐明了自己的观点,这些会谈无疑是非常成功的。有力的握手、神奇的笑容、热情自信的语气、平易近人的神情,都使得艾森豪威尔颇受欢迎。可以说,宣传艾森豪威尔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们会见他。艾森豪威尔见过许多代表,大部分代表离开时实际上已经带上了艾森豪威尔的观点。 另外,他在别人提出突兀无礼的问题时,得镇静自若地作出回答,这需要很大的机敏及自制力。例如,内布拉斯加州一名代表对艾森豪威尔说:“将军,我们不担心你支持什么,但是我们担心你的妻子。” “是吗?”艾森豪威尔平静地问道。 “我们听说她酗酒。”代表有点幸灾乐祸地说。 艾森豪威尔身子往后靠,吸了一口气,温和地微笑着说,“唔,我知道,流传着这种事。但事情的真相是,我想玛咪已经有18个月滴酒不沾了。” 7月6日,艾森豪威尔在电视上观看德克森提名塔夫脱,而马里兰州长则向大会提名他为候选人。此时的艾森豪威尔,已是精疲力竭,心烦意乱,疲劳和紧张已使他对选举的结果“麻木不仁”。 第一次候选人投票结束,艾森豪威尔得到595张选票,尚缺9票才能获得胜利。怎么办?艾森豪威尔的竞选班子陷入焦灼之中。如果再投一次票,情形不一定对他们有利! 在这紧要关头,明尼苏达州的代表团团长、参议员爱德华·赛伊站起身来,要求发言——明尼苏达州刚刚投了史塔生19票。艾森豪威尔异常紧张地盯着他。 他会有什么举动呢?他会说些什么呢?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打着鼓,捏着一把汗。 赛伊在得到发言准许后,一字一顿地说:“明尼苏达州代表团愿意将他们的的全部选票,转投艾森豪威尔先生!”紧接着,其他代表团也见风使舵,转变态度,这使艾森豪威尔的得票总数急剧攀升至841张。 支持塔夫脱的死党分子愤怒至极,他们尖声叫喊着“不!”然而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雷鸣般的掌声湮没。 艾森豪威尔摇身一变,成了共和党提名的1952年总统候选人。 第一回合的搏斗已经过去了,下一轮的恶战即将来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二章 剑拔弩张 驴象争锋 1. 总统候选人 艾森豪威尔毕竟是艾森豪威尔。他在赢得总统候选人的提名后,第一个步骤是要和竞选对手和解。经过与玛咪商量后,他打电话给塔夫脱,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否可以对您进行拜访?” 塔夫脱吃惊极了。似乎没有这样的先例,即赢得胜利的候选人要对输掉的候选人进行拜访。他们之间,进行了艰苦的斗争,双方似乎已结下了永世不得化解的深仇大恨。 塔夫脱还是同意了。从这件事可以看出,艾森豪威尔尽管没有从政的经验,却比任何一位政治家都懂得如何在全国政治舞台上进行领导。他决心要领导一个班子,而且要将塔夫脱一派带回到共和党的主流来。 会见的本身是很平淡的,艾森豪威尔花了半个小时在支持者热情的欢呼声中走过。当他来到塔夫脱的旅馆房间时,他看到许多塔夫脱的工作人员正在默默地流泪。 艾森豪威尔大步走近塔夫脱参议员,盯着对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轻声说道:“现在没有时间交谈任何实质性的问题,你很疲乏,我也很疲乏。我只想说,我想成为你的朋友,并希望你会是我的朋友。我希望我们能在一起工作。” 塔夫脱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他颤抖着声音说:“谢谢你……谢谢。” 他们走进大厅让记者们拍照,然后艾森豪威尔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情回到自己的旅馆。他心潮起伏,思绪万千。看到塔夫脱后,他在深深惋惜的同时,不禁慨叹:做一名政治家太不容易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政坛上的风云变幻、凶险角逐,随时都可能把不慎或不合时宜的政客淘汰出去,落得悲惨的下场。 兔死狐悲,大约政客们的心情都是相通的。艾森豪威尔那几天一直怏怏不乐,他在想,他仕途的前方,会有什么凶险的事情在等着他呢? 艾森豪威尔在这条道路上采取的第二个步骤,就是挑选一名竞选伙伴。竞选伙伴对总统候选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要符合以下几个条件: 1.他必须是真正的保守派成员,然而,又能为温和派,尤其是能为杜威一派所接受; 2.他必须是产主义事业的有名的领导人; 3.他必须是精力充沛、朝气蓬勃的竞选者; 4.他必须相对地比较年轻,以抵消艾森豪威尔的年龄; 5.他必须是来自西部的人,以抵消艾森豪威尔与杜威和纽约的联系; 6.他必须曾经对艾森豪威尔获得提名作出贡献。 根据这几个条件,艾森豪威尔提出他能接受的一份不长的名单。理查德·尼克松的名字列在首位,还有查尔斯·哈勒克、沃尔特·贾德、丹·桑顿等人。 艾森豪威尔非常清楚,在这份名单上,惟一能够满足全部条件的名字,只有尼克松。这样就决定了下来。助手布朗内尔打电话给尼克松,请他到艾森豪威尔下榻的黑石旅馆来。 见到尼克松,艾森豪威尔非常严肃地说:“我想把我的竞选看做对我信仰的一切,以及我认为美国所代表的事业的一次进军。你愿意和我一道,参加这样一次竞选吗?” 尼克松有些茫茫然,半天才明白了艾森豪威尔的意思。他谨慎地回答道:“我会感到骄傲,并乐于这样去做。” “迪克,我很高兴你能参加我们的班子。”艾森豪威尔这时才露出他著名的微笑来,“我认为我们能够取胜。我知道我们能为我们的国家做一番事业。”接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噢,对了,我才想起来,我还没有辞去军队的职务!” 接着他口授了一封电报给陆军部长,辞去了他的职务。目睹这一场面,一旁的尼克松及艾森豪威尔的助手们无不为之动容。 第二天艾森豪威尔整天与家人呆在一起。玛咪为丈夫的胜利感到骄傲,但她同时也担心即将到来的竞选运动的艰苦性。约翰那天也与父母呆在一起,不过他马上要动身开赴朝鲜,参加在前线的一个营。 玛咪提出,约翰有被俘的可能性;而且如果他的父亲当了总统,战场上的对手可能利用他进行讹诈。 艾森豪威尔对儿子说,“如果你被俘,我想我就不得不停止参加总统竞选。” 约翰在西点军校的岁月使他学会了作出恰当的回答。“请您放心,”约翰严肃地回答说,“您可以相信,我绝不会被俘的。” 2. 箭在弦上 1952年9月2日,艾森豪威尔开始了他轰轰烈烈的竞选活动。竞选从南方开始。他在玛咪、亚当斯、政治顾问、工作人员、随行记者的陪同下,乘着以“老乡,向前看”为名的专列,开始对除密西西比以外的各州的访问。 在车上,艾森豪威尔指挥着一切。他建立了组织,挑选了工作班子。亚当斯是他的行政助理,负责贯彻他的意图和执行他的命令。 演讲稿是在纽约总部由一个工作班子起草的,这一工作班子包括著名的撰稿人如埃米特、休斯密,这两人都是从《时代》周刊借来的。而在火车上,讲稿则由米尔顿·艾森豪威尔和加布里埃尔·豪奇起草。 艾森豪威尔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手里拿着蓝铅笔,仔细地阅读每一篇正式讲稿,在这儿涂掉几个字,在那儿划掉一段,并在旁边写上他自己的话。讲稿的撰写者往往被艾森豪威尔的文字修改能力所惊讶——稿子经艾森豪威尔一改,往往有画龙点睛之妙。 在美国总统候选人当中,艾森豪威尔是最后一位,也是最出色的一位“火车站台竞选演说家”。“火车站台竞选”是仿效杜鲁门1948年成功的火车站台巡回竞选活动,而抛弃了那年杜威的慢吞吞的竞选活动方式。 无疑,“火车站台竞选”是典型的美国式大吹大擂的宣传活动。火车每到一站停下,当地的共和党便带着一大群人出现,玛咪陪着艾森豪威尔在火车后面的平台露面,在热烈的鼓掌声中,一篇准备好的演说开始了。演说内容往往大同小异,无非是整顿华盛顿的混乱局面,并要求 听众同他一起进行这次“进军”。 欢呼声中,火车汽笛又响了,他们重又启程。在各站,当地共和党候选人都特别想与著名的艾森豪威尔将军一起照张相——因为这可能是他们亲眼见到未来总统的惟一机会。 群众对他的到来、他的品格、他的仪表、他的信心以及真诚,都报以热烈的反应。艾森豪威尔懂得如何巧妙地利用他自己单纯的一面,大家都知道他是谁,大家都看过他著名的咧嘴大笑、高举双臂的照片,然而看到的他本人,比在报纸上看到他的照片更令人感到满足。他给聚集在他的专车后面的千百万人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象。 艾森豪威尔的日程安排得十分紧凑,几乎任何计划外的会面都插不进去。他已经是61岁的人了,然而由于他异常旺盛的精力,民主党都无法提出他的年龄问题。尽管史蒂文森比艾森豪威尔小9岁,他却在体力上甘拜下风。艾森豪威尔从未流露出史蒂文森时而露出的那种精疲力竭的样子。 当然,艾森豪威尔毕竟不是超人,毕竟没有无穷无尽的精力。私下,他也像一名老兵那样发牢骚。有一次当他得知还有一次汽车旅行等着他时,他愤愤不平地吼道:“全国委员会那群笨蛋!难道他们想创造选举一个死人的奇迹?” 在竞选过程当中,玛咪也起了很大作用。她在群众面前显得有些拘束,不发表讲话,不接见记者,她觉得整个竞选活动使人精疲力竭。然而她是他们的成员之一,她每每抓住时机给丈夫助一臂之力。 不管如何疲乏,每一次火车靠站的时候,玛咪总是要振作起来,站在她丈夫的身旁,在适当的时候动人地微笑,轻轻地招手。她看起来很迷人,她额前的刘海发式一夜之间在美国风行起来。 在北卡罗来纳州,火车于早上五点半到达索尔兹伯里站。一大群人早早地聚集在站台旁,当火车慢慢停下时,他们大声地向艾森豪威尔的包厢欢呼。 天还没有一点放亮的迹象,将军和他的妻子在极度疲倦中醒来,哼了几声,披上他们的浴衣,摸索着走到后面的平台上,迎面而来的冷风使他们的睡意减了许多。艾森豪威尔搂住玛咪的肩膀,开始张嘴大笑,并向人群挥手致意——而他俩根本不知道这是哪一站。人们拍下了这一张非常出名的照片,吉姆·哈格蒂称之为“爆炸性的照片”。 在8个星期的竞选活动中,艾森豪威尔行程51376英里,走遍了45个州,在许多小市镇和城市发表了232次演说。 与此同时,艾森豪威尔挑选的搭档尼克松也使出浑身解数,在各地展开了“地毯轰炸”式竞选。尼克松竞选口号之一就是“清除”,他的矛头直接指向民主党的杜鲁门。杜鲁门政府后期成风,据尼克松说,给公职人员赠送诸如家用冰箱、皮大衣等礼品的做法达到了触目惊心的可耻地步。尼克松一再向听众保证,艾森豪威尔的“进军”一定会把这些丑恶现象从华盛顿清除出去。 然而在这紧要关头,尼克松捅了一个大娄子,他的“清除”的口号顿时成了打自己嘴巴的笑料。9月18日,《纽约邮报》头版刊出一则惊人大标题:“尼克松的秘密基金”,内容是“富豪们的秘密捐款使尼克松过着超豪华的生活”。文章说,尼克松从加利福尼亚的百万富翁手中接受了总数为18000美元的赠款并加以挥霍。 尼克松顿时成为全国瞩目的焦点。平心而论,18000美元的捐款数目并不大,而且赠款现象在竞选中非常普遍,但糟糕的是尼克松曾“十足伪善”地攻击过民主党接受礼物之事,于是要制止这件事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已不可能。民主党借题发挥,大肆攻击共和党的“”,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斯蒂芬·米切尔要求要么从候选人名单上勾掉尼克松,要么在的问题上闭上他的嘴。 共和党人真正开始地惊慌了。艾森豪威尔的朋友们一致劝告他立即抛弃尼克松——因为他们不能容忍心目中英雄的声誉被一个小小的尼克松所玷污,尼克松已使艾森豪威尔处于尴尬境地。 艾森豪威尔专车上的竞选成员就此事专门举行了一次投票,结果是40比2的票数同意放弃尼克松作为副总统候选人。他们对艾森豪威尔说,如果他不立即放弃尼克松的话,他的进军就注定要失败。 艾森豪威尔,这位政治上的新手,立即认识到形势已是危急万分。不过,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如果尼克松被迫辞退,那我们才不可能取胜”。他是意识到这一重要事实的少数几个人之一。他认为这一次危机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他一生中经历的危机够多的了。 艾森豪威尔不太了解尼克松,他们两人的见面总共不过10次,而单独接触仅有一次。在会面中,他们讨论的全是有关安排演讲等竞选方面的事情。他们从未在政治上、哲理上讨论过任何实质性的问题;他们从未在一起打过牌,吃过饭,或喝过酒。尼克松刚刚39岁,年轻得可以做艾森豪威尔的儿子。 此时此刻,艾森豪威尔显示出他耐心与公正的优点。他最喜欢的格言之一是“不要匆匆忙忙地犯错误”。他认为,不尊重尼克松的意见而简单地抛弃他是不公平的。 艾森豪威尔发表了一篇公开声明,为尼克松进行辩护。他说:“长期以来,我一直钦佩和赞赏尼克松参议员忠于美国的决心。最近发生了攻击他有不道德行为的事,我相信尼克松是诚实的。我深信他会原原本本地将全部事实公布在美国人民的面前。我无法匆忙作出结论,认为我任何的竞选伙伴品质不好。” 在他的专车上,艾森豪威尔也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他宣称:“我不管你们是不是40比2反对尼克松,在这个问题上我不焦急。如果我们自己不像猎狗的牙齿一般洁白,那我们这次进军反对在华盛顿所出现的事情又有什么用处呢?” 总之,艾森豪威尔让尼克松自己决定。共和党全国委员会募集了资金,让尼克松在电视上发表演说。尼克松详细地罗列自己的经济状况,说明他把这笔基金用于合法的政治活动。最后他说:“要当总统和副总统的人必须得到全体人民的信任。” 广大的电视观众被尼克松的一番感人肺腑的话语所感动。当演说广播完时,艾森豪威尔出来见克利夫兰的观众。观众们热情地高呼:“我们要迪克(尼克松)!我们要迪克!” 艾森豪威尔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当群众终于平静下来时,艾森豪威尔含着热泪说:“我喜欢勇敢。今晚我看到了勇敢的榜样。当我投入战斗时,我宁可有一名勇敢而诚实的人站在我一边,而不要满满一车皮的骑墙派。” 艾森豪威尔在这次危机中是无可争辩的指挥者。别人惊慌时他镇定自如;他顶住了来自共和党左、右翼两方要求抛弃尼克松的压力;他牢牢地掌握着最后的决定权。 一场风暴终于平息了。 3. 入主白宫 艾森豪威尔竞选的,于10月24日在底特律城到来。 当天,艾森豪威尔宣布,在他当选之后,他将立即“抛弃政治分歧,集中精力于结束朝鲜战争,……这件工作需要我亲自去朝鲜一趟。只有这样,我才能学会如何最好地在和平事业方面为美国人民服务。我一定要到朝鲜去”。 这是在大选前不到两个星期所作的一个振奋人心的声明,它确实保证了这次选举的结果。对这一声明,反应极为热烈。国家头号英雄、最伟大的战士和最富经济头脑的政治家,允诺要亲自过问国家头号问题,这使人放心,使人振奋,这正是人民所想听到的。此后,艾森豪威尔在各种民意测验中的选票始终轻松地一路领先。 若想弄明白美国式竞选,就得先了解一下美国的总统选举制度。 美国总统选举每隔4年进行一次。按照美国宪法,凡年满35岁生来就是美国公民的人都可竞选总统。不过实际上总统候选人往往是从在任总统、副总统、参议员、众议员、州长、军队要员等担任过这些职务的知名人物中产生出来的,且都分属共和党和民主党两大政党。如这次总统候选人共和党是艾森豪威尔,民主党是史蒂文森。无党派人士也可参加角逐,但要有全国50万人的签名支持,没有足够的财力是不行的。 美国共和党被认为是由商人、医生一类专业人员及富裕的郊区居民等有钱人组成的政党。它思想比较保守,重视家庭,主张保持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经济上信奉“养鸡生蛋”政策,不赞成对中产阶级和富人增加税收。 民主党则是一个由工人、少数民族、黑人、人权组织、起诉律师、大学教师和作家等较穷阶层人士组成的政党,其自由派色彩较浓。由于该党主张增加税收和增加福利,经共和党渲染描绘,使该党在选民心目中有“劫富济贫”、专门用纳税人的钱来养活穷人和懒汉的形象,因此,美国纳税人对它一直无好感。 总统选举大致按如下顺序进行: 先是通过预选确定各党总统候选人。预选从2月份开始在各州进行,通常起始于新罕布什尔,终止于加利福尼亚。届时各党会有多人出来竞争。如这次共和党就有艾森豪威尔和塔夫脱。一番角逐之后,各党推选出自己的总统候选人。 总统和副总统候选人确定之后,各州政党还要推举出一批本州的选举人。按美国的宪法,各州的选举人数等于该州在国会的参议员和众议员的总和。美国国会的参议员按每州两名分配,但众议员则按该州居民人数分配。因此各州的众议员是不等的,各州的选举人数也因而各不相等,少的只有3个,多的可超过50个。 一般来说,11月第一个星期二是选举日(这次是11月4日)。选民们在选票上画上他们所要选举的总统或副总统。在12月第二个星期三之后的星期一,美国50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获胜的选举人在各自的州议会大厦聚集,正式投票选举总统和副总统,大选至此结束。由于各党推举的各州选举人都宣誓支持本党候选人,所以实际上11月4日选民投票后,就可得知最后的选举结果。12月份的选举只是完成大选的最后一道顺序。 1952年11月4日,对于美国人来说,是个不平凡的日子,他们的新总统在这一天产生。人们在兴奋地猜测着:即将产生的新总统,会是天天见面的哪副面孔呢? 当艾森豪威尔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到纽约时,已经是4日凌晨3点多了。艾森豪威尔没有休息,一下飞机就嘶哑着嗓子,对在寒风中久候多时的选民说:“我今天只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让民主党再干四年,你们的生活会变得更好呢,还是更坏?”短短一句问话,让纽约支持民主党的选民们思索再三。 在这个初冬的清晨里,薄雾刚刚散去,新鲜和煦的阳光洒满了纽约城。 早晨7点,颇具实力的候选人之一——共和党人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准时出现在选民面前,开始了总统竞选活动的最后一天的冲刺。焕然一新的投票场地上已聚集了成千上万支持艾森豪威尔的人群,他们手里挥舞着红白相间的美国国旗和共和党的竞选标志,热情的口号声中,数以万计的“将军—总统”、“我们选择变革”的巨幅标语在清晨料峭的寒风里轻轻飘扬。 健壮的艾森豪威尔出现在主席台上。他满面春风,挥起他的大手向热情的群众致意。他已经在竞选的跑道上跑了许多圈了,却丝毫未显得疲惫,他沉着而富有魅力的微笑给人一种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自信。 紧紧跟在他旁边的,是他娇小的爱妻——玛咪·艾森豪威尔。她今天刻意修饰了一番,浅黄的长发略向内微微卷着,比平常更加美丽动人。 初冬的空气中已泛着冷意,但纽约的人民热情不减,各投票站已排起了长龙,静静地等候着行使他们神圣的权利——为他们热爱的总统候选人投上一票。当29个小时未合眼的艾森豪威尔夫妇出现在投票点时,人群沸腾起来。艾森豪威尔兴奋地说:“我的嗓子差不多都喊哑了。如果你们今天为我说话,我将为你们说4年。” 11月4日午夜11点20分,艾森豪威尔夫妇终于接到了准确的消息:共和党人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以55%的选票,击败了民主党人史蒂文森。艾森豪威尔夫妇来到了共和党为他们举行的庆祝集会上。艾森豪威尔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在连声向众人表示感谢之后,嘶哑地说: “今晚,我接受你们交给我的这个人类历史上最伟大国家的领袖职责。” 全场欢声雷动。接着,艾森豪威尔把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夫人玛咪身上,大声地说: “今晚,我首先要感谢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的妻子。没有她,今晚就不会有如此的场面,我就不会站在这里。” 玛咪紧紧地拥抱着丈夫,已是热泪盈眶。一时间,雪亮的镁光灯四起。 玛咪动情地依偎在丈夫怀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多年的夙愿,今天终得以实现。至此,艾森豪威尔夫妇尽心尽力进行的总统竞选宣告落下帷幕,艾森豪威尔将于1953年1月20日宣誓就职,入主白宫。 是年,德怀特·艾森豪威尔总统62岁。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三章 入主白宫 狂澜迭起 1. 百万富翁俱乐部 当选总统对艾森豪威尔来说,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很明显,艾森豪威尔为担任总统职务所作的准备,比杜鲁门要好得多。罗斯福的逝世把杜鲁门一下子投入一个崭新的、完全陌生的世界,而艾森豪威尔只不过是继续他长期以来已经习惯的生活。 整整十年,艾森豪威尔习惯了前呼后拥的生活,习惯于受到别人的敬畏,习惯于向别人发号施令,成为注意的中心人物。 成为总统,艾森豪威尔心甘情愿地失去许多普通人的乐趣,也学会了去接受与他地位相称的各种特权。他从不自己穿衣服,他的贴身男仆莫尼给他穿包括内衣在内的一切衣服。艾森豪威尔从不自己驾驶汽车,从不关心停车场的事情,从没到过自动洗衣店或超级市场,他甚至不会使用拨号电话。 他自己不保存支票本,也不掌管自己的钱财。只有在高尔夫球场或在桥牌桌上要付钱的时候,他才极不愿意地把钱拿出来。如果他打赌赢了20块钱,他会乐得像孩子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有时,他也偶尔耍点赖皮。当对手们的球已经离洞穴一或两英尺距离时,艾森豪威尔会拾起他离洞穴八英尺的球,咧开嘴笑着说:“谢谢你让我赢了。” 在他出席的许多正式场合,他不必担心要站在哪里,致怎样的祝酒辞。别人总是为他的旅行作好安排。他对杜勒斯说,他没有必要去熟悉这些细节,因为“在我的一生中,助手们无处不在”。 艾森豪威尔尽管已62岁,他的身体状况非常符合总统职位的要求。他挺直的军人体态是他体格强健的最好证明。他体重175磅,比起他在西点军校打橄榄球时,只不过重了几磅。他吃喝非常有节制,并彻底戒了烟。他经常在高尔夫球场上迎风击球,或在游泳池中展臂畅游。他的面孔常常晒得黑红黑红的,他的笑容永远蕴藏着无穷的活力和热情,他的话语总是感染着他周围的每一个人。他的同事们从这个无穷无尽的活力源泉中汲取力量,而他的政治对手们则感到诚惶诚恐,惊惧不已。 艾森豪威尔很懂得集体协调和配合的重要性。他曾说过:“在现代战争中,没有人能够成为拿破仑。”他认为这一原则同样适用于政治领导。 他意识到,一个人不管多么伟大,就他个人而言,是有局限性的。他说,“认为总统是智慧的化身,那是胡扯。我认为政府不能由任何一个人单独操纵。没有人能垄断真理,并影响我们国家的事实真相。” 艾森豪威尔认为,总统领导的主要作用是挑选合适的人做合适的工作,并且和他们一起共事。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挑选内阁了。 在挑选他的内阁和白宫工作人员时,私人友谊根本不予考虑,艾森豪威尔连一个老朋友都没有选用。那些积极钻营的人,都没有机会入选。 国务卿是艾森豪威尔首先考虑的职位。他挑选了约翰·杜勒斯,而根本没有考虑其他人。艾森豪威尔解释道,“杜勒斯一生都为担任这一职务而锻炼着。” 艾森豪威尔挑选的第二个人是约瑟夫·道奇,任命他为预算局局长,他是底特律银行的总裁。接着他挑选了内阁中其他职位的人选。他挑选世界最大的私人企业通用汽车公司的总裁查尔斯·威尔逊任国防部长,领导世界上这个最大的雇佣部门和采购部门。俄勒冈州卸任州长道格拉斯·麦凯则担任内政部长一职,他在进入政界前曾是一名有成就的汽车商人。另一位保守派的商人辛克莱·威克斯,成了商务部长。 艾森豪威尔接着对他的顾问说,他想在他的内阁中有一名妇女。他们挑选了得克萨斯州的报纸出版商奥维塔·霍比夫人。她曾帮助艾森豪威尔被提名为候选人。 任命劳工部长是最棘手的问题之一。经过长时间寻找和反复筛选后,他们挑选了芝加哥劳联的水电工人联合会主席马丁·德尔金。德尔金是内阁中惟一的民主党人,惟一的天主教徒。 内阁成员就这样选定了。有杂志评论说,“艾克选了8名百万富翁和1名水电工人组成内阁”,“艾克组成百万富翁俱乐部”。更值得注意的是,在政府内,没有一个有经验的行政官员,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在事业上有很大成就的商人、律师或水电工人,他们都是自己创业,白手起家的。 2. 总统生活 在纽约,艾森豪威尔一家继续住在晨边山庄。玛咪把所有时间用于挑选就职典礼时穿的衣服,并准备着再次搬家。她感到欣慰的是,这一次,35年来的头一次,她能够安安稳稳地在一座房子内居住至少4年。儿媳和三个孙儿女来晨边山庄过圣诞节,这使快乐的圣诞夜格外热闹。 圣诞节那天,艾森豪威尔送给玛咪一只精美的金手镯,布满细密花纹的边缘上雕有三颗闪闪发光的心,每颗心上分别刻上“戴维”、“巴巴拉·安尼”和“苏珊”的字样。 不幸的是,圣诞节刚过,玛咪就病了。她在床上休息了几天,但仍没有闲着,仍在指挥安排将家具从纽约搬到华盛顿去。她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弄清楚哪一件家具是自家的,哪一件是哥伦比亚大学的。 1953年1月,约翰准备离开朝鲜,回家参加总统就职典礼。对兴奋异常的玛咪来说,约翰的到来起到药物所起不到的作用,她的健康状况马上有了好转,可以下床走动了。 此时的艾森豪威尔,仍过着紧张而有序的生活——这是他在军队养成的习惯。他每天6点起床,静悄悄地起来,以免惊醒了玛咪。他来到梳妆室,从莫尼为他准备好的衣服中,挑选一套。 吃过早点后,他开始读早报。虽然他曾说,他不看报,实际上他看得非常仔细而有效率。他通常看华盛顿出版的报纸,如《纽约时报》、《先驱者论坛报》,此外他还经常阅读《时代》、《新闻周刊》等新闻杂志。 他与杜鲁门不同的是,他从不给报纸的编辑寄去表达愤怒的信件,但是他会给报社捎去几句表扬某一篇文章或某一栏目的话。要是他对某一报道不满意,他会告诉他的亲密朋友,或者一声不吭,保持沉默。 在办公室工作一天之后,他会喝一杯鸡尾酒轻松一下。他严格限制自己饮酒,他还只在就餐前喝一杯掺了苏打水的威士忌或白兰地。除了他自己做的饭菜外,他对于吃的提不起兴致来。玛咪对此非常苦恼,因为不论什么东西摆在他面前,他总是囫囵吞下,有时甚至不知道吃的是什么。 1952年始,他开始另一种吃饭方式——一面看电视晚间新闻,一面吃饭,而玛咪也只好依着他。晚饭后,如果没有演讲或其他安排,他就研究文件、建议、报告,直到深夜11点,然后在上床前画上一个小时的画——这还是他在战争年代形成的习惯。 他的床头往往摆着一些勤务员从各处搜罗、订购的西部小说,在这些西部小说中,没有什么错综复杂的故事情节,结局一目了然,因为这些故事都是根据很容易回答的是非问题来写的。读这类小说,艾森豪威尔用不着动脑筋就进入他所憧憬的幻想世界。他经常把自己想象成为一名西部骑士,在广阔无垠的草原或沙漠中扬鞭策马,挥枪除敌。想着想着便进入梦乡。对于艾森豪威尔来说,这些小说是最有效的安眠药。 他从钓鱼、绘画、打高尔夫球、玩桥牌等活动中,获得了彻底的休息。这些活动能够使他暂时摆脱繁忙的公务。无论是决定钓鱼时用哪一种钓杆、放哪种饵料,绘画时用哪一种画布、哪一种油彩,还是下一棒是轻带还是重击,他在精神上都摆脱了工作的负担和责任。 艾森豪威尔和玛咪的关系是幸福的,传统的,一目了然的。1946年在迈耶堡,玛咪专门定做了一张很大的双人床。1948年,这张床从华盛顿搬到纽约,而现在又要搬回华盛顿,摆在白宫内。 这张床是玛咪的“指挥中心”。她喜欢和衣躺在床上,起码一直躺到中午。她在松软的床上写回信,指挥管理家务,接待来访的客人。艾森豪威尔喜欢、娇惯、纵容她,这使人们更加认为她有些懒惰。 事实上,玛咪像她的丈夫一样,工作认真努力。她从不参与艾森豪威尔的工作,但总能在公开和私下场合给他重要帮助,可以说,玛咪是丈夫的事业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她款待他众多有钱有势的朋友及妻子,主持许多大型的仪式及社会活动,仔细地答复每封来信,她甚至能够记住艾森豪威尔身边工作人员及其孩子们的生日,届时送一份小小的、令人惊喜的生日礼物。在公共场合,她会微笑着站在艾森豪威尔总统身旁,穿着得体入时。总之,她做到了一个总统妻子所应该做到的一切。 3. 就职典礼 1953年1月12日,在侍者们收拾桌子的时候,艾森豪威尔大声地朗读着就职演说草稿,听众则是内阁成员。他花了好几个星期来准备这篇讲稿,讲稿是休斯帮助起草的。 艾森豪威尔抑扬顿挫地念完讲稿后,大家都报以热烈的掌声。艾森豪威尔皱着眉头,抬起头说:“我念讲稿是为了得到你们的改正,而不是要得到你们的掌声。你们要在心目中把我的讲稿撕得粉碎。” 1月18日,艾森豪威尔偕同妻子、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及助手们乘火车去华盛顿。他们一行住在斯塔特勒大酒店。他与兄弟和知心朋友们,在酒店内开开心心地聚会。 1月20日,是就职典礼日。艾森豪威尔一家,在36位亲属及约140位即将参加新政府的成员陪同下,在全国长老会教堂做礼拜。 做完礼拜后,是例行的会见老总统的时间。从去年11月艾森豪威尔和杜鲁门不欢而散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当艾森豪威尔的汽车到达白宫的门廊时,杜鲁门邀请艾森豪威尔到屋里喝杯咖啡,艾森豪威尔有礼貌地拒绝了,以表示他与杜鲁门的对立。艾森豪威尔坐在汽车里等候杜鲁门出来。 两位总统在冰冷的气氛中一起乘车驶向国会。在车中,艾森豪威尔打破难堪的沉默,说:“1948年我并没有参加您的就职典礼,您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吗?” 杜鲁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句:“为什么?” “我是出于对您的考虑才没去的。因为如果我出席,我会从您那里把别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的。”艾森豪威尔微微一笑。 杜鲁门马上回敬了一句:“艾克,要知道,要是您在华盛顿的话,我根本不会请您参加。” 两位针锋相对的总统又沉默了。到了国会后,艾森豪威尔和杜鲁门走过华丽的圆形大厅,来到国会东侧。那儿有一个平台,一大群共和党人以毫不掩饰的喜悦心情,兴高采烈地进行着庆祝活动。 影星乔治·墨菲说道:“简直是太妙了,就像经过漫长黑夜之后,见到了明媚的阳光。” 情况的确如此,华盛顿冬日的阳光穿过云层,懒懒地照射下来,使这一天变成愉快的一天。大家一致认为,这是艾森豪威尔运气好的结果。 此时即将就任总统的艾森豪威尔,穿着一件深蓝色双排扣大衣,颈上围着一条白色围巾,微微地对大家笑着,不时地挥动他的胳膊向人们致意。 12时32分,弗雷德·文森官主持宣誓仪式。在艾森豪威尔发表就职演说时,他严肃坚定的表情,变成大家所熟悉的咧嘴微笑。他把手高举过头,手指作v字形表示胜利。人群中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在一片掌声之中,他开始他的就职演说。 第二天,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将正式履行美国总统的职责。 2月17日,艾森豪威尔总统举行了他的首次记者招待会。他已经宣布,如果可能,他准备经常地每星期会见报界,并打算允许电视记者进入办公大楼参加招待会。 艾森豪威尔与记者们的关系是有口皆碑的。在他任总统的8年之中,他总共会见报界193次;从1955年开始,电视记者也加入了这一行列。因此,他比美国历史上任何一位总统都更加经常地使自己受到记者的提问。 艾森豪威尔对于自己运用英语的能力深为骄傲。他是有理由的:30年代,他起草过麦克阿瑟的讲稿;1945年,他在伦敦市政厅发表的演说被《泰晤士报》认为可与林肯著名的葛底斯堡演说相媲美。他的基本领导原则之一是:和人民没有联系的人,不能进行领导。 像他一直在做的那样,他培养了与报界人士,尤其是一些高级人士的良好关系。一些报道他度假情况的记者们,发现自己会成为艾森豪威尔宴会上的客人,会吃到刚钓到的鳟鱼,而烹调鳟鱼的人是钓鱼的人,也就是总统本人。有时,他还和记者们一道打高尔夫球。尽管他不期望得到战争时期与报界的那种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但他绝不允许他和报界的关系坏到对抗的地步——这对他毫无益处。 在第一次记者招待会上,尖牙利齿的记者们就提出了一个十分敏感的问题:朝鲜战争。 《先驱报》记者克雷格咄咄逼人地问道:“总统先生,你是否知道很多国会议员也认为,总统无权不和国会商议就将我们带进朝鲜战争?总统也无权派部队前往欧洲?” 艾森豪威尔打断她的话,“这是我担任总统前很久发生的事情。在努力决定我自己的道路和解决我自己的问题方面,已够我招架的了。我不想退回去解决别人的问题。” 克雷格没有再追问下去。 话虽这么说,艾森豪威尔作为总统,却不能对朝鲜战争不理不睬。 4. 朝鲜战争 朝鲜战争是美国危险的政治军事冒险。美军打着联合国的蓝色旗帜,残暴地杀戮和平居民。最残酷的大规模轰炸,甚至使整个城镇从地球上消失。数以万计的妇女、儿童、老人被凝固汽油弹杀害,或在空袭和炮击中丧生。被美军俘获的俘虏生活条件极差。美国武装部队对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无辜居民,普遍实行一种经过精心策划的大规模恐怖政策,其实质可归结为:恐吓朝鲜人民,削弱他们的反抗意志,迫使其投降。 1950年9月30日,杜鲁门曾宣布,要考虑关于对朝鲜进行原子打击的问题。这一声明,在美国和国际舆论中,激起了强大的愤怒之波。 尽管麦卡锡主义嚣张一时,反战运动仍在美国兴起,并在艾森豪威尔当选美国总统后轰轰烈烈地发展。书信和请愿书雪片般飞往白宫,普通的美国人坚决要求新总统履行选举前的诺言,停止朝鲜战争。 在一封致艾森豪威尔的信中是这样说的:“请想一想朝鲜战争所造成的苦难和不幸。我相信,假如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在忍受这种痛苦,我们一定要设法终止这场战争。” 的确,朝鲜战争没有给美国增添任何光彩。尽管美国武装部队直接参战,朝鲜人民军仍能同游击队巧妙配合,迅速向南方推进。到9月,南朝鲜的领土几乎全部被解放,美军的残部仅仅勉强坚守在釜山地区的小块地盘上。 领导“联合国部队”战斗行动的美国“联合指挥部”长官麦克阿瑟将军1950年写信给艾森豪威尔谈到:“我还从来没有遇到比这更无畏的士兵,更果敢、更顽强、更有战斗力的对手。他们是第一流的战士。” 美国政府预感到在军事上有全面被击溃的危险,便向朝鲜大量增援。麦克阿瑟侵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领土,并且越来越接近中华人民共和国和苏联的边境。美国空军开始大规模袭击中国东北地区,美用飞机也日益频繁地侵入苏联领空。 社会主义国家组成了统一战线。中国人民志愿军于1950年11月跨过鸭绿江,支援朝鲜。 朝鲜人民的英勇斗争取得了辉煌战果。战场的形势急转直下,干涉者招架不住,不断向南方撤退。12月中旬,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领土被收复,局势已开始明朗。对美国来说,战争将是旷日持久和前途黯淡的。 麦克阿瑟悍然提出,要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实施原子轰炸,并和蒋介石军队一道对大陆进行登陆作战。同时,他还公开地抨击杜鲁门总统的政策。 1951年4月11日,恼羞成怒的杜鲁门总统撤掉了麦克阿瑟驻朝司令官的职务。 一般认为,麦克阿瑟被撤的原因,是这位70岁的老将表现了拿破仑的派头——他不愿执行预备役上校杜鲁门的“不在行的指示”。当然,还有美军在朝鲜的惨败。势力强大的美国统治集团在担心,胆大妄为的最高司令官一旦使用原子武器,就会挑起同苏联和中国的战争,由此而产生的一切后果将是无可挽回的。 布雷德利将军曾归纳说,麦克阿瑟的战略把美国拖进了一场“在错误地点、错误时间、同错误的敌人进行的错误战争”。 此时此刻,前线的形势稳定下来。局部的军事行动仅沿着划分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和南朝鲜边镜的38度纬线进行。 在美国面前(也可以说,在艾森豪威尔面前)出现了一个棘手问题——怎么来体面地终止这场实际上打输了的战争,同时又避免投降的后果。 美国本来指望,一旦战争开始,美国的盟友就会根据华盛顿的第一道命令,派来所需要的“炮灰”。美国政策的本来考虑是,把美国的盟友派到前线去,而美国将主要发挥军火库以及“同盟智囊团”的作用。 美国的一厢情愿遭到了现实的残酷打击。不管白宫施加多大压力,盟友们都不急于向朝鲜派遣本国士兵。在整个战争过程中,美国人不得不承担战争的军事、经济、政治和道义上的主要担子。这种沉重的超负荷,极有可能使美国的对外政策宣告破产。 艾森豪威尔1950年12月30日在给国防部长弗兰克·佩斯的信中说道,“美国并不那么强大,能够把全世界都背在自己肩上”。 1951年6月23日,苏联驻联合国代表提出了在朝鲜实行和解的建议。接着,陷入军事政治绝境的美国,在世界和美国舆论的强大压力下,被迫开始了关于朝鲜停战的谈判。 艾森豪威尔在竞选胜利后,兑现他的诺言,秘密去了朝鲜一趟。杜鲁门则指责他的行动是“典型的蛊惑行为”。 果然不出杜鲁门所言,艾森豪威尔执政后,并未急于履行他选举前的许诺。与此同时,他却突然加紧了对台湾的军事干涉。1953年2月,美国提出以联合国的名义,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实行封锁的建议,但遭到其他所有与会国的反对。企图用同盟国的共同努力来解决朝鲜问题的政策又一次碰了个大钉子。 加紧进行朝鲜战争的尝试激起了全世界的愤怒之火。美国的反战运动方兴未艾,要求停止战争的信件、请愿书、呼吁书如雪片一样飞向白宫。一位呼吁者激昂陈词:“战争永远不能遏制。第一次世界大战导致在俄国的胜利,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以在半个世界的胜利而告终。新的世界大战将是何结局?谁知道呢?”呼吁书的作者坚决要求停止在朝鲜的军事冒险。 目前的出路只有一个:尽快签订和平协定。但是,在签订和约的路途上又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障碍。年事已高的南朝鲜总统李承晚突然表现出令人诧异的好战性。他企图利用北朝鲜和中国战俘问题,破坏和平谈判,并使战事再起。狂妄的李承晚宣称,如果需要,南朝鲜军队将单独战斗到底。 艾森豪威尔在竞选过程中说过,“美国人民在竭力追求根本变革。”很明显,这些变革需要从对外政策入手。新的政权在压力及吵吵嚷嚷中终于同意了朝鲜停战,艾森豪威尔从而履行了对选民的最重要许诺之一。 后来,艾森豪威尔措词温和地对朝鲜停战原因做出了主观的评价。其实,真正的原因并不在于原子弹的威慑作用,而在于美国在朝鲜的损失。到艾森豪威尔当选总统之日,朝鲜战场上美军已阵亡21000人,伤91000人,而到签订停战协定时阵亡达34000人,伤103000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四章 内忧外患 力难从心 1. 心脏病危机 1955年9月23日,艾森豪威尔是在科罗拉多州的弗雷塞牧场上度过的。早晨5点,艾森豪威尔起床为艾伦、尼尔森以及两位客人准备早餐。上午11点,他和艾伦前往切里希尔斯去打球。 打完球后,艾森豪威尔和艾伦驱车到玛咪的母亲家,在那里消磨了一个晚上。晚饭前,艾森豪威尔和艾伦打了几盘台球,回绝了喝鸡尾酒。晚上10点,艾森豪威尔上床睡觉。 凌晨1点半,艾森豪威尔被胸口突然而至的剧痛惊醒。无边的黑暗中,他觉得喘不过气来,肋骨像被巨大的碾石压着,豆大的汗珠顺额头滴落下来,不久便湿透了睡衣。 他不想惊醒玛咪,然而疼痛实在厉害,他剧烈的动作惊醒了玛咪。玛咪张开迷迷糊糊的眼睛,问丈夫:“怎么了?” “痛得要命……”艾森豪威尔颤抖着挤出一句。 玛咪慌忙扭亮台灯。灯光下,艾森豪威尔面色惨白,双手死死地抓住胸口。“怎么会这样呢?”玛咪吓得有点六神无主了。 “可能是前一天吃坏了肚子。给我一些泻药就行了。”艾森豪威尔咬着牙说道。 从他说话的口气听出,他病得不轻。玛咪立即拨通了斯奈德医生的电话。 凌晨2点,斯奈德医生来到床前,他注意到病人胸部疼痛。斯奈德有条不紊地打开一粒戊基亚硝酸酯,给总统服下,同时皮下注射了一针罂粟碱,然后注射硫酸吗啡。 “好了,”医生对玛咪说,“您和总统先回去睡觉吧。要注意保暖。45分钟后再打一针。” 艾森豪威尔一觉睡到中午。当他醒来,他觉得头昏眼花,吗啡的作用还没有消失。他看到一堆人围着他,其中包括一脸慌张神情的玛咪,还有神情肃穆的斯奈德医生,他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 艾森豪威尔得过冠心病,因而斯奈德决定把总统立即送医院,做心电图,查出前心壁的损伤位置。 在别人的搀扶下,艾森豪威尔到达设在丹佛的菲茨西蒙斯陆军医院。在离开他的寝室之前,艾森豪威尔一再嘱咐:“带上我的钱包。” 玛咪不明就里,便对艾森豪威尔说:“放心,我带来了。” 医院里,艾森豪威尔被送至氧气帐篷。斯奈德继续用药治疗,第二天后停用吗啡。约翰从贝尔沃堡飞来,探望父亲。艾森豪威尔看到约翰,显得有些高兴地说:“你知道,这是经常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你从来想不到会发生在你的身上。约翰,替我把钱包拿来。” 约翰拿来钱包。艾森豪威尔解释道:“我和乔治·艾伦打赌赢了钱,这些钱就给你妻子巴巴拉吧。” 这时,哈格蒂走了进来。他第一次向总统报告病情:“您得的是心脏病,中等程度,不严重但也不轻。” 接着,波士顿著名的心脏病专家保罗·达德利·怀特赶到菲茨西蒙斯医院,对艾森豪威尔进行会诊和治疗。第二天,医生们把真相告诉了艾森豪威尔——他得了心脏病。 艾森豪威尔和哈格蒂等人碰头,讨论病情。哈格蒂开门见山地提出: “总统先生,您准备让公众知道多少关于您生病的情况?” 艾森豪威尔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他想起1919年的事情。那年,威尔逊总统中风,躺在床上,而民众对此一无所知。 艾森豪威尔对哈格蒂说:“公众有权了解总统的健康状况。要谈真相,全部真相,不要隐瞒任何情况。” 尽管政府在表面上显得团结一致,但是剧烈的幕后权力斗争仍在进行着。正当权力斗争发展着,艾森豪威尔的身体也在顺利地康复。艾森豪威尔对这次被迫休养颇为乐意接受。他的面色、胃口、以及外表都迅速改善,有所恢复。 如果说曾有过这样一段时间,在冷战中的美国能够一连几个星期没有一位在职的总统,而照样维持下去,这段时间就是1955年的秋天。 说实话,艾森豪威尔心脏病的发作时间是极其幸运的。假如在1954年和1955年发生一连串战争恐慌期间,正当艾森豪威尔的坚强领导对维持世界和平极其重要之时心脏病发作,谁也无法预料将会发生什么事情。而若此病发作于竞选正在进行时,艾森豪威尔就不会有时间来恢复体力。更加幸运的是,心脏病发作时,国会在休会,因此他没有法案要签署,或者进行否决。 10月25日,艾森豪威尔自住院以来,第一次出去散步。到了11月5日,医生们准备让他出院。医生们告诫总统,他必须坐着轮椅上下飞机,要完全恢复行走,还得一个星期。 11月11日,艾森豪威尔和玛咪飞抵华盛顿,5000人在机场欢迎他。满面红光的艾森豪威尔在众人热切的注视和激动的欢呼声中,挥着大手缓步走到麦克风前。 “医生们至少给了我假释,如果不是大赦的话。”艾森豪威尔微笑着说,“而我盼望恢复我习惯了的工作,尽管他们说我必须逐渐适应,而不是一下子全部恢复。” 星期一,艾森豪威尔一家乘车去葛底斯堡,房屋已经收拾好,艾森豪威尔想在这里结束他的康复过程。 葛底斯堡是他康复的理想地点。房子宽敞、舒适,最大特点是长长的走廊装着明亮的玻璃,在那里,艾森豪威尔夫妇消磨了他们的大部分时间。走廊有一扇活动的大玻璃门,推门而出,便可以看到一片开阔的高尔夫球场,再远处便是绿油油的草地。 艾森豪威尔看到这片典型的美国乡村景色,非常满意。当他们抵达安古斯的牧场时,种牛正在吃草,艾森豪威尔像顽皮的孩子般咧开嘴笑,并变戏法般地掏出一个牛角,“嘟”地吹了一声。种牛听到号角声,奔跑着过来,总统高兴地笑了。 经过在葛底斯堡的静心休养,到了1955年圣诞节时,艾森豪威尔觉得完全恢复了健康。他觉得他能够轻松地主持内阁和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了。他准备恢复全天工作,他相信他已经从心脏病中恢复过来了。 2. 再度当选 经过沃尔特里德医院的一系列检查,医生们宣布:“从医学上讲,总统应能再胜任5年至10年的活跃生活。” 医生的结论给了艾森豪威尔十足的信心。此时此刻,再次竞选的帷幕已悄悄拉开。 1956年2月25日,经过静心休养、调理后的总统回到华盛顿,容光焕发地宣布他的决定: “我,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将参加争取连任的竞选。” 艾森豪威尔的这一声明等于是他得到提名。当晚,艾森豪威尔正式开始他的竞选活动。他诚挚地在电视上介绍了他的病情,并把医生对他说的话告诉观众。 “可以确定的是,我不能像在第一任期时一样,到处旅行或者出席这么多的仪式。”他说,“但是有一点我想说清楚,在目前毫无疑问的是,我能像以前那样认真地履行总统的全部重大职责。” 然而,目前他必须立即应付每一位被提名者所面临的问题:“谁将是竞选伙伴?” 艾森豪威尔拒绝作出明确回答。他狡黠地说:“尽管我非常钦佩尼克松先生,但我要尊重我们的传统做法。我们得等到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提名后才能宣布副总统候选人。” 这种回避的态度使穷追猛打的记者们很不满意。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记者直截了当地问道:“您愿意要尼克松吗?” 艾森豪威尔迅速回答:“关于这件事情,我不愿多说。我说过,我非常钦佩和尊敬尼克松副总统。他是我的一位诚恳、忠实的合作伙伴,而且是一位出色的同事。我非常喜欢他,但是我不想再说什么。” 在接下来的几次记者招待会上,尼克松都是头号题目。艾森豪威尔越是想称赞尼克松,不知怎么,他似乎越是开不了口;他越是想赞成尼克松的领导品质,就越使人听起来觉得可疑。 在他表现出的犹豫不决中,记者们问出了“是否想抛弃尼克松”的问题。艾森豪威尔勃然大怒,他气哼哼地说:“如果竟有人厚颜无耻地进来,并催促我抛弃我尊敬的副总统尼克松,我的办公室周围就会出现意料不到的骚乱。我曾经告诉尼克松先生,我相信他应当是共和党中有成功希望的人之一。他年轻,精力充沛,身体健康,而且对政府事务了如指掌。” 如果他想要尼克松,他只需在1956年上半年,随便什么时候说句肯定的话,那就得了。如果他想抛弃尼克松,他也只需张口即可。在这个重要问题上,艾森豪威尔却一言不发,保持缄默,从而将决定权移交给他人。他的犹豫不决,只能被认为是他对尼克松的态度模棱两可、矛盾复杂的表示。 要指出的是,说艾森豪威尔觉得尼克松不能令人满意,这是不对的。考虑到艾森豪威尔的健康和年龄,1956年的副总统提名人很可能在1960年前的某个时候成为总统。艾森豪威尔挑选1956年的竞选伙伴,很有可能是他一生中作出的最重要决定之一。尽管他确实没有选择尼克松,但是他也确实没有抛弃尼克松。 最后,尼克松一直紧张的心情暂时平静下来——在经过激烈的争斗之后,他终于被共和党大会提名为副总统候选人。 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前,艾森豪威尔曾告诫共和党人,如果他们提名他,他不会去进行紧张或广泛的竞选活动。相反,他打算只在全国电视台发表4至5次重要演说。第一个理由是健康问题;第二个理由是,不像1952年那样,现在他有了工作成绩可以拿出来;第三个理由是,作为总统,他简直没有时间像一名候选人那样去大肆从事竞选。 在提名一个月后,他首次发表电视演说。他对国际局势作了清醒的回顾,强调他的政府成功地保持了和平。他把竞选对手史蒂文森提出禁止核试验的要求,斥之为一种“演戏似的爱国姿态”。 除了演说之外,他还是进行了一些“竞选旅行”,并在6个城市发表竞选演说。部分是由于他喜欢这样做——他酷爱旅行——部分是为了向美国人民表明,“我是一个健康的人”。 1956年11月6日是选举日。早晨8点37分,艾森豪威尔会见工作人员,听取最新的情况汇报。在即将揭晓竞选结果的这一天,艾森豪威尔流露出他对选举结果似乎“漠不关心”的神情。 他对休斯说:“你记得纳尔逊的故事吗?他在战场上殉职时,环顾四周,问道,‘他们还有留下的人吗?’我想那就是我。当我投入战斗时,我只想赢得整个战争。” 到了午夜时分,他对史蒂文森不承认失败的行动非常恼怒。“这家伙还在等什么?” 片刻之后,结果出来了——艾森豪威尔得到了他想要的美国人民的授权,美国人民给他投了35581003张选票,给史蒂文森投了25738765张选票。选票相差数为一千万张,几乎是1952年相差票数的2倍。史蒂文森只在南方7个州获得多数。 从此,德怀特·艾森豪威尔重新当选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在白宫,他开始了第二个四年的总统生涯。 3. 小石城怒火 1957年9月4日,艾森豪威尔与玛咪一道,飞抵罗得岛州纽波特的海军基地,准备轻轻松松地过一个暑假。他在当地的招待会上说:“我向你们保证,没有一次休假会像这一次这么顺利。我们期待着我们生活的美好时刻。” 实际上,没有一次休假像这次这么糟糕。当天,艾森豪威尔接到消息,说阿肯色州州长奥瓦尔·福巴斯完全蔑视法院的命令,采取了一些过激行为——这正是艾森豪威尔最想避免的问题。 原来,福巴斯调集阿肯色州的国民警卫队,荷枪实弹地部署在小石城中央中学的周围,下令部队阻止10多名黑人学生进入该校。 艾森豪威尔非常同情南方白人,这是众所周知的,因而,福巴斯指望总统在他与联邦法院作斗争时,保持消极态度。艾森豪威尔明确表示,他无意使政府卷入这场争端。 随着事态的进一步扩大,艾森豪威尔做了一些表示。他在动身去高尔夫球场之前,给福巴斯写了一封电报:“我惟一能向你保证的是,我将以我们所掌握的一切合法手段,来维护联邦宪法;而且,无人打算逮捕州长,或窃听他的电话。” 国民警卫队仍然包围着中央中学,阻止9名仍想进入学校的黑人孩子。各种法律方面的活动在继续进行。联邦法官定于9月20日召开关于福巴斯行动是否合法的听证会。 艾森豪威尔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在他的安排下,9月14日,福巴斯州长在纽波特海军基地会见总统。 在总统休假的小小办公室内,这次单独会见开始了。福巴斯开始申辩说:“我是一个守法公民,每一个人都知道联邦法律高于州的法律。” 接着,他表现出一副怀旧的模样,眼光紧紧地盯着总统,动情地说: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在欧洲我曾在您的部下作战,当时我是陆军少校,并受了伤。想必您应该记得吧。” “唔,这个我清楚。” “而目前我面临的局面,都是形势和压力所迫。” 艾森豪威尔点了点头,“那么我给你一条摆脱困境的办法——不必撤走国民警卫队,而只要改变命令,指示国民警卫队在准许黑人学生上学时维持和平。如果你这样做的话,司法部将请求法院同意你不出席听证会。此计如何?” 福巴斯默默地点了点头。 艾森豪威尔接着严肃地指出:“在总统和州长之间进行较量,对任何人都是不利的,这只能造成一个结果——那就是州长一方要失败,而我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位州长受到羞辱。” 福巴斯似乎接受了这个建议:“好的,我想我应该改变给国民警卫队下达的命令。” 艾森豪威尔满意地把福巴斯带了出去,让州长与亚当斯、海斯等其他官员见面。 福巴斯回到小石城。然而,他并没有听从总统的建议——没有撤回部队或改变命令。实际上,福巴斯与总统的会面,除了使他更具知名度外,不会有任何结果。这位州长悍然藐视联邦法院的命令,继续使用州的武装部队。 艾森豪威尔对福巴斯的表现非常恼火。他说,“我讨厌使用部队,并担心行动可能蔓延开来;那样,暴力将不可避免地出现。” 果然,9月23日星期一上午,一群吼叫着的种族主义暴徒聚集在中央中学的周围,叫嚣着反对取消种族隔离。据各种不同的估计,大约有五百到几千个暴徒突然对两位黑人记者发动袭击。 凶狠的暴徒把黑人记者打倒在地,拳头、皮鞋像雨点般落到两人身上。9名黑人学生从边门溜进学校。暴徒们得知这一消息后,更加愤怒而且猖狂,他们冲过警察设置的路障,要打进学校去,并大声嚷着:“绞死黑鬼!绞死黑鬼!” 根据小石城市长的命令,警察进入学校,将这些黑人学生带出学校。可以说,中央中学的取消种族隔离只持续了3个小时。 一时间,小石城乌烟瘴气,恶浪滚滚。布朗内尔迅速把这一紧急消息报告给艾森豪威尔。司法部长说:“总统必须采取行动。” 艾森豪威尔表示同意。他发表了一个干脆有力的声明:“联邦法律不能听任任何人触法而不受罚,或任何极端主义暴徒的藐视。我决心使用包括任何必要武力在内的美国全部力量,执行联邦法院的命令。并阻止任何阻碍法律的行动。” 小石城的局势进一步恶化。暴徒的人数猛增至上万人,并控制了各条街道。伍德罗·威尔逊·曼市长给艾森豪威尔发了一封紧急电报:“局势失去控制,警察不能驱散暴徒,急需联邦部队……” 艾森豪威尔顿时意识到,由于自己的妥协,局势已经沿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下去。曼市长的电报使他明白,此时除了使用武力外,别无选择。 目前,他仅有的选择,只是选择哪一种方式的武力。中午12点,他打电话告诉布朗内尔,阐明了他使用武力的决心。他使用美国陆军部队,并接受布朗内尔的建议,同时调集阿肯色州国民警卫队与正规部队一起,执行联邦政府的任务。 12点15分,他打电话给泰勒将军下达命令。他要求泰勒迅速出动部队,以显示陆军能够迅速作出反应。几小时后,泰勒已派出第101空降师的500名伞兵到达小石城;另外500名将在日落前到达。 下午3点30分,艾森豪威尔飞回华盛顿,这样就可以在当天晚上在白宫向全国讲话。在飞机上,他潦草地写下几行字: “部队不是强制执行取消种族隔离,而是阻止采取暴力反对法院的命令。” 在当晚的声明中,艾森豪威尔对南方白人作出和解的姿态。他说: “绝大多数南方人民,其中包括阿肯色州和小石城的人民是善意的,他们尽管不同意,但是他们在共同一致努力维护和尊重法律。” 接着,他语调沉重地指出:“美国在全世界的舆论面前受到严厉的指责——外国人对于必须调军队来护送为数不到12名的孩子上学这件事都诧异不已。苏联人幸灾乐祸地盯着此事,并且利用它到处歪曲我们整个国家。” 艾森豪威尔有些哀婉的言辞没有收到什么效果。整个南方的白人种族隔离主义分子都为“入侵”所激怒。林登·约翰逊宣称,“双方都不应有部队在校园内巡逻”。参议员伊斯特兰说,“总统这一举动是企图摧毁南方的社会秩序”。而参议员奥林·约翰逊则毫不客气地宣称:“如果我是州长,而他开了进来,我会和他进行他以前从没有经历过的战斗。” 自然,部队控制了局势。黑人学生进入中央中学,在军队的保护下开始上课,暴徒也被驱散了。现在艾森豪威尔立即要做的是尽快将第101空降师调离小石城。他试图通过四位南方州长和福巴斯谈判,但仍没有成功。 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慢慢地消退下去。福巴斯继续发出挑衅的叫嚣,但到了10月14日,局势已经稳定得可以使艾森豪威尔撤离半数军队。 10月23日,黑人学生不需要部队保护就可进入中央中学。11月,第101空降师最后一批士兵离开小石城。至此,小石城风波暂时划上句号。 4. 中风 11月25日,午饭过后,艾森豪威尔去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在一些信件上署名。 突然,他感到一阵猛烈的头晕。他用力摆了摆头,挣脱这种感觉,伸出手去拿另一封信。他在拿信时觉得很困难。当他拿起来时,他发现信里的字好像从信里跑出来似的。 他沮丧、迷惑、愤怒地放下他的笔,从椅子中站立起来。另一阵猛烈的头晕向他袭来,他不得不紧紧抓住椅背,然而他已经瘫倒在椅中。 他伸出剧烈颤抖的手,使出最大的力气,按响了桌上的电铃。安·怀特曼应声而入。 当怀特曼看见总统时,美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总统已经说不出话,只是嘴里咕囔着一些奇怪的语汇。怀特曼赶忙把安迪·古德帕斯特叫来,后者抓住艾森豪威尔的手臂,帮助他从椅子中站立起来,扶他朝门口走去,并对他说:“总统先生,我想我们应当送你到床上去。” 艾森豪威尔在古德帕斯特的扶持下,行走并不觉困难,也不感到任何痛楚。在医生还没有赶到的时间里,艾森豪威尔在他的卧室里睡了一会儿。 医生赶到后,对艾森豪威尔进行了全面检查,初步诊断是轻微中风。他们猜测,总统的脑中有一根小的毛细血管发生了痉挛。 医生们接着在会客室与白宫的官员们谈论总统的病情。谢尔曼·亚当斯说,他已经打电话给尼克松,并让副总统在当天晚上代替总统出席国宴。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总统站在那里,穿着浴衣和拖鞋,脸上露出通常的笑容。“我在等待大家祝贺我很快康复。”总统笑眯眯地说。 大家毫无例外都大吃一惊。玛咪冲上前去,扶住总统,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艾克,你起来干什么?” 艾森豪威尔柔声说:“为什么不该起来?我还得参加国宴去呢。” 医生、玛咪、约翰以及亚当斯都异口同声地表示反对。 “我一点问题都没有!我挺好的。”艾森豪威尔说道。 晚上,艾森豪威尔睡得很舒服。约翰和斯奈德在床边轮流陪着他。早上,医生发现他的脉搏正常,然而,他说话仍有困难。 几天后,艾森豪威尔恢复了语言功能,又开始了他繁忙的总统事务。对别人来说,总统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艾森豪威尔清楚地意识到,他原来一直吐字发音清楚准确,现在却会将一个多音节词的各音节颠倒过来,这使他恼火不已。 真正使美国人民烦恼的是,总统在两年内三次生病。总统67岁的高龄,能够完成他第二届任期余下的三年任务的可能性越来越小。更令人惊慌不安的是,各种有关总统健康问题的传言越来越盛,这些都使美国人民担心不已。 他们担心,万一总统倒下,尼克松有能力来对付“可怕的社会主义国家”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五章 台海浊浪 美中交锋 1. 台海浊浪 朝鲜战争之后,艾森豪威尔对外方针的立脚点是,在解决世界性对外政策的重大问题时,最大限度地利用美国盟友的力量。 可以说,艾森豪威尔当政期间,美国的对外政策被称为“条约狂”,这绝非偶然:1954年成立东南亚条约组织,1957年成立中央条约组织。到50年代末,美国已同42个国家建立了“军事义务”的关系。这是一个用密集的军事基地对苏联及其盟国进行总体包围的方针。 美中关系,则是前任的民主党总统留给艾森豪威尔的一个很头疼的问题。中国革命的胜利,给美国在亚洲大陆的地位以迎头痛击。亚洲大片地区以及世界范围的力量对比发生了急剧变化,这一情况需要美国对其对外政策进行认真的调整。 美国对亚洲政策的一切重要问题——苏美关系、朝鲜战争、日本问题、印支战争、台湾问题,都同极为复杂的美中关系不可分割地连在一起。 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艾森豪威尔在一项声明中强调说:“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实行封锁等于是战争举动。”他指出,在没有与国会磋商前,他永远不会采取会导致战争的冲动步骤。 不过,当艾森豪威尔入主白宫时,美国实际上与中国处于战争状态。在他主持白宫的8年中,两大国的关系不时呈现紧张状态,台湾海峡多次掀起滔天浊浪,这是与艾森豪威尔所奉行的“扶蒋”的反动政策密切相关的。 美国侵朝和法国殖民主义者侵越失败,提高了台湾在华盛顿政治交易所里的身价。美国认为,台湾是“美国在亚洲条约系统的关键环节”。美国毫不隐讳地说,他们打算使台湾军国主义化,以巩固从南方进攻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这个天然的战略基地。 艾森豪威尔上台后不久,便用条约形式来固定美国和台湾的关系。继美国第7舰队侵入台湾海峡之后,1954年12月2日,艾森豪威尔政府公然与蒋介石订立“共同防御条约”,在台湾海峡加紧扩大侵略战争的部署。该条约宣称,美蒋将采取行动对付“共同危险”。中华人民共和国当即发表声明,指出这个条约是非法的、无效的。 与此同时,美国海军作战部长卡涅宣称,美国在太平洋的海军部队已“处于准备停当状态”,“可以接受分配给他们的任何任务”。美国的间谍机关则纷纷在中国沿海金门、马祖、白犬、大陈等岛设立特务机关,向大陆派遣特务,发展“游击武装”,以配合正面“反攻大陆”。 美事顾问团则直接帮助蒋介石在中国沿海岛屿构筑“反攻大陆”的前哨基地,利用海岛上的险峻地形,在滩头和纵深处建筑了永久性及半永久性的碉堡,设置了重重铁丝网,并且在岛的四周和岩缝里埋下了大量的地雷和爆炸物。 路透社的记者惊呼,“美国要在亚洲大陆和中国作战了”。 杜勒斯在此问题上与艾森豪威尔的观点不谋而合。他认为,美国对亚洲的政策应当依靠蒋介石。他在1953年3月31日的一份文件中写道: “对于多数人,蒋介石是战争时期的英雄。过去,比如在雅尔塔,我们没有忠诚地对待他。不要重犯过去的错误。美国应该记住,蒋介石仍然是中国惟一杰出的领袖,直到今天,也还没有更高瞻远瞩能接他的班的人,或能代替他的人。” 裸的炫耀“实力”政策,引起了世界上许多国家的不安,连美国的同盟国领袖也都对此举纷纷提出异议。丘吉尔声明,英国“不会把以沿海岛屿控制在蒋介石手中为目的的战争看作是防御战争”,因这一行动也许会遭到十分不幸的反应,而无补于军事优势。加拿大官员莱斯特·皮尔逊强调,加拿大不会为沿海岛屿而战。印度总统贾瓦哈拉尔·尼赫鲁说:“这个命令加重了世界上的恐惧病。” 除了在军事上进行封锁外,美国还急不可待地提出必须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继续加紧实行外交封锁。艾森豪威尔的总统特别助理罗伯特·格雷认为:“一旦红色中国在联合国取得代表6.4亿大陆中国人民的权利,那将是他们最大的政治胜利。” 在美国的纵容和支持下,蒋介石仿佛吃了“定心丸”,摩拳擦掌,不时地对大陆进行骚扰,在台湾海峡炮制了一起又一起严重事端。 1955年元旦,蒋介石预言在金门和马祖“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而在台湾海峡的另一边,周恩来总理说,“进攻迫在眉睫”。台湾危机一触即发。 为了表示中国人民的尊严和主权,中国人民解放军于1955年1月18日奉命向一江山岛发起进攻,攻势异常凌厉,激烈的战争持续了53个小时。国民党守军司令王生明负隅顽抗,结果作了蒋介石的牺牲品。战争以解放全岛告终。美国人急了。随后美国国会授权总统可以使用美国武装部队来对付“红色”中华人民共和国。条文规定: “在此授与美国总统在他确信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美队的权力,以确保台湾和澎湖列岛的安全,免遭武装进犯。这项授权同时也包括保卫在友邦手中的,与上述地区相关的据点和领土的安全,以及在确保台湾和澎湖列岛安全的防务过程中,采取他断定为必需的或适当的任何其他这样的措施。” 1月21日,艾森豪威尔在椭圆形办公室会见了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杜勒斯及威尔逊。他概述了他提出这份议案的四个理由:(1)它合乎逻辑的目的;(2)让知道“我们的意图”;(3)消除我们是否根据宪法行事的怀疑;(4)鼓励国民党的士气。艾森豪威尔还气势汹汹地扬言,他“已下定决心让在中国海吃点苦头”,他不会“袖手旁观,听任赤色分子在大陆集结大量军队以进犯台湾和澎湖列岛”。 周恩来总理马上作出反应。他称“总统咨文”是“战争叫嚣”。他严正宣称: “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曾经一再向世界庄严宣告:中国人民一定要解放自己的领土台湾。美国政府在中国人民最近胜利地解放了一江山岛之后,就一面加紧军事行动,进行战争挑衅,另一面策动通过联合国议定所谓停火协议的诡计,来干涉中国人民解放台湾。台湾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解放台湾是中国的主权和内政,决不容他人干涉。” 2. 核打击风波 犹豫不决的艾森豪威尔对台海危机的政策始终没有确定下来。他并没有批准对中国大陆发动任何进攻。剩下的是金门和马祖两个岛屿了,谁都不清楚艾森豪威尔是否会为保卫这两个岛屿而战。 所有的意见都纷纷堆到艾森豪威尔的桌上。有的建议立即发动全面核打击,有的提出从台湾撤军。欧洲人也不失时机地向艾森豪威尔施加压力。欧洲人担心,如果美国武装力量卷入中国海的战争,苏联可能会采取什么行动? 艾森豪威尔对英国首相解释说,“我不认为苏联想在这个时候打仗,苏联不会卷入台湾的战斗,也不会轻易利用这个机会越过易北河。而且,正像多米诺骨牌理论,金门和马祖的失守,会导致西方在亚洲的整个地位的丧失。” 丘吉尔表示不相信。他锁着眉头说:“显然,所要的只是金门和马祖,并不会危及台湾——而且这个岛屿应属于中国。” 艾森豪威尔摇摇头:“不,在占领台湾以后,下一步将打日本的主意。把国民党安置在中国的一旁,始终威胁着要进攻大陆,是具有重要意义的。” 丘吉尔仍是不相信。他所需要的是谈判、停火、使局势平静下来。 为了使其余海岛上的蒋军避免被歼的命运,2月5日,美国国务院被迫宣布,艾森豪威尔政府已下令第7舰队和其他美国部队“协助”蒋军从海岛上撤回台湾。 可以说,一江山岛解放后,台湾军队中几乎没有人再相信蒋介石能够“带你们回大陆”的神话。在解放军的威慑之下,美蒋军队慌忙从大陈岛上撤退,台湾全岛一片沮丧气氛。 焦急万分的杜勒斯约见总统,直陈了他的观点。“如果我们保卫金门和马祖”,他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就得使用原子武器。只有原子武器能有效地摧毁大陆上的机场”。 艾森豪威尔惊讶地盯着杜勒斯:“那样欧洲人和日本人会怎么想?” 杜勒斯回答说:“对此我已准备好应付最糟糕的情况。必须对全世界公众舆论做好准备工作。我认为美国参战的可能性至少是50%。” 艾森豪威尔并不希望使用原子武器。除了其他一些考虑之外,他最担心的是欧洲的反应,他知道大部分欧洲国家将不会批准。 总统目前需要的是关于金门和马祖的更确切的情报。他把他最亲密、最信任的顾问古德帕斯特派到太平洋去。 当古德帕斯特回来时,“特种武器”的使用已经成了公开辩论的问题。 3月12日,杜勒斯在一篇演说中说,美国拥有“能彻底摧毁军事目标而不危及无关的居民中心的、强大的新式精密武器”。三天后,他甚至说得更加明确。他说,如果台湾海峡发生战争,美国准备使用战术核武器。 显然,这是明确、毫不含糊的威胁,比两年前艾森豪威尔和杜勒斯在朝鲜问题上对中国发出的威胁要明确得多。这篇声明不可避免地在美国以及全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吃一惊的新闻记者千方百计找到艾森豪威尔,请他谈谈对杜勒斯讲话的看法。艾森豪威尔一反常态,直截了当地说:“是的,我们当然会使某些小型战术原子武器。在这些战争中,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不能使用原子武器,就像使用子弹或其他东西那样。” “那美国本身会不会在一次核战争中遭到毁灭呢?”记者追问道。 “我有着很大的信心,如果一个人怕的要死,他在战争或其他方面永远作不出英明的决策。你必须正视现实。你必须有魄力去做,而不只是变得歇斯底里”。 几天后,气氛更加紧张了。杜勒斯在一次演说中狂妄地评论说,“中国人是咄咄逼人、迫在眉睫的威胁,他们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比俄国人更危险。他们的侵略狂热可与希特勒相比。” 此时的艾森豪威尔反而不再表态了。哈格蒂对艾森豪威尔说:“总统先生,我认为,目前台湾海峡的局势极为微妙,因此不管问到你什么问题,你都不应当作任何回答。” 艾森豪威尔笑着回答说,“吉姆,你放心,如果有这样的问题提出来,我就把它搞混。” 他确实这样做了。在记者招待会上,当记者问及台湾海峡时,艾森豪威尔作了长篇大论,东拉西扯,在座的没有人能够理解确切的答复。终于,一位记者忍不住了,打断总统的喋喋不休,问道: “总统先生,这件事我仍是弄不明白。” 艾森豪威尔和颜悦色地看了他一眼,微笑着接着说下去: “关于战争我知道的只有两点:战争中最变幻莫测的因素是人性的每天表现;但是战争中惟一不变的也是人性。其次是每场战争都会像在爆发和进行时那样使你感到惊讶。因此要某人预言,特别是如果此人肩负着决策重任,预言他将使用什么武器,他将如何去使用,我以为这倒表现出他对战争的无知。这就是我所坚信的。所以我认为你就得必须等待,而这是一位总统有朝一日可能遇上的、这种由上帝来作出的决定。”记者遂目瞪口呆。 两天后,海军上将卡尼在一次私人宴会上向记者们宣称:“总统在考虑采取全面的军事行动,以摧毁赤色中国的军事潜力,从而制止其扩张主义的倾向。我预料,战争将在4月15日爆发。” 眼明手快的记者们立即在最短的时间内播发了这条颇具轰动的新闻。 艾森豪威尔勃然大怒。“不可容忍”,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告诉威尔逊,如果他对此不采取措施的话,我本人将接管国防部。告诉新闻界,不要被卡尼放出的消息引入歧途。要相信,政府在设法不发动战争来渡过危机。让卡尼闭上尊嘴!” 艾森豪威尔“扶蒋”的政策处处碰壁,使他伤透了脑筋。为此,他不得不暂时采取了一些灵活的政策,避免了把两国关系弄到导致直接政治和军事冲突的地步。 在经过几次反复之后,艾森豪威尔终于倾向于不与中国大陆交战的政策。他在一次会议上说,如果看来只是对金门和马祖感兴趣,并不打算进攻台湾岛的话,美国将不准备插手。 “虽然棘手”,艾森豪威尔留有余地地承认,“不过前景是乐观的。” 艾森豪威尔根据自己的看法认为,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他开始寻找长期解决的办法。他认为,“可取的解决办法是说服蒋自动撤出金门和马祖,然后固守台湾。为了诱导蒋同意撤退,可以给蒋派遣一师美国海军陆战队,加上一些空军部队到台湾。国民党的兵力为5.8万人,而在马祖的兵力为1.5万人,对这两个小岛来说,这些兵力实在太多了”。 “对大陆实施原子打击”的风声也渐渐地弱了下来。实际上,危机已逐渐化解。4月23日,周恩来总理在万隆会议上谈到中国对美国人民的友谊。他说,“不想与美国打仗。”他提出进行谈判。 艾森豪威尔作出积极响应。他说,“如果看来有使我们进一步缓和紧张局势的机会,我就准备谈判。” 周总理说:“只要可能,我们愿意力求用和平的手段解放台湾。” 5月中旬,炮击停止,台湾海峡趋于平静。 8月1日,美中两国代表开始会谈。至此,海峡危机暂时缓解。 3. 航母驶向台湾海峡 在冷战的沉重帷幕下,艾森豪威尔继续扮演着他所谓“国际宪兵”的角色。1958年8月,当艾森豪威尔正在北卡罗来纳山中地下深处的防弹掩蔽所内,参加一年一度的“行动”演习时,收到了一个使他颇为震惊的消息: “台湾蒋介石集团和中国人民解放军在金门和马祖再次发生冲突。” 艾森豪威尔立即停下所有观摩活动,召见中央情报局局长艾伦·杜勒斯汇报情况。 原来,台湾国民党当局一直在不断增加他们在金门、马祖的兵力,达到10万人之多,目前已占到蒋介石兵力的三分之一。中国人民解放军对这一挑衅行动提出了抗议。蒋介石没有理睬这一抗议。8月24日,解放军炮击国民党军盘踞的这两个岛屿,不过,大炮轰击所造成的有形损失是轻微的。 杜勒斯预料:“将对这两个岛屿实行封锁,企图使守军挨饿。” 艾森豪威尔听了杜勒斯的汇报,眉头紧锁。运用他的多米诺理论的想象力,他认为有危险的不止是金门和马祖,他预计如果失去金门和马祖,将“导致失去台湾,并将威胁到日本、菲律宾、泰国、越南,甚至冲绳未来的安全,从而将使美国的根本利益受到严重的损失”。 8月29日,艾森豪威尔急急忙忙回到华盛顿,声称道:“如果真的企图侵占金门和马祖,我将考虑批准对中国的机场使用战术原子武器。”同时,他下令从第6舰队调出两艘航空母舰,驶过苏伊士运河,加入在台湾海峡的第7舰队,以示威壮胆。 9月4日,艾森豪威尔与古德帕斯特、杜勒斯会晤,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杜勒斯全力支持使用战术原子弹,他充满激情地说:“我认为,当我们决定把这些武器包括在我们的武库之中时,我们已经承认使用这些武器要冒政治和心理上的风险。” 艾森豪威尔仍然犹豫不决。他指出,“假如美国使用原子武器攻击的机场,很可能用核武器攻击台湾来报复。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不准备批准使用原子弹的。” 两天后,中华人民共和国总理周恩来就台湾海峡局势发表声明。他说: “1958年9月4日,美国国务卿杜勒斯,在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授权之下发表声明,公然威胁要在台湾海峡地区扩大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侵略范围,进行战争挑衅,从而加剧了美国在这个地区造成的紧张局势,使远东和世界的和平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因此,我受权代表中国政府发表声明。” “台湾和澎湖列岛自古就是中国的领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它们已经由日本的一度侵占归还给中国。中国人民行使主权解放这些地区,完全是中国的内政。这是中国人民的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 “美国政府自己也曾经正式声明不在台湾地区卷入中国的内政。如果不是因为美国政府后来背弃自己的声明进行了武装干涉,台湾和澎湖列岛早已获得解放,早已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的管辖之下。这是全世界一切公正舆论所一致承认的、不可抹杀的事实。” “美国和蒋介石集团签订的任何所谓条约和美国国会通过的任何有关的决议,对于中国人民都是完全无效的,它们决不能使美国的侵略行为合法化,更不能成为美国在台湾海峡地区扩大侵略范围的借口。” 声明最后严正指出:“中国政府完全有权对盘踞在沿海岛屿的蒋介石部队给予坚决的打击,并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任何外来的干涉,都是侵犯中国主权的罪恶行为。中国人民解放自己的领土台湾和澎湖列岛的决心是不可动摇的,中国人民尤其不能容忍在自己的大陆内海中存在着像金门、马祖这些岛屿的直接威胁。美国的任何战争挑衅都绝对吓不倒中国人民。相反,只会激起6万万人民更大的愤怒和更坚强的同美国侵略者斗争到底的决心。如果美国政府悍然不顾中国人民的再三警告和世界人民的和平愿望,继续对中国进行侵略和干涉,把战争强加在中国人民的头上,美国政府必须承担由此产生的一切严重后果。” 4. 金门炮声 艾森豪威尔及杜勒斯的狂妄行径激起了包括美国人民在内的许多人的反对。美国统一独立社会党竞选委员会打电报给艾森豪威尔说:“我们反对美国政府在远东的冒险活动。美国的军队驻在中国领土上是对全世界和平的威胁。我们呼吁立即从金门和马祖以及这些岛屿四周的海面上撤出美队,以防止把美国和整个世界卷入第三次世界大战。” 最后,他们义正辞严地指出:“我们要求艾森豪威尔政府不再干涉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内政。” 8月4日晚,民主党参议员莫尔斯要求美国国会立即召开特别会议,以制止艾森豪威尔和杜勒斯采取“战争边缘”的外交政策。他认为,美国如果去保卫像金门和马祖这些岛上的中国国民党人的话,就会被斥为侵略国,而且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美国公众不满艾森豪威尔政府对华的挑衅政策,纷纷投书报纸,反对杜勒斯的好战声明。美国国务卿不识时务地宣称:“美国有条约义务来帮助保卫台湾不受武装进攻,国会的联合决议授权总统使用美国的武装部队来确保和保护像金门和马祖等有关阵地。” 这一声明立即引起美国广大公众的愤慨。《每日镜报》刊载一读者来信说:“美国有什么权力决定中国岛屿的命运?难道朝鲜的教训对美国还不足够吗?” 《纽约邮报》的读者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为了支持从中国大陆赶出来的卖国政权,你们打算牺牲多少美国人的性命?” 面对着美国暴露无遗的侵略行径,9月8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发表了一番讲话,说明了中国人民的决心和信心。他说: “美国侵略者侵占我国领土台湾,同侵占黎巴嫩和在许多国家建立了几百个军事基地一样,只是替自己的脖子套上绞索。美国在台湾海峡地区制造紧张局势,同在黎巴嫩以及其他地方制造紧张局势一样,起了动员全世界人民起来反对美国侵略者的作用。难道美国侵略政策近来的每一次施展,不是越来越显得荒谬和疯狂,不是把美帝国主义越来越推向国际和国内完全孤立的绝境吗?这种事实难道会让我们伟大的革命斗争中成长起来的伟大的人民有丝毫害怕吗?” “美国侵略者这一套,在我们创造着新历史的大无畏的人民看来,美国侵略者手里的一切法则,不过是在人类前进道路上一些还没有扫除、还散发着臭气的垃圾罢了。美国的决策者们决心非要收紧他们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绞索不可,那么就让他们这样做吧!” 主席气壮山河的讲话,武装了中国人民的头脑,进一步鼓起了中国人民斗争的勇气和信心。9月7日至11日,仅仅5天的时间里,中国全国各地有2亿多人参加了规模空前的反对美帝的大示威。 中国人民的斗争,赢得了全世界人民的同情和支持。苏联部长会议主席9月7日警告艾森豪威尔,让他悬崖勒马,否则必将招致恶果。他说道:“对中国的侵略就是对苏联的侵略,美国一天不撤离台湾,远东就一天没有和平。” 10月6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长彭德怀元帅向台湾、金门、马祖军民发表文告,建议国共双方举行谈判。他宣布: “为了人道主义,我已命令福建前线从10月6日起,暂以7天为期,停止炮击,你们可以充分地自由地输送供应品,但以没有美国护航为条件。如有护航不在此例。” 然而,停止炮击后,台湾当局毫无悔改之意。他们坚持顽固态度,拒不接受和谈,高声叫嚣“反攻大陆”,并邀请杜勒斯到台湾活动,策划进一步实施“美蒋条约”。于是炮击恢复。他说,由于中国人民解放军恢复对金门蒋军的炮击,预定即将举行的美蒋之间的会谈“将不可能具有在停火情况下本来可能具有的那种范围和性质”。杜勒斯无可奈何地承认,他的美蒋会谈的原计划被打乱了。 在强大的压力之下,美国终于没有展开其对蒋介石集团的协助计划。危机过去了,没有发生战争,没有后退,没有对北大西洋组织造成难以忍受的紧张压力。 后来,当艾森豪威尔回忆起这次海峡危机时,他把1958年说成是“一生中最倒霉的一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六章 冷战暗斗 谁堪称霸 1. 苏联卫星带来的惊慌 艾森豪威尔熬过许多焦头烂额的秋天。1942年时,他陷入突尼斯的泥潭里;1943年他困在意大利;1944年碰上“西部壁垒”;1954年在秋季选举中,失去了对国会的控制;1955年9月底,他第一次心脏病发作;1956年10月是苏伊士危机;1957年9月是轰动一时的小石城事件。 这些“灾难”,对任何一个人来说,已经是够受的了,可是令人丧气的事情还在不断地发生。1957年10月4日,苏联将世界上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送上空间轨道。这一重大成就对艾森豪威尔和他的政府来说,完全是想象不到的重大打击。 纵观艾森豪威尔执政期间的美国对外政策,除了之外,很明确的一个方向便是积极反苏。他的对外政策包括:为反对苏联及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用巨额拨款进行破坏活动;开展心理战、间谍活动和颠覆活动;给予来自社会主义国家的反革命移民物质上和思想上的支持,并积极利用他们达到敌视社会主义的目的;加强美国和其他资本主义国家的军事实力。 极端仇视的美国国务卿杜勒斯认为,反俄心理战是政治斗争的最重要的战略部署。有人评价杜勒斯说,“杜勒斯在其对外政策上整整落伍一个世纪”。杜勒斯野心勃勃地致力于加速“冷战”升级,并不断导致新的危机。 从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以来,美国人想当然地认为,他们的国家不仅是世界上最富裕、最自由和最强大的国家,同时也是受教育最好、技术最先进的国家。问题在于,经常对美国成就进行吹嘘的人当中,没有几个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这种情况并不是正常的、独一无二的。这一切,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造成的——美国的盟国和敌人都遭到了彻底的破坏,而美国的工业却欣欣向荣。这是由于地理上的原因,而不是美国人的品质或技能所带来的结果。比如,美国人总把发明原子弹当做美国的成就,而事实上,这是一项国际性的计划,是从欧洲各处来的反纳粹科学家们对此作出了重大贡献。 在世界上第一颗人造卫星上天后,赫鲁晓夫得意洋洋地宣称:美国武器,包括b—52在内,都该进博物馆了。尽管这句话过于武断,但苏联的人造卫星表明,苏联拥有比美国更优良的火箭和导弹却是不争的事实。 艾森豪威尔对人造卫星所作出的第一个反应,是召开一次国防部有关官员的会议,审查美国的导弹研制项目,并查找俄国在空间竞赛取胜的原因。在这次会议上,两位陆军军官提出,美国陆军本有一种火箭——“红石”可以在几个月前就将人造卫星送入轨道,但是艾森豪威尔政府却把卫星计划交给海军的“先锋”计划,结果是海军没有成功。 10月8日,艾森豪威尔询问副国务卿夸尔斯,此情况是否属实。夸尔斯给了艾森豪威尔一个更加令他恼火的答案“红石”早在两年前就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但国防部偏要把地球卫星与军事的发展分开进行,以便强调卫星计划的和平性质。 如何才能亡羊补牢?艾森豪威尔苦苦思索着。到了今天,一切都陷入被动。 艾森豪威尔迅速指示有关官员,取消导弹研究部门超时工作的限制,并使“红石”纳入人造卫星的计划。 当然,民众对此事的反应是最为强烈的。记者对艾森豪威尔穷追不舍:“俄国发射了地球卫星,他们还说已经成功地发射了一枚洲际弹道导弹,而我们的国家却什么也没有。请问总统先生,我们对此准备怎么办?” 艾森豪威尔对此类的回答总是害怕三分。他往往首先表示不承认卫星和洲际导弹之间有什么联系,并答应在1958年年底之前,发射一颗美国地球卫星进入轨道。 “至于苏联的洲际弹道导弹,”艾森豪威尔沉着地笑笑,“只不过证明了他们能够将一个物体投向相当远的距离,并不证明他们能击中目标。美国的导弹研究正在全速向前发展,而且美国在洲际弹道导弹竞赛方面处于领先地位。” 记者们接着提问:“那么俄国是否能利用地球卫星作为发射火箭的空间平台?” “现在不会。”艾森豪威尔回答道。接着,他笑笑说,“突然间好像全部的美国人都成了科学家!” 全国广播公司的记者提问道:“总统先生,根据美国人民对您的军事知识和领导水平的极大的依赖,您现在是否在说,俄国的人造卫星绕着地球飞行的时候,您并不因此而更多地担心国家的安全?” 艾森豪威尔试图使紧张不安的公众平静下来。“这是一个全美国人民都在问的问题”,艾森豪威尔答道,“就人造卫星本身而言,这并不引起我的恐惧,一点也不。在此刻,在这样的发展阶段,我看不出这一发展对我们国家安全有什么重大意义。” 2. 难堪的航天业 不管总统如何频繁地向全国保证,美国在核武器运载系统方面是如何如何遥遥领先,然而在美国,只要第一颗卫星还未送上轨道,美国人就不会相信总统的话。 1957年12月,众多的新闻记者,携着无数的摄影机、照相机赶至“先锋”火箭发射基地,准备把这一动人的伟大时刻记载下来。全国人民也欢欣鼓舞,兴奋异常地坐在电视机前,等待着“美国火箭”傲然刺入晴空的那一刹那的到来。 “五、四、三、二、一……点火!” 美国人民在一瞬间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屏幕。然而,他们的心情从峰顶一下子跌到深渊——发射仅两秒钟,“先锋”火箭没有像预期的那样直刷刷地刺入天空,而是颤抖了一下,迅速淹没到浓烟之中。接着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碎片带着火花四散裂开,形成一幅凄惨而美丽的景象。 人们都惊呆了。 解说员也一时语塞,呆呆地看着事故现场。镜头前浓烟滚滚。 原来,火箭在刚刚起飞之时起火,发生爆炸,并马上坠落地面,全部毁灭。这样的窘境,对艾森豪威尔,对美国人的自豪心理,以及进行火箭研制的预算,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1958年1月,诺兰告诫艾森豪威尔说,如果美国不很快将卫星送入轨道,那么预算上将“不可约束”。 竞选州长的纳尔逊·洛克菲勒提出,每一项可以想象的计划,其中包括飞往月球,可以花费的钱的数量是不受限制的。1月16日,他对总统说,如果美国使用核爆炸的力量,可以将人造卫星发射到月球并返回,“这将是我们时代最显赫的成就”,洛克菲勒双目放光,信心十足地说道。 艾森豪威尔对此却半信半疑。他在一次发言中说:“在目前情况下,我宁可有一枚完善的中程弹道导弹,而不要能够击中月亮——因为我们在月球上没有任何敌人!” 1月31日,在费尽了周折和努力之后,美国将第一颗人造卫星送上轨道。然而,这颗卫星几乎和“先锋”一样地令人难堪,因为这颗命名为“探险者1号”的卫星,重量只有——31磅。 3月份,海军兴奋地说,他们终于使“先锋”号可以发射,但是送入轨道的卫星仅重31磅。要知道,俄国人在5月送上天的“人造卫星Ⅲ号”,重达3000磅!这使美国人汗颜不止。 艾森豪威尔对导弹和卫星的基本态度是,让各个军种发展它们自己的计划,并希望其中之一将获得突破性发展。这种做法的结果是失败的。陆、海、空三军将领往往把国防部长抛在一边,就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吵个不停,互相贬低别的军种的努力。 “一团糟,”艾森豪威尔气哼哼地说。 3. 赫鲁晓夫访美 1959年7月,赫鲁晓夫出人意料地宣布:愿意访问美国。艾森豪威尔对这一主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想利用他任期的最后一年半时间通过与赫鲁晓夫对话进行其和平事业,所以他邀请赫鲁晓夫访问美国。 1959年7月22日,赫鲁晓夫作了回答——他很高兴来作为期10天的访问。他说,有很多东西他想看看。但由于美国夏天天气炎热,因此他想在9月稍后一些时间进行这次访问。 艾森豪威尔宣布“赫鲁晓夫即将访美”的消息后,引起了形形色色的“冷战捍卫者”们的抗议和叫嚣。有人想把成吨的红色染料倾入哈得逊河,这样,当赫鲁晓夫进入纽约港时,这条河将是一条形象的“血河”。 甚至一向“呼吁和平”的记者们对此也抱着敌意态度。8月12日在葛底斯堡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有记者问艾森豪威尔:“您想让赫鲁晓夫在美国看些什么?” 艾森豪威尔微笑着回答说:“我想让他看到美国人居住的精致、小巧或朴实的房屋。另外,我想要他到我出生的小城去,亲眼看一看我艰苦劳动过的地方。” 赫鲁晓夫终于踏上了美国的土地。他给艾森豪威尔总统的礼物是一只模型——一架月球卫星Ⅱ的火箭推进器模型。赫鲁晓夫洋洋得意地解释说,月球卫星Ⅱ刚刚完成月球之旅。 按计划,赫鲁晓夫要乘坐直升机在华盛顿上空转转。在乘坐直升机时,赫鲁晓夫双唇紧闭,保持沉默,这使艾森豪威尔有种说不出的失望。 艾森豪威尔曾想让赫鲁晓夫看看所有中产阶级的豪华宅第,以及黄昏时从华盛顿川流不息地开出来赶往家中的汽车。赫鲁晓夫看了这些能够代表美国物质生活的东西后,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改变一下表情。 尽管赫鲁晓夫不愿讲出他美国之行的感受,他仍不可避免地成为新闻媒介的头等焦点人物。他成为新闻记者报道的极好材料,而且全世界的记者都在记下他的一喜一怒,一言一行,他的即兴讲话,他的威胁姿态,他的奉承讨好,或是不指名的抨击。 在记者们的追问下,赫鲁晓夫谈了对他所见所闻的感想。他说:“我注意到美国人民似乎不喜欢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总想搬到别的地方去。而且所有这些住宅,比苏联的多家庭住房,在建筑、供暖、维修和四周的场地方面的费用更高。事实上,我对所有的浪费感到震惊。大量的汽车只说明时间、金钱和精力的浪费。” 赫鲁晓夫于9月18日在联大的演说,使他成为全球瞩目的人物。他的这次讲演完全是即席的,他曾拍着口袋对艾森豪威尔说,“这里是我的讲稿,不过没有人会看到它。” 的确,艾森豪威尔对赫鲁晓夫演讲中的突然袭击毫无准备。这突然袭击不是别的,而是要求在以后4年内全部销毁一切武器——包括核武器和常规武器,而不规定任何监察或监督措施。如果西方没有准备好接受这样激进的解决办法,他愿意继续进行停顿了的禁止核试验问题的谈判。 最后,赫鲁晓夫心满意足地回到苏联。艾森豪威尔敦促大使今后要更多非正式拜会赫鲁晓夫,以增进美苏的关系。 4. 击落u—2事件 美国人有一种引以自豪的侦察飞机,那就是u—2飞机。情报界人士坚持要使用它收集苏随意情报。 在情报界人士的不懈努力下,艾森豪威尔批准使用u—2飞机,但是限于每月一次。他们认为,即使苏联人打下一架u—2飞机,他们也绝不会承认,那就不会对美国的声誉造成多大影响。 1960年4月9日,为了侦察俄国人新建的导弹发射场,u—2飞机飞越苏联领空。苏联军方用雷达跟踪这架侵犯其领空的飞机,并多次发射 “萨姆”地对空导弹,企图将其击落。但u—2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带回许多珍贵的照片。这一飞行给军队及艾森豪威尔增添了继续使用u—2飞机的信心——尽管这样做是极其危险的。 5月1日,天气晴朗。当天早晨,在土耳其的阿达纳机场,中央情报局雇佣年轻的飞行员弗朗西斯·加里·鲍尔斯,架着一架u—2飞机飞往挪威的博德。他的飞行路线使他直接飞越苏联上空。 这天下午,艾森豪威尔正在为飞赴巴黎参加首脑会议作准备,古德帕斯特打电话给他:“总统先生,我们一架侦察飞机,在从土耳其的阿达纳基地起飞的一次定期飞行中逾期未归,可能失事。” 艾森豪威尔闻言一阵惊慌,但随即又冷静下来。他知道,如果飞机坠毁或被击落,驾驶员弗朗西斯·鲍尔斯不可能活命。此外,中央情报局曾信誓旦旦地向总统保证:“如果飞机坠落,它不是在空中就是在着陆时坠毁,因此,不会留下间谍活动的任何证据。机上装有自毁装置。” 然而,中央情报局没有告诉艾森豪威尔,“自毁装置”必须由飞行员引爆,而且只装了两磅半炸药,不足以“摧毁”一架像u-2这样庞大的飞机;卷得很紧的而且几百英尺胶卷会在飞机坠毁或着火时保存下来——这样就给苏联提供了他们所需要的全部证据。 当然,艾森豪威尔认为飞行员鲍尔斯已经死去,他驾驶的u—2已烧成灰烬。他向古德帕斯特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继续忙其他的事情去了。 第二天清晨,古德帕斯特来到白宫,向总统汇报说:“总统先生,据从中央情报局得到的消息,我昨天提到的u—2侦察机仍然下落不明。飞行员在深入俄国境内1300英里处报告发动机着火,此后再也听不到消息。根据飞机上的油量,他不可能仍在飞行。” 如果鲍尔斯不在空中,那他就是死了,他的飞机也坠毁了。艾森豪威尔决定不采取任何措施。他皱着眉头对古德帕斯特说:“让赫鲁晓夫去走下一步吧。当然,他不采取任何措施最好。击落了一架u—2飞机,俄国人已经占了有利地位。如果赫鲁晓夫真诚地对待这次巴黎首脑会议,他会尽量淡化这件事,或者完全不去提它。” 然而,5月5日,赫鲁晓夫在最高苏维埃发表演说,声称苏联打下一架侵犯苏联领空的美国间谍飞机。赫鲁晓夫愤怒地谴责美国佬在他国家上空的“强盗飞行”和“侵略性挑衅”。 在这一篇慷慨激昂的长篇演说中,赫鲁晓夫说道,“美国挑选5月1日这个我国人民和全世界劳动人民最欢乐的日子,企图利用苏联放松警惕的机会,但是没有得逞。”接着,他话锋一转,提到首脑会议:“美国国内的帝国主义侵略势力,一直在采取最积极的措施来破坏首脑会议,或者至少阻碍任何可能达成的协议。这次侵略行径是五角大楼的军国主义分子搞的吗?如果是美国主义为他们自身利益而采取这样的行动,世界舆论必须特别予以注意。” 最后,赫鲁晓夫指责艾森豪威尔不知道在他的政府中发生的事情。 艾森豪威尔恼火之极,因为这正与民主党正在进行的竞选活动遥相呼应,但他决定不作回答,也不作出任何解释。他可以立即反驳这一指责;也可以发表一个声明,承担全部责任,提出u—2飞机从没有未经他本人批准而起飞。 5月5日下午,艾森豪威尔返回华盛顿,批准了一项声明,随即由国家宇航局发表。 声明说:“从1956年以来,一直在执行国家宇航局研究高空气象状况计划的一架u—2飞机,从5月1日以来下落不明。当时驾驶员报告,他在飞越土耳其的凡湖上空时,发生氧气困难。据认为,该u—2飞机偏离航线,可能越过边界进入俄国。” 第二天,针对此声明,赫鲁晓夫公布了一张不甚清楚的坠毁飞机照片,说是鲍尔斯所驾驶的u—2飞机。然而,这不是一架u-2飞机,而是另一架飞机的残骸。其实,这是赫鲁晓夫设下的一个圈套,他要艾森豪威尔继续相信鲍尔斯已经死了,u-2飞机已经坠毁,因此,美国将坚持它所说的“气象研究”故事。 5月7日,赫鲁晓夫兴高采烈地宣布了一条耸人听闻的消息:“我们得到了飞机的残骸,而且我们也抓到飞行员。他活着,活蹦乱跳的。飞行员和飞机残骸都在莫斯科。” 赫鲁晓夫生动的叙述,对艾森豪威尔不啻于晴天霹雳,因为艾森豪威尔一下子成为编造卑鄙谎言的撒谎者了。当赫鲁晓夫在会议上大声嘲弄中央情报局时,苏联代表们发出了“可耻”、“强盗”的震天吼声。 这一“气象研究”声明写得如此拙劣,而且时机选择得不好,事情被这一声明弄得更糟了。 在以后的两天中,由于报纸的头号标题越来越吓人,羞辱变成了惊恐。5月10日,《时代》周刊报道说,“赫鲁晓夫警告要以火箭攻击美国间谍飞机所使用的基地”。 赫鲁晓夫在莫斯科临时举行的一次记者招待会上宣布,“我正在将鲍尔斯交付审讯。你们知道,如果这种侵略活动继续进行,这可能导致战争。” 同时,艾森豪威尔也举行了记者招待会。他宣读了事先准备好的一份声明。他以坚定、有节制的语调,毫无遗憾之意地说道,“赫鲁晓夫对一架没有武装的非军用机的滑稽表演只能反映出一种对秘密的迷信。” 5月14日,艾森豪威尔飞赴巴黎,参加首脑会议。 会议开始了。本来,艾森豪威尔打算首先发言,对赫鲁晓夫的“谩骂”作些说明,然而,“刷”地一声,赫鲁晓夫涨红着脸站起来:“主席先生,我要求发言。” 会议的东道主戴高乐疑惑地看着艾森豪威尔,总统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戴高乐宣布: “现在请赫鲁晓夫先生发言。” 赫鲁晓夫开始发表长篇言辞激烈的演说,对美国和艾森豪威尔提出质诘。出于激动和愤怒,他很快大喊大叫起来,会议厅顿时充满了他充满怒火的吼声。 戴高乐打断他的话,转身对苏联的译员说,“这间房子的音响效果极好,我们都能够听见部长会议主席的话。他没有必要提高自己的嗓门。” 苏联译员脸色苍白,转过脸去,开始结结巴巴地对赫鲁晓夫进行翻译。 戴高乐打断他,并示意他自己的译员进行翻译。法国译员毫不犹豫地把这句话译成俄语。赫鲁晓夫向戴高乐愤怒地瞪了一眼,于是压低声音继续发言。 很快,赫鲁晓夫又不能控制自己了,他指指他的头上,大声喊道: “有人飞越我的头顶!……” 戴高乐再次打断他的话,说道:“要知道,也有人飞越我的头顶。” “是吗?”赫鲁晓夫一脸狐疑,“是您的美国盟友吗?” “是您。”戴高乐冷静地回答道。“昨天就在您离开莫斯科前,您为了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而发射的那颗卫星,没有得到我的允许,飞越法国上空18次。我怎能知道您在卫星上没有照相机拍摄我们国家的照片?” 艾森豪威尔迎着戴高乐的目光,感谢地向他咧嘴笑笑。 赫鲁晓夫涨红了脸,双手高举过头说,“上帝给我作证,我的手是干净的。您难道以为我会做这样的事情?” 在这种吵吵嚷嚷的气氛中,首脑会议还没有开始就宣告结束。缓和、裁军,一切希望都成为泡影。艾森豪威尔情绪非常低落地回到美国。他只有8个月的任期,他再没有机会“朝着和平方向前进”。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七章 挥别白宫 悄然谢世 1. 挥别白宫 到了1960年1月20日,艾森豪威尔还有一年的任期。那天清晨,他对秘书安·怀特曼谈到今后的打算。他说:“我计划在退休后写点回忆录,我想在葛底斯堡搞一个办公室。不知你是否愿意到那里去?” 怀特曼顿了一下,对艾森豪威尔说:“总统先生,恕我直言,这是您曾说过的最愚蠢的话。我对您的忠诚,十倍于对我的国家的献身。” 后来,怀特曼在她的日记中写道:“当然,我愿意做他要我去做的任何事情。艾森豪威尔说,他曾认为,他心甘情愿地为国家牺牲了8年他的生活,他并不认为我会在他成为平民百姓后还乐意这样做。” 艾森豪威尔已经把他的文件、资料都交给政府,以便最后可以在艾森豪威尔图书馆内分类处理,以供学者们使用。艾森豪威尔图书馆是用堪萨斯州阿比伦的艾森豪威尔基金会的私人资金建立的。而他的儿子约翰计划在1961年1月20日辞去他的职务,担任文件保管员,并帮助他的父亲撰写回忆录。 在剩下的一年中,艾森豪威尔除了为“和平”而奔波外,他最主要考虑的便是他的退休问题了。当时,几乎所有其他的美国政治家都在考虑即将举行的总统选举。 艾森豪威尔对共和党提名洛克菲勒作为候选人并不赞成。他很早以前就认定,洛克菲勒没有当总统的智慧和品格。他给洛克菲勒写了一封长信,对他的赤字财政以及要求更多的国防经费表示惋惜。 而对于民主党争取提名的斗争,艾森豪威尔只是冷眼旁观。他对肯尼迪经常不断地提到“导弹差距”以及其他夸大其词的谈论,表示愤怒和厌恶;因为这间接地否定了艾森豪威尔为对抗苏联所作的努力。他私下里谈到,肯尼迪、赛明顿和其他一些人“使用赌博及吓唬人民的手段,来逃避谋害的罪责”。 不过,最后的竞选结果表明,当权8年的共和党失败,民主党获胜。肯尼迪当选新任总统。艾森豪威尔政府的最后10个星期,是停顿不前的时期,他不再采取任何新的主动行动。 他已在准备搬出白宫了。1960年圣诞节那天,艾森豪威尔写信给他的一帮人和几个亲密的朋友说:“在我整个一生中,直到我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作为一名vip(重要人物)归国为止,我的同代人都称呼我为‘艾克’。现在我要求,作为我普通人的权利,你们从1961年1月21日起,用我的外号称呼我。我不再想被剥夺我的其他朋友们所享有的特权。” 话虽这样说,没有任何一位卸任的总统只会成为一名普通公民。艾森豪威尔已经收到雪片般的邀请,请他向这个俱乐部或那个慈善机构、向这个团体或那所大学发表演讲,提出的酬金非常诱人——1000美元或者更多。 美国的一些出版商们,已经在纷纷打艾森豪威尔的主意了。他们考虑到艾森豪威尔上几本回忆录所带来的巨大效益,都纷纷通过各种途径与艾森豪威尔联系,商讨出版他的白宫回忆录事宜。 1961年1月间,根据国会的特别法案,艾森豪威尔重新获得他在1952年辞去的五星上将军衔。作为一位前总统,艾森豪威尔每年能够得到2.5万美元的退休金,加上5万美元办公费,这比他作为五星上将的收入高得多。 1961年1月17日晚上8点半,艾森豪威尔前往电台和电视台发表他的告别演说。他的主题是冷战。他谈到战争与和平,谈到警察国家和自由。他不无遗憾地说: “我们面临着全球范围的、无神论性质的、目的冷酷无情和手段阴险的敌对意识形态。它造成的危险是无穷的。这意味着很多危机,以及随之而来的许多呼吁:通过花费大笔金钱来寻求一个神奇的解决办法。”艾森豪威尔用响亮的词句讲出他的告别演说中可以说是在他整个担任总统期间被人们引述得最多和记得最牢的那些话。这些话归结了他的最深刻的感觉,也表达出他最巨大的担忧。 演说受到极大的欢迎,这使艾森豪威尔第二天早上在他举行第193次记者招待会时的情绪很好。他认为过渡进行得“很好”,他赞扬“国会的合作”,他祝愿肯尼迪“工作顺利”,他说他最大的失望是未能实现和平。对于这次告别演说,新闻记者们充满感情地评论道,“这是一位战士预言家的话,这是把一生贡献给保卫自由和实现和平的一位将军的话”。 1月19日,艾森豪威尔邀请肯尼迪前往白宫,听取最后一次情况介绍。艾森豪威尔对肯尼迪讲到“带密码箱的人”。密码箱里装的是总统与战略空军司令部和导弹部队联络的通讯设备。艾森豪威尔说,“他是一个在我担任总统期间一直紧跟着我、不引人注目的人。” 为了给肯尼迪举例他如何使用那些服务措施,艾森豪威尔按了一下按钮说,“派一架直升机来。” 6分钟后,一架直升机稳稳地停在椭圆形办公室外的草坪上。 总统就职的日子不可避免地来临了。不可避免地,艾森豪威尔多少有些勉强、有些伤感地离开总统的职位。 1月20日清晨,约翰·艾森豪威尔回忆说,在白宫有一种“怪异”的气氛。前一天晚上下了大雪,迫使许多工作人员在地下室过了一夜。原本绿油油的草坪已被白皑皑的厚雪所覆盖,大家都说,这场雪是为艾森豪威尔而下的。盖茨向艾森豪威尔保证,他会派所有的士兵去铲雪,以确保就职典礼顺利进行。 艾森豪威尔在上午的大部分时间里,靠着空空的保险柜,与安·怀特曼回忆往事。仆人们排成一行,艾森豪威尔和玛咪从他们面前走过,向他们一一道别。许多人的脸上挂着泪水。艾森豪威尔微笑着安慰他们。然后,肯尼迪一家、约翰逊一家和民主党“一小批陪同人员”到来,作简短的拜会,喝一杯咖啡。 中午时分,在官厄尔·沃伦的面前,迄今为止担任总统的年龄最大的人,把美利坚合众国总统的宝座让给了当选的最年轻的人。仪式举行过后,全部的注意力、所有的镜头都集中在肯尼迪夫妇身上,艾森豪威尔夫妇则通过边门悄然退下。艾森豪威尔咧着嘴,对玛咪说:“我们自由了。” 2. 退休生活 由于肯尼迪的特殊的、没有先例的安排,艾森豪威尔保留了他的贴身保镖、特工人员理查德·弗洛两个星期。不然的话,他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我们自由了”。 到达农场,艾森豪威尔跃出车门,用他苍老的大手打开厚实的铁门。20多年来,他的衣食住行、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别人来照料。而如今,他得自己来做一些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了。 以前,他从不穿着皮鞋擦鞋;他从没有去过洗衣房、理发店、布店,或者任何零售商店。 不过,有一次例外,那是1958年在葛底斯堡,他带着孙子戴维走进一间运动用品商店,给他的孙子选了一套钓鱼竿和绕线轮、高统靴、旱冰鞋等。 他对商店老板说:“把这些东西包起来。”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领着孙子走出商店,包则由一名特工人员拿着。商店老板当然很高兴有总统光顾他的小店,但也不能就此让他拿着价值几百美元的货物走出商店。 梅里曼·史密斯从新闻记者当中急步向前,对神情慌张的店主解释道:“您放心,总统身上从不带钱,没有赊购卡,只要把账单寄往白宫,就会付清。” 店主登时笑逐颜开。 艾森豪威尔还对许多事情一无所知。例如,不知道在公路上的自动车道要付通行税。他不知道如何冲一杯冰冻的桔子汁,或者调好电视的画面。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作出实际的旅行安排,如何去买票,甚至不知道到什么地方买票。他也已经忘记如何打字。 艾森豪威尔甚至不知道如何使用电话。过去20年,每当他要打电话时,他吩咐秘书给他接通。 1961年1月20日晚间,他拿起话筒,想给儿子打个电话。他对话筒报出电话号码,然而没人答应,仅听到另一端的嗡嗡声。 “接线员!接线员!”他大声叫着,又多次敲击按键,极力像拨保险箱号码一样拨号,然而仍是没有回音。他“砰”的扔下听筒,沮丧极了。 “弗洛!弗洛过来一下!”他涨红着脸喊叫他的特工人员。“来,做给我看看,怎样拨弄这鬼东西!” 弗洛有点狐疑地拿起听筒,小心翼翼地拨了号码。 “啊,你原来是这样弄的!”兴高采烈的艾森豪威尔叫了起来,他被拨号盘转动的滴答声迷住了。他想,我会喜欢去干那些适应这个现代化世界的事情的。他也许特别喜欢去这样做,因为他会像一个普通公民那样去做。经过整整半个世纪为国家服务之后,这个国家终于允许德怀特·艾森豪威尔退休。 “无官一身轻呵。”艾森豪威尔感慨着。 经历了战火的洗礼,经过在华盛顿担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当校长,在巴黎任盟军最高统帅,以及担任了8年总统后,艾森豪威尔想象着他的退休生活。 他曾有过各种各样的想法——在得克萨斯购买一个农场,或在威斯康星购置一座避暑山庄,或仅仅游山玩水,溪边垂钓,打打高尔夫球。他坚持认为,在为国效劳50年后,他已身心交瘁,得休息休息,不再参加会议,不再作演讲报告,不再参与讨论政治问题。弗农山上的乔治·华盛顿是他的榜样。 同样,艾森豪威尔在葛底斯堡也有一个农场。他和玛咪都很喜欢那座农场和那个地区。除了冬季外,该农场气候温和宜人,交通也比较方便。农场位于古战场的边缘,这增强了使人成为美国历史延续的一部分的感觉,另外还可以让艾森豪威尔在散步时,对葛底斯堡战役当时“如果”变更作战方法的“结局”,作一些无休止的遐想。 可以说,很难得再找出一个像葛底斯堡这样理想的农场了。那里真的是处处芳草连天,翠绿匝地,其间巨树蓊郁,浓荫蔽日;在那静悄的树林与空旷处,偶尔可以瞥见结队漫游的鹿群、四处窜逸的野兔,以及突然扑簌而起的山鸡;一湾清溪,蜿蜒迂徐,极尽天然曲折之美;远处幽潭一泓,林木倒映其中,随风摇漾;而水下的鳟鱼,往来疾迅,腾跃戏舞于澄澈的碧波之间;周围的一些破败的古战场遗迹,虽然粗鄙简陋,却也给这个幽僻之境平添了某种古拙之美。 由于农场所处的位置,艾森豪威尔不得不应付众多的旅游者。每位来凭吊战场的人似乎也都想看一下艾森豪威尔的农场。他们中间大部分人都想一睹这位前总统在自己的农场里闲庭信步的风采,并摄影留念。艾森豪威尔为此感到欣慰,因为这证明他并未被人们所遗忘。他到城里去时,人们总是给他拍照,请他签名,使他确信他们投过他的票。 农场占地246英亩,除此之外,艾森豪威尔还租了305英亩土地。他很高兴有机会使这些土地恢复昔日的富饶肥沃。他轮种庄稼和牧草,种植草料,种玉米、燕麦、大麦、大豆和高粱。他还饲养了14头荷尔斯泰因乳牛来喂他的安古斯牛犊。 他居住的宅第从外表上看是移民时代的古老式样,但内部设备却完全是现代化的。玻璃走廊是阅读和作画的最佳场所。室内的陈设精美,都是从多年来各国首脑和美国百万富翁们赠给艾森豪威尔的礼物中精心挑选出来的。 整个总统任期内,艾森豪威尔很少在白天见到玛咪;而在葛底斯堡,艾森豪威尔长时间地陪伴玛咪。他们呆在充满明媚阳光的走廊里俯视绿油油的田野,读书、看电视或作画来弥补过去。艾森豪威尔把大多数的油画都丢掉了,他不久发现莫尼把这些丢掉的油画从废纸篓里捡了回来,所以他开始在他准备丢掉的油画上打上一个大叉。但是莫尼仍是把它们收藏起来。 约翰、巴巴拉和孙儿们住在农场里和他们相隔一英里的一幢独立小房子里。艾森豪威尔对他的独生儿子约翰感到非常骄傲,约翰的成年生活一直背上了一位举世闻名的父亲的儿子的包袱。可以说,约翰从来没有丝毫机会能像大多数美国男孩那样有过自己的梦想,能在人生道路上超过他的父亲。他生性腼腆,沉默寡言,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中受人瞩目。艾森豪威尔爱儿子胜过其他任何人——只有玛咪除外。他很高兴与儿子一起工作,一起把白宫的岁月写成回忆录。 艾森豪威尔的白宫回忆录共两卷,历时4年才完成。书名为《白宫岁月》。第一卷于1963年11月9日出版,副标题是《授权改革》,1965年出版第二卷,标题为《开展和平运动》。与获得一致好评的上本回忆录相比,《授权改革》毁誉参半。有些评论家指出,回忆录有自我辩解的口气,而詹姆士·赖斯顿却在《纽约时报》上为该书写了一篇高声颂扬的评论。双日出版社为第一版印了12.5万册,一开始销路极好,并迅速登上畅销书榜的第二名。然而在该书出版第二个星期,肯尼迪总统遇刺身亡,举国哀悼肯尼迪的悲痛心情压倒了公众对艾森豪威尔的政绩的兴趣,销路下降。不过,这两卷书仍不失为一部力作。 当然,在退休的日子里,艾森豪威尔不可能非常专心致志地种地,或是撰写他的回忆录。他让各种各样的团体、奖学金和类似的教育计划冠以他的名字,特别如果它们是为年轻人出国留学提供资金时。他最喜爱的是艾森豪威尔学院,一所位于纽约塞内卡福尔斯的长老会的小型文学院。尽管他没有直接参加基金的募捐,他却给每一个捐款人去了一封亲笔感谢信,并想方设法让他的有钱朋友们知道,如果他们肯解囊相助的话,他会感到非常高兴。 3. 生命之垂暮 1963年10月14日,艾森豪威尔怀着一种奇特的心情庆祝了他的73岁寿辰。自他离开白宫以来,他先后6次进出沃尔特·里德医院。但是,因为都是些小毛病,只住上几天就出院了。对一位像他那样曾发过严重心脏病、得过中风、动过回肠炎大手术的老人来说,总的健康状况还是不错的。他经常打高尔夫球,到农场各处走走,在花园里悠闲地散步,活动筋骨。 在艾森豪威尔到葛底斯堡定居不久,约翰写道:“我对老人的举止感到吃惊和担忧。他的行动变得迟缓了,说话声音不如以前响亮了,他有时甚至在工作时也会停下来滔滔不绝地作一些在以前看来是无聊的谈话。我为他的健康担忧。” 艾森豪威尔在1955年9月的心脏病发作、并康复后,医生们告诉他说,在医学上不存在他不能参加竞选连任总统的理由。他们预言,他能积极地干上10年。 1965年11月,艾森豪威尔和玛咪在葛底斯堡呆了一星期,有一天晚上他对玛咪说:“10年,已经到了。” 玛咪不明就里,但马上就明白丈夫指的是什么。 第二天,艾森豪威尔在玛咪的小房间里再次突发心脏病,很快,他被送进附近的陆军医院,两个星期后,转入沃尔特·里德医院进行治疗。 虽然健康恢复得比较慢,但对一位75岁高龄而又发过两次严重心脏病的老人来说,情况还是非常好的。没过多久,医生就准许他打高尔夫球,但叮嘱说“只可在小型高尔夫球场上玩。” 然而,他的心脏仍是不可避免地衰弱下去。他自己也很清楚——他是一个一生都正视现实的人。 “生命正在走向结束”,他对玛咪喃喃地说。他开始对此作准备。他处理掉了安古斯牛群,还在其他方面作了安排。他已决定要把自己安葬在阿比伦,他在那里修建了一座小教堂——静思堂。这是一座小小的、简朴而庄严的教堂,用当地的沙岩建成,与大草原上这个宁静的小镇气氛很相宜。 那一年的冬天,他有一天在球场上暂时失去了记忆,神志模糊,把朋友们都吓坏了。当几位陆军医生风尘仆仆赶到时,艾森豪威尔已完全康复,并按原定计划办事——向洛杉矶的中学学生讲话、与萨姆·戈尔德温共进晚餐、与土耳其总统共进午餐。 他的思想在转向他的青年时代。他经常地回忆起阿比伦的童年生活,西点军校的学员时代,或者当低级军官时的经历。相反,对于他作为远征军司令或美国总统的回忆,却很少提及。 1968年4月,艾森豪威尔的心脏病第三次大发作。他再次住进里德医院。 在里德医院,艾森豪威尔得到了陆军和现代医学所能提供的最好的医疗。玛咪搬进医院,住在他病室隔壁的小房间里。房间竟放了一张高大的病床,显得拥挤而又不舒服,但是,玛咪坚持要住在这里。对一位喜欢在周围放满小摆设、挂满家人照片的妇女来说,这个小房间竟显得特别空荡。玛咪消遣的方法是把面巾缝起来,中间塞上些海绵,做成枕头送给朋友。 到7月时,艾森豪威尔的体力已恢复到能够积极关心竞选总统的事了。他仍然表态支持尼克松,由于他孙儿戴维与尼克松的女儿朱莉娅的联姻,他更加支持他以前的合作伙伴了。 7月17日,艾森豪威尔发表一份声明,他说他支持提名尼克松,“因为我赞赏他的个人品质:有才智、敏锐、决断、热忱、尤其是正直和诚实。” 全国代表大会于8月5日在迈阿密召开。那天晚上,电视摄像的镜头搬进艾森豪威尔的病房,艾森豪威尔穿上整齐的服装,向代表们发表了演说。代表们停止了他们通常的狂热活动,怀着敬意,静静地听着这位垂暮老人对他们的勉励。次日上午,艾森豪威尔心脏病再次发作。 这次发作与以往不同。它并没有引起心肌的额外损伤,但是导致心律不齐,造成心跳周期性失控和产生心脏纤维性颤动。心脏不搏动,仅仅是颤动,不泵出血液。 每当心脏开始纤维性颤动时,医生可通过电刺激使其恢复有节奏的搏动。人人都担心:这是不是生命的终了? 约翰和巴巴拉搬进里德医院的客房住下,并开始筹划举办丧事的细节。但是过了一个星期,心脏纤维性颤动停止了,不久艾森豪威尔就脱离了危险——他又能接待来访者了。 在艾森豪威尔78岁生日那天,新任陆军参谋长前来探视艾森豪威尔。艾森豪威尔祝贺他的擢升,并勉励他要照管好陆军。当天下午,陆军军乐队在艾森豪威尔的房间外面,为他演奏了一首动人的小夜曲。 艾森豪威尔坐着轮椅,来到宽大的玻璃窗边,以微笑和挥动一面小小的国旗表示答谢。他已十分瘦弱,皱纹爬满了他的脸颊和手臂。 很明显,他的身体已极度虚弱。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潸然泪下。 4. 撒手人寰 当死亡日益临近时,他愈发地惦念着家里人。1968年的感恩节,玛咪作了安排,要家里每个成员和他一起共进火鸡宴。朱莉娅·厄克松回忆说:“玛咪以陆军操练教官的准确性,安排了每个家庭成员在艾克卧室里同他一起共进一道菜。艾克的样子凶多吉少:他盖着浅绿色陆军军用被子,形容枯槁。死灰般的脸上,蓝色的眼睛使人吃惊。” 12月,艾森豪威尔在闭路电视上观看戴维·艾森豪威尔和朱莉娅·尼克松的婚礼。以60年代后期流行的标准来看,戴维的头发算是非常短的,但祖父仍认为他的头发实在太长了。祖父说,如果孙儿愿意在结婚前把头发剪短,他愿意拿出100美元。戴维把头发修剪了一下,但仍没有短到令祖父满意的程度。 1969年2月,艾森豪威尔的心跳出现可怕的现象。医生通知他要动腹部大手术。并发症是由12年前的那次回肠炎手术所引起的;结疤组织把他的肠子给包住了,造成梗阻。医生们担心他的心脏可能承受不了这样的手术折磨,但结果经受住了。艾森豪威尔说:“一次接一次受到病痛的侵袭,使人有一种可怕的感觉。” 3月24日,星期一,艾森豪威尔心脏病严重发作。他心脏在迅速衰竭下去。医生开始为他的鼻孔插管输送氧气。 他是个天生指挥别人的人。在弥留之际,1969年3月28日清晨,他把约翰、戴维、玛咪、医生们及一名护士聚集在他的卧室里。 艾森豪威尔注视着他们。光线刺激他的眼睛,他叫喊着:“把百叶窗拉上!”百叶窗拉上了,房内几乎一片黑暗。 “把我扶起来,”艾森豪威尔对约翰说。约翰和医生用枕头垫在身后,两人各扶着一只手臂,把他撑起来。 “两个壮汉”,艾森豪威尔大声喊道,“再高些。”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有些闪光。 他们使劲再把他往上拉些。 玛咪握住他的手。戴维和约翰木然地站在床的两角。蓝色的心电图在静静地跳跃着。 艾森豪威尔注视着约翰。他轻声说道,“我要走了,上帝召我去了。” 他准备回到家乡,回到阿比伦小镇,回到他出生的美国的中心。 顷刻,他那伟大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时年79岁。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