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传》 第一章 伟人尚未发迹时 引 言 自从新大陆被哥伦布叩开了门户,长期沉睡的北美洲再无宁日…… 大洋彼岸的大英帝国,送来了第一批移民之后,国王把北美洲大片土地“封赐”给他的贵族作领地,并发给开发新殖民地的“特许状”。 就这样,殖民队在北美东海岸建立起了第一个居民点。过了几年,它成了一座小小的城市——詹姆斯敦。以此为据点,后来发展成为弗吉尼亚殖民地。 船队源源不断地运来新的移民,以弗吉尼亚为“进口转运站”,向南向西向北,向周围的荒原进军。 移民中间不少人原本穷困潦倒,两手空空无以为生。不得不接受苛刻条件,与那些大公司大业主订立契约卖身为奴,这就是白人“契约奴”。 1619年,一艘荷兰货船带来一小批特殊“商品”,在詹姆斯敦城公开拍卖:这是20名从非洲掳掠得来的黑人!可以说美洲的开发和美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在初期,很大程度上是依靠贩卖、奴役黑人起家的。 在英国政府的支持下,北美洲大西洋海岸一共建立起了 13个殖民地。它们是: 弗吉尼亚、马萨诸塞、马里兰、罗德岛、康涅狄格、特拉华、佐治亚、北卡罗来纳、南卡罗来纳、纽约、新泽西、新罕布什尔、宾夕法尼亚。 18世纪中叶以后,北美13州的工农业飞速发展,商业交往日益频繁。文化信息交流密切,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美利坚民族。可是英国一直把殖民地当做原料供应基地和商品销售市场,极力地加以控制和搜刮。尤其是英法七年战争之后,矛盾激化。 一系列歧视性法令的颁布,成了引发北美洲反对殖民主义、争取独立的导火线。轰轰烈烈的美国独立战争由此拉开序幕。在这场革命斗争中,涌现出了无数的风云人物。而本书的主人公——乔治·华盛顿(georgeton,1732—1799)恰好生逢其时。时代呼唤英雄,他在群雄竞争中脱颖而出,独领风骚,终于成为了美国历史上“战争中第一人,和平中第一人,他的同胞心目中第一人”! 独立战争胜利,担任总司令的华盛顿功成名就。有人公开议论,要华盛顿出来当国王。这决不是个别谄媚者的几句颂词。美国独立以前,13个殖民地的最高统治者是英国国王,“忠于国王”就成了天经地义的观念。而今摆脱了不列颠独立建国,却有着不可小视的拥护君主政体的社会基础。 从当时的国际环境看,欧洲仍盛行着封建君主制度。德意志的国王是腓特烈二世,俄罗斯帝国正由女皇叶卡特琳娜二世弑夫登基,而法国是国王路易十五执政。东方世界更是君主的绝对天下。说到建立共和政体,美国人是世界上第一个吃螃蟹者。这时的美利坚还是封建帝制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孤岛。 1782年5月,华盛顿收到一位军官写的一封措词漂亮的长信。此人建议,要建立像英格兰那样的君主立宪政体。华盛顿从字里行间嗅出这是在上“劝进表”,想把他推上国王的宝座。他很不客气地写了一封义正辞严的回信: “……我怀着突兀和惊奇的心情,专心阅读了你要我深思的意见。 先生,使我困惑不解的是,究竟我有哪些举措足以鼓励你向我提出这种请求。我认为这个请求,孕育着可能使我国蒙受最大的灾难。如果我不是缺乏自知之明的话,你不可能找到一个比我更不同意你的计划的人了。如果你对你的祖国、对你本人和你的子孙还关心的话,或者对我尊重的话,你应该把这些想法从心中排除净尽。从今以后,无论你自己还是其他任何人,再也不要提出同样性质的意见。” 华盛顿自己不当国王,也坚决反对实行君主制。 后来他当选两任总统,届满决不恋栈。事后人们分析,华盛顿如果迷恋权力,想再连任并不是难事。他坚决放弃了这种机会,这固然归功于他的个人品格;同时也与他生活的社会环境大有关系。民主传统造就了华盛顿这样不擅专权的心理基础,而他的适时引退,又为这种政治文化传统增添了新的内涵。1787年通过的联邦宪法,明文规定总统任期为4年,并没有限制可连任的次数。这个漏洞为某些权力迷提供了无限连任、乃至终身不退,子子孙孙代代相传的机会。这位开国总统以身作则开创了一个先例;先例又变成传统:美国总统连任最多不得超过两届,杜绝了继任者三次连任的可能。直到1947年,美国第8届国会提出了一项修正案,要求把总统任职的期限明文限定在两届以内。1951年该项修正法案获得通过,成为宪法第22条修正案。从此宪法正式规定“任何人不得被选任总统两届以上”。 华盛顿就是这样一个人! 1. 移民的后代 1732年2月22日上午10时,在北美洲弗吉尼亚发生了一件鲜为世人知晓的凡人小事——华盛顿家在布里奇斯溪庄园的老屋里,诞生了一个男性婴儿。 这个孩子的降世一切正常,也无任何吉兆。母亲是初产,对于父亲来说已是第三次得子,没有感到意外的惊喜,给孩子取名乔治·华盛顿。 当时谁也未曾预料到,就是这个稚嫩而弱小的乔治·华盛顿,43年之后就任了北美13州独立战争联军总司令,53年之后竟成为了美利坚合众国开国总统。 华盛顿家族源远流长,是一个英格兰高贵显赫的世家。到了17世纪家道中落,逐渐失去了昔日的权势,大有江河日下之趋向。后来欧洲掀起了一股移民热,纷纷前往北美新大陆开发殖民地。1656年下半年,这家的一名年轻小伙子,也漂洋过海来到弗吉尼亚闯天下。 那时的北美洲,还是英、法、西班牙等列强帝国的殖民地。弗吉尼亚等13个州属于英国。虽说开发比较早,但仍然地广人稀,基本保持着大自然原始风貌。这地方地处北纬34°—45°之间,气候温和、土地肥沃、河流纵横,交通十分方便。而且广出烟草,利润可观,移民们一天的收入,相当于英国同行的一周收益。于是他便决意在这片神奇的黑土地上落地生根开花。 这位年轻人就是乔治·华盛顿的曾祖父约翰·华盛顿。 弗吉尼亚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加上廉价的奴隶劳力,种植园经济蓬勃发展。农业经济占据了当地经济的主导地位。种植园业主成了这一地区的主宰者。他们中的大部分可能是昔日的贵族,但移民来到此地都是靠个人奋斗创业。新大陆没有英国那种根深蒂固的传统旧观念,只要有钱,便可以进入上层社会。这种社会地位的可变化性和可买卖性,使人们更多地重视金钱,而不是古老的高贵血统。所以他们讲求实际、敢于冒险、善于经营,追求的是土地、黑奴和烟草。这就是弗吉尼亚人的性格特征。 他们又是大地主兼营工商业。一个大的庄园实际上就是农业、手工业、商业的综合政治经济实体。 1694年,乔治·华盛顿的父亲——奥古斯丁·华盛顿出世了。他继承父业又有所发展,庄园的土地已超过1万英亩。同时还开办了一个铸铁翻砂厂,和许多大庄园主一样,在河岸拥有自己的装卸码头,可以与英国国内直接做生意。为了与一家英国公司签订合同,特地赴欧洲作了一次商务旅行,顺便寻根探望了老家。等他从欧洲回来,得知夫人不幸因病去世,给他留下了两个儿子。他31岁那年又续娶当地有美人艳名的玛丽·鲍尔为妻,她才是乔治·华盛顿的生母。 乔治出生后不久,全家搬迁到弗雷德里克斯堡对面的新居。在幼小的乔治心目中,他家乡的自然环境充满了魅力。远山层峦叠嶂,腊帕赫诺克河日夜奔流,涨潮时挂着白帆的海船穿梭往来。楼房周围是草坪和花园,园里花草果木品种繁多,春夏季节绿荫如盖,鸟语花香,景色旖旎。花园之外便是农田平畴,种植着大片烟草棉花。 他的母亲玛丽·华盛顿夫人,是一位性格很特殊的女性。她天赋聪明,美丽大方;更难得的是具有刚强坚毅的秉性,办事果断、理财有方。 这给乔治以良好的影响,从小就养成了自信果敢、处世严谨的作风。另一方面,由于她没受到良好的教育,为人处事表现出过分的固执和刚愎自用。她也爱儿子,但缺乏温情和体贴,管束过严,有时甚至粗暴。特别在子女的教育问题上,她存在偏见,未能让乔治受到高层次的教育。 当时殖民地的上层家庭,都把子女送回欧洲求学。就华盛顿家的地位和财力而言,这点完全可以做到,也应该做到。因此乔治在学术和理论方面修养欠缺,后来引为终身遗憾。同时,正因为自幼缺乏母爱,使他变得郁郁寡欢,性格内向,过早地成熟了。 和母亲相比,父亲给予乔治的疼爱更多一些。他对小乔治一身兼任严父慈母,悉心关怀教养。在经营农庄和商务的百忙之中,还是尽量抽时间陪小儿子到大自然中去享受乐趣。给他讲历史故事、民间传说,教他读书写字,在智力和道德上言传身教,熏陶感染。应该说,父亲是他最早的文化启蒙老师。 有这样一则生活小故事:小乔治在花园玩耍时,想试一试手中的斧头是否很锋利。他随意选中一棵树使劲挥动斧头,没用多久,碗口大小一棵树已经被砍断躺在地上。这是父亲十分喜爱的一棵樱桃树,小乔治闯祸了。果然,父亲发现后很生气,立即追查是谁如此胆大妄为。正面面相觑之时,小乔治站出来主动承认了过失。 “爸爸,这棵樱桃树是我用斧头砍倒的。我做错了,我不能撒谎,请您不要责备别人!”奥古斯丁的气消了,脸上绽出了欣喜之色:“啊,我的宝贝,快到我的身边来。你砍倒了我喜爱的樱桃树是不对的,但你已经百倍偿还我了。你的诚实和勇敢,比一棵樱桃树更为宝贵。” 乔治年稍长,父亲送他进入附近一所旧式学堂就读。虽说是当地最好的学校,实则条件十分简陋。8岁时换了个学校,老师叫威廉斯先生,比较称职,懂得一些教学方法。他教的数学和语法引起了乔治的兴趣,小学毕业前基本学会了阅读和计算。学得最好的科目是算术,他当年亲手书写的作业本,至今仍保存在弗农山庄图书馆里。13岁时,他已习惯于把各种商业文件、法律文件、汇票、期票、契约、债券等等的格式抄录成册。从小就养成精密计算和一丝不苟的作风,对他日后的事业不无好处。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大哥劳伦斯。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大乔治14岁,从小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很有父亲年轻时的气质风度。当他15岁时,父亲送他回英国深造。21岁学成归来,就一直帮助父亲管理工厂。 在七八岁的弟弟面前,他俨然是一位满腹经纶的权威人士,所以弟兄之间既有手足之情,又有师生般的敬重。弟弟在各方面都刻意学习仿效。 不久,因西班牙人在海上抢劫英国货轮,英国进行报复,在殖民地征兵成立一个团队,与西班牙发生了一次战争。弗吉尼亚备战气氛突然甚嚣尘上,各个村庄都响起鼓号之声。青年劳伦斯应征参加了英国海军,谋了个上尉职位。乔治亲自送大哥登上战舰。这次战争英方主帅是弗农海军上将,他率领舰队远征西印度群岛。劳伦斯所在的部队参加过多次战役,战斗中他表现得很英勇,多次荣立战功,深得上司和战友们的器重。 消息传回弗吉尼亚家中,在小乔治的心里,大哥真是了不起的大英雄。 从此他就爱和小伙伴们在林子里玩打仗,模仿军事操典。这些活动大大增强了他的体质,锻炼了他的军事体育技能,如拳击、投掷、长跑、游泳等,都比同龄孩子技高一筹。在学校里成了颇有威望的学生头,被推选为学生军的“总司令”。 1742年秋季,英西之战结束,军人纷纷复员返乡。弗农上将对劳伦斯印象特别好,曾主动表示愿意把他安排进海军部门供职,可谓前途无量。这也正是劳伦斯梦寐以求的机遇,可惜在此关键时刻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使他不得不放弃这一可遇而不可求的良机。 第一件应该说是喜事。这年冬天劳伦斯与费尔法克斯县的威廉·费尔法克斯先生的千金安妮小姐订了婚。他对这桩婚事很满意,自然再也无心远渡重洋求取功名了。 第二件大事发生在1743年4月,他的父亲奥古斯丁突然患了急症,腹内剧痛不止。那时候医学还很幼稚,特效的抗菌类药物尚未面世济人。 病因还未查明,12日凌晨奥古斯丁不治而死,终年49岁。他留下了一大笔可观的遗产:1万英亩肥沃田地和49名奴隶。遗嘱写明,长子劳伦斯分得波托马克河两岸的庄园和翻砂厂的大部股权。乔治成年后可获得纳帕赫诺克河岸的4400亩土地、10名奴隶和其它部分不动产。其他子女也各有所得。 对于年仅11岁的乔治来说,父亲的过世无异于晴天霹雳,使他悲痛欲绝。与母亲原本格格不入,而今当然感到孤立无依。幸亏兄长劳伦斯向来对弟弟爱护备至,体贴入微,胜似一母同胞。父亲过世后他成了家中惟一成年男子汉,简直是“长兄当父”,理所当然承担起照料乔治的责任。 这年7月,劳伦斯结婚成家,便搬迁到波托马克河岸边自己的庄园去居住。为了纪念海军上将弗农先生的知遇之情,劳伦斯将自己的庄园改名为弗农山庄。弟兄虽说不再居住一处,乔治或骑马或乘船经常到弗农山庄玩耍。这对乔治的好处是很大的,一来可解除生活的寂寞孤独;同时还能领受兄长的教诲和熏陶。这时他仍在学校念书,还是那么喜欢数学。不过另外一门新的应用学科——土地测量学更引起他的兴趣。很快就掌握了先进的土地测量技术,并养成了认真细致、吃苦耐劳的工作作风。因为弗吉尼亚的农业经济处于发展初期,土地的开发、买卖和利用,在经济生活中十分重要。当一名土地测量员不仅待遇优厚,而且社会地位相当高,受到人们普遍的尊重。作为大庄园主,自己又善于测量和管理土地,实惠就更大了。 劳伦斯虽然没去英国海军部门,凭借他的能力和品德,在当地很快便成为深孚众望的头面人物。一顶顶头衔和桂冠纷至沓来,如今他身任地方议会议员、少校副官长等职务,享有一份为数不菲的定期薪饷俸禄。 2. 土地测量员 1747年夏末,乔治索性正式离开母亲的家,搬到弗农山庄与劳伦斯同住。经过兄嫂的引见,乔治结识了劳伦斯的岳父威廉·费尔法克斯一家。那个家庭出身于英国名门望族,其堂兄托马斯·费尔法克斯一直沿袭着勋爵荣誉。他早年入牛津大学读过书,知识广博、阅历丰富。入伍当过兵、任过地方官员、喜好旅游探险、为《旁观者》这类著名刊物撰写过文章 。如今到弗吉尼亚来旅游考察,打算日后来此定居。劳伦斯的岳父专门替其堂兄管理土地财产。他的住地名叫“贝尔沃”庄园,依山面水建筑了一座欧式结构的二层楼洋房。宽敞明亮的书房里,精装图书满架,墙上挂着名家的油画。楼房周围是常绿的草坪和修整精美的花园。 家中儿孙绕膝,三代同堂而居,充满了祥和温暖的气氛。说得上是北美荒野山林之中,极其罕见的具有原汁原味欧洲文明的家庭。 费尔法克斯的家庭,对本书的主人公——乔治的未来事业,有着深远的影响。乔治出生于北美、成长于北美,一直在还保留着原始野性的环境中生活。通过这些交往,使他对欧洲文明有了生刻的体验。老费尔法克斯勋爵也很欣赏这个聪明好学的青年人,多次邀请来贝尔沃庄园做客。他们一起读书游乐、谈古论今、骑马打猎、野餐垂钓。有时乔治一人泡在书房里博览群书,贪婪地阅读历史、文学名著,尽情吸收知识营养和社会信息。一来二往,一老一少竟成了忘年之交。通过费尔法克斯勋爵的引见,乔治又结识了更多的上层社会名流,频繁参加社交活动。 他15岁那年,在社交场合曾邂逅一位美丽的纯情少女,一度坠入情网,无力自拔。他曾几次鼓足勇气,想走到她面前倾诉爱慕之情,可是他性格内向,拙于言辞,关键时刻总是脸红心慌,欲语还休。几次无功而退,他的信心几乎丧失殆尽,万分痛恨自己的舌头在女孩面前不听使唤。 乔治·华盛顿究竟读过几年书?大致可以认为,他没去英国上过高等学府,也没在弗吉尼亚接受过正规的中等和高等教育,主要是通过自学和实践来获得知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乔治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未来。他的血管里流淌着移民后代的血液,饱含着渴望刺激的冲动和奋斗开拓的因子。他在寻找机会,力图走出小天地,创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一开始,他曾考虑像哥哥劳伦斯那样当个海军,随军舰周游世界。 这很适合他的性格,又是一种成功的机遇。1746年9月,乔治14岁,大哥劳伦斯亲笔给海军中的老上级写了一封推荐信,希望利用老关系在海军里找到一条进身的门路。 先前已说过,母亲玛丽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尽管兄弟俩在她面前说得天花乱坠,她却不为所动。经过权衡利弊,她表态说:“当个普通水兵打起仗来危险万分;不打仗的时候不仅收入菲薄,还要受长官的气,一辈子很难混出个前程。不如留在家乡经营庄园,一家人团团圆圆过太平日子,何必自讨苦吃?”她的态度坚不可摧,没有商量的余地。 母命难违啊!乔治的雄心壮志暂告搁浅,机遇失之交臂。 母亲这回的刚愎自用,恰似歪打正着,整个儿改变了乔治·华盛顿的命运,扭转了他一生事业的轨迹。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试想,如果乔治进了皇家海军,凭其兄的关系混上一官半职,在即将爆发的北美独立战争中,他所扮演的将不是“这个”华盛顿,而是另一个以其才干效忠老牌殖民主义的反面角色。这种貌似命运或巧合的出现,在我们的史籍上和生活中,见得还少吗?在充满神秘色彩的人生十字路口,往往一念之差,曾使多少英雄抱恨终生! 正当乔治为没能投身海军而懊恼的时候,另一次机缘悄悄向他走来。1748年,费尔法克斯勋爵要聘请乔治·华盛顿替他测量土地。 因为英王查理二世赏赐给他家大片的领地。这些领地原只限于拉帕哈诺克河与波托马克河之间的全部土地。经过实地考察,勋爵认定波特马克河发源于阿勒格尼山脉。他据此提出要求,将其领土扩大到阿勒格尼山脉,并把毗邻的其他土地都包括在内。他的要求得到了批准。所以专门来到弗吉尼亚,就是要落实他的领地疆界。但是,在兰岭以西的大片领地,只是法律上得到承认,实际上从来没有去勘察测量。更不用说有效的经营管理。据了解大片荒废的沃土,已被一些自由农民“占为己有”,播种耕耘。当务之急就是雇请测量人员,为他越过兰岭,深入西部荒原,认真丈量土地面积、察看地势高低、注明土质特点,然后才能合理地开发利用。这是一项十分艰巨的工作,距离遥远、环境险恶、“占地人”野蛮凶悍,还时常有带弓箭的印第安人出没。这位测量员不好物色,必须技术高明、体魄强健、能吃苦耐劳,又熟悉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环境气候。 乔治·华盛顿就是有心之人。当托马斯·费尔法克斯勋爵提出请求,要他参加三人测量小组时,他立刻欣然接受。 华盛顿刚刚度过了他的16周岁生日,便和大哥的内弟乔治·费尔法克斯一起,带好测量工具,挎上简单的行囊,3月11日,骑上马,向兰岭方向出发了。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承担一项工作,第一次远离家门进入社会。所以,尽管每天行程匆匆旅途劳顿,他总是坚持详细写日记。从开发利用角度观察实物,每天所见所闻,经过之处的地形特征、土壤性质、物产民情等等一一记录下来。 他们深入边疆蛮荒,接触社会底层,吃了许多苦头,冒了无数风险。 不停地测量土地、划分地亩、给边界做标志。越往前测量生活条件越是恶劣,遇到的困难越大。大部分时间在野外露宿,日晒雨淋、蚊叮虫咬是家常便饭。一天夜里,狂风暴雨将惟一的帐篷掀翻,害得他们在雨水中熬到天明。另一回华盛顿的草席着了火,衣服烧穿几处,幸未酿成大祸。至于一日三餐,已没有供应保证,只靠狩猎和采集野生蘑菇野菜充饥。 整个测量工作结束了,他们沿来路返家,算来总共刚好费时一个月。 正如中国古代先贤所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华盛顿这一次参加测量实践,工作能力得到了验证和提高,意志、素质和社会经验大有长进,对兰岭以西地区的人文、地理、农业等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可以说获益极大,对日后的事业成就好处无穷。 同时,在经济方面收入也相当可观。据他笔记本所载,他每个工作日的报酬是一枚西班牙金币(折合7.20美元),有时可得6枚斯托尔(约合20美元),全月的总收益应不少于300美元。 由于在土地测量工作中表现突出,1749年夏季华盛顿被正式任命为政府认可的测量员。他第一次有了公职,从此他的测量记录有了权威性,可以列入各机构的档案。也就意味着他在17岁时就有了固定的职业和比较丰厚的经济来源。他凭着自己的辛勤劳动,在人生道路上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同一年,英国政府给俄亥俄公司颁发了执照,允许该公司开发阿勒格尼山以西50万英亩的土地,并给予10年免征赋税的优惠。官方此举旨在促进西部的开发,扩大殖民地范围。对于华盛顿而言,不啻是天降良机。作为测量员,他的工作机会和活动的天地大大地增加了。他的能力才智在神奇的西部地区将得到充分的施展。 这样的工作和生活持续了三年。大多数时间在兰岭以西,在深山老林里与粗犷的边民打交道。经风沐雨,吃苦耐劳,在艰难环境中能随遇而安。其他时间也到弗农山庄,看望哥哥劳伦斯,与有教养的上层社会保持着联系。自从成为官定测量员之后,他的工资报酬相应提高。测量顺利时,一个月的收入就有140英镑。所得的报酬积蓄起来用于购买土地。如今这位19岁的年轻绅士,已经成了拥有1459亩膏腴耕地的有产者了。由此也可以知道那时候货币的价值,弗吉尼亚的肥沃黑土地是多么便宜。 他的哥哥劳伦斯也有一次极好的机遇。俄亥俄公司主席托马斯·李因病去世,劳伦斯继任其职务是顺理成章的事,这是一个很有权势的肥缺。可惜天不作美,劳伦斯的健康出了问题,医生诊断是肺痨病。那时候治疗肺痨病没有特效药物,乃难治之症,人们谈痨色变。乔治历来对兄长手足情深,根据医生的建议,放下身边的工作,陪护他到四季和煦如春的西印度群岛疗养。 乔治·华盛顿陪伴兄长在西印度群岛疗养,他自己不幸罹染上了可怕的天花。这也是要命的传染病,足足病了一个多月。幸亏体质强健,有足够的抵抗病毒能力。虽免却一死,他的脸上还是留下了隐约可见的麻子点。 劳伦斯在西印度群岛的治疗不见起色,又打算到更远的百慕大疗养。乔治不能再陪他远行了,决定单独先回弗吉尼亚。 劳伦斯去了百慕大,原计划修养一年。这年的6月16日劳伦斯突然回到家,病情的有增无减,使他预感到死神已经降临。6月20日,他匆匆立下遗嘱,在公证人面前签好自己的名字。他没有生养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此时年龄尚幼。遗嘱明白无误地表述:如果女儿今后没有子嗣,弗农山庄及其他大宗财产,由他的弟弟乔治继承。由此可以看出,劳伦斯对弟弟情谊之深重。一个多月之后,劳伦斯病故在弗农山庄,终年34岁。 两年之后,乔治·华盛顿继承了兄长的产业。也继承了俄亥俄公司的股东和民团少校副官职务。恰好这时候弗吉尼亚行政当局决定扩大民团,把弗吉尼亚划分成4个地区,每区都设民团副官1员。乔治·华盛顿抓住机会,给新任总督丁威迪写信,大胆毛遂自荐,表示希望得到北峡地区民团副官的职务。他的申请被顺利地批准了,他被正式任命为弗吉尼亚北峡民团少校副官,1753年2月正式宣誓就职。 这位21岁的堂堂民团少校副官,年薪100英镑,用其正当收入又在肥沃的谢南道亚谷地购进了2000英亩良田。加上前几年测量土地所得和继承的遗产,他拥有土地的总数已达到4000多英亩。 3. 出使俄亥俄 17—18世纪,英、法两个老牌帝国之间,为争夺世界霸权和瓜分殖民地,展开了全球性的军事斗争。北美新大陆是双方争夺的焦点,在这块尚待开发的大陆上,它们力图多占土地扩大势力范围。下一轮争夺的目标,双方都虎视眈眈盯住北美洲俄亥俄河流域。双方几乎同时向世界宣称,自己的政府拥有这一地区的全部主权。为此它们挖空心思制造出种种“根据”,证明自己是北美洲的主人。 法国人的依据是所谓“发现权原则”。他们声明,早在17世纪60年代,两位法国臣民曾乘小船沿密西西比河顺流而下,最早到达过阿肯色。按照国际法的这项原则,不但这条河流及两岸的土地应归法国所有,而且其支流所经之处,理所当然归属法国。俄亥俄河即是密西西比河的支流之一。依照这种理论推而广之,大半个新大陆都将尽入法国人手中。 英国人针锋相对,理直气壮地搬出了一大堆法律条文和文书契约为证。根据传说,这个地区原先属于印第安人的易洛魁部族。英国人在1741年专门派了3位专员与易洛魁族人订立了一个正式条约,因而合法地继承了这个地区的全部所有权。但知情人士透露,英国人只是与个别部落的酋长接触,在用烧酒把他们灌得烂醉如泥的情况下,诱使其按了手印,付给了区区400英镑的“转让费”。而这几个贪杯爱财的酋长,当时根本没有占有这片广大的土地,他们自己连一亩土地也没有,更遑论转让了。 双方的“根据”,显然是强词夺理,十足的殖民主义逻辑。另一位年高德劭的特拉华部族的酋长,茫然仰天长叹:“法国人说俄亥俄河一边的土地是他们的;英国人说俄亥俄河另一边的土地是他们的——那么,我们印第安人的土地在哪儿呢?” 实际上,当时在阿勒格尼山以西,俄亥俄河流域这一广袤地区,根本还没有一个白人移民区,居民是印第安人部族。 法国人信奉“先下手为强”的原则,1748年法国的加拿大总督 (那 时加拿大是法国的殖民地)派遣谍报人员到俄亥俄河谷活动。向印第安部落重申法国对该地区的主权,施以小恩小惠,乘机挑拨离间。说英国人要来抢劫烧杀,法国人才是忠实朋友。对那些持亲英立场的部落,法国人实行野蛮的驱赶和屠杀。法国殖民当局的剿抚兼施、恩威并用,迫使不少印第安部落站到法国一边。连一些比较亲英的部落,在其政治攻势下也同英国人疏远了。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英国政府要鼓励俄亥俄公司向西发展,给予免税十年的特殊优惠政策。为什么弗吉尼亚新任总督丁威迪要扩大4个军区,增补乔治·华盛顿为北峡民团少校副官。丁威迪也派出3名使者,带着贵重礼品去洛格斯顿与印第安部落联络感情。宾夕法尼亚和其他州的殖民当局都相应采取了措施,加强军事防务,注意改善和印第安人的关系。 1753年春,1500名法军在伊利湖南岸登陆,派遣了许多部队向前推进,强占了若干战略要地,在俄亥俄河上游修筑工事、建立基地、设置哨所。眼看俄亥俄河两岸大片土地将要落入法国人之手,英国人岂肯坐以待毙!英属各殖民地纷纷加强了战争准备工作,弗吉尼亚的城乡变成了大兵营。 身为总督的丁威迪先生,也是俄亥俄公司的股东,职责在肩、利害所系,理所当然对局势的演变严重关切。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在加强战备的同时,必须派遣一名特使,直接去见法方长官。特使的任务有三:第一是公开向法军方面递交一份正式书面抗议。警告法方不要轻举妄动,军事冒险将会造成严重后果。第二个任务是笼络俄亥俄地区的印第安部落,阻止它们倒向法国人。第三个任务是沿途观察作战地形、刺探法军的兵力部署,特别是摸清后续支援部队的动向。 这是一次重大而艰难的使命,事关和、战大局,何况沿途丛山峻岭、毒虫猛兽、风暴冰雪,自然环境极其险恶。加之印第安人态度反复不定,稍有不慎就有生命之虞。因此特使的人选,令丁威迪伤透脑筋,一筹莫展。前些时侯曾派人去过法军司令部,可是使者慑于法军的威势,还没到达目的地便知难而退。 升任少校民团副官的乔治·华盛顿,虽是春风得意,却很有自知之明。副官的职责是组织、训练民兵,但毕竟没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更没有参加过实战。因此他把土地测量和庄园事务暂时搁置一边,集中全部精力和时间,努力学习军事知识,研究作战技术。从费尔法克斯勋爵那里借来一批军事理论书籍,日夜刻苦攻读。同时他专门聘请了两位军事教员,虚心向他们请教。一位教员名叫穆斯,主要指教战术、战法和各种枪械的性能,以及战场队形的变化。另一位名叫雅各布·范布拉姆——当年劳伦斯的战友,作战勇敢过人,精通剑术与格斗,华盛顿向他学击剑和实战经验。他还从民团人员中挑选部分骨干前来接受培训。一时间把弗农山庄变成了临时军事学校。除了积极练兵备战,他每天必读当地报纸,时刻注视事态的发展。 关键时刻又是费尔法克斯上校起了穿针引线的作用,他把上面特使难寻的情况告诉了华盛顿。 这又是极其重要的一次机遇!华盛顿立即做出决定:亲自到弗吉尼亚首府威廉斯堡去,面见总督丁威迪先生。 确切地说,他不算“毛遂自荐”,而是“主动请缨”;是自讨苦吃、甘冒风险。这就是乔治·华盛顿的性格! 丁威迪先生在两天之前,就得到费尔法克斯推荐华盛顿的信件,细读之后不由喜出望外,终于找到了担当此任的最佳人选。现在华盛顿赶来主动请缨,两人一夕长谈之后,丁威迪当即决定:授权乔治·华盛顿少校,担当出使法军司令部的重任。 他聘请了向导、翻译、医生、顾问等随行助手共6位。物资也作了充分的准备,带了赠送印第安人的礼品,购置了马匹、帐篷、食物、医药和日用品。准备停当,一行7人于1753年11月15日从威廉斯堡起程,向法军驻地伊利湖进发。其间距离不少于1600公里。那时的北美交通十分闭塞,尚无舟车之利,惟有马匹代步。 时值初冬季节,已经下起了雨夹雪。河流开始冰冻,沿途的艰苦危险可想而知。他们一路马不停蹄,经弗雷特烈克斯堡,翻越兰岭,穿过海拔1700米的“大草原”,走出暗藏危机的沼泽地带,几乎每前进一里路都要付出很大代价。 路经达阿勒民尼河时,华盛顿从军事角度意识到这地方很险要。经仔细观察,发现两河交汇处是法军南下必经之路,也是英军筑堡固守的最佳地点。他把这些资料牢记在心,后来专门写出了书面报告,并派兵筑堡守卫。 他们在途中得到一个重要信息:有一个人称亚王的印第安部落首领,目前对英国持友好态度,并提供了一些有关法队的情报。在英国属地,长期以来白人和印第安人之间存在矛盾。法国插进来挑拨离间,印第安部落反水倒戈是意料中事。因为无论英国人或者法国人,从来都没给印第安人带来福音。华盛顿想争取亚王,共同对付法国人。 于是他们带上珠贝和烟草作礼物去拜会亚王。亚王约莫五十开外,魁梧健壮,勇猛过人;讲究信义,富有强烈的民族主义精神。看来他比较了解白人社会,包括白人作战的方式。他在各印第安部落中享有很高的威望,被公认是“王中之王”。 华盛顿向他说明来意,并建议共同对付法国人。亚王采取了主动的友好合作态度,用野味热情款待了客人。当晚亚王开言就告诉华盛顿,法国兵杀害了他的父亲,并将其尸体烹而食之。因此他与法国人有深仇大恨,势不两立。接着又介绍他所知道的有关法军活动的详细情报。还怕翻译有误,亚王特地画图示意。华盛顿喜出望外,希望能派几名重要头领作代表,一起到法军据点维纳吉去。亚王应允了他的一切要求。 这次外交活动是成功的,产生了很大的效果。亚王答应说服其他的部落一起行动,断绝与法国的关系。他安排三个部落各派3名代表与华盛顿同行,又回赠一些食物和马匹,供下一段旅途之用。 又一轮寒潮侵来,雨雪交加,一路崎岖泥泞。幸有印第安人引导,避开了好些危险,至12月4日,才抵达维纳吉。在暮霭中,华盛顿最先看见屋顶上飘着一面法国国旗。 他们走进法军指挥所,迎面碰上三名法官。说明来意后,法国人按礼节给予款待,答应派人护送他们去柏夫堡法军司令部。尽管法国人在两个堡垒之间修筑了大路,因为数九严寒,雨雪肆虐,又要经过多处泥潭和沼泽,这段路程整整折腾了5天,才到达柏夫堡的河对岸。 负责护送的法国士兵过河去联系后,三个法军军官驾着小船划过河来,殷勤地邀请弗吉尼亚使者进入堡内。但是接待人员说,柏夫堡的最高指挥官外出未回,下面的人不可能做出负责的答复,请使者住下等待。 这正是华盛顿求之不得的好事。他趁此机会不动声色地到处走走看看,三天工夫已把柏夫堡的里里外外基本侦察了个不离十,法军的虚实已了然于心中。 三天后,法军驻柏夫堡司令官正式会见华盛顿。那场面百分之百公事公办,司令官看完英国使者呈上的公文后,保持立正姿势像背诵书本似的阐述法国的立场: “法国拥有俄亥俄地区的绝对主权,任何非法进入这一地区的外国人,都将受到严惩!” 华盛顿也如法炮制,向对方阐明英国当局的立场。双方没有争吵没有激动,那是两国政府间的事,不涉及私人恩怨。面对面的双方都只是代言人,奉命办事而已,谁也没有决策的权力。接下来华盛顿以非常尊敬的口气,要求司令官给予回函,对方照办。在复信中所用词语显得客气而有礼貌,委婉地表示,一定把来信呈送他的上峰,由上级来阐明法国人拥有该地区主权的确凿证据,更合适一些。 公事办完,气氛变得轻松而友好。最后举杯,握手告别。 华盛顿肩负的三项任务圆满完成,心情愉快地带领着随行人员踏上归途。 可是返回时的气候和道路比来时更加恶劣艰难,沿途的经历给他留下毕生难忘的印象。仅从柏夫堡转回维纳吉,就走了16天时间。他们代步的马匹,终因经受不了寒冷和劳累而“日益虚弱”,不能再使用了。 最后只得背着行囊背包,像印第安人那样,在没膝的雪地里蹒跚迈步,徒步行走了数百英里。 1754年元旦,华盛顿一行翻越兰岭。1月16日赶回威廉斯堡复命,把法方的回函面交丁威迪总督。至此,为时两个半月的俄亥俄之行结束。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章 初出茅庐试牛刀 1. 首战获全胜 华盛顿带回来的情报,使总督丁威迪及其助手们惊恐不安。他们意识到英法两国之间已无妥协的余地,难免一战。于是决定采纳华盛顿提出的建议:立刻派遣一支部队,抢先在阿勒格尼河与莫诺格赫拉河交汇岔口处,修筑军事堡垒;和当地印第安部落结成反法同盟;着手建立一支400人的民团武装力量。 那时候的北美殖民地,人口稀少,军事设施和军费开支都处于低水平。偌大一个弗吉尼亚州,只有区区几百名民团士兵。英国皇家军队在北美驻有若干支部队,好似“中央军”一样,不受殖民地政府节制。 丁威迪总督开始招兵买马了。他首先派遣威廉·特伦特上尉,先行率领部分部队赶赴华盛顿建议的两河口地区,抢在法国人到来之前修好工事堡垒。 对于华盛顿来说,这又是一次机遇。他审时度势,再一次毛遂自荐,并暗中通过各种关系游说活动。几天之后人事安排揭晓,一位名叫乔舒亚·弗赖伊的军官被任命为上校总指挥;华盛顿任其副职,领中校衔。 华盛顿立即走马上任,在亚历山德里亚设立总部,着手招募新兵,可是募兵进行得很不顺利。 北美殖民地的民团是招募志愿人员。有钱人不愿当兵,农民不愿当兵;愿当兵的大都是无业游民,一个个懒惰散漫。志愿当兵图的是报酬,未报名先打听薪饷多少,是否与英国皇家陆军同等待遇。答案很难令其满意,就是华盛顿本人也愤愤不平。若按中校阶级每天应得15先令薪金,实际总督只发给他12先令6便士。而英国正规部队的中校,每月还要多于15英镑。这种不平等待遇,使他的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第一个礼拜才招募到25人,甚至一些被任命的专职下级军官,也托故不来报到任职。 华盛顿明白其中缘由,惟一解决办法就是要求当局提高士兵待遇。 恰好前方又有消息传来,查明一支装备精良的法队正向有争议的地区开进。丁威迪总督只好忍痛答应所请。为了提高参战人员的积极性,他决定把俄亥俄边远地区的20万英亩土地分配给所有参军的志愿人员。 还免除15年的租税,每天发给全体官兵15磅烟草作为津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那20万英亩土地奖赏,只有赶走法队后,才可能兑现。于是许多农家子弟纷纷前来报名入伍,华盛顿的队伍逐渐兴旺起来。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华盛顿只好采取应急措施,从已有人员当中选拔指挥人才。现在法国人大兵压境,总督命令他率领已招募到兵员,立即开赴俄亥俄前方迎击法军,在第一线全权处理军事。弗赖伊上校则在后方组织第二梯队,随后带领炮兵和辎重跟进。这样安排体现了总督对华盛顿的重用,让他带兵独立行事,已不是副手的地位。这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物质待遇上的差距,使华盛顿心理得到了些许平衡。一种渴望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驱动他甘冒风险,毅然踏上成败难料的茫茫征途。 1754年4月1日,华盛顿率领所部从亚历山德里亚出发了。这支队伍总共120人,未受过严格的训练调教。物资弹药装载在两辆四轮马车上,这就是他拥有的全部家当。但他的自我感觉良好,当上了一支军队的实际最高指挥官,颇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气概。 尽管华盛顿还没有亲身经受实战的洗礼,但他读兵书得知,胜败的关键在于时间和速度。他必须抢在法军之前到达岔口地区,去迟了就陷于被动。丢掉岔口就可能丢掉俄亥俄。因此他催动全军,日夜兼程,和法军展开了时间和速度的竞赛。 第十天,部队到达温彻斯特。华盛顿命令小驻休整,在该地继续招募士兵,并征集马匹车辆。因为有了马车才可能提高速度。募兵倒是比较顺利,增加了三十余名志愿吃粮的壮汉;但征集马车却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农民们对英法之间的战争本不甚关心,不愿意拿自己的财产去冒险。见说服宣传无效,华盛顿不得不采取强制措施。他援引弗吉尼亚民兵法令,向农户强征马车。给被征马车的主人颁发一纸证书,凭此证可到当地政府领取一笔征用费。即使如此,征集到的马车也只有10辆,还不到预定计划的1/6,而且都是老马破车,难负重任。 华盛顿不能再等,命令部队继续前进。一路上不顾艰险崎岖,赶着老马拖着破车跋山涉水。任他百般催促,速度就是快不起来。遇到陡坡险路,士兵们只好人力代替马力,帮着推车扛炮。就这样紧追慢赶,4月22日行至中途还是传来消息:法军已抢先占领了岔口的堡垒,威廉·特鲁特上尉带领的小分队不战而降! 其实岔口失守,事出必然。弗吉尼亚议会与总督矛盾重重,英属北美殖民地军事体制弊病太多,军队素质十分低下,后勤保障漫无头绪,民众不积极配合支持……还有,就是作为指挥官的华盛顿缺乏实战经验,对存在的问题了解不够。 是继续前进,或是向后撤退?先遣部队既已覆灭,后援部队迟迟未到,真是进推维谷,险象环生。 岔口丢失,已无险可守。法国当时是世界军事强国,军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在数量和质量方面都占压倒优势。进,战必败绩;退,新兵们将不战自溃,还将牵动那些犹豫观望的印第安人倒向法国人! 华盛顿毕竟是华盛顿。他临变不惊,沉着冷静,稳若泰山。经过缜密思考,他决定继续前进,而且不能显露出半点动摇犹豫,这样才能稳定军心。他鼓励士兵勇往直前,赶到红石溪俄亥俄公司的货栈。在那里重新修筑工事,防止法军乘胜东进,进而要从法国人手中收复失地,夺回岔口堡垒。 与此同时,他也采取了相应的紧急措施。第一,集中力量拓宽通往红石溪的道路,以便后续炮兵部队赶到增援。第二,沿途联络印第安部落,巩固已有的联盟。他派代表转告亚王:弗吉尼亚民团的中校指挥官,正率领强大的军队胜利前进;另有配备足够的大炮、弹药和粮草的部队,将随后开到。只要印第安人和英国人联合行动,一定能打败法国佬,保住自己的身家财产。第三,他派出信使,骑快马给丁威迪总督送信,要求立即派出增援部队。他又分别给宾夕法尼亚总督、马里兰总督、北卡罗来纳总督写信,痛陈当前形势的危险,指明英属各殖民地的利害一致、唇亡齿寒,为了共同的利益,务必给予兄弟般的支援。 华盛顿很懂得在危难时刻与部下同甘共苦的必要性。他放下指挥官的架子,冒着连绵淫雨,和士兵一起开山修路,一起踩着泥泞急速行军。 他的行动激励着全队官兵去克服千难万险。他的措施不久就取得了效果。信使带来回信:弗赖伊上校带领一百多人已到达温彻斯特。马里兰答应派200人的部队前来助战。北卡罗来纳支援的350人正在途中。新英格兰又以600人的兵力,从北路袭扰法军后方,可牵制敌军的行动。 宾夕法尼亚议会承诺拨专款10000英镑资助前线。 5月17日,丁威迪总督派人送来一个“好消息”,称有4个“独立连”分别经由陆路和水路赶来增援。 所谓“独立连”,就是英国正规军,我们曾把它比喻为“中央军”。 它的军官直接由英王任命,不受地方政府的管辖指挥,也不隶属任何团、营建制,完全以连队为单位活动。其官兵待遇大大高出殖民地民团,一副高高在上的优越姿态,打起仗来也不可能密切配合。他们的到来,是喜是忧?是福是祸?不过等级地位的强烈反差,已经在民团军官和士兵中间播下了不和的因子。 5月24日,行军到被称为“大草原”的地方,亚王派印第安人又送来消息,入侵法军的总兵力约800人。分作两路,其中一股400人左右,以分散小部队的方式,正向华盛顿所部搜索靠近,企图一举消灭英军。 这是上次华盛顿出使俄亥俄时,与亚王订立盟约的成果,当地印第安人都主动帮助英军。法国人虽侦骑四出,却暂时还没有查明英军的准确位置。 华盛顿基本掌握了敌情,马上做出决断:虽然敌强我弱、敌众我寡,但出其不意、突然袭击,吃掉其中一小部分,是有可能的。他亲自与亚王商议了作战方案,要求印第安部落配合行动。 当夜,雨过天晴,皓月当空,但地面依然潮湿泥泞。好似上天着意相助,这样的自然条件最有利于寻找法国人的行踪。亚王派的几名印第安人,带领着华盛顿的突击人员,没费太大的周折就发现了敌人的足迹。 循足印而行,不久就找到了一支法国小分队的宿营地。华盛顿将40名士兵分为两个战斗组,左翼由亚当·斯蒂芬带领,自带右翼,从两侧同时迂回包抄。在距敌人营帐一百多码处埋伏。 也是法国人活该倒霉。他们自恃兵力强大,营地戒备松懈,新近又在两河岔口不战而取得英军堡垒,根本没料想英军竟敢主动乘夜偷袭。 是夜士兵们在帐篷里呼呼酣睡,哨兵蹲在附近打瞌睡,一点都未发现已被包围。 清晨7时,天色大明,这时的能见度有利于进攻一方瞄准射击。法国人是遭受到第一排齐射时,才大梦初醒。他们蜂拥而出,各用单发毛瑟枪仓皇应战。关于这次战斗的过程和结果,华盛顿在战后第三天,曾写有一封家书,得意洋洋地告诉他的弟弟: “……三天前我们在此同法国人交战。我们的大多数士兵均随其他支队外出,留在我指挥下的仅有不到40名士兵和大约10来名印第安人;但我们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战斗持续约13分钟,双方猛烈射击,最后法国人退却逃走,但走也无济于事。因为我们击毙法军12人,其中有他们的指挥官德·于蒙维尔,俘虏21人。 “我已将他们送至温切斯特州长阁下处,由20名士兵押送。我方仅一人阵亡,二三人受伤。预料敌人将以优势兵力攻击我们,但只要再拖延一天,我们即可作好对付他们的准备…… “又及,我所在的右翼,遭受敌人全部火力的袭击,一人阵亡,其余负伤,但我幸免于难。我听到子弹飕飕飞过,真的,那种声音确实有些悦耳。” 这是华盛顿第一次独立指挥的战斗,可说是初出茅庐、小试牛刀,便显示出了他不同凡响的军事指挥才能。 事后查明,被他们打掉的不是普通战斗部队,而是一支法军特派间谍小队,长期在俄亥俄流域活动。其任务是搜集情报,挑拨印第安人和英国的关系,刺杀亲英的印第安部落的酋长。它的危险性,远远超过一般的战斗部队。 2. 惨败困苦堡 在荒芜遥远的北美洲腹地,打了这么一场小规模、低水平的袭击战,出乎意外,竟然产生了世界级轰动效应。欧洲和北美的许多报纸,在显著位置纷纷作了报道。敏感的新闻界意识到,这场总兵力不超过100人的13分钟战斗,很可能成为英法两霸全面大战的序幕。于是小小民团中校华盛顿的名字,一时间成了报刊热点,声誉雀起。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对于一个22岁的年轻人,荣誉似乎来得太早了些。胜利当中往往潜藏着失败,成功之后可能是挫折。 华盛顿本人并没有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从情报得知,法军至少部署了1000名士兵向这里移动。一些印第安部落见风使舵,转向加入法国人的行列。华盛顿的部队孤军突出,后勤保障不尽人意,粮食供应时断时续。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他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比如,加固防御工事;请求弗赖伊上尉紧急率军增援;向丁威迪总督告急,请求人力物力支援;请亚王说服印第安人等等。但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对付法军大部队的进攻上。他作的这一系列安排,不能说没警惕性,不能说不周密。 奇怪的是,法军迟迟没有来进攻。华盛顿严阵以待,敌人不来反而忐忑不安。为什么不来进攻?什么时候会突然进攻?令人防不胜防。 在两军对峙中,从后方传来一个坏消息:总指挥弗赖伊上校因病去世了。丁威迪致函华盛顿,正式通知他晋升上校军衔,弗赖伊所部一百余人马归他指挥。 如今华盛顿名正言顺地成了弗吉尼亚军队的总指挥官,权力和担子较以前更重了。新官上任,大刀阔斧整饬全军,表扬、提升了一批优秀将士,撤换了不称职的人员。同时抓紧时间修筑一座坚固的大碉堡,以利固守。每天催促进度,士兵们苦不堪言,就给碉堡取了个很不雅的名称——“困苦堡”。 另一件大事是“独立连”一百余人来到前线增援。“独立连”还未到之前,丁威迪总督在信中就提醒华盛顿要“特别的尊重”。“独立连”指挥官麦凯先生的军衔不过是一员上尉,职别低了三级,“尊重”到何种程度才算“特别”呢?但是作为军人,在礼仪上和态度上要“特别尊重”,绝对不能搅乱指挥系统的上下关系。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谁指挥谁。是上校总指挥向一个连队发号施令呢,还是上尉连长向整个弗吉尼亚民团发号施令?这个问题不是个人争夺名位,若不明确,打起仗来后果不堪设想。这件事实在叫华盛顿挠头。 尽管华盛顿心中不悦,还是小心翼翼地迎来了“独立连”。麦凯上尉给人第一印象还是相当不错,显得很有教养,谈吐温文尔雅,颇具绅士风度。可一接触具体问题,矛盾就暴露出来了。第二天,华盛顿按常规派副官送去部队的口令和暗号,想不到碰了个硬钉子。麦凯上尉摆起“中央军”的架子,他要另建营地,自定口令暗号。还态度傲慢地声称: 殖民地总督无权任命一个军官来指挥英王陛下亲自委任的上尉! 华盛顿气得火冒三丈,但想到大战在即,还是顾全大局,忍辱负重。 既然好久不见法军来进攻,华盛顿组织士兵继续开拓通往红石溪的官道。他带领士兵们修路干得汗流浃背,“独立连”官兵却坐在浓荫下乘凉作壁上观。他们说,除非每人每天发十先令的报酬,否则不会为八个便士而折腰。 一句话,麦凯上尉不承认华盛顿上校的指挥权。华盛顿上校也不愿接受麦凯上尉的命令。于是,修路部队自往前修,而独立连就留守在大草原,兵分两路各行其是。印第安人也看出,处于劣势的英军内耗已公开化,败势已成定局。而且,华盛顿一方面对独立连的霸道作风愤愤不平,同时却不能平等对待印第安人。加上后勤供应跟不上,士兵待遇低下,衣衫破烂,缺少皮靴,几次闹得缺粮断炊。印第安人当然不愿再替英国人效力卖命,酋长们各找借口纷纷离去。这一来英方的力量进一步遭到削弱,没有当地人的支援,变得耳目闭塞,情报不能及时获得。 在这种困难的形势下,华盛顿仍未充分认识到面临的危险,不是集中力量原地固守待援,而是坚持分兵修路,进军红石溪。 6月28日,先头部队送来惊人消息:法军已在岔口修筑了永久性防御工事。碉堡修得坚固宏大,名唤“迪凯纳堡”。这也是向世人宣告: 这块地方已属于法兰西! 近日来,法军以迪凯纳堡为基地,集结了800名法军和400名印第安人,要对华盛顿部队发起大规模进攻,以报大草原战败的一箭之仇。 法军总指挥是一位老谋深算的职业军官,深谙用兵之道。他并没急于实施他的报复计划,而是集结更多的部队,选择敌军逐渐松懈的时刻,出奇不意给予对手毁灭性的打击。 华盛顿侦知敌人的意图时,处境已十分不妙。英军远离基地,无堡垒可依托,无地利可防守,无论打运动战或打阵地战,都极其不利。他惟一能做的,是命令修路部队停止前进,同时派人通知先头部队和独立连三支部队会合一处,总共兵力400人左右。然后全军尽快后撤,争取在法军进攻之前,撤回到大草原的“困苦堡”固守。 前进艰难,撤退也不易。由于车马缺乏,陆续运来的武器弹药、粮食辎重,全靠肩扛手抬。最重要、也是最困难的莫过于9门大炮,万万不能落入敌军之手。快速行军暑热难耐,官兵苦不堪言,不少人中暑病倒。华盛顿把坐骑让出来驮运枪支弹药,他自己和士兵一样徒步急行。 他的私人行李雇请一名健壮士兵挑运,也得掏腰包付给酬金。最恼人的是独立连,还是那副老爷样子,绝对不肯助一臂之力。 7月1日,这支队伍总算撤到大草原“困苦堡”,等待后方派兵增援。 还没等英军做好准备,法军就已经追上来了。7月3日凌晨,一发尖厉刺耳的枪声宣告攻坚战的开始。近1000名法军把“困苦堡”围得水泄不通。华盛顿命令全体三百多名官兵保持镇静,不许擅自出击,只能利用工事掩护,进入射击位置等待敌人接近,听命令才开枪。整个白天双方不停地枪战,法军和印第安人利用树木掩护,步步向前逼近,但始终没能进入60码距离之内。时近中午,天下起大雨来,困苦堡周围尽成泽国。士兵继续冒雨对射,打到傍晚,英军减员已达三分之一。未受伤的也是饥肠辘辘,浑身湿透。更糟糕的是弹药被雨水浸湿,滑膛枪淋得无法使用,射击逐渐减弱。幸亏天色已晚,雨下得越来越大,伸手不见五指,两军自动停战。 法军方面因为没有工事的掩护,伤亡损失更大一些。虽然凭着人数上的优势,明日还有力量组织新的一轮攻击,但也承受不起更大的消耗。 8点多钟,法军派人到前沿喊话,建议英方过营谈判。华盛顿起初断然拒绝谈判,但看到阵亡者的遗体和大量的伤员,率领全军突出重围已不可能,再战下去,力量的对比太悬殊,结果可能是全军覆没、堡垒失陷。经过再三商议,英方派出通晓法语的范·布雷姆等三人与法军交涉。 双方几经讨价还价,法军表示让步,于午夜达成一项体面的“投降协定”,双方指挥官在上面签字生效。 这个“投降协定”,是两军现存实力和处境的较量结果。内容包括: 法方允许英方全体人员体面地撤回居民区,法军和印第安人不加干扰; 可以按照军礼体面离开碉堡,不必缴械,同意带走财物和军需物资,9门大炮除外,应予炸毁; 允许把带不走的财物存放在某个秘密地点,并派人看守,以后可派马匹运走; 英方保证一年内不再企图在法国国王的土地上修筑任何建筑物;英方必须留下两名上尉军官作人质,直至英方把上次俘虏去的21名法军人员释放为止。 第二天上午10点钟,华盛顿安排范·布雷姆上尉和斯托波上尉留下充当人质。为了保持大英帝国的体面,不能让上尉军衔的人质太寒碜,华盛顿从私人行囊中找出一件精致的绒面料镶银边的外套,和一件高级大红色背心,作价13英镑卖给范·布雷姆穿在身上。 然后,按照协定,华盛顿率领残部撤出困苦堡。在他们的词典里,他们是战败者,但不是变节者。为形势所迫停止了抵抗、免除了无谓的牺牲,但保全了士兵的生命,也就保存了有生力量,何况并未放下武器。 华盛顿要求部下换上干净的军装,举着军旗,扛着枪支,搀扶着受伤的弟兄,默默地操齐步走出弹痕累累的碉堡。 这次的失败,从反面给他上了极其重要的一课,使他学会了正确对待挫折。后来在独立战争初期屡战屡败的困境中,他毫不灰心失望,屡败屡战,直至革命胜利。 关于困苦堡之役,英法两国官方发布的战果统计,差异之悬殊着实令人十分吃惊。 法方宣布:击毙击伤英军一百余名;至于己方的伤亡,法军及印第安人中,仅阵亡2人、伤17人。 英方则根据华盛顿向总督送的报告称:我方阵亡27人,伤70人。 敌方的死伤数字不详,但据敌军中一些荷兰人向我方某位同乡透露,伤亡总数超过300人。当夜法军一直忙于掩埋尸体,次晨还未埋完,足证其可信云云。而弗吉尼亚的报纸又在此基础上加以夸张,称打死打伤敌人900名。 3. 远征军覆灭 从1753年10月奉命出使俄亥俄,到1754年7月困苦堡战败撤回,华盛顿有10个月都处在高度紧张的斗争中,人已是心力交瘁。尤其这年11月,英国政府颁布了一个新条例,规定:英王及英王在北美的总司令所委任的军官,其地位应在殖民地总督所委任的军官之上。地方部队的军官在和英王委任的军官一起共事时,不以军阶论高低。英政府美其名曰“消除正规军与地方部队之间在指挥权上的矛盾。”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带有明显歧视性质的政策。 在弗吉尼亚,民团撤消了团级建制,分散为连队活动。取消高于上尉衔的军职,民团连队均由正规军的上尉连长指挥。这项政策的出台,严重地损害了北美殖民地民众的尊严和他们对母国依恋之情,引得各州军界一片哗然。 华盛顿本是血性男儿,他的自尊心和事业心极强,决不甘心屈居于“中央军”胯下过窝囊日子。一怒之下辞去军职,返回自己的弗农山庄, 过起隐居生活来。 正当华盛顿在乡下离群索居、埋头经营庄稼、不问朝政的日子里,万万想不到他的大名却再次引起大西洋两岸的关注,成为国际瞩目的新闻人物。 本来两个回合的大草原之战,英法两家各胜一局,打成1比1,但是双方不愿握手言和,蓄意扩大势态,再挑争端。由于政治的需要,英国舆论界不以胜败论英雄,把个华盛顿大大地吹捧了一番。他的私人信件刊登在《伦敦杂志》上。他率领40名勇士奇袭于蒙维尔营地、全歼敌军的特写,上了伦敦《绅士杂志》。有家报纸在评论中说:“我们勇敢的军人依然活着回来,继续为他们的国王和祖国效劳。”他的英雄伟绩轰动了上层社会,连英国国王也兴高采烈地谈论华盛顿。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法国也把华盛顿大加宣传,不过角度有所不同,力图把英国刻画成阴险狡猾的侵略者。英吉利海峡对岸的法国报刊,发表了部分华盛顿失落在困苦堡的私人日记。着重渲染了华盛顿伪装使者刺探军情、收买挑拨印第安人、企图侵占法国的俄亥俄地区云云。于是,在英、法对骂声中,华盛顿倒成了双方公认的英雄。 1755年春,局势又发生了变化,好似上帝刻意安排,他的隐居生活该结束了。 英国政府最高决策层鉴于英军在困苦堡的失利,大片殖民地有落入法国手中的危险,便把注意力转到北美。经过一番周密的谋划,决定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彻底打垮老对手法国在北美的军事力量,以保障日不落帝国的霸主地位。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政府动用了最精锐的作战部队,组成赴北美远征军。统帅这支远征军的最高指挥官,是60岁的宿将爱德华·布雷多克少将。具体作战目标,是收复被法军抢占去的俄亥俄河交汇岔口的“迪凯纳堡”。 爱德华·布雷多克少将,是一位行伍出身的资深职业军官,作战经验丰富、治军有方、指挥果断,在长达40年的军旅生涯中,战功昭著,深得伦敦军界的敬重。但另一方面,他的缺点也十分突出,他固执己见、个性急躁、独断专行,非常相信军事经典著作和自己在欧洲的作战经验,不相信别人的经验或建议。身为最高长官,统领着远征大军去到陌生的北美打仗,却依然迷信老一套经验,这样缺点就变成可怕的致命伤了。 1755年2月,布雷多克将军率领两个团的精兵,在皇家海军舰队的护卫下,驶离英伦三岛,横渡大西洋开赴北美大陆。将军早在伦敦时,就读过关于华盛顿的许多正面报道,现在又有许多政要人物的举荐,于是决定邀请华盛顿出山,参加参谋部工作。 华盛顿自兵败困苦堡后,利用这段赋闲时间,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总结了失败的主客观原因。他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他清醒地意识到英法之间的全面大战就要爆发。收到邀请信后,他急匆匆赶去与布雷多克将军见面。将军很高兴,说人才难得,便正式任命他为将军的上校副官。 需要说明的是,华盛顿是以自愿人员身份入伍的。所谓上校副官是个虚职,既没有实权又没有薪俸,还得自花费用购买军装马匹上前线,单纯从经济得失看,可说是一大笔亏本买卖。但他主意已定,不为经济得失和母亲的阻拦而动摇。华盛顿在这次新的机遇面前作了如是的选择,是和他的性格和人生追求有关。他不但有精明的经济头脑,更胸怀大志,具有长远的政治眼光。 5月,人马集结于坎柏兰堡待命,加上民团、印第安武士,总兵力达到1600人之众。6月初,17响礼炮鸣过,部队奉命出发,目标是攻占法军盘踞的迪凯纳堡。 华盛顿非常了解北美风土民情,有和法军交战、与印第安人结盟的经验。这些无疑都是极其宝贵的、也正是布雷多克将军所缺乏的东西。 华盛顿作为参谋人员,其职责就是向主帅提供情况,条陈参考意见。但是,实际情况不是这样。华盛顿的许许多多好的建议和忠告,均未被重视采纳,反而引起不断的争执辩论。令人扼腕叹息的是,布雷多克能发现人才,却不会使用人才——“叶公好龙”的典故看来不只是中国人的专利。 开始就得到可靠消息,迪凯纳堡的守备力量很薄弱,如果抓住时机长途奔袭,必可奏奇效。华盛顿建议兵分两路,将军亲自统领精锐部队轻装疾行,给敌以突然致命一击。另一路运载辎重补给品,作为第二梯队随后跟进。建议表面上被采纳了,挑选出1200名精兵,配备10门大炮组成快速部队。但是“精兵”队伍依然庞大而臃肿。拨给的212匹军马中,真正驮运军用物资的只有12匹,其他统统载运军官的私人物品。 倒是华盛顿把他私人的坐骑献出来驮运公物。队伍壮观倒是壮观,可是在北美的崎岖山路上,行军打仗是何等的艰难。华盛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进一步建议,非军用物资应一律精简轻装,暂时保存在后方。将军对此却不予理会,因为在欧洲从来没轻装精简过。这一来行军速度慢得像蜗牛,累坏了出力受苦的普通士兵。 如何对待部队里的印第安人,也是引起争论的话题。将军有一种天生的民族优越感,对有色种族带着偏见和厌恶心理。印第安人主动要求去侦察敌情,概被粗暴拒绝。印第安人的自尊心和积极性受到损害,中途纷纷不辞而别,退出了抗法大军。 另外就是照搬欧洲战场的行军经验,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即使小小溪流也停下来坐等工兵造桥,不肯涉水而过。部队走了一个多月,才艰难地推进了100英里,每天平均3英里。 由于上述的失误,加剧了粮食困难。运的非军用物资多了,粮食只好少运;印第安人离开了,在当地筹粮就不容易。布雷多克不明白,在人烟稀少、居民分散的北美荒原,还没有形成巨大的粮食市场,根本无力供应大部队的每日三餐。 也许是上帝安排,在这紧要关头华盛顿生病了。连日高热不退,头痛难忍,身体虚弱,经不住骑在马上颠簸折腾,只有躺在马车上随着后卫部队行动,布雷多克将军带领主力走在前面。 这支庞大的精锐部队,在信息不灵、敌情不明、粮食短缺、内部不和的状况下,极其缓慢地向西方蠕动。部队好不容易越过了大草原困苦堡,华盛顿预感到处境不妙。大队法军可能就在不远的前方,随时有遭到法军突然袭击的可能。 7月8日晚,部队宿营地距敌人盘踞的迪凯纳堡大约15英里。按照预定方案,组成先头部队的2个掷弹兵连、160名步兵、一个独立连加上2门6磅炮弹大炮,于黎明前渡河占领阵地,确保主力通过。 7月9日,天气晴朗无异常。中午时分主力部队渡过了莫诺加希尔河,来到一片丛林地带。华盛顿见地形十分险恶,顿生疑窦,恐有伏兵。 但布雷多克将军却命令部队整顿军容、高举军旗、鼓笛齐奏,威武雄壮地渡河。据说就凭这样的军威也足可压倒敌人。皇家部队的官兵们,看起来仿佛是去参加宴会,而不是准备去战斗。 华盛顿顾不得病体未愈,翻身上马追赶总司令。建议停止前进,立即派侦察部队搜索前方及两翼。然而为时已晚,林子里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由于没派印第安人侦察,中了伏击!第一排枪弹就击倒了十多名前卫尖兵。 布雷多克表现出了惊人的沉着镇静,马上做出反应。他命令800人主力,迅速接应前卫部队。华盛顿根据丛林作战的经验,建议把部队分散开来,利用地形和林木作掩护,各自为战与敌周旋。遗憾的是将军不纳忠言,一如欧洲传统的老战法,命令部队一字排开呈散兵线列队进攻。 这是何等惊心动魄的悲壮场面!法国兵和印第安人隐匿在大树背后,对准毫无遮拦的整齐队列打活靶。而平时老爷气十足的英官,都表现出意想不到的大无畏勇气。他们绝对服从命令,冒着敌人的炮火铁青着脸边放枪边前进。他们看不见敌人的身影,只能根据敌人射击时冒出的一缕青烟回击,射出的子弹漫无目标。自己人成排倒下,第二线又替补上去。没有人怕死退缩,没有人临阵脱逃。军官们身先士卒,60岁的布雷多克将军就站立在前线指挥。他不下撤退的命令,幸存的官兵就不会停下前进的步伐。 精锐的英国正规军伤亡过半,倒是弗吉尼亚民团懂得丛林战法,平时自由散漫,这时候都不用命令,各自寻找一处树木作掩护,和敌人对射。可惜他们发射时的青烟,又成了英国正规军的射击目标,自相残杀了许多。有少数官兵离开队列找树木作掩护,可是将军骂他们目无军纪,挥刀“正法”了两名。英军到底支持不住了,统帅布雷多克力图压住阵脚阻止士兵溃退。最后他自己被子弹击中上臂穿入胸肺,在卫兵的扶持下,丢弃了全部大炮和粮食辎重,带着残部野兽般地惨败奔逃。 三天之后,布雷多克将军在大草原与世长辞。这地方正是一年前华盛顿兵败之处。 此役英军共伤亡700名以上,各级军官阵亡超过三分之一,武器物资损失殆尽。弗吉尼亚民团的损失最大,一个连队全连无人生还,另一个连队的军官全部牺牲。布雷多克将军既已为国捐躯,也就不必多去指责,更无从追究其责任。倒是华盛顿本人,在整个战役中显示出了英雄本色。他事前提过正确的建议,临战他不顾病弱之身,在枪林弹雨中作战、还亲自操作发射炮弹。他的两匹坐骑先后被打死,上衣被射穿4个弹孔,能平安生还,真是个人间奇迹。 这次战役,是英军在北美空前惨重的失败。事后查明,该地设伏的根本不是法军主力,只是一支分遣队。其中正规法军72人、加拿大人 146名、印第安人 637名!他们驻扎在附近的小据点杜坎堡,听说有 3000英军来攻,害怕守不住杜坎堡,就派出一支分遣队到河边阻击。于是发生了前述的遭遇战,出乎意外打了个大胜仗,哪里还敢穷追猛打呢。法方伤亡总数不超过70人,此役成了世界战史中的一个很有特色的战例。 过去,北美各州对英国的强大力量敬如神明,这一败绩则是对迷信的致命打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章 慧眼识人结良缘 1. 英雄儿女情 英、法两国大动干戈,其性质是不义之战。就华盛顿而言,他介入其中的原因,是基于保护自己的私人产业和寻求个人前途。不过,他这样做实际上也是在捍卫整个弗吉尼亚人民的利益。一个伟大人物的出现,必然有一个铺垫、孕育、生长、挫折、发展的过程,其道路不可能一帆风顺。这几年他的一切活动,可以看做是为他日后领导的反英独立战争作必要的铺垫和准备。 兵败之后,华盛顿于1755年7月26日灰溜溜地返回弗农山庄。这时的华盛顿一副潦倒落魄相。的确,近几年自己的机遇不少,也出死入生全力拼搏;但命运捉弄人,只落得这般田地。真是事不如意常,可与人言无二三哪。 法国人侥幸击溃了超过自己五倍的英军主力,得寸近尺向弗吉尼亚纵深进犯,不断扩大势力范围,住在西部的英国移民们可遭了祸殃。法国的小部队带领着印第安人时常侵入边疆,任意打家劫舍、焚烧农庄、杀害过往商旅,有的全家人被杀绝。边民们处于惊恐无助的悲惨境地,不少人家纷纷举家东迁,弗吉尼亚西部边境又告危急。公众纷纷要求当局重新组建志愿兵连队,不望收复失地,但求保境安民。并呼吁敦请华盛顿出山,领导弗吉尼亚的军事防卫工作。 老百姓对华盛顿如此厚爱,是久经考验而众望所归。尽管他接连吃败仗情绪低沉,但他的无形资产却不断增值。在公众心目中,他严于律己、不谋私利;在军事上讲求实际、临危不惧、有一种力挽狂澜的大将风度。弗吉尼亚人信赖华盛顿,把他当做一道维护边境安宁的防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若是别的人,无权无利的冒险差事恐怕再也不愿干了。可是华盛顿一听见边境的枪声,马上百病自愈,很快从灰心失望中振作起来。社会需要他、公众需要他。他抚平心灵的创伤,毅然接受委任,准备骑马挎枪再上战场。 这正是华盛顿不同于常人之处。他失望却从不绝望,能在挫折中崛起,百折不挠,重振雄风。 华盛顿就任总指挥职位,一干就是两年多。1756年,英、法之间7年战争全面爆发,主要战场移到别处,弗吉尼亚边境无大的战役。华盛顿的任务,就是率领着弗吉尼亚1500人的民团部队,守卫着一条长达350英里的边防线。要巡逻边界,保护居民,要修建交通道路,每距18英里要修筑一座碉堡……他们往复巡逻在形势复杂、险象环生的西部荒蛮地带,与优势的法军周旋对峙。这支民兵部队,素质和装备同样的低劣,后勤供应得不到保障。士兵的待遇非常微薄,生活比英军正规部队差得多。 不但条件艰苦,处境危险,而且与上司的关系也紧张起来。 关键是总督丁威迪,此人气量狭小,惯于玩弄权术、排除异己、结党营私。近年可能发现这个年轻人独立意识较强、在弗吉尼亚人民心中的威信越来越高,有“功高震主”之嫌,对华盛顿的态度也由支持重用转变为故意刁难。华盛顿提出改善后勤补给、改善部队装备、修改民兵法、加强边防力量等重要建议,总督不是断然否定,就是不置可否。有时下达的命令,故意含混暧昧,弄得下面难以执行。 但是就在“穿玻璃鞋”的日子里,华盛顿红鸾高照,慧眼识佳人,寻得贤妻。不论古今中外,成家与立业都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二者往往密切相关,即所谓“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杰出的女人”。 别看华氏在战场上是个叱咤风云、顶天立地的威武将军,在感情生活方面却是多愁善感,儿女情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又怎能例外? 可能由于早熟和精力充沛,华盛顿从少年时代起,就对异性的美极为敏感,对漂亮的女孩非常欣赏,很容易坠入情网。16岁那年害够了单相思;此后若干年丘比特不作美,对他似乎过于残酷。 1752年,华盛顿20岁,又迷恋上一位16岁的小姐。她的家境很好,父亲地位甚高,担任弗吉尼亚州里士满的法官兼议员。小姐名叫贝齐·方特勒罗伊,风姿不凡,楚楚动人,直弄得华盛顿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几番交往后便认定姑娘有意,这回总算鼓足勇气开了金口,接连三次向她求婚。可是仍然没博得小姐的欢心,她觉得华盛顿缺乏幽默感。认定此人今后不会有大出息,一口回绝了他的求婚。这又给他的自尊心以沉重打击。 1756年初,24岁的华盛顿正领兵守卫西部边疆。在一次赴波士顿处理军务的途中,路经纽约时,邂逅老同学弗利·鲁宾逊的小姨妹、26岁的玛丽·菲利普斯。她身材窈窕、容颜清秀。交谈之后,得知她是纽约著名大庄园主阿道弗斯·菲利普斯的侄女儿和继承人。她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并拥有2万多公顷的良田。华盛顿很快被她吸引,专程去她家逗留了一个星期,两人谈得十分投契,颇有相见恨晚之慨。只是迫于军务告急,事情尚无得出结果又匆匆奔赴前线。 长达几个月音信杳然,等到华盛顿再来拜访时,已有当地富绅罗杰·莫里斯乘虚而入。她嫁给了莫里斯,不过和华盛顿之间的友谊还是维持了一段时间。直到独立战争,莫里斯成了铁杆亲英派,两个家庭才分道扬镳。 稍后则是与萨拉·卡里·萨莉小姐的恋情。她的父亲是正规军的上校军官,家境富裕,她本人受过良好的教育。这位名门闺秀不但妩媚动人、气质高雅,而且聪慧过人,谈吐不凡。两人一见钟情,相互产生了特殊好感,演绎出了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悲剧。还是因为西部边疆山高水远,两地鸿雁难传,征人生死未卜,长离久别之后小姐嫁给了乔治·威廉·费尔法克斯。此人就是勋爵家族的一员,是华盛顿的好友兼邻居。 婚后他们仍有通讯联系,偶尔幽会,真是此恨绵绵无尽期。这段浪漫色彩浓郁的恋情,一段时期曾招致社会的非议,说他迷恋邻居家18岁的新娘。不少史学家也很感兴趣,但考证结果,他们之间的交往从未超出过的范围。华盛顿也清楚,这种爱情有悖于社会伦理道德,是井中之月镜中之花,毫无希望的。后来在独立战争中,费尔法克斯夫妇站在坚决亲英的立场,强烈反对华盛顿所领导的独立运动,双双离开北美,迁往英国本土定居了。 青年时代的华盛顿,相貌堂堂,身高1.88米,声名显赫,家产不菲,条件是很不错的,找个如意妻室并非难事。但总是连续情场失意,难道是姻缘未到? 在饱尝人生挫折之后,他做了冷静的分析。主观上是在女性面前性格太内向,不善于用言辞表现自己;客观上则是军务繁忙,长年奔波在野兽比人还多的西部荒原,极少接触异性的机会,也无暇谈情说爱。当时北美人口性别比例严重失调,女性少于男性;而品貌秀丽、家境殷实的上流名媛淑女,更是凤毛麟角了。一番自我反思,似有所省悟:恋爱婚姻也得采取军事行动——选准目标,迅速出击! 果不其然,战术对头,立杆见影。1759年2月,乔治·华盛顿喜结良缘,婚礼场面隆重盛大。 这年他26岁,对象名叫玛莎·丹德里琪·卡斯蒂斯,27岁,是位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本来欧美民族对寡妇再嫁并无成见,女方年龄稍大也不甚介意,但这桩婚事总有些引人悬念。他们之间从恋爱到结合的缘由,一些好事之徒和政敌们曾作过想当然的诠释:华盛顿是着眼于她的财产。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华盛顿岂是目光短浅贪图小利的庸人? 不过后来的事实表明,完全可以看出华盛顿慧眼识佳人,他选中了一位无愧于美国第一夫人尊号的伟大女性。 玛莎·丹德里琪·卡斯蒂斯出生于1731年,住在威廉斯堡附近的一个大庄园里。她的父亲约翰·丹德里琪先生是一位著名的乡绅,知书识理,博学多闻。玛莎面貌可爱但身材矮小,身高1.56米。她有一双水灵灵的褐色大眼睛,能写会算,为人踏实,生活常识丰富,善于治家理财,颇具大家闺秀的风范。18岁时嫁给了富裕的丹尼尔·巴克·卡斯蒂斯。 婚后生育了4个子女,两个孩子幼小便夭折,只活了一儿一女。更不幸的是1757年,共同生活才7年的丈夫因病早逝。这一连串的打击,使年轻的她经受了过多的痛苦悲伤。于是玛莎成了著名的最富有的寡妇,拥有良田1.7万英亩和300名奴隶。居住的宅院很宽大,楼房建造得比较宏伟,当地人叫做白屋。 说来也是缘分。1758年5月,华盛顿正在为保卫弗吉尼亚西部边疆日夜奔波,一次赴威廉斯堡办理公务的途中,路经庄园主张伯伦先生的家,巧遇玛莎·丹德里琪·卡斯蒂斯。 按照张伯伦家的传统习惯,凡乘渡船在他的庄园登岸的旅客,不论是好友或是陌生过客,都会受到款待。这天从渡船下来两位乘客,都是男的,一高一矮。高的那位一身蓝色军装,紧闭嘴唇,蓝灰的眼睛目光锐利。较矮的看来是他的随从。 玛莎清楚地听到主人介绍:“这位先生就是乔治·华盛顿上校,她是丹尼尔·卡斯蒂斯夫人。”她略行了曲膝礼,上校深深鞠了一躬,轻轻吻了她的手。 2. 正确的选择 作为一个孀居的成年女子,玛莎是不会盲目崇拜公众心目中的英雄的,何况她第一眼就发现了他脸上有几点显眼的麻子。当围坐餐桌共进午饭的时候,她以为这位高个儿英雄会高谈阔论自我吹嘘一番。她想错了,席间尽是主人在讲述华盛顿的事迹:他如何重新集合溃散的部队;他的坐骑如何一匹又一匹中弹倒地;帽子如何被子弹洞穿,他又如何从枪林弹雨下死里逃生。最后又问华盛顿:“听人说,一个印第安老酋长曾作过预言,您大难不死,日后贵不可言,将会荣升为一国之首领。有这事吗?” 华盛顿脸红了,嘴闭得更紧,只吐出几个字:“无稽之谈。” 玛莎想,看来他不喜奉承、不爱吹嘘,在荣誉面前甚至有些害羞。 再端详他的面孔,自己也奇怪,凭什么认定他不漂亮呢?这样的脸显示出力量和尊严,麻子点正好说明他有过痛苦的遭遇,紧闭的嘴唇也许是忧虑和多思的结果。 午餐后,别的客人相继告辞离去,惟有行色匆忙的年轻上校却毫无要走的表示。张伯伦夫妇会意地交换了眼色,借口必须马上处理别的事情走开了,把玛莎和上校留在客厅里。 沉默片刻,玛莎低头编织着家里带来的毛线,脑子里却拼命寻找话题。倒是华盛顿咳嗽一声,以关切的口吻先开了言。 “听说你的丈夫去世了,我深感难过。说不定我在威廉斯堡曾见过他,至少他的家族我是知道的。听说他为人高尚,我希望他离开人世时没遭受太多的痛苦。” 玛莎回答:“病程不长。他性格坚强,能忍受一切,正像你现在以坚韧的毅力抑制住痛苦一样。” “你——怎么能看出来?”华盛顿惊异了。她的善解人意打破了他的内向性格,有如他乡遇知己。他下意识地把椅子拉近些,毫无顾虑地向她敞开心扉。实际情况正如她说的那样,近几个月来他受着疾病的折磨,疲乏无力,发烧冒汗,没有食欲,睡眠也不好。他最担心染上肺痨病,哥哥劳伦斯就是死于该病。所以不得不在戎马倥偬当中临时请假到威廉斯堡去,一是会见总督丁威迪处理一点公务,同时也是去看医生。 如果真是可怕的肺痨病,只好辞去军职,回老家弗农山庄休养。接着他还讲述了他的家庭、他的弗农庄园,在西印度群岛染上天花,就是不爱谈他的赫赫战功…… 玛莎甚为震动。几年来她亲眼经历了生、老、病、死,人的生命在病魔面前竟是那么的脆弱无力。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两个儿女和年轻的丈夫被病魔夺去生命,她短短的经历充满了不幸。但她尽量克制,用轻松的口气宽慰道:“人是容易庸人自扰的。你只不过是太疲劳了,请威廉斯堡的名医治治就会康复的。”为了解除他的尴尬和忧虑,她灵机一动,转换了话题:“你的庄园在波托马克河边,我在帕门基河沿岸也有地产;请你在管理产业方面给我出些主意吧。” 话匣子打开了,有了共同的语言一发不可收拾。知趣的主人说天色已晚,热情挽留明日再走。晚餐后他们坐在客厅里,靠近暖融融的壁炉,于是便有了深入长谈的良机。玛莎发现,华盛顿也许更适合当个精明的农庄主人。 仆人带着玛莎的两个孩子来道晚安,客厅顿时活跃起来。小女儿帕特西在母亲指点下向华盛顿行了曲膝礼;男孩杰克却羡慕地叫道:“叔叔,你好高的个儿哟!” 华盛顿笑了,“是的,但不过我可以让你高出我一头。”说完他把杰克顶在肩上,绕室走了两圈。大人孩子一阵欢笑…… 玛莎心想,别看他五大三粗的,他会笑,并且喜欢我的孩子。 两个礼拜之后,在一个风和日丽、春意盎然的上午,华盛顿从威廉 斯堡转来直接造访白屋。一见面他就用巨掌握住她的小手,深深施礼说: “卡斯蒂斯夫人,能再见到你真高兴。上次你说得对,医生的诊断和你 的看法一样。我是患疟疾病后太劳累了,幸喜不是肺痨病。” 果然,如今他步履轻快,昂首挺胸,神采奕奕,充满了自信。下午,临到即将离开之时他终于吞吞吐吐表明来此的目的:他现年26岁,尚未娶妻。卡斯蒂斯夫人丧偶孀居,年轻漂亮,其魅力是男人们无法抵挡的;在初次见面时他便被她俘虏了,因此正式向她求婚。不过他不要求马上表态答复,因为此番西征迪凯纳堡吉凶难料,如能胜利归来,希望能听到她肯定的回答。 三个月后他百忙之中再访白屋,得到了众所周知的答复:“同意”。 他们海誓山盟订下终身,相约一旦攻克迪凯纳堡,边疆危机解除,便回来共结百年之好。华盛顿因军情紧急,旋又匆匆重返前线。 现在轮到玛莎在庄园里为远征的人儿牵肠挂肚、担惊受怕、饱受期待思念之苦了。三个星期后她收到他的第一封信,写得极其简短,连一句问候语都没有: “我们开始向俄亥俄进军了。正巧有信使去威廉斯堡,匆匆写几笔。自从我们幸福地立下海誓山盟,我不断思念着你。因为你已决心和我融为一体了;我也把你视为我的一切。愿万能的上帝保佑我们两人平安无事,这是你的忠诚知己发自内心的呼吁。” 这时期,英国内阁改由威廉·皮特主持。他雄心勃勃,决意要洗雪上届政府在北美战败的耻辱。他任命艾伯克龙比少将为美洲英军总司令,下面兵分三路齐头并进。一路军在舰队配合下,目标是攻占路易斯堡和布雷顿角岛。中路军由总司令亲自统帅,进攻香普兰湖。第三路军由福布斯准将指挥,任务就是夺取迪凯纳堡。 华盛顿肩上担子很重,他是弗吉尼亚部队的总指挥,下辖2个团队,每团 1000人。整个部队编入了福布斯将军的进攻迪凯纳堡的远征大军。 可能鉴于用人之际,内阁决定殖民地士兵与正规军士兵待遇一样,但服装薪饷还是要殖民地供给。民团上校以下的地方军官,同英王委任的正规军官合作时,他们的地位相等。这个决定在某种程度上缓和了地方军与正规军的矛盾。 华盛顿根据多年的经验,发现英军的红色制服不适合丛林行军作战。便仿照印第安人的轻便猎装,制作成弗吉尼亚部队的特殊军服。他自己也穿上了,对大家说:“我承认,军官穿这样的服装是不大合适,但我以为实用重于美观。”他的设计非常成功,大受官兵的欢迎。后来,美国步兵服装就是以此为蓝本,加工改进而成。 1758年7月,英军第一路取得辉煌胜利,攻克了路易斯堡和布雷顿角岛。华盛顿求战心切,希望第三路远征军把弗吉尼亚部队编为先遣队。 他向福布斯自荐,他的部队非常熟悉路径和险要地点。 可是这位福布斯将军充分吸取了他的前任失败的教训,坚决“反其道而行之”。不惜动用很大的人力物力,另外修筑一条穿过宾夕法尼亚中部的新路。华盛顿大惊,便反复陈述以前那条路基本完好,略加修缮即可通行,而且轻车熟路,只要34天部队便能到达迪凯纳堡,10月中旬就可以攻占目标。哪知福布斯谈虎色变,死活不愿再走上次吃败仗的那条可怕的老路。 劝阻无效,远征军马上派出1600名士兵开始修路。华盛顿只有仰天长叹! 9月中旬,修筑军用公路才进展45英里;距离迪凯纳堡还有50多英里。这地方名叫“忠实的汉南”,前锋筑路部队暂停前进,要修建一座军事据点。前敌指挥为了争取时间,急匆匆派出800人精兵,轻装接近迪凯纳堡,伺机行事。奇怪的是到了迪凯纳堡,法军一枪不发。这位前敌指挥官以为守军弱小,不敢出战,不由盲目乐观麻痹大意起来。这时候守军突然出击,两侧埋伏的印第安人同时夹攻。于是迪凯纳堡前重演了一幕与布雷多克将军雷同的场面。直打得尸横遍野也无力挽回败局,残部落荒而逃,退回到“忠实的汉南”据点。 福布斯将军整顿全军人马,准备一鼓作气拿下迪凯纳堡,否则他无法向总司令交代。这一次他完全信赖华盛顿,大胆委以重任,派他的弗吉尼亚团队为先锋。负责侦察敌情,扫清道路,击退印第安人的袭击。 这样重用地方部队,在北美是没有先例的。 11月5日,第三路军才在“忠实的汉南”集结完毕。此时冬季就要来临,道路尚未修通,部队轻装再轻装,连帐篷行李等物也弃而不带。 只靠人力搬运少量轻型火炮,急行军50英里奔袭敌军。 华盛顿带领弗吉尼亚部队开路在前,沿途可看到历次打败仗的痕迹:战死的官兵、被印第安人杀害的伤病员、战马的骨架……越逼进迪凯纳堡,遗骸白骨越多。当前锋部队抵达堡前时,才发现它已是空空如也。因为英军在加拿大获得全胜,法军后方补给线被切断,守军500人于前一日烧毁碉堡、炸毁弹药,乘坐平底船顺俄亥俄河逃跑了。 华盛顿兵不刃血收复了迪凯纳堡。这座堡垒后来发展成内地最繁华、人口最多的大城市之一,改名匹兹堡。他的心愿终于实现了——报了困苦堡一箭之仇、恢复了弗吉尼亚的安全与和平。 1759年1月6日,他与玛莎在白屋成婚。准备工作做得仓促,但婚礼场面盛大,气氛热烈。玛莎盛装华服,打扮得比任何时候都漂亮。她在牧师面前庄严地宣誓: “我立誓和这个男人……同舟共济,白头偕老……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为止。” 历史将作证,她是言必信,行必果,实践了她的誓言。他 (她)的 选择没有错。 3. 暴风雨之前 婚后在白房子度过了三个月的蜜月,她随丈夫带着一儿一女乘马车回到弗农山庄。华盛顿的解甲归田,绝对不是故作姿态,而是当起了地地道道的庄园主。两人婚后财产合二为一,总共拥有2.2万英亩土地和349名奴隶,成为弗吉尼亚著名的大庄园之一。他们的生活是幸福的,相亲相爱和睦共处。而且两人都精于治家理财,男主外,经管农场和贸易;女主内,操持家政,接待宾朋,把弗农山庄治理得井井有条。 早年北美的大庄园,就是一个庞大的独立经济实体。不但农林牧副渔五业俱全,还直接参与对外贸易。一个庄园主就是独立王国的最高决策人,应该具备精明强干的经济管理能力和多门学科知识。 可能是军旅生涯养成的习惯,华盛顿的日常生活很有规律性,早睡早起,作息定时。8点之前用早餐,饮食简单,从不挑剔,玉米煎饼是常吃的主食,饮料爱喝浓茶。早餐后骑上他的高头大马,到庄园各地巡视,检查各部门的工作进展,有时他也亲自动手干点活儿。午餐下午2点整开饭,食量很大,吃得有滋有味。晚上一般9点就寝。 他喜欢阅读,凡农学、园艺等实用科学技术,从英国购买来的杂志、书籍都读。读到精彩处,认真摘录在笔记本上,并理论结合实际,应用到农场的生产中。要不是独立战争爆发,他也许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农艺家。 虽然农业上有所作为,但庄园的经济效益每况愈下。究其原因是产品销售环节的问题。由于政策的限制,殖民地生产的烟草,只能销往英国本土的烟厂作原料。可是代理商惟利是图,利用宗主国的有利地位和进出口差价,收购烟草故意压级压价大搞中间剥削。一来二去,卖出大量烟草后不仅得不到货款,反被说倒欠公司的货款。华盛顿明显察觉到吃了大亏,满心的不平。 吃亏的岂止华盛顿一家,整个北美经济大受损失。不少的农场主和商人连遭亏损,濒临破产境地。统计表明,1764年以后,北美从英国进口商品价值50万英镑,出口商品仅值30万英镑。贸易逆差造成的后果,就是“美国人所积累的硬币和财富,都集中到了大不列颠”。 为了在困境中求生存,他断然减少了烟草种植面积,逐步改种粮食作物,同时开展多种经营,改进手工作坊,大量加工面粉,还在波托马克河沿岸建起养鱼场。加工的面粉品质优良,广受消费者欢迎;凡盖有“弗农”印记的面粉桶,据说可以免检,直接进入英属西印度群岛市场。 华盛顿的经营策略是成功的,他的庄园在风雨飘摇中再获新生,成为弗吉尼亚屈指可数的著名种植园之一。 他也爱玩。和许多英国绅士一样,最大的喜好是骑马狩猎。爱马可说是弗吉尼亚人的天性,不骑骏马似乎算不得男子汉。他不惜花费巨资买进骏马,派专人照料和训练。每当外出都要骑心爱的骏马,就像现代人出门必坐小轿车一样。到了狩猎季节,邀约一批好朋友来弗农山庄做客,一起骑上高大的骏马,到野外围猎取乐。 这几年在乡下深居简出,但并没与世隔绝。他还担任着威廉斯堡市民院的议员,弗农山庄的沙龙里时常宾朋满座,舞会常开,谈笑风生。 这样的日子过了四五年,朋友们聚会时的交谈内容,变得不那么平淡了。 更多的是指点江山、抨击时弊,尤其是关于英、法之间的战况和英国王室的殖民政策。 1763年,历时整整7年的英、法战争结束。法国战败,其势力被逐出北美洲,双方最后签定了“巴黎条约”,法国放弃了在北美的一切权利。 值得玩味的是,战败国的一位政治家、法国驻君士坦丁堡大使德韦尔·让先生,却提出一个古怪观点:英国人赢了,但对英国来说是一种极其有害的胜利。因为失掉了法国这种抗衡力量,英国的殖民地将不再需要它的保护。 北美人民为了保卫身家财产,牺牲了无数的生命,和英军一起终于战胜了强大的法国。但他们战争结束后,北美人民没有得到和平幸福,得到的却是来自昔日“战友”的无情盘剥和镇压。亲人反目成仇敌,北美大陆上空重新布满战火的黑云。 本来北美移民大都来自英国,追根寻宗仍然对不列颠怀有一种类似“恋母情结”的感情。在他们的口语里,总是把英国称为“国内”。可 是不列颠是“后娘”,对待本土臣民与对待海外游子采用的是双重政策。 因为英国王室建立殖民地的惟一目的,就是争夺原料产地和商品销售市场。对待北美只是无限地索取,限制北美经济的正常发展,禁止与别国直接贸易,控制发展地方工业,以保证英国商品的垄断倾销。 英、法战争结束了,大英帝国腾出手来,对殖民地严厉执行限制政策。它派出大量军舰到北美海岸巡逻,缉查走私商品。不但执行已有的限制政策,还接连出台了一系列新法案。主要有: 1763年10月7日,英国王室诏谕,将西部大片土地统归王室所有。 英、法战争前夕,英国政府还鼓励其“忠良臣民”到西部地区去垦荒定居。而今这道诏谕使北美各个阶层无不受到严重打击。 1764年,英国政府把英法战争的巨额军费开支,转嫁给殖民地人民,颁布了所谓 《糖税法》。冠冕堂皇地宣告:在“国王陛下的美洲领地征 收税费,以支付该领地之防卫、保卫与安全费用。” 1765年,英国当局颁布了《印花税法》。这个法案几乎达到无孔不入的程度。规定:凡是殖民地出版的一切报纸、书刊、广告、历书、契约、法律文书乃至大学文凭等,都必须贴上“税资付讫”的印花税票。 税票价值从半便士到20先令不等,这是英国政府在殖民地征收的第一个直接税,不仅税额很高,几乎是人人纳税、事事纳税。 北美人民忍无可忍了!这座火山终于爆发了! 北美一些有识之士一针见血指出:《印花税法》不但是经济上的公开掠夺,更严重的是剥夺了北美人民神圣的立法权力。因为英国上下两院都没有北美选出的代表,为什么英国议会可以随意通过法案,向北美人民另外征税?显然这是不合法的侵权行为。 《印花税法》促使民众觉醒,它成了一根引爆民族解放斗争的导火线。老百姓纷纷行动起来,斗争的浪潮很快席卷北美13州。 弗吉尼亚州的反《印花税法》斗争集中在威廉斯堡。 1765年5月29日,议会大厅里正在开会议政。有一位名叫帕特里克·亨利的青年律师,登台发表了一篇演说,以激烈的言辞反对实施《印花税法》。他认为只有经过弗吉尼亚议会讨论通过,才有权对本地居民征税;凡反对此见解者,就是弗吉尼亚的仇敌。 亨利的演说振聋发聩,轰动了议会、传遍了北美洲。随着斗争的深入发展,出现了一批群众性的自发革命团体,其中影响最大的是“自由之子社”。它提出的口号是:“要自由,不要印花税!” 在波士顿,8月份社会俱乐部和两个劳工协会联合举行了反对《印花税法》火炬游行。捣毁了税务局大楼、砸坏了税收官员家的门窗,当众迫使征税官辞职。 1765年10月,由马萨诸塞州的革命团体倡议,在纽约召开了专门“反印花税大会”。13个殖民州中有9个州派出代表参加大会,会议通过了《殖民地人民的权利及其不满原因的宣言》,鲜明地提出“无代表权即不纳税”的原则。 11月1日,是《印花税法》官定开始生效的日子。这天各地群众以不同的方式表达了愤怒和抗议。在新英格兰地区各殖民地,尤其在波士顿,人们敲响了塔顶的葬礼丧钟,轮船升半旗,商店关门停业,焚烧了税征局长的模拟像。纽约群众上街示威游行,横幅上写着“英国干蠢事,美洲人遭殃”。另一批群众袭击了总督的官邸,把总督的模拟像吊起来当众烧毁。强迫管理印花税票的官员把所有的票据交出来烧掉。 1766年1月,纽约群众走上街头,把运到纽约港的10箱印花税票统统扯碎,然后点燃一把火烧了个痛快。 一群愤怒的纽约民众冲进一名英官的家,砸烂其家具、踏平其花园。因为这名军官强制推行《印花税法》最是卖力,他曾扬言“要把《印花税法》从人们的喉咙里塞下去”。 随着运动的发展,各殖民地的许多上层人物乃至现任官员也行动起来,参加反抗《印花税法》的正义斗争。弗吉尼亚州印花税务局局长乔治·默塞尔在威廉斯堡公开宣布,他拒绝执行征税法令。全市民众知道后,莫不欢欣鼓舞。有人敲响了教堂的大钟以资庆祝。波士顿群众也制作了印花税务局局长的模拟像,吊起来游街示众;那位局长却认为这是一件大好事,借梯子下楼趁势宣布辞职,不愿与人民为敌…… 以上不过是略举数例,实际上人民革命烽火遍地,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章 独立战争第一枪 1. 从彷徨到坚定 人称“革命之剑”的华盛顿先生,面对如火如荼的人民革命运动,他有何种作为呢? “5·29”弗吉尼亚议会大辩论那天,作为议员的华盛顿,坐在大厅里聆听帕特里克·亨利的激烈演讲,自己却保持沉默;临到表决提案时,果断地投票支持亨利的观点。他的态度貌似骑墙,但仔细研究起来,则颇耐人寻味。 我们知道,华盛顿是贵族后裔,又是大种植园主;夫妻恩爱,家庭幸福,过着优裕的生活。求稳怕乱人之常情,故国情结欲罢还休。相当一部分人士都希望通过合法斗争,使他们的“祖国”幡然悔悟收回成命,以避免酿成可怕的后果。另一方面,他生于北美长于北美,从思想感情到经济利益都与北美人民血肉相连。他自己就亲身饱尝殖民主义歧视政策之苦,早已愤懑填膺、忍无可忍。英国政府颁布的一个又一个新法案,对他更是直接的打击。他反对 《印花税法》的态度当是义无反顾。站在 历史十字路口的他,一时间内心矛盾、彷徨无主。多年的政治军事斗争阅历,尤其是从挫折和失败中吸取的教训,把他造就成一个非常务实的人。对重大事件,他需要采取严肃的理性态度。因此他还要等待、观望、审时度势,仔细寻找自己的准确位置。 1766年3月,英国政府迫于北美人民声势浩大的反抗运动,不得不宣布废除臭名昭著的《印花税法》。华盛顿松了一大口气,和大家一起拍手称快,满以为乌云已经消散,公正与自由又回到北美大地。 非常遗憾,正当这些善良的人们欢庆废除《印花税法》的时候,英国王室又开始策划新的阴谋,变本加厉地进行反扑。 1767年初,查尔斯·汤森接任英国财政大臣后,制定了一个向北美殖民地征税的新法案,史称“汤森税法”。规定英国向北美输出的商品,如茶叶、玻璃、纸张、颜料、铝锭等,都需征收新的关税。预计每个财政年度可获税金4万英镑。此款名义上是殖民地的司法和行政费用,实际上是专门支付在殖民地任职的皇家官员的薪俸。这一法案的用意可谓一石二鸟:既搜刮了殖民地的钱财,又能削弱当地议会的权力。因为这之前皇家官员的薪俸掌握在殖民地议会手中。 汤森税法激起了北美人民第二次反抗怒潮。 同年11月,《宾夕法尼亚记事》上发表了《一位宾夕法尼亚农民的公开信》。文章尖锐地指出,汤森税法和印花税法是一样的货色。它从根本上侵犯了殖民地的自由,悍然剥夺了纽约立法机关的权力。 1768年2月,马萨诸塞议会发出了联络全大陆的《通告书》。号召北美13州团结一致,共同抵御英国的压迫。尽管通告书是“向我们最仁慈的君主提出谦卑、恭顺而又忠诚的请求”,但仍然遭到当局的严厉惩罚,议会被解散,《通告书》被撤消。 9月28日,来自马萨诸塞州各城镇的代表,聚会抗议英国政府的暴政。就在这一天,英国正规军两个团和7艘舰艇奉命进驻波士顿。英国内阁认为波士顿是北美骚乱的中心。可是事与愿违,高压政策反而起了火上浇油的作用。波士顿市政委员会当即拒绝为英军在城内安排住所。 部分带有帐篷的英军便在广场安营扎寨,其余的由总督命令驻进议会大楼和法纳伊交易厅。这样一来,议会大楼前摆着大炮,闹得满城不安宁,群众对立情绪上升。 局势顿时紧张起来,可以嗅到战争的火药味。 一心指望住在弗农山庄过太平日子的华盛顿,再也太平不下去了。 他的客厅成了一个信息交流场所,不断有四方宾朋带来令人震惊的消息。在他的朋友中,有两位值得特别提及。 一位是布莱恩·费尔法克斯——就是费尔法克斯勋爵的儿子。他家住贝尔沃庄园,与弗农山庄是近邻。布莱恩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绅士,深受欧洲自由主义思潮的影响,思想开明,待人宽容,态度和蔼。他与华盛顿情趣投契,颇有共同语言,他们之间友谊很深。但是自从反印花税法,渐渐变得话不投机。布莱恩在政治上效忠于王室,主张君主立宪政体。他的观点在初期对华盛顿是有影响的,可是随着事件的发展,华盛顿认清了英国政府的真面目,思想立场发生了重大变化,紧跟时代脉搏前进了。布莱恩呢,日益感到与周围的政治气氛格格不入。到后来独立战争爆发,费尔法克斯全家离开北美,迁回英国长期定居去了。 他的另一位好友乔治·梅森上校,也是邻居,家住离贝尔沃不远的庄园里。他也受过高等教育,专修政治学与法学,知识广博,一派学者风度。最崇信天赋人权和自由原则,最痛恨暴政。他与华盛顿有较长时间的交往,经常相互拜访。他那渊博的学识和进步的思想,使华盛顿茅塞顿开,面前展开了一片闻所未闻的新境界。从而接受了革命理论——自然权利说,坚信人人生来就应该是平等的。每个人都具有的生存权和自由权,神圣不可侵犯。自从反对印花税法以来,与梅森的友谊日趋密切。他们常常彻夜长谈,纵论北美形势。每次长谈之后,华盛顿常有“如坐春风”之感。革命理论显示出了强大威力,它使得华盛顿在错综复杂的政治形势面前,变得态度鲜明、立场坚定。 这两位邻居,都是华盛顿的良师益友。在独立运动的初期,两位好友都力图把他朝自己的方向吸引。难能可贵的是华盛顿不盲从、不迷信,择其善者而从之,这就是他作为一个伟人所独具的非凡的洞察力和判断力。 1769年4月5日,华盛顿在弗农山庄给乔治·梅森写了一封重要的信件。这封信标志着他思想上的成熟,政治上的坚定,投身革命斗争的决心: “为了保卫与我们生命的一切息息相关的无限宝贵的天赋自由,我们每一个人都应义无反顾地拿起武器……,这就是我直截了当的意见。但我想补充一点,即武器……应该是最后手段,就是最后一件法宝。” 接着他在信中设计了若干具体措施抵制英国货物。主张从1769年9月起,拒绝进口酒类饮料和奴隶,不购买按汤森税法规定征税的商品。 并且充分预见到,这场对抗极有发展成为武装冲突的可能性。这些意见经过与梅森反复研究,最后起草文件,名为《不进口协议》。5月16日华盛顿带着文件去威廉斯堡,交弗吉尼亚议会讨论。 弗吉尼亚新任总督巴特图特,是个典型的老官僚。他到了弗吉尼亚就惟我独尊,当聆听了议员们慷慨激昂的演说后,不由大为吃惊。第二天他便下令解散议会。 议员们没被总督的命令所吓倒,全体愤然退出会场以示抗议。当天,议员们转移到一处私人宅邸里继续开会。这次半地下状态的议会特别会上,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核心,起到左右形势的作用。这个核心共有 4人,他们是乔治·华盛顿、托马斯·杰斐逊、帕特里克·亨利和理查德·亨利·李。他们在正式开会之前,就重大内容先进行秘密协商,基本取得一致意见后再提交会议谈论。结果是华盛顿和梅森起草的《不进口协议》得到一致通过。与会的89名议员一起签署了文件,还将文件送往各地宣传,广泛征集签名。这个倡议很快被北美各州所采纳,人们形成了共识: 凡继续进口或使用英国货物的,就是北美人民的敌人,将受到委员会的惩处! 这就是说,革命先从自我革起。签署过文件的议员们,首先有义务抵制英国货物。停止相互贸易,意味着将蒙受经济损失。而生活中享乐奢侈之品,百分之百皆由英国进口。抵制英国货,就必须禁用奢侈物品,放弃优裕的生活享受。华盛顿也身体力行,全家整整一年多都用一种树叶代替茶叶,由此可见抵制行动之坚决彻底。 这一年 (1769年)从英国进口的商品额急剧下降,几个月工夫,英国的厂主和商人在对美洲贸易中,损失就高达90万英镑。 1770年3月5日,英国内阁不得不宣布《汤森税法》作废。 现在,经过彷徨、等待、充分审时度势的华盛顿,开始登上反抗英国殖民统治的政治舞台亮相了。 2. 召开大陆会议 1770年3月5日是个不吉祥的日子。 远在大西洋彼岸的英国内阁,这天宣布撤消 《汤森税法》,同时又 通过了征收茶叶税的法案。即是说,撤消1767年以来的各种关税,只有茶叶除外。销往北美洲的茶叶,每磅征收3便士的关税。这样做的目的,意在维护宗主国的权威。 因为废除了其他的关税,殖民地人民又开始购买日用品,但绝对不买征税的茶叶。于是茶叶税问题,又成了斗争的焦点。就在3月5日这一天,发生了震惊世界的“波士顿惨案”。 前面已提到过,英国政府把波士顿看做北美殖民地骚乱的中心,派遣了2个正规团和7艘战舰进驻该城,企图压一压“叛民”的威风。市民们对驻军恨之入骨,骂他们是一群“虾子兵”——因其军服是红色,虾子死后也呈红色之故。 这年1月,纽约市就已发生了一次反英群众与当地“虾子兵”的冲突。反英组织“自由之子社”的成员上街搞宣传活动,遭到驻军的干扰。 双方殴斗中一名成员被“虾子兵”杀害。北美人民闻讯后群情激昂,与各地驻军的矛盾更趋尖锐。 3月5日的波士顿,天气寒冷,地面积雪未化。大街上有一些年轻人和值勤的军人发生纠纷,一番扭打后把青年人打跑了。但军人不肯罢手,又追赶上去打。居民们早就满肚子的气愤,聚集起很多人包围了海关大楼,高呼口号:“赶走虾子兵!”双方动武了,群众用雪球和石块投掷。 守卫大楼的军队开了枪,当场打死群众5名,其中一名是黑人,多人受伤。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波士顿惨案”。英军的暴行激起全城百姓的愤怒,立即敲响了警报钟声,擂起了战鼓。人们高呼:“公民们,我们的人被枪杀了,快拿起武器!”第二天波士顿召开了全市大会,要求英军撤出市区,严惩杀人凶手。 1772年11月,波士顿建立了北美第一个革命组织——“通讯委员会”。马萨诸塞州紧随其后,在数十个城镇相继建立通讯委员会的组织。 1773年3月,弗吉尼亚也仿效着成立通讯委员会。此后北美13个殖民地先后成立了这一革命组织,斗争由分散而统一,上升到一个新水平。 在这种背景下,1773年12月终于发生了波士顿倾倒茶叶事件。 当时,英国的东印度公司获得了政府批准,垄断了向殖民地输出茶叶的权利。可是北美人民不饮用征过税的茶叶,公司仓库里积压了大量茶叶无法销售。为了解决这个困难,英政府允许东印度公司免缴出口税,想以低价引诱美洲人购买茶叶。公司方面以为得计,从仓库存货中装了好几轮船茶叶,赶运到殖民地各个州去廉价推销。整个北美大陆万众一心,集体抵制,运往纽约和费城的茶叶,未能卸货就原船返航伦敦。在查尔斯顿,轮船卸下的茶叶,堆放在地下室没人购买,任其腐烂变质。 而波士顿人民态度更加坚决,当轮船抵达波士顿港口停泊下来,运了一小部分茶叶上岸,革命组织却禁止其出售。轮船船长眼见形势不妙,很想返航回英国。但是海关和运货人又不同意,得不到总督签发的离港通行证。就是说这一船茶叶,非卖给波士顿人不可。正当僵持不下时,12月18日夜晚,一群青年人化装成印第安人模样,悄然登上轮船。打开所有的茶叶装箱,将价值18000英镑的342箱茶叶,统统倾倒进了大海。 这一切干得有条不紊、干净利落,显然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行动,绝非暴民的滋事妄为。倒完茶叶,参与行动的人员冷静离去,各自悄悄回家。 事发之后,英国国王乔治三世极其震怒。在他看来,倾倒茶叶事件远比“波士顿惨案”性质严重得多。次年3月,英国议会通过了5项惩罚性的苛刻法令,企图迫使殖民地人民就范。这在美国历史上称之为“不可容忍的法案”,其内容是: 1.封锁波士顿港口,绝对禁止它和外界通商往来,要用饥饿来迫使波士顿人民屈服,赔偿英国东印度公司经济损失; 2.撤消马萨诸塞殖民地的“特许状”(波士顿属该殖民地),由英王直接委任议员,所有地方官吏均由总督任免,未经总督批准不允许举行公共集会; 3.取消殖民地的司法权,如果英国官吏或军人在殖民地犯罪,不受殖民地司法机关审判,必须送回英国处理; 4.颁布 《魁北克法案》,规定俄亥俄河以北、宾夕法尼亚以西的土 地,划入英王直辖的魁北克殖民地; 5.重申《驻兵条例》,要求北美殖民地人民为被派来镇压他们的英军提供饮食和住房。 为了贯彻执行上述5项法令,任命北美英军总司令盖奇将军担任马萨诸塞总督。 以上法令将于1774年6月1日开始执行。到那时,所谓“官逼民反”已有了足够的铺垫。人民通过切身的体会,清楚地认识到团结一致,联合行动的必要性,“第一次大陆会议”正在孕育,不久将应运而生,火山即将爆发! 1774年5月16日,弗吉尼亚议会在威廉斯堡开幕。这是1769年议会被解散5年后再次召开的,华盛顿出席了会议。在开会期间,通讯委员会传来一个紧急信息:波士顿在6月1日将被英国当局封锁。议员们马上情绪高涨起来,中心议题转为声援波士顿人民的正义斗争。议员们齐声谴责英国的高压政策,通过了抗议书,并决定6月1日那天为“蒙耻日”。号召弗吉尼亚人民禁食,为波士顿人民祈祷,恳求上帝保佑免遭战争灾祸。 这次议会被新任总督邓莫尔下令解散。包括华盛顿在内的25位爱国议员,自动聚集到雷利旅馆的长形会议厅继续开会。议员们在这里通过了一份非常重要的通告:号召8月1日举行弗吉尼亚全体会议,并建议美利坚各殖民地派出代表,每年在最适当的地方,召开一次全大陆的会议。 史料表明,第一个首倡召开大陆会议的是弗吉尼亚,它在美国历史上由此开始发挥主导作用。 到了6月1日中午,封锁法令开始执行。波士顿变成了一座死城: 港口被封闭,码头上空无一人,商店关门停业,一切工作陷于停顿。然而老百姓没有慌乱,没有轻举妄动,一切井然有绪,显得暗中有力量在组织指挥。这反倒弄得盖奇司令官找不到下手的借口。北美其他城镇纷纷以各种方式表达了对波士顿的支持,有的挂半旗,教堂里聚集着群众为和平祈祷。 8月1日,华盛顿代表费尔法克斯县出席了在威廉斯堡举行的第一次弗吉尼亚全州代表大会。这次大会情绪空前激烈,代表们一致愤怒声讨英国封锁波士顿的暴行。一贯性格内向、谨言慎行的华盛顿发言了:“我要自己出钱组织1000名士兵,亲自带领去援救波士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语气高昂,字字千钧。 这次大会上,选举出7名代表,去费城参加9月5日召开的第一届“大陆会议”。他们是:佩顿·伦道夫、理查德·亨利·李、乔治·华 盛顿、帕特里克·亨利、理查德·布兰德、本杰明·哈里逊和埃德蒙·彭德尔顿。 费城位于宾夕法尼亚州东南角,是北美大陆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当时有居民3万余人。整个市容颇有英国城镇风光,比起威廉斯堡来要气派、热闹得多。它地理位置适中,交通方便,大西洋的海船可以沿特拉华河直达城外。费城的全名是“费拉德尔菲亚”,出自希腊语,意译则是“兄弟友爱城”。 大陆会议如期在一个名叫“木工会厅”的建筑物里隆重开幕。12个州的代表总共55人出席,佐治亚殖民地未派代表参加。大会推选弗吉尼亚的佩顿·伦道夫为主席,宾夕法尼亚的查尔斯·汤姆森为秘书长。这55名代表聚会一堂,可谓汇集了北美洲最具有政治头脑、最有组织才能、最有名望的领袖人才。但是,也必须看到,55位代表来自不同的殖民地。 此前都是各自为政,代表着本地区的利益。他们的政治倾向大体可分为三派:一是激进派,其代表人物有沙弥尔·亚当斯、约翰·亚当斯、理查德·亨利·李和帕特里克·亨利等;一是稳健派,代表者是乔治·华盛顿、佩顿·伦道夫、约翰·迪金森等;另外还有一些保守派人物,如约翰·杰伊、约翰·狄金森等。真正的铁杆保皇派不可能来参加这样的会议。 所幸的是,他们有着一个基本的共同之处:那就是满怀爱国激情,争取北美13州的自由权利。 大会的中心议题,就是商讨共同对付英国的办法。由于第一届大陆会议是秘密进行的,没有留下会议原始记录,更不可能邀请新闻记者到会采访。因此除正式发布的文件外,会议的详情细节,多是根据“私人记忆”,即知情人的回忆、日记、书信,难免有出入。而后世的学者们所做的不同诠释,见仁见智也就不足为怪。 经过激烈的辩论,大会最终形成了两个重要决议:其一,发布了《权利宣言》;其二,用“大陆联盟”的名义制定了一套禁令。 《权利宣言》是10月14日通过的。这个历史上著名的宣言,有力地谴责了英国的高压法令,提出了殖民地人民应该同英国公民一样,享有生命、自由、财产的权利。因为不可能派出代表出席英国国会行使权利,所以有权在各州议会中制定法律;有权对英国议会通过的法令表示同意或拒绝。特别还宣布,和平时期在任何殖民地驻扎一支常备军而又不征得这个殖民地的同意,是违反宪法的。但目前决定只采取下列和平措施: 1.成立不进口、不消费和不出口协议或联合会。 2.草拟告大不列颠人民书和告英属美洲居民书。 3.草拟上英王陛下书。 10月20日通过了成立“大陆联盟”的决议。由联盟颁布了3项禁令: 1.从12月1日开始禁止从英国进口商品,停止奴隶贸易; 2.禁止消费和进口外国的奢侈品; 3.从1775年9月1日起禁止向不列颠、爱尔兰、西印度群岛出口商品。 为了保证执行以上禁令,各县、镇均建立相应的“安全和视察委员会”,凡有违禁者,当以“美洲自由之敌”论处。 “大陆联盟”这个名称,把13个殖民地、整整300万北美人民凝聚在一起了。因为北美13个殖民地从来不曾有过共同的立法、行政机关,“大陆联盟”的建立,使它由联络、协商机构转变为事实上的最高政权 机关。于是,在北美洲大陆上开始出现了两个并存的、相互对立的政权。 3. 列克星敦枪声 大陆会议从9月5日一直开到10月26日,历时51天,并商定于下一年5月,召开第二届大陆会议。 对华盛顿来说,舞文弄墨和宣传鼓动均非其所长、非其所好。在会议期间,他利用余闲时间尽量走访各代表的住所,广交有识之士,深入交换意见,用自己的主张去影响、团结别人。这样,争取大多数人的工作卓有成效,自己的知名度也大为提高,给各地的代表留下了良好印象。 人们发现他蛮有大将风度,沉着果断,又有政治家的真知灼见。 另一个很敏感的问题,就是关于“独立”这个口号。50多天的大陆会议,讨论最多、争论最激烈的也许正是这个问题。 大陆会议的召开,特别是建立了“大陆联盟”,就意味着北美与英国的决裂已成定局。它反对五项“不可容忍的法案”;主张建立武装,建立政权,自行征税;与英国断绝一切商贸往来,这不是“独立”又是什么?惟一欠缺的就是“画龙点睛”,没把薄薄的一层窗户纸捅破而已。 为什么此时不鲜明地树立起“独立”这面旗帜呢?必须从深层社会文化心理去探寻原因。北美300万人民与宗主国的关系千丝万缕,不是“一刀切”得断的。甚至一些政治主张很激进的人士,也不敢于公然号 召独立;独立即是“叛国”,即是“大逆不道”。条件尚未成熟,定然得不到群众的支持拥护。时至今日,大英帝国依然维持君主立宪政体,可见其臣民对于国王信念之深,更何况二百多年前呢! 华盛顿自然不可能超越所处的历史阶段。此时他还认为英国国王是有道明君,只要下情充分上达,英王就会主持正义,纠正内阁的错误。 所以直到1776年初,他在每顿晚餐之前,总要虔诚地为英王的健康而干杯。明知请愿已无济于事,却还是害怕担待“叛国”的罪名,充分显露出了矛盾心态之尴尬、心理压力之巨大。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北美当时一无军队,二无政权,是一个不设防的大陆。如果以手无寸铁之众,面对英军的大炮和毛瑟枪口,贸然侈谈“独立”,不过徒自授人以口实。那就不是什么“激进主张”,而是呆气十足的盲动了!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大陆会议很策略地避开“独立”这一敏感的口号。 华盛顿开完大陆会议,匆匆回到弗农山庄。 这几年因忙于公务,放松了庄园的经营管理。许多家务事全都偏劳夫人,他心里深感过意不去。他和玛莎结婚数年,一直未生子嗣。好在华盛顿不甚介意,只把玛莎与前夫所生的子女视如己出,关怀有加,甚至近乎溺爱。只要能抽出一点时间,就带孩子们到林子里或波托马克河边游玩,让他们尽情领略大自然的美丽风光。凡外出公务回家,总忘不了买回几件儿童玩具。从孩子们惊喜的笑声里,他自己仿佛找到了天伦之乐。 这一年女儿因病亡故,儿子不在身边,丈夫离家忙于社会事务。作为母亲的玛莎,悲痛与寂寞更是沉重。华盛顿是个家庭责任心极强的人,回来后便承担起治理庄园的工作,陪伴夫人共度时光。 不过,弗农山庄再也不可能恢复从前那种宁静、闲适的生活。英国政府鉴于北美人民压而不服,决心投入更多力量,准备对反英运动实行残酷镇压。他们频繁调动部队,运集军火弹药,在军事要冲修筑工事,四处抢夺殖民地民兵储存的武器,下令搜捕反英运动的领导人……而人民群众针锋相对,也加强了对抗措施。根据大陆会议的决议,各地纷纷成立安全委员会,督导抵制英货,贯彻大陆联盟的禁令。在地方安全委员会主持下,建起了武装民团,与英军分庭抗礼。弗吉尼亚人表现最积极,几乎每县都组织了一个连队的民团。这些民团一致要求华盛顿出任他们的指挥官。一些亲英分子在家乡呆不下去了,不约而同地跑到波士顿避风。因为有盖奇将军的军队驻防弹压,波士顿暂时成了他们的庇护所。 弗农山庄这段时间还是宾客盈门,但已经不是沙龙里的社交应酬。 来宾中有各地群众组织的领袖人物,如像乔治·梅森、托马斯·杰斐逊、詹姆士·麦迪逊和查尔斯·李、霍雷肖·盖茨等人。特别是后面提到的两位,都是军界耆宿人物。查尔斯·李就很有个性,是一员敢想敢说敢打敢拼的猛将。盖茨曾在英国正规军中供职,有丰富的军事知识和作战经验。他们从前很少来此做客,此番光临朝夕密谈自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1775年3月20日,华盛顿到里士满城参加第二届弗吉尼亚会议。会上发生了两派对立意见的论战。一派对局势持乐观态度,认为三项禁令已见成效,英国政府定要改变初衷,因而没必要再采取过激行动。以帕特里克·亨利和杰斐逊为代表的激进派,力主马上扩大民兵组织,确保殖民地的安全。 正在两派争执不下时,从英国传来消息,英王乔治三世在议会发表了一通杀气腾腾的演说。他定的调子是北美殖民地发生了严重的“暴乱”,即要按照“暴乱”罪实施镇压,用血和火来回答大陆会议的“致英王书”! 英王的演说逼得北美人民没有了退路。帕特里克·亨利再一次起立大声疾呼:“为什么在没有和平的时候还在侈谈和平?战斗的时刻已经到来了,我们的兄弟已经奔赴战场,为什么我们还稳坐不动?难道我们的生命就那么宝贵,和平就那么甜蜜,以至可以用镣铐和受奴役来换取? 不,我们必须战斗……”演说结尾他喊出了那句流传全球的名言:“不自由,毋宁死!” 亨利激情奔放,谈锋犀利,具有很大的鼓动力。华盛顿还是老习惯,在会上未发表长篇宏论,但在会议中间他进行了广泛的活动,争取成立“安全委员会”的提议得到多数人的支持。最后表决,以多出5票的优势通过了亨利的建议。立即成立以华盛顿、杰斐逊等人为首的“安全委员会”,它就是弗吉尼亚的革命政权。 会议还决定,出席第一届大陆会议的代表,继续代表弗吉尼亚出席即将召开的第二届大陆会议。 其他各殖民地的情况大致相似,纷纷成立政府,组织民兵,搜集武器弹药。矛盾的双方都已剑拔弩张,战火一触即发! 先动手的是马萨诸塞总督兼英军司令盖奇将军。他秉承英王旨意,决心以5个团的兵力拿波士顿人民开刀。侦查得知,当地反英派正在离波士顿城27公里的康科德镇征集军火弹药,建立一个秘密军火库。1775年4月18日夜晚,盖奇将军派遣史密斯中校带领800名英军去收缴武器,逮捕为首的反英分子。但是他们的反常活动引起了居民的警觉。很快,一位医生打听到了确实消息,马上派自由之子社成员保尔·瑞维尔和工人威廉·戴维斯抢在英军戒严之前,骑上快马把情报火速传往各地。最先得到消息的波士顿郊区民兵,立即紧急集合,陆续赶赴康科德。 皮特凯恩少校率领的英军,经过一夜急行军,19日凌晨来到一个名叫列克星敦的村庄。英军突然发现教堂外面的草地上有武装民兵挡路。 皮特凯恩少校命令士兵装炸药上子弹。他自己挥刀策马走向前去,大声吼叫:“叛乱分子,赶快解散,放下手中的武器!”他身后的英军平端着滑膛枪,列成战阵,一步步逼近。民兵们未予理会,没放下武器,也没有散开让路。双方距离不断缩短……突然,“砰”地枪声响了——这具有历史性的第一枪,说不清是哪方面先打的,紧接着乱枪齐发,一场混战开始了。 民兵们顽强抵抗,有8位民兵牺牲,10人受伤;英军方面伤亡了一些人员,终于杀开一条血路,直扑主要目标康科德。由于列克星敦阻击战赢得了时间,康科德民兵已抢占了南、北两座桥头,库存的武器弹药大部分已分散转移。当英军匆匆赶到康科德时,迎面就遇到民兵射出的成排子弹。康科德教堂的钟声响了,它召唤爱国者拿起武器参加战斗。 英军在武器装备和技术训练上明显占有优势,根本没把这伙很“业余”的民兵放在眼里。可是打了一个多小时,不断有新的民兵队伍赶来增援,人数越来越多。民兵天时地利人和,充分利用地形地物,猛烈地向红制服“虾子兵”射击。英军渐感不支,又害怕后路被截断,被迫下令向波士顿撤退。这时四乡的民兵闻听警报,都自动拿起身边的武器,沿途堵截狙击,康科德民兵乘胜尾随追杀。英军且战且退,撤退很快变成溃逃。波士顿城里听到枪炮声十分激烈,情知不妙。盖奇将军连忙派珀西勋爵带领一千英军,出城增援接应。增援部队还没弄清楚敌人在哪里,就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指挥官珀西勋爵也被子弹射中胸前的铜纽扣,险些送了性命。英军残兵败将逃回波士顿,清点损失:死65人,伤173人,失踪26人。民兵方面牺牲49人,受伤或失踪46人。北美人民初战告捷。 历史学界对列克星敦战斗非常重视,称之为“美国独立战争的第一枪”。 这一枪,揭开了独立战争的序幕;这一枪,打破了英国正规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这一枪,把包括华盛顿在内的北美人逼上了“梁山”…… 列克星敦的消息传开后,各地的“自由之子社”马上行动,夺取了一些军火库。过了不久,由新英格兰及其他地方来的志愿民兵,达到一万五千余人。民兵集结在波士顿周围,把城里的英军包围起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章 临危受命总司令 1. 当选总司令 第二届大陆会议,于5月10日在费城的独立宫召开。华盛顿知道列克星敦的枪声时,正在家中准备赴费城参加大陆会议。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妻子玛莎和往次一样,送他登上四轮马车,祝福丈夫一路平安,早日归来。她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离别竟长达整整6个年头,历尽人间沧桑。 第二次大陆会议堪称群英集会,盛况空前。所有代表都是精选出的杰出人物,前一届的代表绝大多数再次当选。也有一些新面孔在会上出现,给会议注入了新鲜血液。比如著名民主主义思想家托马斯·杰斐逊,时年32岁,所著《英属北美权利概论》一书影响极广泛。另一位是69岁的本杰明·富兰克林。他是位科学家和社会活动家,年高德助,但思想激进、锋芒毕露,极力为独立建国宣传呐喊。 在费城期间,有这么一段小插曲:华盛顿、杰斐逊、伦道夫和刚来不久的潘恩一起进餐。潘恩眼里的华盛顿“沉默寡言,坐着把手,托住下巴,倾听别人谈话。他专心地注意所谈的内容,时而皱起眉头表示困惑。 第二届大陆会议,由波士顿大商人约翰·汉考克先生继任主席,查尔斯·汤普森为秘书。这时战争实际已经开始,会议的中心议题自然围绕着战争问题。尽管有了更多的代表的思想认识转向激进,可依然有少数人倾向保守,主张避免流血冲突。会议过程中两种观点分歧很大,不时引起尖锐交锋。最终还是通过了 《橄榄枝请愿书》和《关于拿起武器 的原因和必要的公告》两个文件。乍看起来,两个决议声调高低不齐,甚至互有矛盾,似乎有些不好理解,其实它如实地反映了与会代表的意志。 西方常用“激进派”与“温和派”(或“稳健派”、“保守派”)来表述政治观点的差异,二者词义上并无褒贬之分。因为天下事情太复杂,“激进”与“温和”究竟谁更接近正确?历史告诉人们,只有让实践来检验真理在哪一方了。大陆会议的代表们都是经验丰富、成熟老练的政治家,不至于陷入喋喋不休的争吵或将观点强加于人。在各自阐明立场之后,同时尊重他方的意见,调和妥协而作出相应的决议。求大同存小异,有利于团结合作,许多重大决议,都贯穿了这种精神。 大陆会议开始行使邦联权力,发布了如下几项命令: 在北美全境发行数额为300万美元的纸币,上面印着“联合殖民地”字样。 筹集武器弹药和战争物资,扩大招募兵员,修筑自卫性质的碉堡。 还通过一项报复性法令,禁止向英国渔船提供一切供应品。 为了更有效地抗击英军,6月14日会议做出决定:将包围波士顿的各路民兵加以整顿,统一建制,统一指挥,正式命名为北美大陆军。当时已有兵员二万余人,遂下令从宾夕法尼亚、马里兰、弗吉尼亚派出十个连的兵力增援波士顿。剩下的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推选一位统帅全军的总司令了。 这个问题太重大了。他必须是精通军事、能力超群、众望所归、13个殖民地都能够接受的人物。在人才济济的大陆会议代表中,具有竞争实力者大有人在。选举稍有失当,极有可能伏下隐患,甚至酿成内部分裂。面对如此重大的历史性选择,代表们沉思难决,左右权衡,谁也不敢贸然表态。最后,代表们的目光转向了华盛顿上校。 华盛顿为人沉默寡言,谦逊谨慎。一经有人提名,大家不约而同地发现,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他在英法战争中,历任重要军职,立过战功,声望极高。积累了宝贵的实战经验,对英军的战术战法非常熟悉,这是战争中最需要的才能。再者,实践证明,他的政治主张和政治策略稳妥而可行,能被激进派和温和派双方理解,因而具有别人无可比拟的号召力和凝聚力。加之他是南方人,又是一位种植园主。在独立战争中工商业资产阶级与南方种植园主结成政治联盟,华盛顿有其代表性。 随后进行投票表决,获得全票通过。大陆会议1775年6月15日的正式记录只有短短几句: “决定任命一位将军,指挥为保卫美洲自由的全部大陆武装力量。每月支付给500美元作为薪俸和开支。接着会议为将军人选进行投票选举,乔治·华盛顿先生全票当选。” 43岁的华盛顿,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激动与惶恐交织,荣幸和忧虑参半。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即席作了简短的发言:“虽然我深知此项任命所给予我的崇高荣誉,但我仍感到不安。因为我的能力和军事经验,恐怕难以胜任这一要职。鉴于会议的要求,我将承担这一重任,并将竭尽所能为这一神圣的事业效力……为了避免误解及损伤我的名誉,我请求在座的诸位先生记住,今天我在此诚心诚意地表示,我认为自己不配享有所给予我的荣誉。……至于待遇,先生,请允许我向会议表明,对金钱的考虑是不能促使我牺牲家庭的舒适与幸福来接受这一艰巨任务的。我也不想从中谋利,我将把一切开支如数列账。” 华盛顿的这一番表白,的确不是冠冕堂皇的客套话。须知,革命战争初期的总司令一职,远远谈不上权重势大、高官厚禄。能否胜任职务、能否领导战争取得胜利,不但事关个人荣辱和身家性命,更关乎300万北美人民的命运前途!担子太沉重了,怎能不兢兢业业、诚惶诚恐? 500美元薪俸虽然不菲,哪里比得上经营种植园的效益?战火纷飞下的军旅生涯,又岂能和弗农山庄的温暖舒适同日而语?此时此刻受命于危难,是出于一个勇敢者的选择,是一个爱国者的职责,是对正义事业的献身。 大陆会议随后任命了4名少将:阿·沃德、查尔斯·李、普·斯凯勒和伊斯雷尔·普南特。又任命了8名准将:塞恩·波默罗伊、理查德·蒙哥马利、戴维·伍斯特、威廉·希思、约瑟夫·斯潘塞、约翰·托马斯、约翰·沙利文和纳撒尼尔·格林。后来应华盛顿的要求,又任命了霍勒肖·盖茨为准将衔副官长。 接受任命之后,华盛顿知道重任已经压在肩上,不可能再回弗农山庄与夫人告别。6月18日在费城给玛莎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家书:“我最亲爱的:……大陆会议已决定,为保卫美利坚事业所征集的全部军队,将由我指挥,而且我必须立即前往波士顿接受这一使命。 “亲爱的玛莎,请你相信,这一职位并不是我自己去谋求的。我曾竭尽全力摆脱,不仅是由于我不愿离开你和我的全家,而且由于我也自知,就我的能力而言,的确难以胜任。我在家中同你一起度过的一日,那种真正的幸福要远远胜过我在异地他乡若干年后始能盼到的遥远的希望。但是,既然命运安排我担任这一职务,我也就认为这是上天有意要我去完成一项有意义的使命。……不接受这一任命,又要我的人格不受非议,那是绝对办不到的;拒绝就会使我蒙受羞辱,给我的朋友带来痛苦。我相信这也不应该合乎你的意愿。……战争的辛劳或危险不会给我带来痛苦,但一想到你一个人留在家中忧虑不安,我就感到难过。 “生命总是无常的。我一到这里就请彭德尔顿上校,按我的口授为我起草了一份遗嘱,现随信寄去。我如战死沙场,我希望我为你做的一切准备,将使你感到满意。……” 华盛顿在给友人巴西特上校的信中,有如下的自白: “愿上帝保佑,我接受这一职责会有利于我们的共同事业,不会由于我的无知而损于我的名誉。我可以在这三点上做出保证:坚信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忠于职守;廉洁奉公。如果这些都不能弥补能力和经验的不足,我们的事业就会有失败之虞,我个人的名誉也会扫地殆尽。” 他在后来的言行证明,三项保证都是恪守不渝。尤其值得称道的是,直到当了总统入主白宫,依然保持廉洁奉公的美德。 由于波士顿前线战事紧急,大陆军总司令华盛顿及新任命的将军们,于6月23日从费城出发,直接北上波士顿走马上任。他们在纽约就接到紧急公函,得悉前线发生了班克山激战。 原来以新英格兰士兵为主体的北美民兵,近来把波士顿团团围困,切断了陆路上与外界的交通和物资供应。英国政府急忙派遣舰队运送兵员和大批物资增援,这样波士顿英军总数达到了1.1万人。而且特别派来了3位著名将领助战,他们是威廉·豪将军、亨利·克林顿将军和约翰·柏高英将军,3位都是身经百战,熟悉北美情况,军事理论造诣颇深的军事专家。由于援军到达,龟缩在孤城里的盖奇将军又威风起来。他公开叫嚣“只要英国大军出动,定叫叛乱分子们马上望风而逃!” 北美民兵偏不信邪,没有“望风而逃”,6月16日这天,以3000兵力主动突然出击,一举攻占了波士顿港北面的制高点班克山。这里居高临下,英军的活动尽收眼底,对英军构成了极大的威胁。第二天,英军组织优势兵力疯狂反扑,一定要夺回班克山阵地。他们以为民兵只会打打游击战,如果打阵地攻防战,当然不是对手。谁知大出意外,民兵们勇敢无畏,一连打退英军的三次进攻,杀伤敌人无数。双方在班克山前展开了一场血战,战况异常惨烈,真是弹雨纷飞,尸横遍野。最后民兵方面因弹药告罄才撤出阵地。英军此役付出的代价极其惨重,死伤达1054人,其中军官占的比重很大,民兵的损超过450人。英军虽胜犹败,从此再也不敢小觑民兵了。 2. 整顿大陆军 华盛顿对班克山战斗既兴奋又担忧。凭他的军事经验,这一次虽给了英军狠狠一击,但敌人岂肯善罢甘休?他必须尽快赶赴前线,整顿人马,筹集物资弹药,准备迎接更大的恶战。 7月2日,华盛顿等人抵达波士顿的剑桥,设立了司令部。民兵们手里举着各式各样武器,热烈欢呼总司令到来。 7月3日,在哈佛广场的一棵大榆树下,华盛顿骑在马上手持指挥剑,检阅了长达半英里的民兵队伍,正式宣誓就任大陆军总司令,受命于民族兴衰存亡的危难关头。 马萨诸塞议会对新建立的大陆军司令关怀备至。据可靠的文字记录,给司令部配备了一名司务长、一名管家和三名女厨师。华盛顿本人从家里带来了几个黑人仆役。初到新英格兰,独立操办饮食困难还不少。 司务长力求办得丰盛些,好随时招待来办事的客人或官员。华盛顿喜好社交,但从不花天酒地,待客彬彬有礼,他的心思主要放在工作上,日常饮食十分简单。 检阅大陆军时面对欢呼的人群,华盛顿头脑异常的冷静。随后立即在李将军陪同下,带领司令部人员视察了民兵阵地。从一个军事专家的眼光看,摆在眼前的局面非常的严峻。他把敌我双方的情况做了一番详细的对比。 他清醒地看到,英国是当时世界上第一强国。它的工业发达,拥有一流的海军和陆军。而北美大陆只是它的一个殖民地,人口不足300万,从未有过正规军,更遑论海军舰队。民团连队虽然英勇无畏,毕竟无固定兵员、无严格训练、无组织纪律、无后勤保障。战时召之则来,年终自动离队回家。双方的力量对比是如此之悬殊,也是大陆会议迟迟不敢宣布独立的重要原因。 英军一万余人,武器装备精良,弹药储备充足。3座浮动炮群控制着出海口,一艘载有20门大炮的军舰停泊在波士顿城和半岛之间。威廉·豪将军的主力部队布防在前沿阵地,前哨距离民兵仅150码。 北美民兵守卫在一条英里长的半圆形战线上。号称15000人,实际远远不足此数,其中9000人来自马萨诸塞,从没受过正规军训,衣着褴褛,武器杂乱,随意出入营地,毫无秩序。就是这样的武器和军装,很多也是士兵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按规定,报名应征者需自带枪支,否则交1元钱才能使用一支枪;自带1条毛毯者奖给2元。据华盛顿到任后的普查统计,全军的弹药库存,总共才32桶炸药,每名士兵只有9发子弹,全部家底仅仅够打10分钟。这个情报若被英军知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奇怪的是英将盖奇确实得到了这个情报,但他看见民兵毫无胆 怯后退的迹象,认为情报不可靠。)。营帐的式样如同他们的服装一样五花八门。有用木料搭的、有用帆布扎的、有用砖石砌的,都是匆匆拼凑而成。营地里还住有一些来探望丈夫或儿子的家属,实在不大像军队,倒像是一群拿着武器的农民或猎人。 这种状况与华盛顿的要求,相差太远太远。可就是这样的一群农民,用简陋的工具筑起了一系列半圆形炮台群,实现了包围波士顿的计划,使英军不能越雷池半步。官兵们的爱国热情,使总司令激动不已。他明白前两次战斗的胜利,主要是依靠这种热情,英军则是吃了麻痹轻敌的亏。 视察归来,他确信当务之急是迅速认真整顿大陆军,然后才可以采取军事行动。 他的整顿措施从下述几个方面入手: 首先,是统一全军建制。民兵们来自四面八方,从现在起他们已是一支属于全北美的军队了。他把全军整编成若干个线式团队,每团由来自同一个殖民地的官兵组成。各级军官佩戴明显的区别标识。每天晨祷之后,定为宣读司令部命令的时间。 第二,严肃军纪。华盛顿制定了一系列规章制度,要求官兵必须做到军容整洁,严守纪律,令行禁止,并熟悉自己的岗位职责。士兵要服从长官的指挥,军官应当忠于职守。严禁奸淫妇女、抢劫财物;凡违犯军规或扰乱社会治安者,视情节轻重处以禁闭、鞭笞、直至开除军籍。士兵的住所,规定每天扫除一次。同时要求军官关心属下士兵的生活,要成立军营厨房,改善膳食。 第三,加强后勤保障。华盛顿不断向大陆会议汇报反映,向各殖民地领导人呼吁,请求尽快给部队供应急需的武器弹药、粮食和1万套军装。在他的催促下,大陆会议陆续成立了一整套后勤供应机构。与此同时,派出小部队四出收集粮食、物资,组织士兵中的工匠就地取材,制造子弹和大炮,以解燃眉之急。 第四,注意内部团结。要把13个殖民地的民兵,从建制和思想上凝结成一个整体。这位总司令还注重提拔新人,惟德才是举,决不搞狭隘地方主义。分配物资或战利品时,尽量一视同仁,分得公平合理,彻底打破地域观念。有功必褒奖,过失定处罚,赏罚分明,令部下心悦诚服。 第五,调整军事部署。华盛顿刚刚上任就发现兵力部署极不科学。 战线拉得过长,一万多人马分散在英里长的弧形线上,中间暴露出许多薄弱环节,此乃兵家之大忌。英军兵力十分集中,万一以优势炮火实施突然攻击,大陆军必被突破,有拦腰切断之虞。因此果断决定,将部队分为3个大部分:左翼军由查尔斯·李少将率领,驻守冬令山和展望山;右翼归沃德少将指挥,驻守罗克斯伯里的几处高地;中路军由普南特少将节制,驻守剑桥。3支部队相对集中,防区责任明确,进可以合击,退能够联防。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大陆军的面貌确实大为改观。官兵们士气高昂,求战心切。华盛顿觉得,现在是出击英军,收复波士顿的时候了。 他在1775年9月、10月和次年的1月,三次在军事委员会上提出强攻波士顿英军的作战计划。因为大陆军每个士兵服役期限仅有一年,届时,老兵要离队回家。但沃德、查尔斯·李、普特兰、托马斯等人认为时机不成熟。而且,总攻英军必然要炮轰波士顿,城内居民恐遭池鱼之灾。问题太重大了,便向大陆会议请示,在协商会上争论了几天,计划遂被搁置。 这些日子华盛顿和英军主将盖奇之间,有几次书信来往。起因是英官一贯态度高傲,顽固不化,拒绝把大陆军当成平等的交战对手,而称为叛乱犯罪分子。他们对战斗中被俘的大陆军军官,任意侮辱虐待,不承认其战俘身份。为此,大陆军总司令特致函波士顿驻军司令盖奇将军: “……据我了解,有一些为自由和祖国事业而奋斗的军官们,因战事失利、落入贵军之手后,被不加区别地投入只适合于监禁重刑犯的普通监狱中。其中具有最体面的军衔的军官都得不到任何照顾,伤病交迫,濒于死亡。还有些军官在这种不堪忍受的处境中被断臂截肢。先生,不管你对他们信奉的原则有什么看法,他们都认为他们行动的出发点是一切原则中最高贵的原则,即热爱自由,热爱祖国。不过,我却以为,这个问题同政治原则毫不相干。基于人道权利和军官权利而产生的义务,是具有普遍约束力和普遍适用性的,只有在报复的情况下除外…… “现在,我出于自己的职责不能不向你宣告:阁下按照什么原则对待现在贵方监管下的我方人员,我也将分毫不差地按照什么原则对待现在我方手中,或可能落入我方手中的贵方人员。 “如果阁下采取严刑峻法的行动方针,我方也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是,如果贵方对我方表现宽厚和人道,我方也将欣然把我方手中的贵方人员视为不幸者,并对他们给予不幸者应得的待遇。” 盖奇将军的态度非常傲慢无礼,复信中声称:“依照国家法律本应将你方俘虏处以绞刑;迄今为止都受到关怀备至的待遇。伤员住在医院里,比英王的士兵还要舒服。至于对军官和士兵不加区别对待,那是事实,因为我不承认任何非英王授予的军阶。”接着他倒打一耙,说他获得情报证实,被叛军俘虏的英王忠实臣民受了虐待。被迫像黑人奴隶一样做苦工,否则只有活活饿死。 华盛顿不屑于无赖式的谩骂,再次去信义正词严地予以反驳: “……究竟谁最配得上叛军的称号并应处以绞刑?是被迫拿起武器来保卫自己的妻子儿女和财产的我方正直公民呢,还是那些不法统治、贪婪和报复的残忍工具呢?关于军阶问题,靠人民的选举而获得的军阶,是最光荣的;因为人民的遴选,是一切权力的最纯洁的来源。” 最后,华盛顿表示这种没有效果的通信不再继续。并正告盖奇,如果今后英方被俘人员受到严厉对待的话,其原因只好问你们自己了。 上述信件中所阐发的观点,就是华盛顿以大陆军总司令身份发表的宣言。这篇宣言所提出的原则,可说是用笔杆子竖立起的同时在用枪杆子维护的旗帜。 3. 收复波士顿 波士顿围困战进入了沉闷的不战不和对峙。大陆军百般诱敌,英军龟缩在工事里不肯出战,每天只胡乱发射大炮轰击。大陆军弹药缺乏,只偶尔回敬一发。也真巧,一发9磅炮弹正好击毁了英军查尔斯顿隘口的一个活动炮队。 进入冬季,马萨诸塞的气候是严寒的。积雪盈尺,寒风刺骨,交通为之阻塞。大陆军的将士们衣着单薄,燃料和粮食缺乏,真是困难重重。 一股思乡厌战情绪滋长蔓延开来,有人私自离队回家。正在这困难时刻,华盛顿夫人玛莎出人意外地来到波士顿大陆军司令部住地。 自从5月初丈夫离开弗农山庄,玛莎无时不挂念在心。华盛顿从费城起身去波士顿之前,曾给她匆匆写了一张短得不能再短的便笺,说: “几分钟之内我将离开这个城市,我不能不写几行话给你,特别是我不 知道在到达波士顿之前,能否再给你写信。我完全相信上帝,他对我比我应得的更慷慨。我完全相信在秋天的某个时间,我们能愉快地会面。” 她熬过了炎热的夏天,等过了收获的金秋,战事毫无结束的影子,丈夫遥遥无归期。冬天来了,传说弗吉尼亚总督邓莫尔,要派军队把“叛军总司令”的庄园夷为平地。前方又传来令人忧虑的消息,她再也放心不下,决心踏着冰雪千里探望丈夫。虽说一个家庭妇女对戎马中事帮不上忙,但她认为在此困难时刻,自己不应留在家中享清福,理所当然应该奔赴战地与亲人患难与共,生死相随。恰好华盛顿带信来,邀她到驻地去团聚,并委托管家伦德·华盛顿照料家务。信中明确指示管家,在夫人离开后,“希望保持庄园殷勤款待穷人的惯例。决不让任何人挨着饿走开……可以给他们一些必需的粮食。而且,……每年拿出四五十镑钱来救济穷人”。 行前她做了大量的准备,携带了很多熏肉、野味、果脯、干鱼之类食物,还有衣物、日用品、装了满满一大车。儿子杰克及儿媳也陪同前来,杰克以费尔法克斯县专使的身份,给大陆军送来一笔经费,为军队补充给养。 他们的马车在风雪中跋涉,颠簸了半个多月总算抵达司令部。自此,大陆军营地里增添了一位可爱而高贵的总司令夫人。她很快就赢得了全体将士的尊敬和崇拜。带来的一大车食物好比雪中送炭,她临时的家成了军官们向往的地方。她有时在副官陪同下深入基层,看看各处营舍,关心下级将士的生活疾苦,像个大嫂子似的和他们拉拉家常。她的到来,给寒冷枯燥的军营,带来了些许温暖和生气。不久,大陆会议筹措的物资和各殖民地的援助陆续运到,窘状得到缓解。 1776年元旦,大陆军司令部上空升起了第一面红白相间、饰有 13条横杠的旗帜。它象征着13个殖民地团结战斗,争取权利和自由。后来在这面旗帜图案基础上,左上角多了一块蓝底白五角星,星数与美国的州数目相等,成为美利坚合众国国旗。 华盛顿审时度势,在2月16日再次向军事委员会提出作战计划。他强调,大陆军现有9000人能投入战斗,还有1500人的后备队,利用水面冰冻,敌人军舰不能移动的时机,是进攻英国占领军的最佳机会。这次军事委员会经过慎重考虑,原则同意华盛顿的计划,并做了一些调整: 此役宜以抢占波城南面的道切斯特高地为目标。这个高地处于两军火力所及的中间地带。占领它便可用火力控制波士顿城区及港口,迫使英军撤出波士顿,或使其冒险出城作战,可收到事半功倍之效果。 总司令采纳了这些合理建议,积极进行战役准备。 3月2日,总司令召开紧急会议,决定3月4日晚由托马斯将军率领2000精锐攻占高地;普南特将军派出4000士兵,攻击波士顿交通要道,以牵制英军主力。当天晚上,大陆军的炮台开始向城内英军射击,英军不明意图,惊恐万状,仓促应战,以3倍的火力还击。沉寂了多时的战场,骤然枪炮齐发惊天动地,变成了一片火海。 炮战连续打了两个夜晚,英军对大陆军的意图浑然不觉,只顾发射出更多的炮弹为自己壮胆。到了第三夜,按照华盛顿的命令,托马斯将军带领800精兵在前开路,其后是1200人的工程队。利用炮战的烟雾和轰鸣声作掩护,300辆马车排成一字长蛇阵,装载着大批蔑筐、草捆和建筑工具,以最快速度向道切斯特高地运动。草捆放置在临近敌人一侧当做掩体,使其不受敌人火力的伤害。 从晚8时起,全体士兵以惊人的毅力,挥动锹镐铲开厚达18英寸的冻土,抢修碉堡工事。作为总司令,华盛顿本无必要亲自到现场指挥,但他去了,提醒士兵们注意,明天是1776年3月5日,刚好是波士顿惨案6周年纪念日,他号召大家为惨遭英军杀害的同胞报仇。士兵们干劲大增,争分抢秒挖土砌砖,一夜工夫,两座碉堡突然耸立在高地顶上。 到3月5日黎明时分,英军将领才发现这一伟大的人间奇迹,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接任波士顿指挥官的威廉·豪将军,不无感慨地叹息:叛军一个晚上干的工作,比我们全军一个月干的还多。 英军非常清楚,丢失道切斯特高地就意味着丢失了波士顿战场的优势。英军阵地和海上舰队已完全暴露在大陆军的火力射程之内,随时都可能有炮弹自天而降。他们别无选择:要么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道切斯特高地;要么放弃波士顿城! 当天晚上,英军果然趁美军立足未稳,组织反扑,集中全部火器猛烈轰击高地。同时出动多路兵力,水陆并进直扑道切斯特。说来也怪,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英军夜袭中途受阻。运兵船只无法停靠预定地点,当夜无功而退。第二天大雨仍然不停,大陆军反而居高临下,不时用大炮轰击英军阵地,使其无法集结部队发动进攻。大陆军已利用战斗间歇加固了阵地,调配了兵力,英军已失去了反攻的机会。 英国海军司令警告豪将军,道切斯特高地夺不回来,他的军舰就不能久留在港内,否则有被击沉的危险。豪将军最后不得不作出决定:全部英军撤出波士顿! 中间有个不大不小的插曲。英军害怕撤退登船时遭到大陆军的炮火轰击,便放出风声,若对方开炮,豪将军便放火烧毁波士顿。城内士绅和原有的行政官员大惊,通过中间人来找豪将军谈判。结果由中间人士草写了一份文件,请大陆军别打炮,以免波士顿招致可怕的灾难。文件送到了,华盛顿一看,前无抬头,尾无落款,更没有豪将军的签字,文件是否可靠?华盛顿还是告诉使者:文件送到了,但不能正式复函。 大陆军停止射击,但未停止继续加固阵地。波士顿城内已呈混乱,居民人心惶惶。到3月16日,华盛顿继续增加压力,把阵地向前挤压,连夜修筑一道胸墙。又派人制造假情报,说大陆军打算发起总攻。 其实英军早就想跑,只因风向不利,登船日期一推再推。这下再也不敢拖延了,次晨4时,撤退工作在一片混乱中开始。华盛顿命令各部加强戒备,密切注意英军动向。上午10时许,人们发现6000英军和一批铁杆“王党分子”开始从城内撤向港口码头。只见双轮运货车、四马车、手推轻便车像蚂蚁搬家似的络绎不绝于道,最后都蜂拥挤上海船,争先恐后地驶离了波士顿海港。据目击者称,军舰加上运输船,总共78艘。那些王党分子,一直迷信大不列颠威力天下无敌,曾经比英国正规军还要猖狂,做了许多危害乡里同胞的坏事,这时候就像到了世界末日,下海走了逃亡之路。 大陆军目送英军仓皇撤退,没发一枪一炮。豪将军也做好放火的准备,炮声一响立即纵火焚烧波士顿! 自1775年7月开始的波士顿围困战,已经历了9个月。现在波士顿像一个熟透的苹果,终于落到人民手中。华盛顿抑制不住兴奋写道:“豪将军撤退如此之快,实超过了我的想象。”不过他依然保持清醒的头脑,豪将军虽然被迫放弃了波士顿,但其实力未受到大的损失。他预见到豪将军很可能率领舰队转移向纽约港,遂决定马上派部分军队去增强纽约的防务。 第二天,华盛顿率领大陆军列队进入波士顿城。全城人民欢欣鼓舞,如庆祝盛大节日般夹道欢迎自己的军队。 大陆会议于3月25日通过决议,对大陆军官兵收复波士顿的胜利给予表彰。并授予总司令华盛顿“波士顿解放者”的光荣称号。 波士顿的光复,其政治意义和心理影响远远超过了它的军事价值。 北美殖民地的军民以弱胜强,英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已成“明日黄花”。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章 合众国在危难中 1. 美国诞生了 与波士顿战役同时进行的各殖民地战场也如火如荼。为了不让英军利用英属加拿大作为基地,从侧面威胁大陆军,决定出兵加拿大。阿诺德组织了一支志愿军于1775年5月,收复了纽约境内被英军占领的提康德罗加炮台,接着兵分两路进军加拿大。到11月,一支大陆军在蒙哥马利率领下也向加拿大进发。年底两军会师猛攻魁北克,阿诺德负伤,蒙哥马利不幸战死沙场。虽然进攻遭受挫折,但此役牵制了驻北美英军的1/2,为其他友军作战创造了有利条件。南方的南卡罗来纳战况要好得多。1776年2月,英军和一部亲英的“王党分子”进攻威尔明顿民兵,在莫尔桥吃了败仗,转而试图攻打重要港口查尔斯顿。华盛顿急派查尔斯·李将军赶去指挥战役,但李将军尚未到达查尔斯顿,当地民兵已经把英国舰队打跑了。 1776年春,是北美人民胜利的春天。这时候,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人们的面前:北美向何处去? 北美独立战争是史无前例的伟大事业,没有前人的经验可借鉴,没有革命理论可遵循。如今打了胜仗,英国政府非但没有退让的表示,英王乔治三世反而下令封锁北美殖民地的港口,放火焚烧福尔摩斯港和弗吉尼亚的诺福克港。进而和德意志境内某些统治者订立合同,招募了 2万名德籍雇佣兵。扬言定要扑灭叛乱,要绞死殖民地的每一个叛乱首领。 德国雇佣兵的军纪极坏,到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更激起了人民群众的愤怒。形势的发展表明:和解的想法行不通! 形势催人觉醒!北美人民对英王最后一点幻想彻底破灭了。1776年春,大陆军愈战愈勇,各地方的爱国力量更加火热起来。他们驱逐了英王任命的总督,解散了官办的议会,建立起新的议会和革命地方政权。 北美革命力量已经有效地控制了13个殖民地中的11个,英国在北美的殖民统治彻底动摇了。 “独立!”这已是万众一心、水到渠成的必然结果。 就在这个时候,在费城出版了一本政论性的小册子,书名《常识》,作者是托马斯·潘恩。此书篇幅不长,但影响巨大,对北美独立运动起到了催化剂作用。 托马斯·潘恩是一位杰出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者和政论家。出身于英国教友家庭,年轻时靠劳动谋生。1774年作为契约奴隶来到北美,经富兰克林介绍,在《宾夕法尼亚》杂志当编辑。他对社会底层的艰辛和贫富不均现象感受非常深切。曾撰文反对黑奴制度,支持反英运动。潘恩认识到,很有必要把抗英战争的真正归宿弄清楚,鲜明地提出争取独立的口号,并昭告全体人民。为此,他写成了《常识》一书。 《常识》于1776年1月问世。它语言通俗,文笔犀利,直斥英国世袭君主制度。列克星敦的枪声已经堵死了与英国和解的所有通道;只有通过武装斗争,宣布独立,才能把13个殖民地的人民团结起来,去争取应有的权利。武装斗争的结果,将是“维护人类的权利,建立一个自由、独立的美国”。 书名《常识》,在今日看来,其论点都是世人皆知的常识,而在华盛顿生活的时代,却是振聋发聩之作。《常识》的出版,回答了北美洲向何处去的问题,它使惶惑无主的北美领导层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从此有了革命的精神武器。 华盛顿不是先知先觉的哲人,不是研究政治理论的学者,也不善于鼓动号召,但他是一个眼光远大、善于洞察和判断的革命实干家。他的可贵之处,在于能够顺应民意,紧跟时代潮流。从某种意义上说,潘恩的《常识》一书,帮助华盛顿在认识上产生了飞跃,使他如沐春风。 独立和自由的精神,在北美人民心中沸腾起来,他们决心与那个不公正、不道德的国家一刀两断。 在一片要求独立的呐喊声中,大陆会议于1776年6月10日召开。 选举出一个由托马斯·杰斐逊、约翰·亚当斯、本杰明·富兰克林、罗杰·谢尔曼和罗伯波·利文斯顿共5人组成的委员会,负责起草宣布独立的文件。 7月4日,由杰斐逊执笔的具有历史意义的《独立宣言》问世了,它在费城的独立宫大厅里获得代表们的一致通过。在这伟大的时刻,全城一片欢腾,人民奔走相告,礼炮频频轰鸣,自由钟声响彻云霄。《独立宣言》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伟大的美利坚合众国诞生了!从此,7月4日成了美国的独立日——即国庆节。 所谓《独立宣言》,原是大陆会议致英王的一封信。北美独立当然是向原宗主国国王宣言,并昭告全世界。 杰斐逊是大陆会议成员中的“笔杆子”。他起草的《独立宣言》,第一次用纲领的形式表述了资产阶级革命的要求。它吸收了17世纪英国资产阶级政治理论家洛克和18世纪法国资产阶级思想家卢梭的学说,体现了自然权利学说和人民主权学说等重要原则。这篇宣言文字精练,气势磅礴,为美国民族独立斗争提供了锐利的理论武器。它开篇写道: “我们认为下面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他们都被造物主赋予了某些不可转让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为了保障这些权利,人类才在他们之间建立政府,而政府之正当权力则来自被统治者的同意。如果遇有任何一种形式的政府损害了这些目的,那么,人民就有权利改变它或废除它,以建立新的政府……” 接着,《独立宣言》揭露了英王乔治三世的暴政,列举出28条侵害北美人民基本权利的事实。指出英国政府已变成殖民地人民的压迫者。最后,它向全世界宣告: “这些联合一致的殖民地从此成为、并依照公理也应该成为自由独立的合众国。他们废除对不列颠王室的一切从属关系,那些存在于他们与大不列颠国之间的一切政治联系应当完全解除。”新生的合众国将“获得宣战、媾和、结盟、贸易以及作为独立国家有权作的一切权力”。 《独立宣言》是资产阶级革命时期一篇重要的历史文献。它是反抗殖民统治和封建压迫的宣言,在政治上起了极大的动员鼓舞作用,并成为后来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期间所发表的《人权宣言》的蓝本。马克思曾说,《独立宣言》是“第一个人权宣言。 《独立宣言》在大陆会议上宣读时,大部分代表投了支持票,但不是全票通过。那时候战争胜负未定,前途未卜,北美独立能否成功尚需待以时日,万一失败,与此宣言有关的人必遭杀身之祸,所以这份宣言在7月4日投票通过,但代表们直拖到8月2日才签字。签字人总共56位,其中28人是律师,13人是富商巨贾,8人是种植园奴隶主,7人属自由职业者。字签完了,可是过了六个多月,名单对外依然讳莫如深。 华盛顿正奉命坐镇纽约城。7月5日,大陆会议主席派专使将《独立宣言》的副本送到纽约,请总司令在全军面前宣读。华盛顿心情异常激动,他下令当天晚上立即向全军传达。关于这件事,大陆军司令部有准确记录: “在这天晚上,全军各旅在各自的操场上集合队伍,6点整,向他们宣读会议宣言,并阐述采取独立政策的理由和根据。将军希望这个重大事件,自然而然地激励每个军官和士兵,忠诚而英勇地战斗。因为他们认识到,祖国的和平和安全(在上帝的保佑下)现在只有依靠我军的胜利了。” 听了传达《独立宣言》,将士们欢声雷动。纽约城内也敲响了象征自由的钟声,士兵和居民一起动手,将要塞前面的一座英王乔治三世的铅制塑像推倒砸烂,送进炼铁炉去熔化,铸造子弹。华盛顿向大陆会议作了汇报,他认为《独立宣言》的发布,是“最有决定意义的努力……,官兵们的反映与行动,证明他们对宣言的热情支持。” 美利坚合众国诞生了,在政治上取得了主动;但她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初生婴儿,羸弱而多病。她的面前还站立着一个强大的敌人——大不列颠帝国,正咬牙切齿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将她扼杀在襁褓之中。 2. 长岛巧突围 华盛顿早在初任大陆军总司令时,就对英美敌对双方的力量进行过比较、研究。现在虽然打了几个胜仗,赶跑了威廉·豪将军,收复了波士顿,但并未给予英军主力以重大的打击。力量对比依然英强美弱,而且差距十分悬殊。 大英帝国是世界上最早实现工业革命的资本主义国家,工业发达、农业先进,且海外拥有广大的殖民地,为其提供充分的人力、物力资源。 英国政府在北美投入的总兵力有9万之众。反观新生的合众国,那时只有大西洋海岸的13个州,人口总共300万。殖民地的经济落后,与英国断绝关系后,海路运输被严密封锁,战略物资紧缺。从军事角度看,英美间的力量差距更是显著。大陆军并不是常备国防军,只是临时招募,兵源很不稳定,大陆会议规定的兵役期只有1年时间,还来不及正规训练,服役期满便又复员回乡,部队的战斗力很难提高。华盛顿统帅的大陆军,人数最多时有二万余人,最少的时候不足4000。后勤保障一直是“老、大、难”问题,军队没有固定的供应法规可循,总司令每次请求 补充给养,好似向各州议会乞讨般困难。他也曾多次向大陆会议建议,赶快建立正规的常备国防军。可是领导成员中的激进派,如沙弥尔·亚当斯和约翰·亚当斯等人,坚决反对建立强大的中央集权政府,反对设置常备军队。他们追求的是民主和自由,集权政治和庞大的军备,会导致和独裁,怕华盛顿这样的实力人物军权独揽。 华盛顿自从来到纽约,明知手边这点军队很难确保城市的安全。前纽约总督特莱恩仍然呆在一艘停在港口的军舰上,遥控指挥纽约的亲英分子,他制定了一项收买政策,凡为英国国王效忠的人,每人发5个英镑的奖金,分给本人200亩土地,分给其妻子100亩,子女50亩。任务是配合英军登陆,发动叛乱,杀害美军军官,炸毁军火库等。这些家伙极其嚣张,到处发展组织,连纽约市长、华盛顿身边的警卫员、鼓手和笛手都被收买过去。此案幸好及时破获,警卫员交军法审判后处以绞刑。 华盛顿除了操心纽约的安全,还得统筹全局。他完全相信,与英国之间必然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为了迎接更艰苦的大战,他专门去费城与大陆会议的首脑们讨论了军事问题,经他力争,做出了一些重要决议。 其一,规定士兵服役期为3年,每名新兵发给10元奖金;抽调13800名民兵增援纽约防务;在纽约湾设置障碍物,防止英舰进入;由其他各州提供兵员,再组织一支部队,保卫中部各州。 其二,建立一个常设作战机构,名叫“军事与军械委员会”,由5位委员组成,华盛顿不在其中,因为军人不干预政府。 1776年6月,从波士顿撤走的英军总司令威廉·豪将军,经过一番充实休整,重整旗鼓又卷土重来。他麾下的英国正规军,加上德国黑森雇佣军,总数有3万多人。豪将军如今是兵强马壮,海陆并进,计划南下一举攻占纽约和哈得逊河。把大陆军拦腰截断,彻底粉碎北美的独立。 7月12日,豪将军的兄弟、海军上将理查德·豪统率的舰队驶进了哈得逊湾,兵临纽约城下。 按理查德·豪的想法,大陆军根本没有海军,惟一的出路只有俯首投降。他的大炮炮口对准纽约城区,然后派出一名信使,持他的亲笔函件向华盛顿诱降。条件是立即停止叛乱,恢复原有秩序,可以获得大英国王的宽恕。因为英方不承认美国是一个主权国家,所以在招降书的封套上避免写明军衔职务,只含糊地写作“华盛顿先生收”。 谁知华盛顿把这点“细枝末节”看得很严重,他正告英方使者:作为一个弗吉尼亚种植园主和美国公民,无权接见英国王室的使者;函件如系致大陆军的将领,他拒绝接收没写明正式官衔的公文和信函。因为这是关系美利坚国格和民族尊严的原则问题,坚持获得对方的尊敬,是他对国家及其职务应尽的“责任”。 理查德·豪上将自然也不愿“丧失原则”而做出让步,便想了一个折衷办法:另派一名上校专使,面见华盛顿,口头转达信函内容。那位上校能言善辩,再三解释信函上使用的是“esquire”相称,不是一般的“ mr.”。这个词含有“大人先生”之意,适用于任何官职,且在外交上不乏先例。信函的内容是“促进和平”,即要求大陆军放下武器,停止战斗,可望获得英王的宽恕云云。总司令听完,用讥讽的口气告诉英国使者: “没有过失的人是无需别人宽恕的!美国人的情况就是这样,在他们的心目中,他们仅仅是在保卫他们自己的毋庸置辩的权力。” 诱降失败,英军立即准备进攻纽约城。华盛顿当然明白纽约不可能固守,以1.2万名新兵抗击3万多名精锐英军,不过是以卵击石。但大陆会议已决定死守纽约,华盛顿别无选择,只能勇敢地肩负起保卫纽约的重任。 为了保卫纽约城,华盛顿做好了打一场血战的准备。积极收集弹药物资,在哈得逊河两岸安排骑兵巡逻,水域准备了火筏,可以顺风火烧敌舰。还采取了若干非常措施:处理好军中机密档案,交费城大陆会议保管;强制有通敌嫌疑的亲英分子迁往外地,严防给敌舰递送情报和供应补给品;护送随军眷属到安全地方;与地方议会配合,疏散城内的居民。 关于军队部署,由于兵力有限,难免左支右绌,顾此失彼。英军很可能选择长岛登陆,进攻布鲁克林高地。这个高地与纽约城遥遥相望,占领它便能控制纽约,战略地位有如波士顿的道切斯特。欲守纽约,必守布鲁克林高地。他派格林将军率领主力在高地上筑壕固守,自领部分兵力镇守纽约市区。但是,智者千虑,难免一失,事后证明这个部署乃是一着错棋。部队主力集中布鲁克林高地,万一被优势敌人四面包围,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偏是无独有偶,祸不单行,精明干练的格林将军因劳累过甚病倒在床,只有调派老将军普特南去接替格林的职务。临阵易帅又犯了兵家大忌,以致所辖部队指挥不灵,一些偏僻却很重要的道路没有派兵据守。 8月22日清晨,2万英军悄悄在长岛登陆,这与华盛顿的判断相符。 长岛地域宽阔,可登陆的地点实在太多,令人防不胜防。英军巩固了滩头阵地后,逐渐增加兵力,侍机而动。26日晚,乘着夜幕掩蔽,英将亨利·克林顿率领一路英军,由一名效忠派分子带路,经过一条人迹稀少的小径,直逼贝德福德隘口。他们原以为在此处和守军定有一场前哨战,孰料这么险要的关口竟无一兵一卒把守,轻而易举占领了前进阵地,控制了美军的左翼。另一路英军由格兰特将军指挥,迂回到美军右翼,对布鲁克林高地驻防的美军形成合围之势。 次日凌晨,英军从正面开始炮轰,滑膛枪火力齐射,但没有猛烈攻击。战约2小时后,美军背后传来一阵大炮声,这是英军包抄部队业已到位的信号;正面之敌突然加强攻势,从左右两侧同时发起攻击。美军腹背受敌仓皇应战,几次被优势的英军分割、冲散,又重新聚集顽强抵抗。英方的雇佣军黑森部队,都是些职业杀人狂,他们把一队美军围困在玉米地里,走马灯似的展开肉搏拼杀。美军被围且断了援兵,仍苦战不肯投降。战场上响彻了刀枪的撞击声、马匹的奔踏声、火器的射击声和双方的呐喊声。终因众寡悬殊,美军损失惨重,这天美方阵亡200人,包括沙利文将军在内的近千名将士被俘;英军方面承认他们死伤了 380人。 当天华盛顿在纽约指挥部队,密切监视向内海驶来的5艘英舰。城里清晰地听见了长岛的枪炮声,知道战斗已经开始。值得庆幸的是,一阵强劲的顶头风使英舰靠不了岸。于是华盛顿乘小船从曼哈顿的司令部赶到长岛前线,亲眼目睹了这场大搏斗、大灾难。总司令手中已无可调之兵,任何人也无力回天。只见大陆军牺牲将士的遗体遍地,伤员们在默默地忍受痛苦煎熬,疲惫不堪的士兵们枕着枪支露宿在旷野。再眺望一英里外的英军营地,营帐鳞次栉比,黑压压一大片。他清醒地估计到,今日这一仗美军已元气大伤,实力损失近半。反观英军士气正旺,如果乘胜穷追猛打,美军很难招架。敌人海上的舰队若开进海湾,切断长岛与纽约间的联系,便再无退路,必遭全军覆没。权宜之计只有带领部队迅速从海路突围撤出长岛。 突围撤退谈何容易?是夜,他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一直思索如何突出英军的重围。终于,一个完整的撤退计划在他的头脑里形成了。为了迷惑敌人,又要绝对保密,他下达了相反的命令:全体将士作好今夜进攻的准备。再派遣勇敢善战的米夫林将军,带领3个团的残部开进前沿阵地与敌人正面对峙。全天照常设岗执勤,撤退时负责掩护大部队突围。 第二天下起雨来,天色阴沉,雾气蒙蒙,能见度很差。华盛顿怀着不安的心情准备迎击英军新的进攻。只要能支持到天黑,突围就有了希望。可是出乎意外,一整天英军毫无动作,全线无战事。这着实令华盛顿大为惊异,百思莫解,是豪将军指挥失误坐失良机,抑或另有阴谋诡计? 战后,从豪将军的回忆录里找到了答案。原来他想利用舰队的火炮威力,海陆军协同作战。先围而不歼,迫使美军乘船渡海突围,趁其半渡而全力攻击,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豪将军的方案面面俱到,稳妥得几乎无懈可击。可是他的决策,使英军丧失了一次消灭大陆军主力的最佳机会,就因有了这一天的停顿,美军得救了。 29日晚10点,美军开始有计划地撤退。以团为单位登船,横渡 3/4英里宽的海峡。真是天赐良机,部队登船完毕,顿时风浪逐渐平息,靠长岛一边的海峡上空浓雾弥漫,敌人全然未发觉,而靠纽约那一面却月白风清。黎明前美军大部队已经撤回纽约。米夫林的后卫部队也来到码头,发现总司令还未撤退,站在岸上等待他们。他一定要等最后一名士兵上船后,自己才离开危险地带。 对于一个军事指挥官来说,不但要能攻善守,而且还要善于撤退。 能将数千人马的大部队,从敌人眼皮底下撤走,简直是指挥艺术中的天才杰作。其非凡之处堪与半夜在班克山修筑工事的奇迹相媲美。此次巧妙突围成功,使华盛顿名声大振。 3. 纽约大撤退 部队虽安全撤出,长岛弃守使纽约失去天然屏障,全市区完全暴露在英军的火力射程之下。城内居民人心惶惶,部队状况令人担忧。士兵们虎口余生,一个个情绪低落,成连成团地开小差逃跑回家。肩负守城职责的华盛顿,心情万分焦虑。回到纽约的第二天,便以信件形式向大陆会议作了汇报:“我们的处境极其艰难。由于我军在上月27日失利,许多士兵情绪低落,悲观失望。他们不仅不奋力抗敌以挽回损失,反而心灰意冷,不听调遣,急于回家。很多人已走掉了……我不得不承认对统率这支军队已缺乏信心。如果我们的自由不是用一支永久性的常备军去保卫,那么我们的自由会处于危险的境地。”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大陆军何去何从,是死守纽约,或是果断地实行战略转移? 这时的华盛顿,率领军队据守在曼哈顿高地上,对长岛战役的失败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他洞察到面前的形势非常严峻,在9月7日召开的军事委员会上,他指出:“敌人在我们的后面占领阵地,而用军舰控制正面,其目的是要把我们围困在纽约岛上。切断我们和大陆的联系,迫使我们同他们进行决战,要么无条件投降。”因此,他主张避免同英军决战,保存有生力量,利用北美辽阔的幅员与敌军长期周旋。他提出了一个完整的、成熟的战略构想:“坚持防御战,任何情况下都应该避免采取大规模行动。” 9月10日,大陆会议专门研究了军事问题,作出一项英明决策:在此非常时期,军事权力下放,授权华盛顿总司令决定是否继续保卫纽约。 现在,华盛顿有权“一锤定音”了。他第二次召开军事会议,力排众议,马上发布命令,组织部队从纽约大撤退,运走所有军需物资。 这时英军已开始缩小包围圈,一步步向纽约城进逼。9月13日,分别装有40门和2门大炮的两艘军舰沿东河而上。发射的排炮落在美军人群中爆炸,有一颗炮弹甚至就落在距华盛顿6英尺处。 9月14日,美军撤至“国王大桥”。此桥跨过斯皮登杜伊维河,是曼哈顿岛通向大陆的惟一桥梁。这里突然遭到英军地面部队的截击,炮火猛烈,美方牺牲数十人,部队一度出现混乱。华盛顿亲自在前沿沉着指挥,稳定军心,终于打退前方之敌,他决定放弃纽约北郊的阵地,加快撤退速度,且战且走。 这是美国建国历史上的第一次战略大转移。前途茫茫,吉凶难料,后有数万追兵,而自己内部又士气懊丧,军心不稳。服役到期的士兵急于回家团聚,不愿卖命作战。开小差者日甚一日,部队大量减员。令华盛顿感到迷惑的是,数量和质量占尽优势的英军没有穷追猛打,一天又一天地留在原地休息,战局显得扑朔迷离,而且英军司令官遣使送来信件,建议双方交换一批战俘。 9月24日,他在撤退途中给大陆会议写了一封长信,力陈组建常备兵的理由。这封长信字迹潦草,是他总结几个月来的战争得失、经验教训的产物。字里行间闪烁着他的智慧和远见。他说:“……我们部队目前的处境似乎又面临着一次瓦解。……这场斗争绝非一日之功,战争必须有系统地进行。根据我近来的一些想法,如现在缺乏一支常备军,则毁灭的后果终将不可避免。如果要我宣誓作证,究竟民兵从总的来看是有益还是有损,我将同意后者。”接着,他对常备军的若干问题提出了建议:这支军队的士兵应在整个战争期间服役。为了能顺利地招募到兵员,必须改善其待遇,除发给较优厚的津贴外,战争结束时每人可获得100—150英亩土地,军官的待遇应更丰厚些。鉴于形势的危急,大陆会议终于同意华盛顿的建议,正式颁布命令把大陆军改为常备兵,延长服役时期,13个州根据财力人力定额提供兵员。 10月26日美军退到新泽西的白原,28日英军尾追而至。激战数小时,美军损失300人,旋主动撤离。华盛顿率众退守北卡斯特尔,伐树木构筑工事。豪将军的部队追到这里时,连天倾盆大雨,军事行动受阻,两军在新泽西境内呈胶着状态。 11月初,多股英军集结华盛顿堡附近。华盛顿堡是美军屯兵和储备粮草的要塞,位于哈得逊河岸,对岸是李堡。华盛顿认为防守该处已无意义,即命令格林将军撤离华盛顿堡,以避免人员和物资的损失。格林将军未立即执行,拖延到11月16日,英军突然进攻华盛顿堡,美军英勇还击但寡不敌众,杀伤大量英军和黑森军后,节节退进堡垒。堡内士兵拥挤得无法转身,英军用炮火轰击一通之后,派出一名使节送去劝降书。美军没有回旋余地,无力进行抵抗,只有被迫投降。美国国旗从华盛顿堡上空降落,英军的米字旗取而代之。被俘将士将近2千余人,午夜时分被押送去了纽约。 这对逆境中的美军是一重大打击。损失兵员2千多人,其武器装备在美军中是较优良的,还有大批军用物资和粮草。接着另一次更为沉重的打击,又降落在美军头上。 这时候,查尔斯·李将军的职务是大陆军副总司令。带领4000人在距华盛顿不远的地方驻扎,成犄角之势。英军夺得华盛顿堡要塞后,豪将军亲领 5000英军逼近李将军的部队,另外派一支精锐直扑华盛顿总部。华盛顿根据情报,立即采取对策:率部撤退到纽华克跳出包围圈,避免在不利的情势下与敌决战,同时命令李将军火速靠拢,两支主力尽快会合。华盛顿建议他渡过哈得逊河,注意选择安全行军路线避开敌军。 奇怪的是李将军拒不执行命令,找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拖延搪塞,最后他说已经组织好了一次极有把握的反击战,定要活捉敌人的指挥官罗杰斯。不管借口如何,华盛顿心里早已有数。这位李将军是因为没当上大陆军总司令而耿耿于怀。 此人确有军事才能,保卫南方各州屡挫英军,在北美军界算得上一员战将,可惜为人品格不高,一贯狂妄自大。他原在英国正规军供职,就因未得提拔重用才转而投身独立运动。李的毛病是举止粗鲁,不能团结同僚共事;带兵打仗虽有能耐,统帅全军则不适宜。华盛顿就任总司令后,处处对他尊重有加,但查尔斯·李天马行空任意独行,处理重大事情刚愎自用,从不请示,尤其不甘屈居人下,处处抬高自己,暗中拉帮结伙大搞宗派活动,拆总司令的台,目的是制造机会取而代之。目前美军接连败绩,处在困难时期,他把战败的责任全推到华盛顿身上,说他优柔寡断,一味逃跑避战,跟着这样的统帅必将永远失败。 华盛顿率领疲惫之师天天浴血鏖战、节节后撤之际,李将军却隔岸观火,迟迟不肯救援。12月1日,英将康华利追到新不伦瑞克,华盛顿炸毁了河上的桥梁阻滞追兵,并于12月7、8两日在特伦顿集中了所有船只,冒着严寒渡过了特拉华河,又命令将沿河70英里内的所有船只,全部集中到右岸,人员退入宾夕法尼亚境内。此时气温骤降,河水尚未完全结冰封冻。英将康华利尾追到特拉华河边,遍寻不见渡船,又不能涉水泅渡,只好停止追击,留下3个团的黑森雇佣军和英军一部,与美军隔河对峙。 华盛顿下达会师命令过了3个星期,查尔斯·李才统率数千美军以每日3英里的速度在战区爬行。他本人自来疏懒,行军途中只要有可能就吃喝住宿得舒服些,有时还不在军营中过夜,带上卫士溜到旅馆去住。 12月4日姗姗渡过了哈得逊河,13日,他交代了当天行军路线,把部队交给沙利文将军带领出发,自己独自住进一家旅店睡觉,想吃好睡足再骑马追赶队伍。正吃早餐时候,一队英国龙骑兵在亲英分子引导下,突然包围了旅店,卫兵和副司令一样懒散,抱着枪到外面晒太阳去了,全无防备。旅店女主人表示愿意把李将军藏在一张床下,但他以轻蔑的态度拒绝了,掏出两把手枪守住房门,想击毙冲进来的骑兵,再用指挥刀拼杀。对方没硬往里冲,只是喊话:“如果将军5分钟内不投降,就放火烧房子!”稍停,那人又重复了一遍。两分钟后,身上还穿着睡衣的李将军便束手被擒,成了英军的阶下囚徒。 李将军自酿苦酒演了一出悲剧。他被俘后受尽种种侮辱,英国把他当做变节分子对待,因为他曾在英国正规军中当过军官。他指挥下的4000美军,都由沙利文将军带回到华盛顿麾下。 自8月份以来,美军接连不断失败。其中较重大的有:8月丢失长岛,9月撤出纽约,10月白原战败,11月华盛顿堡要塞陷落,2千多人缴械投降,12月副总司令查尔斯·李被英军生擒活捉。这一连串打击,对于困境中的美军好似雪上加霜,这也给美国人民的心理上带来严重挫伤,人们感到独立事业前途渺茫。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章 两战两捷挽狂澜 1. 奇袭雇佣军 1776年的冬天分外的漫长而寒冷。大陆军除了承受心理上的负担外,还要忍受严寒带来的困苦。部队新败至宾夕法尼亚,一切物资俱感匮乏。没有营帐、毛毯,身上没有寒衣和鞋袜;不少士兵还穿着夏季发的单衣,打着赤脚。军营里又流行起伤寒病和肺炎,营养不良加上缺医少药,伤病员苦苦挣扎在死亡线上。开小差的越来越多,军官中有人说三道四,离心离德,和华盛顿唱反调。部队大量减员,只剩下5000人。 英国某些报纸预言,华盛顿的军队即将“土崩瓦解”。 但华盛顿不屈服、不绝望,在逆境中更表现出他过人的坚毅性格和领导才能。他采取各种可能的措施解决物资供应。12月12日,大陆会议通过决议,授予华盛顿指挥战争的全权,使他在非常时期能摆脱某些掣肘指挥打仗。关于这件事,他特意向大陆会议表态:“也许有人会说,这种权力委托给别人使用过于危险。我只能这样回答,急症要求用猛药。我也愿意真诚地宣布,我毫无追逐权力的欲念。” 除了武器和物资缺乏,华盛顿锐敏地认识到,目前应该用崇高的爱国思想和奉献精神来武装将士。他想起了《常识》的作者托马斯·潘恩先生。当初读了他写的小册子,多少人都受到巨大的鼓舞,从而坚定地走到民族独立的旗帜下。正好潘恩已投笔从戎参加了大陆军,曾先后在军中担任过秘书和副官。现在正好请他发挥笔杆子的威力,替困境中的大陆军编写点宣传鼓动材料。 潘恩理解了华盛顿的意图,立即就着手写作。每晚宿营,他就在微弱的灯光下,把一面鼓当做书桌,伏案疾书直到深夜。12月19日,第一篇文章脱稿,题名 《美国危机》。这篇文章和《常识》一样,用通俗明 白、节奏铿锵的语言,把最朴素的真理告诉大众。他鼓励人们不要被暂时的失败所吓倒,历史赋予他们的是最光荣的使命和最崇高的荣誉。 总司令下达命令:战斗之前,必须在动员会上高声宣读《美国危机》。 从此,大陆军士兵总是高呼着书中的口号“现在是考验人们灵魂的时候了”,冒着硝烟弹雨向敌阵冲锋。这个口号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它伴随美国的民族革命战争从挫折走向胜利。 自长岛突围大撤退以来的四个多月,大陆军连遭失利,在人们心里抹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现在特别需要打个胜仗振奋军心民心,挫挫敌军的气焰。部队自从渡过特拉华河,两军隔江对峙半月余无战事,将士们得到了适当的休整。12月中旬,约翰·卡德瓦拉德上校率领一支费城志愿部队赶来增援,补充进来新鲜血液。12月20日沙利文率李将军的残部回这里报到,总兵力增加到将近6000人。全军读了潘恩的《美国危机》,士气复振,将士们一致要求上阵杀敌,为牺牲的战友报仇。时下已是1776年12月下旬,不久寒潮一到河水就会全部冰冻,那时敌人会从冰上发起进攻。华盛顿认为,抢在敌人行动之前打一次突袭战,现在时机已经成熟。 华盛顿派人侦察敌情,得知豪将军长住纽约,康华利将军正在离职休假,等待河面冰冻坚固再发动攻势。河正对面的特伦顿镇,由拉尔上校率领着一支英国轻骑兵和3个黑森团雇佣军驻防。这个拉尔,就是在攻打华盛顿堡要塞一役中,屠杀投降士兵的德国雇佣军官。此人性情勇猛但豪爽好客,更有一大喜好,爱听音乐不务正业。每天让军乐队吹吹打打,双簧管百听不厌。一直玩到深夜不睡,第二天日上三竿不起。这样的人打冲锋倒是个好角色,当指挥官独当一面则不是材料。河对面就是敌军,他却满不在乎无心备战;以为大河为界,我过不去你也过不来。 一个完善的突袭计划华盛顿已经运筹于帷幄之中。他决意利用敌军的麻痹松懈,奇袭对岸英军。时间选在圣诞节的夜晚,多路人马同时渡河,次日黎明5点正突然协同出击。行动方案是:部队分三路行进:一,华盛顿自领主力在特伦顿以北9英里的麦康基渡口过河,从正面直取特伦顿。二,尤因将军率偏师从南面渡河,切断敌军退路。三,普特南将军的部队从伯林顿过河,袭击南面据点的敌军。 计划可谓天衣无缝,但是战争中总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或自然因素、或人为因素、甚至纯属偶然事件,都可能改变战事的结果。 华盛顿组织的这次奇袭战役,就遇上了一连串的意外事件。首先得到报告,费城有发生叛乱的征兆,普特南将军必需留守费城,不能参加渡河夜袭了。接下去尊敬的读者还会看到更奇怪的事情。 也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拉尔获得了美军将发动袭击的绝密情报。而且时间也完全对得上口径,就在12月25日圣诞节。拉尔命令值班军官严加提防,果然这天下午6点钟左右,英军前哨阵地响起报警的枪声,接着是连续射击声。拉尔带兵赶到前哨阵地,已有6人遭袭击者打伤。 目击者说,一群人突然从树林窜出来向哨兵开火,打了就跑。拉尔带两个连和一门野炮追了一程,什么也没抓到。拉尔收兵回营,漫不经心地说“这就是美军的袭击,不过是虚晃一枪而已!”于是更加麻痹大意,将搜集来的牛羊鸡鱼,黄油美酒通通摆出来,痛痛快快过个欢乐的圣诞节。 这股袭击者何许人,受何处派遣?谁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当地民兵所为,反正不是华盛顿的部队。这一打可算得“歪打正着”,帮了华盛顿的大忙,起了意想不到的转移敌人注意力的作用。 几乎与此同时,华盛顿带领大陆军集结在特拉华河边,等待盖茨将军率领的另一支增援部队。直到这时候又出了一件意外:盖茨将军派信使快马送来一封重要信函。信里说盖茨将军身体不适,已请假去费城,不能率军来助战了。说起盖茨,以前曾是弗农山庄的座上常客。读者想必记得,第二届大陆会议上全靠华盛顿的举荐,才当上准将副官长的。 近些日子盖茨表现得阴阳怪气,不服从总司令调遣,和李将军一样暗中搞宗派活动,制造流言蜚语,在领导层中散布华盛顿的坏话。其用心就是想另立山头,单独统率一支军队。个人间恩恩怨怨暂且不去理会,万不料他竟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大敌当前搞起小动作。华盛顿直气得七窍生烟,但想到目前已是箭在弦上,没有援军也一样要出击打仗!华盛顿强忍下满腔的愤怒,一声令下,士兵登船开始渡河。 兵贵神速。突袭更应争分抢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敌阵。可惜风急浪大,河水里顺流疾下的浮冰撞击船舷砰砰有声,木船像秋风中的片片落叶起伏摇曳,随时都有覆没的可能。风向也与人作对,吹得渡船偏离航向,渡河过程就是一场生死搏斗。全军将士登上对岸已是凌晨4点,从河边到特伦顿还有9英里路程。显然,凌晨5点发起袭击已不可能。天亮后失去突然性,整个计划就前功尽弃;半途万一被敌军发现而背水作战,数千大陆军岂不成了送给敌人的圣诞礼物。华盛顿当机立断,不等重型武器全部卸完,急令部队飞速向特伦顿敌营扑过去。 从早晨起下起雪片夹冰雹来,北风呼哮,飞絮漫天。一路上饥饿寒冷侵袭,竟有两名士兵被冻死倒卧道旁,艰苦之状可见一斑。风雪固然使大陆军吃尽苦头,英军也没得到便宜。他们冷得藏在营房里蒙头大睡,根本听不见袭击部队大炮滚动的声音。美军随身携带的火药渡河时受了潮湿,华盛顿命令装上刺刀,准备肉搏! 8点整总算抵达特伦顿镇外一小村落。此时大雪遍盖,道路模糊不清,华盛顿向一位早起拾柴的农夫打听。那人态度极其生硬,冷冷答了一声“不知道”,转身想走开。旁边一名军官赶紧插话:“向你问话的是华盛顿将军,请给我们提供些情况。”农夫眼睛一亮,马上热情指点: “前面那间房屋就是敌人的哨兵检查站,大树下有一名哨兵。愿上帝保 佑你们成功!” 华盛顿为了不打草惊蛇,命令小部队包围监视敌哨兵站,主力继续前进。10分钟后,特伦顿镇里响起炒豆似的枪声。大陆军端着刺刀,高呼口号很快占领了前哨阵地。华盛顿身先士卒,和炮兵一起冲进了主要街道——国王街。黑森军匆忙擂响战鼓,轻骑兵吹起军号,一些敌军从营房的窗口朝外胡乱打枪。另一些敌兵蜂拥而出,但列不成队形。华盛顿从枪声判断,沙利文所部已包抄到位,从靠河的一端发起了攻击。一小队敌军在街上架起两门炮,企图阻挡美军去路。华盛顿命令詹姆士·门罗中尉带人赶走敌炮兵。敌炮还没来得及射击,就被美军夺了过来,使敌军丧失火力优势。美军两面夹攻,打得敌军晕头转向。 拉尔上校每天睡懒觉,不过9点不起床。8点多钟正睡得鼾声如雷,突然被一阵枪声惊醒。他醉眼惺松只见大陆军好像从天而降,自己部下人马无人指挥,像没头苍蝇一样乱作一团。眼看部队失去控制,连忙骑上坐马,率众冲出重围。本已冲出了市镇想往普林斯顿方向撤退,忽又想起在叛军面前逃跑太丢脸。私人的行李财物也没带出来实不甘心。于是改变主意,带着他的掷弹兵勇敢而冒失地杀了回去。就在这时一颗复仇的子弹射中他的要害,当即落马倒地。部下四散奔逃;跑不及的纷纷举手投降。 华盛顿组织的特伦顿之战,取得了辉煌的战果。总共击毙敌军22名,俘获948人,缴获武器弹药无数。而美方的损失很轻微:牺牲2人,伤5人。受伤者中,有一位就是夺取敌人大炮的詹姆士·门罗中尉,他后来继任美国第五届总统。稍感美中不足的是,尤因将军的部队渡河受阻,未投入战斗。溃散的英军部分投降,另有部分漏网,使华盛顿的全歼计划打了折扣。又是一个意外。 2. 巧取普林斯顿 打了胜仗,有些军官主张扩大战果,乘胜追击,华盛顿却分外冷静。 特伦顿一战不可能改变双方力量对比,敌军大部队很快就会报复性反扑。他果断地命令部队撤出特伦顿,带着战利品,押解近千名俘虏,渡河返回宾夕法尼亚境内。 华盛顿曾去看过生命垂危的拉尔上校,吩咐给予必要的医疗救助。 并慨然答应了拉尔的最后请求:“除了解除投降者的武器外,请不要没收黑森军官兵的私人财物”。这个杀人无数的黑森军官,临死时良心发现,对大陆军的人道待遇表示感激。华盛顿恪遵诺言,把黑森战俘押送过特拉华河,几十名军官安置在宾夕法尼亚新城的旅馆里住宿,士兵住在教堂和监狱里。为避免老百姓对战俘采取报复行动,总司令在城乡张贴布告,不准虐待俘虏。在战场上华盛顿决不手软,但放下武器不再与人民为敌的,就不应当再以敌人看待,应该给他们生存权利和人格尊严。 特伦顿战役结束,已是1776年年底。宾夕法尼亚兵团士兵的服役期将满,人心想家盼归。但是面对强敌,让老兵走光是非常危俭的。华盛顿充分使用大陆会议授予的权力,向费城的豪绅巨富专项借款,发给士兵服役超期补贴。除经济补偿外,还进行宣传说服工作,有二百多人自愿延期服役。 回头再说威廉·豪将军。他有勋爵的封号,习惯于贵族的养尊处优生活,有机会总不忘寻欢享乐。他在纽约休息等待,只要大部队能从冰上渡河,便亲率大军直取美方的临时首都费城。当传来黑森军被歼灭的消息时,豪将军又震惊又生气。他很难想象3个老牌团队,竟然放下武器向一支衣衫褴褛、纪律松弛的民兵投降。他决心投入更大的赌注和华盛顿较量。他命令康华利继续担任指挥官,率领精锐七千余人开赴特伦顿,寻找美军决战。可是英军这一调度,已被华盛顿所侦知。 华盛顿处理好战俘和物资后,率领所部人马渡过特拉华河,回头再次占领特伦顿。12月31日,侦察获悉,英将康华利正在征集车辆,向特伦顿进军。豪将军带了一千轻步兵随后开来。华盛顿立即作了相应部署,命令米夫林和卡德瓦拉德两将军,火速前来会合,总兵力达到3600人。 主力部队部署在特伦顿到普林斯顿之间的阿森平克溪东岸,溪面不宽但溪水很深。溪上有一座狭窄的石桥,特伦顿战役中黑森军的一部分就是经这座石桥逃跑的。美军的大炮布置在高地上,准备迎头痛击来犯之敌。 1777年1月2日中午,康华利部赶到特伦顿,未及休息便开始进攻。 美军的小股部队节节抵抗,将近日落时分英军才到达阿森平克溪的西岸。康华利把军队分成数路轮番争夺石桥,华盛顿亲自到火线指挥防守,英军强攻均被打退。夜幕降临,双方停止交战,英军后退安营扎寨,营帐外面燃起堆堆篝火。美军方面也拆了栅栏点起营火,两岸熊熊火光,倒映在溪水中煞是壮观。 当士兵酣然入睡之际,双方主帅却在彻夜运筹斗心斗智…… 康华利的副官夤夜献策,建议今夜奇袭美军营地。康华利笑而不允,因为他已与驻普林斯顿的英军指挥官约定,次日清晨两面同时夹击华盛顿军。他满有把握地说,“总算追到这只老狐狸了,明天早晨我们将要逮住它!” 对于华盛顿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特伦顿和普林斯顿两地驻有大批英军,美军驻地处于二者之间。今天虽打退了康华利的进攻,很难长期守住渡口。更须提防普林斯顿英军背后袭击;若两面优势兵力同时夹攻,后果非常严重。思之再三,当夜他召开紧急军事会议,提出他设计的声东击西战术。根据侦察得知,特伦顿敌军七千有余,普林斯顿敌军仅有3个团。华盛顿决定避实就虚,弃强而攻弱。抢在敌人行动之前,急行军奔袭普林斯顿,一口将该地守军全部吃掉。一要机密,二要快速,打普林斯顿守军一个猝不及防。此战若成功,不仅可死里求生化险为夷,而且能变被动为主动。 为了迷惑敌人,华盛顿故布疑阵。指派一支小分队,不停地给篝火添柴加薪,使其越燃越旺通宵不灭。士兵在火光之下彻夜佯装深挖战壕加固工事,做出一副死守姿态,等到明晨黎明之前迅速撤离追上大队。 英军哨兵看在眼里,如实禀报指挥官。康华利信以为真,命令官兵放心安睡,明晨早起配合普林斯顿人马同时夹击美军。 此时华盛顿已集合队伍,偃旗息鼓、布裹车轮,快速向普林斯顿运动。美军冒着严寒扛着武器弹药疾走,所幸未被敌人发现。天亮前默塞尔将军的先头部队350人终于赶到了普林斯顿郊外一英里处。 驻防普林斯顿的3团英军是第17团、第40团和第55团,这时已经开始出动,去特伦顿方向与康华利配合。前锋部队第17团刚好与美军先头团途中遭遇,打了一场激烈的对攻战。美军是有备而来士气旺盛,英军则事出意外仓促应战。默塞尔骑在一匹灰马上带队勇往向前,大有一鼓作气直捣普林斯顿之势。不幸一颗流弹击中默塞尔将军的灰马,那马猝然高高跃起,将主人掀落地上。英军趁势冲过来把他团团围住,几把刺刀反复刺他。美军失去指挥阵脚大乱,英军趁势反攻,逼迫美军节节后退。如果中午以前美军攻不下普林斯顿,康华利主力就会赶来前后夹击,后果之严重可想而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华盛顿率主力从小路及时赶到。他在高地上遥遥望见美军不断后退,处境十分危急。也等不及队伍展开列成阵式,大喝一声“考验人们灵魂的时候到了”,带头策马冲向敌阵。在他带动下,惊慌的士兵重新集合起来,和主力部队一起全面压上,把这团英军冲得人仰马翻。英军很快就发现这位白马将军定非等闲之辈,纷纷集中火力对他射击。密集的子弹呼啸着从他身边掠过,随时都有被子弹射中的危险。 两军相遇勇者胜,只20分钟英军便支持不住,被打得溃不成军。第17团残部向特伦顿逃窜。 与此同时,美军另外两路人马也投入战斗。圣克莱尔将军和沙利文将军两部人马把第55团击溃。残兵败将向不伦瑞克方向退去。最后剩下一个第40团,因安排在行军序列殿后,未能及时赶来参战。大部分躲进了普林斯顿大学校园,企图负隅顽抗。华盛顿认为必须速战速决,不可拖延恋战。命令青年军官亚历山大·汉密尔顿指挥部队猛攻普林斯顿大学。没打多少炮弹就迫使敌军全部缴械投降。 这一仗打得干净利落,算得是一场成功的速决战。共击毙敌军一百余名,俘虏三百多,其中包括14名军官。美方战死30人;尤为可惜的是失去了一员英勇善战的将级指挥官默塞尔。 这天黎明,康华利整顿部队杀过河去,才发现人去营空,篝火余烬未冷。先还以为华盛顿故伎重演,又是长岛式的悄然逃遁。等到太阳升起,便听到普林斯顿传来隆隆炮声,马上明白自己中了声东击西的圈套。 预料那里三团英军不是美军的敌手,更担心不伦瑞克的军需储备和私人行李有失,急命部队跑步援救普林斯顿。但为时已晚,沿途的桥梁又被美军破坏,他得修复桥梁大炮才能通过。康华利急不可待,不顾河水冰凉,强令部下涉水渡过齐腰深的溪河继续赶路。正行走时,远处一道胸墙背后射出一发32磅大炮弹。康华利命令停止前进,以为有大量美军抵抗。先朝那个方向打了一通炮,再派一队骑兵前去侦察,结果空无一人。 原来这门缴获的32磅大炮过于笨重,没法拉走才被美军留下。从后卫部队选了一名炮手,等追兵临近时划一根火柴点燃就走。这发炮弹让康华利浪费了许多炮弹和时间。 康华利追到普林斯顿,只有望尘兴叹了。 奇袭特伦顿、巧攻普林斯顿,接连两番告捷,结束了美军一直被动挨打的局面。由于军事上的胜利,华盛顿的名声远扬欧美,奠定了他在美国政治、军事领域中的领导地位。与华盛顿同时代的腓特烈二世盛赞两次战役是“军事编年史上最光辉的成就”,专门赠送了一张自己的肖像给华盛顿,上面的亲笔题词挺有意思:“欧洲最年长的将军致世界上最伟大的将军。” 3. 避免与敌决战 华盛顿撤出普林斯顿后,更注意开展游击活动。康华利的部队只能守住几座孤零零的城镇,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新泽西地区的战局趋于相对稳定。 华盛顿决定利用这段时期,把部队带到莫利斯城进行休息整顿。 华盛顿选中莫里斯城安营扎寨,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十分有利。进可攻退能守,特别对于打袭击战非常有利。他从战略高度作出决定,较长期呆在这里整顿部队,提高部队的军事素质,训练出一支新型的正规军。 在莫利斯城,大陆军第一期任务就是全面休息调整,恢复体力。第二期工作是整训新军。根据大陆会议的决议,计划征募16个步兵团,3个炮兵团,1个工兵团和3000名轻骑兵。此时最缺乏的是军官。总司令从实际出发,采取了多种渠道选拔、网罗人才。一是从部队原有的军官和士兵中,培养提拔军官。另一个办法是不拘一格广揽人才。所谓不拘一格,即不论出身门第、不分宗教信仰、不问属于哪一州、甚至不排除外国籍人士。只要效忠于美国或同情美国的独立事业,具备真才实学者,都委以重任。这样的用人政策,显得雍容大度,极具气魄,吸引了许多有志之士纷纷前来参军。 俗语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不少外籍人士远涉重洋,来到美国参加反英战争。他们中很多人是军事专家或职业革命家,在北美战场创造出许多英雄业绩,对战争的最后胜利发挥了重大作用。志愿人员中影响最大的要数波兰军事家科斯秋什科和法兰西贵族革命家拉斐特等人。 外国志愿人员中,也难免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有不学无术的南郭先生,也有投机分子冒险家。有一名叫狄库德雷的法国人,就凭着美国驻欧洲特使狄安的一封介绍信,伸手索要少将军衔,自荐要当炮兵司令,因华盛顿抵制才未得逞。另一个例子是爱尔兰人汤姆·康韦。此公自吹曾在德界干了30年,得过若干军功勋章 ,也拿着狄安的介绍信。他的要价稍低,希望授予准将。可能那些亮晃晃的勋章起了作用,大陆会议一时又没摸清他的底细,竟如愿以偿。后来事实证明,康韦是个心术不正、品质恶劣的投机分子,给独立事业造成了相当大的危害。 驻莫里斯城期间,华盛顿扩军、整军建新军的计划取得了成功,全军的战斗力显著提高。从这时起,美国开始有了常备军。 这期间,华盛顿还抓了另一项重要工作——对王党分子进行有力的打击。在战争期间,英国政府采取了多种政策措施,指使亲英派进行反革命破坏。给他们提供充足的活动经费、奖赏现金和土地。英方宣布,任何美洲人只要重新宣誓效忠英王,可以既往不咎,保证其安全。甚至挑拨美方领导人家中的奴仆起来造主人的反,允许解除其奴隶地位。利诱威胁双管齐下,亲英派活动一度甚为猖獗。他们不仅造谣惑众,扰乱民心,为英军传送谍报供应物资,还暗中组建武装,进行颠覆破坏。人们记忆犹新,长岛之败与奸细替英军带路大有关系。查尔斯·李将军被擒是王党分子告的密。在波士顿和费城数次组织阴谋暴乱,与英军的进攻里应外合,幸亏及时破获才未让其得逞。华盛顿早就看出,这些家伙处处与祖国为敌,已成为独立事业的心腹大患。 为了打击其嚣张气焰,华盛顿针锋相对。1月25日公布了一项通告,郑重宣布:凡是效忠英国的人 (仅限于有公职者),必须在一个月内向 当地美队或民兵,宣誓效忠于美国,放弃英国发给的一切证件。否则将被视为美利坚民族的敌人,得不到美军的保护,并须立即迁到敌占区去。根据大陆会议授予的权力,他有权“逮捕和监禁危害美国独立事业的人”。 这些举措收到明显的效果,大灭了亲英派的威风。 1777年5月底,华盛顿的扩军整军计划告一段落。经过整训的大陆军面貌一新,全军上下士气高昂,充满必胜的信心准备接迎新的战斗。 华盛顿率领部队离开了过冬营地,移师米德布洛克驻扎。这里距离敌人很近,到豪将军所部驻守的布伦瑞克据点只有十多英里。 因为英军在北美的军事行动,每年要耗费巨额财政开支,结果却接连损兵折将。英王乔治三世为此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责成驻北美英军务必早日决战,一举歼灭美军主力,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基于这种指导思想,英国内阁在1777年制定了一个大胆的冒险进攻计划。其总体战略是攻占奥尔巴尼,切断华盛顿与其他各州的联系。将美军主力封锁在新英格兰地区围而歼之。兵力部署是:第一路由柏高英将军领兵7000,从加拿大南下至哈得孙河畔,进攻纽约州的奥尔巴尼。 豪将军率部北上与柏高英部会合,协同作战。第二路军由圣内杰中校率领,配合助攻奥尔巴尼。第三路由克林顿将军指挥,从纽约出击,沿哈得孙河北上,与第一、第二两路形成钳形夹攻。 战略计划是在伦敦制定,前线将领须接受大洋彼岸的遥控指挥。不可思议的是,英国政府主管此事的殖民大臣热尔曼,因忙着去休假,竟忘了把计划通知豪将军!于是这位自以为是的豪将军便自行其是了。他距离华盛顿部较近,不北上与柏高英部会合,而是单独引诱华盛顿出来决战。 6月初,豪将军亲自率领8000英军从纽约开到布伦瑞克据点,诱使美军出来交战。华盛顿老谋深算,按兵不动。 6月中旬,豪将军率部由不伦瑞克出发,经华盛顿驻地米德布洛克近郊大摇大摆走过,造成进攻费城的假象。华盛顿看出敌人是在引蛇出洞;命令不予理睬。 6月19日,豪将军所部突然拔寨退兵,走原路返回布伦瑞克。以为华盛顿会领兵追杀,哪知美军只派小分队尾随骚扰,主力仍然稳坐不出。 豪将军见此计不成,又施展一招更厉害的激将法:命令士兵一路烧杀虏掠,任意横行。烧得沿途狼烟滚滚,居民四散奔逃。华盛顿还是强忍怒火,命令各部坚守不出。 6月22日,豪将军老戏重演,带领部队从布伦瑞克出发,向安博伊运动。大陆军将士看见百姓遭敌人野蛮蹂躏,实在怒不可遏,纷纷请战出击。华盛顿也是义愤填膺,心在滴血。思忖再三,决定派遣一支精兵,对英军后卫部队猛然一击,打完即撤回。豪将军心中窃喜,以为华盛顿上当了。命令部队杀个回马枪,直攻米德布洛克美军营地。哪知美军主力未动,牢固控制着阵地;那支精锐小部队倒吃掉英军一些人马。 大陆会议的部分代表,对华盛顿按兵不动颇有微词,这给华盛顿很大的压力。但他身为美军总司令,比别人看得更清楚,至今力量对比仍然是英强美弱,并未掌握战争的主动权。此时贸然与敌决战,正中敌人的诡计。他的战略指导原则是:1.避免主力决战;2.防止被敌分割,不惜代价支援北线作战的美军;3.预防敌军攻夺费城。尽管大陆会议和许多将士不理解,他依然忍辱负重,不和豪将军赌气。 豪将军黔驴技穷,至今尚未收到伦敦的作战计划,下一步的目标不知所云。只好在7月1日灰溜溜退兵,乘军舰撤出了东新泽西。 正当华盛顿绞尽脑汁分析判断敌人动向时,北部战区又传来坏消息。柏高英部由英属加拿大南下,已占领提康德罗加,正准备向奥尔巴尼挺进。按照作战计划,南下欲与豪将军会师。 提康德罗加的守将是圣克莱尔将军,当年曾参加过英法战争,经验比较丰富,绝非无能之辈。他部署兵力出现漏洞,美军被四面包围。补给线已被切断,制高点已落入敌军手中,固守待援显然无望。若与敌人硬打死拼,其结果只能是全军覆灭,提康德罗加城也终不可保。另一选择就是支持到夜间,率领部队悄然放弃阵地转移到外线,为合众国保存有生力量。思之再三还是选择了突围转移。只要这支4000人马的力量还存在,提康德罗加还可能收复。至于个人的得失毁誉,且留待世人评说吧。 部队开始移动时,行动迅速、隐秘、有条不紊,眼看就能突出包围甩开敌人。就在这关键时刻,王党分子蓄意帮助英军,独立山上突然燃起大火。火光引起了英军的警觉,立即对正在移动中的美军发起全面攻击。美军的主要武器都装载在车马上,来不及卸车安装,就被敌人冲杀得溃不成军四散奔逃。有组织有计划的转移变成了大溃退。重武器和军用物资丢失殆尽,人员伤亡和逃跑失踪者难以数计。这支残部经过了 7日7夜的艰苦跋涉,7月12日终于回到爱德华堡。 华盛顿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美军在北线的失利,不仅人员和物资大量损失,更严重的是丢失了一个重要军事据点,而且在全国民众中引起了恐慌。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章 弃守费城藏计谋 1. 费城不可守 经过整顿训练的大陆军,心理承受能力与以前果然大不一般。对于北线失利,将士们没有沮丧,没有惊慌失措。华盛顿更是胸怀全局,不以一城一池之得失衡量战争的胜负,他巧妙调整部署,寻找战机还敌人以颜色。 柏高英占领了提康德罗加,一时声势大振,准备乘胜南下,与豪将军会师。 这又是对美军的一次考验。华盛顿号召将士们积极行动,寻找战机打击敌人。在这年的7、8两个月,美军分散成小部队活动,多处出击,取得了令人鼓舞的战果。尤以两次袭击战,打得非常漂亮。 一次发生在7月下旬。由巴顿中校率领40名民兵,在夜晚悄然乘小船驶入罗德岛的西岸,巧妙地混过了敌军的层层封锁线,一直潜入罗德岛最高军事指挥部。把睡梦中的指挥官普雷斯科特将军生擒活捉。这次成功的“黑虎掏心”战影响非常巨大。大陆会议为此专门做出决议,巴顿晋升为上校军衔,并授予军刀一把。 罗德岛守将普雷斯科特将军,为人凶狠而残暴,在镇压北美独立战争中双手沾满了美国人民的鲜血。该如何处置他呢?华盛顿几乎没有犹豫就决定,按照国际惯例,用这名英国高级军官换回查尔斯·李将军。 另一次成功的袭击战是8月中旬。沙利文将军亲自率领驻新泽西州汉诺弗的一支部队,长途奔袭斯塔腾岛上的英军。这次行动高度保密,速度特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1000英军几乎来不及抵抗便纷纷缴械投降。但是英军大批援军及时赶到,美军准备的船只不够多,撤退时遭到较大的损失,俘虏也无法带走,此役未能取得全胜。 这两仗规模不是很大,却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鼓舞了军心民心,稳定了北部战局。现在柏高英暂时不敢长驱直入,与豪将军南北会师的计划便成了泡影,华盛顿就可以腾出手来全力对付豪将军,而不致有后顾之忧。 果不其然,豪将军根本没考虑北上会师。他自作主张于7月23日带领1.5万英军,乘军舰驶离纽约港,南下直扑费城。这位自视甚高的勋爵踌躇满志,一心想把华盛顿的主力击破,攻占美方的“临时首都”费城。 华盛顿采取果断对策:命令盖茨将军作好迎战准备,他自己率军转移到费城附近的小镇日耳曼顿。 大陆会议的代表一听豪将军带着1.5万精锐来攻费城,慌忙把华盛顿请到费城共商退敌大计。按照华盛顿的战略思想,应尽量避免集中主力与强敌决战。但考虑到费城的特殊政治影响和广大民众的愿望,必须打一场保卫战,他只好勉为其难,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了。华盛顿亲自督促加强防务,在城内及市郊修筑防御工事,并在海滨部署了一道防线。 费城局势一紧张,当地的王党势力又猖狂起来。他们趁机散布谣言,扰乱民心,为英军张目。为了显示美民保卫费城的决心,给王党分子以威慑警告,华盛顿在开赴前线之前,在费城组织了一次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 过了半月余,豪将军的先头舰队已于8月5日在埃尔克河口登陆。 此地离费城只有70英里,华盛顿立刻派出部队去骚扰袭击,阻滞英军的进程。 9月初,英军主力部队登陆。随即兵分两路,一路由威廉·豪勋爵率领,另一路由克尼普豪森将军指挥,并行向费城方向攻击前进。 9月8日,华盛顿的大陆军渡过布兰得温河。10日晚占领北岸的查德堡,派沙利文将军据守该堡北面的高地,形成主力部队的右翼;命令宾夕法尼亚民兵防守左翼。美军刚部署完毕,豪将军的大部队已开进到距离布兰得温河只有7英里的地方,并严密封锁消息。这时双方兵力对比是:美军总共1.1万人;英军总数超过1.8万人。 布兰得温河是特拉华河的一条支流,在费城附近有几处平缓的浅滩,其中查德浅滩一带地势最平坦开阔。华盛顿分析,敌军很可能选择此地为突破口。因此,他把城防部队的主要兵力摆在这里。一共有韦恩、威登、米伦伯格的3个旅和马克斯韦尔的轻步兵。另把沙利文、斯蒂芬和斯特林的两个师,部署在布兰得温河上游,作为右翼军。左翼则命令阿姆斯特朗少将指挥的宾夕法尼亚民兵防守。格林将军的一个师部署在查德浅滩后面的高地上,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待命策应。 11日凌晨,英军先发制人,果然从查德浅滩发起袭击,火力异常之猛烈。炮弹、子弹暴风骤雨般倾泻在美军阵地上,英军连续发起冲锋,企图涉水冲过浅滩。美军也展开火力阻击,一连打退了敌人数次进攻。 上午10点刚过,华盛顿的秘书哈里森上校送来前线战报:进攻之敌已被打退,查德浅滩阵地牢固地掌握在美军手中。 实战经验极其丰富的华盛顿,此时突然产生了疑惑。他发现敌军几次攻势规模不很大,火力却非常凶猛。很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味道。 莫非敌人用的声东击西之计?华盛顿急忙派出侦察部队,命令火速查清英军主力的动向。 华盛顿的疑惑很快得到证实。中午时分侦察人员匆匆来报,康华利部已出现在布兰得温河上游的高地前。从侧面包抄沙利文部,以优势兵力发起猛攻,把沙利文的部队逐出防御工事。 华盛顿上当了! 调整部署为时已晚,沙利文堵不住康华利。大股英军潮水般冲过来,反逼得沙利文步步后退。格林将军带领预备队赶去救援,也无力挽回败局。英将克尼普豪森将军听见上游炮声隆隆,料定康华利军已经得手,立即指挥人马全部出动,向正面之美军发动猛烈攻击。美军受到两面夹击,仍舍生忘死英勇抵抗。两军在查德浅滩和布兰得温河上游两处,展开生死搏斗。直杀得横尸遍野,鲜血染红了布兰得温河。战斗了一天,美军死伤了1100余人,还是遏制不住英军的推进。华盛顿面对强敌,为了保存主力不愿继续打消耗战,果断下令两翼部队向中路收缩靠拢,且战且退暂避其锋芒。 当晚,英军也精疲力竭,不再追赶。华盛顿则把被打散的队伍集中起来,连夜向费城转移,避免与敌军接触,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布兰得温之战拉开了费城保卫战的序幕,同时也预示了费城的命运。美军败绩,英军逼近费城。此役英军伤亡约六百余名,美英双方人员损失为2∶1。 美军的失利,根本原因还是力量对比太悬殊。英军占有明显优势,作为进攻一方可供选择的突破口很多,而防守一方可供使用的兵力又太少。 费城保卫战首战失利,天然屏障已不复存在,它的陷落只是迟早的问题。城内居民人心惶惶,政界有人指责总司令无能,强烈要求华盛顿确保“临时首都”的安全。 这时候华盛顿力排众议,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书面报告大陆会议主席称:倘若他能在战场上击败豪将军,在费城修筑工事就成多余;若无法击败英军,则修筑工事的时间和劳力均属白费,而且一旦这些工事落到敌人手中,将被利用来对付美国人。 华盛顿作为一个成熟的军事家,居高临下,洞察整个战局。为了美国的长远利益,他明确地提出:必须撤退,费城不可死守! 华盛顿有幸,大陆会议对他充分信赖,全力支持。 大陆会议经过慎重讨论,接受了他的主张。5天后便正式决定撤离费城,“迁都”到宾夕法尼亚的约克镇。同时采取非常措施,决定授予华盛顿为期60天的非常权力,以应付各种紧急势态。在此期间,总司令可以不经大陆会议批准,直接任命准将以下的军官,征用各种军需品,转移重要物资等等。号召全体公民支持大陆军。 开始迁都那天,费城人民将那口刻有“宣告全国各地及其一切居民都获得自由”铭文的“自由钟”精细地秘藏起来,决不让它落入敌人手中。美队在华盛顿率领下沉着有序地撤出费城。 9月26日,威廉·豪将军派康华利率领一支英军部队,以胜利者的姿态开进了这座空城,自以为给军事行动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但豪将军的一意孤行,造成英军兵力过于分散,南北两支大军孤立地陷入北美人民战争的海洋中,从整个战局来看失去了有利的形势,反倒帮了华盛顿的大忙。 战争就是这样难以把握,你来我往、胜败交织,历史证明世上没有常胜的将军。一个优秀的军事统帅,不但要能打胜仗,还要能处理好胜仗后的问题;也要会打败仗,并善于应付败仗后的局势,创造条件争取最终胜利,华盛顿就是这样的军事统帅。 兵败之后的华盛顿总司令,仍然保持着他特有的镇静,对战局满怀信心,率领着数千之众,在费城附近与英军周旋。同时充分利用人民群众和民兵的力量,从水陆两个方面切断敌人后勤供应线,对其实行围困和袭扰。 2. 柏高英投降 这时候,华盛顿根据自己的战略意图,对部队作了新的部署。 第一,他率主力部队进驻距日耳曼镇仅14英里的斯基帕克溪,和英军主力若即若离,形成对峙,“引而不发”,使英军不敢轻举妄动。 第二,对英军占领的周围交通要道进行封锁,搜查拦截一切供给敌人的物资,对违禁运送物资者予以严惩。 为了打破封锁,英军不得不派海军舰队开向费城,企图通过河道运送援军和给养。华盛顿则在一些重要河流的水面上,设置了拦河铁索和大量障碍物,并在沿岸修筑碉堡,封锁得水泄不通,其中最重要的两座堡垒,是米夫林堡和默塞尔堡。米夫林堡坐落在费城下游几英里处、特拉华河的一座小岛上。由克里斯托夫·格林上校率部驻守的默塞尔堡,就在河对面不远处。两座堡垒如一把老虎钳,火力可交叉封锁河面,使英军舰队望而却步。 驻扎日耳曼镇的英军主将威廉·豪将军,见费城占领军供应线被切断,忙派出部队扫荡特拉华河沿岸各个堡垒,为舰队开出通道。正在寻找歼敌良机的华盛顿,获悉这个动向喜出望外。他果断地决定,乘敌人力量薄弱之机,对日耳曼镇发动突然袭击。 华盛顿的作战计划十分周密,他决定兵分两路,右翼由沙利文将军指挥,左翼是主力,由格林将军指挥。约定10月4日黎明发动进攻,两路同时夹击,只要有一路突破,敌人就会全线崩溃。 10月3日夜间部队从驻地悄悄出发,次日拂晓前赶到日耳曼镇,沙利文当即发起攻击。这个时候大雾弥漫,几步之外不见人影。右翼部队与敌人警戒部队突然遭遇,发生激烈枪战,美军猛烈攻击,英军节节败退。一股一百余名的敌军躲入邱氏宅邸,凭借坚固的石屋负隅顽抗,其余部队逃入小城深处。这时,诺克斯将军擅自命令部队停止追击逃跑之敌,却集中力量攻打邱氏宅邸。美军远道奔袭,没带攻坚武器,全凭勇气冒死攻击,耗费了半个小时攻而不下,反而牺牲官兵75人。美军只好留下一团兵力继续包围宅邸,主力部队继续向前推进,直逼英军司令部。 可为时已晚,美军白白浪费了宝贵时间,致使各部队在配合上出现混乱和差错。 另一路格林将军的部队同时投入战斗,进展神速。在进入市中心时,遭到敌人的拼死抵抗。美军向敌司令部猛攻,英军伤亡惨重,防线开始全面动摇。眼看胜利在望,就在这时,美军忽然阵脚大乱,几支部队之间发生了误会,大雾之中敌我难分,相互射击误杀了许多自己人。正在司令部的威廉·豪将军被炮火声惊醒,很快指挥部队发起反扑。华盛顿见势不妙,既已失去战机,遂组织部队撤出战斗。是夜,美军退到距日耳曼镇20英里的珀基奥门溪,并暂驻休整。 一场即将到手的胜利,转眼泡汤了,华盛顿感到十分痛心。战后统计,这一战美军伤亡673人,英军伤亡535人。从整个战局看,此次突袭战虽然未达到预期目的,但却有十分积极的意义。已经背上了费城这个“包袱”的豪将军,害怕驻日耳曼镇的司令部被袭击,再也抽不出兵力北上会师。这一战,不仅使英国速战速决的战略破灭,还在国际上产生深刻影响,有利于美国争取国际支援的外交活动。 回头再看北方战场,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自从约翰·柏高英将军侵入美国北部以来,一路攻夺城池,势如破竹。这时美军北方守将斯凯勒将军,主张诱使柏高英更进一步深入腹地。 华盛顿很赞同这个办法,并指出,柏高英越深入,美军就有机会从背后攻击孤军深入之敌。于是,柏高英部又于7月29日轻而易举地攻克哈得孙河上游的军事要塞爱德华堡。 英军简直得意忘形,柏高英立即率领他的9000之众,一心要按照既定战略,与威廉·豪将军双相会师于阿尔巴尼,实现英国国王批准的1777年度战略计划。 不过柏高英的“包袱”太沉重了。这位惯于养尊处优的绅士,打仗不忘享受。他随军携带了整整30马车的个人行李和全套银质餐具,不少高级军官还带着太太、小孩和佣人。就是这样一支人马,走上了他想象中的“胜利大进军”之路。 面临这种形势,北方军司令斯凯勒将军,一再向大陆军总司令华盛顿告急。华盛顿顶着巨大压力,在紧急关头派遣手下爱将阿诺德将军担任斯凯勒的副手;又派波兰志愿军官库斯狄什科带一支部队支援北方战场。从自己部队的军需物资中,调拨一批大炮、滑膛枪子弹、火药、铅、弹药纸、挖壕沟的工具以及马具等,紧急运往北方战场。同时,加强中部南部战场的防务,有效地牵制威廉·豪将军的北上会师企图。 这一系列措施收到了明显的效果。在北方战场,大陆军加上民兵的数量,已经超过了英军。柏高英发现日子不好过了,逐渐陷于困境:由于战线越拉越长,沿途必须分兵保护交通线,后方基地的供应补给日益艰难,伤亡和逃跑的士兵逐日增加;豪将军这时只顾费城,会师之事遥遥无期。柏高英万般无奈,只好命令部下停止南下,原地驻扎,等候援军和补给品。 这时大陆会议顺应新英格兰人的意愿,任命霍雷肖·盖茨代纽约人斯凯勒为北方军司令,阿诺德将军为其副手。华盛顿指示盖茨和阿诺德: 现在还不可与敌决战,最好是围而不攻,断其外援,待敌人弹尽粮绝、军心涣散,再给予致命的打击。 到8月中旬,困守待援的柏高英部,军需物资和粮食已消耗殆尽,士气低落,便派一支600人的小部队奔袭本宁顿,想夺取粮食和物资。8月16日清晨,这支抢粮英军,中了美国民兵的埋伏,被杀得溃不成军,指挥官毙命。 9月19日,进退维谷的柏高英,想探试美军的虚实,寻找一条逃生之路,率部渡过哈得孙河,向阿尔巴尼试探性进攻。他的动向又被阿诺德侦知,带领部分大陆军、摩尔根来福枪团和民兵,在半路“自由人农庄”设伏。英军一进入伏击圈,伏兵从四面杀出,一阵围攻猛打,杀得英军死伤遍地。柏高英在卫士的保护下,拼死夺路而逃,但部下官兵损失无数。 10月7日,柏高英不甘心失败,拿出老本作困兽之斗。他总结了前两次误中埋伏的教训,做了精心部署,选择了1500名精兵,携带十余门大炮,由两员少将和一名准将协助来攻美军左翼。把一支阻击部队和炮兵部署在高地上,同时让其余士兵下到麦地里抢收庄稼。北方军司令盖茨将军,立即命令两侧包抄敌军,自己率主力中路迎击。两军还是在“自由人农庄”再度激战,双方都是有备而来,一时间只杀得弹雨横飞,难分胜负。正巧阿诺德将军带领一支生力军赶来增援,勇敢的阿诺德一马当先,势不可当。在他的带动下,美军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夺取了英军的炮兵阵地。接着美军乘胜追杀,英军死伤将近半数,大炮和辎重全部丢失,弗雷泽准将当场阵亡。美方阿诺德将军也腿部中弹负伤,但他仍坚持指挥不下火线,他的勇敢善战得到全美人民的赞扬。 盖茨将军根据华盛顿指示,开始收缩包围圈,彻底切断英军的补给线。柏高英陆续丢失了一些外围据点后,无可奈何只有退守孤城萨拉托加,企图等待援军或伺机突围。美军则尾随跟进,趁机把萨拉托加围得水泄不通。 柏高英的部队遭到一连串失败后,人员伤亡惨重,士兵开小差成风,全体印第安武士不辞而去。此时兵力锐减,九千余人的军队只剩下五千多人。美方的大陆军和民兵,总数增至1.2万人。被围英军走投无路,部队将士一派混乱。这时候柏高英召开了一次充满悲剧气氛的将、校级军官会议,商讨决定5000人命运的大事。几乎没有争论,与会者一致同意向美军投降,但要派出使节与盖茨将军谈判投降条件。 经过反复谈判,达成了“体面”的投降条件:英队带着大炮和各种武器,举着旗帜,列队开出军营,走到指定地点交出武器。然后,允许他们自由返回欧洲,但不能再次参加这场在美国境内的战争。美方同意不把这支军队解散,不把士兵和军官分开,允许点名和履行其他例行职责,军官可携带防身武器,一切个人财产不受侵犯,允许他们安全体面地离开美国。 10月17日,柏高英在投降书上签了字。 投降仪式在美军营地大门口举行,两军主将见面的场景,很富于西方文化特色和英国绅士风度。投降将军柏高英,此时此刻仍虎死不倒威,竭力保持着体面和身份,他身着皇家将军制服,脸上表情不失威严,以掩饰内心的难堪。盖茨将军反倒穿着朴素的蓝色粗呢军大衣,刚从前沿回来征尘未除。他们在各自的幕僚陪同下,骑马来到相隔仅一剑的地方,勒马停住。 柏高英把帽子微微一提算是敬礼,文质彬彬地说:“盖茨将军,命运使我成了您的俘虏。” 盖茨还礼作答,意含幽默:“我随时都愿意作证,这不完全是由于阁下的过错。” 受降仪式就此结束。美军获得了大批精良的大炮、7000件轻武器和大量军用物品。 正当美国人为萨拉托加大捷欢欣鼓舞的时候,豪将军却急于打破华盛顿对费城的封锁,他决心利用舰队的优势,水陆并进,摧毁特拉华河上的障碍物,攻克沿河的堡垒。华盛顿针锋相对,给守军指挥官下了死命令:坚决守住两堡要塞! 英军的1200名黑森雇佣军,在10月22日到达默塞尔堡。守军只有四百余人,双方众寡悬殊。幸好格林上校沉着冷静,决定利用有利地形打击进犯之敌。他命极少数兵力守卫外围,只稍作抵抗便佯败退入堡内,引诱英军尾追进来。下午4点多,英军开始炮击,严格按照欧洲战法一阵猛轰之后,步兵发起冲锋,大队人马很快冲进了碉堡。突然四处枪声大作,伏兵从周围的碉堡里近距离瞄准射击,毫无隐蔽的英军,在纵横交织的火网笼罩下,被打得死伤累累,血流遍地。这一仗不到一个小时,英军损失了四百余人,指挥官多诺普伯爵也被乱枪击毙,美军方面只伤亡三十多人。 米夫林堡的防御战,几乎同时在特拉华河上打响。英方主要依仗海军优势,出动了舰船十余艘。军舰上拥有大炮100门以上,显然占尽火力优势。米夫林守军开炮阻拦,双方展开了炮战。英舰“奥古斯塔”号和“默林”号,仗着火力强大,强行冲向美军堡垒,谁知撞在河底的木桩障碍物上搁浅,进退不得无法动弹。其他英舰想来援救,也被障碍物阻隔无法接近,只得不断发射炮弹,给予火力保护。美方基本没有海军,派出了许多木船划向敌舰,想把它炸毁。但英舰炮火十分猛烈,木船也无法靠近。双方遂远距离开炮互相轰击,瘫痪的“奥古斯塔”号就成了挨揍的活靶子,不久中弹爆炸。英军见大势已去,便无斗志,只好自己炸毁了搁浅的“默林”号,其他船舰调转船头,灰溜溜退回原地。 这几次胜利,完全粉碎了豪将军突破美军封锁的努力。在国际上,也促使人们对初生的合众国刮目相看。特别是大大加速了美法之间正在进行的结盟谈判,鼓励了还在犹豫不决的法国人承认美国,一起参加对英作战。美军摆脱了军事上的劣势,开始从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阶段。 3. 福吉谷度寒冬 这时候一些人头脑开始发热,渴望乘胜一举收复费城。 11月下旬,传来一个消息:康华利率领一支大部队调往东新泽西,费城英军防守力量有所削弱。军中几位将领和许多政界人士都认为,收复费城的时机到了。同时有人制造舆论,说盖茨将军在北方取得了辉煌胜利,而华盛顿在费城拥兵自重,实在怯懦无能,除非请盖茨将军出山,否则费城是收不回了。 在一片狂热的“喊打”声音包围之中,“打”还是“不打”? 华盛顿清楚地知道,这种急于求战的幕后,除了公众的愿望,还有某些阴谋家在煽风点火。他思考再三,强攻这样坚固的工事,大陆军必然付出沉重的代价。一将功成万骨枯呀!华盛顿把国家和民族利益置于个人声誉之上,坚决放弃了进攻的计划。宁可个人名誉受损,自尊心受屈,也要顾全大局,不把军队命运当儿戏。 后来一位美国史学家这样评论:“大胆冒险往往产生于自私的野心或愚勇的冲动,容忍才常常是真正的伟大胸襟的证明。” 严寒的冬天来了,迫切需耍寻找一个住处来度过寒冬,以便进行休整,恢复体力。当时可以驻扎越冬的城镇倒有好几处,如约克镇、兰开斯特、卡莱尔等地,条件都相当不错,部队的粮食物资供应也方便得多。 但华盛顿考虑到,如果远离原驻营地,就会使费城周围地区的人民失去军队的保护,极易受到敌人的蹂躏。他更担忧的是,长期在野外打仗吃苦的部队,一旦驻进城镇,很难避免出现扰民滋事的问题。最后他作出决定,到福吉山谷建立临时冬营过冬。 福吉谷位于费城西北20英里处。在这里可以监视费城英军的动向,使其不敢出城胡作非为,有效地保护费城附近的农村地区。 部队在12月17日抵达福吉谷,参照以往的经验,士兵们砍伐树木,建造过冬的小木屋。人有了住处,吃、穿、用的问题却极端严重。几个月来军粮部从未正常供应过粮食,部队长期忍饥挨饿。 华盛顿锐敏地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他不相信粮食会这么紧张,运输会这么困难,显然有人从中作梗。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他给大陆会议主席接连写信告急,信中所反映的困境,简直令后世人难以想象。 部队建营房的工作才告一段落,就传来消息说,一支敌军已向切斯特进发,企图掳掠粮草。华盛顿随即命令亨廷顿和瓦农两位将军的部队作好迎敌准备,两位将军的回答却催人泪下。亨廷顿说:“作战要比挨饿好得多。”瓦农说:“对于我那个师来说,能出发作战是一件十分令人高兴的事。我们已经连续三天没有面包了……饥饿的士兵已经发生了一次危险的哗变。军官们费了很大劲才把它平息下去。” 然而,在严寒的隆冬营地却出现了一股暖流,这就是华盛顿夫人的到来。 总司令夫人玛莎是一位勇敢的女性。这是她第三次离开平静的山庄,千里迢迢来到乔治身边了。这个时候的玛莎,正经受着妹妹去世、第二个孙女出世悲喜交加的心绪。尽管军营的生活条件极坏,玛莎却毅然面对现实。她和丈夫住进了用木材搭起的两小间屋子。她和士兵们打成一片,从清晨到深夜,忙于照顾那些生病的士兵。天晴时,人们看到她手提篮子,到各处看望病号,尽自己最大努力向他们提供帮助。一次,她来到一位生命垂危的中士的茅屋里,一旁是中士年轻的妻子,玛莎跪在草垫旁,用她那悦耳的嗓音,庄严而又虔诚地为他们夫妻祷告。那情景令旁观者感动万分。 在华盛顿46岁生日那天,玛莎别出心裁地为丈夫筹划了一个“庆祝晚会”——清水煮鸡汤、酒掺白水,大家为乔治的健康干杯。居然有人还找到了一包宝贝茶叶助兴。晚餐时,由军乐队在木屋外奏乐,司令部全体人员都参加庆祝活动。 玛莎的出现,也吸引了军营中的其他妇女。其中包括格林夫人、斯特林夫人等等。晚上,夫人们常常到司令部聚会,相互交谈和轮流歌唱……玛莎在福吉谷和大陆军一起度过了寒冬。 在华盛顿多次的敦促批评之下,大陆会议成立了一个五人委员会,负责解决福吉谷冬营的供应问题,情况有了好转。福吉谷的严冬,好像一座革命大熔炉。它磨砺了人的意志、考验了人的信念、培养了人的军事技能。凡是能在军中坚持过来的战士,都称得上是英雄汉。 福吉谷之冬,物质上的磨难,只是一个方面;更令华盛顿烦恼的是精神上的压力和折磨。起因是萨拉托加大捷之后,美国舆论界掀起了一场“浪潮”。这个“华”,当然就是华盛顿,有人从背后对准华盛顿放冷箭。 背后射来的暗箭,有来自敌人营垒的,也有来自革命营垒的。对于敌人方面的暗箭比较容易对付,而对于来自内部的,华盛顿最感愤懑和悲伤。 英国殖民当局一直施展两手攻势:在战场上派出重兵,同时不断施展阴谋,以离间大陆会议与华盛顿的关系。有一件小事足见敌人手段之卑劣。 1777年,在伦敦出版了一本小册子,书名叫《乔治·华盛顿将军1776年致友人书》,内容有华盛顿不同意宣布独立的主张,这显然是恶毒的捏造。华盛顿获知以后,立即写信给大陆会议,揭穿英国当局的阴谋。 美、政两界上层中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早就暗中觊觎总司令这一职位。如本书在前几章所提到的查尔斯·李将军、盖茨将军等人,就曾拉帮结派、挑拨离间、造谣诽谤。各人都有精彩表演,想迫使华盛顿下台,自己取而代之。李将军非但没捞到地位,反倒当了英国人的俘虏。 盖茨将军还留在大陆军内部,而且官运亨通步步高升。自从费城陷落,华盛顿就不断受到责难和诽谤,逐渐形成一个反对他的派别。 说来令人痛心,现在反对华盛顿的,正是他一直视为好朋友的米夫林和盖茨,加上素为华盛顿所不齿的汤姆·康韦。 米夫林担任军需总长,在后勤供给上总是百般刁难。恰巧,碰上了一个志愿来美军服务的法籍爱尔兰人康韦。此人自命不凡,态度傲慢,一来到美国就嫌准将军衔低了,向大陆会议伸手要少将军衔。华盛顿听说康韦的非分要求,并得到米夫林等人的支持,就给大陆会议写了一封信加以反对。康韦立即投入米夫林派的怀抱,成为宗派集团的一个成员。 他们的目的是贬低华盛顿的声望,抬高盖茨的地位,把北方战役的胜利全部归功于盖茨。这位盖茨,正因交了好运而飘飘然,很乐于接受这种吹捧。在柏高英投降以后,他竟然没有向华盛顿送出任何报告,直接越级向大陆会议送了一道公文。华盛顿是直到后来才从另一位将军的来信中,得到一份柏高英投降书的副本。 华盛顿派人给盖茨送去一封信,平心静气而又严肃地指责其做法欠妥。此刻的盖茨是听不进批评的。而华盛顿当时对阴谋家们的活动还知之不多。 一次偶然机会,华盛顿觉察到了有人在搞阴谋活动,就给康韦写了一封短信,让对方明白冰山的一角已露出水面,奉劝还是赶紧悬崖勒马。 华盛顿在公开场合暂时对这些阴谋不予理会。如果公开反击,势必让敌人有可趁之机,甚至泄露军事机密。大陆会议在11月27日改组军事委员会,任命盖茨为军事委员会主席。又在军事委员会设立总检察官,这个总检察官不是别人,恰恰就是康韦。而且,专门把康韦派往福吉谷营地去“检察”华盛顿的问题,伺机“夺权逼宫”。康韦到了福吉谷,亲眼看见华盛顿在大陆军中的威信不可动摇,而官兵们对他这位总检察长怒目而视,终于不敢造次。大陆会议最后弄清了是非,这场妄图以盖茨代替华盛顿的派别活动以失败告终。盖茨被调任北部防区司令,权力范围缩小,归华盛顿指挥。他向华盛顿提出,热切希望“忘记”这些不愉快的往事。米夫林则公开表示,华盛顿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朋友”。 这段盛顿的派别活动,为期不到半年,却影响深远,史称“康韦阴谋集团”。普遍认为“康韦是该集团的首脑,盖茨是傀儡,议会中的某些成员是帮凶”。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九章 黎明之前的黑暗 1. 美法结同盟 在寒冷的福吉谷,突然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1778年5月4日,大陆会议正式批准美法同盟条约。法国承认美利坚合众国是个独立的主权国家,两国友好通商,建立军事防御同盟。法国将直接出兵支援美国独立战争。 这是长时间来美国外交努力的重大胜利。 华盛顿意识到,法国的介入,必将带动它的同盟国的支持。这样,英国在国际上将陷于空前的孤立,其海上封锁会被打破,这必然大大加强美国独立战争的力量。 华盛顿不但是军事统帅,而且还有着胸怀全局、对政治外交总体思考的领袖素质。独立战争刚开始他就意识到,要想打败世界上最大的殖民帝国,必须取得国际支持,特别是欧洲国家的支持。 英国在数百年的殖民争霸行动中,和欧洲列强结下了深深的怨恨。 最典型的是英、法两国长达一个世纪的争霸,直到“七年战争”法国战败告一段落。法国在印度的利益全部丧失,在北美只剩下几个岛屿,在南美只剩了圭亚那。英国一跃而成为世界最大的殖民强国。 美国独立战争爆发,令法国感到幸灾乐祸。它希望能给英国势力以打击,乘机恢复失去的殖民地和海上贸易地位。1776年美国发表《独立宣言》前后,法国一些高层人士,就主张对美国革命抱支持态度。外交大臣韦尔热纳伯爵曾向法王路易十六列举了这样做的三大好处:一、可削弱英国势力,增强法国势力;二、可造成英国贸易巨大损失而扩国贸易;三、还很可能收回部分被英国夺去的美洲殖民地。 欧洲的几个老牌殖民国家如荷兰、西班牙也大致采取支持美国的态度。 美国人认为,正好利用欧洲列强与英国的矛盾,争取国际支持,加速独立战争的胜利。他们派出了精明强干而又极有声望的几位代表,前往欧洲积极开展外交活动。争取法国的外交承认,并参与对英作战。这些代表中,有西拉斯·狄安、本杰明·富兰克林和阿瑟·李等,其中最有影响力的,是富兰克林。 法国人知道,富兰克林是驰名世界的学者和科学家,他在电学方面的杰出发明,使他成了法国科学院的名誉院士。他搞外交活动朴实无华、独具一格的风度,赢得了无数法国人的钦佩。他广泛接触各界人士,争取同情和支持。法国知识界认为他可与思想家卢梭媲美,政治界则认为他是靠得住的国际盟友,而宫廷贵族们则为他的高雅风度所折服。富兰克林的形象,甚至出现在各种纪念章和鼻烟壶上,他成了美利坚民族的象征,美国革命成了法国街谈巷议的话题。 富兰克林等人的外交活动取得了显著效果。法国政府在军火、物资、财政等方面,暗中给了美国许多援助。1776年5月,国王路易十六正式同意拿出价值100万列维尔的武器,通过法国人办的公司和虚设的商业机构提供给美国人。 话又说回来,富兰克林个人的声望和活动虽然是一种优势,但美国这场独立战争能否稳操胜券,实在没有把握。特别是1776年和1777年之间,美军在纽约和费城接连失利,使法国人不得不谨慎从事。一旦宣布与美国结盟,就意味着对英国宣战。因此他们一直在权衡利弊,小心观望,迟迟不敢落下这着棋子。当美国代表狄安、阿瑟·李和富兰克林请求签订法美商约和希望使用法国的8支船队时,连最支持美国革命的外交大臣韦尔热纳,也拒绝美国人的要求。 萨拉托加大捷的消息传到巴黎,行情马上看涨。这场胜仗展示了美国的军事力量和胜利的美妙前景。富兰克林不失时机地把消息通知法国政府,并运用灵活的外交手段,给法国施加一些压力:如果法国不同美国结盟,美国将掉过头来同英国议和。 关于与英国议和修好,的确不是空穴来风。柏高英将军的投降使英国朝野震动。英国政府被迫改变政策,向美国伸出了橄榄枝,做出和平的试探。他们派出一个和谈委员会去美国,又派出密使去巴黎与富兰克林接触。英国提出的和平条件是,允诺给予不完全的独立,主要内容包括:英国议会放弃向殖民地征税,不向殖民地派军队,撤销美国所反对的英国议会法令;只要北美承认英国的宗主权。 美国人要的是完全独立,对这种条件自然不会接受。与英国的和谈,却成了美国对法国外交谈判的筹码。1777年12月初,美国特使再次向法国提出缔造通商条约的问题。法国害怕美英和解于己不利,加快了法美结盟谈判的进程。法国政府代表探问富兰克林:法国要采取什么步骤,美国才会拒绝英国人的和解条件?富兰克林直截了当地回答:必须立即缔造一项贸易与同盟条约! 为了不坐失良机,法国外交大臣向国王说:“法国外交政策的根本宗旨,是用承认殖民地独立来削弱英国。现在不抓住机会,这种机会也许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经国王批准,1778年2月6日,《美法通商条约》和《美法同盟条约》正式签订。代表法国签字的是韦尔热纳外交大臣,代表美国签字的是本杰明·富兰克林、西拉斯·狄安和阿瑟·李。法国成了世界上第一个承认美国的国家。条约规定,美英交战期间,一旦法国与英国交战,双方应互相支持。任何一方不得单独与英国停战或媾和,直到美国的独立得到确立为止。条约缔结四个多月后,英国海军炮击法国船只,英法之间在“平静”15年之后重新开战。 后来,西班牙也认为这是从英国手中夺回北美佛罗里达和直布罗陀、米诺加岛、牙买加岛的有利时机,于1779年6月也向英国宣战。 俄国于1780年3月提出了武装中立宣言。接着又联合普鲁士、荷兰、丹麦、瑞典等国,组织“武装中立同盟”,乘机打击英国海上力量。 美国这场独立战争逐步变成了国际争端,国际环境对美国更为有利了。 华盛顿非常清楚,美法结盟可能使美国“从困难中摆脱出来”。对法国而言,“没有比在天平上从英国一边取下像美洲那样重的砝码,放在自己一边更为有利了”。但是在欢庆的时刻,华盛顿的头脑非常冷静,他告诫人们:“美法结盟仅仅提供了一个有利的契机,要想取得独立战争的胜利,美国人民必须继续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 他提醒大家说:“人往往易走极端。对不列颠的仇恨,可能促成对法兰西的过度信任。”他提出一个原则:“对任何国家的信任,不可超过其本身利益所能约束的范围。我非常担心,由于法国承认了我们的独立,并且和我们结成了同盟,因而我们就认为再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从而松懈下来,苟且偷安,高枕无忧起来。” 萨拉托加英军大败和美法同盟缔结成功,使得英国王室和内阁非常被动,一时无计可施。1778年2月,内阁首相诺思提出了承认美国独立的主张,但国王乔治三世态度顽固,他说宁可失去王冠也决不向殖民地屈服。 华盛顿的立场是鲜明的。他坚持认为:没有独立,就没有和平。他说:“除独立以外,其他一切都不可能算是达到目的。……明眼人一看便知,时至今日,发生了这一切以后,建立在依附原则上的和平,也只能意味着羞辱与失败。” 华盛顿的爱国精神和凛然正气,得到人民群众和大陆会议的赞同。6月初,英国的“和谈委员会”成员从伦敦来到美国。他们知道华盛顿的态度举足轻重,便带着华盛顿在英国的一位好友的信件,前来会见华盛顿,请求总司令给代表团开一张去约克镇的通行证。华盛顿断然拒绝,并建议大陆会议不同这个代表团谈判。几天后,大陆会议正式回复:除非英队全部撤走,立即承认美国独立,否则决无和谈可言。 英国和谈委员们在美国逗留数月一无所获,最后只得打道回府。临行前发表了一个带威胁口气的“宣言”。声称如不废除同法国的同盟条约,拒绝同英国议和,这将意味着一场毁灭性的战争。 殖民主义者就是这样不肯轻易退出历史舞台!这个时候,它自以为还有一支装备精良的军从,占据着美国最大的城市——费城。 就在英国政府一只手派遣和谈代表去美国讨价还价的时候,另一只手同时在积极备战。他们决定阵前易帅,派亨利·克林顿将军接替威廉·豪勋爵的司令官职位。 英军的失败,令这位侵略军司令受到很多责难。英国人说他听任叛军把他指挥下的优势军队围困在城市里,指责他没有与柏高英配合,致使英军惨败。豪将军不服气,埋怨英国内阁不听他的建议,他自知没法再干下去了,就提出辞呈。亨利·克林顿将军于5月11日起接替指挥英军。 新上任的亨利·克林顿将军,对下一步的战争作出了新的部署。他密切注视着华盛顿和法队的动向。据他侦察得知,一支强大的法国舰队,载着1800名官兵正向北美驶来,协助美军作战。 英国的新司令上台,重新部署兵力,准备再战。华盛顿更是时刻警惕,准备迎接新的军事进攻。他提醒他的同胞,千万不能因为有了法国的承诺,从而松懈警惕。 5月20日,华盛顿在福吉谷得到情报,英军似有撤离费城的迹象。 费城军营里出现忙乱,英国人忙着收拾个人行李。有人在拍卖东西,重炮装上了船,运输船上安装了运载马匹的设备,装好了干草饲料。 华盛顿冷静分析,很可能是敌人真要撤退了。因为英法之间一开战,法国海军有能力封锁水路,英军驻在费城就很危险。但还不清楚他们撤向何处?敌人在撤退前是否会发动一次恶战? 狡猾的英军行动十分诡秘,将近一个月按兵不动,仍然把费城控制在手中。目前英方亨利·克林顿手中的人马约有1.5万人,华盛顿的大陆军也差不多是这个数目。 6月18日清晨,克林顿将军率领全部英军迅速撤出费城,向着桑迪岬半岛开进。桑迪岬半岛与大陆之间有一道很深的海峡,英军用船只组成一座跨越海峡的浮桥,让陆军部队开过去。然后再分散去斯塔滕岛、长岛和纽约岛。英军在纽约大抓壮丁,给大船配备人员准备出海。看来是准备对付法国舰队的到来。 美军随后收复了费城。 2. 出现了 乘英军撤退之机,华盛顿乘势追击:派在萨拉托加战役中负伤的阿诺德将军率一部留守费城;令从英军那里交换回来的李将军和韦恩将军,分别率军前去柯利尔渡口。华盛顿亲自率领主力部队渡过特拉华河,到普林斯顿扎营。又指挥民兵埋伏在英军退却路线两旁的森林中,截断水源粮草,破坏桥梁,伺机打击行进中的敌人。 英军部队臃肿庞大,动作缓慢,首尾拉出足有12英里。而美军轻装前进,已赶到英军前头。英军主将克林顿突然发现这一情况,立即改变行军路线。由北上改为往右折,向通往蒙默斯和米德尔顿的方向,再到海口登船去纽约。 6月27日晚,英军8000主力到达蒙默思附近驻下休息,右翼是黑森雇佣军,据守在与米德尔顿相连的大路上。李将军现在已恢复副总司令职务,带领6000美军前锋追赶到距英军仅5公里的地方,华盛顿率领主力部队跟在后面。华盛顿命令李将军立即进攻敌人左翼,主力部队从右翼包抄过去。战场形势对美军十分有利,应该是稳操胜券了。可是这位复职的李将军又积习不改故态复萌。战斗刚刚打响,李将军莫名其妙地违抗军令,带领部队往后撤退。取胜良机稍纵即逝,反倒打乱了华盛顿的部署,使韦恩的部队找不到友军,一侧暴露在敌军火力之下,陷入一片混乱。韦恩两次派人要求李将军调回部队支援,得不到任何答复,不得已跟着撤退。华盛顿赶到前沿时,战局已十分紧急,立即命令格林从左面冲杀,韦恩从正面抗击。美军打得机智勇敢,一直打到夜幕降临终于反败为胜。克林顿害怕遭到夜袭,趁着月色连夜运走伤员逃之夭夭。 美军这场追击战本可大胜,可惜因李将军的抗命放跑了大鱼。 华盛顿对李将军的战场表现感到很恼火,险些坏了大事。就向先头部队书面调查取证,成立了由一名少将、4名准将和8名上校组成的军事法庭,对李进行审理。审问过程中,李将军脾气暴躁,说话刻薄,甚至恣意谩骂。法庭调查结果,判定他违抗军令,未对敌军发起进攻。军事法庭最后给予停止指挥权一年的处分。李将军还是不服气,就给大陆会议主席写了一封辞语侮慢的信件,结果他被革除军职一撸到底,回到弗吉尼亚老家去了。 美国的独立战争,如果都像人们所盼望的那样顺利,胜利早就应该来到了。可惜天地间总是“好事多磨”。“假如”法国的舰队早些到来,就可能使英军陷入困境。美法联合作战,从海上和陆上包围英队,切断其向纽约撤退的通路,就可能迫使英军投降。事实上法国派出的由12艘大战舰和6艘快速舰组成的舰队,逆风在海上航行了整整87天,才于1778年7月初到达弗吉尼亚海岸。 姗姗来迟的法国舰队,受到美队的热烈欢迎。乘舰而来的有地面部队4000人,同来的有法国驻美国公使热拉尔。舰队司令是久负盛名的沙场老将德斯坦伯爵。华盛顿被大陆会议授权,同德斯坦司令官共同制定进攻计划。 他们计划第一步攻取桑迪岬。法国舰队很可能摧毁停泊在那里的英国舰队。华盛顿率领美军渡过哈得孙河,待法国舰队攻势得手即配合行动。当时法国官兵也异常兴奋,他们以“把美洲从英国国旗下拯救出来”的勇士自居。 他们的第二个计划是夺取罗得岛。这里是英军的重要军事要塞和物资储备基地。统率该岛的皮尔戈特将军,手下有6000人马,分布在岛上的各个工事和防线。 遗憾的是,由于各种原因,两次机会都化为泡影。1778年这一年的战局,就这样以美法联军无大作为而虚度过去了。 1779年的仗怎么打?经过周密分析研究,华盛顿决定仍应采取守势。以防守来赢得时间,解决内部新出现的严重问题:统一思想,加强团结,积蓄力量,协调与法军的联合行动,以对付仍然急于速战速决的英队。 内部新出现了什么问题?是美国国内的经济状况正面临巨大困难。 连年战争弄得国家精疲力竭。青壮年离开农村去服役打仗,农业欠收,粮食饲料缺乏,部队给养困难。各地出现严重的现象,许多人投机倒把、侵吞公款,大发国难财,各种社会弊端蔓延滋生起来。它像腐蚀剂,侵袭着合众国的肌体。 问题的根源首先是政界。有的人自私自利,玩忽职守,漠视国家民族利益。华盛顿非常了解社会,他发现懒惰、放纵与奢侈似乎已成为大多数人的习尚。投机取巧、损公肥私、贪求财富似乎已成为各阶层人们追逐的目标。党派纠纷、个人争执是当前的大事,而整个国家的头等大事——债台高筑、财政崩溃、货币贬值、信用扫地,则一再拖延不决……美元在费城天天在贬值。但是,大陆会议的一些当权者却沉浸于音乐会、宴会之中。每次动辄花费三四百镑。由于货币不断贬值,一个士兵用4个月的薪饷,还不够为家庭买一蒲式耳的小麦。一名上校的薪饷,买不了供他喂马的燕麦;而一个普通劳工或一个快邮传递员赚的钱,比一个军官的薪饷多3倍。 美国迫切需要时间来调整自己。所以华盛顿的作战计划是本年度对英军只组织一些小战斗,但要组织一次较大规模的西征,讨伐印第安部落。 此时英军有一万六七千人,在人数和装备方面都超过美军。英军就故伎重演,不断进行袭击和掠夺。野蛮的暴行更激起美国人民的反抗情绪。 5月末,英军攻占了战略要地石角和维尔普兰克角。 华盛顿决定发动小规模奇袭,完全可以收复石角要塞,消灭敌军有生力量。这个任务他委托骁勇善战的韦恩将军去执行。 奇袭计划十分周密。先派一批先头部队去抓敌哨兵,扫除前进障碍。 后面不远是主力部队,由精选的200名官兵组成。等到炮声一响,西点驻军将派出一支部队赶来,协同参加对拉斐德堡的进攻,确保扩大战果。 韦恩带领他的轻步兵按计划顺利进行。7月15日正午,他们从离石角14英里以外的驻地出发,越过山冈、踩过沼泽,晚上8点到达距石角要塞一英里半的地方休息。到午夜11点半,由一位当地的黑人带路,夜袭队了无声息地直奔石角。那位黑人是个小贩,常到据点来卖水果,所以和英军混熟了。黑人单独走在前面,正确回答了第一个哨兵的口令。 正同他说话的时候,两个跟在后面装扮成农民的士兵立即扑上去,堵住了哨兵的嘴巴。接着又如法炮制,处置了在堤道口上站岗的第二线哨兵。 夜袭队畅通无阻涉水直抵岩角。守军除阵亡外全部投降,无一人漏网。 美军的整个损失是死15人、伤83人。韦恩将军头部受了伤,但战斗结束后他命令部下对投降者优待,不许虐待报复,要保护其生命安全和他们的私人财物。 亨利·克林顿得到石角失守和拉斐德堡危急的消息,立即召回军队和船只,沿河而上解救拉斐德堡之围。等到克林顿的大军赶到石角,美军已带着俘虏和战利品撤走,留下的只是一片断壁废墟。 华盛顿本年度的作战计划中,有一项大规模的对印第安部落的征讨。 征讨印第安部落的直接起因,是有几个部落被英军和王党分子利用,曾和大陆军交过火。若从深层分析,不难发现欧洲殖民者开发北美,就是不断剥夺土著印第安人的家园,将其驱赶向西部荒原。当年的英法之战和目前的美英之战,交战双方都把尚处于氏族社会的印第安部落当成棋子和筹码加以利用。美利坚建国伊始,就把开疆辟土、向西发展作为一项国策。现今既然师出有名,即使大陆军对英作战只能采取守势,仍然要抽出庞大兵力西征。对于印第安人来说,无论是英国人、法国人或是美国人,都不是真心实意的朋友;来者不善,不会给有色种族带来福音。1778至1779年之间,乔治·克拉克曾带领一支弗吉尼亚的武装垦荒队,同英军和印第安人作战,攻占了一些地方。1779年夏天,华盛顿把司令部移驻纽约附近的西点。随即派遣沙利文将军率领5000将士西征数百英里,讨伐印第安人。华盛顿在给予沙利文的训令中指示: “当前的目标,就是要完全摧毁并踏平他们所聚居的地区,要尽可能地多抓俘虏,不管男女老少,抓得越多越好。……要等到我们已经卓有成效地惩治了他们以后,我们才可以俯允言和,并且要竭力因势趁便,利用他们的恐惧心理,来取得更多的好处。” 8月29日,沙利文的部队在新城与1200名王党分子和印第安人作战,大获全胜。参战的印第安人大部被杀,村庄遭焚毁。美军乘胜继续扫荡易洛魁人,四十余个印第安村落被夷为平地,山林果树全被砍光。 老弱妇孺何罪,遭此涂炭? 这就是“落后就要挨打”的美洲版本,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美国一方面向英国要自由、反暴行,另一方面却奉行种族歧视,野蛮地滥杀无辜的印第安平民。只因后勤供应跟不上,粮食弹药消耗将尽,加之疾病流行,美军才不得不撤兵停止征讨。这次征战的负面影响不可小视,为日后留下无穷后患。美军和印第安人之间的关系恶化、矛盾和仇恨大大加深;英军和王党势力乘机加以利用,给独立战争造成更多的阻碍。 此后数年间,纽约州的农村便经常遭到印第安人的报复性袭击。 3. 呼唤联邦制 就在人们对美法联盟满怀希望、以为独立战争就会马到成功的时候,严酷的现实却告诫人们:通向胜利的道路还很漫长! 法国舰队来美洲已经一年有余,美法联军的几次行动都未取得预想的战果。合作进攻纽约的计划未曾面世便胎死腹中。10月间打响的萨凡纳战役,又以美法联军的失利而交了白卷。转眼1779年的冬天来临,美军后勤保障困难重重,重现了一年前福吉谷之冬的困境。更严峻的是,英军乘着萨凡纳胜利之余威,气势汹汹反扑过来。 华盛顿只得恳求各个州县提供援助和补给品,使他的军队免于解散。大多数群众发扬了高度的爱国热情,在大雪封门的情况下,给部队送来必需物品。妇女们送来粮食和鞋袜、衬衣、毯子,并聚在一起为士兵缝补衣服。 尽管华盛顿干方百计解决部队的给养问题,还是难免怨声载道、士气低落;有的开小差,甚至发生了兵变。 这种困境一直没有改善。大陆会议派出一个3人委员会来营地现场考察,发现实际情况绝非言过其实。军队已5个月没有关饷,存粮仅能维持6天,医药条件也极差。 由于供给长期匮乏,有的官兵忍无可忍,终于发生了兵变。5月15日黄昏时分,康涅狄格前线有两个团在操场上集合,宣布他们打算卷起行李回家。梅格斯上校在宾夕法尼亚过来的几个团协助下,对发动兵变的人反复劝说,肯定他们过去的良好表现,肯定他们为之奋斗的崇高目标,还提到大陆会议所许诺的将来的补偿。他们的回答是:他们的痛苦太多了,不是空洞的诺言所能解决的。他们对这种许诺已经失去信任,需要马上得到救助。 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回到营房,有少数人打着背包又跑了出来。部队对不听劝说者实行了拘捕禁闭。华盛顿除了大陆货币——美元外,实在没有别的东西来给部队发饷。美元贬值,百物疯涨。要弥补货币贬值的损失,又需要发行巨额的货币。这样恶性循环显然行不通,他只有焦急地向各州县寻找面包。 部队逃亡减员十分严重,他营里的士兵几乎不足4000人。就在这时候,发现了敌人在美军营地里秘密散发传单,鼓动美国士兵开小差,投诚效忠英王。 华盛顿尽量采取耐心说服的克制态度。他是军队的统帅,又是军人的朋友。他对军队所遭到的艰难困苦十分理解,不愿意采取惩办镇压办法。他极力向大陆会议和各州议会反映问题,另一方面向官兵说明政府也有困难,要求进一步表现出耐心和毅力,以保持自己在国内外享有的崇高荣誉。 最严重的一次兵变发生在1781年元旦。宾夕法尼亚6个团中的1500人发动了武装兵变。原因仍旧是缺衣少粮领不到薪饷,官兵们觉得受了政府的愚弄。他们应征入伍时,政府明文规定“服役3年或不超过战争持续的时间。”而当3年期满应该退役时,政府把服役期解释为“整3年或直到战争终了为止”。正在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一个州代表团来到军营。他们只给服役期为6个月的新兵发黄金,反而不给老兵发。理由据说是要求新兵6个月满后超期服役,老兵则应该属分内之事。这一作法显然有失公允,立即引起了一场兵变。老兵们扬言要开到费城去,向大陆会议讨个说法。司令官韦恩将军带着军官们前来制止,双方发生了流血冲突,一名军官被打死,10余人受伤。哗变部队随即奔费城而去。 对待这样重大的事件,华盛顿仍然保持耐心和冷静,指示韦恩将军“尽量不用武力解决问题”,以免迫使兵变部队投入敌人怀抱。他要韦 恩同部队一起去,以便控制部队的“越轨行动”,说服他们坐下来对话。 果如华盛顿所料,英军司令官亨利·克林顿侦察得知美军内部发生兵变,以为天赐良机,立即秘密派出特使,去到兵变部队策反,提出许多诱人的建议和许诺,以使他们“恢复对王室的忠诚”。 华盛顿的耐心说服、坐下来对话的方法又见成效,事态迅速平息下去。兵变一方接受了谈判条件,撤消了武装赴费城的行动。随即把英军派来的两个密使抓起来处决了,让克林顿将军偷鸡不着蚀把米,闹了一场空欢喜。 时隔20天,一支新泽西部队也东施效颦,发动了兵变。这是政府同兵变妥协所带来的消极影响。带头者以为施加压力,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华盛顿为了防止事态扩大蔓延,这一次采取了断然措施。他动用军队,迫使兵变者无条件投降。兵变部队被迅雷不及掩耳的包围所慑服,交出了为首的策划者。两名首恶分子被当场处决,这场兵变未成气候就彻底瓦解了。 由于华盛顿恩威兼施处理得当,一场场可能导致恶果的兵变都顺利平息。大陆会议和各州政府,在震动中看到问题的严重性,此后对部队的物资供应逐步有所好转。 一次次的挫折、困苦、奋斗甚至危机,使华盛顿在军事斗争之外,思考了更多、更深刻的社会和政治问题。 华盛顿认真冷静思考后,认识到诸如货币贬值、物资匮乏等问题长期无力解决,与大陆会议的工作效率低下有着直接关系。这主要是个体制问题。这个机构缺乏应有的权力,组织松散,各州自行其是,似乎像个董事会,不能形成强有力的统一指挥。在残酷的战争中,他比任何人都深刻地体会到,加强大陆会议的权力,建立统一的正规军,把13个州联合成一个统一的联邦制国家,是最重要和紧迫的任务。他说:“整个大陆可比做时钟的运转,各州只是较小的零件。如仅求较小零件的完好无缺,而对重要部件如摆轮、发条则置之不问,欲求整个时钟的正常运转,势必徒劳无功。” 他这番话是有针对而言的。在美国,移民们出于对封建主义的憎恨,对中央集权有着根深蒂固的厌恶和畏惧心理。把中央集权与暴政等同起来,总想用各自的“州权”来抑制中央权力。因而长期以来,大陆会议的权力极为有限,连征税权都没有。只得把支持军队的工作交给各州政府去做,使得军队的规模和待遇极不均衡。几年前,曾起草了一份建立“邦联”的文件。1777年虽由大陆会议讨论通过,却因个别州的反对而不能生效。直拖到1781年3月1日,《邦联条例》才终被各州正式批准,美国从此成了一个“邦联制”的国家。 华盛顿不是一个政治理论家,但他从切身体验中认识到,政治体制改革是取得独立战争胜利必不可少的条件。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权,才能有效地动员全社会力量,同心协力地进行这场全民族的总体战。尽管“邦联制”的中央权力仍然十分有限,毕竟已经向着建立“联邦制”国 家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 这时候亨利·克林顿指挥的英队,趁着萨凡纳的胜利,竭力寻求决战的机会。与华盛顿军队的冻馁困苦成对比,英队有海上运来的给养和掠夺当地人民的财物,过着骄奢的生活。他们认为现在正是进而攻之的大好机遇。于是,克林顿在1779年圣诞节刚过,亲率8000大军,乘坐运输舰于1月6日启程南下出征。打算夺取重镇查尔斯顿和攻占整个南卡罗来纳州。 英军舰队2月11日驶抵查尔斯顿港口。英军总兵力已达1万人;查尔斯顿的守军林肯部队加上民兵总共还不到5500人。华盛顿预感到查尔斯顿不可守,主张主动撤离。但林肯将军别有见解,千方百计组织增援部队,决意死守城市。一念之差失却撤退的机会,小小查尔斯顿很快被优势之敌四面合围,与外界完全隔绝。林肯将军率领所部苦守孤城,支撑了3个月终至山穷水尽。到5月1日,五千多美军被迫投降,查尔斯顿落入敌手。 这是美国独立战争以来最惨重的一次失败,也可说是黎明之前的黑暗。查尔斯顿的失守又授人以口实,大陆会议委任盖茨将军为南方军司令,作为实现替换华盛顿的第一步。但是这位盖茨将军很不争气。8月16日,新上任的他在南卡罗来纳指挥部队同英将康华利交战,结果一败涂地。是役美军伤亡900人,1000人被俘。战败的主要原因,是在战斗危急关头,盖茨贪生怕死放弃指挥,带头骑马落荒逃命。这位被吹捧得不可一世的英雄人物,立即遭到全国上下的谴责。大陆会议只得将其撤职,交军事法庭审判。从此盖茨退出了军界,回到弗吉尼亚老家颐享天年去了。 大陆会议又请华盛顿出来收拾残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章 最后一战约克镇 1. 阿诺德叛变 面对查尔斯顿失陷后的逆境,华盛顿很善于运用辩证法观察战争形势,的确不愧为一代军事天才。他透过失败的阴影,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眼前的困难,正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胜利。 英军攻占查尔斯顿之后,亨利·克林顿认为南方已被征服,留下一支队伍驻防,自己返回纽约。此时,他通过间谍得到情报,称华盛顿军营不久又将有大规模兵变,新泽西州民众“普遍存在不满情绪”。据此,他打算再搞一次突然袭击。他派出5000人马,携带轻型火炮,杀气腾腾侵入东新泽西。6月5日从斯塔腾岛渡海登陆,进攻伊丽莎白角。英军将领没有考虑到,战火烧得越远,他们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陷得越深。 这次英军的“乘胜”出征,可说是出师不利。当英将斯特林率领第一批英军刚刚在伊丽莎白角登陆,就被一名美国哨兵发觉。他机警地举枪射击,第一枪就正好射中斯特林将军的大腿。这位趾高气扬的指挥官顿时被击倒在地,昏迷过去。这至少延误了敌人两个多小时的进攻时间。 驻守在当地的美军听到枪声,立即集合队伍迎战。但是由于人数太少,只能一边顽强抵抗,一边有组织地后退。枪声警醒了当地人民群众,纷纷拿起武器,利用自己熟悉的地形地物,随时随地打击敌人。房舍中,草垛旁,各种障碍物背后,都有出其不意的子弹飞出。英军受到各种各样的阻击。 美军且战且退,随后和马克斯韦尔的接应部队会合,停止后撤占稳了脚跟。返转身来与英军展开了激烈的阵地战,各地民兵闻讯迅速赶赴前线助战。英军的进攻势头受到遏制,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他们对人民群众的抵抗恼羞成怒,每到一地,就疯狂地抢劫财物,烧毁村庄,奸淫妇女,虐杀老弱妇孺,犯下了令人发指的罪行。这一来,更加激起东新泽西人民的义愤,决心团结奋战,顽强打击敌人。 正在英军寸步难行、伤亡惨重的时候,他们的主帅克林顿爵士亲率一支主力部队,驶抵东新泽西海岸。他仍然陶醉在查尔斯顿的胜利之中,雄心勃勃而来,目标是攻打莫里斯城,夺取军火库,并攻占美军设在当地的一系列军营和军事设施。 驻守莫里斯城的是格林将军。华盛顿立即派出部队前去支援。格林将军为了迎敌,做了周密的部署。主力部队驻守城内和城后的高地,城市周围和各交通要道、隘口,由四乡赶来增援的民兵分别把守。6月 3日黎明,英军向莫里斯城发动猛攻。英军分三路扑来,各路都遇到了顽强的阻击。虽然英军在坚固的防御体系和猛烈的炮火面前伤亡惨重,可是凭着数量上的优势反复组织集团冲锋,挤压美军防线。血战进行两个小时,敌人仍不罢手。格林将军发现,自己的战线拉得过长,有被敌人拦腰截断的危险。他立即调整部署,果断地将部队收缩到城前的一排小山上,依托工事作殊死的拼搏。 付出了巨大代价的英军,背后受到越来越多的民兵袭击,实在应接不暇,官兵无心恋战,只好撤出战斗。撤退的英军无处泄愤,对沿途村镇进行了野蛮洗劫。美军趁机追杀,缴获了大量装备物资,还俘虏了一支敌人的后卫部队。 东新泽西保卫战胜利结束,英军的主力便撤出了这个地区。 英军统帅克林顿比他的前任威廉·豪更有心计。他见军事进攻不顺利,从查尔斯顿回到纽约后,设计了一个对付华盛顿的韬略:从堡垒内部去攻破,密谋从美军高级将领中打开缺口,收买叛国者。 他看准的收买对象不是灰色落后人物,恰恰是华盛顿信赖的爱将、著名的萨拉托加战役中建立奇勋的阿诺德将军。 本尼狄特·阿诺德是一员骁将。1778年英军撤出费城时,华盛顿因他伤势未痊愈,让他留守费城,担任城防司令。这位战场上的英雄,却经不住和平日子的考验。他在费城任职期间居功自傲,整天沉湎于酒色,还同一个亲英分子的女儿结婚。为了讨好出身高贵的年轻妻子,身无分文的阿诺德大摆排场,铺张挥霍,不久就弄得债台高筑,只好挪用公款满足私欲,一步步走向了堕落腐化。费城的群众对他怨声载道,议论沸沸扬扬。通过军事法庭的调查,市议会做出决议,将阿诺德逐出费城。 阿诺德在费城混不下去了,就向华盛顿提出“上前线”的要求。1780年8月,他来到西点总司令部见华盛顿。华盛顿念他过去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屡建奇功,就任命他为西点驻军的指挥官。 对待部下真诚宽厚的华盛顿万没想到,他让查有实据的分子易地为官的作法,是多么严重的失策!他不知道这时的阿诺德,早已为金钱所腐蚀。在其妻子佩吉·西彭的鼓动下,他用古斯塔夫斯的假名与佩吉的旧情人、现任克林顿副官的约翰·安德鲁少校暗中挂上了钩,给英军通风报信,出卖军事机密,走上了背叛祖国的可耻道路。他四下活动,以他的防区为筹码向英国人讨价还价,企图在英军中谋取高位。 俗话说,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里终究包不住火。阿诺德当上西点要塞司令的第二个月,趁华盛顿外出视察之机,在指挥所附近的一间暗室里,秘密会见了英国间谍安德鲁。两人进行了一场阴谋出卖西点要塞的肮脏交易。如果阴谋得逞,英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夺取西点要塞,活捉华盛顿! 交易谈成,安德鲁于次日清晨扮成商人模样,骑马向纽约方向急驰而去。行至中途,突然从路旁灌木丛中跳出三位民兵,拦住了他的去路。 民兵们见此人形迹可疑,仔细进行一番盘查,果然从他的靴子里发现一封密信。信是阿诺德亲笔写给克林顿将军的,谈到他将帮助英军巧夺西点要塞的行动计划。安德鲁慌了手脚,将身上的全部钱钞和手表送上,乞求民兵高抬贵手开恩放行。可是三位民兵不为所动,毫不客气地把他押送到附近的美军据点。天公也差强人意,“夺取西点要塞,活捉华盛顿”的阴谋尚在策划之中,牵线人倒先被活捉当了阶下囚。后来安德鲁受到军事法庭审讯,因证据确凿无法抵赖,以间谍罪被判处绞刑。 负责受理间谍案的詹姆斯上校,明知此案直接涉嫌阿诺德,竟还派人向他报告。然后才把搜查到的密信派人送交华盛顿。阿诺德是近水楼台,抢先接到报告,知安德鲁已出事了。趁华盛顿还没来得及采取措施,他强作镇定看完报告,立即上楼同妻子告别。这位年轻娇妻竟吓得昏倒地下。阿诺德下楼来谎称有急事要去见华盛顿,跨上一匹战马一溜烟只身仓惶出逃。 两小时后,华盛顿回到西点指挥所,得知阿诺德叛变,万分惊愕。 他急派副官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火速追赶阿诺德,并命令各据点加强防范。可惜为时已晚,阿诺德已逃上英国旗舰“秃鹰号”,公开成为可耻的叛徒。 由于阿诺德对美军机密了如指掌,华盛顿在军事上采取了严密的防范措施,以应付敌人可能采取的紧急行动。他命令部队高度戒备,从后方紧急调来几支部队,分布到前沿严阵以待。接着又对要害岗位指挥官进行了调动更换,对防务做了重新部署。 接着,华盛顿向大陆会议写出报告,请求给三位忠于祖国的民兵请功。大陆会议批准了报告,召开庆功大会,由华盛顿宣读大陆会议表彰三位民兵的决定。亲自给他们佩戴上银光闪闪的奖章 ,奖章上镌刻着“忠诚”二字。这三位民兵的名字,在美国历史上闪着光彩,他们是:约翰·鲍廷、戴维·威廉斯和以撒·冯·沃特。 阿诺德叛国可能引发的危机缓和下去了,接着是对其妻子佩吉的处理。 对于叛徒阿诺德,华盛顿在震惊之余感到莫大的愤慨。曾精心制订了在纽约绑架逮捕阿诺德的计划,可惜未得成功。然而,华盛顿对于妇女儿童历来关怀爱护。这个佩吉,华盛顿早年曾见到过,那时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纯洁得像天使。由于公务繁忙,有关她后来的生活道路,她的亲英立场,她与安德鲁的旧情以及在阿诺德叛国活动中所扮演的角色,华盛顿当时无从知晓。反而认为她是个不幸者,寄予深切的同情。当初他曾为阿诺德与佩吉的结合感到高兴,认为是“美女配英雄,天造地设的一对”。阿诺德叛变出逃后,有人向他反映“阿诺德夫人几乎快发疯了”。华盛顿心肠软了,也更加痛恨阿诺德的变节,带给国家和妻儿的危害是多么的深重。过不久他派人把佩吉和她的孩子护送回费城她的父母家中。 投入敌人怀抱的阿诺德一点不念旧情,在纽约发表了一项“声明”,厚颜无耻地宣称自己是真正的爱国者,呼吁美国同胞站到英国王室一边来。不久,他被英国当局授予准将军衔。其实他是被英军当做一条狗使唤,让他率领一支由英国人、黑森雇佣军和北美亲英分子组成的约2000人的杂牌队伍。给他的任务是配合康华利,去扫荡破坏华盛顿的家乡弗吉尼亚地区。 这个地区美国驻扎部队很少,阿诺德对美军和民兵的作战方式很熟悉,他的破坏活动一路得心应手。1781年1月,他兵临弗吉尼亚首府里士满城下,放出口信:如果不交出仓库中的烟草就要踏平这座城市。有骨气的弗吉尼亚州长杰斐逊断然拒绝,阿诺德立即发起进攻。破城后他命令部队抢走一切有用的物品,然后放火烧毁公共建筑物、工厂和商店。 然后他率部顺河而下,沿途烧杀劫掠,无恶不作。1月20日,攻入朴次茅斯。3月下旬,他与菲利浦斯率领的英军会合。4月中旬,再度溯河而上,攻击目标仍是里士满城,想掠取正在这里集结待运的军需物资,摧毁重要的储备基地。 仅仅短短的半年时间,阿诺德对美国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罄竹难书。他的名字在美国人民心目中成了恶魔的代名词,人民群众利用各种机会和方式惩治这个恶魔。他喝的水里常常被人投进毒药,他骑的马几次被人偷走或弄死;在战斗中,只要发现他的身影,火力就会集中向他射击,几次险些要了他的性命。他的部队死伤最惨重,这个色厉内荏的叛国贼时刻生活在恐惧之中,睡梦中也常常吓醒。他曾经怀着无可名状的惶恐问一位美军战俘,如果他被美军抓住将会受到何等对待? 这位年轻士兵冷静地告诉他:“先把你那条为国家负伤的腿割下来,用最隆重的礼遇安葬,然后把你本人送上绞刑架!” 2. 美法联合进军 美国的独立战争进入了第五个年头。 1780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南线连连溃败,阿诺德无耻叛变,军中因供应奇缺而常有士兵哗变。美军的处境令人感到沮丧,大陆会议内部又四分五裂……华盛顿面对这种局面,到处写信呼吁改革,希望采取“另一种符合立国精神的办法”,使公共事务“能有更多的活力与朝气”。 美法联盟的建立,曾给人们带来美好的企望。可是法兰西帝国瞻前顾后,对于派遣大量远征军去美洲的事迟疑不决,美国独立战争的形势仍无根本好转。 已是70多岁的富兰克林,作为美国代表长时期在巴黎到处奔走。在法国王室、政府成员和各界要人之间积极活动,争取得到经济和军事上的援助。1780年初,法国政府终于同意在北美采取重大的军事行动,并给予美国一笔300万利维尔的贷款。这时,在美队服务的法国贵族拉斐特,从美国回到了法国的故乡,利用他和法国上层社会的关系,说服各界人士支持美国革命。 拉斐特的具体建议是:从王室的军需库里拨出15000人的装备和火药运往美国,向美国提供资金,为美国士兵购置布匹。 由于富兰克林、拉斐特等人的多方努力,法国政府决意向美国提供武器装备和军用物资,并派出强大的远征陆军和海军舰队赴美作战。法国宫廷同意拉斐特重返美国,继续在大陆军中任职,并派一员老将军罗尚博担任法国远征军司令。 拉斐特深知,要取得战争胜利,一定要处理好美法两军的关系。他再三建议,法国远征军必须统一在华盛顿的指挥下,才能避免纠葛。法国宫廷采纳了他的建议,明确决定法国远征军司令是华盛顿的第一副手,并授予罗尚博以中将军衔。当时美国还没有这个衔头,罗尚博就仅仅位于华盛顿一人之下,在美国其他军官之上。战役计划由华盛顿和罗尚博合作决定。 法国政府这样的决定,使华盛顿如虎添翼,不仅给他增加了将近两倍的直属武装力量,而且加强了他独立行使指挥权的地位。指挥动用这支部队时,既不必事先向大陆会议请示,也不必向法国国王在美国的代表汇报,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总司令。 法国远征军抵达美国的时候,英队在美国南部还在逞凶作恶,不知末日将临。 驻守在查尔斯顿的英军将领康华利,在击败了盖茨之后骄横不可一世。他计划乘胜把美军逼到弗吉尼亚聚而歼之。1780年9月,他率军北上。可是他的先遣队不断遭到民兵的袭击,只得退到金斯山。可是,还未站稳脚,外号叫“沼泽狐”的民兵领袖弗里西斯·马里恩,率领约1000人将英军团团围困在山上,切断了英军的退路。民兵利用熟悉道路、了解地形的优势,兵分三路向英军攻击。先遣队指挥官最先被民兵击中落马,英军四散奔逃,死伤四百余人,其余全部缴械投降。 这一战使南卡罗来纳的形势发生了转机。人民群众踊跃参加民兵队伍,康华利受到当头一棒,只得守在考彭斯,不敢妄动。1781年1月,美国南方军司令格林将军会同民兵在考彭斯再败英军。康华利损兵折将,一直逃窜到海岸边的威明顿,在那里等待救援。格林将军趁胜回师南卡罗来纳,恢复了对这个州的控制。 美军在南方的胜利和法国远征军到来,大大增强了美国独立战争的军事实力。华盛顿认为,进行战略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早在一年前,华盛顿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首先是决战地点的选择。 拉斐特向华盛顿建议,有三个地点可供考虑:一是南方战场,二是纽约附近,三是加拿大的哈利法克斯。华盛顿反复思忖,初步认为选择在纽约决战较好。纽约是美国最大的城市之一,又是英军主力部队的核心地带。这里适宜于海、陆军协同作战。只要法国陆、海军直插纽约,法美两军配合,水陆夹击,必得全胜。但那时法军还未到达,仅靠大陆军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华盛顿于次年——1781年的5月下旬,直接和罗尚博举行了会谈。 华盛顿提出了他的美、法联军进攻纽约的计划。但法国舰队说只能驶往切萨比克湾,而无法去纽约湾。实际情况是,法国海军担心在纽约湾水域要和英军主力相遇。即使取胜也要付出惨重代价,这对法军是不合算的。他们也不大相信美军的作战能力,对美、法联军能否吃掉纽约的英军主力持怀疑态度。华盛顿也明白,法军司令首先考虑的是法军的利益,而没有法军的援助,美军的确不可能取得胜利。他决定调整方案,把决战战场改在南方的弗吉尼亚地区。那里,英国海军力量较薄弱,陆军也比纽约方面的主力部队单薄得多,联合作战取胜的把握较大。 华盛顿下定决心修改原订计划。几乎与此同时,收到了拉斐特将军来自南方前线的报告:康华利已经退守弗吉尼亚的约克镇。南下决战的决心这才下定了! 华盛顿冷静地分析了当前形势,觉得确保战役成功还有许多因素不可靠。为此,他立即写信给罗尚博和海军司令德格拉斯,提出两点要害问题:一、法队,特别是海军舰队,务必按时到达指定地点。二、沿途需绝对隐蔽,不能让敌人摸清真实意图。如果能做到这两点,则我们必胜无疑。 这是一次决定战争命运的关键性战役,华盛顿亲自率领部队出征。 他故布疑阵,扬言要去攻打纽约。多数美军官兵都不知道行军目的地到底是哪里。为了迷惑敌人,华盛顿做了巧妙的部署: 第一,他命令部队在东新泽西地区圈占大片土地,搭起营篷,修建可以烘烤面包的炉灶,好像这里要建成进攻纽约的大本营。 第二,华盛顿让参谋们伪造一些机密文件,证明法国舰队就要来协同围攻纽约。这些“文件”要设法使英国间谍看到。 第三,派出一支工兵部队,去清理通往纽约的主要通道,摆出一副就要进攻纽约的姿态。 英将克林顿对于美军的动向毫无察觉,一直还蒙在鼓里。他的心思放在法国舰队身上,担心美、法联军要来进攻纽约。还向南方的康华利要求抽调兵力来纽约助战。而康华利这时已经彻底放弃了征服弗吉尼亚的计划,把所有的部队撤入约克镇。这样正好落入了华盛顿早已设计好的陷阱。 8月30日,由36艘舰艇组成的法国舰队,顺利抵达切萨比克湾,封锁了约克河的出海口,切断了康华利同克林顿总部的联系。几天之后,英国海军将领格雷夫斯闻讯率领舰队赶来,在切萨比克湾同法国舰队展开激战。起初双方各有损伤,法舰由于在风向上占了优势,逐渐取得了主动。击沉英舰一艘,重创另外几艘。英舰抵挡不住,调头退出了战斗。法国舰队初战得胜,为联军的陆上决战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向南挺进的美、法军队主力部队,于9月5日在特拉华河畔的切斯特胜利会师。与此同时,法国舰船运来了重炮和大量物资装备。直到此时英将康华利才大梦初醒,意识到美、法联军的战略目标,就是进攻约克敦。他的处境危在旦夕,然而他还抱着幻想,希望英国的舰队能够重新控制切萨比克湾。因此康华利迟迟没有采取突围的行动,丢失了战争中最宝贵的东西——时间,也失去了逃跑的最后机会。美法联军隐秘而神速地接近他,封锁住他。英军统帅克林顿明白了华盛顿要进攻约克敦,想去救援为时已晚。于是采取了“围魏救赵”之计:命令叛将阿诺德向东面的康涅狄格州进犯,从背后牵制华盛顿,以解约克敦之围。 叛将阿诺德奉命率领5000人马,乘军舰向康涅狄格的海港城市新伦敦进攻。守城的军队和民兵尽管人数很少,仍然奋起抵抗。终因寡不敌众,城防要塞被攻破。阿诺德入城后,对家乡的父老进行了血腥屠杀,杀死已经放下武器的战俘。又纵容他的部队,沿海岸线大肆烧杀掳掠,在康涅狄格州犯下了滔天罪行。 克林顿的计谋和阿诺德的暴行,没能阻挡华盛顿的战略实施。美军继续挥师南下,坚持完成对约克敦的包围,这就是作为统帅的华盛顿的英明之处。9月8日,华盛顿与拉斐特在距约克敦仅12英里的威廉斯堡会合。在行军途中,华盛顿顺道回了阔别6年之久的弗农山庄。他与夫人玛莎仅仅团聚了两天,见到了他视若亲子的继子和三个尚未见过面的孙女儿。 集中在威廉斯堡一带的美法联军,总兵力已达到一万七千余人。陆海军协同作战,已经形成了一张天罗地网,把龟缩在约克敦的英军团团围住。 这时的康华利,想从水路撤退,约克河口已为法国舰队封锁;想从陆上逃跑,但见美法联军已是铺天盖地。他只得在约克镇城内一边突击修筑一大批棱形碉堡和炮兵阵地,一边向纽约发出求救信,妄图固守待援。 3. 约克镇大捷 围歼约克敦英军的时机已经成熟。1万多战斗人员和强大的炮群已经就位,一支庞大的海军舰队在海面日夜游弋,随时可提供强大的火力支援。华盛顿要求联军各部立即作好进攻准备。他说:“多给康华利一天时间准备,进攻就会多付出生命的代价。” 9月17日和18日两天,华盛顿在法国旗舰上同德格拉斯伯爵研究、制定了联合作战计划。计划决定:美国大陆军组成右翼,形成前后两线;罗尚博指挥的法队组成左翼。全军于9月28日清晨5点钟整,向约克镇进发。 9月27日,华盛顿在威廉斯堡发出了进军的总命令。28日清晨,9500名美国大陆军和7800名法国远征军,按预定时间出朝约克敦逼近,不断缩小包围圈。 根据约克敦地域狭小,敌人兵力密集这个特点,要用猛烈炮火威慑敌人,最后迫其投降。整个战役大致分两个阶段进行。 战役第一步,挖掘一道长约2公里的堑壕。入口处要设在敌人炮火射程之外,便于部队安全进入。堑壕挖到预定位置后,立即修建隐蔽的炮兵阵地。发起猛烈的炮击,直到摧毁敌人的要塞和炮兵阵地为止。然后转入战役的第二阶段:挖掘第二道平行堑壕,直抵敌人防线。再设炮位,使敌人营地完全被控制在联军强大火力范围内。如不发生意外,联军力量足以摧毁英军的战斗力;敌军如不缴械投降,必遭全部歼灭。 在美法联军强大压力下,已经放弃了许多外围阵地的英军,整天盼着纽约方面的救援。等到9月29日,康华利终于盼到了克林顿爵士24日发出的回信。克林顿在信中说,为援救约克敦专门召开了军官会议。 会上研究决定派出5000士兵乘坐“国王号”战舰,急赴约克敦。至迟在10月5日即可启程。9月30日克林顿又发出一封信,说“根据格雷夫斯将军今天给我的保证,我有理由希望,要是风力允许而又不出意外,我们可以在10月12日以前通过海湾。……如果无法及时到达直接支援你,我们将立即从陆上进攻费城。这样做能够把华盛顿的一部分兵力引开,也许可以给你一个采取行动拯救你的军队的机会。” 可是,克林顿的援军还未动身,联军就在10月2日晚上,筑起了两座菱堡。第二天早晨敌人发现后,连连施行炮击;其中一颗炮弹就在离华盛顿身边不远处爆炸。联军的作战计划毫不停步地进行。10月3日,美军在城郊遇上了英国骑兵部队,双方经过短促的交火,联军占领了约克敦对面的格劳西斯特堡。6日晚上开始,林肯将军的部队悄悄运动逼近敌人,在距敌仅600码远处挖掘战壕。将士们顶着敌人的炮火轰击,只用了3天时间,就挖好了第一道堑壕,并安置上大炮。 10月9日下午5点钟,华盛顿总司令亲自点燃总攻的第一炮。他庄重地来到大炮阵地,站在那门新型的法式大炮旁。黄铜色的炮身被擦得锃光铮亮,长长的炮筒上挂着彩带。华盛顿把导火线引入这门大炮的炮膛引发,目睹炮弹准确地在英军塞墙上爆炸。刹那间,联军的大炮群一齐发射,敌人的城防工事顿时化作一片火海。 这场炮击整整持续了3天。敌人阵地和工事遭到猛烈的打击,塞墙成片倒塌,弹药库被摧毁,火炮和车辆被炸成废物。英舰“夏隆”号和3艘大型运输船也中弹起火。 第一道堑壕完成使命之后,11日夜晚,联军开始开挖第二道平行堑壕。这个阶段的作业就艰苦得多,被英军的两座菱形堡垒挡住前进道路。 守敌不断用炮火从侧翼轰击挖壕的士兵。华盛顿决心拔掉这两颗钉子,为大部队前进扫清道路。14日晚6时,联军派出两支先遣队,专门摧毁面前这两座堡垒。法军攻左堡,美军攻右堡。汉密尔顿上校主动请战,部队趁着夜色掩护,匍匐潜入敌阵,使用刺刀和敌兵展开肉搏战。经过一番血战,美军牺牲6人,一枪未放占领了这座堡垒。法军在拉斐特率领下同时出击,他们打得颇有章法:先由工兵排除鹿砦,扫清通道,接着部队迅速出击。稍晚时候也拿下了敌人堡垒。 英军的两座拦截堡垒被拔掉,联军挖壕速度大大加快。15日晚,堑壕内的大炮已经架好,约克敦的英军完全暴露在联军炮火射程之内。 康华利被连续多天的炮击弄得心慌意乱,部队命运岌岌可危。可是直到此刻,他还不肯轻易认输放下武器,仍要作一番困兽之斗。他感到第二道堑壕中的大炮威胁最大。16日凌晨,他派出350名突击队员,对联军最前端的两个炮兵阵地进行突然反扑。这一招竟然取得了成功,抢占了炮位,并塞住了几门大炮的火门,可是联军立即发动顽强的反击。 经过一番拼搏,又将英军赶跑,夺回了炮兵阵地。这天晚上,联军的堑壕和炮兵阵地已全部建成,对敌人的毁灭性打击开始了。 在这次战役中,美国人民表现出了高度的爱国精神。他们捐钱捐物支援前线,积极参战、修筑工事、帮助运送物资装备,付出巨大的牺牲也在所不惜。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弗吉尼亚州州长纳尔逊先生,组织本州民兵前去助战。他自己以个人家产作担保,筹得一大笔贷款支持军用。 炮击约克敦开始后,炮兵指挥官问他,轰击约克敦的哪个地方最有效? 他毫不犹豫地指着高地上的一座房屋说:“那是敌人的指挥部,应该集中火力轰击!”顷刻之间,这座建筑物被彻底摧毁了。事后知道,这座建筑物正是纳尔逊先生的住宅。 城里几千英军已经黔驴技穷。康华利悲叹道:“我只能在准备明天被俘或带领部队逃跑之间作出选择。”他选择了后者——逃跑。他计划抛下伤病员,让他们投降保命,自己则率领主力部队夜间乘船,夺路向内地逃窜。 他准备了16条船只,在10月16日午夜开始实施突围逃跑计划。谁知这时狂风大作,约克河面浊浪滔天,他们的船只被颠簸得东飘西荡,根本无法行驶。到天快亮时,船只未能走出多远,康华利急令船队撤回登岸。逃跑的最后一线希望终告破灭。 联军的炮火继续猛烈轰击,英军伤亡不断增加。康华利走投无路,剩下的选择只有一条:投降。 17日上午,康华利派出使者带着亲笔信面呈华盛顿,要求停火谈判投降条件。 历史竟会这么惊人的巧合。这一天就是4年前柏高英在萨拉托加投降的同一天! 经过谈判,约克敦的英军8000人无条件投降。投降仪式定于19日在约克敦中心广场举行。 19日中午12点钟,庄严的联军受降仪式如期举行。约克敦中心广场上空,国旗与军旗随风飘扬,军乐鼓号齐鸣。下午两点,联军的军乐队奏起雄壮的进行曲和一首美国的民歌小调。这支民歌就是当年英国人嘲笑美国佬的名曲——《扬基歌》。 康华利害怕受辱,托病未敢露面。由他的代表奥哈拉将军带领英国的“虾子兵”,踏着沉重缓慢的步伐进入广场。这时英国投降军队的军乐队许是自我解嘲,也奏起一首乐曲,是名曲《天地翻转》。 英军投降以后,华盛顿举行酒会招待美法两国将领。颇有意思的是还邀请了一些英官出席。当天晚上,他即向国会写了报告,全文如下: “(议长)先生: 康华利爵士所统率的英军投降手续,现已顺利完成,特此向国会报告。此次战役中,联军官兵的英勇顽强,为促成这一重大胜利的主要原因。即使我最乐观的估计,也未料到胜利会出现得如此之早。 “战役开始时,全军充满你追我赶、力争胜利的激情,使我不胜快慰,深感满意,也使我对行将取得的成功怀有充分的把握。 “本月17日,康华利爵士来信,提议派遣使节商谈约克敦及格洛斯特两阵地的投降条件。第一封信以后即建立联系,兹附上这封信的副本。 “最后谈妥投降条件,于19日由双方同意并签字。兹将副本一并奉上,希望国会予以批准。 “在此信中,我必须深怀感激之情提及德·罗尚博伯爵及其统率下各级军官在此次战役中对我的大力协助,以表示我对他们的深切谢意。 盟军的确是英勇无比,美军军官也勇往直前,不甘后人。 “两军的工兵与炮兵,由于兵种的性质,必须担负非同一般的任务,经受巨大的劳瘁。为此,我应特别感谢这些部队的指挥与军官。我希望我能用言词向国会表达出我对德·格拉斯伯爵和他所辖舰队的各位军官的感激之情。他们出色地协助和支援了我们。他们和陆军之间存在着和衷共济、毫无隔阂的关系。他们已尽一切可能为我们提供了最亲密无间的合作。” 第二天,华盛顿向全军发出命令,高度赞扬联军将士的英雄业绩,嘉奖有功人员。宣布赦免所有被拘禁的人,举行隆重的感恩仪式,感谢上帝对美利坚民族的赐福。 约克敦战役以全胜告终。此役共俘获英军八千余人,缴获大炮 250门,各式武器上万件,还有多艘舰船。这是北美独立战争中最大的一次胜利。它标志着北美独立战争战略反攻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从此以后,英美双方停止了重大的军事行动。 胜利的消息传开,全国上下一片欢欣鼓舞。费城街头挤满了欢呼的人群;礼炮轰鸣声中,人们尽情狂欢。约克敦战役也让英国殖民者头脑清醒过来:用军事手段是无法征服一个团结奋斗争取独立的民族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一章 能上能下平常心 1. 我不当国王 约克敦大捷之后,华盛顿原打算与法军配合,乘胜再打几个胜仗,早日完全结束战争。因法国舰队与西班牙之间另有战事,这些计划不得不搁置起来。 华盛顿抓紧完成遣送战俘工作之后,眼看冬天又到。他开始为安置部队过冬营地和储备物资而奔忙。正在这时,发生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华盛顿和玛莎婚后无子嗣,他把玛莎带过来的年仅4岁的约翰视为己出,关心他的成长,还为他操办了婚事。独立战争期间,约翰当上了弗吉尼亚州议会的议员。约克镇战役前夕,约翰来到部队当了一名志愿副官。 本想在战斗中锻炼,不料染上了“兵营热病”。于1781年11月5日,即战役大捷后仅半个月,医治无效而英年早丧,撇下了妻子和4个年幼子女。老两口把约翰最小的一双儿女收为孙儿女,作为华盛顿家族的直系传人,也使玛莎精神上有所寄托。在对玛莎的生活起居做了周详的安排后,他又匆匆赶往费城出席大陆会议。 这时候,英国王室和政府,出于种种考虑不想打下去了。5月7日,接替亨利·克林顿爵士的新任英军司令盖伊·卡尔顿爵士,给华盛顿送去一封信,透露英国下院会议有人提出实现和平的申请书,表明英国有和平意图。到了8月2日,卡尔顿爵士和海军上将迪格比,又联名写了一封信给华盛顿,说:他们从权威方面获悉,争取实现全面和平的谈判已在巴黎开始,英国代表将首先建议让美国独立。 可是这时官兵中又出现新的不满情绪。官兵们经常议论的主要话题,是欠的军饷能否兑现?因为战争将近尾声,一旦和平条约签订,军队被遣散,他们的呼吁还有人会理睬吗?人们长期在军队服役,献出了青春年华,乃至牺牲了个人事业和家产。许多人除了打仗,并没有掌握一种技能和本领。退役后哪怕只发半饷,也成了他们生活的重要支柱。 到目前为止,大陆会议没有什么表示,使他们深感失望。随着不满情绪的增长,一些官兵发起请愿,举行集会,讨论如何采取措施来满足他们的要求。军营中接连有人散发匿名信,指责大陆会议忘恩负义,拒不支付军人应得的薪响。 面对这种形势,华盛顿心情很不平静。他一直和军队官兵摔爬滚打在一起,对于他们的困苦深感同情。对于不满情绪可能酿成的后果,他深为忧虑。为了防止事态恶化,华盛顿召开了一次集会,听取官兵代表的汇报。他在会上发表了一篇充满感情的演说。听着听着,代表们的敌对气氛开始消散,爱国热情和信任感再次被激发起来。华盛顿为了证明大陆会议对军队是关心的,拿出了一封某领导的来信。信中表示无论多么困难和窘迫,一定会慷慨对待军队。当他读信的时候,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了,从口袋里摸出一副从未戴过的老花眼镜。他抱歉地说:“请原谅,先生们。请允许我戴上眼镜。为了这场战争,我不仅头发白了,现在视力也不行了。” 几句话说得如此自然而真挚,胜过了深思熟虑的千言万语!它打动了人们的心,在场者无不动容。一场一触即发的危机平息了。华盛顿退出会场,会议通过一项决议: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们都不应该玷污用鲜血和八年忠诚服役换来的荣誉。 华盛顿立即致函大陆会议主席,提请高度重视军队待遇问题。不久决定:军官们退役后的薪饷,折合成一次性发给5年的全薪。这个一度造成巨大威胁的问题,因华盛顿的努力而圆满解决了。 约克镇大捷之后,华盛顿声誉日隆,几乎被奉为神明,被颂为“大救星”。而这时的联邦政府,依然结构松散缺乏权威。各州仍然保持着财税大权和商贸大权;邦联政府无权征税,无权制订州际商约。经费要靠各州摊派,同军队的关系也难免紧张。军内反对联邦制度的情绪难以抑制,一股要求建立君主政体的思潮日益蔓延。有人公开议论,要华盛顿出来当国王。 美国独立以前,13个殖民地的最高统治者是英国国王。各殖民地的总督是最高行政长官,他们均由英王任命。大英帝国虽然在1688年的革命后建立了君主立宪制,国王之外多了议会,但北美各殖民地在议会中并无代表,殖民地人民都是英王的臣民。“忠于国王”就成了天经地义的观念。《独立宣言》发表以后,随着反英独立运动的掀起,总督、官吏、王党分子大批逃亡,原有的统治机构土崩瓦解。各州开始按照资产阶级的政治思想制订州宪法,建立州的行政机构。 从当时的国际环境看,欧洲仍盛行着封建君主制度。德意志的国王是腓特烈二世,俄罗斯帝国正由女皇叶卡特琳娜二世弑夫登基,而法国是国王路易十五执政。东方世界更是君主的绝对天下。说到建立共和政体,美国人是世界上第一个“吃螃蟹者”。美利坚这时候还是封建帝制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孤岛。 北美虽然不存在封建传统,却有不可小视的拥护君主政体的社会基础。主要包括:殖民统治时期的总督、官吏、业主、特权商人,革命营垒中的保守势力,以及军队中的军事独裁思想。 1782年5月,华盛顿收到一封措词漂亮的长信。这是一位曾经担任过米夫林堡指挥官的刘易斯·尼古拉上校写的。此人在信中列举了当时美国社会的种种弊端,而且把一切问题都归咎于共和制度。他指责共和政体同国家繁荣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建议要建立像英格兰那样的君主立宪政体。华盛顿从字里行间立刻嗅出尼古拉是在上“劝进表”,想把他推上国王的宝座。他看出尼古拉只不过是一个派系的代言人,这个派系想使军队成为一个强权政府的基础,建立军事独裁政治体制。对这种大事决不能含糊,他立即在5月22日很不客气地给尼古拉写了一封义正辞严的回信: “……我怀着突兀和惊奇的心倩,专心阅读了你要我深思的意见。 请相信,先生,在战争进程中发生的任何变故,都没有你告诉我关于军队中存在的这种想法更使我感到痛苦了。对此,我极其憎恶并严加斥责…… “使我困惑不解的是,究竟我有哪些举措足以鼓励你向我提出这种请求。我认为这个请求,孕育着可能使我国蒙受最大的灾难。如果我不是缺乏自知之明的话,你不可能找到一个比我更不同意你的计划的人了。 “如果你对你的祖国、对你本人和你的子孙还关心的话,或者对我尊重的话,你应该把这些想法从心中排除净尽。从今以后,无论你自己还是其他任何人,再也不要提出同样性质的意见。” 华盛顿自己不当国王,也坚决反对实行君主制。他早就对君主制深恶痛绝,坚决维护共和体制,维护当前已经形成的邦联政府。他在回复尼古拉的信中态度鲜明,是对君主制拥护者的一个有力打击。另一方面,华盛顿认为目前的邦联制度,确也无力解决困难和治国安邦。他的治国方案包括如下内容:一是出于安全的需要,应该使议会有“足够权力”;二是修改《邦联条款》;三是妥善解决军队问题。 后来,华盛顿曾给各州州长写信,阐述了他对美国未来的设想。他认为美国人能够通过对人类思想的研究,了解人和政府的本质,创造和改革美国的政治机构。这个时候的华盛顿,对于战后国家政治体制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思考。他反对君主制,力主加强联邦政府的权力;反对国王一统天下,主张13个州组成一个统一的国家。他不赞成君主主义,但也不是激进的民主主义者,他是一个忠实的共和主义者。 人们盼望已久的和平的消息终于来到。5月6日,华盛顿和英军司令卡尔顿爵士,在奥林奇城举行了一次会议,讨论移交英军在美国占有的据点,以及把财产交给美国人的问题。 9月3日,美英两国在巴黎签订了和约,英国正式承认美国独立。确认美国的疆界北接加拿大与大湖区,南至弗罗里达,东起大西洋沿岸,西达密西西比河,总面积达到230多万平方公里,比独立战争初期扩大了一倍半。 至此,美国人民经过八年的浴血奋战,终于取得了划时代的伟大胜利。 10月18日,大陆会议决定解散军队,所有官兵从11月3日起停止服役。华盛顿在11月2日(星期日)发布了《向美队告别令》。 在告别令中,他语重心长地指出:“由于我国的独立和主权已经确立,展现在眼前的广阔无垠的幸福前景,几乎无法用言语描述,……在我们这个条件如此优越的国度里,无论经商或务农,只要为人勤勉,必可谋得富裕的生计。” 他对各级官兵所给予的支持表示深切的感谢,向军队之神祈祷。最后说:“在本司令即将退役之际,谨以此表示祝愿和祝福。分别的帷幕即将拉起,他的军事经历的一幕将永远结束。” 11月25日,英军撤出纽约市,从南部上船。接着,举行了军事当局和行政当局的正式入城仪式。 2. 联邦制宪法 华盛顿在费城停留了几天。他一丝不苟地同财政部审计官一道,核对他从战争开始一直到退役的收支账目。这是他亲手记下的,每一笔账都记明时间和用途。账的总额大约为14500英镑,其中包括用于秘密情报、劳务支出和各项杂费。这是在战争中实际花费的款项,不是欠的薪饷。因为人们记得,华盛顿是不肯领薪饷的。相反,在这次核查账目时,发现他自己补贴了相当多的钱。因为有时忙于军务,忘了记下私人腰包里垫出的钱。 几天以后,华盛顿到大陆会议正式辞去总司令职务,他要解甲归田 当老百姓。 华盛顿到达安纳波利斯以后,询问大陆会议主席米夫林将军,以何种方式提出辞呈为妥?书面方式还是口头方式?最后定为口头方式,时间为12月23日,地点在大陆会议厅。 时间到了,大陆会议厅的楼座和大部分池座坐满了女士、公务人员和将官。作为主权代表,大陆会议成员全都戴着礼帽前排就座;旁观的男士们两厢站立,不戴帽子。华盛顿步入会议厅,由大陆会议秘书领着坐到专门为他设的座位上。过了一小会儿,主席对他说:“合众国大陆会议开会,准备聆听您的意见。” 华盛顿接着起立,用庄严的语气发表了简短的讲话。他说:“我现在有幸向大陆会议致以真诚的祝贺,要求收回对我的信任,并允许我不再为国家服务。”最后他交出了他的总司令任职令,说:“现在,完成了委派给我的工作,我要退出这个大舞台了。长期以来,我一直是按照这个庄严的机构的命令行事的。在向这个庄严的机构亲切地告别的时候,我在这里交出我的任职令,并且结束公职生活中的一切工作。” 会议主席米夫林致答辞说:“华盛顿将军的美德决不会因军事生涯的结束而消逝,它仍将在遥远的未来葆其活力。” 简短的辞职告别仪式结束后,华盛顿毫不恋栈,次日就同前来迎接他的夫人,在三位军官的陪同下骑马返回家乡。 华盛顿有一个非常可贵的理想,就是把荣誉看得高于权力地位,把道德修养看得重于政治权术。在他所处的资产阶级革命时代,凭借军权建立军事独裁或君主制的,前有英国的克伦威尔,后有法国的拿破仑。 有学者评说:拿破仑用刺刀从地上捡起了王冠,而华盛顿却藏起了刺刀踢开了王冠。 回到家乡的华盛顿,潜心田园农事,重享恬静生活,日子过得十分惬意。他谢绝采访,不接受对他个人歌功颂德。只有弗吉尼亚议会通过决议要为他塑造一座半身像。 在弗农山庄过着普通公民生活的华盛顿,并没有消极遁世或沉湎于个人享乐。不在其位本可不谋其政,但是一种对国家、对人民的责任感,仍然使他不能超然物外,不能不常常观察和思考着国家事务中出现的许多新问题。 他给曾任马萨诸塞州议会议长的詹姆斯·华伦写信说: “在我看来,邦联差不多已经有名无实了,国会已经成了一钱不值的机构,因为已经没有多少人执行它所发布的命令。我们组成了邦联,建立起一个国家,却又不敢把管理国家事务的充分权力给予这个国家的统治者,这真是一桩在性质上极其奇怪的事情。” 就在华盛顿为国家体制忧心的时候,一场震惊美国的谢斯起义爆发了。 美国独立战争结束后,国内新的矛盾日益激化。广大下层人民的生活恶劣,商品奇缺,通货膨胀,纸币贬值,捐税繁多,民不聊生。许多人负债累累被关进监狱。在这批贫困者中,最困苦的莫过于复员回家的士兵们。起义的领袖叫丹尼尔·谢斯,出生于马萨诸塞州一个农民家庭里;独立战争爆发后参加大陆军,参加过班克山和提康德罗加战役,因作战勇敢被提升为上尉,曾获得奖赏的宝剑一把。国家独立了,军队解散了,谢斯回乡每日辛勤劳作,仍然入不敷出。为了糊口养家甚至卖掉了这口宝剑。 谢斯深受统治阶级横征暴敛之苦,目睹社会的不公。他认为美国的土地和财富都属于大家所有,不应是少数人享有的私产。他号召人民大众重新拿起武器,为重新分配土地和取消债务而斗争。1786年秋天,他在马萨诸塞州毅然揭竿而起,提出要土地和自由的口号。顿时响应者纷纷云集而来,起义队伍达到15000人之众。他们捣毁法院,焚毁债务档案和税册,打开监狱释放因负债坐牢的贫苦农民。一时间,起义风暴燃遍了北方四州。 美国政界对这件事的态度各有不同。一种态度可以称之为“有益论”。以民主主义者托马斯·杰斐逊为突出代表,充分肯定人民的反抗精神。他在一篇文章中写道:“起义是痛苦的,然而却是有益的……它是公众感情的自然流露,是同暴风雨一样使空气变得洁净。”“但愿每隔20年发生一次这样的叛乱……我国有13个州,独立11年了,才发生过一次叛乱。这等于每个州在150年内才有一次叛乱。过去有哪一个国家存在150年而没有一次叛乱?如果统治者不偶尔被其国民的反抗精神警告的话,一个国家就不可能保持其自由了。让他们拿起武器吧!……在一两个世纪内丧失少数生命有什么关系呢?自由之树必须时常用爱国者和暴君的血来灌溉,它是自由之树的天然肥料。” 另一种态度,也是当时美国政界多数人的态度。他们把人民起义视为洪水猛兽,恨之入骨又怕得要死。约翰·亚当斯就把起义者比作“没有良心和原则的亡命之徒”,是一群“惟恐天下不乱的害群之马。”因而主张组建一支强有力的军队,用暴力手段把起义镇压下去。 华盛顿和上述两种态度都有所不同。综观他的一生,政治态度从来算不上激进,军事思想从来不曾冒进,当然,也还不至落于保守;在各级议会的辩论中,从来也没标新立异出过风头。激进未必就正确,稳健不见得就是守旧,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历史证明他的军事策略和政治主张是成功的。这一次他仍不例外,明确地拒绝了国会请他出山平息叛乱的请求。他反对“人治”,主张“法治”,主张“违反宪法即加以谴责;宪法如有缺陷,即加以修改。但是既有此宪法,就不允许遭人践踏。” 邦联议会最终派出本杰明·林肯将军带领4000人镇压了谢斯起义。 谢斯等领袖人物被判处死刑,后因遭人民强烈反对,美国政府于第二年赦免了他们。 通过谢斯起义的震撼,人们接受了华盛顿强调秩序、纪律,强调维护中央政府权力的主张。只有对邦联体制动一次大手术,才能确保国内政治局面和社会秩序的稳定。更何况国际上还有不甘心让美国独立的势力希望美国政府早日瓦解。 1787年2月,邦联议会也同意召开一次会议,专题讨论“修改邦联条款”。弗吉尼亚议会一致推举华盛顿为本州代表,并担任代表团团长。 5月份,除罗德岛之外,各州代表们陆续到达费城,制宪会议终于开幕。代表们一致通过华盛顿担任大会主席,富兰克林为副主席,威廉·杰克逊为秘书。 制宪会议每天正式开会4~7个小时,会期一直延续了4个月。其间的唇枪舌剑与融洽交谈、激烈辩论与协商妥协、时晴时雨,参差交错。 代表们一致同意,会议情况对外必须严格保密,以免引起社会动荡。 会议进入正题,弗吉尼亚代表团麦迪逊起草了一份建立新政府的方案。这个方案被称为“弗吉尼亚方案”。基本要点是:一、按各州人口比例设立一个两院制的立法机构。下院由人民选举产生,上院由下院选举产生。二、由立法机关选择一种行政机构。三、建立一个由立法机关选举的司法机关,包括最高法院和下级法院。 宪法的其他条文,逐条经过激烈的辩论。最后会议还是以7票对3票,通过了以弗吉尼亚方案为蓝本,建立新政府的决定。签字仪式顺利进行,历时四个多月的制宪会议正式降下帷幕。下一步的事,就是要各州议会逐一批准了。 这部宪法规定了一整套符合美国国情的治国原则。它规定美国是一个联邦制的共和国。在国家政治体制上有两个重要特点:从中央政权和州政权的关系看,它是联邦制国家;从国家最高权力的结构看,它是三权分立的共和制国家。这种体制奠定了美国的立国基础,至今已执行二百多年。在18世纪美国宪法规定的立法、司法和行政三权分立,总统由选举产生并规定了任职年数,这同终身制和世袭制的封建君主制相比,是一种伟大的历史进步。它否定了君权神授的合法性,否定了国家最高权力的不可分割性和不可转让性。正如列宁所说:“资产阶级的共和制、议会和普选制,所有这一切,从全世界社会发展来看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华盛顿为新宪法的诞生而欣庆,同时又为新宪法能否获得各州批准而寝食不安。 3. 总统如公仆 1787年制订出来的联邦宪法,立即呈交了国会并分送各州议会。根据程序,这部宪法至少需经9个州批准才可生效。由于各州代表大会开会时间不一致,起码要经过一年时间,才能取得必不可少的9个州的批准。 直到1788年11月,联邦宪法在最后一个州北卡罗来纳获得通过,争取批准宪法的运动最终在全国取得了胜利。这样,一个新型的联邦制国家在北美正式诞生了。 根据宪法之规定,国会立即通过决议,定于1789年1月的第一个星期三,由美国人民推选总统选举人。随后在2月的第一个星期三,由选举人开会选举总统。新政府的会议将在3月的第一个星期三在纽约市举行。 选举谁当美国第一任总统,就成了全国的热门话题。人民的目光自然地投向了领导他们争得祖国独立的英雄——华盛顿。许多好友都劝他顺应民情“出山”竞选。 这时的华盛顿,确实无意竞选,更不想当总统。夫人玛莎也说:“没有想到战争结束以后,竟还会召唤将军进入公共生活。” 不管华盛顿本人是否愿意,选举如期举行。因国会要等到代表达到法定人数,所以到4月初才开始计算选举院的选票。计票完毕,结果是华盛顿以选举人全票 (69票)当选为美国第一届总统。 4月14日,国会秘书、华盛顿的老朋友查尔斯·汤普森,特地带着国会主席的公函从纽约赶到弗农山庄,正式通知他已当选美国首任总统。 华盛顿得知这个喜讯时,没有狂欢大喜、没有兴奋激动,完全处以平常之心。出于“为公众谋利益”的使命感,他还是下决心挑起历史赋予的重任,再度出山担任总统一职。就任前他把家务作了安排,并专程前往亚历山德里亚探视年过80的老母亲。 4月16日,华盛顿告别了五年多的布衣生活,动身前往纽约赴任。 他没有因总统的殊荣和民众的拥戴而陶醉。这一切都使他感到愉快,但也使他感到痛苦。他想到,如果竭尽心力还不能为人民谋到幸福,等待他的就可能是完全相反的场面。 华盛顿上任的准备工作,就是起草一篇就职演说。他最初拟了一篇长达72页的讲话稿。几经斟酌,后来改成了只需20分钟就能读完的演说辞。 一切筹备就绪,美国第一次总统就职仪式于1789年4月30日隆重举行,这一天天气晴朗。上午9点,各教堂举行祈祷仪式,祷告上天降福于新政府。中午12点,华盛顿穿上礼服,登上国会派来的专用马车,向联邦大厦驶去。 总统宣誓仪式安排在参议院议事厅前面的一座阳台上举行。阳台中央放着一张桌子,上面铺着深红色天鹅绒桌布,桌布上放着一本装订精美的圣经。 华盛顿健步走上阳台,用手抚在摊开的《圣经》上,庄重而清晰地宣读誓词: “我谨庄严宣誓:我将忠诚执行合众国总统职务,我将竭尽所能坚守、维护并保卫合众国宪法。愿上帝助我!” 华盛顿再次向群众鞠躬,转身回到议事厅,向参众两院发表就职演说。这篇就职演说词,成了美国开国历史上一部经典文献。 在人类社会历史上,从封建君主制摆脱出来,建立资产阶级共和政体之举,最先在美国出现了。 华盛顿将怎样使用他手中的权力呢?这位共和政体的总统会不会转化成为政体的君主?人们还带着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华盛顿步上总统的宝座。 对于担任共和国第一任总统,华盛顿自己曾如是说:“在我任职期间,我就把自己看做公仆。如果在此期间,他们进而把我称为他们的奴隶,我也毫无异议。” 华盛顿上任后面临的问题的确是千头万绪。所谓的新政府,就是一位总统、一个国会,十几个办事员、一个空空如也的国库和一大堆债务。 他要从“零”开始。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物色和任命政府各部的首脑。这个时候,华盛顿的办公室和住所实在是说客盈门,许多人都想来谋取官位美差。有托关系游说的,有毛遂自荐的,有借战争过事的老关系来“叙旧”的。 华盛顿清醒地看到,要是用人问题上采取了不公正和不得人心的手段,“政府本身会处于被这些手段颠覆的危险之中。” 试看华盛顿经过深思熟虑而组成的政府工作班子成员: 处理外交事务的部门称为国务卿办公室。任命托马斯·杰斐逊为首任国务卿。他是享有很高声望的民主主义者,长期担任驻法国公使,精通国际事务。可是众所周知,他对 《联邦宪法》一向持有异议,与华盛 顿政见相左。选他担任重要职务,不仅提高了新政府的民主色彩,也显示了华盛顿用人的雅量。 任命亨利·诺克斯为陆军部部长。这是一位优秀的将才,独立战争期间他是炮兵司令和总司令的顾问,具有大将风度。 任命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为财政部长。他才34岁,是个开业律师,独立战争中显露了才干,在制宪运动中又发挥过重要作用。他精明能干,思想周密,理财有方。 任命约翰·杰伊为官、埃德蒙·伦道夫为总检察长。 美国参议院同意,这些重要职务均由总统直接任命,不必像英国的传统习惯那样,由参议院任命,从而开创了政府官员向总统负责,而不是向国会负责的先例。 政府班子组成之后,美国的国家机器开始正常运转了。这种新型民主体制的国家事务,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实验。联邦宪法对政体虽然作了原则规定,但是诸如总统与议会、总统与部长之间的关系,“三权分立”如何分权?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些都无具体细则规定。华盛顿通过实践和探索,居然在治理国事的操作上,为他的继任者们树立了许多先例和规则。 华盛顿反对繁琐的礼仪。接待来访客人时,他的助手汉弗莱斯上校在客厅门口高喊“合众国总统驾到!”华盛顿很不安然,告诉他今后切不可再喊。 总统与国会之间的关系如何处理呢?宪法规定,根据参议院的意见或取得参议院的同意,总统才有缔结条约之权力。1789年8月22日,华盛顿准备同南方的印第安人签订条约,就亲自去参议院征询意见。在宣读文件时,因街道上车辆来往人声嘈杂,议员们没听清楚便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华盛顿听得火起,转身拂袖而去。到了下周一他派秘书给议会送去一份详尽的材料。从此,华盛顿再也不亲临参议院去当面听取意见,这就成了美国总统代代传承的惯例。 再说总统与政府部长的关系。宪法规定,总统得用书面向每一行政部门长官征求有关事项的意见。部长们应对他所需要了解的情况写出书面报告。可是他喜欢采用战争期间开军事会议的形式,坐在一起听取下级的口头意见。这种方式形成了美国内阁集体讨论问题的制度。 再如中央政府同各州政府之间的关系,是当时美国政治生活中最复杂、最敏感的问题。美国长期是有邦而无国,州自为政,州长就是一州的最高行政长官。在一些人眼中,州长和总统就是平起平坐的关系。华盛顿建立了个新规矩,联邦政府理所当然居于各州政府之上。 华盛顿任总统期间,日夜为国事操劳。他患过一场大病,动过手术;病愈不久,又得到母亲因癌症去世的消息。幸亏他有一个好内助,夫人玛莎帮了他的大忙。 丈夫当选了总统,玛莎由侄儿刘易斯骑马护送,带着孙儿孙女跟去纽约赴任。沿途受到的隆重接待使她受宠若惊。起初总统府坐落在皇后大街和樱桃街的交叉处,远远说不上富丽堂皇。屋顶很低,房屋太窄小,勉强委曲住下。稍后租赁了法国驻美公使离任后留下的宅第作为总统官邸,搬进了百老汇大街,条件倒是改善多了。官邸总共有4层楼房,相当宽敞,客厅外有漂亮的阳台,餐厅的长餐桌很大,能坐27位宾客用餐。 于是家里经常冠盖云集,嘉宾贵客不断。当惯了乡村家庭主妇的玛莎,突然一下子成了全国第一夫人,要演好这个角色的确难为她了。孩子得照料,还要帮助丈夫接待应酬,遵守各种礼宾仪节的约束。 华盛顿平时处理国事,每周二下午3—4点,必需穿礼服戴假发扑发粉戴手套,全身披挂会见来访人士。夫人则每周五举行一次招待会。总统说,招待会应该高雅而不俗气,绝不过分豪华。做起来也真难:简陋寒碜了有伤堂堂大国体面;丰盛排场了又易遭致非议。在一个民主国家,总统的各个方面都是透明的,无不受到舆论的监督。对于俭朴的新英格兰平民百姓来说,若知道这里天天开宴会,成群的仆人穿着统一的制服,也许会惊呼老将军过起国王生活了。他们哪里知道,当上了总统的华盛顿,生活上仍然严于律己,处处谨小慎微。 她清楚地记得这么一件小事。她的乔治很喜欢吃鱼,一次厨房总管从市场买到一尾美洲大鲱鱼。这天没有宴会,家里开饭时仆役送上了这道稀罕的名贵菜肴。总统感到怀疑,问总管这鱼花什么价钱买的?总管结结巴巴答说花了3块钱。总统马上大声吩咐:“撤下去,马上撤下去! 我的餐桌上绝不能带头这样奢侈和铺张!” 纽约有个传统习惯,元旦那天亲朋好友要互相登门拜访。从下午 1点起,军政显要络绎不绝来到总统府。有副总统亚当斯夫妇,全体内阁成员,纽约州克林顿州长,外国使节和国会成员。那天晚上由玛莎出马举行大型招待会,好在她举止大方、应对得体,普遍反映良好,都说第一夫人谦恭礼让,值得大家爱戴崇敬。不久,他们全家随同政府迁移到了费城。 军人出身的总统向来态度严肃、不苟言笑,有时遇事急躁,令人生畏。有了夫人从中调和,晚宴的气氛就变得亲切而活跃。日子长了总统本人也随和起来,变得谈笑自如风趣诙谐。在夫人耐心帮助下,他那受人尊崇但高不可攀的英雄形象,也恢复了几分有血有肉的凡人面貌。这一来她的第一夫人的地位得到了公众的承认。 可是对于玛莎来说,出头露面、荣华风光、权势地位,这一切都不是她之所愿;她和丈夫一样,梦寐以求的是早日回到弗农山庄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她给外甥女范妮的信中曾说过:“我在这里生活很单调…… 甚至感到我更像一名关在国家牢笼里的囚犯。”她几乎不停地在作卸任回乡的倒计时,计算离任期届满还剩几个月。后来举国上下都要求他连任。丈夫为了祖国利益只好顺应民心勉为其难。她呢,责无旁贷夫唱妇随了。此时的玛莎表现得那么成熟而豁达。她明白,她不仅是乔治的妻子,还是当今第一夫人。她已献身于国家,献身于美国民众,首先应该考虑国家利益。她要为尔后将继承这一荣誉地位的第一夫人们树立个好榜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二章 治国安邦显才能 1. “联邦”与“共和” 政府组织起来了,面临的最大难题,是国家财政处于崩溃的边缘。 在战争结束时,政府已有国内债务4200万元,外债1200多万元。 外债包括欠法国800万元,欠荷兰私家贷款人400万元,欠西班牙私家贷款人25万元。另外还有2500万元州债,债务总数近8000万美元。由于没有一个权威的最高立法机构,无法对进口货物征收关税,以筹集必要的资金,因此联邦政府无力偿还债务。这笔债务的本息,对年轻的合众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又是对国家信用的严重威胁。华盛顿命令财政部长汉密尔顿提出解决方案。 汉密尔顿根据自己丰富的财政金融知识和精明缜密的思考,提出了清偿债务、征收国税和建立国家银行等一系列重大措施。这些措施得到了华盛顿的支持,但国会讨论时却引起激烈的争论。赞同者认为这是扭转国家财政状况的灵丹妙药;反对者说,通过偿还国债,至少有4千万元的本息落入资本家手中,从而损害其他地区和社会集团的利益。然而华盛顿作了认真的权衡分析,最后认可了汉密尔顿的方案。 国会通过了偿还国债议案,问题是钱从哪里来?汉密尔顿措施是: 征收消费税! 方案一出,国会中争论得翻江倒海。总统意识到征税方案之争,已不仅仅是北方人与南方人之争,实在是联邦党人与反联邦党人斗争的继续。在这种情况下,北南双方寻找到一个结合点:首都选址问题。有人主张设在北方的费城,有人主张设在南方的乔治顿。作为“交换条件”,把费城作为临时首都,永久首都设在波托马克河岸10平方英里的一个区域。南北兼顾,各得其所,这就缓和了征税方案引起的激动情绪。如此这般一番折衷,征税和首都定址两个问题都得到解决。 另一个长时间争论不休的问题,是建立国家银行。之所以有人反对建立国家银行,是银行要发行纸币。据说纸币可能有一些优点,但是它破坏了价值的衡量尺度,使一切私人财产都成为彩票。华盛顿的明智之处,就是他有一套独特的处事方式。他不自以为是,不滥用权力,而是不耻下问。他冷静地听取各方意见,尤其重视反对派的论点。最终华盛顿赞同了汉密尔顿的观点,最后签字同意建立国家银行。 转眼到了美国的独立纪念节——7月4日。这天国家银行的股票公开发行,几小时内被抢购一空。一些投机分子转手倒卖从中渔利,25元一张的股票,一个月之后被炒到325元。有人攻击这种抢购股票的狂热,华盛顿却带着赞赏的口气说:“这一件事充分证明我国同胞的富裕和对政府措施的信任。”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国家银行建立后,国内纸币开始发行流通,促进了商品市场的发展,活跃了经济生活,银行贷款支持了企业的资本积累。 纷繁的事务告一段落,华盛顿准备履行他“访问美利坚合众国每一块地方”的宏大计划。这一次是视察南部各州。3月21日,华盛顿由杰克逊少校陪同,只带领5名随从,乘坐一辆4匹马拉的大车,另带一辆行李车,4匹备用马,一匹鞍马,从临时首都费城出发。巡行的路线是: 经过费雷德里克斯堡、里士满、威尔明顿和查尔斯顿,到萨凡纳;再从那里到奥古斯塔,哥伦比亚以及北卡罗来纳州和弗吉尼亚州的内地城镇。计划全程约1887英里。 7月6日,华盛顿南巡完毕回费城。他所得到的情况“比从任何材料中所了解的更为确切”。南方民众的意向和国家的贫困落后,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华盛顿此行的意义远不止于此,等于明白无误地向国人显示,联邦政府是统一国家的最高的行政机构。加强了联邦政府在人民心中的地位,提高了政府的威望。 与处理令人头痛的内政问题相比,华盛顿处理外交问题却显得游刃有余。他上任以后,外交方面首先面临与欧洲两强英国和法国的关系问题。英、法两国是死对头,美国倒向哪一边呢?他以冷静的头脑,不为狂热的偏见所左右,坚持独立自主,尽量避免卷入欧洲的争端。这是一个极有创见的外交思想。 他极为慎重地处理对法关系。他高度赞扬法国对美国独立所作出的巨大贡献,坚持巩固美法友谊。同时又与法国保持一定距离,常常提示对方要尊重美国的利益和尊严。1789年7月4日,法国爆发了大革命,巴黎人民攻占了巴士底狱。华盛顿以冷静的政治目光,观察着这个欧洲国家发生的事件。1790年,曾经热情帮助美国独立战争的拉斐特,风风光光地担任着革命派国民自卫军司令,被人们尊称为“两个半球”(欧洲与北美洲)的英雄。他为了表达对华盛顿崇高的尊敬和爱戴,给华盛顿寄去一件珍贵礼物——开启巴士底狱大门的钥匙。华盛顿把这钥匙挂在自己的住所里,奇妙的是又把路易十六的雕像摆在一起。法国的波旁王朝被推翻,美国很快承认了法国革命政府;而当时众多的欧洲国家,还没有一个这样做。华盛顿与拉斐特的私人关系是真诚的。后来他得知法国大革命失败,拉斐特身系囹圄被关押在奥地利,碍于总统身份不便于出面向法、奥交涉,只得在经济上资助拉斐特夫人。 调整同英国的关系,是华盛顿重要的外交思想。他希望消除两国间的敌对情绪,缓和气氛,发展经济联系而防止出现麻烦。多年来两国一直没有互派使节。1790年,华盛顿派遣莫里斯去英国,作为非正式外交人员,要求英国全面执行和平条约,并试探谈判通商条款。双方的关系开始解冻,僵局逐渐打破,终于实现了邦交正常化。华盛顿在处理与欧洲两强的关系中可谓左右逢源,为美国取得了缓和的国际环境。 但是,在如此良好的国际环境中,美国国内却出现了激烈的党派之争。 美国建国之初,围绕一系列重大方针政策问题,在全国上下展开了激烈的争论。诸如经济政策,外交政策,联邦的性质和宪法的解释等等,都有过针锋相对的纷争。华盛顿始料未及的是,这些纷争竟引发了美国的政党政治。 美国的政党和政党政治,最初是国会内部,围绕经济政策形成了派系斗争。对立双方的核心人物是杰斐逊和汉密尔顿两人。 华盛顿在1789年组阁时,物色这两位杰出人物作他的左右二膀,形成一架“三套马车”的领导班子,这是一个很理想的优势班子。汉密尔顿主内理财,杰斐逊持外,华盛顿统筹全局。此举果然逐步克服了财政困难,政治局面相对安定,经济形势出现生机;国际关系也日趋有利,使新生的美利坚合众国走上了一条发达兴旺的坦途。 国务卿杰斐逊是《独立宣言》的起草者。他才华出众,知识渊博,思想敏锐,酷爱自由平等,痛恨暴政,支持人民革命的权利,对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抱有极大同情。财政部长汉密尔顿是一位出色的行政管理人才。他精明能干,精力旺盛,具有精密细致的作风和训练有素的头脑。 他大胆地提出了一系列富于创造性的经济政策,发展了资本主义经济,加强了联邦政府的权力。在争取批准宪法的斗争中,他们两人都是积极赞成者,是向同一目标前进的同路人。杰斐逊在任国务卿之初,对解决公共债务问题和首都选址问题上,同汉密尔顿作过有益的互相妥协。随着历史的发展,两人所代表的不同观念、不同主张和不同利益,在许多政策问题上分歧不断扩大,矛盾日益加剧。 矛盾首先集中表现在权力分配上。杰斐逊眼见汉密尔顿的权力膨胀,甚至插手外交事务,有越俎代庖架空总统之嫌。汉密尔顿亲近英国,美国独立7年了,英军占据着西部领土上的据点不肯撤走。杰斐逊怀疑汉密尔顿在玩弄手法,使美国复辟君主制。他们的矛盾由国会和内阁会议之争,发展到报纸上互相公开攻击。1791年费城共有12家新闻报纸,最大的一家是《合众国报》。据说此报得到财政部的资助,几乎每期都有颂扬汉密尔顿的文章 。这年夏天,杰斐逊也请人主办了一张报纸,名叫《国民报》,大量发表攻击汉密尔顿、赞扬杰斐逊的文章 。两张报纸论战不休,给对方扣上“要击溃共和国”的政治大帽子,而以救国救民自居。 当时的财政部,规模之大为各部之首。除有30余名职员外,下属还有成千名海关官员和国内税收代理人。相比之下陆军部仅3名职员。而国务卿手下只有4名职员、1名信使和1名办公室管理员。这种格局自然使杰斐逊心怀不平。有人认为他们之间的矛盾就是为了争权夺利,显然这是一种肤浅的看法。客观地看,杰斐逊是抱着强烈的民主精神,真心真意地反对君主制倾向,并主张限制中央政府的权力。汉密尔顿则怀着坚定的联邦主义信念,捍卫和巩固联邦政府的权威,反对各州分散权利。 他们两人分别代表了两种进步的历史力量,从不同角度为维护新生的资产阶级共和国的长治久安而斗争。 可惜他们都将对方当成了攻击的对象,夸大“敌情”,上纲上线,同想象中的敌人进行毫不妥协的斗争。1792至1793年间,这种斗争终于从思想上发展到组织上,越演越烈。以汉密尔顿为首的人们,认为自己是联邦制度的创建者和保卫者,因此以“联邦党”自称。以杰斐逊、麦迪逊为代表的人群,则以共和国的支持者和共和原则的捍卫者自居,称自己为“共和党”。 2. 左右两为难 华盛顿一向反对政治上拉帮结派。他是“三驾马车”的首脑,他不偏不倚居高临下同杰斐逊和汉密尔顿保持着等距离的均衡关系。 华盛顿苦口婆心晓以情理,用双方目标之“同”来弥合他们手段上之“异’”。在政务上则取两方之长,避各方之短。这样作虽然不能彻底解决巨大分歧,却能使他们“关在内阁里面”争吵。正像杰斐逊后来自己所说:“我和汉密尔顿就像两只好斗的公鸡,天天在内阁里打架。” 尽管调和、折中、妥协手段两边都不讨好,双方还是把总统看成是公允的裁判。 按照宪法的规定,四年一届的美国总统任期即将届满。华盛顿决心任期届满就退出政坛,摆脱重担返回家乡去安享田园乐趣。奇怪的是,互相对立的两派都希望华盛顿连任总统。当时的美国政界,确实还找不出更合适的人来当国家首脑。 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华盛顿同意参加第二届总统的竞选。他没有搞竞选活动,却在1793年2月13日以132比0获得全票通过,被选举团选为总统。 华盛顿并不迷恋权力和地位,但他确实是一位重视声誉胜过生命的绅士,又是一位对祖国和同胞具有责任感的爱国者。 1793年3月4日,华盛顿在参议院会议室当众宣誓就职。他这次的演说辞与首次就任总统的演说相比,可谓简短之至、朴素之至,读起来干巴巴照本宣科: “同胞们: “我再次受到祖国的召唤,行使总统之职。一旦合适的时机来临,我将努力表达我对这一殊荣、对统一的美国人民赋予我们的信任所包含的崇高意义的理解。 “在行使总统职责之前,宪法要求作就职宣誓。我谨在你们面前宣誓:如果发现我在执掌政权期间,我对宪法和禁令有任何自愿或故意的违背,我除了承受宪法所规定的惩罚,愿意接受所有现在目睹这一庄严仪式的人们的谴责。” 连任总统的华盛顿,面临的国内外形势和第一次上任时很不相同。 想当初在纽约就职时,国内的各派政治力量基本团结一致,舆论也无重大分歧。新任总统一切从“0”开始,处理内政外交显得从容自信得心应手。这次再登政坛,国内已出现了两个对立的政党派别;舆论也随之趋于分裂;内阁里互相倾轧攻讦;印第安人骚乱问题时起时落,长久无法解决……这位连任总统内忧外患,真是穷于应付! 华盛顿连任前后,国际上发生了巨变:1793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六被送上了断头台;2月1日,法国对英国宣战;3月初法国又对西班牙宣战;吉伦特派掌权的法国政府派遣热内前来充任驻美国公使。 在这样风云激荡的形势下,美国目前羽翼未丰力量单薄,新建立的国家百废待兴,极需一个和平环境恢复和发展国民经济。华盛顿从国家利益考虑,立即告诉国务卿:“英法已开战,我国政府宜努力严守中立。” 可是亲英和亲法两派势力,都在破坏中立政策。许多人士认为,根据1778年订立的美法同盟条约,美国有义务帮助法国攻打英国。国务卿杰斐逊就是亲法派的领袖,认为应当热情支持法国新政府的革命立场。 以汉密尔顿为代表的一派持完全不同的观点。他们说美法条约是同法国国王路易十六签署的。现任新政府已将国王处死,原有的政策方针业已转变,所以该条约应该废除。那么也就没必要帮助法国去攻打英国,严守中立就行了。另一派反驳说,严守中立实际上就是帮英国人的忙。 华盛顿宣布中立是明智的,但他受到舆论攻击。他下定决心维护这一政策,不管他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会受到多大损害,会遭到报界多猛烈的攻击。这个不冠以“中立”字样的“中立宣言”的发表,标志着华盛顿外交思想的进一步成熟,也是他连任总统后闯过的第一道险滩。 可是,在风云变幻莫测的国际大舞台,想保持中立有如玩走钢丝游戏,绝非易事。他的中立政策受到外国的干扰,几次险些被拉进战争漩涡。 外争未平内乱又起。在宾夕法尼亚西部边远地区,酿制威士忌酒的农民正酝酿着一场反抗征收国产税的起义。华盛顿在首任总统之初,为了偿清国债采取了一项重要财政措施,就是对威士忌酒征收“国产消费税”。 威士忌酒是由小麦酿造的,主产地在宾夕法尼亚州西部。由于交通不便,小麦只得酿成酒运往东部城镇销售。在这些小生产者看来,征收酒税就是向他们榨取钱财。到了1784年7月,人们郁积已久的怒火终于变成一场暴力行动。宾夕法尼亚西部四个县的农民烧了征税员约汉·奈维尔的房舍,捣毁了那些纳税农民的酿酒工具。抓走了奈维尔住所的卫兵,毁坏了匹兹堡的邮件,还阻止了联邦法院的审判。8月12日,起义者召开会议,有人甚至提出进攻匹兹堡的口号。 华盛顿接到报告,立即联想到8年前马萨诸塞发生的谢斯起义。汉密尔顿极力主张采取强硬手段,调集民兵直接镇压。8月初华盛顿以总统名义签发了第一项公告,命令起义者于9月1日前返回家园。同一天陆军部长下令,向宾夕法尼亚等州征集民兵,共12950名。华盛顿派出一个“三人委员会”,去匹兹堡同起义者举行谈判。谈判没有结果。委员们报告说,起义仍在扩大,并波及到弗吉尼亚、马里兰西部地区和宾夕法尼亚的东部。法律已失去威力,地方政府土崩瓦解。如果没有军事力量的“帮助”,要在那里恢复法律秩序是不可能的。 华盛顿立即签发了第二项公告,声称西部地区的暴乱是由于“那些破坏社会和平与秩序的煽动者”用各种邪说挑起的。所以决心用强硬手段去对付,并准备亲自出马到那里去恢复秩序。 10月4日,华盛顿到达阿尔根尼山东麓小镇卡列斯尔。那里已调集了两个州的民兵。9日上午,华盛顿会见了起义者的代表威廉·芬特莱和戴维·雷迪克,听取了起义者代表的意见。他们要求政府军队不要进入起义地区。华盛顿告诉他们:政府最迫切的愿望是用宽大和仁慈的手段,使这些地区的百姓认识他们的责任,政府一定能够恢复那里的秩序而不伤害百姓。当天下午华盛顿再次接见了起义代表。他们提出,如果政府军队一定要开进起义地区,就请总统随军队一起进驻。华盛顿答复说,如果发现有这种必要和时间允许,他可以和军队一起行动。 但是华盛顿并没有随军行动。他把军队交给汉密尔顿指挥,自己转回费城去了。汉密尔顿领军进入宾夕法尼亚闹事地区,一下子抓了好几百人,企图从他们身上得到起义领导者的罪证。他听说在16英里以外的某地,竖着一根象征自由精神的自由杆,立即派军队去把杆子砍掉。又听说有起义者聚众集会,就派部队去镇压。可是军队一到,起义者早已跑散。两天以后汉密尔顿抓了20几名起义者押回费城。两个被认为犯有重罪的领袖人物被送进监狱。等到事情冷下来后,华盛顿以他们是“傻瓜”和“疯子”为理由,免处刑罚加以宽恕了。 汉密尔顿宣称成功地镇压了起义。加强了政府的“力量”。实际上镇压行动也削弱了政府在民众中的威望,且加深了联邦党人与共和党人之间的裂缝。如果国务卿杰斐逊这时还没有辞职引退的话,他准会赞扬造反有益,阻止这场武力镇压的。 华盛顿奉行的中立政策,不断受到各种挑战。英国方面采取的一些不明智措施,又激起了美国国内的反英风浪。美英关系的外交危机再次令华盛顿处于艰难境地。到1794年初,美英两国之间到了战争一触即发的边缘。 就在这时候,一些受汉密尔顿支持的议员向总统建议,派一个代表团去英国谈判,以谋求缓和关系。总统经过考虑,同意一试。谈判代表的人选是两党十分敏感的问题。华盛顿故伎重演,尽量使双方妥协平衡,最后选中了首席官约翰·杰伊先生。 杰伊带去了国会给他的使命:一是建立有利的美英商业关系;二是敦促英队从美国西北领土上撤走。 11月,双方就谈判内容达成协议,史称《杰伊条约》。客观地看,这个条约对此时的美国利多于弊。主要是美国赢得了宝贵的和平,英国人撤除了很有威胁性的军事据点;当然美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但在国会讨论时,围绕批准 《杰伊条约》,国会议员们只能根据党 派的利益和政治路线投票。“共和”、“联邦”两党都制定了对待《杰伊条约》的方针策略。两党进行政治斗争的意义,远远超过了对待条约本身的争论,开创了美国两党制度的先河。 《杰伊条约》的签订和批准,实现了华盛顿千方百计避免美国卷入战争的目标。 1796年是华盛顿第二任总统到期的前一年。在镇压了威士忌酒农民起义和批准 《杰伊条约》之后,美国的政治、社会秩序得到巩固,联邦 政府的权力和威信得到加强;对外贸易状况明显改善;英军撤出了西北部要塞,边境趋向稳定,为美国的经济发展赢得了一个较好的环境。 然而,麻烦事情还没完。因为对待《杰伊条约》的态度,美国两党间的斗争愈演愈烈,互相攻讦,煽动群众,搅得社会是非不分,惟党派利益为重。华盛顿的内阁三套车驾驭失灵,由左右逢源变成两面受敌。 因为中立政策和《杰伊条约》,似乎都对联邦党有利,于是共和党人迁怒于总统本人,舆论的矛头直接指向了他,强加以种种恶名。在报纸上公然骂他是“政治伪君子,一个“政治老糊涂”。他不是“国父”而是“后爹”。还有人直接对他进行人身攻击,污蔑他一贯透支薪金、挪用 公款,嘲笑他戴着一副劣质的假牙等等不一而足。 其实他这人一直廉洁奉公,在经济财务上公私分明。作为总统,他的年薪25000美元,当这项收入不够开销的时候,他还卖掉了一部分农场土地。因为公务在身无暇经营照料家产,农场连年亏损。他常说当总统是在为祖国牺牲个人的利益,此言并非故意作态。面对某些报纸的恶意诽谤,华盛顿只有一再辩白自己“是一个无党派人士”。 在任期届满前一年,他就着手准备一份告别文告,对任期内的一切作个总结交代。经过数月的反复推敲修改润色,在9月份交给费城的《美国每日新闻报》发表了。接着就有一百多家报纸转发了这篇重要的告别演说。 这篇演说辞的发表,在全国引起极大震动。政府的要员们也普遍感到惋惜和震惊,甚至有人流泪。大多数报纸对总统主动引退都加以赞美;原来想攻击他有权力欲的反对派,这一下也就无话可说了。 华盛顿这篇告别演说,是他八年执政的经验与教训的全面总结,也是针对国际国内政治风云、党派纷争,针砭时弊的有感之作。借此阐明他的政治思想、制宪思想、治国方略和他所推行的内政外交路线,情真意切地对国人提出忠告和对国家未来的希望。 这篇演说辞成了美国历史上的又一重要历史文献。也有人评价它是华盛顿为国家留下的一笔“有形财富”,而对他的引退精神则评价为一个“无形财富”。 告别演说辞的正式题名是《致合众国民》。它是全面解读华盛顿个人与研究美国政治历史的极为重要的文献。 华盛顿在离开公共生活前,人们为他举行了66岁诞辰庆祝活动。 3. 圆满的句号 在把繁重的国家事务重担交给新总统亚当斯以后,华盛顿于1797年3月9日清晨,坦然愉快地和家人一起乘马车向家乡弗农山庄进发。 他虽六十多岁才退休归林,但仍保持着一贯的军人生活习惯。雇工们还未下地就派人去安排活计。早餐后在侄子陪同下,骑马去巡视他的农场、饲养场和3个作坊。这样一直忙碌到下午两点左右才回来用午餐。 这时,往往有一些客人在等待他。一接待就是半天,送走客人后外出散步一会儿,或喝一会茶,就到傍晚时分了。点亮蜡烛,他就坐下来给友人写回信、记账。本想坐下来好好阅读一下多年珍藏的书籍,可忙忙碌碌的两个月过去,竟然还没来得及翻开一本书。 从华盛顿夫人写给朋友的信中,也可看到他们的家庭生活气息和情趣。她写道: “将军和我,犹如孩子似的有一种刚从学校或从一个严厉的监工控制下解脱出来的心情。我们相信,除了私事和娱乐消遣以外,没有任何事情能使我们再次离开这神圣的屋宇。我们对自己的享乐如此吝啬以致讨嫌任何人 (除亲密朋友外)来共享它。但是,几乎天天都有一些陌生 人来分享它的一部分,我们难以拒绝。我重又安心于一个老式的弗吉尼亚家庭主妇那令人愉快的职责,如时钟一样按部就班,像蜜蜂一样忙碌,像蟋蟀那样快乐。” 现在总算如愿以偿。从当大陆军总司令算起,离开弗农整整16年了,真该好好乐享天年。可是回乡只住了几个月,美法关系又出现了危机。 起因是法国巡洋舰劫持美国商船。法国政府认为美英签订 《杰伊条约》是美国背叛了法美同盟,因而心怀不满,到处制造磨擦。美国派出代表团赴法谈判,法国政府态度强硬,拒绝正式接见。 新上任的亚当斯政府积极准备对付法国。国会通过了一系列加强防卫的法案。决定建立海军部,授权总统召募1万兵员。这是美国独立以来从未有过的军事行动。7月7日,国会废除了美法友好条约,美法之间战争似乎不可避免了。 亚当斯乃一介学者,对付战争实在一筹莫展。他向华盛顿写信求助: “我不能不时常征求你的意见。我们不能不借重你的盛名,只要你允许 我们这样做。你的威名胜过千军万马。”在这十分可怕的危急关头,全国恳切希望华盛顿再次担任全军的统帅。 他立即给亚当斯总统和陆军部长复信。表示如果“敌人真的入侵我国,只要祖国要求我为击退入侵而效力,我决不会把年龄和退休当做藉口予以推辞。” 1798年11月,老将军和秘书利尔,带着4个仆从,乘坐马车,冒着寒风,千里赴戎机,去费城和汉密尔顿、平克尼将军研究备战大事。大陆军早已解散,美国常备军少得可怜,根本无力保卫国防。一切又得从头做起,筹建军队、任命军官和解决部队给养等等。他们整整费了5个星期时间,写成一份书面方案交给陆军部长。 后来法国由于政府内外交困,处境风雨飘摇,拿破仑率领的海军又被英国舰队歼灭在埃及港口,并得知美国正在积极备战,于是法国知难而退,一片战争乌云终于没有变成一场暴风雨。 虽然“虚惊一场”,但华盛顿不顾年纪高迈、响应祖国召唤重新出山的壮举,久久为人们所敬仰。北美大地恢复了平静,华盛顿也恢复了他的安宁生活。1799年的2月,华盛顿的生日又到了。这年,人们出奇地以旧历新历两个不同日期为他举行了两次生日庆祝活动。第一次是按旧历,即2月11日,人们在亚历山德里亚邀请他出席庆祝宴会。他这一天过得很愉快。第二次是按新历,2月22日。这天正巧是他的侄孙女内莉的结婚喜期。 度过了67岁生日之后,又有人来弗农山庄充当说客,动员华盛顿第三次出山竞选总统。因为换届选举时间快到了,联邦党内部分歧日盛,声望下降,才想出这个法子。华盛顿一口回绝,说“如果我参加竞选,我就会成为恶毒攻击和无耻诽谤的靶子,会被诬为怀有野心,一遇时机便爆发出来。我将会被指责为昏愦无知的老糊涂。” 华盛顿仍然认真经管他的庄园。按照他拟订的耕作计划,高高兴兴地骑马到处去巡视,俨然弗吉尼亚的种植园主。他卸去戎装后,常穿一套灰色衣服,头戴宽边帽,臂上挂着一把雨伞,坐在马背上东奔西走。 人们还是喜欢称他“老将军”。 在7月初,华盛顿在亲手写好的23页长的遗嘱上签了字,但仍然一如既往平静地管理着农场事务。 可是,谁也没有预料到,到了12月份,却是华盛顿生命进入最后的日子。 1799年12月10日,他亲手制订的庄园规划已经完成,本日写了一封信给管家。早晨天气晴朗无风,下午天空浓云密布。 12月11日,有风和雨。入夜,月亮周围有一个大风圈。 12日早晨,天空阴霾,东北风,气温33华氏度。10点钟左右,他骑上马像往常一样到庄园各处巡视。大约下午1点钟,暴风雪降临,狂风大作下起冰雹来。他只穿着一件外衣,不顾天寒继续策马巡视,3点多钟才回到家里。秘书利尔看到他头上有雪花,担心他着凉。他回答说: “没有,有大衣保护,没有被淋湿。”秘书利尔拿出几封信请他加盖印 章 ,以便送交邮局寄出。华盛顿仔细用过印章 ,关照说风雪太大,不是急件可以改天再寄。这是他一生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晚餐后感到疲劳,上床去休息了。 13日早晨,积雪已达3寸深,雪花仍在纷飞。他感到嗓子痛,没有骑马外出。整天嗓子嘶哑,但他没有重视。黄昏时分他和夫人及秘书坐在客厅里,阅读从邮局取来的报纸。当他读到有趣的新闻时,就用嘶哑的声音高声朗读起来,偶尔还加以评论。秘书劝他吃点治感冒的药物。 他说:“不必。你知道我从来不吃治感冒药。它怎么来,还让它怎么去吧。”玛莎也未十分在意,因为乔治在总统任上就生过大病,险些去见了上帝,结果终于康复如初。 13日夜里,他浑身寒战,呼吸困难,喉痛加剧。14日凌晨两三点钟,他把夫人玛莎唤醒。玛莎要起来去叫仆人,但是华盛顿不让她起床,怕她着凉。天刚亮女仆进来生火,才派女仆去叫利尔秘书。利尔发现华盛顿此时呼吸困难,言语含混不清。华盛顿希望去请住在亚历山德里亚的克雷克大夫。在大夫赶到之前,先去把一位监工罗林斯请来。利尔依照民间单方,用糖、醋加黄油配制成水剂给他含漱治疗嗓子痛。但每次含漱都引起咽喉痉挛猛烈咳嗽,几乎出不了气来。华盛顿要求罗林斯给他放血,罗林斯有些胆怯。华盛顿伸出手臂让他放,说:“不要怕……切口还不够大。再放点……再放点”!”这一次放血足足放了半品脱,但病痛丝毫没有减轻。大约8点多钟,他的老朋友克雷克大夫来了,还带来两位内科医师。他们立即采用各种治疗方法,又放了血,但是都不奏效。 他的老仆人克里斯托弗一直站在房间里,华盛顿注意到后,就和颜悦色地吩咐他坐下。折腾到下午,华盛顿请利尔把夫人玛莎叫到床边,请她到楼下他的房间去,从写字台中找出他早已写好的两份遗嘱。玛莎照办了。他把两份遗嘱看了看,取出其中一份交给夫人,并说另一份不用了,请她烧掉。 然后华盛顿握着秘书利尔的手说:“我快不行了。请你务必把我近来有关军事问题的全部信件和文件,加以整理和登记,把往来账项结清。因为这事你比别人都熟悉。” 整整一天,医生们用尽了种种治疗方法,叫他服什么药他就服什么药,没有一声叹息和呻吟。他对大家说:“你们太累了,感谢你们照应我。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替我操心了,让我安静地去吧!” 14日晚上10点钟左右,他说话已非常困难。他向秘书交代说:“我马上就不行了,葬礼不要过分,过三天再下葬。”并问:“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秘书说:“明白。”他说:“那就好。” 大约在10点到11点之间,一代伟人平静地停止了呼吸。 三天以后,即12月18日,华盛顿的葬礼在弗农山庄举行。亚当斯总统派特使加急送来悼唁函,还运来了11门大炮。有一艘帆船停在附近,准备鸣炮致哀。 他的遗体安葬在庄园上家族的老墓地里。牧师在读了祈祷文后,简短致辞。共济会会员举行了他们的仪式,然后,把华盛顿遗体送进墓穴。 葬礼简朴而庄重,一切只限于弗农山庄以内,完全符合华盛顿的遗愿,不用悼词。 华盛顿逝世的消息传遍美国,举国沉痛哀悼。正在开会的国会休会一天,全体议员和工作人员佩戴黑纱,后来国会发表了一个公开悼词。 消息传到英国,英国舰队司令下令旗舰下半旗致哀,几十艘舰艇也跟着下了半旗。消息传到法国,政府命令各机关的旗帜上一律悬挂黑纱10天。 为了纪念这位伟人,新建的美国首都就命名为华盛顿。两百年来,美国共有一百余个城镇都以华盛顿命名。1885年在美国首都正式建成高555英尺的纪念塔,内壁嵌有190块石碑雕刻。其中有一块是中国大清政府赠送的石碑,上面刻有徐继畲撰写的批颂辞。文曰: “按华盛顿,异人也。起事勇于胜广,割据雄于曹刘。既已提三尺剑,开疆万里,乃不僭位号、不传子孙,而创为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浸浸乎三代之遗志。 “其治国崇让善俗,不亦迥与诸国异。余尝见其画像,气貌雄毅绝伦。呜呼,可谓人杰矣哉!”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华盛顿生平大事年谱(1732.2.——1799.12) 1732年 2月22日乔治·华盛顿出生于北美弗吉尼亚州威斯特摩兰县的布里奇斯溪 1743年 4月父亲病逝 7月兄长劳伦斯在波托马克河畔的种植园定居,庄园命名弗农山庄1748年 被正式批准为土地测量员 1752年 6月 写信给本州总督,自荐担任民团副官 1753年 到俄亥俄法军据点递交抗议书,多次遇险 1754年 5月“大草地之战”,击败法军 7月 “困苦堡之战”失利,被迫投降,旋辞去军职回家 1755年 被任命为英军上校副官;英军大败,华盛顿回到弗农山庄 1755年至1758年 随弗吉尼亚民团戍守本州边境 1758年 参加福布斯攻占迪凯纳堡的战斗 1759年 与玛莎·丹德里奇·卡斯蒂斯结婚 1774年 被选为代表,出席在费城召开的第一届大陆会议 1775年 出席第二届大陆会议,被推举为大陆军总司令 1776年 大陆会议通过著名的《独立宣言》 8月进行“长岛战役”,弃守纽约大撤退。12月下旬夜袭特伦顿英军,获胜 1777年 进攻普林斯顿英军,获胜,即率军到莫里斯顿休整 1778年 谴责“康韦阴谋”,庆祝美法联盟,审判副总司令查尔斯·李 1780年 接受法军中将和海军中将军衔。阿诺德叛国阴谋败露出逃1781年 《邦联条款》正式生效,大陆会议改称邦联议会;约克顿战役获胜,康华利率8000英军投降 1782年 严词批驳劝进当国王的主张。美国与英国和谈开始 1783年 法军返国。瑞典、葡萄牙、丹麦、西班牙先后承认美国独立。年底解甲归田回弗农山庄当普通公民 1786年 美国爆发谢斯起义 1787年 参加费城制宪会议 1789年 全票当选为美国第一任总统 1790年 批准建立临时首都和永久首都地址方案 1793年 在费城宣誓就任第二届总统 1796年 发表告别演说《致合众国人民》 1797年 全家离别费城,开始引退后的庄园生活 1798年 被再次任命为美军总司令抗击法国 1799年 致函拒绝再次当总统候选人 12月 14日晚10—11点间因病辞世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