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哥马利传》 第一章 桀骜不驯 引言 他头戴一顶黑色贝雷帽,帽子上别出心裁地别了两枚徽章 ,这一奇特的装束使得他看上去与众不同。 他本就是与众不同的人。他就是威名赫赫的英国陆军元帅伯纳德·劳·蒙哥马利。 蒙哥马利生于1887年11月17日,卒于1976年3月25日。从1907年进入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学习,到1958年退出现役,其戎马生涯达52年之久。其间,他参加了第一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征战北非,大败德意非洲军团。以后,又转战地中海及西北欧各战场,所向披靡,以战功显赫而于1944年获陆军元帅衔。战后,他在西欧联盟及北约组织武装部队中担任高级职务。退出现役后,继续从事国际国内政治活动10年。曾经两次访问中国,成为中国人民的朋友。 蒙哥马利的一生是奋斗的一生。他的家庭不可能为他铺好一条走向成功的金光大道,他耿直的性格使他只能直言犯上,而不会趋炎附势,他的成功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埋头苦干一步一步地得来的。他成功的秘诀是:确定了人生的目标后,便不再动摇,并为此付出不懈的努力。 蒙哥马利是个大器晚成的人物。因为“晚成”,所以积聚得更多,一经释放,便是“大器”。在1942年以前,他的名字还不为人们所知;在这以后,他却威名播于敌国。其功业、其成就,绝非早早成名、少年得志者所能比。 蒙哥马利是个有缺陷的英雄。人无完人,英雄没有缺点,便不是真正的英雄。在军事上,他并非通晓一切的天才。他稳扎稳打,大战从无败绩,但过于求稳,不免失之于缓;他是位精心布置阵地战的大师,但就像巴顿无法打一场阿拉曼式的战役一样,他也不可能进行巴顿式的作战。 他最大的缺点是他性格上的缺陷。这种缺陷在他惟一的一次婚姻中,曾经得以改正,但是,随着他的妻子——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一个可以改变和影响他的人的早逝,蒙哥马利又回复到过去的样子。他对人际关系淡漠,把自己封锁在自我的小圈子里;他好恶由己,使一些人受到他不公正的对待;他自以为是,我行我素,常常让他的同级和上级不知所措,大为光火;他虚荣自负,导致他不能同多数同僚和睦相处,尤其是使美军将领对他恶从中生。 正因为他的缺点同他的优点一样的显著,表现一样的强烈,使得他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杰出将帅里最有争议的人物。一方面他是人们心目中的英雄,另一方面他又是许多人私下开玩笑甚至嘲弄的对象。但这恰恰体现了他独特而奇妙的个性魅力。各种各样的矛盾和对立,构成了蒙哥马利的精神世界。没有这些,蒙哥马利也就不成其为蒙哥马利。 战后,蒙哥马利在评价他战争期间的顶头上司丘吉尔时,引用了这样的诗句: 最后,那是说,一位擢升高位的人, 不论在国民的眼里是显赫的俊英, 或者被遗忘于脑后而默默无闻—— 不论是一帆风顺或乖于时运, 是否合他的意愿,是称心或不幸—— 如果他在人生的许多场战斗中, 以最大的价值行事,他必然得胜。 蒙哥马利认为这些话非常适合丘吉尔,其实,这首诗看上去更像是为他自己而作。 好了,还是请读者诸君去评论吧。 因资料和作者水平限制,加之时间仓促,书中疏漏及不妥之处在所难免,敬请读者原谅,并不吝赐教。 是为引言。 1. 不凡的家世 第二次世界大战,造就了一代将星。在这璀璨群星之中,伯纳德·劳·蒙哥马利元帅无疑是那最亮的几颗之一。在英国人的心目中,他是20世纪的英界惟一可以同马尔巴勒、威灵顿比肩而立的军事家,是英国优秀军事传统的继承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是可以和艾森豪威尔、朱可夫等人相提并论且毫不逊色的一位杰出统帅。 1887年11月17日,这位杰出的统帅出生在伦敦肯宁顿区板球场圣马克教区的牧师寓所中,成为牧师亨利·蒙哥马利家中的第四个孩子。虽然很多年以后,蒙哥马利在撰写回忆录时只字未提自己家族的过去,但实际上,蒙哥马利家族在英国历史上绝非无名之辈,其渊源可以追溯到该家族的祖先罗杰·蒙哥马利伯爵。 11世纪中期以前,蒙哥马利家族还居住在法国诺曼底的法莱斯(1945年,蒙哥马利曾在此重创德军;当地还有一个小村名叫蒙哥马利神圣信念村,蒙哥马利的主要对手隆美尔在此头部受伤,有人因此戏言蒙哥马利天生克隆美尔)。1066年,法国诺曼底公爵威廉征服英国,罗杰·蒙哥马利参与了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并因功勋卓著而被视为诺曼底贵族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之一。在威廉公爵的朝廷中,罗杰·蒙哥马利官运亨通,权倾一时。他在后半生里,一直担任占领区行政长官,直至1094年去世。 蒙哥马利家族的这位祖先的名声并不太好,在他身上,野心与狡猾、残忍和武力集于一身。他一方面利用权势霸占了大量的田产,一方面又对自己的政敌恶语中伤,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他的第一个妻子梅布尔和他是臭味相投的一对,在罗杰·蒙哥马利的每一桩不光彩的买卖后面,都能或多或少看见梅布尔丑恶的影子。也许是作恶太多遭致天谴,后来,梅布尔在家中被仇人刺杀。梅布尔死后,罗杰·蒙哥马利又娶了娴淑的阿迪莉莎。在后妻的感化下,罗杰·蒙哥马利竟然洗心革面,最终成为一个虔诚而热心的基督教徒。蒙哥马利家族从事教职的传统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17世纪时,罗杰·蒙哥马利的后世子孙从苏格兰西岸渡海来到北爱尔兰,赶走了当地的天主教徒,在那儿定居下来。伯纳德·劳·蒙哥马利的爱尔兰血统,就是从这儿继承的。 1773年,在伦敦经商发财的塞缪尔·蒙哥马利,在福伊尔伊湖畔购置了1000英亩农田,并在那里盖起了一所叫做“新公园”的住宅,这所房子成为蒙哥马利家的世宅。 到塞缪尔·蒙哥马利的儿子塞缪尔·卢·蒙哥马利时,蒙哥马利家族家道中落了。小塞缪尔是个极端虔诚的基督徒,他把“新公园”的房舍用作修道院,布道讲学,家产被化作修道院的大量开支而流了出去。到他去世时,蒙哥马利家族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不动产了。到小塞缪尔的长子时,家道继续中落,1874年其长子去世时,“新公园”的产业已被全部抵押,其金额之巨即使再过50年也难还清。这以后,家业为小塞缪尔的次子罗伯特·卢·蒙哥马利继承,他就是蒙哥马利元帅的祖父。 为重振家业,罗伯特决定去印度捞世界。在那里,他凭着智慧和勇气,逐渐被人所赏识,先后负责过殖民当局的司法、行政、财务、教育等事务。1857年印度民族大起义时,他又巧妙地解除了英军中印度士兵的武装,使得德里未能被起义军占领。这一了不起的殖民功绩,使他平步青云,担任了印度旁遮普省的副省长。罗伯特一生中婚姻两次,共有7个子女。长子阿瑟在20岁上不幸夭折,次子亨利·赫德森·蒙哥马利理所当然地成了家族产业和事业的继承人,他正是后来的蒙哥马利元帅的父亲。 1847年10月3日,亨利生于印度的坎普尔。8岁时返回英国,接受神学教育。由于父母远在海外,亨利在英国过的是举目无亲的寄宿生活。他后来这样说:“可以讲,我是在非常艰苦的折磨人的环境里长大的。但总的说来,这种艰苦生活却给了我很大好处,令我受益匪浅。”1866年,亨利进入剑桥大学。1873年,亨利成为伦敦有名的贫民区——黑僧路的基督教堂的副牧师。1878年,亨利爱上了他的一位上司法勒的三女儿莫德。当时亨利已31岁,而莫德却是个只有14岁的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不过法勒夫妇出于对亨利的赏识,不仅未制止这对年龄悬殊的人的恋爱,反而允许他们立刻订婚。两年后,这相爱的一对终于结成连理。 2. 叛逆少年 亨利夫妇婚后很快就有了孩子。1882年,长女西比尔出世。1883年,哈罗德出世。1886年,唐纳德出世。1887年,伯纳德出世。1889年,尤娜出世。这样,到了1889年,亨利一家已经有了五个孩子。这年春天,亨利接受了一项任命:去澳大利亚的塔斯马尼亚担任大主教。于是,两岁还不到的伯纳德·劳·蒙哥马利便开始了他一生中的第一次跨洋旅行。经过七个多星期的颠簸,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塔斯马尼亚。 在塔斯马尼亚,亨利·蒙哥马利主教专心致志于自己的工作,而莫德则把主要精力放在对子女的哺养与教育上。 到塔斯马尼亚不久,大女儿西比尔不幸夭折。这以后,莫德在塔斯马尼亚又生了三个孩子。除了他们以外,她还需要抚养寄居在他们家中三位远房亲戚的孩子。可以说,这是个儿童成群、食口众多的大家庭。 亨利主教一心扑在教务上,无暇理会家中琐事,这样,管理这个大家庭的重任便落在莫德身上。主教的收入并不算很多,而家中人口多,确实需要很多开支,这使得莫德常常感到手头拮据,久而久之,莫德的脾气变得越来越糟糕。为了让孩子们听话,不给她添乱,她订下了严厉的家规,孩子只要违犯,便予严惩。这使孩子们对他们的母亲畏之如虎。也许是老夫少妻的缘故,她甚至对亨利也是愈来愈专横,横挑鼻子竖挑眼,而亨利对她也总是像上帝宽恕一切似的,忍气吞声,逆来顺受。比如,莫德就曾订下这么一条规矩:无论是烈日炎炎,还是刮风下雨,家中所有的人在午后都必须进行两小时户外活动,以便让她能够在屋里安静地休息。至于主教本人,可以留在屋内,但只能呆在书房里,且不得来回走动、发出声响。 莫德对孩子们的一些规定应该说没什么错。比如,她规定孩子们黎明时起床,自己收拾房间,穿戴整齐。七点半时,自习功课。八点钟时,莫德要对孩子们的房间和穿戴进行检查,合格后,大家才能吃早饭。然后,孩子们继续学习。课余时间,孩子们要自己去砍木柴,以保持教室的温暖。晚上,他们还得自己动手准备自己的晚餐。这对培养孩子们严格自律、吃苦耐劳是很有好处的。遗憾的是,莫德在实施这些做法时,过于简单粗暴,孩子们稍不合意,她便棍棒相加,使得母子之间缺乏亲近感。多数孩子在她这种教育下唯唯诺诺,循规蹈矩。而蒙哥马利却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在他身上似乎有着一种天生的叛逆的气质。作为一个孩子,母亲的责罚虽然也让他害怕,可他反抗的意识却像是一粒草种,一有缝隙便要向外冒。同母亲的对抗,成了他生活早期的一项重要内容。 有一次,母亲在聚会时让孩子们保持肃静,以便她宣布下一步的安排。结果,这位未来的元帅却扮着鬼脸高声吆喝:“猪市的猪儿莫开口,让老母猪先发话……”又有一次,他决定冒奇险,学大人的模样抽烟。不幸的是,被人发现告诉了他的母亲,结果少不了一顿痛打。看到别人集邮,他也想集一套,便自作聪明地把别人送的一辆自行车卖掉。因为是礼物,母亲不得不去赎回车子,然后扣发小蒙哥马利的零用钱,直到扣清为止。蒙哥马利性格中的反抗性,被母亲视作顽劣,认为他迟早会同那些因犯罪而被流放到塔斯马尼亚的人一样,成为社会的弃儿。在家里,只要有一刻不见蒙哥马利的影儿,她就会对其他孩子嚷道:“快去看看伯纳德在干什么,让他停下来。” 由于和母亲的冲突,蒙哥马利度过了他不愉快的童年,他很早就明白了好歹都要靠自己。不过,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和母亲的关系逐渐缓和了。事实上,莫德的教育方法虽有不当,但她的教育目标最后却都实现了。蒙哥马利兄弟们都学会了诚实为人,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干过使家族蒙羞的事,而且个个成才上进。后来已年过70的蒙哥马利元帅在回顾他的童年时,说:“我早年的淘气主要是由于我的过错。” 3. 圣保罗给我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1901年底,伯纳德已14岁了。这时,他的父亲奉调返回英国。 回国前,伯纳德的大哥哈罗德提出不想回英国,要去参加英国在海外的驻军。在祖父和外祖父的帮助下,他这一想法很快得以实现,成为一名陆军军官,参加了已接近尾声的南非战争。 在回国的船上,莫德又给伯纳德添了一个弟弟——布赖恩·蒙哥马利。 几个星期后,亨利全家在朴次茅斯上岸,而后回到了阔别多年的伦敦。为了让孩子们接受正规的教育,亨利夫妇把唐纳德和伯纳德兄弟俩送进了离家不远的圣保罗学校就读。当时的伯纳德,毫无学校生活的经验,他在塔斯马尼亚所接受的主要是由家庭教师进行的家庭式教育,深度广度都很有限。何况伯纳德是个小顽童,在学习上无所用心,所学甚少。多年后,蒙哥马利自己也承认他那时“学识很少,实际上毫无文化修养”。 在圣保罗学校,他依然是优哉游哉地混日子,学习上无长进。哥哥唐纳德却和他相反,入学后,成绩突飞猛进,一学期下来便取得了剑桥大学的奖学金,免除了父母对其学费的负担。伯纳德虽然也参加了奖学金考试,但纯粹只是敷衍一下父母,考试的结果不难预料,一塌糊涂。在圣保罗学校的五年里,伯纳德的成绩是低劣的,是个名副其实的落后生。 他的英语主课成绩的评语如下: 1902年作文很差。 1903年作文差。 1904年写作很差,不能作文。 1905年写作尚可;该生文章明达,但无文体观念。…… 伯纳德在学习上糟糕透顶,但在运动场上却叱咤风云。在塔斯马尼亚时,他就炼就了良好的体格,可以像鱼一样地自如地游泳。圣保罗学校和当时英国的其他学校一样,盛行的运动是橄榄球和板球。对这两项运动,伯纳德起初一无所知,可是,没多久,他就成了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入学第三年的时候,他成了学校第15橄榄球队和第11板球队的队长。运动场上的伯纳德与生活中的伯纳德简直判若两人。他一扫平日里沉默不语、落落寡欢之态,显得出奇的活跃。他灵活、敏捷、凶狠、动如脱兔,被人冠之以“猴子”的雅号。 在圣保罗学校度过的岁月,对伯纳德的成长是极其宝贵的。在这里,伯纳德积累了社会生活的初步经验。在当球队队长期间,他领略到了什么是领导,什么是权威,并不遗余力去抓住它们,行使它们。他一次又一次计划和组织自己的战役(在橄榄球场上),并多次领导自己的队友们取得竞赛的胜利。这一切使得伯纳德自信心倍增,认定自己具有一种天赋的竞赛和领导才能。而自信心对于正在成长发育的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相信不说大家都知道。 就这样,伯纳德勉强地修完了圣保罗学校的学业,但也是愉快地修完了圣保罗学校的学业。到他19岁离开圣保罗学校时,他已经学会了独立生活、成败自负,成为一个极为自信、无视权威、经得起惩罚的人。圣保罗学校给伯纳德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他说:“圣保罗学校在我的性格上留下了烙印。” 伯纳德与圣保罗学校的缘分没有到此为止。1944年,作为艾森豪威尔副手的伯纳德·劳·蒙哥马利将军把这所学校变成了他的司令部,在当年的校长办公室里,他完成了进攻诺曼底的作战计划。 4. 立志从戎 在圣保罗学习期间,伯纳德作出了一项影响自己一生的决定。 1905年,读四年级的伯纳德面临一次升班选择。这一次,在未同父母商量的情况下,伯纳德先斩后奏,选择了陆军班。 促成蒙哥马利作出这一决定,大概有以下因素:一是长兄哈罗德的影响。几年前,哈罗德参军去了南非,他那漂亮威武的军装给伯纳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一直称羡不已;二来陆军班的文化课相对要求较松,伯纳德认为自己上陆军班可能会轻松一些。而且,这时的伯纳德已经认为自己具有某种领导才能,懵懵懂懂之中他觉得自己的这种才能只有在军队里才能得到充分施展,从事其他职业他可能一事无成。另外,伯纳德的爱尔兰血统恐怕也是一个因素。在英队的历史上,爱尔兰人的贡献是十分突出的。英军中的一些著名团队,如康诺特巡逻骑兵团、因林斯基林团、皇家爱尔兰燧发枪团、北爱尔兰步兵团均出自这里,而且更值得一提的是战胜拿破仑的英雄威灵顿也是爱尔兰人。作为一个爱尔兰家庭的孩子,伯纳德自然接受了这些光荣的历史,也免不了受它鼓舞而崇尚军功。 亨利夫妇事后知道了伯纳德的选择,感到很不满意。他们都是虔诚的教徒,从他们本意来讲,非常希望孩子们能接过他们的衣钵。先是哈罗德未能如他们愿,从军走了。现在,伯纳德也有了这种想法,他们难免失望。不过,亨利主教终归是一个开明的父亲,失望归失望,最后还是决定让伯纳德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可是,母亲莫德却仍想像过去那样对伯纳德加以控制,对伯纳德的选择坚决加以反对。 母亲的反对,不仅未改变伯纳德的想法,反而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上陆军班的决心更大了。母子之间再次爆发了一场战争。最后,母亲让步了。伯纳德生平第一次对母亲抗争取得了胜利。1905年秋,这位将来要战胜隆美尔的英雄如愿地进入了圣保罗学校的陆军班。 在当时,要想真正成为一名陆军军官,必须要进入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那时候,陆军并不吸引全国出类拔萃的人才,想进入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并不太难,只需要通过一些难度不大的考试就行了。可是,伯纳德的成绩实在太差了。1906年,校方对他的评语是:“该生是个年龄与成绩极不相称的落伍者。要想上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希望不大,除非从现在起努力苦干。”这份评语一下子震醒了伯纳德,他终于认识到如不加倍努力,自己真的会一事无成,平庸地度过一生。而他宁愿忍受死亡,也不愿忍受平庸。这样,在军校入学考试前的半年里,伯纳德突然从球场上消失了,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弥补以往荒疏的学业,三更灯火五更鸡,心无旁骛,孜孜以求。功夫不负有心人,在1906年秋的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入学考试中,全部录取的177名考生中,伯纳德排在第72位,成功地敲开了军旅之门。大鹏终展翅,鲲鹏总横海。少年伯纳德的心中,升腾着凌云壮志,梦想着光荣与骄傲。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章 从军之初 1. 在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 1907年1月30日,伯纳德·蒙哥马利终于进入了久负盛名的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这时,他已19岁,身高1.7米,体重63公斤,胸围86厘米,这与同龄人相比,显然是过于瘦小了。但他的抱负可不小,在他瘦小的身躯里,一个声音在说:“总有一天,这所学校将要因我而名扬天下。”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并不是痴人呓语。 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位于英格兰的伯克郡,始建于1799年,是一所初级陆军军官学校,主要培养英国陆军的下级军官。学员一部分来源于英国陆军中的优秀军士和下级军官,另一部分从英国和其殖民地国家的中学毕业生中通过考试遴选出来。 蒙哥马利入学后,发现自己在学习上并不是最糟糕的。从同学那儿,他了解到,他们中很多人已不止考过一次。为了保证入学考试成功,有的甚至去一种专门补习学校补课。这种学校对军校考试的路数摸得很清楚,一些基础极差的学生往往通过上这种学校也能顺利地通过入学考试。其实这不足为奇,像这一类的补习学校可以说早已有之,今天恐怕也未绝迹。蒙哥马利的老校友、后来成为他的首相的丘吉尔,也曾在两次报考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未成时,选择了一所名叫“家禽”的补习学校学习怎样通过入学考试,在第三次报考时才如愿以偿。和他这位未来的顶头上司相比,蒙哥马利显然要强得多。 当时英国陆军军官学校军人的开支非常大,靠个人的薪金根本无法维持。照一般的看法,即使在所谓不大讲时髦的团里,一个士兵每年的收入至少需要100英镑才能维持生计。在骑兵和其他较新式的步兵团中,一个士兵每年至少需要300—400英镑的收入。当蒙哥马利选择军人这个职业时,并不了解这些情况,也没有人向他的父母提起过这些情况。 在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像蒙哥马利这样家庭出身的子弟,学费每年需用150英镑,这其中包括食宿和其他一切必要的花费。零用钱不包括在内。经过与父母商量,亨利夫妇同意除负担150英镑的学费外,每个月再给蒙哥马利2英镑的零花,假日照付。根据蒙哥马利家的收支情况,这已是慷慨得不能再慷慨了。但同其他同学相比,蒙哥马利还是显得格外寒酸,以至于蒙哥马利常常怀疑其他同学是否和他一样穷。多年以后,蒙哥马利回忆他军校时期的生活,对他那时经济上的困境可谓是刻骨铭心,他说:“在那些日子里,手表刚开始出现,学院小卖部就有手表出售;大多数同学都有手表,我经常对那些手表投以羡慕的眼光。但这些手表不是为我准备的。直到1914年大战爆发,我才有一块手表。” 呈现在蒙哥马利面前的是一个崭新的世界,这使得他无暇去考虑钱的问题,他把身心全放在了学习和工作上。在桑赫斯特,蒙哥马利一开始便表现得十分出色。根据学校的惯例,新学员在入学后要接受为期六周的集中训陈,并从中挑选出公认的优秀生担任一等兵。这在军校里是一种莫大的荣誉,经这样选拔出来的学生一般被认为是较早地具备了陆军中第一流军官的基本素质的。蒙哥马利以他无可指责的表现成了这样的幸运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到第二学期他将成为佩戴红肩章的中士,然后就将有资格去竞争佩带军剑的掌旗军士。掌旗军士是学生的最高军阶。 六周训练结束以后,蒙哥马利进入了第一学期课程的学习。功课主要有军事行政管理、法律、历史、地理、战术、工程、地形、印度文、射击、体操和操练等课目。 在期末考试中,他在所有学员中名列第八十七,这个成绩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校方的评价却很高,给他的评语是“成绩优异”。由于在学习上投入了大量精力,在桑赫斯特最初的日子里,蒙哥马利在体育方面没有展现自己的才能,因此招来了一些批评,认为他这个人懒散不爱运动。这可惹急了蒙哥马利,要知道体育运动才是他真正的拿手好戏。于是,这位“体育明星”又重新回到了运动场。他先是尝试着去玩他以前从未玩过的曲棍球,很快就赢得了“天才”的赞誉。不久,他又入选校橄榄球队。1907年12月,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橄榄球队与伍尔维奇的皇家军事学院橄榄球队交锋,结果大获全胜,蒙哥马利也因此出尽了风头。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利,得意忘形的蒙哥马利难免对自己稍加放纵,犯点小错。可小错有时也会影响一个人的前程。这一次,蒙哥马利犯了这样的一个小错。 2. 好斗的b连 在桑赫斯特军校,蒙哥马利所在的连队是低年级的“b”连。这其中有一批爱惹是生非的家伙。作为一等兵,蒙哥马利担负着领导他们活动的责任。没多久,这帮家伙就同住在他们楼上的低年级“a”连有了矛盾,双方时有冲突。对于自己这帮爱惹事的手下,蒙哥马利不仅未予制止,反而领着他们去闹事。在当时的桑赫斯特,军官下班以后是不管学生活动的。因此,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蒙哥马利就领着他那帮人开始活动。他们使用拨火棍等一类武器,在走廊同“a”连发生激战,有时甚至打到离走廊很远的其他连队居住的地方。他们下手凶狠,不留情面,很快就得了一个“好斗的b连”的称号。蒙哥马利则成了这个“好斗的b连”的头。 “好斗的b连”越来越肆无忌惮,经常有其他学员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不得不去医院治疗。这引起了校方的重视,他们再也不能容忍这种行为继续下去了。 可蒙哥马利和他那“好斗的b连”却依然如故,丝毫没有收敛,事情终于闹大了。 在12月份期终考试时,蒙哥马利领着“好斗的b连”对一个不大受欢迎的同学进行恶作剧。那位同学更换衣服,蒙哥马利一伙趁他身上只剩下衬衣内裤时,一拥而上,用刺刀逼住他,使他不敢动弹,蒙哥马利本人则点火烧他的衬衣下摆,结果使那个同学的臀部被严重烧伤,送进了医院。尽管校方在调查这一事件时,该学员表现得极为大度,拒绝揭露使他受罪的人,但纸是包不住火的,谁都知道这是蒙哥马利那伙人干的。 事情很快为蒙哥马利的母亲莫德得知,她当然知道像蒙哥马利这样的违纪行为的严重性。为使蒙哥马利免遭被退学的厄运,她亲自赶到了桑赫斯特,向校长求情。校方一直是很赏识蒙哥马利的。在同莫德的谈话中,校长透露,如果不出这桩事的话,学校本打算让蒙哥马利担任学员中的最高军阶——掌旗军士,可现在完了。在莫德的努力下,加上蒙哥马利的老师、前苏格兰燧发枪团的福布斯少校的开脱,学院终于同意让蒙哥马利继续留校,但需延长学习期限六个月,视其表现,以决定去留。 1908年1月新学期开始,学院贴出公告,宣布处罚50名学员,蒙哥马利不在此列。但是,告示里专门提了一句,一等兵蒙哥马利被降为普通学生级别,至于为什么降级,未加说明。在学院的档案和呈报陆军部的材料中,也只字未提他烧伤人的事件。 学院给了蒙哥马利一次机会,蒙哥马利当然清楚这一点。他下定决心要在延长学习的六个月中,痛下苦功,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弥补自己的过失。 与此同时,蒙哥马利也在对自己的毕业分配进行设计。经济上的考虑被放在第一位。家庭的经济状况,蒙哥马利是清楚的。一旦他在军中任职,父母就不会再给他提供资助了。因此,必须靠他自己的薪金生活。在当时,一个少尉每天收入5先令3便士,中尉是6先令6便士,而每天仅膳食费一项就需支出4先令。所以一个年轻军官仅靠薪金是无法维持生存的。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到驻印英军中去服役。驻印英军薪金远远高于驻本土英军,靠个人薪金完全可以过活。去印度军队当然成为蒙哥马利的首选,不过争取去驻印英军的竞争是十分激烈的,只有在毕业考试中取得前30名才能有此资格。 六个月的刻苦努力,使蒙哥马利的成绩进步很大,跃居第36名。可这没有达到去印度军队的标准,蒙哥马利的希望落空了。他只好另作选择。 3. 皇家沃里克郡团 蒙哥马利选中了皇家沃里克郡团。 对蒙哥马利来讲,该团的帽徽对他十分有吸引力,而且,经打听,这个团是一个生活开支不大的部队。更重要的是,进了该团有可能间接达到去印度服役的目的,因为该团的两个营中有一个就驻在印度。这一次,他如愿以偿了。1908年9月19日,蒙哥马利被分到皇家沃里克郡团。同批加入该团的还有从桑赫斯特出来的三名高年级学生。这一年,他21岁。 加入皇家沃里克郡团后不久,蒙哥马利便被周围的人视为一怪。一方面,他举止粗鲁,对上级爱理不理;另一方面,他像一个严格的清教徒,不吸烟,不喝酒,风流韵事毫不沾边,这使得大多数人对他敬而远之。但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团副官麦克唐纳,他给了蒙哥马利许多教益和关怀,俩人间有了君子之交。这种交情,他们保持终生。 为了争取去印度服役的机会,蒙哥马利专门向人学习了两门印度土著语言。天遂人愿,不久,团里决定派蒙哥马利去驻扎在印度西北边疆白沙瓦的第一营。这样,他终于像自己所设计的那样,来到了印度。 皇家沃里克郡团第一营的运输工具是骡车。蒙哥马利对骡子一无所知,因此被送到一个学习班去学习有关知识。学习结束时,要通过一位外请考官的口试。那位外请考官,据说是当代最伟大的骡子专家,对骡子的习性了如指掌。 轮到蒙哥马利接受口试了。坐着的专家仰起他那张有着红葡萄酒颜色的脸,用一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注视了一会儿蒙哥马利,然后突然问道:“请你回答,骡子每昼夜大便几次?” 这个问题可把蒙哥马利问懵了,虽然他精心地作了准备,但谁会去注意这样一个细端末节呢?蒙哥马利现在有些明白眼前这位为什么是当代最伟大的骡子专家了。在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蒙哥马利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望着不远处呆在炎热太阳底下的骡群,他想:大便几次呢?是不是上午三次,下午三次?晚上也许只有小便而无大便吧? 这时,考官有些不耐烦了,催问:“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六次。” “不对。第一题不及格,零分。” “那么,请您告诉我,正确答案是几次呢?”“八次。” “先生,我看六次与八次没多大关系。” “不得无礼!下面请回答第二个问题……” 尽管第一题得了零分,蒙哥马利最后还是顺利地通过了考试。在返回团里的路上,他对自己说:“上帝保佑,可别再让我碰上这种倒霉的问题。” 驻印英军的薪水虽说较高,但像蒙哥马利这样没有其他收入的军官,也仅能勉强维持一些基本消费,不可能像其他富有的同僚那样进行一些昂贵的消遣活动。好在蒙哥马利已养成了清教徒的习惯,一点也不觉得有何损失。相反,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钻研军事业务。这使得他很快就在同僚中脱颖而出。1910年4月1日,他被晋升为中尉。 对于体育运动的爱好,蒙哥马利一如既往。不管哪一项运动,他都是团里玩得转、数得着的人物。只有一项活动例外,那就是赛马。这是一些富有的军官们玩的豪华运动。他们时常举行比赛,炫耀自己的骑术。这使蒙哥马利感到很不是滋味,他决心也去弄一匹马来,和别人一较高低。可巧营里当时有匹驮运行李的杂种马需要处理,售价很低,只需8英镑。蒙哥马利便毫不犹豫地把它买了下来,尽管8英镑对他来说不是一笔小的开支(当时蒙哥马利月薪9英镑)。马儿买回后,蒙哥马利花费了很大的心思去训练它成为一匹赛马。 一段时间后,蒙哥马利和他的马亮相了。他参加了一次赛马。蒙哥马利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刚起跑不久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形象极为狼狈。围观的人群发出了嬉笑,有些人甚至嘲弄他:“嗨!我说兄弟,你还是学会骑马再来吧!”蒙哥马利可不吃这一套,他那爱尔兰人的倔脾气又来了。只见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唰”地重新飞身上马,拼命驱马前进。一个让所有人吃惊的奇迹发生了:这匹马在蒙哥马利疯狂地鞭打脚踢下,竟然越跑越快,一会儿就超出了所有对手,飞身驰过终点。这时,因为没有骑稳,蒙哥马利再一次从马上摔了下来。等到他从地上爬起来时,裁判已经宣布他为赛马的优胜者。这一下,他的名气一下子传了出去,一些原本瞧他不顺眼的军官也禁不住说:“蒙哥马利那小子,可真邪!” 1910年10月,蒙哥马利所在营换防到了孟买。蒙哥马利这时候已越来越领悟到一个人要想成功,就必须精通本行的业务。但在这个团队里,他得不到什么帮助。孟买炎热、潮湿的气候,使得人们总是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来。年老的军官只关心具体事务,他们所知仅限于营的水平,年轻一点的军官多数想的是怎样寻欢作乐。哪个军官如果说正在研究战争,一定会被认为是老土。还有,军官食堂里就餐时,可以海阔天空地瞎侃,但就是不能讨论军事本行。在这种环境里,要想学一点东西,就得完全靠自己了。通过自身的努力,蒙哥马利很快熟悉了营里各个岗位的业务。1912年10月,他甚至还报名参加了陆军通信专业测验。这种测验要求十分苛刻。蒙哥马利作了充分准备,他把1912年版的《陆军通信手册》整个背了下来,以后在为期5天的有关旗号、灯光信号等测验中名列前茅。 蒙哥马利争强好胜的秉性可能永远也不会变。在孟买,蒙哥马利除干好本职工作以外,还兼管营里的体育活动。在他的训练下,该营的足球队声名大振,在整个南印度几无敌手。1910年12月,德国皇储乘战舰到孟买进行为期一周的访问,德英双方交往频繁。为密切关系,双方决定举行一场友谊赛。为不使德国人太丢面子,营副官悄悄告诉蒙哥马利不要把主力全部派上场。蒙哥马利口头上答应了,可到比赛开始时,他却派出了最强阵容,结果狂胜德国人——40∶0。事后,营副官责问蒙哥马利为什么不按指示办,他回答说:“这是我同德国人的第一次战争,我可不能掉以轻心,让他们讨了好。” 1912年11月,蒙哥马利所在的营结束了在印度驻军的任务,奉调回国。对于此番离开印度,蒙哥马利并不感到惋惜。当初吸引他来印度的经济条件已不再重要,加上印度的气候令人难以忍受,使人很难保持精力和活力。所以,蒙哥马利后来说:“在我1912年离开印度时,我很高兴。幸好命运之神没让我以高分数离开桑赫斯特军事学院而被选入驻印度军队。” 第一营回国后,驻防在福克斯通的肖恩克利夫。不久,蒙哥马利被任命为该营助理副官。因工作过于轻闲,他索性跑到驻地附近的海特射击学校步兵军官训练班学习射击。结业时,他取得了步枪射击优秀、机枪射击良好的成绩。 这一时期,年轻的蒙哥马利中尉开始了对军事理论的探索。勒弗罗伊上尉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勒弗罗伊上尉这一年刚从坎伯利参谋学院毕业,分在一1营。蒙哥马利和他一见如故,俩人经常在一起探讨如何掌握真正的战争艺术的问题。勒弗罗伊把他对战争和战略的理解向蒙哥马利悉数道出,并指点他如何进一步研究军事理论,使得蒙哥马利在军事学术的殿堂里初窥堂奥。可以说,勒弗罗伊是第一个向蒙哥马利指出在军界的前进道路的人,他在蒙哥马利年轻的心中播下了雄心的火种。勒弗罗伊后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阵亡。他的死令蒙哥马利感到十分痛心。他在回忆录里这样写道:“他(勒弗罗伊)的死对我本人和军队都是重大损失。” 转眼,1914年的夏季到了,这一年的世界形势如同炎热而发闷的气候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在欧洲的火药桶巴尔干,战争已成一触即发之势。6月28日,在波斯尼亚首府萨拉热窝,塞尔维亚民族主义者普林西波射向斐迪南大公的子弹,终于引爆了这个火药桶。第一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了。 虽然德国暂时还未对英宣战,但出于对德国在英国海岸登陆侵入英国本土的担心,英国陆军军部发出命令,指示驻守本土的各部队迅速进入战备状态,准备随时担任海岸防御任务。皇家沃里克郡团领受命令后,立刻下令所有休假官兵归队,进入一级战备。正在家中休假的蒙哥马利接到征集令后,立刻打点行装,于7月29日赶回了团里。战争才是军人真正的舞台,26岁的蒙哥马利中尉,决心在这场战争中去磨砺自己的剑锋,圆他的英雄之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章 一战风云 1. 初历战场 蒙哥马利返回肖恩克利夫的驻地后,没有归回原建制皇家沃里克郡团第一营。原来,当地驻军为防止德军入侵,决定专门组织一支部队负责监视海岸,主要防守危险最大的施尔尼斯地段。为此,从当地各团队分别抽调了350人,组成一支混成营,驻守施尔尼斯附近的雪壁岛。蒙哥马利被调到这个营,担任营副官,专司对一千多名军人下达命令。 对蒙哥马利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可能要面临一场战争,周围的一切让他感到新奇、兴奋。不过,也有些命令让他感到莫名其妙。比如,动员令中规定,所有军官的佩剑必须于动员后三天内交兵工厂磨快。蒙哥马利对此十分不理解,因为除了行军礼外,他从未见过佩剑还有什么用途。他想:难道还会让我们像中世纪的骑士那样用剑去砍杀敌人不成?虽然不明白,可为了战争,蒙哥马利还是把他的剑交出去磨了。 为了搞明白参加战争还需要作些什么准备,他特地向营长请教。营长建议他剃短发,以便保持头部清洁,受伤时也好处理。蒙哥马利本想照办,可看到营长本人新剃的头像狗啃的一般,便找了一个理发师把头发稍稍修了一下。蒙哥马利还向营长请教打仗时是否需要带钱。营长答复道,打仗时一切都是供给的,带钱是毫无必要的。对此,蒙哥马利有点吃不准,最后还是决定随身带10枚金币。后来,蒙哥马利发现他带的钱是派上用场的。 8月4日晚11时,英国正式照会德国:英国已同德国处于战争状态。英国政府已经准备向欧洲大陆派出远征军。8月6日,驻守雪壁岛的混成营宣布解散,人员全部归回原建制。这样,蒙哥马利返回皇家沃里克郡团继续担任他的排长职务。8月7日夜,该团接到出发命令,目的地不详。次日凌晨,蒙哥马利和他的部队上了一辆闷罐车,赶往远征军集结地哈罗,被编入第四师第十旅。 8月22日,第一营在南安普顿乘坐“加利多瓦亚号”运输舰渡海前往法国波罗尼港,次日上午,抵达目的地。 这时候,先期到达的英国远征军已同德军交上了火。在蒙斯附近,德军主力企图包围正面的法国守军,为减轻法军压力,远征军在缺乏重型装备和野战通信器材的情况下,向德军发起了牵制性进攻。俟法军撤离阵地后,8月23日,英军也从蒙斯撤退了。 第1营原定要参加这次战役,因前线形势已发生变化,遂按行军路线赶往勒卡托等候后续部队。8月26日,第一营随第十旅经过一夜的行军,抵达奥库尔村。行军途中,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倾盆大雨。部队抵达目的地后,疲惫不堪的军人们,就在村庄外的麦田里宿营。同时派出一支警戒部队驻在前面山头上,以保证宿营部队的安全。早餐的时候,德军发起了突袭,警戒部队抵挡不住撤了回来。这时,营长赶来命令蒙哥马利所在连队立刻发起反冲击,夺回山头。这一仗组织得非常糟糕。蒙哥马利那个连队在既无计划、又无火力准备的情况下,迎着德军的火力贸然发起进攻,结果伤亡惨重,连长也受了伤,只好又退回到进攻出发阵地。蒙哥马利毫不客气地指出:“如果这是真正的战争,它给我的印象是太奇怪了,和我书本上所读完全不同,似乎是胡来。” 9月4日,德军在战场上停止了进攻,开始向后撤退。第一营奉命追击敌军。10天后,德军撤到埃纳后,不再后撤,而是就地构筑阵地,准备据守。英军到达后,没敢贸然进攻,也就地构筑工事。双方又形成阵地对峙的局面。 蒙哥马利此时接替受伤的连长,担任了代理连长,管着250号兵。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少校军官的职责,可命运之神却把这个职务安在了蒙哥马利头上,这令他非常兴奋。他开始蓄胡子,并决定从现在起到战争结束前不刮胡子。他想,如果他留着一把大胡子回家,家人一定会认不出他来。 法国的9月,天无三日晴,阵地上满是泥水,这对蒙哥马利似乎没有影响。夜里查哨时,他常常在泥浆里匍匐爬行。回去后,他穿着满是泥水的衣服,躺下便睡,而且睡得非常安稳。 德军和英军就这样在前线僵持住了。 2. 梅特朗的英雄 10月13日,一名退役上尉从英国调来担任连长,蒙哥马利中止了代理连长职务,返回排里。这时,伊珀尔战役已经打响。同一天,第一营投入了进攻。这一次的进攻由普尔少校指挥,有作战计划,发出的命令也妥当。普尔少校在第一梯队展开了两个连,蒙哥马利他们连在左侧,攻击目标是梅特朗村外的一群建筑。 战斗打响后,蒙哥马利身先士卒,率领他那个排的士兵向村庄直冲过去。当他们逼近目标时,蒙哥马利突然发现眼前的德军战壕里,有一名德军正举枪向他瞄准。“糟了!”蒙哥马利突然有些后悔,原来发起冲锋时,过于兴奋的他竟然没有拿步枪,而仅仅拎了他那把刚磨快的、被他以为只能用来行军礼的短剑。 千钧一发,蒙哥马利已来不及多想,他纵身猛扑过去,使出浑身力气狠狠一脚踢向那个德军的下腹部,正好踢中了他的要害。那个德国兵可能从未见过这种打法,痛得跌倒在地,成了蒙哥马利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战俘。 一场肉搏,蒙哥马利他们占领了外围阵地,准备向村庄里继续发动进攻。当蒙哥马利在大雨中跑到阵地前观察情况时,守在村里的德军狙击手发现了他。一颗子弹从他背后射入,从前胸射出。右肺被穿透了,但幸运的是没有伤到骨头。子弹的冲劲如此之大,蒙哥马利被一下子摔倒在地。伤虽然很重,但他的神智非常清楚,他明白自己还暴露在狙击手的枪口之下,所以静躺在那儿一动没动。排里的一名士兵见了,立刻冲过去替蒙哥马利包扎伤口,结果狙击手的子弹准确地射入了他的头颅,他一下子就倒在了蒙哥马利身上。狙击手又继续向他俩倾泻着子弹。这些子弹多数都射在那个士兵身上,只有一颗射中了蒙哥马利的左膝。人们都认为他俩已经死了,继续战斗而没去救援他们。这样,蒙哥马利只好带着伤在那儿一直躺到天黑,才被担架队发现救回。此时,因流血过多,蒙哥马利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急救站的医生认为他已经不行了,替他把坟墓都挖好了。但是,直到急救站转移,蒙哥马利依然活着。于是,他被抬上救护车,送回英国接受治疗。 等到蒙哥马利从昏迷中醒来时,他已躺在英国伍尔维奇的赫伯特医院里了。由于他在这次进攻梅特朗的战斗中表现英勇,受到了表彰。在他受伤的第二天,即1914年10月14日,他被晋升为战时(准)上尉军衔,并荣获卓越服务勋章 。卓越服务勋章是英国颁发给英勇军人的最高奖,低级军官一般很难有这种殊荣。 在蒙哥马利住院期间,伊珀尔战役已经结束。这一战役是英国远征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伤亡最惨的一仗:其伤亡人数占英军一战总伤亡人员的10%,其中阵亡人员占其一战全部阵亡人员的75%。 蒙哥马利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后,伤势痊愈了,只是呼吸感到有些急促。因此,12月5日蒙哥马利出院时,又得到3个月的休假。假期结束时,视其恢复情况决定其是否可以继续留在军队。两个月后,急于返回战场的蒙哥马利执意要求医院对他提前进行检查。医院接受了他的请求。经查,身体恢复良好,结论是“可以继续留任军职”。1915年2月5日,陆军部正式回复蒙哥马利,批准他重任军职,但暂时不能担任全部勤务,限定在国内服役。2月12日,蒙哥马利被派往驻防曼彻斯特的第112步兵旅,接替原旅参谋长尼克松少校的职务。考虑到这一职位一般是由少校军官担任的,陆军部同意将蒙哥马利的战时上尉衔改为正式上尉衔。于是,28岁的蒙哥马利上尉走马上任了。 第112步兵旅是一支一个月前刚刚由兰开夏郡的四个步兵营组成的新部队。旅长是著名的爱尔兰团队皇家因尼斯基林团的退役准将麦肯齐。此时的蒙哥马利,不再是对战争一无所知的毛头小伙子了。在住院和休假期间,他仔细地回顾了所参加的战斗,并思考了许多有关这次战争的军事理论问题。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笔比剑更令敌人害怕。现在,作为旅参谋长,他决心要好好地把他脑海里的一些想法付诸实践。麦肯齐将军对蒙哥马利非常赏识,对蒙哥马利的工作采取了完全支持的态度,放手让他去干。可是,当1个月后,蒙哥马利工作刚刚有点起色的时候,该旅又被拆散了。所属各营分派到其他各师,准备开赴法国。旅部则继续保留。 不久,陆军部又恢复了第112旅的编制,并将其改为第105步兵旅。几天以后,该旅又改成第104旅,编入第35师。8月份,全师部队开拔到索尔兹伯里平原,在那里进行临战训练。蒙哥马利这时已完全恢复了健康。他正在协助麦肯齐将军训练他们手下的那一帮新兵。他要把他们训练成战场上的利剑,所向披靡,攻无不克。 3. 重返战场 1916年1月,第35师奉命开赴法国,年轻的旅参谋长蒙哥马利再一次返回这血与火的战场。1月30日,第35师乘船抵达法国勒阿弗尔,被编入第11军,受黑京中将指挥。 35师的第106旅也有一位年轻的旅参谋长,他是托姆斯上尉。蒙哥马利和他很快就成了朋友。两个人经常在一起促膝长谈。托姆斯上尉对蒙哥马利负伤的经历很感兴趣。蒙哥马利也突然有了诗人气质,打算凭吊一下差点送自己去见上帝的地方。1916年2月22日,蒙哥马利和托姆斯两个人骑着自行车赶到了梅特朗。昔日的战场如今已成了埋葬阵亡将士的墓地。他中弹倒地的地方依然如故,没有什么变化。站在那儿,蒙哥马利想起了那位为救助他而付出了生命的士兵,心情沉重,着实感叹了一会儿。 作为旅参谋长,蒙哥马利的职责是陪同旅长一起到下面各个部(分)队去检查和巡视,然后就发现的问题讨论解决的办法。此外,他每天要负责提出三份状况报告:一次在上午5时,一次在上午10时,最后一次在下午4时。上午10时的报告要求是正式的书面报告,呈报旅长签字后要向外发送。另外两次报告用电报拍发,只需简短地反映一下大致情况,如“一切正常”、“平安无事”之类。蒙哥马利处理这些工作一丝不苟,有条不紊,很得麦肯齐将军器重。蒙哥马利对他这位上级自然也十分尊重。俩人相处得很好。但是,麦肯齐将军的一些作法,显然已经过时,不大符合当时的需要。这使得蒙哥马利感到很不适应。因此,他差不多实际上挑起了全旅的工作担子。在给家人的信中,他这样写道:“迄今为止,有许多将军应该亲自动手的事,都要我做。” 4月份,陆军部真的下来一纸调令,决定将麦肯齐将军调离。对于麦肯齐的离去,蒙哥马利既感到难过,又觉得高兴。他希望来个年纪较轻、头脑较新的上司,以便对自己有所提高。 蒙哥马利的想法实现了。新派来的旅长名叫桑迪兰兹,年仅40岁,是一个新派的军官。他使蒙哥马利真正领悟了旅长的本质,了解了旅下各个兵种在战争中的关系。 1916年初,法军同德军在凡尔登附近展开激战。凡尔登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双方在此均蒙受了巨大伤亡。由于法军在凡尔登无法抽身,原定于这年夏天由英法联军共同进行的索姆河战役,现在完全落在英军头上,变成了一次牵制性的进攻战役。 1916年就这样过去了。交战双方依然在原有战线上僵持。 1917年来临的时候,蒙哥马利的职务又得到晋升,他被调往第33师任二级参谋,但军衔仍是上尉。 1917年的战局同1916年一样沉闷。这年春季,黑格又组织了一次对德军兴登堡防线的攻势,史称“阿拉斯之战”。这次战役进行得依然十分糟糕,以至于被称作“最艰苦的战争”。33师参加了这次战役,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但是劳而无功,仅仅把战线向前推进了一英里。 蒙哥马利的收获却不少。他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参谋工作中,对师参谋业务了解得滚瓜烂熟。他的才能再次得到上级的赏识,这一年7月,蒙哥马利又一次被升职,调任第9军的二级参谋。 新的职务让蒙哥马利感到非常高兴。按照英国陆军的习惯,要想担任军参谋,必须经过参谋学院的培养。由此可以看出蒙哥马利所受到的器重。第9军当时有三个二级参谋,除蒙哥马利是上尉外,另外两位都是少校。但是,当一级参谋不在时,上级却让蒙哥马利负总责。 1917年秋季,英军在伊珀尔地区再度对德军发动攻势。经过9月20日、26日和10月4日三次秋季攻势,取得了喜人的战果。在这期间,蒙哥马利表现极为突出。到了10月底,他再次获得晋升,成为第9军的一级参谋。 这时候,美国虽然已经对德宣战,但它的兵力还未完全运送到战场。 而俄国,发生了列宁领导的十月革命,取得了胜利的苏维埃政府宣布退出战争,使得德国得以从东线抽调兵力加强西线。欧洲战场上一个时期里,德军在兵力上取得了优势。趁此良机,德军决定在1918年春季发动攻势,力争在美军主力到达以前取得决定性胜利。 英法联军的任务是坚决遏住德军的进攻势头,以争取时间,等候美国盟军赶到。 3月中旬,第9军参谋部被军团召去研究如何进行防御作战的问题。3月15日,蒙哥马利参加了参谋演习。由于意见分歧,这次参谋演习并未解决什么实质性问题。 3月21日,德军在鲁登道夫率领下,向联军发起了全面进攻。3月23日,突破了英军南部防线,尔后德第18军团突然中止了继续突破,转到北面阿莱斯方向。这一错误的行动,使得英军起死回生,得到了休整。联军趁此在原防线后50英里处构筑了一道新的防线。4月3日,第9军接管了第2军团的澳洲部队的防务。4月9日,德军再一次发起大规模进攻,向联军的防线内楔入40英里。鲁登道夫盘算着,进一步突破后,迂回到英法联军侧后,把他们向海边赶。为此,他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施放了大量毒气,以保证突破。可惜,他的希望最后落空了。 第9军在德军的进攻下,撤至坎米尔山岭作坚守防御。从4月11日到4月20日,该军与敌整整苦战了10天,以惨重伤亡的代价终于阻住了德军的进攻势头。 几周后,第9军又与德军进行了一次血战。5月10日,该军接管了法国第38军的长达15英里的弧形防线。5月26日凌晨1点,德军集中了三千多门火炮对正面联军进行轰炸,当天即从英法联军的结合部实行了中央突破。第9军力不能敌,只好实施运动防御,节节防御。四天后,第9军已退到埃纳河畔,再无后路可退了。这时全军只剩下约一个师的兵力。部队集结重新整编后统一由第19师指挥。此时的第19师表现出了极为惊人的战斗力,任德军怎样发起进攻,始终坚守阵地没有后撤一步,直至其他增援部队赶来将它换下。 这一段的战斗中蒙哥马利的表现,证明他已是一个完全成熟的参谋了。在复杂而残酷的环境里,他表现得镇定自若,对形势把握得准确。7月16日,蒙哥马利被晋升为战时(准)中校,调任第47伦敦师的一级参谋。 第47师隶属第3军,此时已被编入英军预备队。调任该师,离硝烟弥漫的战场远了些,这使得蒙哥马利有机会清理一下他在这次战争中所积累的经验和教训。这中间,有两个问题给他的印象很深,可以说直接影响了他以后的领导风格和作战特点。 一是高级将领与士兵严重地脱离接触。比如蒙哥马利本人,在几年的战争中,就从未见过英军总司令,无论是弗伦奇还是黑格。就连集团军司令,他也仅见过两次。不仅高级将领如此,高级参谋们也大都不同团部军官和部队接触。他们生活舒适。在他们心目中,部队是为参谋部的利益而存在的。而蒙哥马利却认为,参谋部必须为部队服务。一个优秀的参谋军官必须为他的司令官和部队服务,而他自己应该做个无名英雄。 二是令人触目惊心的伤亡。在蒙哥马利眼里,除了第2军团的赫伯特·普卢默爵士外,其他一次大战中的所谓“善战将军”,都是一些视人命为草芥的人。道格拉斯·黑格是最典型的代表。 第47师的师长是戈林奇少将,他是英军当时资格最老的少将,几乎所有的军长资历都比他浅。只是由于他人缘不佳,一直没能升迁。戈林奇本人是个老单身汉,当他了解到蒙哥马利也是位单身汉,禁不住对他有了好感。加上蒙哥马利落落寡合的个性、工作狂的作风,使戈林奇在蒙哥马利身上依稀发现了自己的影子。因此,刻意栽培他,把全师的行政事务全交由他负责,给了蒙哥马利充分施展才能的机会。 这时候,德军的攻势已颓。美军正源源不断地开到欧洲战场。德国离最后失败已经不远了。 8月份,上级命令第47师加入攻击法比边境的德军的战役。蒙哥马利干练地向全师发出了“进攻作战指示”。到攻击令发起时,蒙哥马利已经向部队发出了七道预备命令。8月22日,第47师奉命夺取快活谷。此战由于部队平时缺乏夜战训练,各分队在进攻中也缺乏协同,结果无功而返。8月24日,第47师再次发起攻势,蒙哥马利吸取前次教训,作了细致的参谋工作和夜战准备工作,结果以极小的代价完成了作战任务。 9月份,第47师奉命开往圣波尔。9月30日,该部改隶第5军团第13军,归伯德伍德将军指挥。第二天,又被划拨到黑京中将指挥的11军帐下。 在这期间,蒙哥马利开始摸索如何改进作战指挥,提高作战效率的问题。其中关键是如何使高级指挥部门迅速获得战斗进展的准确情报。此类情报非常重要,它可以使高级指挥官根据发展中的战术情况调整他的部署。 蒙哥马利曾经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陆军通信专业测试,凭着他对无线电通信的认识,他设计了一种系统,即向各个先头营指挥所派遣携带无线电设备的军官,通过无线电把讯息传回来。在当时,通信距离较远的器材体积过于庞大,不便携带。蒙哥马利他们只好采用便携器材。但这种器材距离有限,性能也不可靠。因此,蒙哥马利的这个系统大体上是临时凑合的,经常出故障。不过总的来说效果良好。这一系统成了蒙哥马利以后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加以发展的那种通信系统的雏形。蒙哥马利在二战中的作法是由他的前线战术指挥所派出乘坐吉普车的联络官小组进行联络。 到10月份的时候,德国败势已呈,离战争结束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章 两次大战之间 1. 坎伯利的骄子 战争结束了,为了适应和平时期的军官编制,所有军官一律降级。伯纳德·蒙哥马利被调任驻科隆的英国占领军总部二级参谋。 在过去的那场战争中,蒙哥马利所起的作用并不怎么重要,但对他却有很大的影响。战争结束时,他很清楚地认识到,军事这一行是一门需要终生研究的学问。他已决心献身于此,把它置于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 不过,究竟应该怎样去做,他还不清楚。在军队里,他也没有什么靠山。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要想在军界有所发展,必须得去参谋学院深造。 战争期间,坎伯利参谋学院一度停办。1919年,学校恢复了招生。第一期是个短训班,可以凭作战记录,不经考试就入学。这一班蒙哥马利没有被选上。他只好寄希望于第二期。第二期于1920年1月开学,学制一年。这一期公布名单时,蒙哥马利再次落选。 这可把蒙哥马利惹急了,他心里说:“我就不信进不了参谋学院!” 当时驻德的英国占领军总司令是威廉·罗伯逊爵士。蒙哥马利和他并不熟悉。但是,他知道罗伯逊爵士是从普通士兵一步步干上来的,了解和关心年轻人,他一定会给自己以帮助。 机会来了。有一天,罗伯逊爵士邀请蒙哥马利去他的家里打球。蒙哥马利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中间休息时,把自己的苦恼与愿望一股脑地向总司令倾诉出来。 罗伯逊爵士决定要帮帮这个年轻人。几天以后,蒙哥马利收到了坎伯利参谋学院的录取通知,要求他1920年1月到坎伯利参谋学院报到。 在等待去坎伯利的日子里,他的职务又有一些变动。皇家燧发枪团第17营此时也驻在科隆附近,情况很糟。老兵人心思归,新兵毫无经验,原营长又十分无能。于是,蒙哥马利被派去暂时接替这位无能的营长。走马上任之后,蒙哥马利很快就让这个营的面貌发生了变化。该营当时的副营长、后来成为英帝国勋章获得者、国会议员的查普曼后来回忆说: “有一天,一个名叫蒙哥马利的莽撞家伙来就任我们营营长。我们所了解的有关他的情况是他曾经受过伤,是从参谋部来的。他很快就把这个营控制住了。他用操练和体育运动使这个营振作起来。他为士兵们提供条件,使他们对运动会、竞赛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感兴趣。他像是一个热心的童子军领队。” 1920年1月22日,蒙哥马利终于跨入了梦寐以求的坎伯利参谋学院。在这里,他本想接受系统的理论学习,可很快他就失望了。教官们所讲授的大多是过去军事教科书上的陈词滥调,他们没有注意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给未来战争所昭示的新的方向。 一年很快就结束了。蒙哥马利和他的同学都顺利毕业了。他自信自己的成绩不错,但不知是何原因,学院没有公布成绩。不过,他被分配到了当时英国最好的几个旅之一——驻爱尔科克的第17旅,任旅参谋长。在依依惜别之际,他的同学们给了他这样一句评价: “在未来的岁月里,你将是这样品格的人:非正统的,固执的,有创造性的,想象力强的,有时则是刚愎自用的,但永远也不守旧和默认现状。” 2. 执教坎伯利 当蒙哥马利就任第17旅参谋长时,该旅正在爱尔兰参加对新芬党的战争。 新芬党成立于1905年,口号是“爱尔兰人的爱尔兰”,旨在争取爱尔兰独立。其左翼参加了1916年的都柏林起义,1919—1921年又开展了反英游击战争。右翼则于1921年同英国政府签约,割裂了爱尔兰:北部仍属英国,南部成立爱尔兰自由邦。新芬党由此分化。其激进分子的武装即至今仍在活动的爱尔兰共和军。 爱尔兰战争很快就结束了。对于这场战争,蒙哥马利有许多看法,他认为: “这场战争在许多方面要比1918年结束的大战糟得多。它发展成为一场屠杀,到最后军人们都变得擅长杀人甚于固守自己的阵地。这样的战争对官兵都是有害的,它使军人的品德和骑士气概下降。战争的结束使我感到欣慰。” 1922年5月,蒙哥马利被调往驻普利茅斯港的第3师第8步兵旅任旅参谋长。该旅旅长汤姆·霍朗德准将,是一位优秀的教官。他能使单调的士兵训练工作变得生动有趣,从而提高训练成绩。霍朗德还认为,要建立一支纪律严明、士气高昂的军队,首先要培养忠诚和热心的军官。在霍朗德的领导下,蒙哥马利在第8旅从事训练工作,学到了不少有益的东西,他头脑中已开始酝酿新的部队训练方式了。 1923年,蒙哥马利又被调到地区自卫部队第49师任二级参谋,在查尔斯·哈林顿将军领导下工作。由于该师一级参谋职位空缺,蒙哥马利实际上任一级参谋的工作。 在该师,他针对年轻军官不安心服役的现象,决定鼓励他们都去参加参谋学院的考试。为此,他专门开办了一个“参谋学院预备班”,从准备教材到授课,都由他一人负责。这些教材里,渗入了他自己的许多观点,有些就是他在下次大战中指导军事行动的原则。比如,他认为战术的目标是迫敌应战以及对敌攻击,尽量地消灭敌人;保持明确而稳定的军事战略目标比一城一地之得失更重要,等等。 除了教学活动以外,蒙哥马利还结合个人的经历与认识,从事军事理论研究工作。这期间,他先后发表数篇战术史论文,内容涉及到从1611年至1924年三百多年间步兵战术的发展。 1925年3月,蒙哥马利返回了他的老部队皇家沃里克郡团第一营,任a连连长。在这个位置上,他大胆实施了酝酿已久的训练改革方案。蒙哥马利认为,战争胜利的最后关头要由步兵来决定。而这些步兵的训练,以及同炮兵、工兵、坦克、飞机等其他技术兵种协同作战的能力,又是其中的关键。为此,他给a连当年的春训制订了一个目标很高的计划,其课目包括:利用地形地物、战地通讯、射击命令、战斗队形、排战术、巡逻侦察、夜间战斗、进攻、退却、防御、陆空协同、野战筑城、坦克支援等。 蒙哥马利的训练改革,使他声名大振。a连很快成为营里的示范,不久又惊动了团长和旅长。在观看了模拟演习后,他们对蒙哥马利也是大加赞赏。此后,他的名声又传到了其他部队,其他各旅也纷纷前来取经。最后,连陆军部都被惊动了。1925年7月26日,蒙哥马利的军衔终于作了战争结束以来的第一次变动,他被晋升为正式少校。 没过几天,又是一纸调令传来,陆军部决定派他去他曾经学习过的坎伯利参谋学院任教。接到这项任命,蒙哥马利感到非常高兴,他认为这是对他军事生涯的一次肯定。当初他在参谋学院学习时,他曾不满意于那儿的教学,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在最近几年里,一些优秀的陆军军官,如富勒、布鲁克、富兰克林都来到了参谋学院任教。蒙哥马利认为通过和他们共事,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为他今后能充满信心地担负更重要的任务打下坚实基础。 1926年1月,蒙哥马利教官走马上任了。 在坎伯利,他很快成为最受欢迎的教官。这确实令人惊奇。很难想象一个性格孤僻的人会成为卓越的教师。但事实就是这样。在讲课中,他常常能用简单明晰的语言来总结复杂的情况。他讲话时,很少看讲稿,两眼总是注视着听众。他具有抓住问题实质的惊人本领,想误解他的意思几乎是不可能的,尽管你可能会不同意他的观点。 这时期,他同未来的上级、参谋学院的研究室主任艾伦·布鲁克建立了友谊。艾伦·布鲁克在一次大战中曾获两枚优异服务勋章 ,是一名炮兵专家。蒙哥马利和他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一向自视甚高的蒙哥马利,为布鲁克敏锐的思维、深远的眼光所折服。而布鲁克也认为蒙哥马利见地不凡,能力全面,是未来帝国总参谋长的材料,对他也多加提携。两个人的友谊对蒙哥马利最后成长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杰出的将帅之一具有非凡的意义。 3. 沐浴爱河 坎伯利参谋学院不仅是蒙哥马利军事生涯的重要一站,而且也使他完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与贝蒂·卡弗的结合。 1926年,蒙哥马利已经38岁了,却仍是个不折不扣的光棍。对此,他一点儿也不着急。虽然他从未表白他打算终生独身,潜意识却已抱定了独身的想法。他对女人从不感兴趣。事实上他认识的女人也确实寥若晨星。他讨厌社交生活和宴会,差不多全副身心都扑在了工作上。从早到晚,一年四季,都是如此。一些无聊的军官在背后议论他时,说:“军队就是蒙哥马利那家伙的老婆。”听到这些议论,他也不以为忤,反而觉得这样说是对的。他对别人说,陆军和天主教一样,一个人若真的对他虔诚,就得保持独身。因为“你不可能做一位好军人,同时又是一位好丈夫”。 蒙哥马利的信条被他自己破坏了。 那年1月,他去瑞士伦科度假,准备月底去坎伯利参谋学院执教。在滑雪的时候,他邂逅了贝蒂·卡弗和她的两个男孩。她的一个11岁、另一个12岁的两个男孩当时正在学滑雪,蒙哥马利过去帮助他们,因而同他们的母亲认识了并很快交上了朋友。 在谈话中,他了解到贝蒂·卡弗原来是自己1920年在参谋学院进修时的同学斯坦利·霍巴特的妹妹。她的另一个哥哥就是因极力鼓吹坦克战而名噪军中的帕特里克·霍巴特。贝蒂·卡弗原名贝蒂·霍巴特,后来因嫁给了一位名叫瓦尔多·卡弗的军官而改从夫姓。瓦尔多·卡弗1915年在加里波的战役中阵亡。为此,她和两个孩子非常憎恨战争,憎恨与军人有关的一切事情。 1927年1月,蒙哥马利再次去伦科度假。正是有缘干里来相会,贝蒂·卡弗和她的两个孩子恰巧又在那儿。别后重逢,两人都感到非常愉快。这一次,蒙哥马利对贝蒂·卡弗的了解更多了。贝蒂的相貌并不出众,但她温柔善良,性格随和。不善与女人打交道的蒙哥马利在她面前,没有感到丝毫的局促。到假期结束时,蒙哥马利突然发现他已把自己的信条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爱上了这个已有两个孩子的寡妇。 贝蒂也被这位沉默少语、貌不惊人的军官吸引了。尽管她的家人和朋友私下里认为蒙哥马利配不上她,因为他藉藉无名,且羞怯拘谨。但贝蒂却坚持认为,蒙哥马利正是她所需要的男人。至于说他藉藉无名,贝蒂觉得并不重要,而且她认为蒙哥马利具有非凡之才,出人头地对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两人一下子陷入了热恋。从这年春天开始,他们频频见面,却一直没有论及婚嫁。对蒙哥马利来说,在这件事上,他对自己是缺乏信心的,生怕一开口会遭到拒绝。而贝蒂虽然性格豪放,不拘小节,让她先开口总归是难于启齿。 最后,还是贝蒂打破了僵局。一天,两人又一次约会,贝蒂决定小小地耍个手腕,逼蒙哥马利说出他要说的话来。 “亲爱的,我想以后我们还是不见面的好。”贝蒂低着头说。 “为什么?”蒙哥马利有些急了。 “不为什么,就是不要再见面了。” “别傻,贝蒂,我爱你,我要娶你。”蒙哥马利深情地说。 贝蒂陶醉了。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几天以后,《泰晤士报》上刊登了这样一则结婚启事: “坎伯利参谋学院的师级参谋官伯纳德·劳·蒙哥马利少校与伦敦w四区奇齐克林荫大道滨河第2号的卡弗太太订于7月27日在伦敦举行结婚仪式。” 7月27日婚礼结束后,蒙哥马利意识到自己终于有了家,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婚后,蒙哥马利温柔体贴,把妻子视如至宝,家中的一切琐事,都由他承担起来,以便让贝蒂有时间去绘画,做她自己喜欢做的事。 军人的习性已经融进了蒙哥马利的血液。他把军事准则和军队的规矩引进了家庭管理,虽然有些生硬,但贝蒂却并不在乎。贝蒂的性格和蒙哥马利正好相反,她无拘无束,甚至有些玩世不恭,对蒙哥马利却能言听计从,百般迁就。即便有时她也会对蒙哥马利的“军事统治”表示不满,但在人前,她总是给足蒙哥马利面子。有一次,蒙哥马利下班回家,贝蒂正拉着一帮女友在打桥牌,他就在客厅里大声大气地说:“任何聚会玩到下午6点就够了。各位,你们的丈夫在家已经等急了。”贝蒂柔顺地依从了。她的哥哥帕特里克·霍巴特对她的妹妹同这位粗声粗气而又飞扬跋扈的军官的结合很是不解,但这对夫妻却好得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1927年圣诞,蒙哥马利再次去瑞士休假。这一次,蒙哥马利不再是孤家寡人,而是率领妻儿前往的一家之长。回来的路上,蒙哥马利有一个惊喜的发现:贝蒂怀孕了。第二年8月,在蒙哥马利参谋学院的家里,贝蒂给蒙哥马利生了一个儿子,欣喜若狂的蒙哥马利给孩子起名为戴维·蒙哥马利,把他视为自己生命的延续。 参谋学院的三年任期就要到了。这时,蒙哥马利已晋升为准中校,他开始考虑以后的去处。经过斟酌,他决定回老部队皇家沃里克郡团第一营,在那儿,他有一些老朋友,工作起来会比较愉快。1929年2月,他回到了沃里克郡团第一营本部连。当年夏天,他被借调到陆军部,担任新版步兵教范编写委员会秘书。 对于步兵教范,蒙哥马利一点也不陌生。该教范的1920年版大部分是由利德尔·哈特负责的。哈特在编写过程中,与蒙哥马利曾就有关问题进行过商讨,其中有关夜战的观点还是采纳了蒙哥马利的看法,认为“大规模的夜战是不可能的,甚至是危险的”。 蒙哥马利接手工作以后,决定把这本教范编成一本供步兵军官阅读的内容广泛的作战论著。但他的想法受到教范编写委员会的掣肘。他们坚持要把教范编成一本有关战术的手册,尽量反映陆军部的观点。蒙哥马利却不管这些,他坚持要按自己的理解编写这本教范,双方各执己见,直到编写期满仍未取得一致。于是,蒙哥马利干脆提出,他本人愿意不领任何津贴,独立完成编写工作;在委员会解散后,他负责将委员会所提意见一并纳入手册。这个建议被陆军部接受了。不过,蒙哥马利最后耍了一个花招,在写出最后一稿时,他把以前委员会所作的修改全部删除了。结果,这本书出版后颇受好评,蒙哥马利也因此声名大噪。 编写教范工作结束后,蒙哥马利回到沃里克郡团第1营。这时,他被任命为该营的副营长。半年以后,1931年1月17日,蒙哥马利正式晋升为该营营长。这时离他从桑赫斯特毕业来到这个营已经整整23年了。23年才干到营长,蒙哥马利的仕途进展得显然太慢了。 4. 海外驻防 12年前,陆军见习官蒙哥马利来到第一营不久,便调防印度。如今,43岁的蒙哥马利刚刚接掌营长大印,该营又要调防海外。这一次地点是巴勒斯坦。 巴勒斯坦是基督教、犹太教、伊斯兰教三教圣地,此时是英国的属地。第一营将负责该地区的全部警备任务。 作为一名主教之子,蒙哥马利对宗教有着虔诚的信仰,这种信仰成为他永远不可动摇的信念的一部分。这从他向部队发的文告中可见一斑,他总是重复“全能的上帝与我们同在”之类的话语。此番能去圣地,蒙哥马利自然欣喜异常。亨利主教听说儿子要到圣地戍防,也非常高兴,反复嘱咐他:“无论你干什么,在你的生活中都要把上帝摆在首位。”贝蒂本来打算同蒙哥马利一同前往,但因长子约翰生病,只好等些时日再去。这是这对恩爱夫妻婚后的第一次离别。 蒙哥马利到达巴勒斯坦后,发现自己实际上是那个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他不仅要指挥驻在当地的英军,而且还要与驻叙利亚、外约旦和黎巴嫩的军队保持接触和联系。在这里,他第一次体会到担任高层主官的责任与权力,并为此陶醉。从此,他对当参谋再也没兴趣了,在以后几年里,他多次拒绝让他担任高级参谋的职务变动。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权力比虚名更令他着迷。 贝蒂不久也来到巴勒斯坦,夫妻俩又聚在一起了。利用假期,蒙哥马利领着她饱览了中东的名胜古迹。贝蒂很快喜欢上了这个国家,过得非常愉快。她经常拿起画笔,画下她的感受,蒙哥马利对妻子的呵护一如从前。那时正好在蒙哥马利家做客的理查德·奥康纳爵士亲眼看到蒙哥马利是怎样分担妻子的负担的。他后来回忆说:“那时蒙蒂(对蒙哥马利的爱称——作者)的妻子还活着,我对他们家每天早餐后的那一套仪式很感兴趣。他家庭的全体工作人员都排好队站着,听他给每一个人下达有关做家务活的命令,但他的妻子不参加。” 1931年底,第一营换防到埃及亚历山大港,受蒂姆·派尔准将领导。贝蒂自然是随同前往。1932年1月,蒙哥马利获得晋升,成为准上校。在晋升考核报告中,他的上司伯内特·斯图尔特将军这样写道: “伯纳德·劳·蒙哥马利中校富有活力与雄心,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教官。他有个性,有学识,对军事问题能把握要点,迅速进入情况。以其才能,实应晋升较高职位。 “但是伯纳德必须加强机智、忍耐和审慎等方面的修养。本人对他的才能极为赏识,特作此善意的建议。” 斯图尔特将军的批评,显然是比较中肯的。蒙哥马利是这样一种人,如果他认为自己是对的,他会不顾一切地坚持到底;而如果他认为自己错了,又总是非常顺从地接受批评。这一次,应该是后者。蒙哥马利把这份报告抄了下来,整整保存了四十多年。 在驻埃英军的一次沙漠战术演习中,蒙哥马利表现得非常出色。在那次演习中,蒙哥马利充任旅长,后来在二次大战中成为他的参谋长的德·甘冈充任旅参谋长,伯内特·斯图尔特将军和旅长派尔充任裁判。此前,蒙哥马利是一个坚决的夜战反对派,在他编写的新版教范中,就极力反对夜战。但这一次,派尔和德·甘冈都确信“夜战的可能性”,蒙哥马利本人也想一反传统,尝试一下沙漠夜间作战。结果,大获成功,在黎明前将“敌军”包围起来,粉碎了演习对手。蒙哥马利一向是经得起成功的考验的。自此,夜战成了他军事理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1939—1945年的战争中,他多次成功地采用了夜战,特别是在北非,他把“隆美尔的月夜”变成了“蒙哥马利的月夜”。 贝蒂现在是一位贤淑的“上校夫人”,她处处鼓励蒙哥马利,让他充满信心地去完成每一件事。同时,她还刻意影响蒙哥马利,让他从孤僻中走出来,尽量变得宽容幽默。在贝蒂的帮助下,蒙哥马利身上的幽默细胞终于被挖掘出来。 一次,在营晚会上,两名列兵上台表演,分别模仿蒙哥马利和团军士长。他们演得惟妙惟肖,惹来哄堂大笑。表演刚一结束,蒙哥马利站起身,指着模仿他的那一位列兵,大声说:“有这种本事,怎么可以让他当列兵,升他下士!”这一下,又惹来满堂大笑。 1933年底,皇家沃里克郡团第一营离开亚历山大,移防印度南部的浦那。第二年初,蒙哥马利同贝蒂一起去远东旅行,计划从孟买出发,途经科伦坡、新加坡、香港、上海,最后到达日本停留两周。3月底,蒙哥马利的邮轮抵达香港时,他收到一份驻印英军司令部发来的电报,推荐他去设在巴基斯坦的奎达参谋学院任首席教官,并被提升为上校。于是,到了6月份,蒙哥马利离开了第一营,携全家乘火车赶往奎达,准备前往奎达参谋学院任首席教官。 5. 再执教鞭 身着上校军服的蒙哥马利,神气地来到了奎达参谋学院,此时的他已经具有丰富的关于士兵和演习的经验,足以支持他热情洋溢地宣讲作战理论。 院长盖伊·威廉斯少将以前没见过蒙哥马利,但从听说中对蒙哥马利有所了解,决定用其所长,让他担任一年级首席教官,主教作战指挥技术和参谋业务。 蒙哥马利很快赢得了学生喜爱。授课时,他采用了一种非常独特的方法。先自己看三四分钟笔记,让大家静静地等他。然后才走到讲台侃侃而谈,把一点点真知灼见清晰、流利地传达给学生。这时期,听过他讲课的人,无不热烈称赞他在传授知识和激发学习热情方面的技能。达德利·沃德将军在回忆蒙哥马利的战术课时,说:“当时我们都感到,能听到他(蒙哥马利)那样知识渊博的人讲授军人行业中较高层次的学识,是件十分荣幸的事。后来我们个人能在军事能力方面有所发展,全有赖于他的教导和战术原则。” 不仅如此,蒙哥马利这时还表现出了对战略和国际关系问题的关注。1936年,他在一节课中,曾就世界形势说了这样一席话,令沃德永远难忘。他说:“一旦希特勒德国已经重新武装好了,并且弄清楚我们还没有作好准备,战争就要爆发。” 蒙哥马利不仅因出色的教学赢得学员好感,他与众不同的举止,也是使他深受欢迎的原因。这时期,他常常戴一顶白色的太阳帽,到处晃来晃去。当别人告诉他,说这种帽子已经过时了时,他说:“哎,帽子是性格的标志,每个人都应该戴特别的帽子。”他的这一习惯被保留下来。二次大战中,他常常戴着一顶不同的军帽,这顶帽子上面,他别了两枚徽章 ,一枚是英军军徽,另一枚则是坦克兵的徽章 ,以此显示自己的独特,当然也表明他对坦克兵的重视。 在奎达,贝蒂是一位好客的女主人,她常常鼓动蒙哥马利把青年人请到自己家来。一位青年军官曾经羡慕地回忆说:“贝蒂肤色黝黑,身高年龄与蒙哥马利相仿;她活泼欢快,笑口常开。贝蒂和蒙哥马利都有一种敏锐的幽默感,爱互开玩笑。他们都是慷慨的好主人,我有好几次被请去参加他们的晚餐。有一次晚餐结束后,我们准备出发去进行为期一周的野外教练时,贝蒂说:‘女士们,趁着男士们要外出当丘八,让我们讨论一下该怎么疯一疯。’蒙哥马利可喜欢贝蒂来这一套了,他们彼此真诚相爱,互敬互信。” 1935年10月,奎达发生大地震。以防万一,蒙哥马利把贝蒂送回了伦敦。这是他们婚姻中的第二次分别,也是最后一次分别。 在奎达的生活,还有一个重要意义,是他用自己的能力帮助了德·甘冈。在埃及使他大出风头的沙漠演习中,德·甘冈是他的参谋长。蒙哥马利对这个年轻人极为赏识,动用自己在坎伯利参谋学院的老关系,帮助德·甘冈在参谋学院里谋得了职位。德·甘冈为此专门写信向他致谢。蒙哥马利在回信中说:“对那些不走正道而请求长官为自己谋取职务的人,我是绝不会帮他的,这只会把他毁了。……我支持的人,一向不会错。万一错了,是他自己不肯好好干。”德·甘冈后来成为蒙哥马利的参谋长,他俩的合作成为军事史上最成功合作的范例之一。 另外,蒙哥马利的表现,也使他得到陆军部的重视。1937年6月,蒙哥马利在奎达的任职期满,而驻在本土朴次茅斯的第9步兵旅恰好旅长职位空缺,陆军部于是便任命蒙哥马利就任第9旅旅长,并从接任新职务起,军衔升至准将。这样,他终于实现成为一名将军的心愿,这是他军人生涯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6. 心灵的黑夜 蒙哥马利返回英国后,还有两个月假期,他把戴维送到欣德黑德上预备学校,然后,便和贝蒂一起驾车游览了兰开夏北部湖区,并顺道探望了一些老朋友。贝蒂的身体似乎较以前虚弱,容易疲劳,但她还是一如往昔的快乐。 从北方回来以后,蒙哥马利得于8月底赶回第9旅,指挥一次例行演习。于是,他把贝蒂和戴维安排在“新公园”与他母亲同住,然后到8月下旬再住到滨海伯纳姆的一家旅馆去,因为那儿既是个度假的好去处,又离他们的营房较近。结果,这一安排,对蒙哥马利来说,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次错误。 那年夏天,蒙哥马利一边着手指挥部队演习,一边为搬迁新居作准备。贝蒂和戴维按照他们本来商量好的,去滨海伯纳姆度假。就在这时,厄运悄悄逼近了这个幸福的家庭。贝蒂病了。一天下午,当她领着戴维在海滩上游玩时,她的脚被一只说不出名字的虫子叮了一口。当晚,她的腿开始肿痛。于是去请医生,医生立刻把她送进了当地的乡村医院,并派人通知了蒙哥马利。 粗心的蒙哥马利起初以为贝蒂只是一点小问题,所以在征得贝蒂同意后,仍继续忙演习和搬家的事务。这样,在贝蒂住院期间,蒙哥马利已把搬家的各项工作做完了,就等着贝蒂康复后住进去,戴维也回到欣德黑德的学校去上学。 可是,贝蒂的病情越来越重了。她的腿表面上看起来没事,里面却疼得厉害。蒙哥马利打算搁下手里的工作来陪她,但贝蒂不愿影响他的前程,不让他那样做。蒙哥马利只好白天在朴次茅斯管理他那个旅,晚上,则驾车一百多英里回伯纳姆探视她心爱的妻子。 终于有一天,医生告诉蒙哥马利,要想保住贝蒂的生命,惟一的希望是截肢,以制止毒素继续扩散。蒙哥马利没想到问题这样严重,但既然还有希望,蒙哥马利便同意了。可是病情并未见好转,毒素继续扩散,已无法控制。医生们尽了一切努力,护士也精心护理,但是败血症已使贝蒂病入膏肓。蒙哥马利预感到贝蒂将要离他而去了。在最后的日子里,他常常把贝蒂搂在怀里,轻声地为她朗诵。内容大部分选自《圣经》,也许他是想要万能的上帝给他带来奇迹。但这一天终于来了。1937年10月19日,贝蒂在蒙哥马利的怀里,安然地逝去了。这时,蒙哥马利正在为她读赞美诗第23首。 蒙哥马利以他的方式安排了贝蒂的葬礼。他把贝蒂葬在伯纳姆的墓地,一个人在墓前吊唁。他既没让在读书的戴维参加葬礼,也未通知远在印度的继子约翰和迪克。其他亲属也一概没被通知,不论是蒙哥马利家的,还是霍巴特家的。他要一个人向心爱的贝蒂告别。 葬礼后,蒙哥马利赶到学校,把消息告诉了戴维,然后回到他在朴次茅斯的住宅,那儿原本要成为他和贝蒂的新家。在那儿,他把自己锁在屋里,一连很多天,谁也不见。此刻,他万念俱灰,心灵在哭泣,精神完全垮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在想我做过什么错事没有,为什么我要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我真不明白。我的灵魂在极度苦痛之中抱怨、呼号。我好像堕入一片黑暗之中,心灰意冷。” 贝蒂的死,对蒙哥马利来说,好似进入了“心灵的黑夜”。在他们共同生活的10年里,蒙哥马利充分享受了爱情和家庭的快乐,同时在对贝蒂的百般呵护中他也体会到真诚无私地去爱别人的幸福。在贝蒂的感染和引导下,他性格中的一些缺陷一点点地被改变了。比如他爱钻牛角尖的意念和褊狭的心理,离群索居的意识和怀疑一切人类情感的倾向,都得到了改变。而这些缺陷如果任其发展,蒙哥马利绝不会成其为蒙哥马利。在他的身上,正好体现了这样一句名言:在每一位成功的男性后面,总有一位伟大女性。从这个意义上讲,如果说英国欠了贝蒂一笔人情,也绝不为过。 经过几星期痛苦的煎熬,蒙哥马利终于从丧偶的悲痛中摆脱出来。他想:贝蒂是不会看到我这个样子的,我要振作起来。他把贝蒂的去世,看作是上帝的旨意,一时虽然不幸,然而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作为朴次茅斯的驻军司令,他觉得要对人们、对他的旅负责。他体会到必须继续工作,这也是为了戴维。目前,他们父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戴维幼时几乎全由贝蒂负责,由于蒙哥马利曾对贝蒂对戴维的教养加以干涉,因此他有时对父亲不太满意。贝蒂对戴维过于溺爱,什么事都顺着他。为此,蒙哥马利决定当戴维进入预备学校后,由他来担负教育之责。可正当他实施计划而戴维显出反抗的苗子时,贝蒂去世了。现在,这对父子要在一起重新开始生活,隔阂很快消除,他们又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 在蒙哥马利沉浸于丧偶之痛无法开展工作时,富兰克·辛普森少校尽量分担了他的工作,帮助他从痛苦中摆脱出来。他们后来成了朋友,当蒙哥马利于敦刻尔克撤退后任第5军军长时,辛普森成了他的参谋长;当蒙哥马利出任英帝国参谋总长时,辛普森则是他的副手。 朋友们看到蒙哥马利终于重新开始正常生活,都非常高兴。有的人甚至说蒙哥马利将会再次结婚。这当然是胡说八道。蒙哥马利认为,一个人一生是不可能有两次恋爱的,尤其是像他所经历过的爱。事实上,贝蒂之死使他内心的平衡被严重地破坏了,在很多方面,他又恢复到从前那种样子。除了军事以外,似乎对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他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军事训练工作中。这样,蒙哥马利永远告别了情场,他两眼紧盯着的只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7. 大战之前 1938年3月,纳粹德国违反《凡尔赛和约》中有关禁止德奥合并的条款,悍然以武力侵占了捷克斯洛伐克。欧洲的上空已出现了一团乌云。 在英国朴次茅斯,蒙哥马利正为把他的步兵旅训练成英国最优秀的部队而忙碌着。这一年7月,陆军部指令第3师在斯拉普顿海滩进行有陆、海、空三军参加的登陆作战演习。举行这类演习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南部军区司令员韦维尔曾经痛苦地反省:“在这时期没有举行过任何像样的演习,因此我在战场指挥艺术方面没有得到任何锻炼。”这一次,三军联合演习,他抱了很大的希望。 为了保证演习取得成功,蒙哥马利与驻朴次茅斯的海军负责人科克和奥里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表现出少有的创造性和想象力,然而演习并不成功。韦维尔认为这依然是个不像样的演习,因为演习中暴露出英军忽视登陆战的毛病。他这样评论说:“虽然有一艘所谓的登陆艇,但它是以前建造的试验性登陆艇,而且是为这次演习而从破铜烂铁堆里找出来的。我想它在这次演习中沉默了。至于其他情况,部队是坐敞开的划艇登陆的。就像以往200年来登陆的部队那样。” 尽管韦维尔对演习的印象非常恶劣,但对蒙哥马利,他却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后来说:“蒙哥马利是一个奇怪的家伙,是我所见到的最能干的军官之一。” 斯拉普顿海滩演习刚一结束,蒙哥马利便接到命令,让他率第9旅去索尔兹伯里平原执行秘密的毒气试验任务。这次试验取得了圆满成功。在呈报陆军部的材料中,韦维尔这样写道: “伯纳德·蒙哥马利准将在今年的毒气试验中所做的工作,具有很高的水平。他或许是我们当中头脑最清楚的军官和最卓越的军队训练者。” 一切都那么顺利,看来蒙哥马利准将的肩上不久又要加一颗星了。可就在这时,他又制造了一件富有蒙哥马利特色的麻烦,使他与陆军部之间产生了严重矛盾,险些“地位不稳”。 由于第9旅的驻军基金需要大幅度增加,加上已婚军人的福利需要改善,蒙哥马利自作主张地决定以1500镑的价格把第9旅占用的克拉伦斯足球场出租给银行休假展销会使用。这一消息传出后,朴次茅斯市政当局拒绝批准在那儿举办展销会。不得已,蒙哥马利亲自去见市长,同市长达成协议,只要市政府批准那个计划,他愿意从此项收入中拿出500镑给市长,支持他推行的一个小型计划。交易完毕后,蒙哥马利如约把500镑交给了市长,而另1000镑被他用于驻军福利,很快就花完了。 陆军部风闻此事后,大为恼火,指责他违反了陆军条例,擅自出租军用土地,并说如果他交出1500镑的话,将不予追究。蒙哥马利不理这一套,回答说钱已用完了。这一下给自己惹来了麻烦,用蒙哥马利自己的话讲,这是他所经历的“最危险的时刻”之一。 幸运的是,南部军区司令韦维尔对驻军福利一事一直对陆军部颇有微辞,如今看到自己的手下敢于不顾陆军部的条例,去改善部队福利,感到非常高兴,坚定地支持蒙哥马利。于是,陆军部与南方军区之间打起了一场笔墨官司。双方文来函往,卷宗堆积如山。最终,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 1938年10月,蒙哥马利再次获得晋升,成为陆军少将。这时他接到调令,去担负一项他从未干过的艰巨任务——接管英军在巴勒斯坦北部的军事指挥,并将当地许多分散的部队组建成第8师。 1938年的巴勒斯坦比起蒙哥马利1931年在此驻防时的情况要糟得多。1931年的时候,仅用一个营就足以警卫整个地区,可现在该地区却出现了某种准战争状态。造成这种情况,主要是由于以下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英国当局在当地实行了一种移民定额制度,每年允许一定限额的犹太人移民巴勒斯坦。此事激怒了当地阿拉伯人,他们担心大批犹太人移入该地区会危及他们的生存。二是希特勒对犹太人的疯狂迫害,使得大批犹太人被迫逃离欧洲,涌入巴勒斯坦,大大超过了英国所规定的限额。阿拉伯人和犹太人之间,以及他们和当地英国政府之间矛盾在加剧。大量秘密武装团体活动频繁。主要公共设施经常遭到破坏。虽然实行了宵禁,但并无人遵守。 鉴于巴勒斯坦的紧张局势,蒙哥马利决定不带戴维同去。他把戴维托付给朋友代为照顾,然后于1938年10月28日启程赶往巴勒斯坦。从这时起,直到1948年,蒙哥马利几乎和戴维就没有再生活在一起。 抵达巴勒斯坦后,蒙哥马利很快就把第8师组建起来,司令部设在海法。爱尔兰战争时的经验对他这次完成任务起到了很大作用。他把他所负责的区域划分成几个地段,各地段指定一名指挥官负责。他建立了一套良好的情报系统,并与警察加强合作。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开始发起反击:英军在夜间不发出任何警告就包围了那些骚乱多发地区,迅速没收了所有储存的武器,逮捕了一切嫌疑分子,并毫不留情地处理了一批人。几个月以后,蒙哥马利控制了那个地区。到了1939年春天,巴勒斯坦最危险的局势过去了。 这个时候,英国陆军第3师师长的位置出现空缺,原师长改任百慕大总督,于是出现了选择谁来继任师长的问题。第3师是一战时期闻名的“钢铁师”,是全国最优秀的师之一,属于南方军区,此时已编入英国远征军。毫无疑问,一旦战争爆发,这个师将要在英军中打头阵。因此,选择谁来出任师长,是件很慎重的事。在选拔委员会上,他的老上级南方军区司令韦维尔的意见起了决定性作用。韦维尔一向赏识蒙哥马利的才干,加上蒙哥马利原来所在第9旅也属于第3师,知根知底,所以他极力推荐蒙哥马利出任该师师长。他的提议获得了通过。 蒙哥马利在巴勒斯坦接到了陆军部秘书处的通知,告诉他,他已被选中在适当时候出任第3师师长,至迟不超过1939年8月。这一消息使蒙哥马利欣喜若狂。欧洲此时已战云密布,大有山雨欲来之势。这个时候接任第3师师长,意味着他将要像他多年来所盼望的那样,作为一名高级指挥官,重返疆场,为国效力。 在蒙哥马利的生活里,幸运与倒霉时常交替出现。这一次,又是好事多磨。1939年5月,蒙哥马利突然病倒了。他连续发着高烧,身体越来越虚弱,病得无法起床。经过海法的陆军医院检查,在他的肺部发现有一块阴影,初步怀疑为肺结核。由于当地的医疗条件很差,医生们也束手无策。经过蒙哥马利的坚决要求,医院只好安排男女各两名看护以及一名勤务兵,把他送上驶往英国的船上。这时,他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了,病魔似乎随时都能夺走这位隆美尔无法击败的英雄的生命。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海上航行居然使蒙哥马利奇迹般地康复了。当船驶入地中海时,他的脸色已逐渐红润起来;当船抵达马耳他时,他已经能够在看护的搀扶下到甲板上去眺望海上的美景;到达马赛港时,他已经能够自己走路;当轮船最终在英国靠岸时,他已一如常人。下船后,他径直到伦敦的米尔班克医院,要求彻底检查。花了三天时间,最后的结果是“完全健康”。蒙哥马利不安地问起他肺部的阴影,回答是“完全消失了”。 战争的脚步已越来越急了。英国开始了动员。蒙哥马利向陆军部询问,他现在是否可以接任第3师的工作。陆军部答复:在动员期间,过去的任命一律无效,现在在工作岗位上的人将继续留任。第3师原师长正准备去百慕大任总督,此时也不得不留在师长岗位上。 蒙哥马利不愿意闲着。于是,他便要求派他回第8师,答案仍然是不行,因为在他返回英国治病期间,一个新的指挥官已经接管了那个师。这样,在大战的前夕,蒙哥马利少将却“失业”了,等待着陆军部给他派新的差使。可他不是安分守己的人,一连10多天,他像一块牛皮糖似地粘住了陆军部,非让他们执行此前的任命不可。这时接替韦维尔任南方军区司令的、蒙哥马利在参谋学院任教时的同事兼密友艾伦·布鲁克中将也出来为蒙哥马利活动,迫使陆军部相信蒙哥马利是第3师师长的最佳人选。他们成功了。陆军部宣布过去的那项任命依然有效。 1939年8月28日,年届52岁的蒙哥马利正式接任第3师师长。此时离德国入侵波兰的时间,只差三天。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章 兵败欧陆 1. 英国能打赢这场战争吗 1919年1月,在法国贡比涅森林里的火车厢里,德国代表沉重地在战败协议上签字。从那一刻起,复仇的种子就埋在了德国人心底。 福煦元帅当时曾经指出:“这只是20年的休战!” 他不幸而言中了。1939年,经过20年蛰伏将息的德国,终于再次把战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欧洲的上空。9月1日这一天,大约60个步兵师、14个装甲、摩托化师的德军,在数千辆坦克、火炮和飞机的支援下,向波兰发起了闪电式袭击。 当天,英国根据《英波条约》,向德国政府发出最后通牒,并在国内下达了总动员令。 9月3日上午11时,英国正式向德国宣战,同日下午5时,法国也向德国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在欧洲全面爆发了。 第3师这时被编入第2军,军长是艾伦·布鲁克。该军将和约翰·迪尔爵士指挥的第1军作为英军的第一梯队,集结在法国,以完成总动员令中规定的在总动员后第33天在法国集结两个军的部署。 这期间,根据陆军部的指令,第3师连续举行了通讯演习、司令部机关演习、师前进指挥所与师情报演习。9月29日这天,第3师乘火车赶到南开普敦,在那里登船,于当日午夜启航驶往法国。 英国对这场新的大战准备是十分仓促的。一战以后,英国国内和平主义思潮泛滥,加上连续的经济危机,使英国国力衰退。历届英国政府对加强军备的必要性都缺乏认识,甚至还断定“十年无大战”。1932年,英国政府开始讨论重整军备问题,可直到1938年这一问题还在政客们的伶牙俐齿之间翻来覆去。 在英国对德宣战后,陆军出现了令人不可想象的变动,陆军部里最重要的3名将领被同时调往远征军。原帝国参谋总长戈特勋爵调任英国远征军总司令,原作战与情报长官波纳尔少将和地方部队长官布朗里格少将分别调任远征军正副参谋长。而按照英国陆军的传统,奥尔德肖特指挥部的司令一般是内定的战时派遣出国的英国陆军总司令。奥尔德肖特在汉普郡的东北,是英国最大的军事训练中心。当时,该指挥部长官是迪克将军,他是陆军最卓越的将领之一。很多人都认为并且也希望他能够担任远征军最高指挥官。后来又有传说,说担任海外部队监察长的艾恩赛德将军将出任此职。有人甚至说在开战前,艾恩塞德早已去了坎伯利,并且已在桑赫斯特的教学大楼里设立了总指挥部。可是,霍尔·贝利沙行事令人难以捉摸,这两人最后都未担任远征军总司令。这使全军上下都感到惊奇。 不过,在远征军军长的人选上,霍尔·贝利沙却做对了。担任第1军军长的约翰·迪尔将军和第2军军长的艾伦·布鲁克将军无疑都是堪当重任的。 任命戈特为英国远征军司令,蒙哥马利认为是一个错误,因为这项工作超过他的能力。从个人感情上来说,蒙哥马利认为戈特是令人尊敬的。他个性开朗,是个热心的朋友。他为人诚恳,从不做小动作和卑鄙的事。在他任团级军官时,曾经被人视为英队中团级军官的典范。关于军人的事,从服装靴子一直到战地上的分队战术,他都了如指掌。但作为远征军司令官,他的缺点在于他的经历。他在任帝国总参谋长以前,任过的最高职务是指挥一个步兵旅。而且他本人一向只关注作战事务,对部队的行政和后勤都缺乏应有的关注,而在现代化战争中,它们的重要性决不低于战略,尤其是后勤。 指挥系统也过于分散。戈特把他的总司令部设在哈伯克附近。各下属部门的司令部分别设在面积达50平方英里的13个村庄里。这种分散设置的系统,对于通讯联络来说十分不便。从一开始就麻烦不少,有时想要知道某人在哪里,或想下达个命令就非常困难。更糟糕的是,从宣战开始,他们的法国盟友就要求无线电静默,而英军多数报务员几乎没有操作实践,至于高功率的无线电接收机,更是从未碰过。结果可想而知,远征军内部的通讯一直就很差劲,对外通讯几乎没有。 与英国远征军这种一团糟的情况相反,德军不仅装备先进、训练有素,而且有着一个非常健全的、高效的指挥体系。对此,蒙哥马利常常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不是德国人高我们一等,而是他们的战争机器比我们更有效。” 2. “走开,别打扰我!” 1941年5月10日,静悄悄的西线不再安静。这一天凌晨3点,德军在西线大举进攻,锋头直指荷兰、卢森堡和比利时。其势如下山猛虎,所向披靡。 第3师奉命出击。 正如蒙哥马利所预料的,他的师需要向西疾进至迪尔河一线。冬季的实地训练,使第3师这次非常圆满地完成了这一任务。5月10日夜,当第3师赶到预定地区时,发现比利时第10师仍在据守他们的防线。于是,蒙哥马利立刻面见了比利时将军,要求接管他们的防线。该将军拒绝了,称他并未收到此项命令,而且还说,只有比利时军队才能驻守这座古城。 德国人正在逼近。前面败退下来的比利时军队正不断地向迪尔一线涌入,蒙哥马利决定把他的师撤到比利时师后面,作为预备队。然后,继续做比利时人的工作,以便使比利时人撤走而第3师能进驻这一地区。 为满足比利时人的自尊心,蒙哥马利小小地拍了个马屁。他说:“将军,第3师将毫无保留地接受您的指挥。我建议由它来加强您的防线。”这一招果然有效,第3师顺利地进驻了防线。第二天,当布鲁克赶来,准备同比利时国王协商英军进驻比利时防线事宜时,发现蒙哥马利已经把这一切办妥了。这使他对这位老朋友的才能益发赞赏了,他说:“这一插曲突出地表现了蒙蒂的才能。我们的军队必须做出某种安排,因为德军在任何时候都可能到来,而他确实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坏消息不断地传来。 鹿特丹遭轰炸,荷兰要求停战。 德国装甲部队开过默兹河。 比利时军队正从阿尔贝运河败退。 英军右侧的法国集团军垮了。 ……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蒙哥马利充分显示了他的大将风度。白天,他在外巡视部队,到喝下午茶的时间返回师部向参谋们发布命令,而后就餐、就寝。除非十万火急,否则在他睡觉时不得打扰他。5月14日夜,一名参谋急火火地冲进蒙哥马利帐内,把他叫醒并报告说,德军已攻入卢万。蒙哥马利对此非常恼火,他大发雷霆,吼道:“走开,别打扰我!叫驻卢万的旅长把他们赶出去。” 第3师果然是好样的。5月15日这一天,第3师对已攻入卢万火车站的德军连续发起反冲击,终于把德军又逐出了卢万。在这次反击中,近卫掷弹兵团和皇家北爱尔兰步兵团表现尤为出色。第3师宛如磐石,任波涛汹涌,巍然不动。只是由于南翼侧面友军后撤,第3师才不得不于16日下午撤退。 当第3师后撤时,其他远征军部队已经撤出了很远。5月18日,第1军出现行动缓慢的迹象,这主要是由于军长迪尔将军年龄过大,精力不济造成的。为了减轻他的负担,布鲁克从第1军里接管了第1师。该师师长是哈罗德·亚里山大少将。这样,后来在北非击败德国非洲军团的“三驾马车”(帝国总参谋长布鲁克、中东总司令亚历山大和第8集团军司令蒙哥马利)就在当时那样一种几乎无望的局势中结合到了一起。他们的梦幻组合,使眼前这支败军得以全身而退,为英国留下了彻底打败德国的种子。 3. 敦刻尔克耻辱 面对日益恶化的战局,戈特开始考虑怎样使远征军避免被全歼的危险。5月19日的远征军司令部会议上,讨论了英国远征军撤回本土的应变计划,认为敦刻尔克比较适合组织环形防御,该地的港口,可以帮助撤退英军的人员以及一部分补给品和装备。 讨论这个问题为时并不过早。德军主力自从在阿登山区突破以后,一路势如破竹,此时,其第1装甲师已进抵亚眠,第2装甲师进抵阿布维尔,其余德军则向东北面的蒙特勒和埃塔普勒疾速推进。靠近英吉利海峡的海岸此时也为德军所控制。英国远征军实际上被包围了。 5月30日下午,戈特在敦刻尔克海滩前线指挥部,召开了最后一次会议。第1军新任军长巴克和第2军新任军长蒙哥马利参加了这次会议。 戈特似乎有些伤感,当他见到蒙哥马利后,第一句话就是:“今天夜间,你要切实加强你那战线上的战斗巡逻。” 会上,戈特宣读了英国政府的最后指示,指示如下: “为掩护正在顺利进行的大规模撤退,必须继续全力守住现有环形防线。每隔3小时通过拉庞向我们报告一次。如果我们仍能够保持联系,在我们认为你的指挥部已小到可以交给一个军长指挥时,我们将向你下达命令,要你返回英国,并可随带经你挑选的军官。你现在就可以指定这位军长。如果联系中断,在你们的实际战斗力量相当于不超过3个师的时候,你可按上述规定把指挥权移交后返回英国。这样做是根据正确的作战程序,务必遵照执行,不得擅自处理。从政治上考虑,在你指挥的部队已经剩下不多时,没有必要让你被俘,给敌人取胜。你所选中的那位军长必须受命与法军协同防御,并从敦刻尔克,或者从那些滩头撤退。但当他认为已不能给敌人一定损失时,他有权与高级法军司令官商谈,正式投降,以免遭到不必要的屠杀。” 根据这一指示,戈特制定了撤退计划。他命令蒙哥马利率第2军于5月31日首先撤退,第1军担任掩护。他告诉巴克,在最后不得已时,可以率部向德军投降。 蒙哥马利不满意于这样的安排,他决定干涉远征军司令的指挥。会后,他要求与戈特单独谈谈。他毫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阁下,我反对把巴克留下来担任最后的指挥。” “可以说明理由吗?”戈特有些恼火。 “如果留下的是一位镇静而有头脑的指挥员,再加上一点点运气,完全可以撤出第1军,根本用不着投降。巴克难当此任。” “那么,谁行?” “亚历山大将军,我敢保证。”蒙哥马利说。 亚历山大此刻正在巴克军中指挥第1师。戈特虽然不是个雄才大略的统帅,但却是个头脑清醒并且务实的将领,对蒙哥马利的指手画脚,他没有责备。对远征军命运的关注使他没有不切实际的自尊,他采纳了蒙哥马利的建议。 当晚,巴克离开了第1军,启程回国。亚历山大正式接管第1军。 这时,德军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近了。蒙哥马利在第2军召开的指挥官会议上,作出了5月31日撤退的部署。几颗德国炮弹居然在他们开会的房子周围爆炸了。第2军在海滩上搭建的一些临时码头也全部被毁,情况实在不妙。到正式撤退时,他们已不得不沿海岸步行赶到敦刻尔克港口,蒙哥马利也不例外。这情形显然有些狼狈。6月1日,第2军顺利完成了撤退任务。 亚历山大的表现没有让人失望。在第2军撤退完毕后,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第1军一边脱离与德军的接触,一边撤退。结果就像他自己所表示的,第1军也全部撤回了英国。亚历山大本人一直坚持到了最后,直至查明没有留下一兵一卒时,才登上一艘驱逐舰返回英国。 敦刻尔克撤退,是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大约30多万陷入绝境的联军被安全撤回英国本土,只是所有的重型装备被留在了海滩上。当然,大败而退,对英军来说,这总归是一个奇耻大辱。 英吉利海峡波涛汹涌,蒙哥马利心中,也澎湃着同样的波涛。望着碧波大海,他对自己说:“我起誓,要不了多久,我还会打回来的。” 四年以后,他果然回来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章 未雨绸缪 1. 战场比官阶更令他心动 蒙哥马利于6月1日晚返回伦敦后,稍事休整,便去拜见了新任帝国副总参谋长迪尔。 在迪尔的办公室,神情沮丧的迪尔对蒙哥马利说:“你明白吗,我们国家一千多年来正第一次遭受入侵的危险?” 蒙哥马利却笑了,他不无揶揄地说:“英国人民如果看到某些不中用的将军还在掌握着国内军队时,是不会相信英国正面临被入侵的危险的。” 迪克告诉他:“我们是不会放弃法国的。我们正准备组建一支新的远征军,布鲁克将统率这支部队。刚才,布鲁克已经来过了。” 原来,布鲁克刚刚离开。他来这是想打听一下对自己新的任命的。迪尔告诉他,已经作出决定让他领一支新的远征军回到法国去。布鲁克对这项任命并不满意,他认为法国已经完蛋了,这样做会把他匆匆组成的任何部队拖进深渊。但是,命令已经下达,他已没有选择。于是,他向迪尔要求得到第3师。迪尔同意了,答应他只要第3师重新装备完毕,即重渡海峡返回法国。当时英国仅存的军用车辆和其他必要物资刚够重新装备一个师。 得知第3师将要重返法国战场,而且是在老朋友布鲁克指挥下,蒙哥马利一下子兴奋起来。对他来说,战场比官阶更使他心动。 “迪克,我请求你免去我的军长职务,我要回第3师去。” “你疯了吗?”迪克很是不解。 “绝对清醒。”蒙哥马利答道。 迪克被说服了。这样,蒙哥马利军长又变成了蒙哥马利师长——他的第3师师长。 在萨默塞特,第3师领到了新装备,并作好了重渡海峡的准备。对即将到来的行动,蒙哥马利并没抱什么幻想,但他认为这是莫大的荣誉。自贝蒂去世以来,荣誉感成了他惟一的精神支柱。 重返法国作战的计划最终未能付诸行动。6月17日,法国向德国投降了。 英国孤立了,德军对英国的入侵看来已迫在眉睫。第3师奉命向南海岸转移,驻守被认为是最容易遭到入侵的地区——布赖顿及其西面乡村的滨海地区,并在那里构筑必要的防御阵地。 蒙哥马利对这一任务感到并不满意。他的师是英国本土当时惟一的一个齐装满员师,是个擅长打运动战的师,而现在却要执行一种静止的任务,挖壕据守。蒙哥马利认为:马奇诺防线的被突破证明,在现代战争中,战壕和掩体起不到永久的防线作用,要防御进攻之敌,必须保持机动灵活的兵力,否则防线一旦被敌人突破,后方又无援军进行阻遏,则防守一方就要陷于被动挨打的境地。为此,他自作主张地在自己的防区内停止了挖掘壕沟的活动,把他的部队由海边向内陆后撤了一段距离,并要求提供更多的车辆,以便使他的师能够作为一支强大的机动预备队,趁登陆之敌立足未稳之际,将其消灭在滩头,阻止其建立桥头堡。 有趣的是,他在北非的对手隆美尔1944年制订西欧防御计划时,采用的是和蒙哥马利相同的作法。这也许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吧。 蒙哥马利的这种机动灵活的防御战术,在当时很少有人表示赞同。一般英国民众的心理是一旦敌人来犯,就得寸土必争。而在军界,占据主导地位的仍是单纯固守要点的线式防御。这使得蒙哥马利一下子成为众人注意和议论的目标。只有布鲁克站在他这一边。因为这一机动防御的理论,实际上是布鲁克和他共同研究得出的。 丘吉尔也注意到了蒙哥马利。他决定去见一见这位据说很固执的将军。7月2日,他来到了第3师。蒙哥马利很好地安排了丘吉尔的这次视察。两人一见如故,从此成为朋友。 那天晚餐之前,丘吉尔与蒙哥马利之间有一段非常有趣的对话。 丘吉尔:“蒙蒂,喝点什么?” 蒙哥马利:“水。” 丘吉尔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喝酒?” “是的,我不喝酒,而且也不抽烟,百分之一百的健康。”蒙哥马利幽了一默。 “哦,我既喝酒又抽烟,百分之二百的健康。”丘吉尔不假思索地应道。 两人都笑了起来。 趁此机会,蒙哥马利向丘吉尔宣传他的机动防御理论。丘吉尔在这些黑暗的日子里,一直在到处寻找有进取精神的人与他共事,蒙哥马利的话显然很对他的胃口。他对蒙哥马利的做法表示赞许,并允诺帮助第3师得到所需的车辆。蒙哥马利终于如愿以偿,第3师正式退为预备队,机动性百分之百。 2. 与奥金莱克之争 1940年7月,蒙哥马利获得提升,再次担任军长,从奥金莱克手里接管了第5军,并晋升为中将。奥金莱克则担任南方军区司令,成了蒙哥马利的直接上司。蒙哥马利与奥金莱克间的冲突就此开始,两人一生都未和解。 这场冲突最早源于两人在防御观念上的差异。促成蒙哥马利出任第5军军长的是艾伦·布鲁克(此时已升任国内武装力量总司令),他的想法是通过蒙哥马利来改变第5军防区的防御状况。 奥金莱克在掌管第5军时,采取的是传统的防御方针,此方针正好与布鲁克、蒙哥马利的主张相悖。蒙哥马利接管第5军后,立刻按照自己的战术思想对第5军的防御部署进行了调整,命令海滩上的防御工事全部停工,第5军大部后撤,组成机动预备队,海滩上只设置一条力量薄弱的防线。这一做法使两人从共事之初就处于严重的对立状态。 7月底,陆军部下令征召第5军内一些训练有素的下级军官和士兵,补充进一些新组建的部队。蒙哥马利对这一做法坚决反对,故意顶着不办。奥金莱克虽然也认为这么做不对,但他是个以服从为天职的军人,为此,他写信给蒙哥马利,对他说:“命令就是命令,当然要服从。” 蒙哥马利没有理睬他的司令。8月6日,他趁去白金汉宫参加授勋典礼时,直接找到了陆军部副官长,向他表示,如果把他的军中具有作战经验的人调走,他将无法把所属各师训练成第一流的劲旅。 奥金莱克得知此事后,大为恼火。8月15日,他给蒙哥马利写了一封措辞极为严厉的信。他在信中指出,蒙哥马利直接到陆军部那里商谈从他军中抽调有作战经验人员一事,严重地逾越了权限。奥金莱克说: “我十分清楚,陆军中各级军官通常是可以上访陆军部的,但是这次你会见副官长谈的是与我的司令部直接有关的问题,而他们已发出了一些调令,我认为这不是处理这一问题或其他这类问题的正当方式。” 看样子,蒙哥马利并不买账。他再次到陆军部直接与副官长交谈,反过来要求从南方军区调一些军官到他的军来。 对此,奥金莱克不得不在10月19日又给蒙哥马利写了一封信:“我要你明白,不管你认为这种做法多么正确,但它可能使有关部队和单位的指挥官十分烦恼。特别是,在他们看来,你选中的人并非他们心目中的最佳人选。”这一次,奥金莱克还给副官长发去一封充满外交辞令的控诉书。这就把两人之间的矛盾完全公开化了。奥金莱克毫不讳言他对蒙哥马利的反感,他说:“我完全不喜欢蒙哥马利。”蒙哥马利则说: “对于奥金莱克,我不记得,我们在任何问题上有过一致的意见。” 1940年10月,希特勒下令将入侵英国的“海狮”计划推迟到1941年春,事实上取消了在英国登陆的计划。英国被入侵的威胁解除了。第5军军长蒙哥马利也把他的工作重点由布置防御转向训练,他要把第5军训练成能在各种气象条件下作战的部队。用他的话讲:“无论雨、雪、冰、泥,无论好天气还是坏天气,白天还是黑夜,我军都必须比德军善战。” 他所抓的第一点是军队的健全的问题,即精神与体力的健全。他认为:这一场大战所需要的是从上到下都处于完全健全状态的军队。健全的精神需要有健全的体魄作基础。为此,他首先抓了部队的体能训练,尤其是机关参谋这帮平时的老爷们的训练。他规定,全体参谋人员每周必须抽一个下午进行7英里长跑锻炼。此一规定适用于所有40岁以下者,无一例外。如不能跑完全程,允许步行,但必须完成全程。此一规定,遭到了很多军官的反对,背地里都在骂蒙哥马利是疯子,但最后他们还是不得不照办了。后来,甚至有些超过40岁的人自愿参加进来。当然,也有想耍花招不去参加跑步的。 司令部里有位资历较老的上校,去见医生,说如果要他跑步的话,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于是,医生便带着他去见蒙哥马利,建议让他免了。蒙哥马利问他是否真的认为参加跑步就会让他送命,该上校回答:“是的。”蒙哥马利对他的想法很清楚,于是对他说,如果他现在就想到跑步会死,不如现在就去跑步,以便他的职务能够顺利地被人接替,免得在战斗打响、一切都闹哄哄的时候死去,给人招来麻烦。结果,那位上校参加了跑步训练,不仅没死,反而活得更好了。 对于军里的“朽木”,蒙哥马利以毫不留情的铁腕把他们清除出去。这些人多半是从后备役中召集来的老年退役军官,也有正规军中许多不称职的现役军官。他们从未参加过战斗,并且也不想参加。蒙哥马利认为他们的存在,压抑了那些精明能干、年轻有为的军官们的主动性,这些人必须清除。蒙哥马利决定亲自抓这件事。他视察了所属的每一个部队,对所有各级军官逐一加以了解,凡是他认为不能胜任的,都被他一一请出了第5军。 随军家属也被他一一请出了驻地。他认为,在战争期间,随军家属的存在会使军人分心,因为战斗一旦打响,军人会情不自禁地首先考虑家属的安全,从而忽视自己的战斗任务。尽管这样,并不说明蒙哥马利是个不通人情的领导。他鼓励军官以正常方式请假,经常去探望家属,当然,有比例限制,他得保证军官在位率。 经过几个月训练后,蒙哥马利决定于12月初举行全军规模的大演习。对蒙哥马利来说,搞演习是他的拿手好戏,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值得一提的是他在这次演习中,所体现的一种新的战术思想,即强调诸军兵种在进攻作战中的协同,尤其是使用轰炸机对地面部队进行近距离空中支援。以后在非洲、意大利和法国的作战中,他的这一战术思想得到了充分的运用。 1940年12月2日,奥金莱克调离了南方军区,担任驻印英军总司令。这使他与蒙哥马利的冲突终于告一段落。两人之争,起于学术,终于感情,在以后也未能弥合。在防御方针和部队的训练主张上,奥金莱克确有不当之处,但蒙哥马利对他的态度也确实说不过去,不能说他是有意识地公开藐视奥金莱克,但他确实蔑视了奥金莱克。 蒙哥马利与奥金莱克的冲突,给自己招来一些不好的名声。奥金莱克离任后,第1军军长亚历山大接替他成了南方军区司令,成了蒙哥马利的上级。亚历山大本人十分赞同蒙哥马利的防御主张,两人一向私交甚笃。因此,对于曾经军衔比自己低的亚历山大担任了自己的上级,蒙哥马利并不介意。他这个人,喜憎非常强烈,只要他认为是朋友的,他就总是热情、体贴。这使得第5军同南方军区司令部的关系融洽起来。蒙哥马利曾这样说:“亚历山大是我的挚友,他无论作为平民还是军人,我都是非常尊敬的。他是惟一一个能使陆海空军的将领都乐于在其属下服务的人。” 3. 第12军“爆炸了一颗原子弹” 1941年4月,蒙哥马利离开了第5军,改任第12军军长,负责防卫东海岸,保卫肯特和苏塞克斯地区的安全。 当他离开第5军时,把他的参谋长富兰克·辛普森也带走了。以前,在他任第9旅旅长时,辛普森就是他的旅参谋长。在贝蒂刚刚去世的那段日子里,辛普森给了他许多无私的帮助,两人私交甚好,工作上也配合默契。 蒙哥马利一到12军,立刻按照他的思想对12军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第44师师长霍罗克斯说:“蒙哥马利的到来,就像在12军里爆炸了一颗原子弹。”同在第5军一样,参谋们被赶出办公室进行长跑,军官太太被送上火车。最具地震效应的是,在一周之内,蒙哥马利一下子撤换了3位旅长和其他6位“长”字号人物,使得其他一些平素懒散惯了的军官一下子被这位新军长的铁腕震慑住了。也有一些不服的,写信告蒙哥马利的状。蒙哥马利不吃这套,照样我行我素。 12军原来的防御部署也是蒙哥马利极力反对的线式防御。5月2日,蒙哥马利在12军发布了他的第一号训令,对其前任的防御原则大加批评,认为原来的防御配置,一无纵深,二无组织反击的必要兵力。同时,他提出了自己的“机动防御”原则,要求全军从即日起贯彻执行,并彻底铲除前任军长的“海滩防御”思想。 为提高12军机动防御作战能力,蒙哥马利决定以演习来带动训练。为此,他在6月份精心组织实施了名为“醉汉”的全军大演习。接着,又于8月4日进行了名为“大醉汉”的第二次大规模演习。这次演习的目的是提高部队的抗登陆和反空降作战能力。这两次演习,取得了圆满成功。 为检验部队自敦刻尔克撤退以来训练的效果,国内武装部队总司令艾伦·布鲁克决定在这年夏天举行一次代号为“保险杠”的大规模演习。在英国本土的4个装甲师和9个步兵师将全部参加演习。演习基本上采用蒙哥马利在第5军和第12军所举行的各次演习的模式。这表明蒙哥马利对英国陆军的训练施加了个人影响,这当然使他异常得意。 演习从1941年9月29日开始,至10月3日顺利结束。艾伦·布鲁克主持了这次演习,蒙哥马利则理所当然地成为裁判长。10月10日,蒙哥马利对270名高级军官作演习讲评,对演习的成功之处及所暴露出来的缺点,分析得头头是道,令人叹服。不过,多少有一点好为人师的味道。所以,有些将领事后说:“蒙哥马利是个令人生厌的家伙,但你不得不承认他说得都对。” “保险杠”演习,使蒙哥马利出尽了风头。回到第12军后,意犹未尽的他准备再举行一次军事演习,着力解决“保险杠”演习中所暴露出来的一些问题。就在这时,陆军的人事有了变动:蒙哥马利被提升为东南军区司令,原东南军区司令佩吉特接替布鲁克任国内武装力量总司令,布鲁克则去接迪尔的班,担任帝国参谋总长。 4. 改正错误的代价是一位优秀军人的生命 到1942年8月,蒙哥马利离开战场已经两年多了。尽管在北非和缅甸,他的许多同事仍在浴血奋战,而他却始终没有被派回战场的征兆。这一场牵动了世界的战争,离他似乎非常遥远。 月初的时候,苏格兰将举行一次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国内武装力量总司令佩吉特将军邀请蒙哥马利和他一起前往视察。蒙哥马利一直希望有机会去看看其他部队的情况,于是欣然受命,同佩吉特一起乘坐他的 “轻剑”号专列(1944年这辆列车成为蒙哥马利的专列)北上。演习第二天,蒙哥马利突然接到陆军部打来的电话,让他立刻返回伦敦,去接替亚历山大任第1集团军司令,在艾森豪威尔领导下着手制定在北非登陆的“火炬”计划。艾森豪威尔此时已是美国欧洲战区总司令,一夜之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参谋成为国际风云人物。至于亚历山大,原定派他去缅甸,但由于北非战局吃紧,已被改派任中东总司令。 第1集团军司令的职务,令蒙哥马利非常高兴,他不再是那个自封的“东南集团军”司令,而是一个堂堂正正、名正言顺的集团军司令了。用他的话讲,“我已在英格兰呆了两年——该是开拔的时候了”。他终于可以有机会去实践他的军事思想和方法,他深信,凭他的军事信条完全可以使他的部队在抗击德军的战斗中取得胜利。 第二天早晨7点,蒙哥马利正在修面,突然又接到陆军部的电话说,前一天有关接任第1集团军司令以及制订“火炬”计划的命令撤销了,让他立即到埃及去指挥在沙漠的第8集团军。 这一连串的变化,搞得蒙哥马利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并不知道他的后台老板的活动。 地中海北非地区是英国传统战略利益之所在,在那个地区指挥作战的都是英队中最出色的将领。北非战端初开时,是韦维尔坐镇该处。他领着为数不多的军队,迎战意大利一支人数众多的大军,大获全胜,差一点把意大利完全逐出北非;接着,有“沙漠之狐”美誉的隆美尔进行反击,又把英军赶了回来。奥金莱克接替韦维尔担任中东总司令以后,英国政府给他提供了大量物资和装备,使他在坦克、大炮、飞机、补给品等方面对德意非洲军团构成了优势。依靠这些装备,奥金莱克把在这一地区作战的部队改编成了第8集团军,使之成为一支沙漠劲旅,但在取得了一些小的战术胜利后,终于还是不敌“沙漠之狐”的进攻,节节败退。 1942年夏季,北非英军的处境已岌岌可危。5月26日,隆美尔发动了代号为“泰西”的进攻战役。至6月中旬,英军据守的贾扎拉防线被突破,接着,托卜鲁克要塞也在一天之内被德军攻占。第8集团军在隆美尔的打击下,损兵折将,一败涂地,几乎溃不成军。 奥金莱克一见大势不妙,立即飞赴战场亲自指挥,自兼第8集团军司令,并把精锐的新西兰师投入战场,暂时挡住了非洲兵团的前进,在阿拉曼组成了一道新的防线。针对非洲兵团推进过快、战线过长的弱点,奥金莱克还成功地组织了一次反击,这后来被称为“第一次阿拉曼战役”。此战役虽取得了胜利,但并未扭转英军在北非的严重不利局势。 在这种情况下,布鲁克决定亲自到北非来了解情况。他认为,“很明显,在那里有些事情从根本上搞错了,但不容易判明这些事是什么,以及错到什么程度。……危机已经来临,我必须去看看错误究竟在哪里。为此,我单独去”。7月15日,他说服了丘吉尔让他进行这次旅行。然而,7月30日,当他动身前一天,接到通知说,丘吉尔首相也去,一个代号为“手镯”的丘吉尔调查组的人员此时已在开罗集中,他们将要决定第8集团军的命运。 8月3日,丘吉尔来到开罗。当晚,即召见了布鲁克,两人一直谈到次日凌晨1点30分。在奥金莱克能否同时担任中东总司令和第8集团军司令这两个职务的问题上,两人是有共识的,即不可以。但由谁来指挥第8集团军却有分歧。丘吉尔建议由戈特来任此职,因为戈特是个沙漠战老手,有“沙漠之鼠”的美誉,他和隆美尔可能会有一场旗鼓相当的较量。但布鲁克不同意,他争辩说:“戈特老了,老得已失去了判断力。”丘吉尔不高兴地回击道:“那么,你来干好啦。” 布鲁克心目中的人选是蒙哥马利。为此,他第二天一早便去见奥金莱克,做他的工作。没想到奥金莱克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同意派蒙哥马利来接管第8集团军,尽管他不喜欢蒙哥马利。稍后,丘吉尔及其随从也到了这里,并和奥金莱克进行了一次不愉快的谈话。迫切需要一次胜利的丘吉尔要求奥金莱克“进攻,进攻”,而奥金莱克则提出大量推迟进攻的理由,丘吉尔只好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当天下午,布鲁克又去了戈特的指挥部与戈特交谈。戈特向他表示,自己确实已经老了,已到了江郎才尽的地步,建议补充新的人员。 第二天,8月6日,终于作出了对前线负责人变动的决定。早晨,布鲁克刚刚起床,“几乎是光着身子”的丘吉尔闯了进来,说他的主意已经定了。早餐后,丘吉尔说他打算把中东司令部一分为二,即波斯—伊拉克司令部,奥金莱克负责;近东司令部,布鲁克负责。蒙哥马利则去指挥第8集团军。布鲁克反对变动自己的职务,对此加以拒绝。中午的时候,情况又变了,布鲁克被告知中东司令部仍将划成两部分,亚历山大出任中东司令部总司令,戈特任第8集团军司令,蒙哥马利则去接管第1集团军,负责“火炬”行动。布鲁克虽然对戈特有疑虑,但还是同意了这一方案。 然而,这一决定作出还不到24个小时,命运之神插手了。这项可能是个错误的任命不得不作了改正,代价是一位优秀军人的生命。 8月7日这一天,当戈特乘飞机沿阿拉伯堡航线至赫利奥波利斯航线飞行时,不幸罹难。这条航线一般被认为是百分之一百安全的,就连丘吉尔使用该航线时,也不提供护航。可命运之神这一天让一架被盟军飞机赶得走投无路的德国战斗机闯入了这条航线,而且恰恰遇着戈特的飞机,戈特因而丧命。当晚,丘吉尔和布鲁克得知此讯后,与史末资一起紧急商议,最后决定由蒙哥马利接替戈特。就这样,一波三折,蒙哥马利终于出场了。 8月10日晚,蒙哥马利乘机飞离英国。为了这一天,他已磨剑两载,该是他试试剑锋的时候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章 初会“沙漠之狐” 1. 蒙哥马利不能再等了 1942年8月12日,蒙哥马利乘机抵达开罗,一下机便被接到大金字塔附近的米纳·豪斯饭店。奥金莱克在那儿早为他包下了一间房间。上午10点多钟,蒙哥马利驱车赶到了奥金莱克的司令部。 奥金莱克即将卸任,他的心情十分沉重。在最近几个月里,他曾竭尽全力去设法扭转战局,但每次努力都失败了。他把蒙哥马利带进地图室,关好了门,介绍了非洲的战局,并解释了他的作战计划:不惜一切代价保存第8集团军,必要时一直南撤到尼罗河。 对奥金莱克的计划,蒙哥马利是不满意的。但这次,他表现得有点绅士风度,没说一句话。“反正第8集团军即将在我的麾下,到时还不得我说了算。”蒙哥马利这样想。 奥金莱克要求蒙哥马利第二天就进沙漠,在第8集团军司令部呆上两天,熟悉一下情况。第8集团军此时由拉姆斯登代理,但指挥权仍在奥金莱克手中。奥金莱克的意思是让蒙哥马利8月15日正式接任,同一天他也要向亚历山大办理移交。 和奥金莱克告别后,蒙哥马利立刻去见亚历山大。这对坎伯利参谋学院的老同学、敦刻尔克共过患难的老战友,相见分外亲热。亚历山大不仅在军事上有过人造诣,而且个性随和,善于团结别人,蒙哥马利感到能和他共事,真是莫大的幸福。 蒙哥马利向亚历山大提出为第8集团军建立后备军的计划,使其像隆美尔的部队一样,拥有较完善的装甲武器。亚历山大同意了,同时他还答应,授权蒙哥马利撤换不称职的军官和对部队进行必要改组。 接着,蒙哥马利又去找第8集团军副参谋长、他在坎伯利参谋学院的学生哈定少将,请他帮助把在埃及的零星装甲力量组建成一支坦克军。哈定答应考虑,并于当晚就拟出了一个初步计划。 蒙哥马利从未在沙漠地区作过战,所以,那一天他又为自己选了一名副官约翰·波斯顿。他原是戈特的副官,戈特遇难时,他恰好不在飞机上。波斯顿十分熟悉沙漠作战的情况,蒙哥马利对他十分满意。他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我不能再有更好的选择了。我们从阿拉曼直到易北河,转战了十多个国家。我很器重他。他在战争的最后一个星期在德国牺牲了。当时离胜利不远。” 8月13日上午5时,蒙哥马利离开大使馆,驱车向沙漠进发。在亚历山大城外的十字路口,他遇见了如约前来接他的德·甘冈。他此时是第8集团军作战情报处长。蒙哥马利和德·甘冈是知交,两人曾共过事,蒙哥马利还帮助他在坎伯利谋过职位。路上,德·甘冈向蒙哥马利详细介绍了当前情况。当车抵达第8集团军司令部时,蒙哥马利已作出了一项重要决定:他选中德·甘冈作为他的参谋长。他虽然不喜欢德·甘冈的贪杯爱赌,但认为他有第一流的头脑,可以帮助他处理参谋方面细致复杂的各种事务,使他能够集中精力进行指挥。从这时起,这两个人的名字连在了一起。事实证明,蒙哥马利的这一决定是正确的。即便很多年后,蒙哥马利仍这样说:“在英国陆军中,我以为像他这样卓越的参谋长,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他很少这样夸赞别人。 上午11时左右,他们到达了第8集团军司令部。一下车,眼前的景象却足以使任何人泄气:在满目荒凉的沙漠上,只有几辆卡车,没有进餐帐篷,绝大部分工作都得在烈日之下的卡车内和露天下完成。据说是奥金莱克命令这样干的,目的是官兵一致。司令部里的气氛是忧郁、沉闷的,多数人都在准备放弃阵地向后撤退。看到此情此景,蒙哥马利心情很糟糕。如果德国人在这时发动进攻,第8集团军肯定不堪一击。“我不能再等了,我必须现在就接管它。”蒙哥马利下了决心。 代理司令拉姆斯登赶来见蒙哥马利。他是蒙哥马利的老部下,以前曾在蒙哥马利的第8师里担任过营长。在盘问拉姆斯登时,他发现“战线上有一种捉摸不定的气氛”,尤其是当他发现第8集团军司令部与英沙漠空军司令部相隔太远时,感到十分震惊。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告诉拉姆斯登,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可以回30军了。拉姆斯登虽然惊讶,但还是照办了。这样,8月13日14时,即在授权之日前两天,蒙哥马利就先行担任了第8集团军总司令。这种行为在英史上还没有先例。 随后,他向总司令部发去电报,通知了自己已经接任的情况。对他这种完全违背命令的做法,总司令部没有作任何表态。这很可能是亚历山大放了老朋友一马,否则的话,蒙哥马利又要给自己惹麻烦了。 当天下午,蒙哥马利又去视察了第13军和澳大利亚第9师,对这两支部队,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傍晚,蒙哥马利回到司令部,不知疲倦的他立刻又召开了司令部全体参谋人员会议。在这次会议上,蒙哥马利宣布,从此以后,第8集团军必须坚守住目前的阿拉曼和鲁瓦伊萨特山脊的阵地,因为这是保卫埃及和开罗的最后一道防线,所以在任何情况下不得后撤。他告诉指挥官们,美国已有两个师的援军抵达开罗,亚历山大将军已经同意马上把这两个师调给他,以加强第8集团军的力量;除此以外,还有一支新的装甲部队第10军,正在组建之中;目前的任务是坚守阵地,等到一切准备就绪,英军将转入反攻,把隆美尔的军队彻底打垮。接着,他宣布将采用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指挥方式。他任命德·甘冈为他的参谋长。申明今后全军必须贯彻参谋长发布的命令,德·甘冈有权管理整个司令部。各军的高级指挥官有事可以直接来找蒙哥马利汇报,他也将不时召见他们,但每次汇报问题的时间不得超过10分钟;汇报时不谈具体的细节问题,所有细节将由参谋长来处理。他作为集团军的司令,将摆脱一切琐碎的事务,而集中全力去考虑整个战局。他将取消以往那种用书面传达命令的方式,而代之以口头传达的方式。必不可少的书面记录,则由参谋长来处理。今后作战时,总的作战计划将由蒙哥马利亲自制订。作战之前,所有的将士们都将彻底了解计划的内容,可是具体的作战细节则由各军自己决定,他们有权在符合总的作战计划的前提下,采取自己认为合适的行动,不过他们必须取得成功。蒙哥马利又指出,司令部的军官们,没有必要在露天工作和睡眠,把生活搞得如此不舒服,令人精神不振。他决定把司令部搬到海边去,那里条件较好,有利于提高工作效率和保持高昂的士气。蒙哥马利最后强调,全体将士必须记住的最主要之点,就是今后英军不再后撤,而将坚决顶住敌人,并将彻底消灭隆美尔的军队。 多数军官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蒙哥马利,但很快就感到他和以前司令官的不同。随着蒙哥马利的娓娓道来,他们突然觉得前途不再渺茫和无所适从了,他们认识到了脚下这块阵地的战略价值,他们感到全世界的目光在注视着他们。蒙哥马利的讲话,在他们心里播下雄心的种子。 这就是蒙哥马利在第8集团军里度过的第一天,虽然漫长劳累,但却十分成功。那天晚上,他这样写道:“我上床时,可真是累了。但是我知道我们是在迈向成功的道路上前进。我怕我入睡时脸上还带着不服从的微笑,因为我正在向一个别人认为是由他指挥的第8集团军发布命令。” 2. 铁腕去“朽木” 接管第8集团军后,蒙哥马利给自己确定了4项紧急任务:一是在集团军内树立他的形象并恢复全体官兵对集团军本身及其高级军官的信任。这项工作实际上前一天已经开始了;二是审查指挥机构并砍掉那些被他诊断为“朽木”的人;三是建立一个与他性格和作战理论相适应的指挥系统;四是对付隆美尔,争取在最近的一次战斗中打败他。 蒙哥马利认为选用指挥官是件重大的事,为此,他把将近三分之一的工作时间用在人员考虑上,以判定下属究竟是“朽木”,还是可堪大任者。对于“朽木”,他运用铁腕毫不留情地进行了处理。结果,原参谋长多尔曼·史密斯被撤职,原代理司令、第30军军长拉姆斯登被撤职,第7装甲师师长以及炮兵指挥官等等都被他相继拉下马来,而代之以一些年富力强的将领。他从英国调来奥利弗·利斯接管第30军,调霍罗克斯去第13军,调柯克曼任炮兵指挥。他本来还打算调登普西任新装甲军的军长,但被亚历山大劝阻了。亚历山大虽然放手让蒙哥马利进行人事改组,但认为像这样彻底大换血未免震动过大。他对蒙哥马利说:“蒙蒂,你不认为一下子调来三个新军长,未免过分了吗?”这样,蒙哥马利才放弃了更好的选择,让拉姆斯登任装甲军军长。蒙哥马利的这种清洗,并非漫无目的。事实证明,他所提拔的将领最后都成为英国为之骄傲的优秀将领,他的参谋机构在二次大战期间,恐怕是任何一个其他集团军都无法与之媲美的。 蒙哥马利给第8集团军下的这剂重药,产生了有益的疗效。著名的侦察英雄佩尼亚科夫中校对此是这样评论的:“我认为,一个有勇气把一些准将从集团军的参谋机构里解职的将军,一个知道怎样在军士长的心中激发起热烈的献身精神的将军,是不难打败隆美尔的,或者说,是不难赢得胜利的。” 与此同时,蒙哥马利把集团军司令部搬到了海边,那儿离沙漠空军司令部较近,可以进行密切的联系。在司令部内部,他又进行了一项革新,设立了一个“作战司令部”,蒙哥马利主要依靠它进行指挥。其他繁琐事务都被留在“主司令部”,那是德·甘冈的职责。 此外,他把帐篷发给了军官,使他们免去了露天睡眠就餐之苦。他认为,指挥官和参谋人员应该享有适当的特殊待遇,哪怕只是为了工作效率的缘故。 8月19日这一天,丘吉尔首相来到第8集团军司令部,他是从莫斯科返回途中专程赶来的。蒙哥马利陪同他视察了部队,并向他报告了他准备打败隆美尔的计划。丘吉尔对此非常满意。当晚,他在地中海里洗了一个澡。由于他没有带游泳衣,当他穿着衬衫走向大海时,蒙哥马利花了不少力气才让记者们走开。这时,丘吉尔对远处的一些士兵产生了兴趣,他说:“亲爱的蒙蒂,你的士兵怎么都穿白色的游泳裤呀?”蒙哥马利赶忙向他解释说,他的士兵从不穿泳衣,由于天热,军人们整天只穿一条短裤,身体被太阳晒得黑黑的,而没被晒到的那一部分,从远处看上去,就像穿了白色泳裤一样。那天晚餐,德·甘冈为丘吉尔安排了陈年白兰地,丘吉尔喝得兴致勃勃。 第二天离开时,丘吉尔对第8集团军已留下了极为良好的印象。对蒙哥马利提前接管第8集团军,他不仅未加责备,反而表示了某种程度的赞许。8月13日,蒙哥马利接管职务的那一天,恰好是布连海姆战役(1704年英军大败法国和巴伐利亚联军的一次战役)纪念日,于是,丘吉尔在蒙哥马利的纪念册上写下这样一段话: 值此布连海姆战役纪念日,亦是新司令接任之际,我祝愿第8集团军司令官和他的部队战果辉煌,威名远扬。 温斯顿·s·丘吉尔 于1942年8月20日 3. 给“沙漠之狐”准备陷阱 振奋士气的最佳办法就是在战斗中取得胜利。蒙哥马利迫切需要打一仗,一个漂亮的胜仗,从而在他决定发动大规模攻势以前,恢复官兵们对高级指挥官的信心,以高昂的士气投入未来的战斗。 但在目前,蒙哥马利认为时机还未成熟到他主动出击的地步,惟一期望的是隆美尔发动进攻,他来反击。 蒙哥马利的情报人员肯定隆美尔可能的进攻将在南侧,而后向左迂回,调动装甲部队攻向阿拉姆哈勒法和鲁瓦伊萨特山地。蒙哥马利同意这一看法。以这个预测为基础,蒙哥马利和德·甘冈一同制订了作战计划。他笑着对德·甘冈说:“我要给隆美尔这只狐狸布置一个陷阱。” 英军阵线上有三处关键地点:一是北面沿海的阵地,二是中间的鲁瓦伊萨特山脊,三是南面的阿拉姆哈勒法山脊。根据隆美尔将在南面进攻的判断,蒙哥马利决定在北面和中间坚决地守住阵地,迫使隆美尔去进攻阿拉姆哈勒法。南面英军在敌军进攻面前,要故意后撤,留出一个缺口来,缺口地带要预布雷场。同时,第7装甲师将边打边退,诱使隆美尔的坦克部队进行追击。一旦德军的坦克进入阿拉姆哈勒法,埋伏在那儿的英军第44师,将以猛烈的炮火向陷入雷区的德军装甲师进行反击。 蒙哥马利料定隆美尔不敢绕过阿拉姆哈勒法的英军防线,直接向开罗进军。否则的话,将会有400辆坦克打他的尾部。对隆美尔来说,只有先拿下阿拉姆哈勒法山脊,才能解除后顾之忧。 同时,蒙哥马利又决定,在北线和中线的守军,不得向撤退的敌军进行追击。另外,他还下令第7装甲师和第44师应在阿拉姆哈勒法山脊的防御战中,尽可能保持自己的战斗力,以便今后参加更重要的战役。 这时候,蒙哥马利的头脑中已经在酝酿下一次战役了,那将是一次决定性战役。 现在,陷阱已经布好了。只要隆美尔发动进攻,不管他朝哪个方向运动,都将被困住。当他被困时,英国沙漠空军的飞机将以密集队形对其进行轮番攻击,投下隆美尔所说的“地毯式炸弹”。一切就要看隆美尔的了,如果他不进攻,便无法成全蒙哥马利。 隆美尔会进攻吗? 根据当时战场的情况来看,隆美尔此时最明智的方针是实施“兴登堡路线”式的撤退,即向西撤退到某个适当的防御阵地上,以缩短因战线过长而显得危险的交通线,更加靠近自己的基地。隆美尔是位运动战大师,他可不喜欢蒙哥马利这样的对手,他认为蒙哥马利的那一套是“机械化的静态战”。他也注意到英军部署正在发生变化。如果他有计划地安排一次撤退,将会使蒙哥马利的所有努力化为泡影。最有说服力的是他的人员和物资都十分短缺:他的各个师共缺员16000人,运输工具有85%是缺胳膊少腿的战利品;他的战斗装备比编制规定的少210辆坦克和175辆装甲运兵车;他的弹药、燃料和口粮也难以为继。简而言之,撤退是隆美尔的惟一之途。 但是,蒙哥马利却坚信隆美尔一定会进攻。 隆美尔当然知道撤退是上上之策,可是他的处境决定了他实际上不可能撤退。希特勒就足以阻止撤退,他实际上已经让隆美尔绝了撤退的念头。另外,从非洲战场与苏德战场的战略协同来说,隆美尔也不能撤退。苏德战场上的德军正在高加索方向发动大规模攻势,并且看起来还顺利,如果隆美尔在非洲能够向东继续推进的话,两支德军就有可能合钳向中东和印度洋方向挺进。 这一切,使蒙哥马利吃定了隆美尔。 蒙哥马利的运气似乎特别的好。他的对手隆美尔不仅已经决定发动进攻,而且这支“沙漠之狐”已经病了,他的嗅觉和判断力已没有以前那么敏锐了。他患有严重的胃溃疡和鼻病,血液循环也不好。他的医务顾问认为他的身体已不适宜再担任指挥,隆美尔本人也建议把古德里安调来接替他,但是被希特勒拒绝了。这个时候的隆美尔实际上已心力交瘁。当他作出进攻的决定后,他对他的医务顾问说:“教授,我昨天作出的进攻决定是我一生中最困难的决定。其结果要么是我们在俄国的德军能够抵达格罗兹尼,我们在非洲能够抵达苏伊士运河,要么是……”隆美尔没有敢想下去。 8月31日夜,隆美尔的非洲军团终于对英军发起了进攻。隆美尔病得糊涂了,他投入了他所有的、为数不多的坦克,直冲地雷场。他这样说道:“战斗要进行下去,这场决定性战役无论如何不能变成阵地战。” 狐狸掉进了陷阱,该看猎人的了。 4. 现在比分一比零 当隆美尔在午夜发起攻击时,蒙哥马利早已睡着了。兴冲冲的德·甘冈赶到蒙哥马利房内,向他报告了这个好消息。蒙哥马利只说了一句“好极了,不能再好了”,马上又睡着了。他早已把这视作盘中之食,因此这对他并无兴奋可言。 隆美尔这次进攻,从一出发就不顺利。沙漠空军的夜航轰炸机在8月30日黄昏就出动了,对隆美尔刚集结起来的装甲车辆实施了破坏性袭击。当非洲军团冲入地雷场开辟通道时,却发现这个雷场比原先预计的要宽得多,也复杂得多。保护雷区的英军也向他们射出了密集而准确的子弹。隆美尔原先期望能很快通过雷区,这时却发现已陷入了死亡的陷阱。很快,有消息说,第21装甲师的冯·俾斯麦将军被一颗地雷炸死,非洲军团指挥官涅林也身负重伤。 这时,隆美尔掉头折回还来得及,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企图趁夜暗继续猛冲。这实际上是在陷阱里越陷越深。面对隆美尔的进攻,第7装甲师按计划且战且退。德军在陷阱里又前进了7英里。隆美尔命令他的装甲部队向北作预定的左包抄运动。而那里,蒙哥马利早已布置下了第22装甲旅。 隆美尔并不知道那儿早有伏兵。在几辆经过改装的马克——4型坦克的率领下,大队坦克排成可怕的阵势,像是一条蜷缩起来准备咬人的蛇一样,慢慢地,进入了第22装甲旅的伏击圈。罗伯茨少将一声令下,所有的坦克炮和反坦克炮一齐开火,把德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英军沉重的打击下,以及迫于燃料短缺,隆美尔被迫停止了使用坦克。 第二天,隆美尔再度组织了几次零星的攻击,但已远不如8月31日那样猛烈。6时40分,德第15装甲师对阿拉姆哈勒法山脊进行了短时间冲击。7时5分和8时30分,又分别进行了两次小规模的局部冲击。在此期间,德军还同英第8装甲旅进行了一次激烈的遭遇战。该战斗是在第8装甲旅试图向西运动与第22和第23装甲旅集结时发生的。霍罗克斯牢记蒙哥马利的指示,即不允许第30军的坦克与敌近战,在损失了几辆坦克之后,把第8装甲旅撤回了。 看到隆美尔的部队已经狼狈不堪,蒙哥马利命令新西兰师由防区向南打进去,从而封闭德军早先进入的缺口。隆美尔这时看到了危险,而且发现他的油料实际上只够用一天了,于是下令撤退,并迅速撤至了他们早先已通过的布雷区,准备据守这一地区。 9月3日,英军在蒙哥马利指挥下,开始发动反击。蒙哥马利拒绝了一切“要求坦克发起攻击”的请求,并在实际上禁止霍罗克斯继续追击敌人和占领希迈马特高地。他说,要让隆美尔在那里保留一个观察哨,以便德军能够看到他为准备下一次战役所采取的种种欺骗措施。这使得隆美尔很快获得了安定。到9月7日,非洲军团已在英军原来的地雷场及其后方站稳了脚跟。于是,蒙哥马利下令停止这次作战。 在阿拉姆哈勒法之战中,德军损失了约2900人和49辆坦克及装甲车辆;英军损失了1700人和67辆坦克,其中13辆“格兰特”式坦克尚可修复。英军在战场上开始掌握了主动。 蒙哥马利对战果表示满意。他认为,第8集团军在这次战役中的表现,证明他们是当之无愧的精锐之师。更重要的是,第8集团军又是一支士气高昂的部队了。 有一种批评意见,认为在这次战役后期,蒙哥马利失去了一个消灭非洲军团的机会。这当然是针对蒙哥马利在9月3日以后的反击中禁止使用坦克部队而言的。他们这样说:“蒙哥马利也许会辩解,他禁止在阿拉姆哈勒法战役后期使用装甲部队,是为了阿拉曼战役。而实际情况是,他本来可以不需要阿拉曼就可取得决定性胜利的。”这一批评是偏颇的。在这次战役后期,蒙哥马利确实是有些过于谨慎,以至于没能扩大战果,这是他的弱点。但消灭非洲军团的机会其实并未出现。对隆美尔来说,他更欢迎英军对他进行继续追击。因为他既缺乏汽油,又无制空权,只有让英军远离阵地,他才有机会和英军放手一搏。而英军这边,第8集团军的训练状况并不让蒙哥马利放心,他们在此前并未受过充分的作战训练,贸然进攻,很有可能会反胜为败。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决不是危言耸听。 阿拉姆哈勒法战役就这样按蒙哥马利的设想打赢了。而蒙哥马利的头上也多了一顶奇怪的帽子——一顶澳大利亚军帽。因为在澳大利亚阵地外,只有他戴这种帽子,很快他就因帽子而被人熟识。大家见他对帽子的标新立异,于是开了一个玩笑,送了他一顶黑色贝雷帽,上面别了一对帽徽。蒙哥马利欣然接受了。整个战争期间,这顶帽子再也没有离开过蒙哥马利。蒙哥马利常常不无得意地对人说:“如果你高兴的话,可认为贝雷帽已成为我的标记。此外,戴着它也是很舒服的。” 阿拉姆哈勒法战役尽管只是一次防御作战,但其意义却不可低估,它对隆美尔的打击,不仅是物资人员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对这次失败的教训,隆美尔一直铭记到死,并且对他在1944年对诺曼底防御的看法产生了重要影响。他说:“谁要是被迫同完全掌握了制空权的敌人作战,即使他拥有最新式武器,也将像原始人同现代欧洲军队对阵一样,处境十分艰难而绝无胜利的可能。”隆美尔的作战参谋冯·梅林津后来在《坦克战》一节中,也把阿拉姆哈勒法之战描述为“沙漠战争的转折点,是各个前线一系列败仗中的第一个败仗,预示了德国的战败”。 对蒙哥马利来说,阿拉姆哈勒法之战仅仅是一个开始。意犹未尽的他在给英国友人的信中说:“我与隆美尔的初次交锋是饶有兴味的。我幸好还有时间收拾这个摊子,进行筹划,因而毫无困难地把它解决了。我感到我在这场比赛中赢了第一轮。这一轮是他发的球,下次该轮到我发球了。现在比分是一比零。”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章 阿拉曼大捷 1. 讹诈陆军部 阿拉姆哈勒法防御战的胜利,大大提高了蒙哥马利的威信。此刻的蒙哥马利,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而远在英伦的丘吉尔,此刻却陷入了危机。 这年夏天,丘吉尔在政治上面临困境。下议院对他提出了不信任案;掌玺大臣斯塔福德·克里普斯爵士对战争的高级计划机构感到不满并以辞职相威胁。这使得丘吉尔无论是出于国家还是个人的原因,都需要一次胜利,一次尽可能快的胜利,一次戏剧性的胜利,一次不言而喻的决定性胜利。阿拉姆哈勒法防御战并不是他所理解的这样的胜利,为此,他要求蒙哥马利在9月份对隆美尔发起进攻。而这正是布鲁克最担心的。在他获悉隆美尔在阿拉姆哈勒法山被打败时,他在当天的日记里这样写道:“我的下一个麻烦问题,是不让首相来打扰亚历克斯(对亚历山大的爱称)和蒙蒂,不让首相怂恿他们在作好准备之前就发动进攻。” 丘吉尔的命令在蒙哥马利那儿碰了钉子。他刚刚打了胜仗,有了公开抗命的资本。这件事的经过,在他的《回忆录》中有详细的描述: “在我到达时,我曾对第8集团军的官兵许了愿,在没有作好准备之前我不会发动进攻。从目前情况看,要到10月才能准备就绪。月圆期是10月24日,我认为应在10月23日夜间发动进攻,并报告了亚历山大。白厅当即复电。亚历山大接到首相的电报说,进攻必须在9月发起,以配合俄国人的某些攻势以及盟军于11月初在北非海岸西端的登陆(‘火炬’战役)。亚历山大前来看我,商量怎么答复。我说如在9月份进攻,我们各项准备来不及,攻了也要失败;如果延至10月,我保证可获全胜。我认为9月动手简直是发疯。难道真要照办吗?亚历山大一如往昔全心全意地支持我,因此,就照我所要求的那样答复了白厅。我曾私下告诉亚历山大,由于我对官兵们许诺过,因而拒绝在9月发动进攻;假如白厅命令我在9月行动,那么就让他们叫别人来干好了。阿拉姆哈勒法山战役之后,我的身价提高了。此后就再也没有听到9月发动进攻的事了。” 事后,在同别人谈及此事时,蒙哥马利承认他当时是在讹诈陆军部和首相。他说:“任何一个有头脑的将领,这时候都会像我一样讹诈的,这是军事常识。” 排除了来自首相的干扰后,蒙哥马利有条不紊地按他的时间表进行战役准备。 9月14日,代号为“轻步”的阿拉曼战役计划出台了。按这一计划,蒙哥马利准备同时进攻隆美尔的两翼。北面为主攻。第30军负责在敌防线与布雷地带中打开两条走廊,第10军通过这些走廊后,在敌供应线两侧的重要地带布下阵地,准备消灭隆美尔的装甲部队。在南面,第13军将攻入敌阵地,与第7装甲师联合行动。此为佯攻,目的是有助于北面的主攻。计划中强调,第13军不应遭受严重伤亡,特别是第7装甲师必须保持“完好”,以便在完成内陆突进之后进行机动作战。这一计划实际上改变了英军传统的沙漠战术,既不在左翼进攻,也不在右翼进攻,而是定在中央偏右处突破。这样,打进去之后,便可根据情况,朝最有利的方向发展进攻,向左或向右。 蒙哥马利的这一计划没有得到总司令部参谋班子的普遍赞同,因此他们向德·甘冈施加压力,要他叫蒙哥马利改变主意。但是,亚历山大却站在了蒙哥马利一边,全力支持他的计划。 这个计划的核心是劈开德军的防御工事,迫使隆美尔同他打一场坦克战。然而,根据情报人员提供的隆美尔的防御部署,蒙哥马利却发现自己将不得不面对一条特殊的战线。这条战线的纵深从2.5英里到4.5英里不等。在大部分防线上,特别是在蒙哥马利试图突破的北部和中北部防线上,有两条大致平行的地雷带,在这两条地雷带之间还隔着一个人们称之为“魔鬼花园”的山坳,其间散布着大量爆炸物。该防线的南段是以英国原来的两个地雷场为基础的。为了这道防线,隆美尔总共在此布下了44.5万颗地雷。装甲部队被他布置在了防线后面,用于防线一旦被英军突破时,实施反突击。 隆美尔的部署使蒙哥马利不得不改变原定计划。9月19日,隆美尔回国养病,斯图姆接替了他的指挥。斯图姆虽然是个沙漠战新手,但他却准确地判断出蒙哥马利将在他防线的中部实施主突,于是,把他的预备队也放在了这一地区。这样,到10月6日,蒙哥马利不得不放弃第一个“轻步”计划,提出修正后的第二个“轻步”计划。 新计划与原计划的原则正好相反,着眼于先对付对方的非装甲部队。蒙哥马利的想法是,首先以“粉碎性”打击法消灭敌非装甲部队,同时阻住和牵制敌装甲部队。“粉碎性”打击的做法是让英军从敌翼侧和后方进行夹攻,并切断它的给养。而敌装甲部队不可能眼巴巴看着其他部队被消灭而无动于衷,一旦他们进行反扑,则正中下怀,因为要想消灭敌装甲部队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它诱出阵地。 在计划修改过程中,情报参谋威廉斯少校向蒙哥马利提出一个建议,他说他注意到隆美尔在整个前线把他的部队放在意大利部队的中部和后部,显然是担心意大利部队不堪一击。这样,我们可以设法把德意部队分开,先打垮意大利部队的防线。蒙哥马利对这一建议大为赞赏,立刻把它纳入计划。事实证明,这一建议对阿拉曼的最后胜利至关重要。 2. 给德国人戴上眼罩 阿拉曼战役中的一个关键性因素是要求达成突然性,为此,蒙哥马利决心给德国人戴上眼罩,让他们无法判定第8集团军的真正意图。这样,在制订战役计划的同时,蒙哥马利又指挥部队实施了精彩的欺骗行动。它可以说是沙漠战中迄今为止最精巧的欺骗,代号“伯特伦”。 这一欺骗敌人活动的基本做法是:在北方,尽量隐蔽地行动,而在南方则尽量让德国人了解第8集团军活动的假象。 具体做法是: 首先,伪装前沿地区的巨大的弹药和其他作战物资的堆集所,以保证作战物资需要而又不让敌察觉。例如,在离阿拉曼车站不远,就设立了一个很大的堆集所。它可储存补给品600吨,油料2000吨以及工程器材420吨。场地是露天的,除了偶尔有一些坑坑洼洼外,看不出堆集所的样子。 其次,是用假车辆扮演坦克和其他车辆的运动,使德军对大量部队在作战阵地上集结逐渐习以为常。10月1日,这些必要的假卡车、大炮、武器牵引车等等都进入了阵地,当进攻各师集结时,趁夜间把假卡车换成真的作战车辆,然后再用被称为“遮阳板”和“吃人者”的专门伪装物把这些真家伙伪装成假货。在准备进攻的各师开来的后方地区,表面上仍保持全部的车辆密度,用假车辆替代开走的真车辆,以此来对付德军的高空照相侦察。 再次,在南翼铺设假油管,使德国人相信主攻将在南翼开始。铺设工作于9月下旬开始,并有意让德国人看到工程进度可能要到11月初完工。假油管长约20英里,油管槽沟按正常方式挖掘,并铺设了假铁路运送油管材料。在三个地方建造了假的油泵房,其中两个地方还建造了给水房和储油罐。 此外,他们还为新的道路作了路标,利用通信分队模拟将在南面发动主攻的无线电通信。 为了把这一欺骗搞得天衣无缝,蒙哥马利还在第8集团军内部执行了严格的保密制度。对旅以下军官只传达将要发生什么事,而且是在9月28日至10月21日按军衔高低分批传达的,前沿部队到进攻发起日的上午才传达。上述措施取得了良好的欺骗效果,德国人真的被戴上了眼罩。隆美尔后来是这样记述的:“在黄昏来临之前,23日那天过得像阿拉曼前线上的任何一天一样。” 3. 隆美尔:军需官决定了这场战役的胜负 战役即便是在10月份开始,蒙哥马利认为他的时间也还是仓促的。他要尽可能在六个星期里同时解决好临战训练和重新编组这两个棘手问题。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蒙哥马利发现有些师过去的训练太差了,在战斗中常常遭受一些不必要的损失。比如新来的第44师对穆纳西卜洼地进行了一次袭击,结果一个营遭受了重大伤亡,其原因是由于缺乏经验而又忽视沙漠战的特殊规律。由于失败和损失,该师的两个旅已经被解散了;而第3个旅则被调到第10军改编成一个车载步兵旅,将不得不学习沙漠战的必需知识以及在装甲师中充当步兵所需要的新技术。该师的侦察营和运输排也被打发去执行他们所不熟悉的任务——清除地雷场。可以说,没有比第44师更不幸的了。 另一个新的步兵师是第51高地师,它的运气较好。它有自己的训练场,进行过好几次演习。为保证澳大利亚师能够抽出一个旅进行高强度训练,它还要把所属各旅轮番配属给它,这使它学到了很多东西。 第7装甲师里,其第4轻装甲旅在10月18日以前担负作战警戒任务,无法抽身进行训练;第22装甲旅承担的任务要轻一些,因而进行了三次演习。 第10军的训练,则因后勤部门工作效率低下而被耽误了。托卜鲁克陷落后,美国慷慨提供的300辆谢尔曼坦克虽然在9月份就已运抵尼罗河三角洲,但迟迟没有装备部队。 决定战役成败的一个重要因素是能否顺利通过隆美尔布置的地雷场,因此,在蒙哥马利拟定的训练大纲中,最重要的课目是扫雷分队的训练。这一训练是由第8集团军工程兵指挥官基希准将负责的。他挑选了工兵第3连连长彼得·穆尔少校来负责具体训练工作。 彼得·穆尔是个身手敏捷的家伙。在前线,流传了很多有关他的轶事。据说有一次他在指挥手下扫雷时,发现一个德军机枪哨对他们威胁很大,便拎起两颗手榴弹,命令司机开车把他送过去。途中,吉普车碰上了地雷,士兵们看见他和司机被炸上了天,大家都以为他完了。可是几分钟后,他背着受伤的司机回来了。而且,还得意地说,当他从空中掉到地上时,他已把手榴弹挂到了吉普车上,德国人只要出来抢这辆车,就送他们上西天。话音刚落,就见躺在德军阵地上的那辆吉普车发出了一声轰鸣,升起冲天大火…… 在基希的支持下,穆尔在第8集团军内成立了一个扫雷学校,这所临时学校高效地运转着,六个星期里为战役训练了56组扫雷人员。 为了加强扫雷的工作,他们还改进和制造了一些机械装置来帮助工兵执行他们的孤独而危险的扫雷任务。有二十多辆“马蒂尔达”坦克被改装成了扫雷装置,穆尔他们把这种装置称为“蝎子”。“蝎子”在向前运动时能够用它的旋转轴上的链条鞭打前面的地面,以扫除地雷。遗憾的是,该装置不够灵活,鞭打土地时常掀起阵阵尘雾,发动机也常因过热无法使用。第7装甲师在南面佯攻时使用了这种装置,但它实际上没起多大作用。不过这是在野战条件下对扫雷装置进行的一次极有价值的试验。后来,英国组织技术力量对此装置进行了改进,在战争的最后一年里,它成了雷场英雄,在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这次战役中,真正发挥了巨大作用的是地雷探测器,第8集团军总共装备了五百多个这样的装置。使用该装置探测地雷比用传统的手戳法探测地雷速度更快,也更安全。为了在布雷区中开辟通路,工兵还装备了长达120英里的标示带和88775盏灯。 蒙哥马利对部队实施的紧急训练,令他的对手隆美尔十分赞赏。在这次战役以后,隆美尔以一种惺惺相惜的口吻评论第8集团军,他说: “在夜间进行这种机动显示出他们具有特殊的技能;在这次进攻之前他们一定进行了大量艰苦的训练。” 隆美尔还以赞赏的口吻评论:“英国人把他们的计划建立在准确计算的原则上。”这句话准确地概述了蒙哥马利为战役所做的另一项准备工作。为了尽量减少人员伤亡,蒙哥马利作了精确的计算,弄清了通过充分发挥物资装备的优势以及谨慎地使用资源他能获得多大的好处。蒙哥马利在前沿地区的后勤安排以及他从后方基地得到的供应和保障,使他的野战火炮在阿拉曼战役的12天里,一共发射了100万发炮弹,每门炮平均每天发射102发,而他的轻型火炮每天的发射量比这还要多。其他方面和这一样,蒙哥马利都作了充分准备。 参加这次战役的双方实力是不平衡的。就师的数量而言,双方大致相等,但轴心国方面由于补给跟不上,加上前几次作战中的损失,各部队的人员和装备都严重缺乏。英国方面参战的有英军、自治领和殖民地国家军队(澳大利亚、印度、新西兰、南非等)以及希腊和自由法国的军队。在人数和装备方面,英国占有绝对优势。根据官方的《英国战史》记载,双方在战役发起前夕的兵力兵器对比如下: 人员、装备英国轴心国比率 作战人员1950001040001.9∶1 坦克14404962.9∶1 炮(野战炮和中型炮)9085001.8∶1 反坦克炮1451850(其86门是88毫米高炮)1.7∶1 飞机15003504.2∶1 以上统计还不包括仓库中储备的数字,在这方面蒙哥马利也拥有他的对手所渴望而又无法拥有的优势。此外,他还拥有一条畅通无阻的交通线,这也是他的对手所没有的。对此,隆美尔只能望天长叹,心有不甘地说:“这一仗在开始射击之前就由军需官们打了和决定胜负了。” 蒙哥马利也感到胜券在握。10月23日是上弦月,月圆期是在10月24日,进攻部队可以利用月光照明,因为当时还没有照明弹。蒙哥马利把战役发起日选在了10月23日夜。他要让德国佬尝尝“蒙哥马利月夜”的滋味。 10月23日终于到了。这天上午,蒙哥马利向全体官兵发表了他在战争期间的第一份私人文告。这是一篇极富战斗性和鼓动性的文告。他说: “当我接任第8集团军的指挥时,我说过,政府的命令是要歼灭隆美尔和他的部队,并说一俟准备就绪,我们立即行动。现在我们准备好了。我们马上要打的仗将是历史上起决定性作用的战役之一。它将是战争的转折点。全世界将注视着我们,关心这一战役的进展。……假如我们齐心协力,结果必然是:彻底打败敌人,把他们赶出北非。……要求每位官兵勇敢地并怀着只要一息尚存就必须坚持到底的决心投入战斗。在未受重伤尚能作战的情况下,决不容许任何人投降。” 当天上午,蒙哥马利在司令部举行了记者招待会,向战地记者作了简况介绍。在结束时,他这样说:“先生们,准备好你们的武器,记录下第8集团军辉煌的胜利吧!” 下午,蒙哥马利来到作战指挥所。指挥所设在担任主攻的第30军司令部附近。为了随时视察战况,他特地调来一辆“格兰特”式坦克备用。沙漠空军的科宁厄姆也搬进作战指挥所,以便组织陆空协同。 晚上,蒙哥马利看了一会儿书,很早就睡了。没有什么能让他改变自己的生活规律。对即将发起的进攻,他有着充分的信心。临睡前,他望着桌上特地弄来的隆美尔的相片,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嘿,老朋友,这次该我发球了!” 4. 月光下,刺刀寒光闪烁 当蒙哥马利在他的帐篷里呼呼大睡时,远在柏林最高统帅部里的希特勒接到了斯图姆发来的电报,上面说:“敌情无变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后,希特勒把电报搁在了一边。 当夜21时40分,斯图姆发现他错了。英军阿拉曼防线上的一千多门大炮突然同时开火,隆隆炮声揭开了阿拉曼之战的序幕。 炮击持续了15分钟,是用来压制已侦察好位置的德意炮群的。21时55分,炮击全部停止,整个战线沉寂了5分钟。5分钟以后,这一千多门大炮再次开火,它们把暴雨般的炸弹全部泻到敌前沿阵地。接着,第30军和第13军分别在北面和南面向敌发起冲击。在令人窒息的烟幕尘雾中,一排排头戴钢盔的步兵,随着尖厉急切的风笛声,队列整齐地向前挺进。月光下,刺刀寒光闪烁,杀气逼人。 在北线担任主攻的第30军的四个步兵师在一个最初宽6英里,后来逐渐扩大到8英里的正面上发展进攻。所有地段上的德军都在顽强地进行抵抗。但战役开始前蒙哥马利实施的炮兵压制射击以及随后的拦阻射击使斯图姆的步兵重武器遭到严重破坏,许多火炮被毁不能使用。更糟糕的是,他们的通讯系统被破坏了,结果斯图姆无法了解情况以控制形势。此外,斯图姆还担心缺乏弹药,因此,下令在英军进攻之初炮兵不得进行防御射击。 这样,到次日上午5时30分,第30军基本达到了他们的主要目标。两个重要的走廊均已打通;第30军各师和第10军的第1和第10装甲师正尾随于步兵之后,分别开入北走廊和南走廊。 可是,就在这时候,蒙哥马利的时间表被打乱了。 原来,当前锋步兵部队到达雷区时,德军的炮火开始还击了。越来越多的大炮向着正在布雷区摸索前进的英军士兵和车辆射击。除了在地雷场中开辟通道碰到困难外,各处散布的地雷也给英军造成了严重延误和大量伤亡。由于沙漠中没有别的什么明显的地貌特征,加之烟尘滚滚能见度低,英军在前进中遇到越来越多的进行顽抗的敌防御阵地。 到了10月24日白天,北线主攻方向的进展仍不顺利。虽然第9装甲旅和第2新西兰师按计划越过了米泰里亚岭,但是第10装甲师却被阻住,第1装甲师也无法前进。英军坦克被迫停留在米泰里亚岭背后,在最大射程距离上与敌交火,随时都有可能被己方行动缓慢的步兵堵塞在后面,陷在狭窄的战线上无法动弹。 南面第13军的消息也不容乐观。第7装甲师和第44步兵师没能按计划突破布雷区,被堵在了“一月”地雷场和“二月”地雷场之间,等待他们的要么是突破“二月”地雷场,要么是陷于崩溃。向希迈马特进攻的第一自由法国旅运气更糟,在阿拉姆哈勒法之战中让隆美尔头疼的软土,如今也让他们碰上了,重型装备在此行动迟缓无法跟上步兵,而德军则在上午7时30分发起了反突击。结果,法军两名上校阵亡,损失了全部车辆,所取得的战果是回到了原来的出发阵地。 进攻进展得虽然不够顺利,但是在24日拂晓却有一个意外的收获。斯图姆由于情况不明想亲自到前沿去观察,他准备到预备阵地上的第90轻装步兵师那里去,但是该他倒霉,他的车跑偏了路,来到了澳大利亚师阵地前。澳大利亚师的士兵立刻向他的车开了枪,打死了他的副官。于是,司机掉转车头逃命,慌乱之中斯图姆的心脏病发作,他完了。希特勒在得知此讯后,立刻电召在奥地利治病的隆美尔火速返回非洲。这样,病体未愈的隆美尔于25日傍晚返回了他的沙漠司令部。不过,蒙哥马利还不了解这些情况。 第10军军长拉姆斯登,一开始就对蒙哥马利让坦克在狭窄走廊中穿过的做法持怀疑态度。他认为,当坦克冲进了敌军具有密集火力掩护的雷区后,冲在最前面的坦克一旦被敌击毁,后续坦克就将进退维谷,成为敌反坦克炮的目标而遭受毁灭性打击。因此,当第10装甲师受阻后,他立刻向蒙哥马利建议将坦克从走廊地带撤回,重新编组以避免损失。 蒙哥马利对此甚为不满,于是,他直接同第10装甲师师长盖特豪斯联系,要求他在当晚必须打到开阔地带,为已经前出的新西兰师提供保护。他强调,要不惜一切代价。盖特豪斯对此也表示不能赞同,他认为这样是盲目地消耗自己的兵力。从战术角度讲,拉姆斯登和盖特豪斯的意见是正确的,但蒙哥马利认为这样做对整个战局不利。他的目的,是要不断对敌施加压力,而同时尽可能少地降低步兵的伤亡。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即使损失一些坦克,也在所不惜。因此,他对盖特豪斯说,必须以一个旅的兵力,不惜牺牲地向前挺进。 这一天,空军发挥了作用。沙漠空军不仅在进攻之前对敌实施了猛烈轰炸,而且在整个战役过程中都对第8集团军进行了不停顿的战术支援。仅在24日,沙漠空军就大约出动了1000架次,主要用于直接支援集团军。“台风”式轰炸机痛击了把自由法国旅击溃的敌基尔集团;敌坦克集团也在轰炸机的穿梭轰炸中遭受重创。英国空军牢牢掌握了制空权,为英军战线撑起了一把空中保护伞。 夜幕降临时,为保障第10装甲师向前推进的工作已在进行。利斯却接到报告,说“拉姆斯登还没作好进攻准备”。经询问,原来拉姆斯登对这次作战还是没把握,因为山脊上的地雷场比预计的纵深要大,且德军狙击炮火猛烈,尤其是他们把88毫米高炮改用来打坦克,不仅命中精度高,而且破坏力强。就在这时,第8装甲旅的油料车又被德军炮火击中,坦克、车辆顿时乱作一团,成了德军反坦克炮瞄准的活靶子。鉴于此,第8装甲旅旅长卡斯坦斯于25日凌晨向他的师长盖特豪斯建议,他的进攻应予取消。盖特豪斯向拉姆斯登提出同样的建议,拉姆斯登同意此建议并上报德·甘冈。 这样就发生了蒙哥马利称之为“战役中的真正危机”而德·甘冈称之为“第一踏脚台”的事件。蒙哥马利当时正在熟睡。德·甘冈认为事情很严重,便通知利斯和拉姆斯登3时30分来开会,然后他叫醒了蒙哥马利。 蒙哥马利断定拉姆斯登得了“意志薄弱症”,他向拉姆斯登重申,他的计划必须得到执行,绝不允许撤退。最后,他甚至毫不客气地说,如果拉姆斯登和盖特豪斯不赞成继续推进,他将找别人来代替他们。 战斗在继续进行。 到25日晨8时,先头装甲旅已冲过布雷区,突进到2000码外的阵地上。接着捷报又传:新西兰师的第9装甲旅也已冲过雷区,到达指定目的地。德意非洲军对英军的突出部组织了反突击,但是被英军挫败了。由于装甲先头部队楔入敌军防线时建立了用以对付敌军任何反攻的阵地,蒙哥马利现在就可以按计划集中全力对敌步兵实施“粉碎性”打击了。 一支又一支部队投入了进攻。战场上的情况越来越乱,西南面的新西兰师遭遇了德军最顽强的抵抗,陷入苦战。鉴于此,蒙哥马利决定把“粉碎性”作战的矛头转向北面澳大利亚战线。形势很明显,只有北面战线有获胜的希望。因为在南面,24日夜至25日黎明前,由第13军发起的对“二月”雷场的第二次进攻已告失败,接替自由法国部队的第50师也再次被德军击败。蒙哥马利在南面战线上的部队就全部处于守势了。 这时候,隆美尔返回前线,苦苦支撑的非洲军像是被注了一支兴奋剂,顿时活了过来。 25日夜到26日黎明前,澳大利亚部队按计划进行了“粉碎性”作战。第9师的一次干净利落的进攻,使他们逼近了海岸公路,但是装甲师和高地师却没什么进展。经过三天的作战,第8集团军在整个战线上的进攻渐呈颓势。 10月26日这一天,蒙哥马利花了一整天时间来检查自己的处境。在三天的进攻中,伤亡和失踪人数不少:新西兰师大约1000人;澳大利亚师1000人;高地师2000人;南非师600人。整个集团军的伤亡和失踪总数估计为6140人。对蒙哥马利来说,最成问题的是步兵。步兵在他的集团军中只占不大的份额,而战斗伤亡的大部却是步兵。那个时候,他实际上已没有步兵预备队了,所有的步兵师都部署在前线,特别是新西兰师和南非师已几乎没有什么补充兵员。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一个严峻的现实。 蒙哥马利的对手隆美尔的处境其实更不妙。26日晨当他到达自己的指挥所时,听到了英军重炮拦阻射击的声音,凭着经验,他判断“德军每发射一枚炮弹,英军要发射至少500枚”。他亲自视察了利托里奥师和伯萨里格师的一个营所进行的一次反突击,发现在英军空中火力和地面炮火的打击下,德军难以进展。这时,他又发现了蒙哥马利正试图加强在北线的力量,于是下令第21装甲师向北疾进。令他忧虑的是装甲车的损失。当他重新指挥非洲军时,他的手里只剩下148辆德国坦克和221辆性能较差的意大利坦克,其精锐第15装甲师实际只剩下40辆坦克。燃料的短缺更令他毛骨悚然。他现有的油储量只够他作三天之用,迅速补充石油储备至关重要。但是他的运油船在海上被击沉了。同时,他的弹药船也被击沉了。这使隆美尔感到绝望。在给希特勒的形势报告中,他悲观地说:“除非供应情况立即得到改善,否则这个战役就要输掉。而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供应情况几乎没有希望得到改善。” 经过反复考虑后,蒙哥马利头脑中出现了一个新的计划的轮廓。这一计划被他称之为“增压”,通过实施一次大的机动重新部署部队,以实施猛烈的最后打击。其主要点就是把第7装甲师由南面调过来加强北面攻击力量。这样,26日以后的战斗基本上不是按原来的“轻步”计划进行的,它主要被用于新计划的准备。 5. 丘吉尔:我的蒙蒂在干什么呀 10月28日,蒙哥马利把他的新计划准备停当。对这个计划,他很有信心,认为它可以给他和盟国带来决定性胜利。 早上8时,他给已进入腰形山脊地区的利斯和拉姆斯登下达命令:第1装甲师必须撤出战斗,重新编组,并转入预备队,到他猛攻得手时再行出击。中午时分,他又命令新西兰师沿澳大利亚师的作战方向沿着海岸继续打下去,为加强力量,第9装甲旅调归他们使用,该旅可优先补充坦克。同一天晚上,他又命令在南线的第7装甲师采取机动,迅速撤离目前战线,转到北面来。该师第4装甲旅仍留在南线上,第44师的第131步兵旅转隶第7装甲师。这样就为他的“粉碎性”打击建立了一个强大的预备队。 根据军事需要,在战役中调整部署本来是件极平常的事。但是蒙哥马利犯了一个错误,他在准备变更部署前,并未向他的上级进行汇报,他认为自己有这种临机决断的权力。结果,万万没想到,他认为是顺乎逻辑的变动,以一种截然不同的面貌呈现在正焦急地关注战事发展的他的后台老板面前。 开罗和伦敦得到的消息是,有几个师正在从阿拉曼前线撤走。这引起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地震。这一段一直着急上火的丘吉尔,得到此讯后,沮丧地问布鲁克:“我的蒙蒂在干什么呀,他是不是想让战斗停下?近三天来,他什么事也没干成,现在却要从前线撤走他的部队。如果他打算使一个战役半途而废的话,为什么他要告诉我们,他能在敌人的防线内突破呢?” 那天中午12时30分,召开了参谋长委员会紧急会议。会上,布鲁克不得不针对丘吉尔以及其他内阁成员的责难为蒙哥马利辩护。但在史末资无条件支持以前,布鲁克的辩护没有取得任何效果。而且布鲁克自己内心也没底。他后来回忆起这件事时,说:“那天返回我的办公室后,我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种绝望的孤独感攫住了我的心。” 蒙哥马利太幸运了!在这次战争中,他的这位上司兼老朋友总是无条件地支持他,为他挡了许多驾。可以说,如果没有布鲁克,蒙哥马利早就被他自己惹的麻烦打败了。隆美尔要是知道这些,他一定会抱怨他和蒙哥马利的较量不是一次公平的决斗,因为希特勒总是要无端干涉他的指挥。 蒙哥马利并不知道他所造成的地震。29日上午,驻开罗的国务部长凯西、亚历山大及其参谋长来到蒙哥马利的指挥所了解情况,蒙哥马利才知道陆军部正在惊恐不安。凯西见面的第一句话就问蒙哥马利,要不要给丘吉尔发封电报,以便让他在思想上对挫折有所准备。蒙哥马利回答道:“如果你想被撵出政治舞台,那么就发那样的电报吧!”在他向客人们详细地介绍了自己的意图后,他们都愉快地走了。凯西和亚历山大分别发去了请首相放心的电报。 凯西一行刚走,特德也找上门来。原来空军对蒙哥马利进攻迟缓感到十分着急,他们担心进攻过迟会使他们来不及夺取机场去救援马耳他。马耳他岛是英国的重要军事基地,它的存亡直接关系到英国在地中海上的制空权,此刻它在德国空军的持续轰炸下已岌岌可危。蒙哥马利给他看了“增压”计划,但特德觉得该计划还不够大胆。蒙哥马利坚持说:“这是一次猛烈的较量。”特德只好让步,耸耸肩说:“好吧,这是你们的战役。”就在这时,情报部门转来一份最新情报:隆美尔的部署有变化。 隆美尔不愧是老谋深算的“沙漠之狐”,他已嗅出了蒙哥马利变更部署的企图,把他的预备队第21装甲师和第91步兵师,全部调到了北海岸,准备同英军决一死战。 这一份情报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据此,蒙哥马利得出这一结论:隆美尔已把其全部精锐部队投入了北面作战地段,而且他的手头已没有德军预备队了。这样,蒙哥马利认为战役开始前威廉斯所建议的那种情况,即把德军同意军分开的十分有利的可能性出现了。于是,他决定对“增压”计划作一个小小的修正,即澳大利亚师向北部海岸方向继续发起冲击,而新西兰师的出击线则向南移动一些,猛攻德意部队的结合部,撕开缺口。然后,第10军的全部力量——第1、第7和第10装甲师,外加两个装甲车团将冲进这个缺口。 10月30日夜,澳大利亚师按计划向北发起第三次攻击。它的成败直接关系到“增压”作战的准备。他们打得很出色。在德军的顽强抵抗下,他们虽然没能打到海边,但他们夺取了公路和铁路沿线的许多阵地,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插进了德军的防线。德国坦克部队从西面发起了凶猛的反攻,但澳大利亚师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了这个突出部,为“增压”计划的顺利实施立了一大功。 至此,“增压”作战准备工作已全部就绪。但蒙哥马利又把发起总攻的时间推迟了24个小时。这一建议是由弗赖伯格提出的。他的部队与其他配属部队的配合尚有一些问题,如果按原定计划发起总攻,预期的坦克决战可能不会出现。蒙哥马利同意这一看法,认为在当夜进攻,确有可能功败垂成。于是,他把“增压”作战的总攻时间改在了11月2日凌晨1时5分。 6. 阿拉曼的蒙哥马利 11月2日凌晨,“增压”作战的总攻正式开始。步兵师不负众望,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第151旅和第152旅在规定的时间内夺占了目标,在他们左右两翼的第28毛利营和第133车载步兵旅也都夺取了能保证执行翼侧保卫任务的阵地。至于第9装甲旅,他的任务更加艰巨。 与第9装甲旅作战的正面上的德军有坚强的防坦克战壕工事和反坦克火力。弗赖伯格在进攻前召开的会议上说:“我们都明白,我们要用坦克去攻击一堵由火炮构成的墙壁。这应当是步兵干的事,但我们再没有多余的步兵可供调遣,只好由装甲兵来干。”蒙哥马利对第9装甲旅任务的艰巨性非常清楚,他说:“我准备接受百分之百的损失。” 第9装甲旅的冲锋是在6时15分发起的。当第9装甲旅的坦克轰鸣着冲向德军的炮群时,德军的反坦克炮发出了万道火焰,许多坦克被击毁了,躺在路边,冒出浓浓的黑烟。但是,第9装甲旅还是冒着炮火,继续发起“自杀性”冲击。经过几个小时的残酷战斗,第9装甲旅遭受了惨重的损失,94辆坦克只剩下20辆,官兵伤亡230余人,而德军的火炮防线仍未突破。但是,他们牢牢地控制了生死攸关的桥头堡,保证了后续部队进军路线的畅通。 第1装甲师紧随第9装甲旅穿过走廊,与德第21装甲师的部队展开了一场激战。原来,隆美尔这时发现英军的主攻方向由北部转向了德意军结合部,急命第21师向南移动,以堵住第8集团军在他的结合部上打开的缺口。双方在这里打了一场战役中最猛烈的坦克会战,这正是蒙哥马利所预期的。越来越多的德意坦克在大炮和反坦克炮的支援下,加入了战斗,但英军的炮兵和沙漠空军也同样予以了有力的还击。经过两个小时你死我活的拼杀,隆美尔的第一次反攻才暂时停止。 午后不久,隆美尔又增加新的装甲师和炮兵,发动了第二次反攻。结果受挫。这时候,隆美尔的非洲军团只剩下35辆坦克了。在冷静地分析了形势后,隆美尔认为凭他现有力量根本无法阻止英军的突破,为使非洲军团免遭被全歼的厄运,他决定把队伍撤到富凯。此时的隆美尔,内心一片悲凉,在给妻子的信中,他这样写道:“仗打得异常艰苦,战争对我们越来越不利。晚上,我睁着眼睛躺着,绞尽脑汁为部队寻找摆脱困境的办法。……死去的人们是幸运的,对他们来说一切都已了结。” 就在隆美尔打算撤退时,希特勒阻止了他,这等于帮了蒙哥马利一个大忙。11月3日,希特勒在给隆美尔的电报中命令:“在你目前所处的形势下,除了坚持战斗外,不能有任何其他想法,不得放弃一寸土地,要把每一门大炮、每一个士兵都投入战斗,不胜利毋宁死!” 这封电报使隆美尔心灵受到严重创伤。他说:“我按最高当局的指示发出坚守现有一切阵地的命令时,一种麻木不仁的感情攫住了我。”因为,按希特勒的命令,无异于让非洲军团引颈受割。在下达继续战斗的命令时,拜尔莱因问隆美尔:“真的要按元首的指令办吗?”隆美尔沉重地答道:“我无权同意你违抗命令。”冯·托马插话道:“我无法‘不放弃一寸土地’。”这时,南面的英第13军也突破德军防线。冯·托马驱车前往察看战场情况,不料落入了进展神速的英军坦克部队的包围,被迫投降,成了蒙哥马利的战俘。 战斗在继续进行,非洲军团已经全线崩溃。尽管隆美尔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但他的部队事实上已在溃退。隆美尔是位忠诚尽职的军人,也是位清醒现实的统帅,他终于下了决心,决定要“挽救还可以挽救的东西”。11月4日15时30分,他发出了全面退却的命令,竭尽心智地组织了一次精彩的撤退。他指挥残余部队摆脱了混乱不堪的局面,从这场让他心碎的阿拉曼战役中脱身出来。 至此,经过12天的战斗,阿拉曼之战终于以第8集团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在这次战役中,第8集团军伤亡13500人,损失大炮100多门,约有500多辆坦克被打坏(其中大部分可修复)。轴心国方面约有20000人伤亡,30000人被俘,其中包括非洲军司令冯·托马等9名将军。其坦克损失惊人,当隆美尔撤退时,他只剩下30辆坦克。第8集团军无可否认地赢得了一场全面胜利。这场胜利,扭转了非洲战场的局势,宣告了北非战场的战略转折。 在伦敦,欢庆胜利的钟声在空中回响不绝。一直精神沮丧的丘吉尔,此刻已不再沮丧,他得意地说:“阿拉曼以前,我们总是失败;阿拉曼战役之后,我们再没有打过一次败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九章 风卷残云 1. 蒙哥马利险些成了隆美尔的俘虏 阿拉曼战役的胜利,使55岁的蒙哥马利的肩章上,又多了一颗星,他被晋升为英国陆军上将,同时被授予巴思骑士勋章 。 这时,隆美尔已撤至富凯。他本打算在这儿停留一段时间,以便让正在行军的步兵(尤其是在战线南面的意大利步兵)摆脱困境,但他很快认识到这是没有希望的。11月5日,第8集团军在阿拉曼战役结束后,马不解鞍,向非洲军团发起了追击。当夜,隆美尔下了决心,必须抛弃步兵,让他们听天由命。而后,就亲率机动部队继续向马特鲁港撤退。 第10装甲师师长盖特豪斯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让第10装甲师去袭取位于隆美尔后方的塞卢姆和托卜鲁克,把德军围歼在海边。这个建议是合情合理的,但需要冒一点险。因为,在狭窄的战场上,尚未完全后撤的敌军和英军的先头部队时常相互交错在一起,情况相当混乱,这使蒙哥马利及其参谋班子不容易及时了解到战场上的情况。蒙哥马利认为在这种混乱状态下组织快速追击,绝非明智之举。因为隆美尔这个“沙漠之狐”,惯于在后撤时使出回马枪,反败为胜,英军在这一点上以前曾吃过不少苦头。正像一位军官告诉蒙哥马利的,“我们过去常到班加西度圣诞节,然后回埃及过新年”。所以,深怀戒心的蒙哥马利宁愿谨慎从事,也不愿冒被隆美尔一脚踢回的危险。 奉命追击的先头部队是拉姆斯登的第10军。利斯的第30军留在出击地带以西进行整编,霍罗克斯的第13军则负责继续打扫战场,收集敌我双方遗留下来的所有军用物资。此外,第13军还负责收容被隆美尔抛弃的意大利步兵,他们人数众多,成群结队地前来投降。 追击的第一天,蒙哥马利部队的推进速度非常快,但从11月6日起,部队行动迟缓起来了,这主要是由于天灾和人为计算失误造成的。 一年以前,大雨曾经在“十字军”行动中,拯救过隆美尔,现在大雨又来营救他了。隆美尔此时已撤至马特鲁港。在他的正面,新西兰师正迎面冲来,而在他的两翼,第1和第7装甲师正在向他分进合击。就在这时,一场倾盆暴雨阻住了英装甲部队的去处。在给艾伦·布鲁克的信中,蒙哥马利这样抱怨道:“一场大雨救了他(隆美尔——作者)。当我差不多已到达马特鲁港并且很快就要攻击他的运输车辆时,滂沱大雨把沙漠变成了一个大沼泽。”蒙哥马利说的是事实。但妨碍他们的不仅是大雨,因为这种天灾给双方都带来了困难,还有一个原因是汽油不够了,这与蒙哥马利的失误是分不开的。 在部队发起追击时,蒙哥马利要求他们多带弹药。而追击部队则认为他们应该卸掉一些弹药,多带一些汽油。蒙哥马利拒绝了,认为他们的忧虑是多余的。他说将会有运输车跟在他们后面,随时给他们加油。而实际情况是,第一线的运输车因夜暗同先头部队跑散了,而第二线运输车还在后面很远的地方,一场暴雨又使它们基本上走不动了。到11月7日,它们离供应第一辆卡车的加油点还有4o英里。没办法,三个装甲师只好停止追击,在沙漠的泥滩中静静地等待着汽油。结果他们等了一整天。而隆美尔却利用这24小时的喘息之机,把他的大部分残余部队沿海岸公路撤走了。 第二天清晨,当英军进入马特鲁港时,港内已无人影。 在马特鲁港,蒙哥马利险些让自己作了隆美尔的俘虏。11月8日那天,蒙哥马利派了一个侦察组为他在马特鲁港一带选择司令部的地址。成员里有蒙哥马利的继子迪克·卡弗。当他们就要接近马特鲁港时,侦察组取道前往市镇之东的“走私湾”海岸,不料,那儿还有一支德军后卫部队,结果,侦察组被俘了。蒙哥马利本人与一支人数不多的警卫队紧跟在侦察组后面不远的地方,半道上,遇着一股德国散兵,双方发生了一场激烈的遭遇战,这使蒙哥马利没能跟着他的侦察组走进“走私湾”,不然的话,他很可能和他的继子一起,成为德军的俘虏。那样的话,历史可能会改写这一章 。 当第8集团军还在肃清马特鲁港的残敌时,由艾森豪威尔将军率领的盟军在北非开始登陆了。这个消息对隆美尔来说,不啻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这意味着,在他的后方,将要出现一支强大的英美军队,他认为这“宣告了非洲德军的灭亡”,必须尽快向西继续撤退。为此,他打算不惜一切代价地避免一场激战,放弃极其重要的阵地昔兰尼加。 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为盟军彻底歼灭非洲军团再次创造了机会。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他们要求隆美尔必须在非洲保留一块阵地,不允许他继续后撤。这对蒙哥马利非常有利,使他本来有些缺陷的追击变得非常完美。 原来,11月8日以后,蒙哥马利变得更加谨小慎微,追击隆美尔的部队实际上是在追追停停,看起来与其说是追击倒不如说是在列队行进。蒙哥马利的想法是不愿在胜利的情况下遭到任何可能的失败,他要确保百分之百。结果,由于他的迟缓,隆美尔差一点从他手里溜掉。幸好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关照他,阻止了隆美尔的行动。 11月12日,第8集团军进入了埃及。三天后,他们又夺占了迈尔图拜附近的几个机场,接着又夺取了德尔纳附近的机场。这使得丘吉尔在伦敦又不断地唠叨:“我的蒙蒂真是让人高兴呀!”现在英军已经能够对马耳他提供援助了,尽管迈尔图拜的机场因大雨暂时不能使用,但护航船队已能开入该岛,马耳他又活了。11月19日,第8集团军开进了班加西。两星期后,又一支护航队开进马耳他。从此,该岛再也没有出现过危险。 隆美尔继续向他的后台老板请求后撤。11月22日,希特勒告诉他: “必须坚守阿盖拉隘道,不许后撤。”这是最后命令。无奈,他只好一边着手把阿盖拉附近的阵地尽可能修得坚固,一边继续同他的上级交涉后撤。 11月23日,第8集团军的追击部队迫近了阿盖拉。蒙哥马利下令以少量部队对隆美尔进行骚扰,其余部队就地休整。这样,双方在阿盖拉再次出现对峙。这是自10月23日发起阿拉曼战役以来,首次出现的大的战斗间歇。现在,蒙哥马利要做的是静下心来检查一下形势,并考虑追歼“沙漠之狐”的第二步计划。 2. 隆美尔的“期待” 蒙哥马利第二步的追击目标是的黎波里,这也是第8集团军自战争开始以来一直在考虑的目标。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隆美尔从阿盖拉的阵地上赶走。 隆美尔并不想留在阿盖拉的阵地同蒙哥马利交战。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输掉了这场战争,尽管他已经把溃散的部队奇迹般地重新集合起来了。如果他这时能享受到蒙哥马利那种自由的话,他会立即放弃阿盖拉后撤至加贝斯隘口,在那里组建一个坚固防御阵地。该地距突尼斯和德军阿尼姆的部队只有120英里,便于互相呼应。更重要的是此地易守难攻,车辆只能在大海与杰里德盐沼之间仅12英里的地带行进。可惜的是,隆美尔并没有这种自由。他的元首不允许他撤退,而墨索里尼也在掣肘,设立了由巴斯蒂柯元帅领导的“超利比亚”的司令部,隆美尔变成了巴斯蒂柯的部属。墨索里尼同希特勒一样,也要求他不惜代价守住这条防线。11月24日,甚至让隆美尔向英军发起进攻。这简直是发疯。百般无奈的隆美尔只好飞回德国向希特勒求救,而得到的仅是希特勒极不友善的接待。 尽管隆美尔已经认为自己输了,蒙哥马利却未意识到自己已经赢了。因为第8集团军此前也有两次攻到了阿盖拉,都因隆美尔作好了准备,最后把他们又赶了回去。因此,他决定“必须很快攻下阿盖拉,以免拖久了士气低落”。 第30军此时已接管了第10军的先锋任务。蒙哥马利同利斯一起侦察了阵地,并向他布置了战役计划,具体细节全交由他去办。高地师和第7装甲师负责正面进攻,新西兰师则迂回到南侧去进攻。行动初步订于12月15日发起。这以前,蒙哥马利忙里偷闲去开罗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在那儿,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是个著名人士了。当他去圣乔治教堂做晚礼拜时,引起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地震”。 当他返回班加西的司令部后,发现战役有提前的必要。原来,隆美尔已经从12月6日起,把机动性较差的意大利步兵悄悄地后撤了。蒙哥马利担心隆美尔不打一仗就溜掉,于是下令第51高地师从11日晚上起,就对主阵地发起猛烈攻击,而全面攻击则于14日开始。 在蒙哥马利眼里,隆美尔的防御阵地是非常坚固的。但隆美尔自己心里很清楚,他的南翼其实非常脆弱,英军很容易在这里突破。更可悲的是,由于缺乏汽油,他无法使用坦克去把突入的英军赶出去。他这样写道:“我一到达这地区就发现,无论怎样坚固的工事都无济于事,因为敌人尽管会遇到一些困难,还是能够迂回整条防线。”出于这个原因,不管他的太上皇有什么样的坚决指示,他已经在心理上作好了一有借口就放弃阵地的准备。蒙哥马利的进攻就是他所需要的借口。隆美尔的这一心理,使他在蒙哥马利精心发起的进攻面前,竟恨不得说声:“谢谢!”这其实并不奇怪。 12月13日,阿盖拉战役打响了。隆美尔一面组织抵抗,一面组织队伍向后撤。这一战非常顺利,就像蒙哥马利自己说的那样:“我们正面一攻,敌人就开始撤退。”蒙哥马利当然不愿意看着隆美尔溜掉,对此他已预作了准备,命令新西兰师迂回200英里至隆美尔身后,与正面进攻形成夹击之势。可惜的是,新西兰师推进速度不够快,致使德军从他们的阵地的缺口不断地突围出去。双方在此展开了激战。非洲军团虽然遭受了重创,但最后还是突围到布拉埃特阵地。于是,蒙哥马利命令新西兰师收兵,在努菲利阿进行休整,轻装甲部队继续跟踪隆美尔军,在布拉埃特阵地进行骚扰性攻击。 至此,阿盖拉战役胜利结束。现在,蒙哥马利和他的第8装甲军已深入到的黎波里塔尼亚,距出发点阿拉曼已超过1200公里。隆美尔已被决定性地打败了。结束非洲战争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蒙哥马利决定让他的第8集团军好好休息一下,以便振作精神为最后跃进到的黎波里作准备。于是,他命令转入就地休息,在圣诞节之后再发动攻势。同时,他还决心要在沙漠条件许可下,以最愉快的方式度过圣诞节,为此,他把参谋人员全部派出去采购,及时弄来了大量的火鸡、葡萄干、布丁、啤酒等东西。 蒙哥马利向第8集团军发布了圣诞文告,祝他英勇的属下圣诞快乐。文告充满了温情,他特地把一位约克郡名叫赫尔的姑娘给他写的圣诞信附进了文告。信件内容如下: 亲爱的先生: 祝您和第8集团军中我们的小伙子们过一个非常愉快的圣诞节。祝你们身体好,运气好,并感谢上帝,将给我们带来1943年的胜利。 蒙蒂,再接再厉。向你们致以最好的祝愿的是一位有男朋友在第8集团军的约克郡的姑娘。 蒙哥马利相信这封信会给他的小伙子们带来好运,并在他们心里燃起一把火。 3. 把隆美尔装进瓶子 12月29日,蒙哥马利的先头突击部队逼近了德意军在布拉埃特设置的阻击线。蒙哥马利开始考虑怎么对付眼前这支残军。他决定,对布拉埃特的进攻要在坚持以下两点的情况下进行:一是“不要敌人撤退,要敌人坚持在原地打”;二是必须能够保证第8集团军“长驱直入的黎波里,不能让敌人延迟或阻止”。 德意部队虽然撤至了布拉埃特,但无论是隆美尔还是巴斯蒂柯元帅,都不认为这个阵地能够长期坚守,隆美尔甚至已经在考虑撤往突尼斯,以防从另一方向进攻的英美军队夺取加贝斯隘口断他的退路。这时,他听到英军在开罗的广播电台说,他和他的部队已经被装入蒙哥马利的瓶子,瓶盖即将旋上。隆美尔对此报以苦笑,他对参谋们说:“只要我的坦克能够加满油,瓶子是装不住我的。”然而,墨索里尼依然拒绝撤退。在发给巴斯蒂柯和隆美尔的电报中,他说:“要尽力抵抗。我再重复一遍,要用布拉埃特阵地上的全体德意军队尽力抵抗。”这正是蒙哥马利所希望的。 不过,隆美尔毕竟是一个雄辩者,他终于迫使意军最高统帅部在12月31日授予巴斯蒂柯这样的权力:如果他受到严重威胁,可自行决断。而实际上,隆美尔已经在开始撤退他所指挥的意大利军队。 蒙哥马利把他的进攻时间安排在1月15日,由第30军负责。该行动的要点在于速度,必须保证在10天之内到达的黎波里,否则将会因后方勤务跟不上而被迫撤退。 进攻开始之前,大自然的力量几乎再次挽救了隆美尔而挫败了蒙哥马利。1943年1月4日,地中海狂风大作,班加西港的防波堤被冲毁了,船只脱缆在港内冲撞,锚位、仓库都被毁了。港口的吞吐量从每天3000吨一下子就降至1000吨,班加西实际上已失去了一个据点港口的作用。蒙哥马利不得不把第10军调去执行运输任务,从千里以外的托卜鲁克向这里运输物资,才算勉强捱过了这一“十分尴尬的局面”。 1月15日,战斗打响了。隆美尔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再次领着部队后撤至突尼斯山区。英军通往的黎波里的道路被完全打开了。第8集团军顺利地向前推进,一路只遇到力量微小的抵抗。1月23日早晨,第8集团军如愿以偿,进入了的黎波里。 蒙哥马利从1942年10月23日发起阿拉曼战役到1943年1月23日进入的黎波里,正好花了3个月时间。这个时期,整个反法西斯战争的形势已发生很大变化。1942年11月“火炬”行动取得成功,1943年1月苏军取得斯大林格勒战役的胜利,美军攻占了太平洋上的瓜达尔卡纳尔岛,加上蒙哥马利在北非的空前胜利,这些加起来构成了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略转折。 2月3日到4日,丘吉尔和布鲁克来到了第8集团军视察,并检阅了战功卓著的苏格兰师、新西兰师、装甲及后勤部队。这些胜利之师军容整齐,十分威武,给丘吉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时候,卡萨布兰卡会议已经结束,艾森豪威尔成为盟军总司令,亚历山大的职权也扩大了。2月17日,他被任命为在法属非洲作战的盟国部队副总司令。他所要做的就是把安德森的第1集团军和蒙哥马利的第8集团军由各自为战转向统一,在他们之间搭起一座桥梁。 轴心国方面的情形也是这样。隆美尔从的黎波里脱身后,在马雷特防线站稳了脚跟。他与突尼斯德军指挥官冯·阿尼姆之间的责任界限正好定在加贝斯隘口的北面。他的第21装甲师已经进入冯·阿尼姆的辖区内。这样,德军的两条战线也联系起来了。但是,隆美尔从的黎波里撤得过于突然,以至于意大利人凯塞林(南线德军总司令)和希特勒的参谋机构全都反对他。1月26日,意军最高统帅部发出一份电报指示隆美尔,鉴于他的健康状况不佳,将由梅塞将军来替换他。 隆美尔的健康状况确实不佳,但他一点也不气馁。2月8日,在给妻子的信中,他说:“我决定,不管自己的健康状况如何,只有在接到命令时才放弃对部队的指挥。”实际上,他已经在准备进攻了。这一次的进攻目标是在突尼斯西南部的英美军队,而不是蒙哥马利的第8集团军。隆美尔要向世人显示,“沙漠之狐”可不是浪得虚名。 4. “沙漠之狐”的情人节礼物 隆美尔注意到,由于美军刚刚参加这次战争,作战经验十分缺乏,相对于英军来说,战斗力要弱一些。所以,他决定以美国第2军为打击对象,以一次决定性胜利迫使盟军退出北非。 美第2军当时驻守在费德山口,该地是英美盟军供应点的最南端。隆美尔首先以一支不大的力量袭击了该军防守部队,并全歼了一支配合美军作战的法军小部队。得知此讯后,艾森豪威尔和安德森判断隆美尔要酝酿一次大的攻势。但他们错误地认为,对费德山口的进攻只是一次佯攻,其主攻方向将在本杜克一带。于是,他们将战斗力较强的b战斗群和一半的美军装甲部队留在本杜克后面,以防守这个预期的进攻线。 2月14日,德军真正的攻势开始,目标仍是费德山口。隆美尔的坦克部队分成四个战斗群向远距离迂回,在黑暗中从翼侧包围了美军a战斗群。艾森豪威尔明知上当,可改变部署也来不及了,只好一面命被包围的美军突围,一面让安德森的一个坦克营去攻击隆美尔的侧翼。结果,突围部队虽然冲出包围圈,但一个营的坦克、大炮全部被拱手让人,而攻击隆美尔侧翼的那个坦克营,只有四辆坦克侥幸生还,其余则化作了隆美尔的盘中餐。 这就是隆美尔献给盟军的情人节(2月14日)礼物:把他们从费德山口赶了出去。 隆美尔在继续进攻。2月20日,他向盟军的卡塞林山口发起了进攻。21日,在阿尼姆的第10装甲师的增援下,隆美尔突破了盟军在卡塞林山口的防线,并冲上通往塔拉的公路。守军抵挡不了猛烈的攻势,被迫退入预先构筑的塔拉阵地。隆美尔狡猾地用一辆俘获的英国坦克打头阵,其余坦克随后紧跟。这一招奏效了,守军把德国坦克当做了掉队的英国坦克。德军冲入阵地,歼灭了部分步兵,击毁许多车辆。 2月22日,鉴于盟军的抵抗越来越强烈,而德意军队的后勤补给日益困难,隆美尔决定结束这次攻势。当天,德第10装甲师及隆美尔的非洲军团从他们挺进的最远点陆续后撤了。 卡塞林之战,是隆美尔的一大杰作,他领着一支看起来已兵败如山倒的残兵剩卒,取得了一次辉煌的胜利。虽然,他没有达成把英美盟军赶出北非的战略目的,但他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伤亡美军5000余人,毁伤盟军坦克近200辆的战果,使本来看上去已明朗的非洲战局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在这种时候,亚历山大当然不会忘记蒙哥马利。2月20日,蒙哥马利收到了他的电报,电报要求第8集团军尽一切可能对敌人施加压力,以减轻美国盟友的负担。 不过,蒙哥马利认为还是谨慎为妙,一方面依然不紧不慢地为进攻马雷特防线做准备工作,另一方面提防隆美尔像对付美第2军一样,对他也来一次“外科手术”。 5. 把敌人赶进大海去 隆美尔果然想在蒙哥马利身上再演一次卡塞林之战。他决定选择梅德宁为作战地点。可是,一直在提防他这一手的蒙哥马利获知了他的这一情况,率第8集团军在梅德宁埋下重兵,严阵以待,准备再打一场阿拉姆哈勒法之战。 3月6日,隆美尔如期发起了代号为“卡普里”的进攻。开始进攻不久,便被盟军强大密集的炮火打得七零八落。傍晚时,隆美尔感到继续进攻将会陷入包围,便下令放弃了进攻,留给盟军40多辆坦克。 梅德宁的失败,打碎了隆美尔的如意算盘,惟一能拯救在非洲德意军队的转机没了。隆美尔已不可能赶在亚历山大与蒙哥马利会师之前,打垮其中一部。 到了这一刻,隆美尔彻底地绝望了。这盘棋的残局他已无法再下了。3月9日,这位“沙漠之狐”挥泪告别了追随他出生入死的非洲军团,告别了给他带来荣耀也带来耻辱的撒哈拉大地,登上了飞往罗马的飞机。 3月20日,蒙哥马利率军向德军的主要阵地——马雷特防线发动了进攻。在发给第8集团军的文告中,他号召全体将士:“向突尼斯前进!把敌人赶到大海去!” 马雷特防线原先是由法国人在战前为了抵御意大利军队从的黎波里塔尼亚入侵突尼斯而修筑的一条长达20公里的防御系统。那儿地形险要,工事又先后几次经过改进,有“小马奇诺防线”之称,能否顺利突破这道防线,对蒙哥马利的指挥艺术是个考验。 蒙哥马利认为,对马雷特防线要从正面突破它是十分困难的,因为在迈特马泰山到大海之间的回旋余地不大。经过侦察,他找到了一个可以实施翼侧包围运动的隘口——怀尔德隘口,通过它可以到达哈迈平原、加贝斯和大海。据此,他决定采取在海岸进行大规模进攻和正面佯攻相结合的战法,并计划在右翼猛攻不能奏效时,迅速转移兵力至左翼,在左翼实施猛烈的、决定性打击。 一切准备就绪后,蒙哥马利派出第30军攻打马雷特防线的主阵地,新西兰军实施左翼的包抄。3月20日,战斗打响了。30军在马雷特防线主阵地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并很快在德军强大的防御火力下夺取了两个据点,但由于坦克在强渡干河时破坏了道路,后续的其他车辆和反坦克炮无法随同过河。22日,德军第15装甲师进行了凶猛的反击,迫使他们回到了干河边。在左翼实施迂回包抄的新西兰军队进展也不顺利,他们遇到了德第21装甲师及意大利部队的狙击。蒙哥马利当机立断,命霍罗克斯亲率第10军军部和第10装甲师加强新西兰战线,以便在左翼实行闪电式的攻击,同时,还派印度第4师在中部开辟一条新的进攻线,向马特马塔山进攻。 3月26日,第10军和新西兰部队在左翼发动闪电攻击。蒙哥马利忘不了给他带来荣耀的阿拉曼之战,所以他把这次进攻也取名为“增压作战”。那天下午4时,太阳在英军的背后,直射敌人的眼睛。风向也对英军有利,当时风沙飞舞,英军处于上风头,风卷沙土直扑敌阵。德军没料到英军一反常规,在白天对他们发起了突然袭击,被打得措手不及。 沙漠空军也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们采用低空轰炸的战术,与陆军形成了较好的协同,因此被陆军赞誉为“真正的低空闪电攻击”。作战中,他们一共出动了22个中队的“喷火”式战斗机、“猫”式轰炸机和“飓风”式反坦克飞机,在地面炮火射程以外进行轰炸,把这些地区内敌人阵地上所有可见或移动目标炸了个粉碎。德军的抵抗很快就被粉碎了。3月28日,英军占领了马雷特防线。 蒙哥马利再接再厉,继续向前挺进。4月6日4时,他对据守在加贝斯隘口的德军再次发起攻击。英军遭到敌人顽强的反抗,双方在此鏖战了一天。第51高地师在情况总结中这样报告:“毫无疑问,本师在这一天经历了这次战役以来最为惨烈的战斗。”尽管第8集团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但4月6日这一天,他们并没有取得进展。 非洲军团虽然遏制了第8集团军的进攻势头,但他们的主要指挥官已丧失了战斗意志。4月7日,他们的战线突然崩溃,梅塞命令他的部队向西撤退。 蒙哥马利紧追不舍。4月8日,第8集团军与从加夫萨赶来的美国第2军会师,4月10日,他们占领了斯法克斯。至此,英第1集团军和第8集团军以及美国第2军,对德军形成了南北夹击之势。 第8集团军的快速推进,为蒙哥马利从美国人那里赢来了一架专机。原来,2月份的时候,蒙哥马利曾对艾森豪威尔的参谋长夸口要在4月15日前占领斯法克斯。史密斯参谋长说,如果那样,艾克(艾森豪威尔爱称——作者)将满足他任何要求。蒙哥马利可不会为美国人省钱,他说,如果那样,他将要一架飞机。4月10日当他到达斯法克斯后,他真的向艾森豪威尔打电报,要一架“空中堡垒”(美制b—17型飞机),艾森豪威尔只好允诺。得意之极的蒙哥马利对艾森豪威尔大加赞赏,称: “作为一个伟大而又慷慨的人物,他决定提供一架美国飞机,备我在战争结束之前乘用。” 此时第8集团军已推进到突尼斯的大山脚下,在军事上已无法担任主要角色。蒙哥马利当面之敌,此刻正据守着昂菲达维尔和塔克鲁纳的复杂山区。该地易守难攻,对它的任何攻击都必然要付出极大代价,而只能夺取极小的地盘。想突破该处的防线是不可能的,除非在人员和弹药上付出惨重代价,打一个像一战中索姆河那样臭名远扬的战役。因此,亚历山大和蒙哥马利一致认为第8集团军不应担负主攻任务,它的任务是向敌人不断地施加压力,使敌人误认为第8集团军将担任主攻,从而把德军牢牢吸在当面阵地上。第1集团军将承担主攻任务,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在突尼斯西部平原上,那儿适合装甲部队活动。 4月19日至20日,蒙哥马利发起了大规模进攻,以增加对当面之敌的压力。4月23日,第1集团军在西部发起了总攻,但是进展并不顺利。 4月26日,蒙哥马利患了重感冒和扁桃腺炎,卧病不起。为尽快结束突尼斯战役,他请求亚历山大赶来见他。4月30日,亚历山大来了。蒙哥马利向他建议整编第1和第8集团军,以便在合适的地带使用最大的力量进攻突尼斯。具体做法是由霍罗克斯率他的第7装甲师、印度第4师、第201近卫步兵旅和若干炮兵部队去第1集团军方向,参加进攻。亚历山大对此表示完全同意。 于是,霍罗克斯便前往第1集团军。5月6日,他亲率部队向突尼斯守敌发起猛攻,当日即突破了敌军防线。5月7日,美国第2军攻占了比塞大港。5月12日,敌军有组织的抵抗结束。第2天,接替隆美尔负责整个指挥的意军总司令梅塞宣布向第8集团军投降。至此,非洲战争全部结束。蒙哥马利把隆美尔赶出了北非,并把他的军队全部歼灭在突尼斯,立下了赫赫战功;第8集团军也以辉煌的战绩向世人表明,他们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流军队。 北非大漠的烟尘散了,另一幅蔚蓝的画面展现在蒙哥马利面前,那是地中海,他要在那儿掀起一阵狂飙。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章 地中海狂飙 1. 制订计划比打败德国人还难 进攻西西里岛的想法,早已有之。早在1941年,英军就在研究能否利用强大的“十字军”在进攻作战时扩大战果并同时进攻西西里。1942年11月,英国参谋长委员会还提出过一个叫做“港口—机场”的进攻西西里的计划。1943年1月,盟国方面正式决定在非洲战争结束后,首先把意大利解决掉,而其中第一步是攻占西西里,行动代号为“赫斯基”(亦称为“大个子”)。 “赫斯基”行动的总司令为艾森豪威尔,他的三个副手分别为亚历山大、坎宁安和特德。亚历山大为地面部队总指挥官,坎宁安为海军部队指挥官,特德为空军部队指挥官。2月份,艾森豪威尔又任命了他属下的几个指挥官:蒙哥马利领导东部特遣部队,最初称为545特遣部队,实际上是第8集团军;巴顿领导西部特遣部队,即343特遣部队,即美国第2军,该军最后升级为美国第7集团军。这两支特遣部队将在亚历山大的司令部指挥下作战,后来为方便起见,干脆把他们合起来称为第15集团军群。 “赫斯基”作战行动的计划一开始就被耽误了。 该计划虽然于1943年1月就已开始制订,但当时非洲的战争正处于最后的关键阶段,“赫斯基”行动的主要人物如亚历山大、蒙哥马利、巴顿、布莱德雷、特德等人正把他们的全部精力用于正在进行的非洲战争上。因此,下一个计划不得不委托一些代理的参谋人员去做。而这些参谋人员有职无权,没有作出决定和发布命令的权力。 蒙哥马利的第545特遣部队的参谋部于2月22日在开罗开始工作。由于德·甘冈正忙于西部战场的事务,这项工作便由刚从伦敦调来的登普西少将负责。他的工作一直到4月中旬德·甘冈前来接替他才结束。登普西认为,蒙哥马利在“赫斯基”作战行动的最后计划的制定中起了卓越的作用。 原来,3月13日艾森豪威尔已正式批准了一个进攻西西里计划,该计划实际上是“港口—机场”计划的翻版,蒙哥马利认为它万万行不通。于是,他给亚历山大发了下述电报:“我认为伦敦制定的这个计划背离了实际作战的一切常识性规则,完全是理论性的。它没有任何成功的希望,应当重新制定。”接着,他开始动手制订他的计划。从那时起到计划制订出来和最后被接受为止,蒙哥马利同他的美国盟友和英国同事进行了一系列的斗争。 5月2日,艾森豪威尔召开了最高会议,讨论进攻西西里计划。蒙哥马利一到阿尔及尔,便去找艾森豪威尔的参谋长比德尔·史密斯。他不在办公室里,蒙哥马利在盥洗室里找到了他,两人便在那儿讨论起来。蒙哥马利提出,美国人要放弃在战役初期登陆巴勒莫的主张,而应当去为空军夺取机场,第8集团军则仍在他原来计划的地方登陆。比尔·史密斯认为这个计划可行,决定支持蒙哥马利。当会议正式开始后,蒙哥马利又赢得了艾森豪威尔的支持。于是,这个在盥洗室里提出的计划成为被采纳的进攻西西里的最后计划。 蒙哥马利的这一计划是正确的,但是,它把业已在战争中成熟起来的美军降低为一个次要的配角。巴顿不是个甘居其次的人,这必然伤害到他的感情。 蒙哥马利在计划通过后,深有感触地说:“为制订作战计划的大事而斗争比打败德国人还难。我不明白德国人在制订他们的军事行动计划时是否也这样。” 2. 登陆西西里 非洲战争于5月13日结束以后,蒙哥马利回英国作短期休假。在那里,他同儿子戴维一起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6月2日,他返回第8集团军,在那儿接待了英王的来访,并接受了英王亲自授予他的骑士爵位。 进攻西西里的准备工作在紧张地进行。 7月8日,丘吉尔首相在发给蒙哥马利的电报中说:“对你和你的出色的军队,我们充满着信心,祝你们一切顺利。” 7月10日凌晨,西西里登陆作战开始了。敌人弄错了盟军进攻的地点,把最精锐的部队部署在西西里岛西端。这使得英美军队顺利完成了登陆。第8集团军当天占领了锡拉库扎,美军也在杰拉海滩建立了桥头堡。但是,胜利里也包含了一些悲剧。由于空降技术在当时还不过关,英第1空降旅在实施空降作战时,有250人降落在海中被淹死,其他大部分也未降到指定作战地域,只有87人投到了目标区。在杰拉内陆空降的美第82空降师也遭遇了同样的不幸。这一教训是惨痛的,它为后来诺曼底登陆提供了经验。 登陆后的盟军,下一个目标显而易见是直指该岛西北端的墨西拿。它与意大利本土仅隔一条狭窄的水道,西西里守敌的补给全部来自该港口,一旦攻取,则可以扼住敌人咽喉,使之陷入绝境。蒙哥马利当然不会让这拔头彩的光荣落在美国人头上,7月12日,在给亚历山大的电报中,他说:“我的作战情况非常好……我建议让我的集团军向北进攻,以便把该岛截成两半。”这样做,需要把美军降为他的掩护部队。7月13日,他又给亚历山大发去一封电报,要求为加快他的部队推进速度,他将要使用在美军作战地幅内的第124号公路。对蒙哥马利的这些要求,亚历山大非常痛快地全都答应了。 巴顿和布莱德雷愤怒了,他们感觉像是伤口上又被揉了一把盐。由于蒙哥马利的鼓吹导致了“赫斯基”作战计划的修改,从而降低了美第7集团军的作用。现在,蒙哥马利又在亚历山大纵容下,从他们手里夺走一条宝贵的公路,以便得意洋洋地开往墨西拿。巴顿愤慨地说:“英国佬的恶作剧太过分了,他把我们当成了初出茅庐的新手。” 但是,蒙哥马利并未取得预期的进展。敌人识破了他的企图,迅速集中兵力阻止第8集团军前进。德军的抵抗也在加强,希特勒通过凯塞林遥控这里的战斗,他决定在西西里东北部保持一个桥头堡,以掩护德军及比较忠诚的意军向意大利本土撤退。防线将由赫布控制,它是一条从东北海岸到东海岸的曲线,加上两条业已存在的“旧赫布线”和“新赫布线”,构成了一个坚固的防御体系。结果,蒙哥马利的推进在埃特纳火山前被阻住了。 7月16日,亚历山大决定允许美军向巴勒莫推进,以便从第8集团军的正面吸引一批敌军。巴顿抓住这个机会,决定不顾一切地要抢得西西里战役的头功。他利用当面之敌较弱的有利形势,一阵狂冲猛攻,于7月22日进入了巴勒莫,7月27日占领圣斯特凡诺和尼科西亚,到达了敌军主要防线的边缘。 而这时的蒙哥马利仍被埃特纳火山所阻,停留在卡塔尼亚平原上的部队又遭受了瘟役的袭击。巴顿对此幸灾乐祸,他对休斯说:“瞧,咱们的表兄弟被揍得鼻青脸肿。”这种情况直到7月26日才开始发生变化。由于意大利政局变化,墨索里尼被赶下了台,德军感到继续留在西西里已不明智。7月27日,凯塞林命令赫布进行撤离准备,尽可能快地、安全地撤离。这才使英军终于向前挪了窝,但作战仍然十分艰苦。8月5日,第13军推进到埃特纳火山与海之间的狭长地带,而第30军则推进到火山另一侧的丘陵地带。8月13日,第13军占领了卡塔尼亚。当第8集团军8月16日傍晚进入墨西拿时,接待他们的却是巴顿的第3师第7步兵团。原来巴顿在岛另一侧的进攻,基本上没有遇到强有力的抵抗,早已先英军拿下了墨西拿,夺了这次战役的头彩。 西西里战役胜利结束了。它的意义不仅在于占领了敌人的一个前沿要塞,更在于它是隔海抛向意大利的一块大石头,砸碎了爱吹牛皮的意大利政府。但是,胜利中隐含着失败的成分,德军安全地撤回了意大利本土,他们同时还撤回了几乎全部的重型装备,以至于丘吉尔认为这不是“合理的战利品”。 对蒙哥马利来说,这次战役没能给他带来什么荣誉,为了能够成为夺取墨西拿的英雄,他一再地伤害了美国盟军的感情,可最后这顶荣誉之冠仍戴在了巴顿头上。但是,他的功绩是遮掩不了的。这次战役能够正确发动,应归功于他;而巴顿能够如入无人之境,是因为蒙哥马利的进攻吸引了德军的主要抵抗力量。当然,不可否认,这次战役比他在非洲所进行的几次战役要差劲得多。 3. 再次呼吸欧洲大陆的空气 占领西西里后,盟军的下一步行动,便是向意大利本土进军,痛击“欧洲的软下腹”。这一次战役的组织和实施,比西西里战役还要差。蒙哥马利就此曾这样抱怨:“我们曾经提出向欧陆进军,但一旦打到那里之后,战斗该怎么展开,心中无数。” 作为战场指挥官,蒙哥马利并不了解核心层的活动。意大利战役的方针和原则之所以缺乏明确性,是由于英美两国间战略分歧所造成的。英国力图继续在地中海和巴尔干地区用兵,美国则急于开辟第二战场。1943年5月,华盛顿会议上就此作出的是一个模糊的决议:同意在1944年开辟第二战场,而西西里战役后在地中海的行动留请艾森豪威尔去决定。此后,丘吉尔便开始了对艾森豪威尔的折磨,几次三番造访,向艾氏宣传在意大利继续作战的意义。 8月份,盟国魁北克会议再次讨论这一问题,美方仍坚持把横渡英吉利海峡进攻欧陆放在第一位;而英方却坚持间接战略,谋求以打垮支持者来摧毁德国,同时,英方还认为沿地中海北岸作战还可以防止苏联在那些地区扩大影响。这使得艾森豪威尔处于夹缝之中,最后只得拿出一个折衷的方案,即利用西西里战役的有利时机攻入意大利。 造成拖拉的另一个因素是盟国与意大利的秘密谈判。7月26日,墨索里尼被赶下了台,意大利新政府就投降事宜与艾森豪威尔进行了接触。艾森豪威尔既要保证让意大利退出战争,又得让他的上司满意,煞费苦心。这种形势下,他无法给他的下属指挥官定下一个明确的指导方针,也不足为奇。在从7月31日到9月3日这段时间里,盟军方面制订了许多作战计划,其代号分别为“酒杯”、“敲板”、“滑膛枪”、“煽动叛乱者”、“硫磺”、“支柱”、“巨人Ⅰ”、“巨人Ⅱ”、“雪崩”和“贝镇”。最后,到西西里战役结束的那一天,即8月17日,采纳了最后两个方案。马克·克拉克将军的美第5集团军实施“雪崩”计划,负责在萨勒诺地区登陆,这一方向为主攻方向;蒙哥马利的第8集团军进行“贝镇”军事行动,负责渡过墨西拿海峡,此方向为助攻方向。关于它的具体目标,亚历山大曾亲笔写在半张信纸上:“你(蒙哥马利——作者)的任务是在意大利半岛的趾部地带获得一个桥头堡,以便我海军部队通过墨西拿海峡作战。如果敌军从意大利南部即趾部地带撤退,你得全力追击。记住你愈能把意大利南端之敌拖住,那么你对‘雪崩’军事行动的贡献愈大。” 9月3日这一天,是战争爆发的4周年纪念日。从1940年5月被德军从敦刻尔克赶到海里那时起,蒙哥马利就梦想着重返欧陆。在非洲、在西西里,他先后把德国人赶进大海,可这还难消他心头之恨。凌晨4时30分,他开始实现自己的愿望了,第30军奉命向海峡进军,“贝镇”行动拉开了序幕。此时,盟军与意大利的谈判还在继续,第30军的两个师乘着夜色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就渡过了墨西拿海峡,踏上了欧洲大陆的土地。 差不多同时,美国第5集团军也在萨勒诺登陆。登陆部队遭到了德军的猛烈反抗。原来,德国人已经感到意大利靠不住了,气势汹汹地调来了19个师的德军来加强防卫,同时准备一旦意大利倒戈,就占领整个意大利。 蒙哥马利登陆后,按计划向前推进,以减轻美军的压力。但是,他的后勤供给出了问题,这部分是由于他所推进地区的路况极为糟糕,更主要的是他的部队作为助攻部队,对西西里运来的供应物资没有优先使用权,这使得一向用兵谨慎的蒙哥马利不敢轻兵冒进,结果再次遭到那种陈词老调的批评:“蒙哥马利的行动太慢了!”在美军部队里,甚至有人这样挖苦道:“蒙哥马利是爬行着来救我们的。”这种批评显然是不公正的。 蒙哥马利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领着他的部队有条不紊地继续向前推进。从这时起,他在意大利的作战过程就是从一条河流向另一条河流稳步推进的过程。比费尔诺河是他们遇见的第一个障碍。蒙哥马利派出一支海上登陆突击队巧妙地迂回绕过了这个障碍,并于10月2日夜间至3日黎明前完好无损地夺取一个港口——亚得里亚海上的泰尔莫利港。在离海岸远一些的内陆,第78师建立了一个桥头堡。虽然德军在凯塞林的命令下,对该桥头堡发起了疯狂反攻,但第78师的勇士却始终坚守住了这个桥头堡。 德军只好被迫向特里尼奥河一线撤退,第8集团军则紧追不舍。到这时,第8集团军才接触到实质性的意大利战线。这一方面是由于特里尼奥河北岸就是敌伯恩哈特防线的亚得里亚海一端,而其北面20英里远的地方则是建立在桑格罗河上的以卡西诺为中心的古斯塔夫防线。在它们后面还有其他一些防线,其中以大哥特防线最为险要,它是德军在阿尔卑斯山前的最后一个防御堡垒。这些防线构成了一个纵深防御体系,极难突破。另一方面,天公也不作美。意大利南部的道路网本来就十分糟糕,此时又正值雨季,原来的道路几乎变成一片沼泽。在这种情况下,部队的行动极为困难,但蒙哥马利还是集拢了他的集团军,贮存了供应物资,在泥泞中,在阴冷浇身的雨水中向对岸的敌军发起了进攻。德军的抵抗虽然顽强,也很巧妙,第8集团军最终还是于11月19日突破了这一防线,并占领了桑格罗河南岸。 现在,横在蒙哥马利面前的是德军的下一道防线——古斯塔夫防线,蒙哥马利打算马不停蹄地发起下一次进攻战役,一举突破桑格罗河。可是谁曾想到,这次战役竟然成为这位常胜将军不多的几次失败之一。 4. 蒙哥马利的感叹 第8集团军此时控制着桑格罗河的南岸斜坡,而德军则以他们惯常的方式只用少量的守备部队据守着北岸3英里左右稍为平坦的地段,主力则放在里科里山脊上,从海岸边的福萨切西亚起向内陆延伸。为了阻止蒙哥马利的前进,德军加强了该处的力量,在40英里的正面部署了4个师,并尽占地形之利。 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的蒙哥马利,像往常一样对这次进攻作了周密细致的安排。士兵们每夜都在河上来回巡逻,以弄清敌人布防的真实情况,并根据不断收集来的情况逐渐绘编成有关部队正面的大型全景地图。此外,蒙哥马利照例实施了一些欺骗活动。比如,实施了一个旨在表明蒙哥马利的作战指挥所已向西转移到了第13军地域的无线电欺骗计划;用实际已准备调回英国本土的第1空降师进行了一次旨在表明要对佩斯卡拉进行两栖攻击的搭载演习;还采用阿拉曼战役中用过的手法,将第5军战线上日益扩大的弹药堆集所隐蔽起来,而在准备用于佯攻的第13军阵地上则假扮了一些弹药堆集所和火炮阵地。此外,蒙哥马利还制定了大规模的空中支援和炮火支援计划。进攻日期定在11月20日,计划使用5个师的兵力。 但是,这场战役实际上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首先是因为德军的战线已大大加强,以5个师的兵力进攻4个师的德军本身在兵力上就不占优势,更何况德军还占有地利这一要素。 其次,第8集团军经过连续作战,此时已非常疲惫。步兵师更是如此。军官的人数也远远未达到定额。比如在蒙哥马利计划中将担负主要任务的第78师,在6个月的作战中,伤亡已近万人,此时还未得到补充,却不得不再次投入战斗,沿海岸发起进攻。德军以逸待劳,以养精蓄锐之师对付已成强弩之末的英军,自然是稳操胜券。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最可怕还是天气又恶化了。天气似乎老是跟蒙哥马利过不去。因为天气的缘故,已有好几次扩大战果的机会从蒙哥马利手里溜掉了。10月下旬的意大利,天气似乎比哪一年都糟糕。暴雨常常一下就是两三天,接着又是一两天的毛毛细雨或雾,而山里则在下雪。 整个地区都变得湿漉漉的,泥泞不堪。第8集团军的进攻就是在这样的气象条件下进行的,其难度可想而知。11月23日,新西兰师、印度师和第78师,经过浴血奋斗,在各自正面上分别架起了一座桥梁,结果洪水把他们的努力统统化为乌有。已突进到前方的印度旅被它后面涨起来的洪水截断,成为孤军。 尽管如此,第8集团军还是于11月30日占领了里科里。稍事休整后,蒙哥马利命令加拿大师和新西兰师向离海岸线更远一些的奥托纳和奥尔索尼亚进攻。12月20日,加拿大师向奥托纳发起进攻。该处守敌是德第1伞兵师第3伞兵团,其指挥官是一名巷战高手。因此,加拿大师用了整整一个星期同德军逐屋逐屋地争夺,才最终占领这个地方。由于所花时间太长,德军在后方又形成了新的坚固防线。进攻奥尔索尼亚的新西兰部队,尽管在坦克上对敌占有绝对优势,但是仍无法突破敌人防线。德军防御部队坚守这个小镇直到战斗的声音逐渐消逝、蒙哥马利实际上承认无法达成战役目的、也就是承认失败。 这个战役表明,在意大利,任何规模较小的行动,甚至是集团军一级的行动,都可能最后被敌人堵住,桑格罗河战役就是明证。但是,这场战役却成为第8集团军与第5集团军加强协作的助推力,使得盟军在意大利最终做到联合使用两个集团军的力量,并辅以利用良好天气、实施复杂成功的欺骗措施等因素,在第二年发动的“王冠”战役中取得了胜利,使盟军在“霸王”登陆作战之前夺取了罗马,结束了意大利战役。可惜,蒙哥马利已等不到这一天了,他在意大利的作战以桑格罗河战役的失败划上了句号,另一项更重要的任务落在了他的头上——指挥在英国的第21集团军群。 5. 别了,第8集团军 蒙哥马利是12月24日接到陆军部的通知的,那时他刚刚睡醒,电报命令他迅速返回英国接替佩吉特,指挥为开辟欧洲第二战场而组建的第21集团军群。 这个消息使蒙哥马利十分兴奋。他对此前盟军在意大利的状况感到非常不快,他曾毫不留情地这样批评:“既没有开辟新战场的宏伟设想,又没有总体计划,作战行动也未能掌握,而行政后勤工作也是地地道道的一团糟。”由于这些原因,想洗刷桑格罗河战役的耻辱的蒙哥马利,对调离意大利战场,毫不遗憾。能被挑去承担如此重大职责,这本身就是莫大的光荣。何况,他一直认为,只有横渡英吉利海峡,向欧陆大举进攻,才是真正洗雪敦刻尔克之耻。 蒙哥马利首先要做的是解决带往英国的新班底问题。与德·甘冈商讨之后,他选定了参谋长德·甘冈、总后勤部长格雷厄姆、情报处长威廉斯、坦克部队顾问理查兹、随军总牧师休斯等5人。陆军部很快批复,准许他带走德·甘冈、威廉斯和理查兹。 接替蒙哥马利的是第30军军长利斯,他将于12月30日到任,蒙哥马利于12月31日离任。利斯非常熟悉第8集团军,因而移交不需要很多时间。 12月27日,蒙哥马利飞往阿尔及尔,看望了艾森豪威尔。艾氏这时已被任命为开辟第二战场的最高统帅。他告诉蒙哥马利,他打算把最初的地面战斗全交由蒙哥马利负责,驻英格兰的几个美团在进攻欧陆开始日及其以后的作战中也将由他指挥。此外,他们还讨论了英美军队在参谋机构一级的合作的必要性。12月28日,蒙哥马利返回了他在意大利的作战指挥所。 告别是件痛苦的事。在由阿尔及尔返回瓦斯托城的飞机上,蒙哥马利写了一篇情意切切的告别辞,其中这样写道: “我实在很难把离别之情适当地向你们表达出来。我就要离开曾经和我一起战斗的战友。在艰苦作战与赢得胜利的岁月中,你们忠于职守的勇敢与献身精神,永远令我钦佩。我觉得,在这支伟大的军队中,我有许多朋友。我不知道你们是否会想念我,但我对你们的思念,特别是回忆起那些个人的接触,以及路上相遇时愉快致意的情景,实非言语所能表达。” 12月30日,蒙哥马利在瓦斯托城里的歌剧院举行了盛大的告别会,向第8集团军司令部的全体官兵告别。对蒙哥马利来说,这将是一次他没有经历过的、更艰难的战斗。当他和德·甘冈赶到剧院时,登普西、奥尔弗里、弗赖伯格以及布罗德·赫斯特已经到了,大厅里济济一堂。他十分激动地向他们作了告别演讲,他说:“在这里讲话很易激动,但我当努力控制自己。如果说不下去时,请你们谅解。”听众们也都和他一样激动。最后,在欢呼声中,蒙哥马利结束他的演讲,缓慢地走向汽车。目送他的离去,许多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当天夜里,奥利弗·利斯到任,蒙哥马利向他办了移交。 12月31日上午,蒙哥马利乘机飞往马拉喀什。在随行人员中,他自作主张地把格雷厄姆带上了。用他的话讲,他要试试伦敦是否发脾气。一有机会,他还要把其他几位心腹爱将都挖过去。 意大利蓝靴渐渐变得模糊了,蒙哥马利感觉越来越清晰的是在他心中酝酿着的“霸王”计划。因离别而略有感伤的他,胸中波澜滚动,因为彻底洗刷敦刻尔克耻辱的时刻就要到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一章 妙计谋“霸王” 1. 谁能横刀立马 踌躇满志的蒙哥马利显然已经认识到自己将成为最终打败法西斯德国的英雄,但他这时可能还不知道自己与第21集团军群司令这一任命差一点擦肩而过。 艾森豪威尔无可争辩地成为指挥“霸王”作战的最高统帅,但由谁来担任负责指挥具体作战的地面指挥官,却悬而未决。对于这一人选,英国陆军部曾正式向艾森豪威尔征询意见,希望他提名。艾森豪威尔与亚历山大在此前有过很好的合作,而多数美国将领也对亚历山大抱有好感,因此,艾森豪威尔从内心深处希望与亚历山大继续合作。出于某种考虑,艾森豪威尔觉得不便明说,于是,他委婉地提出:“我无权作出选择,但不妨维持现状。” 英国内阁对人选问题有两种主要意见:一种主张选亚历山大,认为他不仅军事才能卓越,而且能够与美国人很好地合作,因为在一支联合军队中,合作好坏是至关紧要的。以总参谋长布鲁克和陆军大臣格里格爵士为主的人持另一种意见,主张选择更具作战才能的蒙哥马利,但这一主张招致了激烈的反对。 多数批评者从蒙哥马利的为人处世方面挑刺,指责他为人冷淡,目中无人,极不受美国盟友欢迎。据说,一位美官曾经这样表达他对蒙哥马利的看法,这种看法在美官中很有普遍性:“他是一个混蛋,他是靠个人奋斗获得一点成功的。”不仅如此,他的英国同僚对他也颇有微辞。英国驻马耳他的总督曾对艾森豪威尔的参谋长比德尔·史密斯说:“与蒙哥马利打交道,你必须记住他不是一个真正体面的人。”就连曾与蒙哥马利在阿拉曼有过良好合作的特德也这么说:“蒙哥马利是一个能力一般、无足轻重的小人,他自己大造舆论,认为自己是个拿破仑式的人物。遗憾的是,他根本不是。”出于对他树敌过多的考虑,这些人认为他不是担任“霸王”行动作战指挥官的人选。 另外,也有一些人就蒙哥马利的军事才干表示怀疑。他们批评说: “蒙哥马利过于谨慎了,他总是行动缓慢。”有人甚至尖刻地说:“蒙哥马利为了证明自己是战无不胜的,总是让隆美尔的部队从他的手里溜掉。” 此外,还有人指责他爱跟人唱反调,喜欢嘲笑别人,不体谅人等等。 这些批评意见后来传到蒙哥马利耳里,他很为自己不平。他认为,为了以最小的代价战胜敌人,他必须得谨慎从事,作好充分准备后,才开始行动。他撤换不得力的部下,是为了避免用人不当而带来损失。他反对和嘲笑一些军官,是为了纠正其错误的思想,保证作战胜利。至于为人处世方面,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太过分的地方,即便有,为了战争胜利,这也只是不值得计较的区区小事。 幸运的是,他有布鲁克和格里格这两位朋友的坚定不移的支持。他们坚持认为,在西欧登陆作战,事关紧要,必须选择一位像蒙哥马利那样精通战术并能激励士气的指挥官。他们的意见最后起了决定性作用,作战指挥官这一桂冠终于落在了蒙哥马利头上。 事后,蒙哥马利得知这一切后,不胜感激地给老朋友布鲁克写了一封信,他说:“亲爱的布鲁克,我非常感激你提拔我为指挥官。这个职务很重要,我要尽全力来证明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1944年1月1日,蒙哥马利抵达马拉喀什后,立刻前往拜见正在养病的丘吉尔。丘吉尔正在病床上阅读一份文件,见到蒙哥马利后,他把文件递了过去,说:“你看看这份文件,有什么意见?这是‘霸王’行动计划草案,也就是俄国人已叫了两年的开辟第二战场计划。”蒙哥马利说:“我未曾看过这份计划,也根本未同海空军长官讨论过这个问题。而且,我也不是首相阁下您的军事顾问。” 丘吉尔坚持要听听意见,蒙哥马利同意带回去先细细读一下。 那天下午,艾森豪威尔也赶到了马拉喀什,与蒙哥马利作了短暂的交谈。他说:“据我掌握的情况,我不喜欢这个草案。”他授权蒙哥马利在他回欧洲以前,在伦敦作为他的全权代表,对该计划草案进行修改。 晚宴后,蒙哥马利仔细阅读了这份计划。这份计划是在1943年8月的魁北克会议上经联合参谋委员会通过的。负责制订这一计划的是英国的弗雷德里克·摩根将军,他是在卡萨布兰卡会议以后受领这项任务的。由于计划是建立在兵力兵器都不充足的基础上的,摩根本人对它也并不满意,他说:“这个计划是行不通的,但你还得把它好好搞出来。” 根据新近在西西里和意大利获得的实战经验,蒙哥马利一眼就看出了该计划的问题所在。第二天一早,他便把一份报告交给了还没起床的丘吉尔。其中,他一针见血地指出: “最初登陆的正面太窄,局限于过分狭窄的地带。 此后将有更多的师不断向同一些滩头涌来。到进攻欧陆开始日后的第二十四天,在同一些滩头上登陆的兵力将达24个师之多。到那时,要管好这些登陆滩头将非常困难。混乱状况不会得到改善,而将日益恶化。 我的初步印象是:这个计划行不通。” 蒙哥马利的这个意见显示了他的高明之处。艾森豪威尔虽然对这个计划有保留意见,但他不能抓住问题的实质,不能指出哪些具体东西是错误的、不可行的。丘吉尔对蒙哥马利的意见很感兴趣,原来他也总觉得计划有点不对劲。现在,蒙哥马利为他作了分析,点出了其中要害,令他很是感激。他决定放手支持蒙哥马利和他的参谋班子对这一计划进行大幅度修改。在他心目中,蒙哥马利是堪当此重任的。 2. “霸王”出世 1944年元月2日,蒙哥马利由马拉喀什乘机返回伦敦。丘吉尔先生很担心他的蒙蒂会出什么意外,没有让他乘原来的飞机,改派了一架美制四引擎的c—54型飞机。蒙哥马利临行前,却不忘在他原来的座机里装满了桔子,让飞行员直飞英国。 蒙哥马利返回英国时,德·甘冈等人已先他一天抵达了英国。他们就在蒙哥马利曾经就读过的圣保罗学校里,设立了第21集团军群司令部,蒙哥马利的办公室就是原校长办公室。蒙哥马利对此颇为得意,后来在《回忆录》中,他也不忘写上一笔: “当年我虽然在圣保罗学校里算是个人物,担任过第15橄榄球队、第11板球队和游泳队队长,但从未踏进过这个房间。好像一定要成为总司令才能跨进这门槛。” 蒙哥马利并非把所有时间用来打赌。他明白自己所要指挥的这次联合作战,其规模之大是前所未有的,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第21集团军群是由原英国本国部队统帅部组建的,建立已近4年。它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部队,没去过海外,也没什么作战经验。多数高级军官长期泡机关,墨守成规成性。蒙哥马利对此依然采取了他毫不留情的铁腕做法,对参谋机构进行换血。他所带来的一些高级军官立即接管了一些部门的领导岗位。 同时,他还向陆军部提出撤换高级指挥官事宜。经同意,他把登普西将军从意大利调回,任命他指挥第2集团军。 集结在英国的美军组成了第1集团军,由布莱德雷指挥。他要接受蒙哥马利的领导,蒙哥马利则要听命于艾森豪威尔,人事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微妙。 在对第21集团军群进行调整的同时,蒙哥马利加紧修订“霸王”计划。在他看来,“在何处登陆”比“用多少兵力登陆”更值得人深思熟虑。这个根本问题令人满意的答案只能是一系列次要问题的答案的总和,而每个次要问题都有其独特的重要性。哪些港口可以夺取,以用来保障物资供应?什么地方可以肯定得到至关重要的战斗机的掩护?所建议的登陆滩头是否足够坚固,坡度是否适当?涨潮落潮的时间是否适当?如果登上了滩头,能够脱离开吗?海滩有没有出口?海滩后面是什么样的地带?海滩是否适于部队展开,以便扩大滩头堡并为增援部队腾出地方?前沿机场能够迅速建立起来吗?敌人部署在什么地方?敌人在当地可立即投入使用的兵力有多少?有多大的增援能力?只有诸如此类的问题都能得到明确的答案,才能最后选定登陆地点。 蒙哥马利抵达伦敦后不久,便听取了摩根关于进攻欧陆的最新计划的汇报。这份新计划确定诺曼底以西的塞纳湾海岸为主突方向。蒙哥马利对此没有异议,于是,塞纳湾被确定下来,这一区域被称为“海王星”区域。“海王星”是进攻欧陆开始日的实际突击代号。 不过,蒙哥马利认为这一计划还需修改。因为存在进攻正面太窄、突击力量太弱、指挥安排不妥三大问题。他提出对计划作出如下改动: 首先需要扩大进攻欧陆开始日的进攻正面,以便能够从科唐坦半岛底部维尔河口以北区域延伸至奥恩河东侧。其次要由两个集团军并肩进攻,即第21集团军群在左面以3个师进攻,而美国的第1集团军则在右面以两个师进攻。原计划建议所有登陆部队均由一个军司令部或特遣部队司令部控制。经蒙哥马利修改的计划(包括在奥恩河另一边空降美国的第82和101空降师)则提供了一个更强有力的、更简单的指挥结构。力量增强是显而易见的,而指挥结构更加简单则是因为两个国家的军队都有自己的进攻和扩张战果的区域,因此供应物资和增援部队能够毫不混乱地进入各自的区域。该计划规定,为方便起见,美军应全部在右面登陆,因为美军部队都集结在联合王国的西部,而且直接从美国运来的人员和物资要在瑟堡(估计能在进攻初期夺取)卸载。此外,新计划的进攻方案能保证各个军控制自己的滩头区域,因而能使后续部队和增援部队的流动较为容易。最后,新的进攻方案还意味着,在蒙哥马利同各集团军司令官以及军和师之间有了正常的指挥系统。用蒙哥马利的话来说,就是“海王星”行动变得“干净利落”了。 艾森豪威尔正式赶到伦敦就任最高统帅后,于1月21日批准了经蒙哥马利修改过的上述计划,于是“海王星”行动和“霸王”行动就显得更现实了。在伦敦郊外的布西公园里,设立了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一切都已显出走上正轨的样子。只是舰船严重短缺,这是件令人头疼的事。 蒙哥马利在修改“霸王”计划时,已认识到盟军的成功有赖于把另一个代号为“铁砧”的军事行动降为仅起恫吓作用的军事行动,从而把节省下来的登陆舰艇调拨给“霸王”军事行动使用。“铁砧”是美国方面所要坚持的行动,通过在法国南部土伦以东地区的登陆行动,牵制德军,以有助于“霸王”军事行动。法国和苏联都支持这一计划,但英国却坚持认为这样的话,一会使他们在意大利的行动受到限制,二会让苏联人先进入维也纳,三是影响“霸王”计划。艾森豪威尔出于保证“霸王”作战成功的考虑,也同意把“铁砧”降为恫吓性的行动。同时,为解决登陆舰艇短缺问题,他还向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建议,将“霸王”行动也向后推迟1个月,他的建议被采纳了。 蒙哥马利还要考虑的是一旦登陆成功,战事怎样展开。由于地面部队归他指挥,在他手下一共有4个集团军可供使用。根据情报,他得知德国人普遍认为英国人的战斗力比美国人强,于是,他想出了一条愚弄德国人的妙计,即把他的部队摆在左翼实施佯攻,以吸引德军主力,而让右翼的美军担任主攻,给德军出人意料的一拳。当然,这个方案对蒙哥马利自己来说,是痛苦的,因为它无疑会引起一些盲目的指责——这些人不明白他最初的战斗仅仅是佯攻,他会被指责为趑趄不前。但是为取得作战胜利,他不惜付出这种代价。 到这时候,终于有了一个比较一致的方案。蒙哥马利再次运用了他那经过考验的方法:集中精力考虑主要问题,然后让他的参谋班子去制订细节计划。这样,他就有时间从事其他工作,做一些英国远征军以往的任何一位指挥官所不曾做过的事。 3. 宣传家蒙哥马利 1944年春,蒙哥马利乘坐武装力量总司令曾经使用过的“轻剑”号专列,不拘形式地访问了将要参加“霸王”行动的每一支部队,以此来达到鼓舞士气和相互团结信任的目的。 每天,蒙哥马利都要进行两到三次检阅,每次万把人或更多些。受阅部队一律排成整齐的方阵。每次他都要同各部队的指挥官进行个别谈话,然后命令部队向内,他缓步通过行列,以使每个人都能看见他。在他检阅时,他对士兵的要求很松,他们可以采取任何站姿,不需要收腹挺胸,身子也可转动,这样可以一直瞧着他。最后,他站在吉普车头上,让士兵们围在他的周围,用朴素、简单的话语告诉他们将干什么,为什么要干;告诉他们德军是怎样打仗的,我们怎么打仗;还告诉他们经过检阅,他对他的士兵们已有了绝对的信心,希望他们对他亦有信心。通过这种方式,到5月中旬,蒙哥马利差不多检阅了100多万部队,其中不仅有英国人和加拿大人,还有美国人、流亡者、自由法国人、波兰人以及比利时人。同时,他也被他们“检阅”。 蒙哥马利这种兴师动众的行为,在一些要人中引起了忧虑,人们都交头接耳地议论这件事。一些政客已经在怀疑一个潜在的竞争者正在忙着为自己未来的事业构筑讲坛。最后,连丘吉尔也坐不住了,在发给伊斯梅将军的备忘录中,他称:“现在似乎该就发表演说这件事向将军们和其他高级指挥官重新发一个通知了……近来,演说和会见搞得太多了。”这显然是多虑了。 蒙哥马利的检阅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他得到了士兵们的普遍欢迎,甚至还赢得了美军士兵的尊敬和爱戴。对此,他不无得意地在他的《回忆录》里全文收录了比德尔·史密斯寄给他的一封信: 亲爱的将军: 我刚从一个最可靠的消息灵通人士方面,接到一份关于战斗中的美国部队的态度和思想状况的报告。其看法完全是公正的。他的报告有如下的段落,我希望你读后也会同我一样感到高兴: 对于最高指挥官的信心,堪称空前。登船待发的大批战士异口同声地把蒙哥马利将军当做英雄来崇拜。他们一致认为,除了他友好、真挚的感情和朴实的作风吸引着全体官兵外,最使他们感动的是(据我所知,这近乎传奇),将军看望了部队的每个战士,告诉他们说,他比谁都急于早日结束战争,让大家回家团聚。这留下了热情而难忘的印象。 以上是逐字逐句的引语。我同美国士兵相处多年,深知他们天生地对一切外国东西不信任,我较你更能体会到。由于你领导有方,激励了人们的感情与信心。 你忠诚的 比德尔 1944年6月22日 除了鼓舞军队以外,还要鼓舞人民,长时期和平使人们对军队的尊敬淡漠了,战争初期的许多惨败使得这种淡漠情绪发展到了极点。阿拉曼战役以及非洲、西西里和意大利的胜利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公众对胜利的信心,但重振军队在公众中威信的工作仍刻不容缓。盟军方面其实已经在考虑宣传和士气问题,曾建议“尽早任命一批多才多艺的人物在驻英格兰的英军中担任职务,这样他们可以把人民当中所十分缺乏的活力通过军队传给人民”。没想到,蒙哥马利以他的方式贯彻了这一要求。 蒙哥马利认为,要使他的战士的战斗意志不因大后方人民的淡漠无情或怀疑态度而遭削弱,要使今后战争的物资供应和弹药不因工业人员倦怠而受到限制,就必须对已经精疲力竭、对战争感到厌倦的公民进行鼓舞。因此,在军需部的帮助下,他走访了许多工厂,尤其是那些加班加点生产“霸王”军事行动所急需装备的工厂。 这些访问使蒙哥马利广泛接触了军队以外的广大民众。对他们的演讲,他始终扣着这一主题:“不论是在前线作战的士兵,还是国内生产线上的工人,我们都属于一支伟大的军队。工人们的工作同我们的工作一样重要。我们的共同任务是把工人与士兵连成一个整体,打败企图统治欧洲与世界的德国。” 蒙哥马利的宣传活动,把他引到了对一个军人来说是奇怪的讲坛上。1944年2月22日,他向全英铁路工人领袖发表演讲,赢得了工人领袖们的全力支持。 3月3日,他又来到伦敦港口,向1万多名码头工人、搬运工人和驳船工人讲话,主题仍旧是“为了打败德国同心干”。 民众的热情被鼓舞起来了。全国储蓄委员会主持了“为胜利支援空军和海军周”,并借蒙哥马利的东风,发起一场新的储蓄运动。该运动被称为“向军人致敬”运动。3月24日,这次运动达到,蒙哥马利和格里格应邀出席讲话。蒙哥马利指出:“在战争中,人是最重要的……由于整体的同心协力,使我们赢得战役,从而取得大战的胜利。” 蒙哥马利的宣传活动取得了巨大成功。他那自信的声音在千万民众的心中回荡:“我们将最终赢得胜利……” 4. 运筹帷幄 在海峡对岸的法国,希特勒已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治危还需良将,他对隆美尔再次委以重任,让他同老对头蒙哥马利再较量一次。 蒙哥马利在海峡这边结束了他的宣传活动。德·甘冈等人此时已不负所托地拟好了登陆作战的细节计划。5月15日,蒙哥马利将第一份计划正式呈递艾森豪威尔。 在这份计划里,蒙哥马利指出,“海王星”区域分成5个独立的登陆区域,分别由不同部队进行。在“海王星”行动完成后,首先是以进一步的进攻行动将各登陆点连成一片,形成滩头阵地。按由西自东的顺序,这几个登陆区域分别是: 犹他区,瑟堡半岛和维尔河口以北,由美第4步兵师负责; 奥马哈区,从犹他区右翼至贝桑港,美第1步兵师负责; 戈尔德区,从奥马哈区右翼至普罗旺斯河,英第50师负责; 朱诺区,从戈尔德区右翼至梅尔河上的圣欧班,加拿大第3师负责; 斯沃德区,从朱诺区右翼至奥恩河,英第3步兵师负责。 两支海军特遣部队,分别保障英美军登陆。同时,还将采取大规模、多样式的空中支援。 至于登陆以后如何扩大战果,蒙哥马利的答复既明确,又谨慎。他注意到自从隆美尔接任以后,海峡对岸的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这只“沙漠之狐”以罕见的精力和才智改变了那被称为“宣传之墙”的无效能状态。在内陆,德军铺设地雷的速度提高了3倍。为防止盟军空降,隆美尔设计了一种“隆美尔桩砦”,用许多大木桩楔入地面,构成彼此相隔的森林,它们能把滑翔机底部刮破。在海滩,隆美尔也为防止盟军登陆设置了大量障碍。蒙哥马利以一种钦佩的口吻说:“隆美尔是想让我们再尝一次敦刻尔克的滋味。”对此,他强调,登陆成功后一定要枪占滩头阵地,牢牢控制格朗维尔—维尔—阿让唐—法莱斯一线敌人翼侧,并把包围住的地区牢牢地控制在手中,只有这样才可立于不败之地。 针对一些人对隆美尔的恐惧心理,他指出,隆美尔作为一个对手,确实会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但他也会做出对我们非常有利的事。他正确地判断了隆美尔的防御方针,他认为隆美尔在非洲的失败使其对丧失空中优势的坦克机动战已经绝望了,在盟军明显的空中优势面前,隆美尔肯定“不打算在他自己选择的阵地上打坦克战,而是把他的坦克部署在前沿来避免坦克战”。而这场战争实际已证明了这种防御是脆弱的,一旦防线被突破,就会全线崩溃。 关于登陆的具体时间,蒙哥马利是这样考虑的。如果选择线登陆,大部分登陆艇可能会被凿穿洞,如果选择低潮线登陆,步兵在通过德军炮火射击的开阔海滩时将会遭受巨大伤亡。在权衡了所有因素后,蒙哥马利决定选择在到来之前的3点到4点之间发起攻击。此外,他还决定第二批登陆的部队使用水陆两栖坦克,以便为步兵提供他们所需的火力支援。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一决定是非常英明的。 上述关键问题已找到了满意的解决办法,但为了达成突然性,还必须隐蔽登陆点,这对保证登陆成功至关重要。为此,蒙哥马利又拿出了他的拿手好戏——欺骗,他要牵着德国人的鼻子走。 5. 两个蒙哥马利 无论是从防守一方还是从进攻一方来讲,横渡英吉利海峡的登陆作战,最佳选择只有两处,一是“霸王”作战所选定的诺曼底,另一个是加来。加来比诺曼底的吸引力更大,因为从该处登陆不仅航程短,而且港口条件优越。因此,德军在此配备了最强的力量。蒙哥马利当然欢迎对方这么干,但是,他很担心隆美尔会识破盟军的计划,为此,他精心实施了两项诈敌计划。 欺骗行动的目的是让德军深信盟军的主要进攻将在7月份第3个星期(即实际进攻开始日后6周多),主要进攻前盟军还将从苏格兰进入挪威(这一方向也是希特勒一直不放心的)。与此同时,还有意散布这样的消息:“盟军为在加来登陆,可能会对诺曼底进行佯攻。” 两项重大欺骗是双管齐下进行的。早在1944年春,英国情报部门就在利物浦找到了一位名叫克里夫顿·詹姆斯的中尉,此人相貌和身材酷似蒙哥马利,原先当过演员。情报部门决定让他担任蒙哥马利的替身,成为一场混淆视听的欺骗活动的主角。 詹姆斯被秘密送到了蒙哥马利的参谋部。蒙哥马利对他非常感兴趣,鼓励他说:“你要承担的是项重大的使命,相信你能干好。” 在以后的一个星期里,詹姆斯很快就掌握了蒙哥马利的特点,如走路时背着双手,不时用手指捏一下左颊,紧紧盯着人看,头部挺得笔直,跟人交谈时不时伸出一只手来强调他的论点。他模仿得惟妙惟肖,几可乱真。 估计不会被戳穿西洋镜的时候,这位“蒙哥马利”开始大肆活动了。他身着将军服,头戴缀有双徽的黑色贝雷帽,乘着飞机直飞直布罗陀。在机场上,他大摇大摆地走下飞机,参加当地官员为他举行的欢迎仪式,然后坐上汽车,在直布罗陀招摇过市。直布罗陀总督伊斯特伍德将军也像真的一样,以隆重的规格设宴招待了这位“蒙哥马利。” 第二天,“蒙哥马利”又乘机飞往阿尔及尔。情报部门已预先散布了谣言,说蒙哥马利将军要来这里执行一项特殊使命,可能是要在此集结一支强大的英美联军。“蒙哥马利”在机场招摇了一番后,进了威尔逊将军的总部,便销声匿迹,不再露面。 德国间谍当然不会遗漏有关蒙哥马利将军行踪的情报,假消息不断地传回德军最高指挥部,他们当然不晓得,竟然有两个蒙哥马利。 与此同时,在英格兰东南部,盟军也制造了一个假象,使敌人相信在那里存在一个完整的集团军及辅助的空军部队。这一欺骗借助了以往一些残余设施,并利用外交和新闻手段,假装不慎露出一些蛛丝马迹,表明该处在使用秘密通信线路。同时,还有意识地将这一地区的无线电通讯增加到与一个集团军相称的地步。4月底的时候,蒙哥马利的前线指挥所已迁到了朴次茅斯地区,但为了使欺骗更加逼真,将无线电信号通过陆上线路由朴次茅斯传送至肯特,再从那里播出。 蒙哥马利的欺骗奏效了,狡猾的隆美尔也上当了。5月21日,隆美尔这样说:“盟军的主要突击力量在英格兰南部和东南部集结,此事已再次为蒙哥马利的司令部位于伦敦以南所证实。”这样,直到6月5日,即进攻发起前一天,德军还认为“加来海峡是受威胁的海岸”。冯·龙德施泰特这一天在报告中这样写道:“斯凯尔特与诺曼底之间的主要正面仍然是敌人最可能进攻的地点。” 航空部队的活动也加强了这种欺骗效果。作为欺骗计划的一部分,皇家空军和美国陆军航空队是按这样的程式进行空中打击的:每打击“海王星”区域的一个目标,必须打击加来海峡方向两个目标。选择打击的铁路目标,均在“海王星”区域之外。为此,蒙哥马利特别感激执行这一欺骗任务的航空部队,因为许多飞机和人员是在打击非重要目标时损失的。要不是为了让德国人上当,本来可以不这样的。 6. 决战前夕 进攻欧陆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时,平地又生波折,出了两桩意想不到的事。 第一件事是由丘吉尔引起的。他对拟定的部队在诺曼底开始登陆时所需的兵员与车辆的比例感到不满。他认为战斗人员过少,各种车辆则过多。因此,他宣称要亲自去蒙哥马利的司令部向他的班子进行调查。 蒙哥马利得知此事后,立即就此向丘吉尔进行申诉。他直截了当地表明他对丘吉尔将要采取的做法的反对。他说: “爵士阁下,据我了解,你要同我的参谋人员商谈先头部队在滩头登陆时士兵与车辆的比例问题,对此,我不能同意。我的参谋人员提出意见,由我作出最后决定,然后他们按我的意见去办。 “我的最后决定已经下达,无论如何我不容许你在这个时刻干扰我的参谋人员,从而动摇他们对我的信任……你可同我争论,但不能同我的参谋人员争论。无论如何,来不及再作任何改变了。我认为,我们的做法是正确的,这将在进攻日那天得到证实。假如你认定我的决定错了,这只能意味着你对我失去了信任。” 蒙哥马利的话显然不够婉转。丘吉尔听了这些话后,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显然,他为蒙哥马利如此伤他自尊而感到恼怒,但他是个明智的人,权衡之后,他承认自己错了,很快就恢复了愉快的心情,不仅没有因此责怪蒙哥马利,反而再次在蒙哥马利的纪念册上留言,以示鼓励。留言这样写道: 最伟大的冒险事业行将开始。我谨在这最伟大业绩的纪录中,表述我的决心如下: 一切必将成功。陆军的组织与装备将无愧于军人们的英勇和他们的首脑的天才。 温斯顿·丘吉尔 另一个头痛的问题是利·马洛里反对在西部空降。在尽早夺取瑟堡港的作战计划中,在西部空降是个关键因素。利·马洛里最初同意这一安排,但到5月25日,有消息说德军的一个师开到了分配给第82空降师的地域,利·马洛里据此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进行空降,将损失50%的伞兵和70%的滑翔机降人员。这件事最后还是由艾森豪威尔作了定论,他指出:整体比部分重要,登陆在即,已容不得再作改变了。于是,他不顾利·马洛里的反对,下令空降计划不变,才算解决了这一横生枝节。在空降成功以后,利·马洛里特地向艾森豪威尔写信,诚恳地承认自己犯了错误。 6月1日前后,艾森豪威尔和蒙哥马利开始焦虑地察看气象情况。根据有关气象资料,在6月初,只有四天适合发动登陆作战。其理由是: 一、滩头上设置有大量障碍物,只有在退潮时才能排除。 二、排除这些障碍物至少需要30分钟。 三、为使海军的炮击与空军的轰炸充分产生效果,至少需要有一小时的白天时光。在某些情况下少些也行,但不宜要求更多的时间。 四、先头船只抵达滩头后,需要有3小时左右的涨潮。 考虑到这些因素,6月军事行动最早的时间只能是4日至7日。蒙哥马利认为6月5日是最好的日子,这也是计划中所确定的日子。6日也比较好。4日和7日条件则要差些。如果过了7日的话,下一个可能行动的时间将要推到两周以后。这样做,将是危险的,蒙哥马利可不想让如此良机在自己的门上敲一下便转身而去。 6月2日,准备参加诺曼底登陆的一部分军舰已悄悄驶离原来港口,向预定集结地靠拢。那天晚上,艾森豪威尔同蒙哥马利两人去索思威克大厦就天气与气象专家们举行会议。专家们对冰岛上空出现的低气压感到不安,但两人决定6月5日发动进攻,不作任何变动。 6月3日,艾森豪威尔与蒙哥马利再次举行气象会议。消息并不太好。冰岛上空的低气压已开始扩散南下,表明在今后一两天内,英吉利海峡上空不会出现他们所预期的好天气。他们决定进攻日期暂不变,待第二天上午再行决定。这时,已经又有几支护航船队出发了。 6月4日清晨,“霸王”作战的主要负责人举行会议。气象报告仍令人泄气。海军估计登陆是可能的,但有困难。空军主张推迟,因为空军的行动对天气依赖较大。蒙哥马利还是认为不宜推迟。艾森豪威尔经过权衡,决定推迟24小时,在6月6日凌晨发起攻势。这天傍晚以后,英吉利海峡上空出现了风暴。 6月5日早晨,几位指挥官又碰面了。气象部门预告风暴将会减弱,6月6日天气勉强还过得去。这以后会有几天好天气,再以后就要进入天气多变时期。据此,艾森豪威尔决定行动了。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闷头想了五分钟,然后站起来,面露春风地对蒙哥马利等人说:“好,朋友们,我们干吧!”一个震动世界、影响战争全局的决定就这样作出了,不夸张地说,就在这一刻,希特勒德国的死刑判决开始宣读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二章 批亢捣虚 1. 最长的一天 经过漫长的绞尽脑汁的思索与争执之后,将军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把他们的士兵按照预定的时间,送过海峡去。 6月6日凌晨,艾森豪威尔下达了攻击令,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的战斗正式打响了。 到这时候,盟军为实施这次战役已积聚了相当可观的力量。在英伦三岛,集结了英、美、加等国陆军39个师,各类飞机13000多架,其中8000架为轰炸机,作战舰只1200多艘,各类登陆艇和征用商船5000多艘,陆海空三军总人数将近300万人。面对如此多的人员和物资,作为最高统帅的艾森豪威尔忍不住开玩笑说:“幸亏大不列颠上空飘动着大量拦阻气球,英伦三岛才没有沉入海里。”现在,这样一支难以想象的庞大军队,将要去袭击一片小小的海滨地区,挤着去穿过蒙哥马利为他们指定的五个“针眼”——犹他、奥马哈、戈尔德、朱诺和斯沃德等登陆区。历史很快就证明,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在正式进攻发起前,也就是6月5日夜里,海军护航舰队就已出航了。海面上此时狂风呼啸,波浪滔滔,但这并不能阻止这只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登陆舰队的行动。这个时候,距最后一名英国兵撤出敦刻尔克海滩,差不多正好隔了4年。 这只联合舰队的组织者拉姆齐将军,在4年以前组织了敦刻尔克撤退。从那时起,他就发誓要亲领舰队重返欧洲。这一天,他终于等来了。 说到这,有个有趣的插曲。这位海军上将居然是只旱鸭子。就在前不久,他曾和蒙哥马利乘船外出,由于不小心,两人都掉进水里。蒙哥马利在学校里是当过游泳队长的,没什么问题。拉姆齐却狼狈极了,狠喝了几口水。事后,他对蒙哥马利说:“蒙蒂,拜托你不要告诉我的水兵们,他们的司令不会游泳。”蒙哥马利幽默地答复:“老弟,我也拜托你不要告诉我的士兵,他们的长官水性超群。” 在航渡的同时,盟国空军对敌方阵地实施了猛烈的轰炸。当他们返航时,装满了部队的滑翔机和运输机迎着他们,向法国的方向飞去,准备在内陆实施空降。 担任空降作战的是英第6空降师和美第82、第101空降师。空降过程中,犯了一些同在西西里一样的错误。第82空降师降落时大片大片地分散了兵力。第101空降师情况更糟,全师人员完全集合起来花了3天时间。英第6空降师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尽管如此,3个师的空降基本上成功了,在6月6日当天,他们夺取了大部分预定目标。更令艾森豪威尔和蒙哥马利感到欣慰的是空降部队和运输机没有像利·马洛里所预言的那样损失过半。 当空降部队着陆时,第一批登陆部队已抵近海岸。这时,已是6月6日拂晓。能见度较好,借着涨潮,扫雷舰驶近岸边,清除那里的障碍。这和设想的完全一样。 6月6日晨,盟军为大规模登陆实施了猛烈的炮火轰击,对德军前沿阵地进行了一番梳理。 大批的部队开始登陆了。 德军虽然知道盟军的进攻迫在眉睫,但事到临头还是猝不及防。这除了盟军的欺骗起了作用外,狂风大作的恶劣天气也麻痹了他们的神经。当盟军空降兵开始着陆时,防守塞纳湾的德第84军司令部里正在为军长举行生日晚宴,而防守诺曼底海岸的德第7集团军,到盟军登陆部队发起攻击时,才拉响战斗警报。德军的3名主要高级将领,也认为盟军不会在这种天气试图登陆。隆美尔放心地离开了司令部,直到战役开始十几个小时后才返回。龙德施泰特和西线装甲集团军司令冯·施韦彭堡虽留守岗位,但他们受最高统帅部掣肘,无权动用战略预备队,经龙德施泰特反复请求,6月6日下午2时,才得到允许可以调动第12装甲师和勒尔装甲师开赴前线,但这已为时过晚。 黎明后不久,第一批盟军部队开始登陆时,海浪翻腾起伏,令人头晕目眩,寒风卷起层层浪花,拍打在士兵身上。德军坚固的混凝土工事使他们躲过了盟军猛烈炮火的打击,他们以为,这以后盟军士兵将会穿过波浪,在最易遭到攻击的部位踉跄上岸。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盟军的坦克会从海面上直接游上岸,向他们直冲过来。坦克装甲车一面引爆雷区地雷,一面作抵近射击。这些令德军大吃一惊的秘密武器,是霍巴特将军在他的第79装甲师里秘密研制出来的。霍巴特是蒙哥马利的内兄,是贝蒂的哥哥。这些坦克在德军各种重火力还未及开火的情况下,就冲上了海滩,紧紧地缠住了德军守卫部队。德军那些准备大开杀戒的火炮,一下子被束缚住了手脚,无法施展。 在犹他滩头,美第4师收获很大。那儿的登陆滩头在科唐坦半岛的背风处,登陆时所遇风浪较小,靠岸极为顺利。加之水位不高,滩头障碍物清晰可见,空军很准确地就拔掉了这些绊脚石。他们惟一的障碍是沼泽地和滩头缺乏出口,而不是敌人的顽抗。这天结束时,2.3万多人登上了岸,并开辟了一块很大的滩头阵地。 奥马哈滩头的形势却恰恰相反,原来预想的一次成功的进攻变成了一场求生的搏斗。这种情况,纯是天灾所致。 所谓天灾,是因为这一地段海岸的态势使它成为一个明显的攻击点。德军为此重重设防,修建了大量能扫射滩头的坚固支撑点和战壕,在所有可能的出口处,都布上了地雷。加上6号这天这里的风浪很大,登陆艇难以靠岸,对进攻者来说,非常不利。但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问题是。 所谓,是指美军指挥官对这里存在的危险缺乏预见。也许是出于民族自尊心,他们对英国人的水陆坦克未予重视,在登陆时,他们仅仅使用了29辆这种坦克,而实际上岸的只有两辆。登陆艇在离岸12英里之遥就下水了,士兵们受尽了颠簸,未等作战,就已精疲力尽。上岸的士兵缺乏重火力掩护,使他们成了德军炮火射杀的目标。更可怕的是,德军在这里的防御力量非常强大。最初,守卫这里的是战斗力较弱的德第716师,但5月份以后,有迹象显示战斗力较强的德第352机动师正在向这里运动。可是,美军将领拒绝承认这一事实,认为这不可能。6月6日那天,第352师确实就在奥马哈前线。战斗的最后结果,美军以伤亡3000人的惨重代价,取得了一次小小的胜利。虽然3.3万人上了岸,但他们夺取的立足点却不大。 在戈尔德海滩的英第50师,也遇到敌人的拼命抵抗,但还是在下午将其4个旅全部送上了岸,并向内陆推进到离巴约不远的地方。 加拿大第3师在朱诺滩头的登陆也不顺利。在登陆中,约有90多艘登陆艇被毁,不过没有再现迪耶普惨剧。尽管由于打开通道的行动迟缓而导致海上交通不畅,但该师还是在装甲部队掩护下,取得了突破,在当晚,推进到卡昂至巴约公路上的布雷特维尔—洛格约斯和卡尔皮克一线。这里距南面一个很好的机场很近。 斯沃德滩头登陆的情况,对蒙哥马利具有特别意义,他的诺曼底作战计划中的一个最关键的因素将要受到考验,即德国人是否像蒙哥马利预计的那样使用装甲部队。情况和预料的一样,德军不敢进行坦克会战。结果,英第3师虽然在滩头上颇费了一些周折,到最后还是前出到乌伊斯特勒昂,与第6空降师取得了联系,并接管了该空降师所占据的运河大桥。 6月6日这一天,是如此漫长。无论对正在浴血拼杀的战士,还是对殚精竭虑的指挥官来说,都是这样。蒙哥马利是在他的朴次茅斯指挥部的花园里消磨这一天的。早餐后,他还为英国广播公司灌制了一张唱片,内容是他给部队的文告。傍晚时分,他认定自己的位置应当是在诺曼底,于是他在夜里9时30分乘坐“福尔克诺号”驱逐舰,渡过了海峡。 2. 登陆之初 诺曼底战役的第二天,蒙哥马利的军舰抵达诺曼底海滩的外海面,他分别会见了布莱德雷和登普西,商讨了战况和下一步的作战行动。 6月8日上午7时,蒙哥马利登上法国海岸,他把指挥所设在贝叶以东几英里的克勒利里小村庄的一幢别墅里。当他在这里第一次研究今后将采取何种作战形式时,总的战况令他还算满意。为了使他计划的战役建立在绝对可靠的基础之上,他强调了3个先决条件:一是将各个滩头阵地连成一条连绵不断的战线;二是保持至今还在盟军手里的主动权;三是在敌人积聚起足够的反击力量之前,在狭窄的占领区内建立起行之有效的后勤行政系统。当然,天气因素也是他所担忧的一个问题,丘吉尔对此有很好的描述:“天气,就像在天空盘旋的一只秃鹫一样,是一个威胁的因素……” 盟军的部队正在继续扩张战果,以达到“霸王”作战的第一阶段即“海王星”作战的目标。 蒙哥马利上岸后的第一个星期,一直在为夺取卡昂作准备。卡昂是一个枢纽要地,是巴黎的门户。首次进攻由第7装甲师担任。按照蒙哥马利的计划,英军对卡昂的进攻主要是把德军的装甲部队吸引住,使美军在他们的作战方向能够迅速进展。尽管这样,他内心深处还是渴望能够尽早拿下卡昂,他不想让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说他只会进行守势作战,而不会突破。 牵制德军的目的达到了。德国的装甲部队果然像预期的那样开往卡昂,而且像预期的那样零零碎碎地投入了作战。但这样一来,蒙哥马利要想实现快速突破,尽早拿下卡昂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由于英军方面吸引了德军主要力量,布莱德雷方面的进展就顺利多了。奥马哈滩头的美军正以非凡的能力向前推进,在科唐坦半岛底部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后,美军进攻势头不减。 到了6月12日,盟军终于控制了一个长50英里,纵深8英里—12英里的地带,具备了蒙哥马利所要求的实施下一阶段行动的第一个先决条件。这时,登普西试图实现蒙哥马利的如意算盘——占领卡昂。 鉴于布莱德雷的部队已前出至敌勒尔装甲师右角,登普西决定甩开当面之敌,向西、向南运动,插到敌军后方,与美军一起合围勒尔装甲师。如果这一计划能实现,等待勒尔装甲师的将是一张死刑判决书。可惜的是,沙漠战的专长对第7装甲师毫无用处,他们被阻在了科蒙与蒂伊之间。 蒙哥马利这时意识到,拿下卡昂是件不轻松的事。于是,他决定还是按照最初所计划的那样,以对卡昂的进攻来继续吸引德军主力。不过,他觉得首先得收拾一下“管理工作的尾巴”,他的后勤供给已出现紧张状态。 接下来的几天,已上岸的盟军部队继续巩固和扩大滩头阵地。海上,盟军的运输舰队仍在日夜不停地向陆上输送兵力。到6月18日,已有20个师的部队,计50多万人被送上诺曼底海滩。 就在隆美尔十分沮丧时,他再次如有神助。6月18日,蒙哥马利下令让刚到达的第8军向卡昂南面进攻,先期登陆部队则由侧翼发起进攻,对卡昂形成钳形攻势。可是,就在那天下午,英吉利海峡上突然刮起了风力达30节的强大北风,海上掀起了巨浪,一连三天不息。整个英美联军的滩头阵地几乎被毁于一旦,800多艘船只被狂风抛上海滩;两英里半长的钢制车道在拖曳中沉没;防波堤、人工港,被毁的被毁,受损的受损…… 由于风暴,补给物资的供应,尤其是弹药的供应,骤然锐减,蒙哥马利不得不将一场行将发动的进攻向后推迟。于是,“赛马场”行动的日期被推迟到6月25日。 这一行动于6月25日如期举行了,它是英军在诺曼底的第一个大规模战役。奥康纳将军的第8军是攻击的主力,它的任务是从南面接近卡昂的道路。对这样一支新组建的队伍来说,它所担负的是一项令人望而生畏的任务。 经过几天苦斗,第8军取得了一定进展,巩固了第一道河障—奥东河—对岸的桥头堡。尽管未能进至预定目标,但它对德军却造成了真正的威胁:德军不仅用当地的装甲部队来守阵地,而且把远道而来的师也投入防御,这样就必然在防御中把为将来的反攻准备的预备队消耗掉了。在英第8军和第30军所形成的突出部周围是德军第1装甲军(是从布鲁日拼命赶来的)、党卫军第10和第9装甲师(是从俄国赶来的)、党卫军第2装甲师(是从图卢兹长途跋涉而来的)和勒尔装甲师等部队。在英军前线,还有德军第2、第21装甲师。这样,美军就能不受德军装甲部队纠缠,自由地实施机动。结果,美军没有受到德军装甲部队的任何干扰就攻陷了瑟堡。 在这些机动中,美军比所意识到的要幸运得多。希特勒一直认为,英军要比美军强,他的想法是把装甲师由英军方向调往美军方向,首先击败美军。但是,英军的进攻使卡昂危在旦夕,隆美尔和龙德施泰特认为,一旦把装甲师调走,卡昂将会落入英军手中。为此,他们没有执行希特勒指示,这使得美军得以轻松地向前推进。 蒙哥马利在卡昂的牵制行动,果然为他招来了早有心理准备的指责。就连最初支持他这一计划的艾森豪威尔,也开始感到不满。他埋怨蒙哥马利把仗都推给了美国人。蒙哥马利不得不再次向他解释:“我的计划是把德国装甲部队牵制在卡昂前,而让布莱德雷迂回包抄他们。” 尽管蒙哥马利不断地向人们表明,他是在按计划行事,可各种七嘴八舌的责难仍在继续。 空军由于无法得到卡昂地区的机场,对蒙哥马利大为不满,指责蒙哥马利不懂得什么叫突破。 “霸王”作战计划的原制订者摩根,则把蒙哥马利称之为“不可救药的防御狂”。 当然,现实而公正的评价者也有。布莱德雷在评价美军的顺利进展时,说:“英军在卡昂的牵制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著名的军事理论家利德尔·哈特,在伦敦同巴顿有过一次关于这一问题的精彩谈话。 巴顿:“英军至今还在原地踏步,美军却在向瑟堡半岛跨步前进。” 利德尔·哈特:“如果英军不在这时候牵制德军,原地踏步的将是美军。” 巴顿:“至少目前有更多的德军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利德尔·哈特:“是这样吗?英军以一个装甲师牵制德军四个装甲师,而美军只与一个装甲师作战。” 德军高级指挥官的撤换,也证明了蒙哥马利这一策略的正确。由于他给德军带来的麻烦,使得德军两位最高级、最有经验的指挥——冯·龙德施泰特和冯·施韦彭堡因无法挽救局面而被撤职。 战斗正沿着正确方向朝成功发展。“赛马场”作战仍在激烈交锋,那边的美军在顺利地攻下了瑟堡后,已在准备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盟军现在对已扩大了的登陆场充满了信心。6月30日,英国特遣舰队司令维安海军上将和他的美国同行柯克海军上将相继返回英国,这标志着霸王作战行动的第一阶段“海王星”作战正式结束,“霸王”作战进入下一个阶段。 3. 钢铁与血肉铺成的进攻之路 当盟军开始第二阶段作战行动时,他们已基本具备了蒙哥马利在6月8日所提的另两个先决条件。 首先,“赛马场”行动虽然没有夺取足够的地盘,但它却使德军装甲部队遭到了决定性失败。加上美军已夺取瑟堡,这两件事合起来意义在于:一、德军已不能使用大量坦克进行协同作战;二、美军可以无后顾之忧地放手向西、向北推进。这就使“保持主动权”有了充分保障。此外,瑟堡港的使用,使得盟军得以解决补给品长期供应这样一个令人操心的大问题,使“保持行政后勤稳定性”这一目标得以实现。 6月30日,蒙哥马利向两个集团军下达了下一阶段战斗的任务:英军在卡昂牵制德军,美军则继续长驱直入,向科蒙—维尔—莫尔坦—富热尔一线发起装甲攻势。 布莱德雷正为眼前的事烦心,他的部队打下瑟堡后,陷入了僵局,要想按蒙哥马利的想法,发动大规模装甲攻势,必须向前突破,拿下交通要地圣洛。为此,他下令美第7、第8军冲出科唐坦,越过地形极为不利的小块田地和沼泽地向库汤斯挺进。德军卓有成效的抵抗,使美军这一行动有如爬行。布莱德雷不得不求助空中支援,对其当面之敌阵地实施饱和轰炸。这样,在苦斗了3个星期后,美军以伤亡11000人的代价,占领了已化为一片废墟的圣洛。自此,实现蒙哥马利的部署有了条件,一个代号为“眼镜蛇”的计划在布莱德雷的脑海里生成了。 就在这时,德军战线上出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变化。7月3、4日,美军发现与他们作战的是两个新的德国师;7月7日,美第83师又同德党卫军第2装甲师遭遇,损失惨重,而德军该部队原来是在英军地段的。由此,可以得出两点结论:一是德军准备将装甲部队撤离前线,重新整编;二是美军已逐渐为敌人所重视。 蒙哥马利认识到,现在他已没有任何理由不进行突破了。他决心尽快拿下卡昂,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为此,他决定用3个英国装甲师的700多辆坦克,在空军的火力支援下,对卡昂实施突破。 7月7日21时50分,450架重型轰炸机对卡昂北郊的目标地域进行了一个小时的轰炸。翌日清晨4时20分,步兵的进攻开始了。 隆美尔对英军的这一手早有准备。他在纵深达10英里的坚固防御区内,精心配置了大量坦克和各种火炮,此外,还有令人生畏的数以百计的6管火箭发射器和88毫米高炮。这种高炮被德军用作反坦克炮,威力大,精度高,简直是个“坦克克星”。 尽管如此,英第1军的士兵还是不辱使命,以伤亡5500人的高昂代价在7月9日晨进入了卡昂。 为获取一条通往卡昂咽喉地带以南的东西走向的通路,蒙哥马利决定进行下一个大的作战行动——“古德伍德”行动。对此次行动与美军的“眼镜蛇”作战的关系,蒙哥马利在发给艾森豪威尔的电报中,是这样说的:“第2集团军定于7月16日开始行动,逐步发展成为7月18日的大战,届时第8军的3个装甲师将挥师奥恩河以东地区。请注意,日期从17日变至18日。第1集团军将用6个师的兵力于7月19日在圣洛以西约5英里处发起猛攻。需空军全力支援第2集团军(18日)和第1集团军(19日)的行动。”蒙哥马利的意图是:仍由美军担任主攻,于19日起发起突破,然后挺进内陆,而英军则提前一天发动一次大的牵制性进攻。 在那年夏季,没有一场战役能像“古德伍德”行动使人寄予那么大的希望。7月18日晨5时30分,“古德伍德”战役开始。天一亮,约有1600架重型轰炸机飞临德军防线上空。它们沿着第8军的坦克的前进路线向更远的目标铺天盖地般地投下7700吨高效炸弹。这是蒙哥马利一再希望的支援地面作战的一场最猛烈的火力奇袭。陆军的各种野战火炮和英舰上令人望而生畏的舰炮也参加了这次狂轰滥炸。 德国守军被英军这种陆海空的联合打击打得晕头转向,混乱不堪。可他们还想顽固地守住阵地。他们慢慢地爬出了废墟堆,清理出被毁坏的枪支,开动残余的坦克又继续反击了。到正午的时候,英军的损失开始明显上升,坦克行动受阻。 然而,有一个消息令人振奋。在前一天,隆美尔根据种种迹象判明,德军将面临一场迫在眉睫的进攻,为此,他亲自到前线视察防务。在从埃伯巴赫的西线装甲集群司令部返回,路经法莱斯隘口附近的一个名叫蒙哥马利神圣信念村的小村庄时,他的汽车遭到英国战斗机的袭击,撞到一棵树上,隆美尔负了重伤。蒙哥马利的祖先最早就是这一带的人,按神秘论的说法,这似乎是他祖先的在天之灵在关键时候为后代显了一次灵。隆美尔虽然伤不致死,但他从此再也没有返回战场,而是被怀疑卷入了7月20日施芬贝格刺杀希特勒的事件之中,于当年10月在希特勒的逼迫下服毒自尽。一个可以让盟军在取得胜利的路途上付出更多代价的人不在了,对盟军来说,无疑是件幸事。 可惜的是,蒙哥马利在枪弹、炸弹和装甲部队方面的优势在很大程度上被地理条件抵消了。尽管隆美尔已不能指挥作战了,但他在英军前面留下的防御系统仍是整个诺曼底地区前所未有的防御系统。随着战斗的进行,德军防线上空烟尘弥漫,英军飞机因无法辨清目标,使得对德军的空中打击逐渐减弱,而地面进攻随着坦克和步兵的推进,也出现了混乱情况,并且超出了炮火支援的范围,结果部队蒙受了巨大损失。到当天夜里,英军损失了200辆坦克和1500名士兵。 蒙哥马利对战斗的发展显然有些过于乐观。那天晚上,艾森豪威尔收到了他的一封乐观的电报,称:“今天上午的战斗十分顺利。空中轰炸成效卓著。……形势十分喜人。”7月19日,他在写给陆军大臣格里格的信中,再次夸耀:“我们在东侧的战斗一开始就打得很好。”这确有过早邀功之嫌。 7月19日,天气开始变得恶劣。美军原定于当日发起的“眼镜蛇”作战被迫推迟。这一天,英军进展依然不大,苦战一天,只夺取了布尔日比山脊的一部分,还有许多德军的支撑点穿插其间。 7月20日,蒙哥马利注意到继续进攻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损失,并且仍不会有何进展。于是,他下令第8军停止进攻,结束“古德伍德”行动。 由于人们并不了解蒙哥马利的战略意图,也由于他本人不很合适的自我吹嘘,使他再次成为被攻击的对象。特德尖锐地指责蒙哥马利要为“英军的损失”负责。艾森豪威尔则感到受了欺骗,大发雷霆地说:“花了7000多吨炸弹,才前进7英里,每英里要付出1000吨炸弹的代价。像这样,盟军很难有希望越过法国。”远征军司令部里其他一些素来对蒙哥马利抱有成见的人,也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嚷嚷“为什么不给那个傲慢的家伙封个贵族,送他去上议院,或者让他当马耳他总督。总之,离开远征军就行”。 实事求是地说,“古德伍德”作战的战术成果微乎其微,但在战略上它是成功的,体现了蒙哥马利自制订“霸王”计划时就一以贯之的思想——让英军吸引德军主力,为美军的突破创造良机。蒙哥马利为他和他的部队准备了一条用钢铁和鲜血铺成的进攻之路,这只能是一条步履缓慢的路。 美军方面,因气候关系,直到7月25日才实施预定的“眼镜蛇”作战。这一次的主角是巴顿。他和他的第3集团军早在7月6日就已悄悄上了岸,而在德国人看来,他还应在英格兰,是“坚韧”计划中一支根本不存在的部队的司令。 7月25日,美军的突击开始了。由于天气依然阴沉,空中轰炸不能保证精度,结果出现误伤己方的现象,死伤几百人,其中包括非常能干的麦克奈尔将军。但是,这没能阻止布莱德雷,他决心把攻击进行下去。这时,他发现,蒙哥马利的“古德伍德”作战确实帮了自己的大忙。 接替隆美尔的冯·克鲁格,此时已陷入彻底的悲观之中。7月20日,在得知希特勒挫败了暗杀他的行动后,和此事亦有瓜葛的克鲁格向希特勒发去了一封表忠心的信,在信末,他不忘对军事形势作了这一判断: “这场力量悬殊的战斗已接近尾声。”“卡昂这条早已吃紧的战线行将崩溃的日子已为期不远。” 美军的攻击,使德国人意识到这个方向才是盟军真正意图所在,可惜为时已晚。美军势如破竹。7月27日,库汤斯落入盟军之手。负责防守这条战线的德第7集团军开始后撤,而该部队的撤退很快就变为一场溃败。7月30日,美军进入了阿弗朗什。等到克鲁格得以使反攻部队从蒙哥马利那边脱身过来时,已是8月7日了。 鉴于美军已经取得突破,蒙哥马利判定德军战线必将后撤,企图依托科蒙、奥恩河、卡昂和法莱斯之间的高地等关键地区负隅顽抗。于是,蒙哥马利制定了把这几个钉子依次拔掉的计划。他命令,第2集团军立即重新集结力量,把主力从卡昂最左翼移到最右翼的科蒙。这一次,他们将不再只是牵制性进攻,而是和美军一样的全力进攻。这一行动,蒙哥马利称之为“蓝上衣”。 “蓝上衣”行动原定于8月2日由6个师发动,由于美军进展之快,超乎预料,所以在同登普西商量之后,蒙哥马利把进攻日期提到了7月30日。 浸泡在鲜血中的7月就这样过去了。7月30日那天晚上,艾森豪威尔睡了自诺曼底登陆以来的第一个好觉。显然,他已认为诺曼底战役的关键时刻已经过去了。 4. 决定性胜利 8月份的第一天,在诺曼底的盟军指挥机构也重新进行了调整。布莱德雷被提升,负责指挥美国第12集团军群,下辖两个集团军,即霍奇斯的第1集团军和巴顿的第3集团军。这样,布莱德雷和蒙哥马利的地位平起平坐了。不过,在艾森豪威尔将其司令部迁到法国并接管全面指挥之前,蒙哥马利仍然行使全面指挥权。 英军的“蓝上衣”作战此时正在进行。该作战所涉及的地域十分不利,它北起科蒙,南至维尔,东到奥恩河畔的蒂里阿库尔。该地段中心地形起伏,丘壑遍地。登普西以两个军的兵力发起进攻,与敌装甲比率为3∶1,但步兵数量缺乏,而德军在此也已布下地雷场,因此,进攻最初很不顺利,甚至有些得不偿失。但是牵制德军装甲兵力的目的很顺利地达到了。德第21装甲师被卷入战斗,接着,党卫军第9、第10装甲师也先后投入对英军的作战。尽管这样,德军仍在怀疑科蒙能否坚持得住。 8月2日,英军第2装甲师离维尔很近了,但第30军进展太慢。那天,第7装甲师在德军反击下几乎退回了进攻发起前的阵地。登普西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在用人问题上,他有着同蒙哥马利一样的铁腕。结果,第30军军长巴克纳尔被撤了职,第7装甲师师长厄斯金连同他的炮兵司令、装甲旅长一起也被撤了职。对他这一无情清洗,蒙哥马利表示了支持,并决定给登普西派去一名得力干将——霍罗克斯。 霍罗克斯在突尼斯负伤刚刚复原,8月4日,他接管了第30军。在他的影响下,第43师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于8月6日占领了海拔1200英尺的潘松山脊的各个制高点。同一天,英军第59师渡过奥恩河,在蒂里阿库尔建立了一个桥头堡,并打退了敌人的激烈反扑,守住了这一桥头堡;从另一个方向进攻的美军,在这一天也拿下了维尔。这样,蒙哥马利为把德军装进口袋,计划夺取的三个关键地点已得其二。 巴顿将军此时正在横扫当面之敌。蒙哥马利和布莱德雷给他的行动指示,是让他以“最少量的部队”去“横扫小树林以南地区……”这是巴顿梦寐以求的事。第3集团军在他指挥下,所向披靡,进展之神速,令人眼花缭乱。到8月7日,巴顿部队差不多就进了勒芒,闯过了进入法国心脏地区的大门——库汤斯和阿弗朗什。隶属于巴顿部队的自由法国第2装甲师师长勒克莱尔,感到这种情况似乎是“1940年战局的重演,不过胜败双方得颠倒过来——敌人在我军出其不意的攻击下,乱作一团,溃不成军”。 巴顿的突击令德军心惊肉跳。希特勒决心不惜一切地取道摩当发动一次反攻,以夺回阿夫朗什咽喉地区。8月7日,德军的反攻开始了。 盟军的“尤尔特拉”机构截听了希特勒的全面计划和计划的大部分具体细节,对德军的这次反扑作了充分的准备。美军第30师被德军包围,但该师顽强抗击,把德军拖在了阵地上。这使布莱德雷有时间对德军反攻部队进行合围。而巴顿仍在向前推进,他的第15军已从勒芒向北直指阿朗松。 8月15日,希特勒被迫下令克鲁格撤退,但对克鲁格来说,这已为时过晚,他已没有任何可依托的稳固战线了。 胜利让巴顿有些飘飘然,他少不了要向他的竞争对手蒙哥马利炫耀一番。8月16日,在打给布莱德雷的电话中,他这样说:“我的部队已进入阿让唐。让我前进到法莱斯,我要把英国佬赶下海去,让他们再尝一次敦刻尔克的滋味!”巴顿的这个玩笑,显然是带有侮辱性的,而且是不公道的。蒙哥马利的部队一直是在困难的地形条件下同德军中较有战斗力的部队作战,这是巴顿在梅斯和萨尔碰上防御工事之前所未曾经历过的。在那儿,他尝到了蒙哥马利所饱尝过的滋味,在一个月中,他伤亡了4.1万人。 为了把德军装进盟军的口袋,蒙哥马利在8月4日,就向加拿大第1集团军下达了夺取最后一个关键地点——法莱斯的任务。加拿大军的行动是8月7日开始的,但是进展并不顺利。这样,在另一侧快速推进的巴顿部队实际越过两军的作战分界线。布莱德雷出于避免两军发生冲突的危险,下令巴顿停止推进,这样,就使巴顿部队和加拿大部队之间出现了一个缺口。 法莱斯附近的敌军,一面作最后的困兽之斗,一面向盟军合围的缺口处拼命突围而逃。在以后的几天突围战斗中,德军伤亡约1万多人,另有5万人被俘。从缺口中逃出的德军,也基本丧失了全部重武器。在德军主力遭到毁灭性打击的同时,其余地区德军也溃不成军。德军有8个步兵师和两个装甲师人马,全部成了盟军的战利品。希特勒用来粉碎西线盟军的整个军队,被彻底击溃。到8月19日,整个诺曼底战役结束了。在这场战役中,德军的总损失达到40万人,此外还损失坦克1300多辆,军车2万辆,各种火炮2000门;盟军方面也伤亡20余万人,其中阵亡近3.7万人。 诺曼底战役对盟军来说,是一次全面的胜利,有着决定性意义。经过此役,德军试图在法国设阵拒敌的最后希望宣告破灭。而在法国南部,盟军于8月15日开始的“龙骑兵”行动也取得了成功。这样,到8月底,盟军在法国已有37个师,另外还有6个美国师在英国本土担任后备。 赢得战争的曙光已隐约可见。8月25日,自由法国的军队开进巴黎。法国境内的其他德国残兵斗志全无,纷纷弃甲曳兵、抱头鼠窜,直跑到320英里外的德国边境才惊魂稍定,勉强稳住了阵脚。 在遥远的东普鲁士指挥部,阿道夫·希特勒狂妄的头脑中还不愿接受失败的现实。他注视着地图,考虑着即将到来的秋季,他期待着一个奇迹,一个由他创造的奇迹。 可是,会有奇迹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三章 将军们的“战争” 1. 塞纳河边的争吵 1944年8月25日巴黎上空的纳粹旗帜随风落下,第三帝国在西欧已失去了它的控制力。但德国已注定的失败和战争形势的日新月异,不仅没能弥合英、美将帅之间的裂缝,反而使得本已尖锐的争夺向白热化方向发展。 这场盟军高级将领之间的矛盾是以蒙哥马利与艾森豪威尔之争为中心的。 蒙哥马利和艾森豪威尔的气质截然不同,因此难以相处。艾森豪威尔性格随和,喜好交际,蒙哥马利则很孤僻难交;艾森豪威尔为人谦虚内敛,蒙哥马利则有些自负(这种自负不仅引起他的英国同僚反感,更为那些西点军官们所不容)。 作为下级,蒙哥马利对艾森豪威尔也不够尊重,经常让艾森豪威尔屈尊到他的指挥部去谈问题,即使在艾森豪威尔因飞机迫降腿部受伤时,也是如此。有一天,艾森豪威尔终于忍无可忍了,他指出:“我是您的上级,难道可以这样对待我吗?”尔后蒙哥马利才稍有改变。 德国失败在即,围绕着诺曼底战役后盟军的战略方针,两人之间发生了严重分歧,这一分歧导致了他们之间矛盾的进一步激化。 未来战略之争早在8月下旬就已开始。关于如何渡过塞纳河实施追击,艾森豪威尔主张一种全线挺进、全面出击的“辽阔战线战略”。而蒙哥马利却恰恰相反,他主张由他所在的一翼单一地向北推进到德国的心脏地区,这被称为“单一战略”。8月23日,蒙哥马利就此与艾森豪威尔讨论,请艾森豪威尔支持他的计划。但艾森豪威尔坚持他的“辽阔战线战略”,打算采取两路平推的钳形攻势,他对蒙哥马利所能做的最大让步只不过是向他提供一点增援部队。 这个时候,艾森豪威尔已正式向外公布:他将收回指挥权。蒙哥马利对此也表示不能接受。他说:“最高统帅必须高高在上,以便总揽全局,处理错综复杂的问题——包括陆、海、空、民政管理、政治等问题。”他坚持认为,艾森豪威尔不应直接指挥地面战斗,其言下之意是:我应当继续指挥所有地面战斗。艾森豪威尔则表示收回指挥权的决定不可改变。 蒙哥马利虽不大愿意,但还是服从了,这种服从是痛苦的。他说: “数十年戎马生涯使我明白,不能那样干,否则,我们将面临旷日持久的严冬苦战,而使英国人民吃尽不必要的苦头。” 艾森豪威尔要收回地面作战指挥权的消息,不知怎么被一家美国报纸捅了出来,英国对此十分不快。蒙哥马利现在是大不列颠的英雄,英国新闻界把这一消息的公布看成是给蒙哥马利和英队的一记响亮的耳光。他们认为,这是对蒙蒂的不公正的贬谪。各报社论宣称,艾森豪威尔将军不可能既是行政官又是战略家,蒙蒂应该调回来制订战略计划,只有他才堪称冯·龙德施泰特的对手。 为平息种种猜忌和流言,艾森豪威尔于8月31日召集了一次记者招待会。他既要按原计划中止蒙哥马利对地面部队的全面指挥权,只让他指挥英国第21集团军群,又不能让外界把这看作是对蒙哥马利的降职行为。于是,在这次记者招待会上,艾森豪威尔对蒙哥马利大加称颂。 他说,蒙哥马利将军对阿夫兰切斯突围、法莱斯——阿根坦包围战以及强渡塞纳河的作战作出了杰出贡献,并同其他人一样是克尽职守的。他决不容许任何人对蒙哥马利在登陆之后在卡昂地区的“缓慢进展”作出哪怕是轻微的一点批评。他说:“卡昂的每一粒土,对于敌人来说都像是无价的钻石;夺取卡昂一寸土地,无异于占领其他地区十英里。” 艾森豪威尔力图向新闻界表明:蒙哥马利失去地面部队的指挥权,是军事形势的发展和盟军联合行动的需要。他说:“现在,当我们从当初的滩头阵地中突杀出来的时候,布莱德雷将军履行了蒙蒂的部分职责,并直接向我和司令部报告工作,任何把这件事不负责任地解释为蒙哥马利将军职位被贬的人,都没有成功地面对现实。” 艾森豪威尔成功地保住了联盟的团结,可他的努力差一点又被自己的同胞破坏。 就在那天晚上,蒙哥马利突然收到了丘吉尔首相的一封信,信上写道: “非常高兴地通知阁下,经我提议,英王陛下极为愉快地批准,自9月1日起晋升阁下为陆军元帅。王室对阁下亲临法国指挥这场值得纪念、也许是决定性的一战役所建立的功勋,深表嘉奖。” 这是蒙哥马利在战争期间在战场上的第二次晋级提升。第二天早上,英国广播电台在新闻节目中发布了这个消息。艾森豪威尔立即向蒙哥马利发来热情洋溢的贺电。 蒙哥马利的晋升,却让其他美国将领感到震惊,因为美军目前没有这种军衔。巴顿毫不隐讳地说:“陆军元帅这件事令我不快。”而一向温和有加的布莱德雷,此时也是冲冠震怒,他吼道:“蒙哥马利不过是个三流将军而已。他也从未干出过什么名堂,别人打不赢的战争,他也没有打赢,更不必说打得比别人好了。” 蒙哥马利此时已不再有影响盟军战略方向的能力,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悲剧。因为,如果盟军能够尽快地采取他的方案的话,战争可能在1944年底就结束了。这对蒙哥马利来说,他将输给艾森豪威尔5镑赌资,可换来的是更少的人为战争胜利而付出生命。 现在,希特勒得到了喘息之机,他下狠心在战略上做出抉择,决定放弃巴尔干,并开始将部队撤出巴尔干战场。与此同时,他还暂时放弃了法国。他把部队撤回到齐格菲防线,这是5年前修建的一道屏障,里面有碉堡工事及布雷区。随着盟军补给线拉长,加上战略之争使盟军错过了趁德国人做好防御准备之前突破齐格菲防线的机会。此时盟军已弹尽粮绝,加之阴雨和寒冷的天气,甚至连巴顿也泄了气。 因陷入纠纷而显得闷闷不乐的蒙哥马利,决心进行一次作战以显示他也能像巴顿一样的快速前进。结果,他的坦克部队在一周之内向东横扫了250英里。这种大踏步前进像巴顿当初的前进一样,是在只遇到轻微抵抗下取得的。这样,到9月4日,蒙哥马利便进入了安特卫普。 蒙哥马利与艾森豪威尔虽然存在着战略分歧,但有一点却是共同的,即都认为向北经马斯河、莱茵河直捣德鲁尔工业区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进攻路线。因此,对蒙哥马利来说,无论最后能否说服艾森豪威尔改变主意,他在这条线上的进攻却是迟早的事。所以,他早在9月3日,就部署了第1空降军,并着手考虑挺进的具体方案。 9月9日,蒙哥马利接到伦敦的通知,说前一天英国再度遭到v—2火箭的攻击,估计它们是从鹿特丹和阿姆斯特丹附近发射的,问他何时能够攻下这一地区。这一问题的提出,实际上就为蒙哥马利指定了挺进方向,那就是阿纳姆一带。但他认为,这一战役若想胜利,必须解决给养问题。 9月10日下午,蒙哥马利与艾森豪威尔在布鲁塞尔会晤。蒙哥马利再度同艾森豪威尔发生争执。他说:“横渡塞纳河以来,我的总部一直在向北推进,而布莱德雷的总部则向东移去。地面战斗越发显得脱节,不协调。”他接着强调:“如果坚持两个方向的进攻,给养分成两个部分,那么最后一个方向也攻不下来。”为此,他要挟艾森豪威尔,必须在他和布莱德雷的计划中选择一个,予以“支持”。 蒙哥马利最后还是没有说服艾森豪威尔。不过,艾森豪威尔同意向阿纳姆进军。而且,艾森豪威尔也承认这个方向作战倘能成功,将为今后行动打开局面。 第二天,蒙哥马利再次向艾森豪威尔发去电报,要求他改变决定。这一次,产生了令蒙哥马利也震惊的结果。艾森豪威尔好像终于要改变决定了。他派参谋长史密斯去看望蒙哥马利,并且通知蒙哥马利,他已决定根据他的建议行动,停止萨尔方面的推进。3个美国师所属的运输卡车将转为替蒙哥马利的集团军运送补给品。 得到这些允诺之后,蒙哥马利兴奋异常,他立刻决定把阿纳姆作战行动定在9月17日(星期天),行动代号为“市场—花园”。 2. “市场—花园”行动 向北翼挺进攻夺鲁尔的天然障碍是马斯河和莱茵河。蒙哥马利一直在设想克服这些障碍,强渡莱茵河,乘敌人完成阻止他们前进的部署之前,夺取对岸的桥头堡。 布朗宁中将的盟国第1空降军这时已归蒙哥马利指挥。该军由英第1空降师、美第82空降师、美第101空降师和波兰伞兵旅组成。蒙哥马利将该军置于登普西的管辖之下。 代号为“市场—花园”的进攻阿纳姆的计划,是一个非常大胆的计划。布莱德雷把它称之为“这次大战中最富有想象力的一项作战计划”。蒙哥马利制订的这个计划的特点是:由空降部队组成“地毯式”的进攻,越过五大河流(这些河流都穿过从埃因侯温至乌登、格拉弗、奈梅根直到阿纳姆的公路干线的轴线)。具体部署是: 霍罗克斯指挥的第30军沿着这条“地毯”的轴线进攻,和阿纳姆地区的英第1空降师会合,在该地以北的下莱茵河对岸建立桥头阵地。 然后,第2集团军应在阿纳姆至须德海这一地区向东进击,以便向鲁尔北翼发起进攻。 在第30师沿着空降师的“地毯式”进攻轴线北上时,其他两个军——东边的奥康语的第8军和西边里奇的第12军应扩大前进轴线的两翼。 9月17日,“市场—花园”行动按时进行。空降行动的第一天天气良好,这天一共出动了4430架次的飞机。但是阿纳姆的战斗进行得没有想象的顺利,第1空降师的处境尤为不利。9月19日,当该师正十分需要一支空降部队和给养品的支援之际,天气却变坏了。 蒙哥马利对战斗前景很乐观。他一方面向艾森豪威尔去电埋怨给养危机正在危及他的胜利,但另一方面称战斗的结局不会有问题。 有一个情况是蒙哥马利不了解的。他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艾森豪威尔支持他的计划,但布莱德雷和巴顿却巧妙地抵制了艾森豪威尔的决定。早在9月11日,布莱德雷就向巴顿说:“如果你在9月14日前过不了摩泽尔河的话,我准备接受艾克的决定。”巴顿得了这样的暗示,立刻使第3集团军跨过了摩泽尔河,造成了一种使总部既不能削减也不能停止其给养的局面。这就使艾森豪威尔答应为蒙哥马利增加给养的诺言无法兑现。 蒙哥马利在阿纳姆投下了赌注,但他失败了。9月25日,他放弃了这次行动。在这次作战中,第82和101空降师伤亡3542人,英第1空降师伤亡3716人,其战果仅仅是通过德军阵地打通了一条60英里长的狭长通道,保住了横跨在默兹河和伐耳河上的桥梁。但是,他最主要的一个目标——阿纳姆城的莱茵河桥,仍牢牢地掌握在德国人手里。 “市场—花园”行动的失败,为蒙哥马利的反对者提供了打击他的炮弹,指责再次铺天盖地地袭来。 实事求是地说,“市场—花园”计划本来是个可行的计划,它所以没有成功,并非是蒙哥马利一个人造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给养方面是最重要原因。如前面所述,艾森豪威尔实际上未能兑现在战役发起前所许下的给蒙哥马利增加给养的诺言,使蒙哥马利的部队在开始突破以后,缺乏持续突击力。 其次,由于艾森豪威尔直到9月中旬才勉强同意蒙哥马利的计划,使这次作战的最好时机错过了,在诺曼底被打得惊魂不定的德军已缓过气来,重新组织起了有效的防御。而盟军,包括艾森豪威尔和蒙哥马利,此时都被一种盲目的乐观情绪所主导,认为德国已经不堪一击。 第三,是个可原谅的错误。盟军情报机构并没有发现,以勇猛顽强的作风著称的德国将军莫德尔恰在这一地区。而历经考验的德第9和第10装甲师也已恢复了元气。最糟的是,在阿纳姆战斗发起前几小时,德军从击落的一名美军军官身上缴获了一份地图,从中掌握了盟军的作战计划。 此外,还有些事情也做得很糟糕。第1空降师的师长厄克特原来是位步兵旅长,根本不懂空降突击;而空中支援计划又因电台质量问题,没能很好地执行;执行空降作战的部队基本上是在缺乏空中支援的情况下进行的。 撇开这些不说,其实阿纳姆战役在当时发动,本身就有问题。盟军在当时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战线过长,后勤保障困难。解决这一问题的惟一途径是尽快开放安特卫普和鹿特丹的港口。这一问题,拉姆齐是注意到了的。 早在第11装甲师夺取了安特卫普时,拉姆齐就向盟军最高统帅部去电,要求尽快肃清安特卫普附近残敌,使该港得以开放。可惜,正在争论不休的蒙哥马利和艾森豪威尔都没意识到不能利用安特卫普就意味着胜利无望。两人争吵的最后结论是向阿纳姆发起进攻,虽然他们也提出进攻安特卫普,但是重视不够,用蒙哥马利的话讲,就是“我们低估了打开安特卫普港以便自由地使用该港的困难。我认为,当我们挥师鲁尔时,加拿大集团军能完成这一任务。但我错了”。 希特勒的反应显然比艾森豪威尔和蒙哥马利要灵敏得多。在安特卫普失守后,他立刻觉察到,通往安特卫普的航道与占领这一城市本身同样重要,因此他下令通过布雷、炮击和派兵据守使斯海尔德河不能通行。 艾森豪威尔和蒙哥马利共同犯下的这个错误,使盟军虽在9月4日完好无损地夺取了安特卫普城和港口,但直到11月28日盟军的船只才能靠上安特卫普的码头。 “市场—花园”行动的失败,使盟军高级将领的头脑开始清醒了。艾森豪威尔迫不及待地指示蒙哥马利“把打开安特卫普港当做头等大事”。他甚至还指出:“在北面侧翼再掌握一个大港口是最终攻入德国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条件。”但事后的聪明毕竟难以挽回已经造成的损失。 蒙哥马利与艾森豪威尔的争论仍未结束。在如何尽快置德国巨人于死地的问题上,两位伟大的将帅很难达成持久一致。现在,争论变得更加复杂了。 从9月10日以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争论是通过信件和电报远距离进行的。有人说,如果一对夫妻发展到要靠写信来协商解决家庭大事的地步,那他们的关系就完了。这种比喻也适合于当时的蒙哥马利和艾森豪威尔。 在这场电报和信件进行的“战斗”中,蒙哥马利用语尖刻,直截了当,而艾森豪威尔则态度谦恭,多用外交辞令。 9月15日,蒙哥马利说:“最理想的目标是鲁尔,再经北线直捣柏林。”完成这一任务,“有第21集团军群加上美第1集团军的9个师就足以胜任,但该部队必须获得在给养方面的一切物资”。 9月20日,艾森豪威尔回信试图平息争论。他说:“总的说来,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我不认为在战略方针上,我们有什么重大的分歧。”他说,他从未考虑过让所有盟军齐头并进。他选择的路线同蒙哥马利一样,是从鲁尔到柏林。他保证,蒙哥马利将在美第1集团军的支持下,率部向柏林挺进,而巴顿和其他部队则保持一种进攻姿态,拉长德军防线。 即使这样,蒙哥马利还是不满意,他要求的是另一方向上完全偃旗息鼓。9月21日,他在回电中,毫不客气地说:“我不能苟同我们在战略方针上是一致的。我想在这个问题上,你一定会要我开诚布公地表示我的看法。我一直主张停止右翼进攻,让左翼前进。但情况却是右翼进度已超出给养许可的范围,致使我们失去机动。”最后,他要挟道:“倘此条件做不到,我们将到不了鲁尔。”文末,他的署名是“您十分伟大的朋友蒙蒂”。 艾森豪威尔显然被激怒了。9月21日,在同巴顿共进午餐中,他称蒙哥马利是“一个聪明的狗杂种”。巴顿对此喜不自胜,认为“这颇令人鼓舞”。但很快他就怒不可遏,艾森豪威尔告诉他,已经考虑按蒙哥马利的想法让第3集团军停下来。事后,艾森豪威尔是这样解释他这一行为的,他说:“我需要安特卫普,但我不得不依靠蒙蒂。” 9月22日,艾森豪威尔在凡尔赛的最高统帅部召集会议。蒙哥马利明白他的方案已成众矢之的,因此借口阿纳姆战斗正在紧要关头,无法脱身,派德·甘冈代表他出席了会议。 善于察颜观色的德·甘冈很快发现兆头很好,他立刻向蒙哥马利报喜,说“会开得很好。艾克百分之百地支持您的计划,您的突进将为主要行动,后勤供应将全力保障”。德·甘冈这次走了眼,虽然艾森豪威尔表面上停止了巴顿的前进,但他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向北推进上,而是默许美国将军们暗中搞破坏。 在战略之争的同时,蒙哥马利还为了重新取得对地面部队的指挥权,同艾森豪威尔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蒙哥马利打出的第一炮是他9月21日写给比德尔·史密斯的一份书面意见。在意见中,他不加掩饰地说:“我提议,最高统帅把任务交给我,并授予我对美第1集团军作战行动的控制权。” 10月10日,蒙哥马利发出了他第二颗炮弹,这是一份名为《关于西欧战场指挥问题的一些意见》的备忘录,其中他以一种故意找别扭的口气,重提“单一冲击”,要求设置单一的地面司令官。他说:“我并不认为我们目前的指挥与控制体制是十分完善的,很可能是一些政治的和民族的考虑使我们不能有一个健全的体制。如果是这样,我建议我们不妨直言不讳。我们不要装得一切皆好,而实际上差得很远。” 艾森豪威尔恼怒了,10月13日,他在回信中,很不客气地强调指出: “这里不再是诺曼底滩头!” 蒙哥马利可能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生硬了,10月16日,他发去了一封像是认错的回信,他说:“我不会再向您提及指挥权的问题。我已经把我的观点告诉了您,您也把您的回答告诉了我,这个问题到此为止。我和所有我们这里的人将百分之百服从您的命令。”这份材料末尾,他的署名是“您最忠诚的属下蒙蒂”。 与艾森豪威尔纸片纷飞的战斗暂时告一段落后,蒙哥马利向他的第21集团军群下达了一道关于扫清安特卫普航道的命令。这是一道迟来的命令,但终归还是一道有决定意义的命令,它使安特卫普港从一座死港变成了活港。 由于希特勒早就加强了通往安特卫普港航道的斯海尔德的防御,结果使西蒙兹和他的加拿大军面临的是一场旷日持久、血肉横飞的战斗。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他们同德军一个堤坝、一个堤坝地展开了争夺。战斗虽然胜利结束了,但伤亡也是惨重的。加拿大第2师同英国第52师共伤亡27633人。若是早些动手,当然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美军战线上,此时也未闲着。艾森豪威尔虽然曾答应停止美军的行动,但实际上美军并未停滞不前,而是继续在向萨尔方向挺进。结果,美军的行动严重受挫。巴顿开始品尝蒙哥马利所饱尝过的德军坚固防御之苦,而霍奇斯则在许特根森林同德军展开了一场开战以来最激烈的战斗。结果,2.4万美军战死、被俘或失踪,9000名美军患了战壕足病、战斗疲劳症和所谓的“呼吸系统病”。美军这一阶段的进攻,后来被美国自己的历史学家称之为“基本无成果的战斗”,是一场“完全应当避免的行动”。 蒙哥马利对所发生的一切感到失望。11月29日,他给艾森豪威尔写去了一封简略而草率的信,他指出:“我们没有取得成功,我们在战略上倒退了。” 艾森豪威尔勃然大怒,他尖刻地回答道,不能苟同蒙哥马利元帅把“这一伟大战斗力量”过去的行动看作是失败。 两人之间纷争再起,这一次竟发展到了罗斯福总统和丘吉尔这一级。罗斯福在给丘吉尔的信中,坚定地支持他的艾克。他说:“我们双方一致赞同的辽阔战线战略正在按计划实施。”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蒙哥马利不再表现得那么咄咄逼人,但将军们之间的战争并没有就此结束,希特勒在阿登地区的反扑使这场纷争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3. 阿登危机 自从盟军在诺曼底登陆成功后,希特勒狂妄的头脑里一直就在酝酿一次“拿破仑式”的行动。巴尔克将军在前线成功地遏制了美军的进攻,无疑又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他的“拿破仑式”设想变成了具体的作战要求,他将要进行一场“悲哀之战”——向阿登地区的盟军发起反攻。 阿登地区,位于法比边境中段。1940年德军曾在此成功地对法国实施了突击,在战争史上演出了极为精彩的一幕。弹指4年,德国已今非昔比,希特勒又想起这个曾给他带来光荣的地方,他要在此再创一个奇迹。 希特勒的脑海里,已经构想出一幅美妙绝伦的胜利画面。 为实现这一狂妄构想,从9月下旬起,希特勒到处搜刮,不惜代价地取消了原定对东线德军的增援,秘密组建第6装甲集团军,以此作为他的“秘密武器”。 非常遗憾的是,盟军并没有发现德军反攻的迹象,对德军新组建的装甲集团军也茫然无知。蒙哥马利后来非常爽快地承认,他虽然反对“辽阔战线”战略,但对这一战略可能出现的特殊后果,他同盟军最高统帅部里的其他人一样,未能清楚地预见。因为,要保持辽阔战线,就必然会使某些地域部署薄弱,造成敌反攻之机。 12月16日拂晓,德军的反攻开始了。2000门德军大炮一齐向处于霍奇斯和巴顿结合部的第8军发起猛烈轰击。20分钟后,20个师的德军在龙德斯泰特元帅的指挥下,如潮水般地涌向第8军阵地。由于对德军的进攻丝毫没有准备,第8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阵脚大乱。德军初战告捷。 德军从天而降,实在出乎盟军意料。那一天,艾森豪威尔同特德等人在凡尔赛的司令部里,讨论的不过是美军增援日益短缺的问题。而蒙哥马利则优哉游哉地飞到因侯温,同著名的高尔夫球手戴·里斯切磋球技。就在他们开始打球后不久,蒙哥马利收到电报,说德军正在向美军战线发起反攻,情况不明。于是,蒙哥马利立即停止了打球,飞回了他在宗霍温的作战指挥所。 局势正在恶化,布莱德雷的第12集团军群最后被德军一分为二。布莱德雷的总部在卢森堡,当时他已指挥不了在北面的那一半集团军。 艾森豪威尔对盟军战线进行了重新部署。他命令巴顿的第3集团军进入德军突出部分的侧翼;而对于被切断联系的第1集团军和第9集团军,艾森豪威尔不得不按照蒙哥马利3个月来一直要求的那样行事——让蒙哥马利来指挥处在突出部北侧的霍奇斯和辛普森这两个美国集团军,以便他从第21集团军群方向指挥进攻突出部的北翼。布莱德雷对这一变动,表示极力反对,他认为这样会使美军指挥官名声扫地。直到艾森豪威尔向他允诺,这一变动是暂时的,仅仅是在“突出部之战”期间,他才勉强表示接受。 12月20日,艾森豪威尔打电话向蒙哥马利通知了自己的决定,这正是蒙哥马利所需要的。他后来得意地说:“对于最高统帅部里我的那些批评者们以及那些反对我的主张的那些美国将军们,这不会是愉快的。” 蒙哥马利敏捷而果断地行动起来,在艾森豪威尔打完电话后的两小时内,他亲自向各军司令官发出命令。11时,他同登普西简要地谈了谈,然后前往登普西的司令部,并通知第9集团军的辛普森到那里同他会见。 根据战场态势,蒙哥马利决定把英国部队置于辛普森的指挥下,并调他的第9集团军接管霍奇斯的某些阵地。在美军后备队组成以前,英军暂时配置在第1和第9集团军后面,充当后备梯队。在突出部的南翼,布莱德雷通过巴顿的第3集团军,也采取了同样的措施。 经过这一调整,前线的指挥得到了加强。北线部队在蒙哥马利统一指挥下,顶住了德军的反攻,组成了一道坚固屏障;南线的布莱德雷和巴顿,则按计划向德军发起了进攻。德军狭长的突击阵地两翼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已渐成强弩之末。 由于盟军措置得当,德军反攻的势头渐缓。12月28日,在德国大本营的高级军事会议上,多数德军将领抱怨他们已无足够兵力继续维持进攻。龙德施泰特元帅建议,应及时把德军从阿登前线撤下来,以免遭到盟军毁灭性的打击。但希特勒对此充耳不闻,命令德军不顾一切地继续进攻。 希特勒的这一决定无异于把德军赶进了屠宰场。盟军在加强整个战线后,已着手准备对反扑之敌予以毁灭性打击。 战场形势刚有好转,蒙哥马利与艾森豪威尔之争端又开始了。 12月28日,蒙哥马利同艾森豪威尔在哈塞尔特会晤。在谈到粉碎德军阿登反扑以后的作战计划时,蒙哥马利旧事重谈,再一次提出下一步的首要目标应指向鲁尔,盟军必须集中一切力量并由一个指挥官指挥来进击鲁尔。在这次会晤结束以后,蒙哥马利于第二天又给艾森豪威尔写了封措辞强硬的信,要求他任命一名地面部队指挥官。他说,他这样要求的惟一动机“只是因为我极盼不再失利”。他要求艾森豪威尔不要把信中的某些内容向布莱德雷透露,因为布莱德雷不同意受他的指挥。他甚至不客气地替艾森豪威尔拟出以下严格的措辞: “自即日起,一切作战指挥、控制和协调两个集团军群作战行动之权均由第21集团军群总司令视最高统帅不时发出之命令行使之。” 艾森豪威尔怒气冲冲地返回凡尔赛,又听到英国新闻界正在铺天盖地吹捧蒙哥马利,说艾森豪威尔的错误战略造成了阿登危机,而蒙哥马利元帅是位救火员,使这场危机化险为夷。这使得艾森豪威尔更加怒火中烧。晚上6时45分,他的上司马歇尔打来的电报,使这位暴怒的最高统帅断然决定采取一项非常措施,永远地结束这场纷争。 马歇尔在电报中这样说: “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作出任何让步。你不仅得到我们完全的信任,而且,如果你作出让步,那势必遭致全国极大的怨恨。 “你正在从事一件伟大的工作,愿你持之以恒,让他们见鬼去吧!” 在得到马歇尔和最高统帅部中特德等人的支持后,艾森豪威尔对蒙哥马利采取了最严厉的反击。他一面向设在华盛顿的联合参谋长会议施加压力,要求他们表态:他和蒙哥马利两人之间哪一个对盟国的事业更有价值?如果是他,他要求撤换蒙哥马利。在电报中,他使用了“有我无他”这样的词汇表达他的心情。另一方面,他又于12月31日给蒙哥马利去了一封措辞强硬的信。他对蒙哥马利说,我绝不会把布莱德雷置于你的指挥下,“你使我不安”。他强调:“在这个问题上,我再也不会退让了。” 蒙哥马利的军事生涯受到了最严峻的考验。幸亏他的参谋长德·甘冈急忙赶到凡尔赛进行斡旋,同艾森豪威尔进行了3个小时的长谈。而后,又冒着漫天大雪返回蒙哥马利身边,说服他向艾森豪威尔作出让步。于是,蒙哥马利写去这样一封信: 亲爱的艾克: 已见弗雷迪(德·甘冈),获悉你在这些十分艰难的日子里为许多事情殚精竭虑。我之所以把自己的看法开诚布公地报告您,是因为我觉得你喜欢这样做。现在,我终于明白,许多因素是我始料不及的。你大可放心,无论你作出何种决定,我将百分之百地去执行。我深信布莱德雷也是如此。前函也许令你为难,我深感不安,务请将它撕掉。 您的万分忠实的部下蒙蒂谨上 蒙哥马利的让步,终于熄灭了艾森豪威尔的怒火,挽回了局势。就这样,英美两国处于最前线的争吵终止了,将军们不再为他们之间的纷争而焦头烂额。 阿登前线的德军愈来愈力不从心。到1月6日止,盟军终于把德军赶回到攻击开始前的地方。是役,德军伤亡12万人、损失坦克和大炮600辆(门)、飞机1600架以及其他车辆6000辆,希特勒在这不成功的一扑中输光了他最后的赌本。盟军的损失也不小,人员伤亡达7.7万人,坦克和火炮损失733辆(门)。这一损失本来是可以减少的。 由于盟军在阿登战役中的损失严重,英国的报纸对艾森豪威尔再度横加抨击。这时候,已与艾森豪威尔和解的蒙哥马利对此感到不安,认为这会破坏盟国的合作精神。为此,他于1月7日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意在向新闻界说明,盟军是怎样一致合作共事,扭转了阿登危机的。 没曾想,蒙哥马利这一初衷很好的行为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蒙哥马利在发言中,因措辞不当,使人得出这一印象,即他对美军的损失感到幸灾乐祸;而他的指挥,最终保证了阿登战役的胜利。 德国人也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 ,他们的无线电台截获了英国广播公司的电讯稿,把它改写成为一篇带有反美倾向的报道,由当时还掌握在戈培尔手中的阿纳姆电台播送。布莱德雷总部的监听站把它误认为是英国广播公司播送的,于是这篇歪曲报道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事后,蒙哥马利后悔地说:“根本就不该举行什么记者招待会。” 蒙哥马利这次无心之过所惹起的麻烦,惊动了丘吉尔的大驾。1月9日,丘吉尔在夜间连续给艾森豪威尔打去两个电话,说英国政府准备授予布莱德雷勋章 ,奖励他对粉碎德军反扑所作的贡献。后来,他又在一次公开讲话中,对美军在阿登战役中的表现予以充分肯定。这样,总算把可能导致将军们之间纷争再起的危机化解了。 德军在阿登的反扑失败了。盟军从中吸取了教训。事实证明,艾森豪威尔的“辽阔战线”战略确实存在问题。于是,1945年1月末,盟军在马耳他举行了最高级会议,制订了一个双方都可接受的方案。艾森豪威尔对这一方案,是这样解释的:“我将在北面立即夺取莱茵河渡口,这一作战是完全可行的,无须等到封锁整个莱茵河后再进行。而且,在渡过莱茵河之后,我将在北侧用最大力量向前推进,一旦南方局势允许我集结所需的部队,并且不会因此招致过大的风险,我将实施我的决心。”对此,蒙哥马利心满意足。 马耳他会议,为两种战略主张之争最终划上了句号,也使围绕此一问题而展开的蒙哥马利与艾森豪威尔之争有了结论。不过,两位将领间的争吵是历史性的,正如一场积蓄已久的暴风雨,不可能在片刻之间云开雾散,风住雨收。盟军统帅部的其他人员同蒙哥马利的摩擦、争斗偶尔还会发生,但这已无关宏旨,不会再影响盟军走向胜利之路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四章 敲响第三帝国的丧钟 1. 在莱茵河西岸 阿登战役中,希特勒用尽了他最后的机动部队。东线,苏联红军从1945年1月起,发动了冬季攻势;西线,德军也仅剩下大约66个师的残兵败卒。德军左支右绌,大势已去。 但是,在希特勒和戈培尔蛊惑人心的宣传下,纳粹军队仍然决心效忠元首和第三帝国,凭借莱茵河天险同盟军负隅顽抗。 1945年2月8日,蒙哥马利如期开始了代号为“真正”的作战。这次主攻由加拿大集团军实施。蒙哥马利的企图是:让加拿大集团军渡过马斯河向南和东南方向进攻,为下一个将由辛普森第9集团军实施的“手榴弹”行动创造条件。 加拿大集团军的进攻,最初比较顺利,但很快,他们发现自己陷入了洪水和泥泞地带,无法进展。 2月23日,第9集团军的“手榴弹”行动也开始了。这是一个有30万人参加的非同凡响的行动。这一作战的目的是渡过鲁尔河。德军的抵抗威胁不大,但鲁尔河的洪水却给辛普森制造了麻烦。河上的风浪打翻了工兵的好几只船,阻碍了架桥。 “手榴弹”战役的发起,使“真正”作战又恢复了最初的势头。第21集团军群缓慢但是稳当地穿过了密密的树林,在洪水淹没过的平原上推进。霍罗克斯的第30军一路破村克镇,在一场自开战以来最残酷的肉搏战之后,夺取了两个重要目标:克莱维茨和戈什。 戈什被视为德齐格菲防线上最坚固的堡垒,戈什被攻克,蒙哥马利大喜。但是,他很快发现,德军的抵抗正在加强,等待他的是一个又一个“戈什”。被卡在鲁尔和莱茵河狭长地带的德军11个师已准备作困兽之斗。在辛普森那边,战斗又取得了进展。第9集团军在一条非常广阔的战线上安全地渡过鲁尔河,全部损失仅92人,并且,他们在鲁尔河上建起了7座能通过坦克的大桥和12座轻便桥。 尽管德军对盟军的莱茵河以西作战计划反应过于迟钝,但是,当辛普森渡过河后,稍有头脑的人都能看得出盟军的目标所在。德西线指挥冯·龙德施泰特元帅看到,如果他不迅速后撤,盟军的“真正”战役和“手榴弹”将是两把铁锤,把他的两支军队敲得粉碎。另外,在南面德弗斯战线上的巴顿,也开始了行动,其进展更令他感到心惊肉跳。2月25日,他向希特勒报告说:假如不全面撤回莱茵河西岸部队,盟军下一步将毫不费力地渡过莱茵河,整个西线将彻底崩溃。 希特勒没有理睬他的这一呼唤。 龙德施泰特再次提出把鲁尔河和默兹河汇流处的部队稍稍后撤。 希特勒依然不同意。这一次,他干脆答复:“不同意。”他甚至说,后撤,想都不应该想。 3月1日,辛普森的第9集团军攻克了门兴—格拉特巴赫,这是迄今攻占的德国第一个大城市。该城距莱茵河只有30公里。3月10日,第9集团军与加拿大集团军终于合兵一处,横扫残敌如风卷残云,顺利地完成了“真正”作战和“手榴弹”作战。 在这次作战中,“真正”行动和“手榴弹”行动一共打垮德军19个师,使之伤亡达9万人。蒙哥马利如愿地扫清了莱茵河西岸的德军,打通了向东跨过莱茵河的道路。 盟军已在莱茵河边摆开了架势。莱茵河水奔腾着,蒙哥马利的内心也如这河水一般。他知道,离第三帝国丧钟敲响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2. 从莱茵河到波罗的海 从3月10日开始,蒙哥马利指挥下的第21集团军群和美第9集团军就已在莱茵河西岸从诺伊斯到奈梅根一线摆开了阵势。河上的桥梁已被德军炸毁,只有雷马根桥意外地成为美第1集团军的战利品,但这一地点并非蒙哥马利所主张的主攻地点,因为在此过河后面对的将是一道石壁,今后的发展不会顺利。 在德国离最后失败已经不远的这个时侯,一向以谨慎著称的蒙哥马利,显得比以前更加小心。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战士在胜利前倒下,他要把成千上万优秀的小伙子们送回到他们的母亲和情人身边。为此,他精心筹划了第21集团军群强渡莱茵河的计划。这一计划被称之为“劫掠”。 根据“劫掠”计划,蒙哥马利打算在有极其充分准备的情况下方才渡河。他的理由是:一、既然要渡河,那就要确有把握地过去,还要顺利地向前推进。这是他同巴顿指挥风格上的最大区别。他在计划大的作战行动时,从不轻易冒险,把一些碰运气的事当做可以预见的因素来考虑。二、有利于从北面直捣柏林。不仅要保证渡过河,而且要向军事上(他的上司认为政治上的)极端重要的地区挺进,这样才能使英国部队放在棋盘正确的位置上,确保英国战后在欧洲的地位。 经过10多天的准备,到3月23日,蒙哥马利认为一切都已就绪。这时候,他已集中了35个师的兵力,约25万吨物资,各类坦克、装甲车约5000辆,各类车辆3万辆,大炮3500门,战斗机3000架,重型轰炸机500架,另外还有36艘渡河用登陆艇。蒙哥马利决定,战役将于3月24日凌晨发起。他宣称,“劫掠”战役将取得他本人在这次大战中最辉煌的战绩,其规模之大将仅次于“霸王”战役,他要与“希特勒尚存的西部集团军之精华较量一番”。 为了达成战役突然性,蒙哥马利对这次战役作了充分的伪装,这种伪装基本上是他在阿拉曼时所用办法的重现。前述的各种物资就是在这种伪装的掩护下秘密屯集的。蒙哥马利把他的这套伪装办法概括为“让敌人知道进攻点,却看不见进攻者”。 3月23日,蒙哥马利发出了致集团军群所有官兵的信,指出,“第21集团军群即将横渡莱茵河”。他号召大家,要“尽快投入战斗,早日结束对德战争”。 3月24日凌晨,“劫掠”战役开始了。以英第2集团军为左翼,美第9集团军为右翼,在莱茵贝格到雷斯这一宽大正面上强渡莱茵河。加拿大集团军则在雷斯以北的左翼执行任务。 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引起了丘吉尔的强烈兴趣。他亲自来到前线,慰问将士,并同蒙哥马利一起观看了空降师在莱茵河对岸空降的壮观场景。事后,他不无炫耀地向斯大林发去了一封热情洋溢的电报,称:“我和蒙哥马利元帅在一起,在他的司令部,他刚刚下令从以韦塞尔为中心点的广阔的战线上发动强渡莱茵河的主攻。这次战斗将得到3000门大炮和一个空降军的支援。预计部队将于今晚和明天渡过河去,并在对岸建立起桥头堡阵地。一旦强渡成功,一支格外强大的装甲预备队将乘胜追击。” 强渡莱茵河的行动,并未遇到原先设想的猛烈抵抗。首批渡河部队在过河时只损失了34个人。这一方面是由于德军士气低落,无心恋战,另一方面是由于蒙哥马利的欺骗行动产生了作用,德军对蒙哥马利的行动感到突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蒙哥马利,这位精心布置战斗的大师,又取得了一次圆满的胜利。到3月7日,他的几个集团军已全部越过了莱茵河,建立了一个宽35英里、纵深20英里的阵地。英第2集团军伤亡3968人,美军伤亡2813人,这点损失同建立了一个异常稳固的立足点、俘敌1.6万人的战果相比,是微不足道的。蒙哥马利取得了他在当时条件下所能取得的最大的胜利,几乎没有出什么差错地渡过了莱茵河。 在英军顺利地渡过莱茵河的同时,美国人也以压倒优势的力量渡过了河。在东面,苏联红军也正在迫近柏林大门。围绕着盟军渡过莱茵河后的行动,盟国之间再次出现纠纷。 根据盟军原定作战计划,渡过莱茵河的行动分为两步,第一步到达易北河,第二步向柏林推进。这一点,早在1944年9月即已确定。当时,艾森豪威尔曾在写给蒙哥马利的信中指出:“柏林显然是我们的首要目标……” 蒙哥马利渡河后,按上述计划,向他的部队迅速下达了命令:第2集团军和第9集团军分别向汉堡和马格德堡推进,然后准备与美第12集团军群配合,摧毁鲁尔。与此同时,加拿大集团军将扫荡荷兰的残存占领区,并沿海岸线向易北河冲击。3月27日6时,蒙哥马利把他的这一计划用电报向艾森豪威尔作了汇报。但是,一个意外发生了——艾森豪威尔改变了西线战事最后阶段的整个作战方针。 3月28日,艾森豪威尔否决了蒙哥马利的计划,指示部队当前行动的第一步仍是包围鲁尔,但不用急于攻取它,因为鲁尔是人口稠密的工业区,本地并无食品来源,单靠饥饿就能使它投降,这样可以减少盟军的大量伤亡。鲁尔合围完成以后,可以考虑让布莱德雷穿过德国中部,在易北河同苏军会师,而后再分别向北、向南两个方向突击进入丹麦和奥地利。德弗斯的第6集团军群和蒙哥马利的第21集团军群则在布莱德雷两侧支援。这就意味着,蒙哥马利在战争的最后一刻将只能担任一个次要角色,而盟军的主要目标也将不再指向柏林。 3月28日下午和晚上,艾森豪威尔把他改变后的作战方针,分别用电报通知了苏美英三方。 第一封电报是发给斯大林的,其目的是借此交换苏军的计划,以便使盟军的作战同苏军协调起来。 第二封电报发给了马歇尔,艾森豪威尔向他报告了自己的决心和行动。 第三封电报发给了蒙哥马利,但他没给伦敦去电。 蒙哥马利被艾森豪威尔的这一举动弄得目瞪口呆。但这一次,他没再闹事。他明白,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都没用了。在给艾森豪威尔的回电中,他只提了一个要求,即在他到达易北河以前,暂时保留目前的指挥机构。然后,他把情况向伦敦作了汇报。 伦敦方面得知这一消息后,勃然大怒。随后,伦敦、华盛顿和兰斯(盟军最高统帅部所在地)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艾森豪威尔得到了罗斯福和马歇尔的有力支持,对伦敦寸步不让,坚决地执行了他的新方针。 艾森豪威尔为什么改变了抢占柏林的既定方针呢?他主要是出于以下考虑: 首先是战场的态势。由于德军在阿登地区的反攻,使盟军的进攻被迟滞了六个星期,而东线德军因兵力薄弱,无法抵挡苏军的强大攻势,结果苏军迅速推进到德国腹心地区。到2月底,苏军的前锋距柏林仅有100公里了,而盟军那时距柏林还有480公里,且战线过长,补给十分紧张。要想赶在苏军之前进入柏林,军事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其次,艾森豪威尔已经了解到盟国有关划分战后对德占领区的政治协议,按这一协议的划分,柏林虽然分区占领,但城市本身将由苏联控制。这样,即便盟军不惜代价地占领柏林,最后还是得按政治协议将柏林交给苏军,艾森豪威尔可不愿做这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 第三,柏林是德国的首都,是第三帝国存在的精神象征。希特勒一定会负隅顽抗。而且柏林城防坚固,易守难攻,防守柏林的德军除外围兵团外,还有20多万卫戍部队,200多个突击队,强攻柏林,势必付出重大代价。为此,艾森豪威尔曾征询过布莱德雷的意见,让他估计一下从易北河冲到柏林,盟军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布莱德雷答复说:“至少要损失10万人。”战争行将结束,还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艾森豪威尔认为实在不值得。 另外,有关“民族堡垒”的神话也影响了艾森豪威尔的判断。据说,希特勒在走投无路时,打算把党卫军盖世太保和另外一些狂热地忠于希特勒的组织撤至巴伐利亚南部、奥地利西部和意大利北部山区,凭借那里险要的地形,同盟军顽抗到底。这样,盟军可能将面对一场旷日持久的游击战。据此,艾森豪威尔认为迅速占领德国全境比抢先攻入柏林更为重要。 由于美方的坚持,英国方面最后无奈地接受了艾森豪威尔的新方针。 4月1日,分别向前推进的蒙哥马利和布莱德雷完成了对鲁尔的合围,把b集团军群的21个师装进了大口袋。莫德尔率领被包围的德军企图突围,两次都被盟军打了回去,只好退守在防御阵地里,作困兽之斗。4月18日,盟军攻入鲁尔,b集团军群全部被歼。莫德尔下落不明,有消息说他在战败之际自杀了。 当鲁尔战役进入尾声时,盟军的一部分部队便开始向东挺进,直指易北河。蒙哥马利指挥部队东进时,只遇到了一些象征性的抵抗。在他正面的德军采取了有条不紊的退却战术,双方都只蒙受了轻微损失。对蒙哥马利真正构成阻碍的是前进路上纵横交叉的河流,当英军最终推进到200公里之外的易北河畔时,他们在自己的身后已架起了200座桥梁。 在易北河上稍事休整后,蒙哥马利又日夜兼程地指挥大军按计划直指波罗的海沿岸。在这里,他同苏军展开了竞争,他要抢在苏军之前进入丹麦。人们很怀疑一向稳扎稳打的蒙哥马利能完成这一任务。事实证明,这种怀疑是错误的。蒙哥马利不仅能稳扎稳打,也能快速推进。 为了加快行军速度,蒙哥马利命令各师在狭窄的挺进线上,作大纵深挺进作战。装甲先头突击部队绕过敌军还在抵抗的地区,开足马力向前推进,把攻击该地区敌军的任务交给后面赶来的部队在翼侧或后方予以完成。沿途,德军正规部队并没对盟军构成严重威胁,但盟军却受到了各种各样的狙击手的打击。这些人多数是一些少年和散兵,他们使用一种类似火箭筒的武器,在盟军前进路上的各个角落向盟军坦克射击。它给盟军坦克带来的损失是惊人的,第2集团军先头部队的1000辆坦克,至少有125辆被击毁或重创,还有500辆受损严重。很多身经历次恶战的优秀士兵,也死于这种非正规的袭击中。胜利似乎在望,但死神的身影却在每一个道路转弯处徘徊。蒙哥马利费了很大的气力才使他的部队自始至终保持高昂的士气。 5月2日,蒙哥马利终于比苏军早6个小时抵达了波罗的海的维茨马和卢卑克,胜利完成了任务。他所取得的战果是辉煌的,仅5月2日和3日两天时间,登普西的第2集团军俘获的战俘就将近50万人。毫无疑问,德国已经被决定性地打败了。 3. 吕讷堡荒原受降 1945年4月27日,蒙哥马利在前线接到陆军部的报告,说希姆莱于24日曾通过瑞典红十字会向盟军提出投降。 希姆莱称希特勒已患重病,他可以全权代表。蒙哥马利当时最关心的是赶在苏军之前进入波罗的海,因此,对希姆莱这一提议没予重视。5月1日,德国的广播电台宣布,希特勒已在他的作战指挥所里死亡,海军上将邓尼茨接替他继任元首。广播中没有提希姆莱的名字,实际上希特勒在自杀前已失去对他的信任。 5月2日下午,指挥波罗的海和威悉河之间德国地面部队的布卢特里特将军派人送信给登普西,说他将率部投降。结果,他没有来,而是送来一封信,说此事应当在更高层内进行。 新任元首邓尼茨为使德国避免无条件投降的厄运,决定分化盟国,采取向盟军单独投降的策略。5月3日,经他同意,凯特尔元帅派出一个代表团到蒙哥马利在吕讷堡荒原的总部,谈判投降事宜。代表团于当日11时30分到达,其成员有海军上将冯·弗里德堡、金策尔将军、海军少将瓦格纳和少校参谋弗里德尔。后来又增加了上校参谋波莱克。 蒙哥马利精心安排了这次谈判。德国代表被引到他的指挥车外,他有意让他们在迎风飘扬的英国国旗下等候了几分钟,然后才步出车外,佯装不知地问翻译:“他们是什么人?”翻译向他一一作了介绍。 蒙哥马利接着问:“他们来干什么?” 弗里德堡随即向他念了凯特尔信件,说他们打算让德国北部的所有军队(包括苏军正面的)向盟军投降。 蒙哥马利对此表示拒绝,说他不接受苏军正面的3个集团军向他投降。 弗里德堡则说,他的士兵不愿向苏联人投降,因为他们会被送到西伯利亚作苦工。 蒙哥马利则讥诮地说:“1941年6月你们进攻俄国之前就应该想到这一天。” 接着,他向德国人提出了他的条件,他说:“你们是否愿意让在我西翼和北翼的德队全部向我投降?如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把他们当做我当面敌军以及在波兰支援我当面敌军的敌方部队,向我作一种战术性战场投降而加以接受。”他声称,如果这一条件不被接受,他将命令他的部队继续作战。然后,他又在地图上向德国代表介绍了他们目前的战况,他估计这足以打动他们接受条件。 正式谈判开始后,德国代表向蒙哥马利表示,他们无权作出决定,但他们准备建议凯特尔接受这一条件。 于是,蒙哥马利立即起草了一份文件,概括了这次会谈达成的决议,然后,派他的副官布尔·沃伦中校同弗里德堡和弗里德尔两人驱车去弗伦斯堡面见凯特尔。蒙哥马利重申,如果他们不能于次日下午6时返回复命,他将重新进攻。 蒙哥马利料定弗里德堡将受全权委托回来签字,于是决定在5月4日下午5时举行记者招待会,谈谈德国人同他联系谈判投降的事。 弗里德堡果然被委托为全权代表,当他同弗里德尔返回蒙哥马利总部时,记者招待会正在进行。 蒙哥马利再次摆出胜利者的姿态,他让德国代表在他的指挥车外肃立几分钟后,才把弗里德堡叫进车。他问:“现在你是否愿意签字?”弗里德堡答道:“我同意。” 于是,蒙哥马利立即下令在他专设的一个营帐里举行受降仪式。在一群英国士兵、战地记者、摄影人员和其他人士的注视之下,德国代表步入了营帐。在场的人异常兴奋,他们知道这所代表的历史意义。 蒙哥马利早已准备好了投降文书。营帐内布置得十分简单。一张铺着军毯的粗木桌,一只墨水瓶和一支极其普通的军用钢笔,另外还有两支英国广播公司的话筒。 蒙哥马利当众宣读了投降书,并补充说,除非德军立即签署这份文件,并不再就投降后的安排提出种种条件,否则,他将下令继续开战。 庄严的时刻来到了。蒙哥马利一个一个地叫着德军投降代表的名字,要他们依次在投降书的右下边签名,德国人一一照办了。最后,蒙哥马利在文件左下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也许是过于激动了,蒙哥马利在签字时竟然把日期给写错了,他写的是5月5日。当他意识到错了后,把“5”字划掉,在旁边重写了个“4”字。投降书的原件是打在一张普通的陆军公文笺上的。最高统帅部要蒙哥马利把原件送去,可蒙哥马利舍不得把这么宝贵的历史性文件送出去。于是,他送去了原件的照片,原件则被他留了下来。晚年,他把这份原件赠送给了大英博物馆。 德军投降书的全文如下: 荷兰、包括一切岛屿在内的德国西北部以及丹麦境内全体德国武装部队的投降书 一、德军最高统帅部同意在荷兰、德国西北部(包括弗里西亚群岛和赫耳果兰岛及其他一切岛屿)、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和丹麦境内的全部德国武装部队向第21集团军群总司令投降。上述地区的全部海军舰只均包括在内。上述部队应立即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 二、上述地区之德军均应在1945年5月5日(星期六)不列颠夏令时间8时起,停止在陆上、海上与空中的一切敌对行动。 三、德军最高统帅部对今后盟国就任何问题下达之命令,均应立即执行,不得有任何争辩及评论。 四、凡违抗命令或执行不力者,将视为破坏本投降条款,由盟国依照现行法律与战时习惯法论处。 五、本投降书并非盟国签署的适用于全德及德国全体武装部队的总投降书,一俟该总投降书签署后,本投降书当予废止。 六、本投降书分别以英、德两种文字书写,以英文本为准。 七、若对投降条款含义及解释发生疑问或争执,则以盟国的决定为最后之裁定。 伯·劳·蒙哥马利元帅冯·弗里德堡1945年5月4日 18时30分瓦格纳 波莱克 金策尔 弗里德尔 在投降书上签字的5名德军军官中,波莱克在战后不久死去,瓦格纳后来成为西德国防部海军部副部长,弗里德堡服毒自尽,金策尔饮弹自毙,弗里德尔则在投降后不久死于车祸。 投降仪式结束后,蒙哥马利颁发了正式停火令,宣布自5月5日上午8时起第21集团军群全线停止战斗。 接下来,蒙哥马利又写了几封公开信,第一封写给第21集团军群所属的高级指挥官,第二封写给第21集团军群的所有士兵。而后,他又向皇家海军、皇家空军发去公开信,对于他们在战争期间的通力合作表示感谢。 5月8日午夜,在柏林举行了由朱可夫元帅主持的正式的德国无条件投降仪式。凯特尔元帅代表德国政府向美、苏、英、法四国投降,并在无条件投降书上签字。至此,欧战胜利结束。投降书从5月9日零时生效。5月9日,成为欧洲胜利日。 对于蒙哥马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功绩,丘吉尔首相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他说: “该集团军群(第21集团军群——作者)之英名和第8集团军一样,必将永垂史册。他们的丰功伟绩,首先是他们的司令长官的品性、深谋远虑的战略和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实令我们的后代引为无上荣光。他从埃及经的黎波里、突尼斯、西西里和南意大利,经法国、比利时、荷兰和德国直达波罗的海和易北河,旌旗所指,战无不克,未尝有丝毫失误。”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五章 战后的岁月 1. 管制德国 对战后德国的安排,盟国原来计划是在柏林成立一个包括苏、美、英、法各一名委员的盟国管制委员会。他们负责指导德国中央政府如何管理这个国家。此外,德国还将被划分为几个地区,由4国分区占领。 管制委员会本应于德国无条件投降后成立,但这时出了点麻烦。邓尼茨的德国政府虽然在投降书上签了字,但盟国认为这个政府不具合法性,加上很快邓尼茨就被作为战犯逮捕。这种情况下,管制委员会无法自动发挥作用。而柏林因为已遭严重破坏,暂时也不适宜作为治理德国的中心。而且,除美国已委派艾森豪威尔为管制委员会美方委员外,苏、英、法三国均未派出自己的代表,因此,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继续发挥其作战指挥部的作用。 由于英国迟迟未派出英占区司令长官和管制委员会委员,蒙哥马利只好自行先负起责来,以处理英占区内亟待解决的问题。 5月6日,他发布命令,严禁抢劫和使用德国的运输设施。这类行为在战争期间是稀松平常的,但在和平时期却是一种罪行。他宣布,任何人违反此令,不论军阶,一律要受军事法庭审判。 接着,他着手解决德国战俘问题。由于战俘数多达150万,无法投入集中营或战俘营,蒙哥马利决定通过德国的司令部来进行这项工作。他命令,所有德国部队均划归原德西北欧总司令布施元帅管辖,通过他把所有德军转移到沿海岸的半岛上集中起来,然后对他们进行登记和查对,根据需要将他们遣散或安排从事各种工作。 最后,他还把英占区划分为4个军区。柏林区,由莱茵将军负责;石勒舒益格—荷尔斯泰因区,由巴克将军负责;汉诺威区,由霍罗克斯将军负责;威斯特伐里亚区,由克罗克将军负责。 其余部队,则由蒙哥马利本人统一管理,组成总预备队,以防万一。 此外,蒙哥马利还就必须解决的各种民政问题,决定按以下轻重缓急的顺序一一加以解决。这些问题分别是:口粮、住房和防止疾病,然后是交通及其他有关问题。 5月14日,蒙哥马利接到通知,被告知他已经被任命为英国占领军司令和盟国管制委员会英方委员。这项任命于5月22日正式生效。 在这时期,频繁的互访、授勋等活动占据了蒙哥马利的大量时间。 5月7日,毗邻第21集团军群的苏白俄罗斯集团军司令罗科索夫斯基元帅首先到维斯马访问了蒙哥马利,受到了蒙哥马利热情接待。次日,蒙哥马利应邀回访,热情好客的苏联人特地派专人到蒙哥马利军营了解蒙哥马利有什么嗜好。这位特使先问:“元帅爱喝什么酒?”众人答道: “元帅从不喝任何含酒精的饮料,他只喝白开水。”特使有些不可思议。又问:“那么,他抽什么牌子的雪茄?”他得到的回答是:“元帅从不吸烟。”特使更加惊奇了。最后他又说:“我们那里有一些很漂亮的姑娘和舞女。”人们则告诉他:“元帅对女人从不感兴趣。”这下,特使感到真是束手无策了,他嚷嚷道:“他不喝酒,不抽烟,又不搞女人,那他整天忙些什么?” 蒙哥马利如约去了罗科索夫斯基的司令部,在那里,他受到热情的接待。 5月13日,蒙哥马利应丹麦盛邀,去了哥本哈根,在那里他接受了丹麦政府授予的勋章和哥本哈根荣誉市民的称号。一名对他怀恨在心的纳粹分子混在欢迎的人群中,企图用手榴弹谋杀他。丹麦警方及时地发现了,将这名纳粹逮捕,粉碎了这次针对蒙哥马利的暗杀阴谋。 5月25日,蒙哥马利途经巴黎,受邀为5月25日开幕的英事展览会主持揭幕式。巴黎倾城出动欢迎他。戴高乐授予他一级荣誉勋章 。随后,蒙哥马利向欢迎的人群发表演讲,引起人们阵阵欢呼。 6月7日,蒙哥马利飞赴安特卫普庆祝该城获得自由。连日的美味佳肴使蒙哥马利的胃变得脆弱,节目还没完他便因难受而要求提前返回。主人立刻安排车子送他回去。结果,蒙哥马利吐得一塌糊涂。事后,他为弄脏了车向司机道歉,谁知这位小伙子却挺直了身,说“哪儿的话,阁下,这是荣幸。” 6月10日,蒙哥马利又在艾森豪威尔的法兰克福总部接受了美国政府授予他的优异服务勋章 。这是美国授予外人的最高勋章 。 同一天,蒙哥马利和艾森豪威尔又接受了朱可夫代表斯大林授予的胜利勋章 。这是苏联从未授予任何外国人的最高荣誉,而且勋章本身也价值连城,它是由众多红宝石和钻石镶成的一个漂亮的五角星。 7月13日,蒙哥马利代表英国政府为朱可夫授勋,授予他巴斯骑士大十字勋章 。 蒙哥马利这时候的工作,并不比战争时轻松多少。5月底的时候,他发现德国人普遍有着焦虑不安的情绪。而德军一些将领也想通过同英方的积极合作,取得英国盟友的地位,反对苏联。蒙哥马利对此不能容忍,他警告德国将领,德军已经被击败,他们得接受眼前的一切。5月30日,他又发表《告英占区德国人民书》,打消德国民众的怀疑,让他们安心地重建德国。 随着英占区秩序的恢复,6月10日,蒙哥马利又发表《告英占区德国民众书》,宣布将逐步放宽完全不与德国人来往的限制。这一限制到9月份时,经蒙哥马利提议,被基本取消,仅仅保留了两条:一、武装部队成员不得与德国人居住在一起;二、武装部队成员不得与德国人通婚。 在蒙哥马利成功地恢复英占区秩序的同时,他同苏联人却发生了纠纷。 6月5日,蒙哥马利同朱可夫会晤。朱可夫提出,鉴于战争最后几星期里,英美军队实际上越过了《雅尔塔协定》中规定的界线,因此,西方盟国必须在管制委员会4国正式代表会议前将仍然占领的苏占区交还给苏联。蒙哥马利表示,这个问题他无权作出决定。朱可夫则说,那么柏林在今后几星期里还不适宜接待盟国管制委员会任何一方代表。西方盟国与苏联的纠纷在这里已现出端倪。 6月5日这天下午4时,举行了一次德国无条件投降的正式签字仪式。同时,召开了盟国管制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会议的气氛非常热烈,但没有取得任何成果。 会后,蒙哥马利把英占区管制委员会的主要机构设在汉诺威和奥斯纳布吕克,因为这时显然已不可能设在柏林。同时,他决定在法兰克福同美国人一起设立作战指挥所。他希望借此尽快在英占区进行秩序井然的管理工作,同时又能同美国人保持步调一致。 6月份,苏、美、英三国首脑在占领区问题上取得了一致,三方同意将各自部队撤至经过同意的占领区。同时,苏联同意英、法、美的卫戍部队于7月1日进入柏林。这样,一直无法真正开展工作的管制委员会运转了起来。 7月13日,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正式解散,艾森豪威尔以美占区司令长官的身份继续留在德国。这时候,整个东德占领区,由朱可夫控制,而西德占领区则分为3个地区,分别由英、法、美控制。西方国家同苏联被战争所掩盖了的矛盾日渐暴露。西方盟国的3个占领区可自由往来,但他们同苏占区之间却不得随意进出。柏林是个例外,各个管区这时仍可自由出入。 7月17日,苏、美、英三国首脑在波茨坦举行了会议。会议后期,丘吉尔在国内选举中突然遭到决定性的失败,工党组成了艾德礼政府。艾德礼接替丘吉尔继续出席了波茨坦会议。8月2日,会议通过了《波茨坦公告》,提出苏、美、英、法4国共管德国,并提出了重建德国的具体办法。 蒙哥马利在他的英占区积极行动起来。他首先抓的是经济问题。为此,他遣散了大量德军战俘,让他们从事各项生产。同时,向矿工提供更多的口粮,使煤产量逐渐上升;车辆的供给和公路、铁路的维修得以进行,使运输业、沿海的渔业也重新发展起来。 与此同时,蒙哥马利还在思考如何把德国人的思想沿正确的轨道重新振作起来的问题。为此,蒙哥马利在7月底拟订了一份实施这一工作的计划纲要: “一、允许人们自由地讨论他们本身的问题,并普遍地开始采取一些自助的措施。 “二、根除纳粹主义的流毒,如游手好闲、百无聊赖和恐惧未来等,树立正确的思想,使人们充满希望。 “三、特别加强对德国青年一代的工作。” 根据这一计划纲要,蒙哥马利又起草了第三封《告英占区德国人民书》,并于8月6日公布实施。然后,他便着手解决英占区内的教育问题。 1946年1月26日,蒙哥马利接到通知,说他已被推选为帝国参谋总长,要求他于1月26日就职。能够出任英国职业军人的首脑,无疑是蒙哥马利军事生涯的顶峰,是莫大的荣誉。当初,他在桑赫斯特军校读书时一定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别人也不会想到这个“好斗的b连”的头儿,会如此扶摇直上青天。 在即将离任之际,蒙哥马利仍然关心着德国人民和英占区的发展问题,他进一步开展了非纳粹化活动,并着手逐步把管理和解决德国人的问题的责任移交给德国人自己。 1946年5月2日,蒙哥马利离开了德国。临行前,他向驻莱茵地区英军军官发表告别演讲,他说,这一次的离去,使他黯然神伤,因为他的军人生涯到了再也不能指挥英国士兵的阶段了。 2. 帝国参谋总长 蒙哥马利由德国返回后,离他正式上任还有7个星期时间。他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思考一下如何着手工作,适应新任务的要求。 蒙哥马利去了欣德黑德,看望了老友雷诺兹少校夫妇。战争期间,他们的住所成了他的家,他们还代为照顾了戴维。戴维如今已经17岁,仍在温切斯特念书。 蒙哥马利经过反复考虑,决定上任后必须做好以下几件事:一是解决战后英队的组织问题,二是制订一个内容广泛的陆军战术概则,三是由他亲自掌握陆军,所有司令官必须听命于他。据此,他打算在上任后到1947年底巡视英帝国的各个部分,有些地方是以前的帝国参谋总长在任上从未去过的。 为了使自己的工作一开始就走上正轨,蒙哥马利打算在上任前先访问驻有英国部队的地中海国家,以掌握第一手资料。此次行程,定于6月22日结束。 6月9日,蒙哥马利启程巡视,第一站是埃及。在那里,他接到现任印度总督韦维尔的邀请,飞赴德里做客,同他及驻印部队总司令奥金莱克讨论了一些紧迫的问题。印度之行耽搁了蒙哥马利行程,当他按计划完成其他几国的巡视返回英国时,已是6月26日晚间,这时对他的帝国参谋总长的任命已生效12小时了。 蒙哥马利上任后,首先做的是同白厅的人打成一片,并尽力与工党政府的成员搞好关系。战争中的经验,使他充分认识到人际和谐所具有的建设性,也认识到了人际失和的巨大破坏力。在他任帝国参谋总长期间,他尽量使自己同艾德礼首相以及陆军部前后三任陆军大臣保持了良好的关系,煞费苦心地消除文职和军职人员之间的隔阂。比如,他注意同常务次官埃里克结交,每星期一他们都在一起共进午餐,商讨问题;在陆军部附近租了个电影院,经常召集参谋和文职人员集会,向他们介绍将采取的工作步骤和陆军制订的总计划等等;此外,他还积极关心下属的生活福利问题,协助解决好单身军官的膳宿问题,这些使他很快得到了大家的拥戴。这为他在以后任期内工作上取得顺利进展,打好了基础。 战争期间,蒙哥马利曾指挥过来自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南非、南罗德西亚、印度和许多其他殖民地及自治领的军队,战后,这些国家的政府纷纷邀他前去访问。蒙哥马利愉快地接受了邀请,这样,他不仅可以同许多老战友在他们的家中见面,也可同这些国家的军事当局共同讨论一些问题。 1945年8月19日起,蒙哥马利首先访问了加拿大和美国,并会见了昔日的顶头上司和诤友艾森豪威尔。 1947年1月6日至10日,蒙哥马利启程访问了苏联。此时,英苏关系已经恶化。尽管如此,蒙哥马利还是受到了热情接待。最后一天,他和斯大林进行了会谈。在苏联的耳闻目睹,使蒙哥马利认为,西方国家对苏联的认识有太多的偏见。他的看法是:“俄国已精疲力尽……它需要长期的和平,以便恢复。” 1947年6月,蒙哥马利应邀去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访问。途中,他顺便访问了印度。由于印度民族解放运动的高涨,英国已准备放弃这块最大的海外殖民地,通过了由蒙巴顿提出的“印巴分治方案”。蒙哥马利在印度同尼赫鲁和真纳进行会谈,并了解了有关印巴分治的情况。第二天,他在日记里这样写道:“这么快把印度分为巴基斯坦和印度联邦,产生了严重问题。该问题只能通过双方紧密合作才能解决。做不到这一点,那一定会造成可怕的混乱和大流血。”蒙哥马利不幸而言中了,印巴之间后来果然爆发了战争。 离开印度后,蒙哥马利在锡兰住了一宿,即飞抵新加坡。在那儿,他同海军发生了纠纷。他认为,远东海军司令部应该同陆军和空军司令部一样放在新加坡,而不是香港。海军闻讯,勃然大怒,迁怒于蒙哥马利的陪同参谋科尔中校。蒙哥马利据理不让,把事情提交首相裁决,最后他胜了。远东海军总部迁到了新加坡。当蒙哥马利离开新加坡后,远东海军总司令说:“我希望这家伙不要再到这里来,他惹起的麻烦真够我们受的。” 6月30日,蒙哥马利抵达澳大利亚。澳大利亚是他童年生活过的地方,旧地重游,触发了他许多回忆和感慨。蒙哥马利访问了每一个州。在塔斯马尼亚州,蒙哥马利被介绍给一群老太太,她们每一位都声称做过他的保姆,还说,蒙哥马利小时太顽皮,给他洗澡时真难弄。蒙哥马利还同澳大利亚许多老战友会了面,并同澳大利亚政府讨论了太平洋防务合作和英军驻澳大利亚代表的问题。 7月16日,蒙哥马利飞抵新西兰,在那儿,他又见到了许多曾和他在沙漠和意大利一起战斗过的老战友。在蒙哥马利眼里,他们都是非常了不起的军人,见到他们,蒙哥马利高兴极了。关于军事问题,蒙哥马利主要同他们讨论了新西兰参与英联邦在世界这一地区的防务机构的方法。 1947年11月中旬,蒙哥马利离开伦敦作非洲之行。这次访问的地区有:法属摩洛哥、冈比亚、黄金海岸、尼日利亚、比属刚果、南非联邦、南罗得西亚、肯尼亚、埃塞俄比亚、苏丹和埃及。 非洲之行使蒙哥马利对开发英属非洲殖民地的巨大价值,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认为这种开发可以用来使业已衰落的英帝国在日趋激烈的世界潮流中卓有成效地进行竞争。可惜的是,英国对开发英属非洲似乎没有“总体设想”。为此,他又同英国殖民大臣发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争执。 非洲之行中,令蒙哥马利最为高兴的是他在南非遇见了史末资元帅。史末资是丘吉尔的密友,他的观点对丘吉尔影响颇大。战争期间,他曾在很多重要关头用自己的影响力为蒙哥马利帮了很多忙。蒙哥马利对他既感激,又钦佩。 当蒙哥马利巡视到埃及运河区时,他突然收到了一封信,说戴维已通过了博文顿皇家装甲兵军官学校学员训练队的考试,成绩名列前茅,被授予“荣誉武装带”。于是,蒙哥马利立即结束非洲之行,返回英国,及时地赶上了结业分列式,并亲自为自己的儿子戴上了“荣誉武装带”。 在蒙哥马利任参谋总长期间,所经历的最重要的事件应该是巴勒斯坦问题。1946年6月以后,巴勒斯坦局势恶化。犹太人秘密武装组织不断发起对英军的袭击,而英军则采取了相应的反袭击措施,但局势向着失控的方向发展。工党政府采取怀柔政策,把一些被捕的犹太恐怖组织的负责人统统释放了,但是并未扭转局势。 蒙哥马利对工党政府的做法不满,1946年11月,他飞赴巴勒斯坦,在那里,他认为对各种非法武装组织必须采取强有力的打击。他的这一主张再次与殖民当局意见相左。这时,发生了犹太人绑架和鞭笞几名英国官兵的事件,英国国内群情激愤。在这种情况下,蒙哥马利的意见占了上风。 在帝国参谋总长任内,最使蒙哥马利头痛的还是为不使陆军衰落而与政府的争执。这一争执,终于使他成为白厅里多数人所讨厌的对象。 战争结束后,英国陆军由于大量复员造成兵员不足。蒙哥马利认为这是危险的,建议在和平时期实行国民兵役制。经过在政府内一番面红耳赤的争论,终于使政府通过了和平实行国民兵役制的法案,服役期为18个月。这一法案提交议会通过时,遭到抵制。为防止出现政治危机,已身为国务大臣的亚历山大提议将服役期减为12个月。结果法案获得通过。但蒙哥马利认为12个月服役期,在军事上是不妥当的。 1948年,出现“柏林危机”,西方国家同苏联的战争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这时,鉴于兵力不足,英国政府提出暂停复员6个月。蒙哥马利认为,一面停止复员,一面又准备实施国民兵役法,显然不合逻辑。惟一的解决办法是把复员同服役两年的国民兵役制结合起来。 1948年10月19日,为使自己的主张获得通过,蒙哥马利采取了非常行动。他召集陆军委员会的所有军方成员开会,问他们,如果政府作出的决定少于18个月,他们是否愿意在他带头之下集体辞职。众人一致同意。蒙哥马利立即以此向政府提出条件,结果他再次成功了。在他11月份离开英国出任西方盟事委员会主席后不久,他的继任者斯利姆终于获得政府批准18个月服役期。但是,蒙哥马利为此付出了代价,他在政府里得罪了许多人。 这时期,蒙哥马利还同老朋友亚历山大交恶。为削减国防开支,国务大臣亚历山大决定压缩三军军费,遭到了三军的一致反对。陆军所受到的限制更为严重。为此,蒙哥马利同亚历山大展开了激烈的交锋,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1948年7月15日,在一次令人特别恼怒的会议之后,蒙哥马利对第一海务大臣和空军参谋长说:“亚历山大是个不中用的人。”他要求他们同他一起去见首相,罢亚历山大的官。没想到,他们都一口答应了,但事后又觉得不妥,终于没有成行。于是,蒙哥马利就单枪匹马地去参亚历山大,这对老朋友终于成了死对头。 亚历山大被蒙哥马利气得七窍生烟,他决定反击。他说,他要撤掉蒙哥马利。这样,亚历山大积极倡议西方联盟5国国防大臣在巴黎开会。这次会上,提出成立西欧联盟各国陆海空军总司令委员会,蒙哥马利被任命为常任主席。这是一项蒙哥马利不可拒绝的任命。但蒙哥马利还是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他仍是一名英官,他的名字仍留在陆军部花名册上;二是如果爆发一场新的世界大战,他将不担任最高统帅。他的条件得到了满足。亚历山大终于挤走了蒙哥马利,可算眼不见为净了。 但蒙哥马利不让他耳根清净,在10月份,即蒙哥马利参谋总长任期的最后一个月里,他继续同亚历山大争吵,而且吵得比以往更厉害。最后,他带着余音未绝的争吵结束了任期。多年以后,他在回忆这一段历史时,不无遗憾地说:“白厅是我最不愉快的一个战场。”“在我离开白厅成为国际军人的时候,我已是一个非常不受欢迎的人了。” 3. 军人生涯的最后10年 西欧联盟各国总司令委员会的总部(简称“联总”)设在法国枫丹白露。1948年11月,蒙哥马利来到这里,正式就任联总常务主席,这是他最后10年军人生涯的开始,这时候,他已经62岁了。 如果说他同贝蒂共同生活的10年,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10年,那么这个10年则是他一生中最为轻松的10年。尽管他头上有着各种金光闪闪的头衔,但实际上他已远离了权力中心,因此,尽管他那至死难改的个性使他仍不断同其他人发生摩擦,但却很少惹起大的纠纷。 在担任联总主席期间,蒙哥马利所做的重要的一件事是提出吸收西德加入西欧联盟。他的这一建议因法国的激烈反对,一直拖到1955年才付诸实现,西德在那一年成为北约正式成员国。 1949年4月,《北大西洋公约》签订,联总被欧洲盟军最高司令部取代,艾森豪威尔再次成了他的上司,担任了总司令,蒙哥马利则为副总司令,但他的这一职务实际是个虚职,名义上总司令不在时,由副总司令负责,但实际上参谋长履行真正的副总司令的职责。蒙哥马利显然无意去为自己争点什么,这一方面是由于他对这种非纯军事领域的权力不感兴趣,另一方面他当时的主要任务是抓训练。而训练正是他的拿手好戏,他也乐此不疲。此外,他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无关紧要的位置,可以使他毫无顾忌地对任何事进行批评而不致引起什么风波,倒也一身轻松。这期间,他最过头的言行,是他提出的核威慑战略。他提出,在下一次战争中,对于核武器,他将会“首先使用它们,然后再提问题”。这一度在英国工党政府里引起了恐慌。 由于北约组织机构臃肿,存在严重的“文山会海”现象,一向不能容忍效率低下的蒙哥马利在司令部内进行了一些革新,鼓励简单明了的做法,反对长篇大论的文章 。有一次,他收到一份冗长而无内容的报告,在转交参谋长时,他附上了一张语言极为尖刻讥诮的便条,他在便条上这样写道: 一、您拜读过这份大作吗? 如果我们欧洲盟军最高司令部有大奖,我将给它一等奖和一枚奥林匹克金质奖章 ,以表彰它如此大量的陈词滥调、陈腐思想、绕来绕去的长句子、许多人都不明白的生僻词汇以及冗长和累赘。 二、毋需多言,为北约委员会写的文件必须表达清晰,语言简洁,紧扣主题。我们必须讲事实,并用事实来说明某种道理。重要的是文件内容的质量,而不是文件的页数。 三、当讨论这份文件时,我希望上帝能出席我们的会议。特别是剩下的465页如果也像这35页,我们肯定需要他的帮助。 蒙哥马利元帅 由于蒙哥马利的主要精力扑在训练和演习上,他不得不经常来回奔走,穿梭于北约成员国之间。他同这些国家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包括美国。惟一的一次例外是他当着美国人的面说“航空母舰已经过时”,引起了美国人的一些不满,但很快也就忘得一干二净。 蒙哥马利的穿梭访问,使他事实上成了某种非官方使节,而他本人也喜欢以这种非官方使节的身份推行北约重要政策。1953年和1954年,他曾两度作为铁托的客人访问了南斯拉夫。后来,他还打算去访问西班牙,但因北约对西班牙态度复杂,最终没有获准成行。 由于是个闲职,蒙哥马利日子过得轻松自在,无忧无虑。他已经老了,也无心谋求什么提升,而且他收入颇丰,衣食无愁,人生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满意呢?他所想的惟一的事就是服满50年役,成为英队中服役期最长的人。 1953年,有消息说蒙哥马利将要退休,但是蒙哥马利表示坚决拒绝退休。他的拒绝带来一点小麻烦。为了能够接替他的职务,英国驻莱茵河军总指挥理查德·盖尔特地延长了他的任期。蒙哥马利看起来似乎要永远干下去,眼见无望,盖尔便于1957年3月先蒙哥马利退休,回到自己在英国的牧场养老去了。蒙哥马利这时却宣布,他将于1年内退休。这下算是给了盖尔机会,他被请了回来,任命为蒙哥马利的继任者。 1958年,蒙哥马利已是71岁高龄了,但依然身板硬朗,精神矍铄。在他正式退休以前,他以充沛的精力组织了一场代号“cpx8”的军事演习,而后频频出访各国,表达告别之意。从5月份到9月份,他先后访问了加拿大、西德、荷兰、葡萄牙、挪威、南斯拉夫和法国。9月14日,他还到尼斯参加了丘吉尔的金婚纪念活动。4天以后,即9月18日,他正式告别了军队。英国陆军委员会为他在切尔西举行了盛大的告别宴会。 从1907年进入桑赫斯特军校学习,到1958年退役,蒙哥马利的戎马生涯长达52年。在英国陆军历史上,只有上个世纪的罗伯茨将军的服役年限可以和他媲美,但罗伯茨中间曾有一段离开军队。这令蒙哥马利非常自豪,不无得意地说:“据我所知,我的服役时间超过了威灵顿、马尔巴勒和蒙克。”这3位都是英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将领。 4. 人生的尽头 蒙哥马利退出现役后,并没有退出公众生活,他还不打算这么早就躺在家里养老,靠侍弄些花草鸟木了此余生。这不是他的风格,他是永远不会安分的,除非他不得不如此。 1958年至1968年,是蒙哥马利生命中又一个特别的10年。这10年里,退休的陆军元帅的活动主要集中在3个方面: 一、撰写著作和去广播电台和电视台向观众演讲。这期间,他先后撰写的著作有:《蒙哥马利元帅大战回忆录》(1958)、《正确判断的方法》(1959)、《领导艺术之路》(1961)、《三个大陆》(1962)和《战争史》(1968)。 二、周游世界各国,并以一个有影响力的局外人身份发表见解。在这些活动中,他表现出了一个高龄老人所罕见的充沛精力和敏捷思维。1959年4月,他访问苏联,同年11月,访问南非。1960年,访问印度、中国。1961年,二访中国,随后访问加拿大和中美洲。从1962年到1966年,他每年初都要去南非访问。1967年,他去埃及凭吊了旧战场,这是他最后一次海外之行。 需要指出的是,蒙哥马利对中国进行的两次访问非常有意义。由于西方国家对中国的封锁,对当时大多数西方人来说,中国是非常神秘的。蒙哥马利本人当时也一度对新中国抱有敌视和怀疑的态度,他在1958年撰写的《回忆录》中曾说:“在远东,倘各国恐惧外来威胁的话,那是中国而非俄国。”1960年,蒙哥马利访问印度时,突然心血来潮想瞧瞧中国这个他眼里神秘的国度,于是从新德里向北京发出了访问请求,中国政府热情地接受了。 1960年5月24日,蒙哥马利由香港抵达广州,在人民国防体育协会主席李达上将陪同下,于当日中午乘机抵达首都北京。下午,他分别参观了北京站、民族文化宫和北京其他一些新建筑。国务院副总理陈毅元帅接见了他,并设晚宴盛情款待远道贵宾。25日白天,周恩来总理同对外贸易部部长叶季壮分别接见了蒙哥马利。这一天,蒙哥马利还观看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跳伞表演和滑翔机飞行表演,参观了北京第二棉纺织厂。 两天的访问参观,新中国给蒙哥马利留下了深刻印象,改变了他原来的敌意和怀疑。25日晚,在周恩来总理举行的欢迎宴会上,他表示,回国后将尽个人所能促使英国政府同新中国保持良好关系,并说,他将努力纠正西方世界普遍存在的对新中国的错误认识。 5月27日,蒙哥马利离开北京前往上海访问。在上海,蒙哥马利就台湾问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说,作为一名理智的军人,他一贯认为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中国政府在北京,台湾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当天晚上,正在上海视察工作的主席接见了蒙哥马利并共进晚餐。 28日,蒙哥马利在李达上将和国家体委副主任荣高棠陪同下乘机南下广州,而后取道香港回国。临行前,他愉快地接受了1961年9月再次访问中国的邀请。 1961年9月,蒙哥马利再次来到中国。这一次访问时间比上一次更长,访问地方比上一次更多,对中国的了解也更加深刻。从9月9日起,他先后参观访问了包头、延安、西安、三门峡、洛阳、郑州和武汉等地,受到各地党政军负责人热烈欢迎和亲切会见。9月20日,他返回北京,又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多次接见。陈毅元帅为他举行宴会并陪同参观故宫;周恩来总理两次接见他;9月22日,国家主席同他会见;9月23日和24日,主席又两次接见了他。半个多月的访问,加深了他同中国人民的感情。他真诚地说,中国人民已经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他们是坚强团结的,他们12年来在的领导下,在国家建设上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在这一次访问中,蒙哥马利提出了著名的缓和国际紧张局势的三项原则,即:大家都应当承认一个中国、承认两个德国、一切地方的一切武装部队都撤退到他们自己的国土上去。他还特别补充说,他所指的中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他一向认为台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部分。这是蒙哥马利对战后国际问题看法的一大发展。在那个时代,作为一名西方有影响的人物,他的这一认识是难得的真知灼见。 晚年蒙哥马利所积极从事的第三方面活动是参与国内政治。在他职业军人生涯里,他只关心军事问题,对政治事务一向漠不关心。从军界退出后,他可能感到自己的经验是一笔财富,决心利用它在国内政治中发挥作用。1958年,他同保守党结盟,并成为上议院议员。在上议院里,他讲话从来都无所顾忌,成了引人注目的人物。但遗憾的是,他同政治无缘,多数人认为,在严肃的政治问题方面,蒙哥马利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退出军界和高龄似乎并未使蒙哥马利古怪的性格有所变化。私生活中,他依然是那样我行我素,远离人群。他的大多数闲暇时间,被用来观看各种体育比赛,尤其是球类。这是他孩提时代就养成的兴趣,也是他少得可怜的爱好之一。他一个人住在伊辛顿庄园,拒绝家人来照顾他,只有儿子戴维是少数几个来访者之一。他隐士般的平静生活,只有两次被打断:一次是1960年,洪水光顾了他住宅的一楼;另一次是1967年,一伙小偷趁他不在“拜访”了他的家,洗劫一空,连他的元帅权杖也被偷走。只有吕讷堡荒原投降文件逃过此劫,蒙哥马利于是把它捐给了大英博物馆。 1964年以后,蒙哥马利的身体状况开始变坏。这一年做的背部手术,使77岁的蒙哥马利开始变得虚弱。第二年,他因身体不适,没有参加每年必到的阿拉曼联欢会。这以后,医生诊断他患有轻微的心脏病。1967年,埃及之行使他的老态再也不能掩盖。1968年初,不甘寂寞的蒙哥马利终于在健康状况面前低下了头,被迫放弃了大部分公职,并宣布不再参与公共事务。在参加完当年的英国国会开幕仪式后,他退出了公共生活,在人群中消失了。 1976年3月35日,年届90的蒙哥马利与世长辞。 这个世界不再有伯纳德·劳·蒙哥马利了。但人们永远不会忘记,曾经有个人名叫伯纳德·劳·蒙哥马利。 参考书目 《蒙哥马利元帅回忆录》,(英)蒙哥马利著,上海译文出版社。 《蒙哥马利》,(英)罗纳德·卢因著,解放军出版社。 《蒙哥马利:一个将军的诞生》,(英)尼格尔·汉密尔顿著,台北黎明文化事业公司。 《稳扎稳打——蒙哥马利》,樊高月著,世界知识出版社。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