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玉佩》 第 一 回 群芳争艳 古都长安每逢三月三日新科进士乘彩舟游于曲江于是长安城内万人空巷纷纷涌向曲江池畔一瞻状元郎之风采。 其中尤以女性为最:禁宫嫔妃名门闺秀甚至那三曲中的风尘歌伎莫不以一见状元为荣。是以诗人才作出了“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的不朽名句。 这天又是三月三日。 曲江池畔正是锣鼓喧天万头攒动。 而城内却安静异常宽敞的通街大道也鲜有人迹。 过“三曲”桥向东一带是长安城的安静住宅区。这里虽然紧靠着笙歌不辍的“南曲”但却不沾半点繁华。 紧靠“三曲”桥东南方一箭之遥一顺边长着七株水桶般的柳树。那排柳树的旁边有一座深邃的院宅长安城里的人都管它叫“七柳斋”。 这“七柳斋”原本是一个姓崔的尚书所建昔日门前也曾车如流水马如龙宅内则是高朋满座冠盖云集。 不意这尚书爷却生了个不成材的儿子非但没有考上一份功名即令世袭的“八品”顶子也因表名狼藉而被参去。 再加上他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将一份祖产挥霍净尽最后连这栋曾为尚书宅第的“七柳斋”也被他卖掉。 “七柳斋”几经易手最后在十年前落到一个姓凌的手里南关一带的人都称他一声凌员外。 凌员外搬到“七柳斋”时并无妻室只有一个三岁大的男孩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另外就是一群家人。 十年来这位凌员外深居简出从未走出“七柳斋”大门一步但这位员外对行善却从不后人施衣施粮修桥补路无不慷慨捐输。 照说这种好人必定年登寿考。谁知天不长眼凌员外竟在去岁岁尾得一个怪症。终日恹恹茶饭不思夜不安眠。虽遍请长安名医甚至将宫中为皇帝老子看病的国手也都揽到竟无一人能说得出凌员外害的什么病当然更谈不上对症下药了。 这天十三岁的公子和十岁的小姐由老嬷和几个健壮家人簇涌着到曲江池畔看状元郎去了宅子里就剩下了躺在病床上的凌员外和一些在旁照拂的老管家。 这时约摸巳午之交门外突然响起一阵串铃之声。 急病乱投医管家的自然连走方郎中也不会放过于是疾步走去开了大门将那个摇着串铃而过的走方郎中叫住。 这走方郎中约摸四十岁黄脸膛八字须目光炯炯身沉步稳行走之间上身单直。 很有点气势。 他身背药箱右手摇着串铃左手举着的一方杏黄布条上写着八个大字:“专治奇症不死有救。” 这是天下名医都想说而不敢说的两句大话。 走方郎中向内走了两步一翻眼皮问道:“是要看病?” 管家的活了半辈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搭眼就知道这走方即中与众不同因而极为恭敬地一揖到地道:“是的先生请里面待茶。” 走方郎中也不答话。一提蓝布大褂下摆跨进了“七柳斋”的大门。 老管家引领着走方郎中来到客厅吩咐仆董待条。 走方郎中一摆手道:“不必客套先看病人要紧请带路。” 者管家正是求之不得忙不迭弯腰为礼引领着走方郎中穿庭院跨过廊来到凌员外居住的上房。 凌员外虽然一病三月恹恹不起但还未到水米不沾的严重境地能起能坐只是形容削瘦。浑身乏力。 凌员外此时正斜靠床周手捧庄周南华在那里细读默诵。 一见家人引领着一个走方郎中进来连忙一正身形轻声道:“大夫请坐。” 管家早已搬过椅凳在榻边放下走方即中泰然落坐然后慢条斯理地卸下药箱放下布招和串铃眼儿向凌员外面上一扫问道:“多久了? 凌员外答道:“三个月了。” 走方郎中轻“唔”了一声右手三指轻轻地朝凌员外的右腕上一搭。 把脉良久方喃喃道:“脉象虚弱无力沉伏若无为气血虚弱所致。但气血之虚却由心脉而起请恕在下直言员外心中有病。” 凌员外身躯微微一震面呈惊色但旋即心平气和地问道:“大夫看准了?” 走方郎中神色凝重地道:“在下断脉万无一失员外切勿讳疾忌医直言无妨。” 凌员外展颜苦笑道:“人非圣贤一念之间愧人之为间或有之大夫所断必定不谬。” 走方即中拈须不语仍然把脉如故。 良久方咦了一声道:“这却奇了!” 凌员外道:“大夫有何现不妨直言。” 走方即中目注于病者脸上定音沉缓道:“员外不但气血虚弱心胸瘀塞而且下焦火微致使胃冷脾寒此为伤症看员外……” 凌员外淡淡一笑道:“古人云:少年血气方刚戒之在斗而在下却偏偏犯了‘斗’字之忌大夫断得很准。” 走方郎中缓缓摇摇头道:“不对!不对!此伤绝非一般殴斗拳脚相加所致依在下看……” 走方郎中突然顿口不言。 凌员外仍催问道:“大大尽管直言。” 走方郎中摇摇头道:“看来员外有所顾忌是以在下也不敢直言了。” 凌员外略一犹豫振声一笑道:“既是大夫不便直言在下也不勉强了。” 说着就朝一旁侍候的管家一摆手道:“送大夫诊金加倍。” 走方郎中站起身来冷冷地道:“诊金不敢拜领恕在下放句狂言员外的沉疴舍却在下普天之下绝无旁人可以医治……” 凌员外心中一动沉声道:“大夫慢走一步怒在下直言一句大夫是诚心为在下治病还是……” 走方郎中回过身来重又坐下冷笑答道:“员外这话问得蹊跷在下行医济世焉有不诚心为人医病之理?” 凌员外双目突露精光沉思良久方朝一旁侍立的管家叱喝道:“出去将门带上。” 管家依言退出顺手带上房门。 凌员外这才一整神色道:“大夫不妨先说说这伤因何而起?” 走方郎中沉声道:“员外并非在下夸口不但能说得出这伤因何而起还能说得出这伤是何人下手。” 凌员外不禁惊诧出声。 走方郎中淡淡一笑道:“员外不必惊慌在下多少也知道一些武林中事否则这招牌上也不敢夸下不死有救这句海口了!” 凌员外强接镇静道:“请讲!” 走方郎中拈须颔。一字一字锵锵有力地道:“员外是中了一种叫做‘寒梅掌’的寒力而这种掌法却是‘终南三君子’之一的三先生肖云达的独门武功。在下所断不错吧。” 凌员外骇然张目道:“你?” 走方郎中对这凌员外的骇色恍若未见目注窗外沉声道:“能疗治员外伤势之人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一个是三先生本人一是在下。可惜三先生已于五年前死于终南三老峰下如今只剩在下一人了。” 凌员外道:“你说什么?他死了?” 走方郎中双眉一挑连连冷笑道:“员外不知道?嘿嘿!员外之伤也是五年前留下的这倒是巧得很啊?” 凌员外面色一沉冷叱道:“大夫今日前来究竟为何?” 走方郎中冷然道:“为员外治病疗伤。” 凌员外将头一点道:“好!一言为定!只要你将我伤势疗好。诊金听凭所取。” 走方郎中纵声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啊!” 凌员外道:“君子一言九鼎只要能将在下治好但凭所需。” 走方郎中目**光沉声道:“好!在下要员外五年前在终南山老峰头得到的那件东西!” 凌员外倏地坐起沉喝道:“你说什么?” 走方郎中一字一字如敲金击玉般道:“你如惜命交出五年前在三先生肖云达处所掠之物。” 凌员外倏地纵一狂笑道:“嘿嘿!阁下果然是有所图谋而来!不过你可找错了门在下自十年前住进这”七柳斋“后从未出过大门一步。” 走方郎中将脸一沉。寒声道:“昔日闻名武林中的‘关中一龙’言行竟然藏头露尾一如宵小实出在下意料之外……” 凌员外被对方叫出匪号而且抖露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秘密!不由心胆俱寒骇然道:“你……朋友应该不是没有字号的人物你该亮出你的真面目了!” 走方郎中冷然道:“不必!拿出那东西来我为你疗伤尊驾比起当年三先生的下场要好得多而在下的行径也比尊驾当年光明磊落得多!” 凌员外双目一闭废然一叹道:“东西在壁厨里你去拿吧!” 走方郎中起身张望。刚一转身凌员外面上突显杀机右掌倏扬向走方郎中“命门” 按去。 其行动之快简直不像是一个连绵床第的病人。 走方郎中却像背上生着眼睛那掌势堪要触体倏一旋身右脚一扬反将来掌一把扣住。 走方郎中嘿嘿枉笑道:“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尊驾的行径未免太鄙陋吧!” 从对方的出手之快以及扣腕脉的那股暗劲凌员外已掂出了对方的份量心一横眼一闭冷哼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走方郎中哈哈大笑道:“扬名武林的‘关中一龙’岂是怕死之人不过你得替令郎及令千金想一想。” 凌员外双目圆睁暴叱道:“你将他们怎样了?!” 走方郎中轻描淡写地道:“并未怎样要死要活全凭尊驾一句话。” 凌员外咬牙切齿地道:“你巧扮郎中只以三尺童子相挟也不过是一藏头露尾的鼠辈卑鄙无耻之徒。” 走方郎中冷声道:“正因为在下不愿置尊驾于死地所以才不露真面目怎么样?令郎令千金的性命要是不要?” 凌员外道:“我怎么能够相信你能守信放过他们?” 走方郎中沉声道:“武林中有一个守信不渝之人你该知道。” 说着用手在面上一抹接道:“我就是他!” 凌员外一见对方真面目不胜骇然道:“原来是你!” 走方郎中纵声笑道:“凌兄信得过在下吧?” 凌员外一咬牙沉声道:“好在下认栽了!” 说着从枕边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只锦盒递给对方:“拿去吧!” 走方郎中左手接过锦盒右手推开盒盖一见里面正是自己所要之物不禁面露欢色将锦盒携在怀中倏地脸色一变狞声笑道:“在下向不诳色令郎及千金绝不加以危害不过在下真面目已露尊驾是无法活命了!” 凌员外额上顿时滚汗如珠骇然张目道:“你……?!” 走方郎中声冷如冰道:“昔日杀人今为人杀正是天理昭彰报应循环凌见你认命了吧!” 语罢暗劲疾吐凌员外身躯一震一道血箭夺口而吐。 凌员外心脉业已震断犹自声嘶力竭地道:“匹夫无罪你也……也……要……小…… 心……啊……” 走方即中呵呵狂笑掩盖了死者微弱的话声。 狂笑声中门外涌进六七个管家仆童。 走方郎中翻掌轻挥这几个下人顿时口喷鲜血而亡。 走方郎中来到厨卞正拟取火焚屋以图灭迹蓦然一声嘹亮贯耳的佛号自大门外响起。 走方郎中闻声倏然变色忙不迭地从后院纵出高墙向城外逸去。 这时前门走进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和尚。 这老和尚连诵两声佛号见无人出来招呼遂直奔内院。进内院后和尚目中神光四下一扫立即直奔上房。一进上房老和尚不由得连诵两声“阿弥陀佛”。 老和尚行进榻前捺下凌员外未闭的眼皮喃喃道:“老衲有心度你只惜晚来一步看来佛法虽无边却难度无缘之人。” 老和尚又一一探视地上横陈之人均已气绝多时这方连诵几声佛号黯然离去。 午末未初曲江状元之游回后一干仆僮才簇涌着凌少爷和凌小姐双双回到“七柳斋” 中。 当他们见到这猝然生之事顿时哭昏过去。 人死不能复生后事极待处理幸好员外生前名声不坏邻里之间均全力帮忙。 两小幼稚心灵蒙上一层悲哀穿戴重孝陪伴孤灯幽灵。 头七二七三七……一天一天地过去。 七七满的第二天两小竟然双双失踪了。 光阴如白驹过隙霎眼七年又过。 七年间武林中尚称平静。 少林、武当、峨嵋、昆仑、崆峒、华山等六大门派显然已采取了高蹈自陷的闭关政策。 新起门派却如雨后春笋纷纷在武林中露头其中不乏傲视武林之翘楚且听下面这歌谣: “一曲映三月 曲江起祥云 岭南八彩凤 剑国四游龙。“ 第一句是指环绕于洞庭湖畔之水月、醉月、晓月等三大山庄而名。第二句则是指建于曲江池畔之“祥云堡”。第三句所指为岭南“八凤园”的八位杰出裙钗第四句则是代表了四个啸傲江湖的少年侠士他们的剑术几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 自八月初开始曲江小镇上即涌来了无数劲装疾服的武林大豪小镇通往祥云堡口的那条宽敞的石板大道更是自晨至暮行人络绎不绝。原来祥云堡主要在仲秋之夜举办一次别开生面的武林群芳赛会。 请柬自七月上旬即已开始以快马、飞鸽传递只要在江湖上稍有头脸的人都收到了一份即使那些有区域性之微小门户都未遗漏。这证明祥云堡主秦羽烈对人一视同仁并无强弱贵贱之分但是有心人却不免敏感地觉得忧虑因为从秦羽烈分请柬的周祥看来他对武林大势是了若指掌的。这其间他必然下过功夫仔细调查。其目的何在?这就是有以为人忧心忡忡的原因。 请柬虽然分得很广但邀约的人数却有限制。毒门一派除了可以派一名女性参加赛会外另外尚可推派代表一人与会观摩。不拘门派大小门人多寡都只以二人为限过恕不招待。 就这样曲江池畔陡地热闹起来。 这天是八月十五。 在一所傍水而建的“倚水阁”旅店的上房中正有一个神采俊逸的少年文士在凭窗凝望。 他穿一件粉蓝长衫头袭白益相间的文土巾年龄约在二十上下双眉斜插人鬓两眼亮若星辰堪称气宇轩昂但他此时却眉尖微蹙神色间微有忡忡之色使他那俊逸的神采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为什么?只因为他那书僮一去五日未归而现在已是中酉之交看来一场群芳赛会怕要去不成了。 门开处店主人亲自送来茶水但是这个少年文士仍然负手立于窗前对身后的响动恍若未闻。 店主人瞟了那少年文士的背影一眼未去打扰他。在店主人的心目中这个出手阔绰自称名叫柳南江的年轻人虽不一定是什么达官显贵的哲嗣多半也是名门之后。巴结之外还存下了敬畏之心。 店主人退去后房门复又打开外面之人跨进房来的脚步尚未踏实柳南江的身子已飞快地旋转过来。 来人约莫十四、五岁苹果似的脸蛋配上头顶那条短短的朝天辫子显得活泼而又可爱。他轻轻掩上房门展稚气未脱的嗓音道:“公子你等得不耐烦了吧?” 柳南江原本微殊的眉尖又紧了一些低声道:“师弟!你怎么一去五日……” 小僮忽然笑容一收道:“公子!我既是仆僮的打扮而且易名福儿你怎么还称呼我师弟呢?” 柳南江点点头道“好!往后改之事情办得怎么样?” 小僮道:“两件办好一件。” 柳江南问道:“哪一件?” 小僮道:“这五天来小的足迹遍踏方圆五百地内可是就没有查出‘子午谷’位于何处。不过样云堡的请柬我倒是弄来了一张。”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大红烫金的折柬递给了柳南江。 柳南江展开一看被邀请的人是“芙蓉蓉”芙蓉仙子纪缃绫心头不由一怔道:“福儿这请柬是从何处弄来的?” 小僮答道:“花钱买来的。” 柳南江双眉一挑又问道:“是从芙蓉仙子那里买来的吗?” 小僮摇摇头道:“芙蓉仙子本人并没有来她只派了一个代表。反正祥云堡见柬放人进去公子你又何必顾忌。” 柳南江微微颔将大红请柬揣入怀中问道:“福儿你今晚不去吗?” 小僮神秘地一笑道:“趁今夜大家都挤在祥云堡内凑热闹的时候我要在这曲江池畔搜他一搜。” 柳南江沉吟一阵道:“福儿如今晚你我有一人因故不能返回旅店那就于九九登高之日在曲江池畔再见。” 小僮道:“公子!如果是日亥末尚未见我我就不能为公子挑负书箱了……” 语音未落人已穿门而出一闪不见。 柳南江凝神一阵这才张望窗外天色。回头来在壁上取下那把绣穗陈旧、鞘匣黯然无光的古剑系上腰间又在粉蓝长衫外面加上一件明白大氅带上房门缓步走出了“倚水阁” 旅店。 途中不乏前往祥云堡赴宴的江湖豪客莫不挺胸抬头昂阔步只有柳南江徐徐缓行对那些自身边擦过前者恍若未见。而那些匆匆赶路的人却都免不了要看他一眼。 前行里许天色已渐昏暗。虽然“祥云堡”尚距二里之遥而那三盏分明写着“祥云堡” 三个大字的橘形灯笼却已进入柳南江的眼中。 柳南江回一顾身后已无行人也就加快了脚步他今晚是冒用他人请柬一旦打单落后最后一个进入堡门那就显得惹眼了。 脚步一加快二里之遥转瞬即到。 柳南江来到堡门前停下身子张目望去果真是气派浩壮声势夺人。 堡门左右各立一长排樱顶胄甲的执戈武士一个个精神饱满雄姿逼人数十座插于地上粗约一抱的松脂火炬不亚烈日将这座原已气象万千的堡门照耀得更见灿烂辉煌。 柳南江走近几步又看到了悬挂于堡两侧的槛联。字迹浮雕镀金鲜明闪亮书法更是苍劲有力如铁创银钩。 柳南江再一细看联句心头不由一怔。 原来那槛联写着: “祥罩瑞盖江湖底定 云涌风起武林太平。“ 联嵌进堡名倒不足为奇。而联语中却夸下了“非(祥云堡)不足以底定江湖安攘武林的海口。 进堡门只见林木葱笼。平整的青石道旁吊挂两排密集的锦灯抬望去不知尽头。 又前行约三箭之地到达一座四面皆窗的敞厅厅中有一席钱毯毯上约有三十名女乐各有吹弹拉打演奏的曲子则是众所尽知“迎宾曲”。 过敞厅穿月门跨回廊来到一处广场想必这是“祥云堡”弟子练武之地而此时却成了聚宴之所。 靠东南方已搭建了一座高约八尺宽约十丈的高台顺着台口如雁阵般摆下两排席面分坐男女佳宾柳南江微一估计如果满席与会之人约为三百人之谱其中女宾约近百人。 两排席面均已坐上了十人八人不等而且四色冷盘已上酒已开缸大概只待主人一露面这场盛会就要开始了。 柳南江入座后再次向邻座巨台望去。只见顶正中一横匾写着“群芳争绝”四个大字。 两侧则各挂一块槛联写着: “争百媚之丑妍 较一技之长短“ 柳南江这才明白群芳赛会不但要比美而且还要动武一定是好戏连台难怪捧场张扬之客如许多了。 柳南江星目一转又将眼光往自己这张席面上一扫。 这张席面上人数不多连他在内只有七人。四个劲装疾服的彪形大汉一个厥状至丑的老者衣衫褴楼如同乞丐还有一个衣着华丽玉面红唇的俊美少年年龄约十七、八岁若非坐在此处绝难信他是武林中儿 柳南江本身也是丰神俊逸加之爱美乃是人之天性因此当他目光扫过那少年的俊面时不禁微微一笑。 那俊美少年或许涉世未深或许是不善交游被柳南江一笑顿时面浮红酡回他顾。 柳南江顿感有些唐突为解对方窘态忙塔讪着问道:“这位少侠上姓了?” 俊美少年回过头来报以一笑低声答道:“凌菲凌云之凌芳菲之菲。转教? 柳南江本不愿在此时此地透露姓名但他又不愿欺骗对方。只得连答道:“小姓柳草字南江。” 凌菲低声道:“很雅!” 蓦然一声如黄钟大吕的喝声贯耳传来:“主人驾到——” 喝声一起满场喧嚷立即消逝。一片静寂。柳南江和凌菲二人也就掉头往台上望去。 此时台上已站立了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穿一件古铜围绣衫如银丝挽了个朝天髻。 双目炯炯有神面带和蔼笑容威武的神情中复透出令人倍觉亲切之感。 柳南江忍不住喃喃自语:“此人就是秦堡主吗?” 凌菲回曾投以一瞥道:“难道柳兄对秦堡主一无所闻?” 柳南江听出对方的话中有言外之音微微一笑道:“在下鲜于在外走动孤鄙寡闻请凌兄……” 凌菲接口道:“秦堡主年不逾五十而……” 凌菲的话只说到一半台上的银老者已经闻声话道:“在下‘祥云堡’总管公孙彤敝堡堡主于半月前因急事赶往关外本应于今日赶回想系因故阻于途中本人仅代表堡主向各位致歉。值此明月当头佳节胜景请各位开怀畅饮尽兴一欢。来!看酒……” 早有一个华衣仆懂捧着银盘傍立侍候。此时台下的群豪也纷纷举杯起立。 公孙彤接过银盘的酒盏向空中一举道:“先干为敬。” 左手一排飘飘银丝举杯唇边一饮而尽。同时间台下群豪也各尽杯中之酒并纷纷喝采起闹。 公孙彤将酒盏放回银盘又复朗声话道:“群芳赛会立即开始在下权代堡主有请公证人入席……” 话音未落已自巨台前的右侧走出三位中年美妇一衣紫一衣绿一衣淡红宛如三支蝴蝶般翩然在面对台前的二台席当中的一张席面上坐下。 柳南江正看得出神凌菲却暗中将他衣袖扯了一把道:“柳兄知道这三位妇人是谁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在下方才说过了鲜于在外走动……” 凌菲抡起眼珠白了他一眼道:“柳兄!你怎么这也不知那也不知?” 语气虽然稍嫌不敬但此时出在凌菲之口却让人听来刁钻可喜。柳南江不愠反笑道: “请凌兄指教。 凌菲得意地一笑。道:“告诉你她们是洞庭湖畔有名的水月、醉月、晓月这三大山庄的庄主夫人。” 柳南江轻“哦”了一声方待说话又听台上的公孙彤朗喝道:“恭请‘八凤园’园主司马夫人入席。” 话声一落一个银飘飘的老妇人业已纵上巨台从她的背影看最少也是年近半百而当她转身面对台下时举座群众无不出低声轻呼只见她面若银盘目如滚珠宛如娇媚处子。 公孙彤抱拳一街道:“夫人!这场群芳赛会就请夫人主持了在下告退。” 柳南江道:“传闻‘八凤园’中有八只彩凤不但貌美如花而且武功惊人今天怎不来露露脸呢?” 凌菲神情微微一怔道:“柳兄怎知她们没有来参加赛会?” 柳南江道:“‘八凤园’主人身为群芳赛会的主持人如果她的门人前来参加赛会输则贻羞赢则说她偏袒当然她不会派出八凤来参加赛会了。” 凌菲微微颔随又转眸一笑道:“柳兄很想瞻仰八彩凤的风采?” 这话实在太唐突柳南江未免有一丝恼意。就在此时那厥状至醉的老者忽然咿咿唔唔地吟哦道:“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吟罢竟又抱着一个油亮的葫芦接唇痛饮。 柳、凌竟不约而同地向那醉老者看了一眼噤住话声。 此时台上负责主持群芳赛会的“八凤园”国主司马夫人面对台下声音轻脆地道: “请报名参与赛会的妹妹们上台。” 司马夫人语声未落女宾席上已有人离座而起。 一时只见红绿掩映环佩叮当如流星赶月般落台上。柳南江目光如电一瞥之间已看清楚参与群芳赛会的多达十五人之多。 群芳一亮相轰雷般的掌声即从座间响起凌菲却皱紧了眉头似是非常看不惯这种场合。 柳南江看在眼里不禁问道:“凌见有何不快?” 凌菲沉下脸来道:“秦羽烈不过是一介武林枭雄焉值得如此为他捧场张扬。” 柳南江不禁大大一怔虽不便加以深责却也不愿听任他放胆狂喜忙扯了他的衣袖道:“凌兄身在客位说话要……” 凌菲没有再说下去却极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此时上台的武林佳人业已各自站定司马夫人庄重地一扬手道:“请诸位姊妹随意落座少时依唱名顺序出赛时请先向三位公证人致敬然后再表露一手自认为最精绝的武功以供公证人评判是否可讲入决赛。” 台上左侧早已置放一列锦凳十五位武林佳人分别坐好司马夫人再向她们扫了一眼这才一挥手轻喊道:“开始唱名。” 一个年约十五六的长辫使女应声自后台走出双手展开一幅大红罗绢先屈膝向司马夫人参拜待司马夫人行至右侧的罗圈椅上坐下后这才将手中的大红罗绢高高举起声音轻脆而又响亮地喝道:“有请‘麒麟寨’史文英姑娘。”台下顿时掌声雷动一个身着粉绿红杉以同色纱巾紧扎梢的少女一半娇羞一半惧地走到台口。 史文英极为恭敬地向公证席上的三位中年美妇深深一福轻自樱唇道:“晚辈史文英愿以一套‘乱柳刀法’献丑敬请三位前辈不吝指教。” 语音方落皓腕倏伸肩头钢刀业已出鞘。 剑贵轻灵刀重厚实。女孩儿家练兵器大都摆剑而不选刀是以她的刀一出鞘又赢得了满堂彩声。 ☆潇湘书院扫描独家连载黑色快车ocr☆台下的凌菲望了柳南江一眼道:“柳兄你看那位史姑娘手里的是什么刀?” 柳南江哪有不识之叹。不过他为人不善炫耀因此语气颇为谦虚地回道:“好像是‘过山刀’不知可对?” 凌菲点点头道:“对了正因为这个缘故我对这位史姑娘倒有几钦佩。” 凌菲的言辞之间一直是目无余子之概这番话不禁使柳南江大感意外展颜一笑道: “何故呢?” 凌菲道:“刀重厚实女孩儿家因力所不逮即使练刀也多半选用轻型的‘薄叶刀’之类。这位山姑娘竟然使用沉重的‘过山刀’勇气已然可嘉。” 柳南江接口道:“凌兄说的不错不但刀重耗力而且‘乱柳刀法’以快泼辣见称上中下三路各有二十四招全部刀法七十有二演练下来恐怕这位史姑娘要香汗淋漓了。” 两人目往台上此时史文英已然展开刀法只见刀风呼呼银光闪闪每一招式都中规中矩丝毫不乱。 凌菲脱口赞道:“真不简单!” 柳南江也有同感点点头道:“她在这把刀口少说也花了七八年的功夫不然招式不可能如此热唯一的缺点就是力所不逮重力的招式尚不能递满。” 凌菲目光略合诧异色地向他投以一瞥道:“原来柳已是位用刀的行家!” 柳南江心头微怔打个哈哈掩饰过去。 此时台上的史文英已然演练到最后一招“垂柳随风”只见她腾空大余半空中纤腰一拧手中钢刀笔直地倒泻而下刀尖码要触及台面时倏然向左横砍身形一翻双足踏实待她站定身子时刀已入鞘。 柳南江微微颔赞道:“难能可贵。” 凌菲笑道:“柳兄你方才看走眼了。你看她面不红气不喘并未香汗淋漓啊!” 此时已是满堂彩声柳南江正待拍掌叫好凌菲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道:“柳兄!刀法虽佳却还不值你我为她捧场叫好!” 柳南江一笑置之不过他心中却暗道:“这位少年未免过分心高气傲了。” 史文英行礼告退长辫使女又喝道:“有请‘八凤园’夏绿凤姑娘。” 喝声一住立刻有一个衣着翠绿的少女应声而出。 凌非目光冷冷地向柳南江一瞟柳南江明白他的意思淡淡一笑道:“凌兄!我又看走眼了。” 凌菲既不答话也未作任何表示重又将目光注于台上。 此时台上的夏绿凤已然屈膝向三位公证人一福声音庄重而不失柔美地道:“晚辈仅以一套‘彩凤翱翔’轻功身法献丑敬请三位前辈指教。” 话声一落两臂倏张宛如彩凤展翅接着纤腰一拧人已腾空而起罗带轻飘人影翻翱倒真像一只彩凤在半空中盘旋飞翔。 凌菲转头来向柳南江问道:“柳兄!这位夏绿凤姑娘的姿色如何?” 柳南江道:“审美观点各有不同依在下看稍逊于前面那位史文英姑娘。” 凌菲又问道:“她现在表露的那套‘彩凤翱翔’轻功术呢?” 柳南江一犹疑方答道:“并不见得出色。” 凌菲微微冷笑道:“既然姿色平平武功寻常又何必登台献丑?何况‘八凤园’声振岭南国主只是这场赛会的主持人岂不是要自找难堪?” 柳南江剑眉微微一蹙道:“实在叫人想不透也许是那位园主司马夫人有心深藏不露吧?” 凌菲连连播摇头道:“不是这个缘故。” 柳南江道:“那是何故呢?” 凌菲冷冷哼一声道:“‘八凤园’派人出赛完全是陪衬性质小弟敢打赌。这位夏绿凤姑娘一定是八凤园中姿色最差的一个而且她的真才实学也还没有露出来。” 柳南江道:“凌兄方才说完全是陪衬住质……” 凌菲接口道:“不错据小弟所知今晚秦堡主的千金也是参与赛会的群芳之一群芳之后恐怕非她莫属了。” 柳南江南“哦”了一声未再接活。 台上的夏绿凤此时已经表演完毕虽然也赢得座间群众不少掌声但是比较前面那位史文花姑娘却又逊色不少。 接下来本月、醉月、晓月等三大庄的红粉娇娥也相继出场了。有的姿色尚可而武功平平有的武功尚差强人意而姿色却不见出众。 待这三大庄主参与赛会的武林佳人一一出场后凌菲得意地一笑道:“柳兄看出来了吗?三位公证人所属的门派也都派出女性门人参赛少时如秦堡主千金夺得后冠在座群豪方能口服心服。” 柳南江微微一沉吟道:“在下仍有一丝想不透‘八凤园’以及三大山庄都已在武林中崭露头角并非泛泛之属又何必为人捧场张扬?” 其实他是想听听凌姓少年的见解因此故动疑问。 凌菲冷笑一声道:“物以类聚。换句话说她们与‘祥云堡’必有共同利害关系。” 柳南江心头大是一骇凌姓少年所说正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想不到对方年纪轻轻竟然如此世故老练。 那厥状至丑的老者一直在抱壶痛饮此时有意无意地冷哼一声复又哼哼唔唔地吟哦道:“闲来月饮壶中酒休管……他人是……和非……” 凌菲的反应相当快美目一抡似乎想问问对方。 柳南江心中也是大大一怔不过他较为冷静暗暗将凌菲的衣袖扯了一把又向他丢个眼色示意他不要鲁莽。 更递阔转月华已近中天而群芳赛也已将近尾声台上左侧一列锦荣上只剩下两个武林佳丽了。 这时只听那长辫使女朗朗喝道:“有请‘祥云堡’堡主千金秦茹慧姑娘。” 秦茹意身为赛会主人之女自是赢得如轰雷掌声。她姿态极为美妙地起身离座款步台口含笑静立直似天女下凡更加引得群豪如痴如狂掌声一紧势如轰雷。 柳南江也不由脱口赞道:“好一个绝色佳人!” 凌菲美目一抡转道:“柳兄动心了吗?堡主干金待字闺中以柳兄一表人才……” 柳南江剑眉一挑面色一寒掉头怒视了凌菲一眼神情不愉快地截断他的话声道: “凌兄此话不觉得太唐突吗?” 凌菲也自知说话稍欠慎重不禁俊面一讪正待答话致歉而台上那位堡主千金已声如百灵般启唇话道:“秦茹慧向各位武林前辈请安……” 台下群家又报以热烈掌声在掌声中秦茹慧已然亮剑起手。 柳南江甫见秦茹慧亮剑起手心中就大大一动不禁脱口道:“想不到传闻中失传已久的‘归真划法’竟然在此地重现……” 继柳南江惊诧之间秦茹慧业已展开身法那支长不足二尺的短剑瞬间幻起剑花万朵映月生辉剑丝丝啸吟贯耳。 台上秦茹慧亮剑起手自下柳南江脱口说出“归真到法之名同桌那位抱壶痛饮的丑老人竟也在壶掉头回顾两道电炬般目光凝视台上。 凌非也改其不屑之色肃密凝视目注合上。 此时台上的秦茹慧正全神贯注在那短剑的剑尖以及在手的剑决上一招比一招缓慢下来。 这显然是很上乘的御剑之术行家一看就知道这个练剑的姑娘有多重的分量。 柳南江与会以来心情一直很轻松而此时却难以平静除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的剑招以外心中如同波涛起伏翻腾不已。 今天这场赛会其含意定不单纯秦羽烈很可能想藉此炫耀“祥云堡”的实力如果他真有这种企图就已收到相当效果因为在坐群豪已有半数以上面现惊诧之色了。 柳南江并非纯为好奇凑热闹而来心中尚别有所图。因此他不但留意台上秦茹慧的剑术招式也在细心观察群豪的反应。 柳南江现那位坐于右侧的“八凤园”园主司马夫人竟是含笑自若毫无异状。 据柳南江所知司马夫人以使用软剑而驰名。虽然软剑属于外门兵器她也算是一流剑家在看到一个二九年华的少女演练着绝世的剑法而且气势磅礴怎会泰然不为动呢? 就在柳南江陷于冥想之际台上的秦茹慧业已撤剑贴身行礼告退群家拍起轰雷般的掌声而柳南江却倏显惊色地站了起来。但他随即觉自己有些失态又忙不迭地重新坐下。 柳南江面上的惊色虽是一瞬即逝却也难逃邻坐凌菲狡猾的目光。他一扯柳南江的衣袖低声问道:“柳兄!有何不对?” 柳南江不动声色地淡然一笑道:“这位秦姑娘的剑术造诣不凡功力深厚故而使在下不胜骇异。” 凌菲虽明知柳南江所答不是由衷之言但自己又不明白柳南江为何突现惊色为了藏拙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而对坐的那个丑老人两道逼人目光凝注柳南江面上以极为沉稳的声音问道:“老弟台!你也是用剑的吗? 柳南江不禁暗骇方才一惊失态不但未逃过凌菲的眼睛也没有逃过这个丑老人的目光。对方突然此问必有目的在未明了对方身份以前自当三缄其口因而含糊其辞地答道:“尚在初学还谈不上用字。” 丑老人微微一哂又道:“弟台佩带之剑唤何宝名?” 柳南江暗中骇异不已对方分明在寻根究底。当下暗加戒备淡笑答道:“顽铁一段何来宝名?” 丑老人闻言稍微一怔随即又哈哈大笑道:“对?年轻人行走江湖不可过分炫耀学学方才那位秦姑娘凡事留上一招准不会吃亏。” 说罢复又抱壶痛饮如故。 这番话听在凌菲耳里犹如满头雾水莫名所以。而听在柳南江耳中却宛若霹雳焦雷使他猛地一震。 练剑之人除勤研本门剑术以外对古今各派剑法也应有了解临阵方能应付解拆。是以柳南江对秦茹慧所演练之“归真剑法”所有招式都略知大概。 “归真划法”为一女尼所创本来只有一十二招在其圆寂之前一到突然颖悟禅机创出了第十三招剑法名之为“反璞归真”变幻莫测威猛绝伦“归真剑法”也因此而得名。 方才秦茄慧演练到第十二招时就已撤剑收手这就是柳南江突现惊色的原因。如果秦茹慧明知招式不全就绝不会出来现丑。如果是她有心保留一招其动机就颇费思量了。 柳南江听见满堂掌声原以为在坐之人不会有人觉秦茹慧演练的剑法有所遗漏殊不知那个丑老人却一语点破。柳南江一方面责自己不该轻露行色同时对那个丑老人刮目相看之余也增加了几分戒心。 此时台上那长辫使女又在朗声喝道:“有请……请……请……欧阳玉纹姑娘。” 使女一连喊出三个“请”字方叫出名字无形中起了吸引作用原本闹哄哄的场面突然寂静下来。 随着使女的喝声一个身着粗布褂裤身材纤瘦娥盾淡扫丽质清新的少女移步台口。 趁此机会柳南江避开那丑老人的目光掉头望向凌菲低声道:“凌兄!照说应该将秦堡主的千金放在压轴怎么后面还有一个呢?” 凌菲目注台上并未回头低答道:“可能是依照报名先后顺序出场这位姑娘是临时报名的我来时在堡门设立的报名处见过她。” 柳南江道:“方才未听唱出门派之名她……” 凌菲接口道:“她也许不属于任何门派但她恐怕大有来头。” 柳南江“哦”了一声方待说下去。却听台上的欧阳玉纹轻启樱唇道:“请指教。” 辞句简短既未来一大堆俗套也未说明自己要表露什么武功。话声一住即退半步向三位公证人一福为礼纤腰一拧人已腾空而起。只见她身如乳燕掠波在台前两侧一个盘旋眨眼之间重又回到台上。 举座群众也不知这位欧阳姑娘在表演什么功夫继而加以细看方才明白原来台前两侧各有粗若碗口的松脂火炬八支而此时已然熄灭了六支只剩靠台边的一支仍然吐着熊熊火舌。 全场一片沉静没有掌声也没有议论。众人心里有数这位姑娘的表演尚未完毕那两支犹在燃着的火炬分明是她有心留下的。 欧阳玉纹神气安闲地用目光向全场一扫然后轻移莲步走向右侧距台前那支熊熊火炬约莫五尺身形半蹲樱唇微呶“拂”地一吹只听“卟”地一响另外六支火炬一齐点燃。 每一火炬的距离约莫三尺从第一支火炬到第八支火炬相距二丈有余。只凭摄唇一吹要将火种送达二丈以外这份内力修为太以骇人。举座群豪在惊诧之余报以今晚最热烈的一次掌声。 欧阳玉纹轻旋身形。面含微笑方待向左侧行去忽然她神情一怔笑容倏然消失一双娥眉微微一蹩。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望去这才明白欧阳玉纹突然失色的原因原来左侧着台那支火炬却不知何时熄灭了。 一时满场大哗沉不住气的人已纷纷起立显然是有人故意弄熄了那支火炬有心和她捣蛋。 柳南江一皱眉道:“凌兄!看来有人故意捣鬼!” 凌菲冷哼一声道:“真是卑鄙小人!那个总管公孙彤和司马夫人最有嫌疑他们离那支火炬最近。” 柳南江道:“凌兄!说话小心……” 他同时游目四顾却意外地现那个丑老人正在伏案痛饮狂酒对那台上生的变故不闻不向。 身为赛会主持人的司马夫人不能不管只见她起身向欧阳玉纹道:“姑娘请稍待我命人将那支火炬点燃……” 欧阳玉纹面上诧色早已收含笑自若地一扬手。道:“不敢劳动夫人费心……” 话音未落人已平贴右侧那八簇熊熊火苗上飞出中途一折从左侧那八支熄灭的火炬飞回台上当她身形站定时那八支火炬业已燃起熊熊火焰。 谁也未看清楚她是玩弄什么手法将那八支火炬点燃的。 欧阳玉纹这才笑吟吟地启唇话道:“雕虫小技难逃高明法眼玉纹现丑了。” 语毕向一边行去。 一时之间举座若狂欢声雷动震撼九霄。司马夫人公证三美妇以及那位总管公孙彤霍地站了起来。 凌菲向柳南江问道:“柳兄!看清楚那位欧阳姑娘用的是什么手法?” 柳南江道:“香火腹内飞至左侧再行吐出引燃江山代有人才出想不到一个纤纤玉质的少女竟有这份内力修为。” 凌菲美目一抡道:“柳兄何以瞧不起女人?” 柳南江不禁失笑道:“原来凌兄是一位护花使者……” 凌菲俊面一红连忙掉过话题道:“柳兄!一场好戏就要登场了。” 这时那名长辫使女已然将手中罗绢卷起交给司马夫人。 司马夫人纵落下台将罗绢往公证席上一放道:“请三位夫人评批孰高孰低。” 三位中年美妇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由那穿紫衣的妇人向邻席的公孙彤一招柔荑。公孙彤走过去那紫衣美妇向他低语一阵。 公孙彤这才微一颔向台上招手唤道:“欧阳玉纹姑娘请下台来公证人有话要问。” 欧阳玉纹嘤然应话翩然下台站在公证席上恭敬一福为礼然后问道:“三位前辈有何见教?” 三人之中想系紫在美妇为这位夫人似不敢过分托大竟站立起来先以目光将欧阳玉纹打量了一阵声音锵然地问道:“姑娘属何门派?” 欧阳玉纹神态沉静地摇摇头道:“玉纹孤伶伶弱女不属任何门派。” 紫衣美妇杏目一张神情微有不悦之色又问道:“那么师承何人?” 欧阳玉纹双娥一蹙反问道:“一定要奉告师承吗?” 紫衣美妇微一颔道:“今天这场群芳赛会虽由‘祥云堡’出面作东但却代表整个武林。姑娘有机会进入决选甚至有夺得后冠之望。我等既蒙堡主抬举忝为公证总不能选出一个来历不明之人为群芳之后而贻笑大方啊!” 这番话听起来正大堂皇实则咄咄逼人暗含讽意。凌菲先表示不满冷哼一声道:“真是欺人太甚!” 柳南江未表示意见目注欧阳玉纹看她如何答复。 只见她神情淡然地一抿嘴唇一摇螓道:“玉纹自问无此荣幸。” 紫衣美妇道:“那是姑娘自谦请姑娘说出师承是谁就可以进入决选了。” 欧阳玉纹极为庄重地一笑道:“报名之处为何不教填写门派师承呢?” 紫衣美妇不加思索地答道:“那是执事人员的疏忽……” 皓腕往大红罗绢上一点又道:“这里空着就是留待现场补填的。” 欧阳玉纹神情一怔道:“如果必须扛着门派师承的招牌方能与会那我是来错了玉纹现在立即告退。” 紫衣美妇微微一怔道:“姑娘极有夺冠之望放弃可惜请姑娘三思……” 欧阳玉纹断然摇头道:“不必!玉纹来此无意问鼎压倒群芳志在观摩目的既达退正其时请三位前辈谅察。” 语罢转身而去。 身为“祥云堡”总管的公孙彤倏然一甩袍袖及时阻拦道:“且慢!姑娘虽自愿放弃夺冠。也请待终席后再行离去否则老朽就有慢客之罪了。” 言辞上是冠冕堂皇但骨子里却在强行留客坐间义愤之士纷纷报以嘘声。 柳南江却沉静如恒目注那欧阳玉纹看她是去是留。 欧阳玉纹微微一皱眉尖不轻不重地答道:“只要前辈不忌讳玉纹来历不明玉纹在此多耽搁一阵倒是不妨事的。” 公孙彤听出了这话的份量老脸不禁一热道:“姑娘不但武功绝口齿也够怜俐的。” 又向旁立之下人一挥手道:“来人!为欧阳姑娘看座。” 下人忙不迭地取来锦凳欧阳玉纹就在公证席上打横坐下。 此时身为公证人之一的黑衣美妇站立起来。转过身子面对群豪朗声道:“武林群芳赛会凡欲问鼎后座者不但应具备过人姿色目应具有人武功妾身等系为公证经仔细审视参与密会之人唯秦茹慧与欧阳玉纹姑娘最佳。应由此二姝进入决选。” 语气一顿似在观察群众反应。 而与座默然因情切尚有下文。 紫衣美妇复又接道。“但欧阳玉纹姑娘已自动放弃决选本席郑重宣布秦茹慧姑娘为此次群芳赛会之后。” 一语道尽早有那些捧场张扬之客领先喝彩鼓掌。但是也有嘘声夹杂于喝彩声中。显示群豪之中有小部分人士对主人跋扈的态度极为不满。 其中尤以凌菲为最极已达激怒的程度。他望了柳南江一眼道:“柳兄!你还有意思待至终席吗?” 柳南江是冷静的因为他有极大的责任在肩。他来此既不为睹美也不为饮宴。而是一察动静或者希望借此觅得线索使他早日寻得“子午谷”位于何处。 此时见凌菲动问淡淡一笑道:“自然要等终席以后方能离去。” 凌菲冷笑一声“你的兴趣真不小!” 对凌菲的不敬之言柳南江丝毫不以为忤轻声道:“在下只是恪守作客礼仪而已!” 凌菲原本打算就此离席经柳南江如此一说复又默然不语不过面上悻悻之色却未消退。 一直未动杯筷之三位公证美妇此刻已各自端起一杯美酒举杯向代主人公孙彤致敬。 甚然一声暴喝突地响起:“各位且慢!” 喝声吵哑而急迫紧随着一条佝偻的身影在三位公证美妇席上出现。他——正是与柳南江同席的丑老人。 丑老人一现身左手环抱葫芦右手望葫芦盖一搭算是行礼如仪。然后龇牙咧嘴地问道:“方才听说这位欧阳姑娘与秦姑娘双双进入决选。如果这位欧阳姑娘不放弃该如何‘决’?如何‘选’法?” 紫衣美妇不禁杏眼圆睁正待作。蓦念群豪当前不能有失风范暗暗一咬银牙道: “要两位姑娘在武功上一较高低。” 丑老人嘿嘿一笑道:“那可就热闹得多了……” 身形一转面对欧阳玉纹道:“别放弃让大伙儿也瞧瞧热闹。” 欧阳玉纹张口结舌不知所措道:“我……我……” 紫衣美妇道:“只要欧阳姑娘说出师承是谁仍可参加决选。” 丑老人一只黝黑枯槁的手掌在欧阳玉纹肩头轻轻一拍道:“说吧!不要紧。” 欧阳玉纹仍在迟疑经丑老人一再示意催促欧阳玉纹才一抬皓腕朝那丑老人一指道:“玉纹的师傅就是他老人家。” 此语一出如同夏日焦雷。非但使公证三妇及公孙彤一惊在座群众也为之一骇看来这对师徒大有来头。 此时那紫衣美妇在一惊之后裣衽一福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在哪一门下掌舵?” 丑老人哈哈一笑道:“不敢!不敢!老头儿以前是‘竹竿帮’名五结弟子因触犯帮规被逐二十余年来挂单独走。既无名来也无姓因喜好喝上几杯外号人称‘大酒篓’!” 这一段答问虽足以令人喷饭但举座之间却无人失笑出声。 大家心里有数这个厥状至丑的肮脏丑老人可能就是一个旷古绝今的大奇才。 紫衣美妇人粉面一寒道:“阁下真会说笑。” 丑老人竟也神色一凛道:“老头儿爱喝白酒爱吃白食却不爱说白话。不信去问问‘竹竿帮’掌舵关龙海他若念旧还得叫老头儿一声师兄。” 虽然“竹竿帮”与人无争但是提起关龙海五爷可说无人不知该样一来紫衣美妇顿时哑口无言。 身为“祥云堡”总管的公孙彤这时跨前三步抱拳为礼道:“尊驾挂单独走啸邀江湖如野鹤闲云因此本堡请柬无法送达。尊驾不请自来可谓赏光已极只是夫悉尊驾何时莅临以致未曾接驾尚乞勿怪疏慢之罪。” 这番话分明是在责问丑老人是如何混进来的丑老人他岂有听不懂之理。目中精光一转手指朝欧阳玉纹一点。道:“她是在堡门报名处登记后被延请而进老头儿是堂而皇之从堡门走进来的。只怪门卫眼睛生得太小未将老头儿看在眼里。” 公孙彤不禁面上一热为撑场面只得一硬头皮道:“赛美也好较技也好着重公道。欧阳姑娘既已有了师承来历自然有权问鼎夺冠就请三位公证人宣布决选方式吧?” 紫衣美妇一点螓身形一转面对群豪朗声道:“本席再次宣布欧阳玉纹姑娘声言无意放弃决选现由秦姑娘与欧阳姑娘施展本门绝技一较短长胜者为后。刀剑相向死伤不论。” 武林中人对死伤二字看得轻如鸿毛举座群豪复又大声喝彩鼓掌。 凌菲看了柳南江一眼。道:“柳兄!你看这场决选谁胜谁败?” 柳南江不表示意见淡淡一笑道:“很难说!” 凌菲一撇嘴道:“以小弟看欧阳姑娘必胜。” 其实这正和柳南江的想法完全相同。为了想知道凌菲何以会出此判断因此问道: “何以见得?” 凌菲答道:“如无必胜把握那丑老人岂会强自出头?” 当即不置可否地答道:“看吧!” 此时欧阳玉纹业已重登高台和秦茹慧遥遥对立。 秦茹慧已将那支晶光闪亮不足二尺的短剑执在手中目光炯炯盯住对面赤手空拳的欧阳玉纹一不稍瞬。 欧阳玉纹自始至终总带着一点楚楚堪怜的神色双眉一蹙求助似的目光向台下乃师一瞥。 丑老人微一额自怀中摸出一根长不足三尺的竹竿遍体乌黑油亮想必追随丑老人年代远矣! 丑老人将黑竹竿往台上一抛喝道:“拿着看看十年来你师傅可曾糟踏了你这块上好材料?” 欧阳玉纹一见黑竹竿迎面飞来。精神一振抬腕接住就势一抖台上立刻出现一道乌黑的光圈。 秦茹慧星自恃剑法上乘却也不敢托大左手剑决一引短剑手伸而出开户见式然后话道:“小妹候教!” 欧阳玉纹将黑竹竿往地上一柱微微一笑道:“玉纹不敢僭越还是先请……” 不待欧阳玉纹一语道尽日听秦茹慧轻叱一声晶光乍起银芒顿现手中短剑斜划半弧趋形已然欺到欧阳玉纹左侧。 这是一个绝对有利的攻击位置更何况先制大。秦茹慧脚尖方一踏实猛然沉脱下压剑尖上翘直向欧阳玉纹左脑挑去左侧剑决随势指向对方喉间。这一手剑指并用一招二式可说既狠且辣。 欧阳玉纹轻笑一声拄竿皓腕猛一用力身形突地腾空使秦茹慧那凌厉的一剑一指双双走空。 但是这种腾空闪避的身法近似儿戏行家莫不为欧阳玉纹捏一把冷汗。 秦茹慧身临其境岂会放过此一先机得一声冷笑短剑平扫以削易规欧阳玉纹眼看就有断腕之厄。 群豪之中稍乏定力者已然失声惊呼。 欧阳玉纹身形腾空之后似乎早已想到对方的变招纤腰一拧身形已自秦茹慧左肩上空平飞而过人一飞出竹竿也随之离地竿稍正好和秦茹慧手中的短剑碰个正着。 “叭”地一串脆响一触即分。 欧阳玉纹手中的竹竿经对方那把百炼精钢的剑一削丝毫未受损伤仍是完好如初。 满座群豪这时才出一口大气。 欧阳玉纹毫不在意手中竹竿会被对方利剑削过看也不看一眼。身形站定后展颜一笑道:“姊姊剑法惊人玉纹侥幸逃过。” 秦茹慧略有愠色一想强敌当前未敢心浮气躁。连忙心凝神定道:“小妹业已进招如今敬候赐教!” 欧阳玉纹仍是满面笑容道:“请姊姊小心了……” 语音未落竹竿已伸出皓腕一抖乌光大滥万点墨星向秦茹慧前胸掷去。 秦茹慧在方才一触之间已然知道了对方手中那根黑竹竿的分量不敢掉以轻心。今见对方一蓬墨星掷来虚实莫测立即收剑贴身人剑合一身形猛然一旋。 只听得“叭叭叭叭……”一连串脆响。 欧阳玉纹手中的黑竹竿伸得笔直纹风不动。而秦茹慧的身形却一直旋转到丈余开外的合之一隅方才停住。 柳南江看在眼里差一点惊呼出声。 原来欧阳玉纹手执竹竿所运的招式竞是一套堂堂正正的剑法。 这套剑法名唤“莲台七式”与秦茹慧所施展的“归真剑法”并列佛门两大最高绝学。 这两套剑法传闻均已失传而今天却同时出现在两个纤纤玉女之手怎不令柳南江吃惊? 第 二 回 指引迷津 此刻台上是一个相持的局面一个是娥眉挑竖抱剑而立;另一个则手持竹竿意态悠闲。 从神情上看就知秦茄慧已落后手双方都是施展佛门绝学由于功力的深浅有别而有了强弱之分。 “祥云堡”总管公孙彤虽然仍是正襟危坐不动声色但从其凛重的神色一望而知其内心并不如外表沉静。 两姝对恃一阵蓦听秦茹慧一声轻叱突地抖腕递剑欺身上步银光闪处刷…… 刷……刷……一连三剑人到剑至迅如电光石火威猛绝伦。 欧阳玉纹竹竿一抖一道乌光顿入对方万朵剑花之中。 人影晃动剑气飞旋举座群豪根本看不清二人的身形只见一围银光一围乌光在台上圈来绕去。剑身与竹竿相击时“叭叭”脆响时有所闻。 只一瞬间台上就有了急剧变化只见乌光大滥而银花却只隐约可见。毫无疑问秦茹慧已居下风情况岌岌可危了。 一直不动声色的公孙彤略显紧张之色地站起来。 三位公证美妇已纷纷起身满面张惶之色。 那位丑老人自从将竹竿抛给欧阳玉纹之后就不曾再向台上看过一眼一直倚在台脚抱着葫芦痛饮。此时对公孙彤和三位公证美妇霍然起立仍是视若未睹豪饮如故。 就在全场陷入一片紧张气氛之际一声如黄钟大吕般的喝声自举座群豪的身后响起: “停手!” 举座之人无不回头望去只见一人年约五旬上下身着腥红大氅由四个彪形大汉簇拥着自广场入口处疾步而来。 这一声暴喝台上立将分胜败见生死的欧阳玉纹和秦茹慧立即撤招收势各立一边。 全场豪客似是被这不之客的气势所镇一片默然无半点声息。 来人先向台上的欧阳玉纹漫不经心地瞅了眼然后昂视阔步地走到公孙彤面前沉声问道:“总管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彤早已起立相迎见问连忙回道:“启禀堡主经三位公证人评判这位欧阳玉纹姑娘与茹慧小姐不相上下同时进入决选故再比武一场以决定孰为群芳之后。” 公孙彤一回话众人立刻明白原来此位不之客竟是“祥云堡”堡主秦羽烈。 秦羽烈听公孙彤一说弗色然不悦道:“这是什么话?主与客斗传扬开去。岂不被人议论我‘祥云堡’不但慢客而且欺客。” 话声中一提大氅随势纵到台上面对台下站定。环目四下一扫双拳当胸一抱行了个罗圈揖然后扬声话道:“秦某此次筹办武林群芳赛会旨在集五湖四海、三山五岳的高朋好友于一堂共叙情怀。不意秦某因俗务所羁远赴关外未及赶回险与各位失之交臂……”向台四侍立的手下打个手势接道:“秦某虽晚归一步幸尚能与各位把盏一唔来!迟了按例罚酒三杯取酒来。” 下人早已捧过一方银盘侍候盘中盛放美酒三盏。 秦羽烈把盏一举道:“秦某这里先干为敬……” 一口气连干三杯。举座群豪见这位堡主举止豪迈说话分寸有礼均颇具好感。一阵喝彩后纷纷起立回敬。 凌菲哼一声道:“这年头越是做得假人越信得真。看样子这位堡主倒是深得人心。” 柳南江淡淡一笑道:“真耶?假耶?断论不要下得过早但看这位秦堡主如何落这件决选公案……” 一语未尽台上的秦羽烈向座间敬完了酒已开始处理这件事了。 只见他面色一沉向乃女斥责道:“茹慧越来越放肆了!做主人的唯恐待客不周你反而动刀使剑迎客这成何体统?还不快与我退下!” 秦茹慧被骂得泪眼滂沱心中虽有无限委曲却又不敢与乃父顶撞只得掩面黯然退去。 秦羽烈斥责乃女退去后方才容颜一变满面含笑面对座间道:“身为东主之道敬客为先哪有以兵刃食客之理?幸非秦某赶回必将贻笑方野。秦某对小女疏于管教今愿当众向这位欧阳姑娘致上歉意。” 双拳当胸一抱向欧阳玉纹深深一礼。 欧阳玉纹想闪躲已是不及连忙检衽回敬口中连声道:“不敢!不敢!” 群众一见秦羽烈已是半百之年竟然肯向一个年不满二十的姑娘屈理致歉真是通情达理莫不扬声称赞。 凌菲似是对秦羽烈胸怀成见嘴唇一撇满面不屑之色:“假仁假意不知道耍的什么鬼心眼?” 柳南江盾尖微蹙道:“凌兄说话太嫌直率了吧?这种场合……” 凌菲大言不惭地接口道:“来者不善小弟既然敢说也就不在乎!” 秦羽烈朗声道:“这位欧阳姑娘不仅风范绝代而且武功群秦某现以主人身份郑重宣布欧阳玉纹姑娘已当选当今武林群芳之后。”因此一经秦羽列宣布后全场欢离雷动。 柳南江微微颔喃喃自语道:“欧阳姑娘可说当之无愧!” 凌菲冷笑一声道:“如果是我才不要这份荣衔倒像是人家为了敬客而奉送的。 这时台上的秦羽烈业已手拿一座用珍珠打造的后冠在彩灯火炬的照射下耀眼生辉。 秦羽烈将手中后冠一举道:“秦某谨代表各位向群芳之后加冕……” 正当秦羽烈手中的后冠堪堪触及欧阳玉纹秀的一瞬间一直身倚自脚抱着葫芦痛饮的丑老人突然大喝一声道:“慢着!” 一声低沉有力的叱喝才出口人已横到秦羽烈与欧阳玉纹之间。 他左手仍然托着葫芦右手却已搭上了后冠轻轻一提将秦羽烈推得退后半步。 秦羽烈暗中骇异已极后冠虽系纯银打造但却脆弱已极对方透过这座后冠暗施内力迫使自己后退半步而后冠却丝毫未损这份放放自如的内家功力可说已达炉火纯青的境地。 秦羽烈虽然被迫退后半步却退得不显眼令全场群豪看不出一丝破绽。骇异之余连忙一定心神含笑问道:“有何见教?” 丑老人醉眼迷离声调清晰道:“言教不敢老头儿有一点意见。” 秦羽烈道:“隐聆高见。” 丑老人身形一转面对座间扬言道:“今日盛会堡主既然名之为武林群芳赛会顾名思义孰高孰低应由‘争赛’而来不能以‘礼让’而得堡主以为如何?” 秦羽烈含笑点头道:“有理!有理!不过尊驾也许有所不明秦某筹办此会武林中尚属见而又别开生面的赛会并非标新立异其目的企能使各位高朋好友在极为轻松愉快之气氛**叙情怀因而动刀使剑井不相宜。” 可谓理由正大。言辞堂皇柳南江不禁一皱眉头喃喃道:“秦堡主口若悬河辩才滔滔这一场唇交舌战那位丑老人只怕要输!” 凌菲冷冷一笑道:“只怕未必!” 果然丑老人神定气闲地又道:“三位公证既蒙堡主宠邀定是堡主足资信赖之人公证人所作之决定请问堡主有无非议之处?” 显然秦羽烈已明白丑老人问话之用意立即答道:“无可非议。但是小女之参加赛会只是陪衬性质自应礼让。” 丑老人冷笑一声道:“堡主方才言道为了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不宜动刀使剑。万一进入决选之两位姑娘并无令媛在内堡主自无权令任何一方礼让则又当如何?” 秦羽烈不禁眉心暗结但其辞锋依旧未纯泰然答道:“诚然进入决选之人必须一较本门绝技方能分高低时动刀使剑在所难免但只能点到为止各在招式上见功大就行了。” 丑者人抬手一指公证席道:“可是方才公证人曾经宣布刀剑相向死伤不论。” 秦羽烈微微一愣遥向公证席问道:“可有此说?” 公证席上的紫衣美妇点头答道:“有的。” 秦羽烈神色自若地哈哈一笑道:“难为尊驾如此细心真是感激得很。秦某私心默祷希望愉快进行此一赛会。三位公证未必能体察秦某末意故一切均按法度进行。错又错在秦某临去仓促不及交待以致……” 丑老人连连摇头道:“并非错在这里。” 秦羽烈笑问道“请教错在何处?” 丑老人道:“错在堡主你不该一进门就喝令比武较量之人停手。” 秦羽烈的涵养功夫可说到了家丑老人辞锋一直咄咄逼人可是他却毫不动怒反而心平气和地道:“秦某早已表明心迹小女身为东主绝不可对客人动刀使剑。” 丑老人冷笑一声道:“可惜堡主这句话说得太迟了!” 秦羽烈呵呵一笑道:“尊驾莫非醉了?” 丑老人将葫芦嘴子凑到嘴边。一气连喝好几大口然后以手背一拭嘴唇道:“堡主待客之酒不够醇洌想要教我老头儿醉倒恐怕得还要个三十缸五十缸。” “尊驾既未喝醉因何满口醉话?” 丑老人面色一沉道:“堡主休要以‘醉话’二字来混淆视听老头儿屈理不出头只要一出头就绝不会输理。” 秦羽烈道:“待秦某听听尊驾的道理。” 丑老人复又面对台下扬声道:“老头儿有几个问题请堡主当众一一答复。” 秦羽烈朗家回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丑老人道:“此次赛会虽由贵堡主办但却代表整个武林对否!” 秦羽烈道:“不错!” 丑老人又道:“既然如此大会聘定之公证人所作之评判与决定即代表整个武林之评判与决定对否?” 秦羽烈一点头答道:“对!” 丑老人双目一睁侧自将两道的光直射在秦羽烈面上冷哼一声道:“很好!欧阳玉纹与秦茹范两位姑娘既奉公证人之命各以本门绝技一较短长在胜负未分之际堡主何以喝令停止?” 素羽烈眉头连殓道:“秦某早已说过主当敬客是以喝止小女不得以兵刃迎客……” 丑老人沉声道:“堡主休要巧言令色令媛既参加赛会复又叩命竟技决选既已受赛会公证人之支配堡主无权喝止。堡主纵有礼让之意也只能先告知公证人由公证人宣布停赛堡主此为已显属不当。” 秦羽烈一时被问得答不上话来迟迟艾艾地道:“这……这教秦某如何解释呢?” 丑老人丝毫不让并不因秦羽烈的窘态毕露而就此罢休反而咄咄逼人道:“堡主趾高气昂置公证人之决定于不顾大有唯我独尊而左右此一赛会之势。同时也暗示你既能左右此一赛会也就可以左右整个武林然否?” 此语一出全场震动这丑老人真是语剑话刀锋利至极。看他的神气似乎有心引一场战火。 柳南江剑辰一蹙低声道:“我看他二人恐怕要由唇舌战演变成出招动武了。” 凌菲摇摇头道:“不会秦堡主城府极深在这种场合他绝不至于轻易动武……” 果然秦羽烈呵呵笑道:“尊驾说这种话真是太看得起秦某人了秦某自信无此能耐。只因当时一见动刀弄剑情势刻不容缓故而先于喝止再表露秦某心意。” 丑老大冷笑一声道:“堡主何不说一见令媛败相已露危在旦夕而予以喝止呢?” 秦羽烈微微一怔随即解颐笑道:“秦某方才已说过欧阳姑娘不但风华绝代而且武功群。小女不辞败露自是意料中事根本毋须掩饰。” 丑老人口气益转强硬道:“事实俱在休要巧辩……堡主你一方面趁机挽救令媛之危一方面却要显示你为人磊落大方老头儿我最看不惯这种投机取巧弄奸使诈之人。” 语气已一变而为教训口吻秦羽烈开始觉得这个陌生客人来意不善。心念一转决心忍让到底面露一丝苦笑道:“为了我俩争论此事席间群豪多已停杯搁筷。大好良宵如此虚设岂不可惜依尊驾之见又当如何?” 丑老人神色略为缓和道:“老头儿无意喧宾夺主不过要你堡主知道武林中人未必个个易于瞒骗!” 秦羽烈已略是愠怒之色冷声道:“你说闲话依尊驾之见此事当如何落?” 丑老人道:“赛会之目的在争不在让如此得来的荣衔可谓胜之不武欧阳姑娘不能接受群芳之后的头衔。” 秦羽烈道:“此事尊驾恐怕作不了主秦某要问问欧阳姑娘。” 不待秦羽烈问欧阳玉纹已抢着答道:“他老人家是我师父自然有权作主。” 秦羽烈不禁怔立当场他若早知丑老人和欧阳玉纹的关系也不至于费如许多的口舌了。 凌菲一听欧阳五纹决定拒受群芳之后的荣衔正合自己的心意不禁喜笑颜开目光向柳南江投以一瞥道:“柳兄这师徒两人的脾气倒是和小弟一样。” 柳南江正想着心事也没有细听凌非之言随口答道:“此人大有来头千万不能放过。” 凌菲大感茫然忙问道:“柳兄!什么千万不能放过?” 柳南江猛省自己失言忙改口道:“秦堡主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丑老者。” 凌菲冷哼一声道:“可是他却困不住这位心罗万机的丑老人……咦!柳兄你看他们要走了。” 柳南江一看丑老人和欧阳玉纹业已双双来到台下丑老人向秦羽烈告别道:“吃饱喝足老头儿要告退了。” 秦羽烈满面笑容道:“粗茶淡酒不足为道此时明月正圆如此美酒良宵尊驾舍得就此离去吗?” 丑老人哈哈一笑道:“这月亮和灯笼差不多没啥希奇!” 秦羽烈也哈哈笑道:“真是快人快语难得尊驾海量秦某还要奉敬三杯。” 丑老人道:“盛情谢过。老头儿心直口快多留恐扫了堡主的赏月雅兴。” 秦羽烈道:“无妨!无妨!秦某极愿与心直口快之人交往。” 丑老人神色一正道:“如果堡主真不在乎老头儿直言今日叨扰酒食无以为报临行之际有几句直言相赠不知堡主愿不愿听?” 秦羽烈道:“秦某洗耳恭听。” 丑老人—字字如敲金击玉般道:“古语说得好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所谓双手遮天者也不过是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秦羽烈神情一变冷声道:“还有吗?” 丑老人道:“误入邪徒之辈大都因为萌生贪念务望堡主今后凡事多细想。” 语罢一拉欧阳玉纹转身就要离去。 秦羽烈面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沉声喝道:“慢走一步。” 丑老人停步回身道:“早知堡主你听后怫然不悦老头儿就不该直言无忌了。” 秦羽烈筹脸沉道:“请算驾将话说清楚一点秦某有何贪心之为?又贪了些什么?” 丑老人哈哈一笑道:“请堡主无以为意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语罢又待转身离去。 秦羽烈再有多深的涵养至此也无法容忍一声暴吼拦住丑老人去路神态怒不可遏道:“原来尊驾今日与会是消遣秦某的……” 丑老人耸肩一笑状极轻松道:“若谈消遣二字据实奉告老头儿无此雅兴。你心中之病我老头儿知道老头儿我所指为何你心里有数。当众说穿对你我双方都无好处。” 语意虽甚含糊却字字如巨槌般敲中了秦羽烈的心坎。当即心头猛震多少年来就是要找一个说这种话的人。如今遇上了岂肯就此罢手? 当下心念一横沉声道:“我‘祥云堡’不是任人撒野扯野的地方话说清楚了再走。” 丑老人冷哼一声道:“天下无处不可行也无人能留得住我老头儿。” 话声中身影一斜已然越过秦羽烈身傍向广场出口处走去欧阳玉纹紧紧在他身侧相随。 秦羽烈一声暴喝单臂电出仗以出名的“困龙八抓”如闪电般施出一把将丑老人后在领抓个正着。 柳南江正以全神贯注他俩的动静此时不禁低呼道:“秦羽烈果然不凡!” 凌菲也咋舌道:“这是什么手法?好快?” 柳南江又低呼一声:道:“凌兄快看!” 原来那丑老人的后衣领被秦羽烈抓住后仍然前行如故。若按常情丑老人虽不至于被抓得身形倒退那件短夹衣势将撕裂。孰料“叭”地一响突衣的衣领竟从秦羽烈紧握着的手掌中挣扎出去。 秦羽烈骇异不已举座群豪更是震惊难禁。 只有凌菲喜不自胜地道:“柳兄!你看如何?秦羽烈简直是自不量力。” 柳南江喃喃道:“内力贯穿丝帛形同胃甲若非目睹真使人难以相信。” 蓦然只听得却“呛啷”一声想是打破了只酒盏坐间立刻有数十名劲装疾眼的大汉离坐而起。一时人影飞闪立刻将在场的出口处封住了。柳南江这才明白坐间佳宾有不少是“祥云堡”的班底。 凌菲低声道:“柳兄我看见公孙彤摔杯为号这显然是早有安排。” 柳南江道:“又有何用?不过徒增血腥而已!” 丑老人和欧阳玉纹前行如故情势紧张已极。 这时突见秦羽烈猛一挥手喝道:“退下!” 那批封住去路的大汉立即闪至两边让出去路。 此时丑老人已行至广场月门之处回转身来朗喝道:“秦堡主!待老头儿送你一幅字画!” 自怀内取出一卷白绢就手一抛如一道匹练般直奔巨台。那幅白绢竟像具有灵性端端正正挂在巨台中央垂挂下来。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幅白绢上写着碗口般大的八个大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再回头看那丑老人和欧阳玉纹早在这一瞬间走得无影无踪。 柳南江一见那幅白绢上的八个大字心中大动忙向凌菲道:“凌兄稍坐……” 语音未落人已飞快离座而起。趁举座群豪一片哄乱之际闪身奔离现场。 此时月色正明夜露已起怕已到了子末丑初的光景了。 长安城外西南半弧内有三座山峰环峙那是华山、终南山、太白山。 其中经终南山距离最近不过百里之遥。如以普通人走来总得一天的脚程武林中人脚下功夫佳者神功一展不过是个把时辰之间。 丑老人和欧阳玉纹二人离开“祥云堡”后走的就是朝向终南山的道路。 以他们的功力应是行走如飞快逾闪电才对。但他二人却是慢走缓行比普通人的脚程稍快而已。 这使得迤逦追踪的柳南江不会大费力。但也使他困扰出长安往终南山这条路上正是西部有名的关中平原。土地肥沃此时一望无际的麦田结穗未饱跟踪之人很难不被前行之人现。 幸喜这月色甚明为安全计柳南江尾随在一里之外亦走亦趋。脚下虽甚轻松眼睛可就累坏了。 柳南江所以要追踪丑老人只因为丑老人临走之时留下那八个字当中的一个“财”字。 正因为这个字柳南江的师傅才派他出来。 同时丑老人对秦羽烈所说的“说出来对你我都无好处”那句话也不无咀嚼余地。显然那丑老人也在动这“不义”之财的念头。不过丑老人也许自以为取之有“道”罢了。 月华逐渐偏西天色已然不早。那丑老人和欧阳玉纹却越走越慢了。 这使得柳南江纳闷不已百思不解暗想:莫非那丑老人已然现自己在后跟踪。因此故意……。 想到这里柳南江不禁将距离又放远了一些以策安全。 过杜曲行程及半地势渐陡一片偌大森林挡住前路。 前行的丑老人及欧阳玉纹业已双双进入森林之中。 柳南江心神一紧立即展开师傅独门轻功“射影掠光”之术不旋踵间也已抢进森林。 林中古本参天枝叶茂密月光丝毫不透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柳南江略一定神极目细看。勉强看出古木参天之中夹着一条若有似无的羊肠曲径。 这条曲径由白色碎石砌成在漆黑林中犹如一条白线这条白线上却无半个人影。 柳南江暗暗纳罕不敢轻举妄动将身躯紧贴一株树干屏息凝神暗聆动静。 蓦然“嗖”地一声自柳南江身后响起柳南江一惊之余随手挥出一掌。 “啪”地一响一团黑物划空而过摔在碎石路面上。柳南江定睛一看是一条小小走兽多半是野兔之类。 柳南江正待查看之际忽然不远处传来“噗嗤”一声轻笑。 那笑声极其轻微柳南江却听得非常清楚心神不禁为之一凛。紧接着又传来一声轻笑声音比方才又响亮了许多。 毫无疑问这林中有人潜伏那笑声极其轻柔当为女子所那不是欧阳玉纹还有谁? 柳南江情知自己行藏业已败露躲藏只是徒招讪笑索性放开喉咙干咳了两声。 就在柳南江咳声未了之际忽然“噗”地一响眼前一亮。离他左侧十步之处燃起了一堆旺火。 火堆旁边坐着的正是丑老人和欧阳玉纹。 丑老人向火堆喷了一口酒使火堆燃得旺些。然后冷冷地说道:“老弟台!把你打死的那只野兔拿过来我老头儿烤熟了咱们好下酒!” 柳南江不禁面上一讪那丑老人对自已的行径可说了若指掌。他略一定心神乃故作安详地抬起地上的死兔送了过去。 丑老人一手接过野兔另一手往身边一指道:“秋深了天明之前霜寒甚重过来煨煨火吧!” 柳南江见对方语气中毫无敌意因乃放心大胆地在丑老人身傍坐下。 丑老人也未再说话忙着去剥兔子皮。欧阳玉纹也是低头不语一味拨火。 沉默良久柳南江忍不住启唇话道:“在下无意跟踪前辈只不过……” 丑老人头也不曾抬将手一摆道:“别说了!在酒桌上老头儿就看出你不怀好意一双眼睛骨碌碌地东张西望……” 柳南江道:“在下并非坏人……” 丑老人那两道炯炯目光将柳南江上下一打量神色稍用缓和道:“一见之初我就知道你到‘祥云堡’去必有所图果然不出我老头儿所料有什么话说吧!” 柳南江虽然尚未摸清对方的身份但从那两道深沉的目光中看出对方绝非邪恶之辈因此敢问道:“前辈方才在‘祥云堡’离去之时曾留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八个字。请问前辈‘财’字指为何?” 丑老人神情微微一愣继而淡淡一笑道:“那还不简单‘财’就是值钱的东西。比如说:像金银珠宝之类。” 柳南江微笑道:“前辈方才在堡中所指只怕不是一般财货吧?” 丑老人棱目一张道:“你说说看老头儿所指为何?” 柳南江不想转弯抹角直言道:“前辈必是指一宗异宝而言。” 丑老人一双棱目越睁越大继而渐渐眯起怪声惊气地道:“你年纪轻轻竟也是个见财起意的家伙你也想插上一脚?” 柳南江淡淡一笑道:“在下无妄念不过……” 丑老人突然面色一寒沉声道:“老弟台!我劝你少惹事非。有句古话: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可懂得?” 柳南江道:“在下懂得。只是据在下看前辈似非俗境中人竟也会在‘财’字上插一脚因而引起在下好奇之心……” 丑老人轻“噢”一声问道:“你怎知我老头儿要插上一脚?” 柳南江道:“前辈方才在堡中对秦羽烈言道:‘说穿了对你我都无好处’这句话不正好表露了前辈的心意吗?” 丑老人笑道:“哈哈!真有你的!” 柳南江道:“在下方才业已表明无意插足其间只是……” 老人接口道“你不是单纯为了好奇吧?” 柳南江眉头一皱略加思忖轻声道:“实不相瞒本门一宗异宝失落多年在下奉师命追回是以尾随来此想请示前辈指引迷津。” 丑老人显然对柳南江的坦诚感到意外棱目一睁问道:“说说看这是件什么东西?” 柳南江摇摇头道:“恕在下不能奉告。” 丑老人道:“好哇!你不能告诉我难道我能告诉你?” 柳南江道:“在下自然也不能勉强前辈相告实情。如果前辈所指的那个‘财’字与本门失落那宗异宝有关来日相争难免有冒犯之处在下先行告罪。” 说罢拱手一揖。 丑老人笑道:“看不出你的口气倒蛮大却也有一点名家气度。我老头儿很欣赏你这块材料来日如势在必争老头儿我让你三招。” 柳南江起身又是一揖道:“在下承情……” 丑老人连连播手道:“休来这些世俗虚套……。呃令师是谁?” 柳南江摇摇头道:“恕在下不能奉告。” 丑老人笑道:“嘿嘿!你倒是很神秘的。” 柳南江见天色将明乃告别道:“在下要走了不过尚有一点冒昧之请。” 丑老人道:“说说看什么事?” 柳南江道:“在下年轻识淡少在江湖走动对天下事所知甚少。深感师命沉重想请前辈……” 丑老人神情不耐地道:“年轻人怎么说话不干脆?少拐弯抹角直截了当说吧!” 柳南江道:“在下想向前辈打听一个地方。” 丑老人呵呵笑道:“这是小事武林中大小门户老巢新巢老头儿我可说无处不知无地不晓。说!什么地方?” 柳南江一字一定地道:“子——午——谷。” *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netbsp;丑老人神情倏变从地上一跳而起双目圆睁虎视眈眈道:“拔出你的剑来。” 柳南江绝未想到自己一动问“子午谷”对方神情竟会突变。一时不知所措张口结舌道:“前辈这是何意?” 丑老人逼进一步冷声道:“凡是打听‘子午谷’之人老头儿我绝不放过。听见没有拔出你的剑来。” 柳南江此时已稍为镇定道:“在下只是问上一问……” 丑老人沉叱道:“少罗嗦!拔出你的剑来!” 柳南江虽非跋扈飞扬之属却多少有点恃才傲物连连相让只为敬老。此时见那丑老入声势咄咄性格过于乖张心中大为不悦。因而冷声道:“侠以武犯禁。是以在下虽佩剑在身却不轻举妄动伺况又是师出无名……” 柳南江分明语含讥讽丑老大岂能消受?哇哇一阵大叫向欧阳玉纹一招手道:“玉纹!将这小子给我拿下。” 欧阳玉纹早已候在一旁师命一出立即轻叱道:“听见没有拔出你的剑。” 柳南江冷笑道:“在下本想领教一下姑娘的佛门剑法‘莲台七式’的高招可惜姑娘你手中缺少一柄宝剑多少要影响你那套剑法的威力。因此在下也不欲讨教了。” 欧阳玉纹的情微微一愣一双漆黑晶亮的眸子一转向乃师投以一瞥。 丑老人也是愣了一理方冷哼道:“好小子!老头儿我低估你了。你不但是个会家子还可能是个御剑高手玉纹!接着竹竿看看咱们‘莲台七式’在剑围中闯不闯得出去。” 欧阳玉纹接过丑老人凌空甩来的黑竹竿抖腕一振一团乌光在晨曦中宛如一条墨龙盘空而起啸吟鼓耳。 柳南江先前在堡中只是旁观如今一旦亲临方知欧阳玉纹在剑术上的修为并不亚于自己。 欧阳玉纹手执黑竹竿朝柳南江一点娇声道:“姑娘以竹代剑你拔剑吧!” 柳南江恪遵剑不轻出的师训再加上他心高气傲闻言淡淡一笑道:“姑娘为女儿之身尚且以竹代剑。在下七尺昂藏何能动剑相向在下这里以指代剑候教。” 武林中人都有一个通病宁可输命不可输名。欧阳玉纹一听对方竟然大言不惭以指代剑不禁气煞。当下银牙一咬娇叱道:“好大的口气待姑娘教训你!” 话尚未落只见她身形一侧左足一抬人已欺到柳南江身边。右手竹竿倏然递出在一般股锐啸声中向柳南江腰际扫到。 来势疾劲道十足委实威猛绝伦。 柳南江不禁脱口赞道:“姑娘好修为!” 话声中只见他身上那件月白大氅一飘踏偏宫夺洪门倒有点像是自寻死路。 谁知待欧阳玉纹手中竹竿扫到柳南江突失踪影。 原来柳南江并未还手。只是用“射影掠光”的上乘身法闪避过去让了欧阳玉纹一招。 这一来欧阳玉纹不禁气得几乎咬碎满口银牙丑老人在旁边也不由“咦”了一声。 欧阳玉纹一招走空却很快地测知柳南江落脚方位身形未动剑招已出。在身形飞旋之一瞬间“刷刷刷”一连三剑由下而上尤其最后一招“莲台见佛”更是这套剑法的煞招威猛无比。 柳南江所说以指代剑不过是一句狂语他只想以“射影掠光”的上乘身法闪过对方三招对方必是羞惭自退。 此时一见来势方知自已的狂语已惹来横祸。 若立刻拔剑相迎就等于扬掌自掴若当真以指代剑非但两根指头不保恐怕还要吃个大亏。 柳南江正感为难之际欧阳玉纹手中竹竿已掷到当胸此时连拔剑招架也来不及了一时险象环生。 蓦听那丑老人冷喝道:“玉纹!撤招!” 欧阳玉纹闻声突一沉腕这一隙之际柳南江已飞快闪开总算没有挨上那致命的一击。 丑老人一纵身来到柳南江面前沉叱道:“小子!我看你是不知死活!” 柳南江不卑不亢地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丑老人冷声道:“少废话!死到临头为何还不拔剑?” 柳南江神态安详道:“寒星非凡品出鞘必溅血在下焉能妄动?” 丑老人两道稀疏的白眉倏地一抖惊道:“寒星?!你身上那柄古剑名叫寒星?” 柳南江既是不愿透露自己的出身师承自然也就不该泄露自己身佩古剑的来历。现在既已说溜了嘴只得点头承认道:“不错!” 丑老人扬手示意欧阳玉纹退下然后一字一字如敲金击玉般道:“小子!回去告诉你师傅教他在达摩祖和‘易筋经’上多下功夫少管他些闲事。” 柳南江反问道:“前辈可知家师是谁?” 丑老人冷哼道:“老头儿我若是不知你师傅是谁今天会放你走吗?” 柳南江从对方语气中已然听出丑老人不但与他师傅相识而且还情非泛泛。当下一笑道:“想不到前辈还是家师的故友可是在下从未听家师提过。” 丑老人道:“小子少问你将我的话告诉你师傅就行了。” 柳南江摇摇头道:“可惜在下无法传达前辈的话。” 丑老人神情一怔。疾声问道:“为什么?” 柳南江道:“因为家师已于在下离开前夕闭关潜修。” 丑老人轻“噢”了一声状似感到意外。又问道:“闭关多久?” 柳南江摇摇头道:“在下不知。” 丑老人棱目一张冷声道:“小子!你不要以为你有一把了不起的古剑以及体师傅教你的上乘剑法就可以大模大样地行走江湖。告诉你如今江湖道上斗智不斗力论谋不论剑。像你这种黄毛小子毫无历练若要管闲事准会吃亏。” 提到管闲事柳南江却有些不服因而振振有词地道:“多谢前辈见教不过追查本门遗宝。不能谓之管闲事。” 丑老人道:“孤掌难鸣你一个人起得了什么作用?” 柳南江道:“身为武林之中师命大过皇命。任何艰险、阻挠在下也不为所惧。” 丑老人暴喝道:“小子!老实告诉你你师傅命你查寻的那宗异宝当今武林中想得到的恐怕不下百人。就是让你到手你也无力保管。何况你师傅又在闭关。” 柳南江道:“家师已嘱咐过处理方法方才听前辈话意似对此事来龙去脉非常清楚。 前辈既为家师故友能否看在旧谊上助晚辈了却心愿……” 丑老人面色沉重地浩叹一声道:“若是别事老头儿皆可助你一臂之力只是此事非但不能助你也许还要和你小子一争唉!各有苦衷。全凭造化吧!” 柳南江也不愿再谈下去拱手一礼道:“今日多蒙前辈指点获益不浅容机图报……” 话声一顿又向欧阳玉纹道:“姑娘方才承教我这厢多谢。” 语罢深深一揖大步奔出林外。 丑老人遥望柳南江背影去远喃喃自语道:“这个老秃驴倒收了一个好徒弟……” 大约辰末初光景柳南江回到了“倚水阁”旅店。彻夜未眠神情略显困顿。不过他眉宇间却有一股喜色因为这一夜收获可谓不小。 一进房门柳南江觉榻上被褥齐整如故福儿似乎未归。 柳南江游目四顾忽然现屋角书箱已经被人掀动过只见一页书角自箱缝中露了出来。 柳南江不禁一蹙剑眉适巧店家捧茶进来送漫不经心地问道:“店家?我那随行书憧可曾回来过?” 店家摇头道:“不曾啊!” 柳南江又问道:“昨夜可有生人住进店来?” 店家答道:“店里已然没有空房哪里还住得进新客人。” 柳南江向那店家走进一步。低声间道:“我是说你可曾见过面生之人进过店中?或是到过我的房内外?” 店家连连摇头道:“不曾啊!柳相公莫非丢了东西?” 柳南江笑道:“不是为了丢东西才问你的。有一好友说是昨夜来访适巧我昨夜不在说不一定他自己就闯进来了。” 店家笑道:“那还好柳相公请喝茶……” 双手奉上一杯香茗。这店家年纪轻轻倒像走过几天江湖跑过几次码头。左手端茶右手食指屈扣姆指其余三指笔直地轻贴茶杯恭恭敬敬地将一盏热气氲氤的香茗奉到柳南江面前。 柳南江整夜辛劳这一杯香茗正如旱后之甘露。 但是柳南江接过香茗后并未饮用反而将手中茶盏一挥一盏热茶整个向那店家脸上泼去。 店家被热茶浇到脸上真是痛澈心肺。呼痛之高尚在喉间柳南江手中茶盏业已随势脱手飞出在店家身上“哑穴”部分轻轻一碰飞落榻上。一切变化都是霎眼间的事而且毫无声息。柳南江右手食、中二指又往店家的“昏穴”部位一点然后开始剥下那店家身上的衣服。 须臾房门轻启经过易容改装的柳南江捧着茶具从房里走了出来。 凑巧有一客人住店店主人吩咐他将那客人的马匹牵去马厩喂料。 柳南江点头应喏将茶具放下一把将马疆带过就往店后牵去。 只听那客人叫道:“伙计!慢走!” 柳南江忙一回身裂开满嘴的黄板牙笑着问道:“请问有何吩咐?” 那家人将他打量一阵道:“伙计!看样子你还沾过几天马?” 柳南江微微一怔连忙回道:“哪里!小人家里曾养过马。” 那客人微颔道:“我说哩!一看你拉马挽缰的架势就有点与众不同。” 柳南江心中微惊心想:如今在江湖中行走可真不简单。方才那卧底的店家若非在奉茶时露出了那一手武林中人惯用的手势自己也绝难看出其破绽如今目已一拉马挽缰又在别人面前露出破绽幸好这位仁兄粗心大意不然…… 柳南江未再答话朝那客人笑了一笑就牵着马朝店后马厩走去。 在槽口里上好料将手净了走到店门口当门一站游目四顾。 大阳当头时辰已是午初。农家已纷纷收拾农具回家用饭田野这旁罕见人影。 柳南江总觉星目中一亮!西南方遥距半里之处有一排梧桐。浓阴下一匹灰色骏马正在就地吃草旁边站立一个蓝衣劲装少年。 若非有所等待那蓝衣少年会在炎阳高悬的正午流连户外吗? 柳南江正在思忖间忽见那蓝衣少年挥臂向这边打了个手势。 想必那个蓝衣少年在等待那个卧底的店家的回讯柳南江不禁暗笑在心也依样画葫芦地扬臂一挥。然后缓缓走出店门装模作样一摇三晃地慢慢向那蓝衣少年立身之处行去。 蓝衣少年面对梧桐而立柳南江来到他身后都不曾转过身来只是冷冷地问道:“得手了吗?” 柳南江不知对方所指为何含糊其同地应道:“当然。那还错得了!” 蓝衣少年道:“银子在马鞍后面那个皮囊里自己去拿。” 柳南江应了一声转身向那匹灰色骏马行去。 柳南江一转身忽觉身后一轻暗藏灰布大褂里面的古剑竟让那蓝衣少年拔了去。 柳南江不禁暗暗一惊因为蓝衣少年的身手不但快得出奇而且也轻得出奇。 蓝衣少年拔剑在手后沉叱道:“大板牙!谁教你拿人家这把剑?” 柳南江回过身来只见蓝衣少年面蒙黑巾两道炯炯目光从黑巾上两个小孔中透射而出。 柳南江腼腆一笑道:“嘿嘿!我看这把剑怪好玩的所以……” 蓝衣少年怒吼道:“胡说!事前我就嘱咐过你了只要你将那包‘入喉倒’渗进茶里就行了绝对不能碰人家的东西……” 柳南江听蓝衣少年语气颇为方正不似邪恶之辈也许……略一思忖心中已有了主意立即解下腰间剑鞘朝蓝衣少年面前一递笑道:“我看这把剑还是留下吧!自古以来红粉赠佳人宝剑属名士……” 蓝衣少年对柳南江送到面前的剑鞘连正眼都没有瞅一下一把夺过将长剑还入鞘内将剑把往柳南江面前一送道:“快给我送回去趁正午人静我要去搜搜他的房间好好在店堂照应注意那老家伙……” 柳南江一面唯唯应是一面伸手按剑。 方一搭剑把忽地一缩一伸长剑如闪电般自鞘中抽出复又如蛇信般一吐剑尖抵住了蓝衣少年的“璇玑”大穴。 蓝衣少年顿觉一股劲气直抵穴门不敢妄动。手中鞘套举在半空张口结舌道: “你……” 柳南江冷笑道:“在下这一手比方才阁下那手背后取剑的功夫相差无几吧。” 蓝衣少年用不着辨别语气嗓音只看这一手以及压临穴门的那股劲气就已知道眼前这个大板牙是何人物真的大板牙八成已经躺下了。 可是他装着不知对方真伪故意沉叱道:“大板牙!你这是干什么?” 柳南江道:“阁下不必装模作样你该不至于脓包到分不出自己属下的真假吧?来你我彼此见见真面目……” 用手在面上一抹抿嘴略动吐出一口否黄唾液露出本来的剑眉星目和一口整齐如银的白牙。 蓝衣少年知道再也装不了傻只得一度头皮冷哼道:“朋友的心智和身手的确不凡但是这等暗剑制人的好手法却令在下不服。” 柳南江哈哈大笑。道:“比起阁下令人在茶内暗施迷药的伎俩却要光明正大得多。” 蓝衣少年不禁语塞愣了一阵方道:“既被识破复又受制于朋友剑下听凭处置吧!” 柳南江道:“柳某又想看看是哪一路的朋友抬举……” 语未尽手已动左臂电出不待对方有所回避“嘶”地一声已将蓝衣少年蒙面黑巾扯落。只见那蓝衣少年面如玉盘目如滚珠仪表堂堂端凝自成虽受制于人仍屹立如磐石沉静如恒。 柳南江看得出神突觉背心一寒。暗道一声不妙一道劲气已贴命门。 接着一阵轻脆的声音自柳南江身后叱喝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柳兄请撤剑吧!” 那声音好熟柳南江猛然想起不是昨晚在“祥云堡”中同席的凌菲还有谁?乃冒问道: “是凌兄吗?” 果是凌菲只听他疾声道:“不错正是小弟请柳兄撤剑。” 柳南江动剑的本意也只是想扯落对方面巾如今目的既达似不必再僵持下去当即应道:“好!在下要撤剑了!不过凌兄最好也能同时卸除掌劲不然吃亏的还是前面那位朋友。” 一声轻喝手腕猛抽身形疾旋左手一抄将蓝衣少年手中剑鞘夺过“嘤”一声还剑入鞘这几个动作只在一瞬间而成美妙利落。 然后左手抱剑飘退五尺神定气闲向二人微微一笑。 凌菲拱手一揖道:“适才小弟多有冒犯请柳兄海涵。” 柳南江淡然一笑道:“螳螂岂敢怪黄雀!凌兄能否将这位朋友引见一下?” 凌菲向蓝衣少年投以一瞥面上略有犹豫之色。 柳南江道:“如有不便、那就算了。” 蓝衣少年道:“在下姓凌拙名长风。” 柳南江闻言不禁轻“噢”一声! 凌菲又看了凌长风一眼目中透露责怪之意。然后向柳南江道:“正是家兄!” 柳南江轻“哦”一声道:“原来如此……” 话音一顿面色倏寒沉声道:“在下请教长风兄派人在茶内施放迷药其目的安在?” 凌长风面上一讪答不上话。 倒是凌菲神情从容不迫道:“柳兄昨晚在‘祥云堡’言行举止……” 柳南江不待凌菲说完目光如冷芒地一扫道:“茶内施药已属末流之技翻箱倒夹迹近官小所为。二位仪表出众必是身出名门何以……” 凌氏兄弟相继一声惊呼齐声道:“翻箱倒夹?不曾啊!” 柳南江星目一翻道:“二位怎敢保证你们那位脓包属下不会如此去做?” 凌长风断然摇头道:“大板牙不会胆大妄为在下对属下一向管束甚严。” 柳南江剑后微皱道:“大板牙来‘倚水阁’旅店卧底多久了?” 凌长风道:“七月中就已进入‘倚水阁’旅店。” 柳南江沉吟一阵面上突显骇色腾身向旅店疾奔而去。 凌长风与凌菲相顾一瞥紧步相随。 秋午凉爽旅栈中人多已午眠店主人也伏在柜上打盹店中静得出奇。 柳南江蹑足登楼进入房中凌家二兄弟也相继进入。 凌菲走在最后掩上房门蹙眉问道:“柳兄是否现有何不对?” 柳南江食指竖在嘴唇间轻嘘一声道:“轻声!二位快看看此人可是你们的属下?” 凌长风将榻上昏卧之人翻转一看之下险些讶然出声。因为这个乔装店家工人根本就不是大板牙。 从对方的神色中柳南江就已知道结果了。仍免不了问道:“不是吧?” 凌长风连连摇摇头不语。 柳南江道:“你们那位大板牙前些日子我见过这厮装得像极。可能是方才那盏热茶泼在脸上将易容药水冲化才露出了本来面目。” 凌菲走到榻前道:“将他弄醒来拷问一番。” 柳南江摇摇头道:“不必费手脚这厮已死了。” 凌菲一触那厮鼻息果然早已气绝。不禁面上一讪同时心中对柳南江锐利的目光大加赞佩。 凌长风拨开死者眼皮检视一阵喃喃道:“心脉震断而死。” 凌菲接口道:“想是杀人灭口。” 柳南江点了点头道:“在下方才施手法点了这厮的昏、哑二穴。这厮同伙唯恐搬动惹眼只有杀人灭口了。” 凌菲问道:“柳兄看得出来下手之人用的是何种手法吗?”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心脉震断却口不流血目不吐睛但手法奇特而且功力卓绝。依在下看……” 一语未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有人喝道:“好一个识货的行家!” 随声房门微微一闪。 三人本能地突然分开鼎足而立蓄势以待。 那房门微微一闪后再无动静。凌家兄弟不耐久待就要冲出。柳南江挥手示意不宜蠢动就藉挥手之势虚空一抓房门霍地荡开。 房门外空无一人。 凌菲手腕微抬向走道上挥出一掌人也顺势纵出柳南江同凌长风也紧步相随。 长廊上也是空无人影。 三人复又联袂纵下店堂奔出店外也未现敌踪。 这时柳南江忽然失笑道:“我们今天被人耍了。” 凌菲忙问道:“柳兄这话何意?” 柳南江道:“在下自信尚未聋耳到瞽目程度而人到门外却毫未察觉二位知道是何缘故吗?” 凌家兄弟相互一视连摇头道:“不解其故。” 柳南江微微一笑道:“不之客系从水上而来。” 凌家兄弟同声一呼他们竟然忘记柳南江那间上房是倚水而建的。 柳南江又道:“既然从水上来自然从水上去我们追错了方向。” 凌家兄弟双双一耸肩头作了一个莫可奈何的苦笑。 三人回到上房凌菲眼尖突然“咦”了一声抬手指向房门只见房门上贴着一张红笺入眼生辉。 柳南江喃喃道:“这位不之客倒还颇具机谋哩!” 顺手揭下红笺只见笺上写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各凭时运休要妄想。” 柳南江看罢两手将红笺一揉手扬处红笺已成粉沫往窗外一丢点点红英随风飘落。 凌长风和凌菲二人木然愣他们并非因柳南江露了这一手内家功力而惊奇而是在回味红笺上的那四句话。 此时柳南江已除了身上的店家装束换上了自己的衣衫。然后他开始检点箱内物品。 银两分文未缺衣物也不会短少。唯独丢了一本柳南江喜读的庄周南华。 凌菲见柳南江沉吟不语不禁连声间道:“柳兄可曾丢了东西?” 柳南江道:“一本破书。” 凌长风心头一动不禁脱口问道:“莫非是一部秘笈之类……” 柳南江摇摇头道:“非也!庄周南华三分碎银就可在坊间买到的版本。” 凌长风不禁皱眉缓缓摇头道:“这就奇了!费尽心机只拿一本不值钱的旧书真是叫人不懂。” 柳南江笑道:“也许那偷儿是一个目不识丁的蠢货!” 话刚出口柳南江顿觉自己这句话说得太似轻率。原来那本书的扉页上写着“南江徒儿诵读师……题于……” 显而易见窃贼偷书的目的旨在察看自己来路此书一失行藏就已败露了。 想到此处柳南江神色剧变。 凌家兄弟看在眼里心里都有数。虽是一本破书也许对得者和失者都有莫大的关系。 凌菲察言观色心机暗动乃相机进言道:“今日曲江池畔与会之人可说各怀目的。 柳兄如不见外你我何不互告心意来日也好有个照顾。” 柳南江心头一动面上却声色不露故作轻松道:“在下先前只是好奇此时却想笔横财了。” 柳南江的回话过分坦率露骨使凌菲大感意外忙道:“小第言出肺腑柳兄切莫以笑言答之。” 柳南江朗笑道:“在下说的是实话不但想分一杯羹甚至还想独霸全宗。” 凌长风插口问道:“柳兄指何而言?” 柳南江道:“自然是那个‘财’字。” 凌菲浅浅一笑道:“这笔横财只闻其虚不见其实值得柳兄下如此的决心和贪心吗?” 柳南江神色一怔道:“虚实之证尚须加以时日在下只是先胜而后求战。” 凌长风低喝一声道:“好!柳兄真是豪气干云令人生敬。不瞒柳兄说我俩虽是为了一个‘财’字前来却只是追寻本门当年被劫的一件异宝若非这件异宝出现任他金珠翠玉武林奇珍我们也不会动心。” 柳南江问道:“若是贵门被劫的异宝出现呢?” 凌家兄弟异口同声道:“自然要舍命夺回。” 柳南江笑道:“雄心万丈柳某预祝二位成功。” 凌菲修冒一挑掌握时机问道:“柳兄绝非巧取豪夺贪图横财之人此来想必另有所谋可否见告?” 柳南江道:“你我目的完全相同。所不同者贵门异宝是被劫本门之异宝则为不慎失落而且是两件。” 凌长风道:“既然如此你我不妨订个协议来日互助一臂之力。” 柳南江摇摇头道:“这……不太妥当吧?” 凌菲怫然不悦悻悻然遭:“柳兄嫌弃我俩吗?” 第 三 回 芙蓉仙子 柳南江肃容止声道:“二位万勿误会并非在下不愿结盟因天下巧事太多万一你我寻访之物相同到时反为不便。” 凌菲一撇嘴唇道:“怎会那样巧?门户各别以称宝之物绝不相同。看来柳兄未具诚意不过以此话为借口。” 凌长风接口道:“纵非借口也嫌太多虑了!” 柳南江一蹙眉尖神态从容道:“大凡足以称赞之物必定为之窥视也必定为之巧取豪夺故无人能将其持之久远。今日属你明日属我一旦又为第三者所得当你我共争此物时究竟属你属我结果必起争端。在下方才之言可谓由衷而。” 二人听罢频频点头。 柳南江又道:“在下急待束装就道无暇与二位把盏一叙但愿来日相遇你我惧已满载而归……” 话中分明有送客之意凌家兄弟遂起身作礼辞别道:“托柳兄洪福小弟等别过。” 柳南江将二人送到店外见他俩去至梧桐树下双双跨上那匹灰色骏马扬尘去远后方才回屋。 他一脚跨进门槛另一脚却像在地上生根似拔不起来。 原来他的屋内这时坐了一个二十出头艳丽无比的俏佳人杏目圆睁目光笔直地望向他。 柳南江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再一看自己的书箱杂物才知道这位俏佳人是位不之客。 俏佳人已先启唇问道“是柳相公吗?” 柳南江点头道:“正是请问……” 俏佳人道:“妾身‘芙蓉仙子’纪缃绫。” 柳南江对这位“芙蓉寨”的红粉掌舵并不陌生因为昨夜赶会就是用她名下的请柬。想到这里柳南江心头不禁一凛自己与她素无来往登门何为?她又怎会知道自己姓柳? 柳南江面带笑容温文言道:“原来是仙子驾到……” 纪缃绫玉手一挥辞色严峻地道:“不必客套请间柳相公有一名随侍仆僮名唤福儿?” 柳南江将头一点道:“有的!” 纪缃绫蛾眉突地一挑沉声问道:“人呢?” 柳南江道:“凑巧不在店中。” 纪缃绫追问道:“何时可回?” 柳南江道:“归期不定最迟九九重阳之日。” 纪缃绫道:“妾身不耐久待。” 语罢霍地起身离坐。 至此柳南江已然看出这位仙子登门并无善意因而忙问道:“想必福儿有所冒犯在下身为主人……” 纪缃绫插口道:“妾身正是要找他的主人。” 柳南江心中暗想也许与那张请柬有关可是福儿是花钱买来的错也错在纪缃绫的门人与福儿又有何干? 思念及此柳南江不禁神色一松笑问道:“请问找我何事?” 纪缃绫美目一张沉声问道:“昨晚相公进‘祥云堡’赴会可是持用本门的请柬?” 柳南江点点头道:“是的。” 纪缃绫又问道:“请柬从何而来?” 柳南江道:“据福儿说是花钱买来的。” 纪缃绫冷笑一家道:“看相公仪表堂堂一表人才言行却不光明磊落殊出妾身意料之外。” 柳南江心中已有愠意不过在未明了内中情由之前还不便作只得强装一丝笑容道:“仙子可去查问一下持柬门人这请柬是如何来到在下手中的。” 纪缃绫冷哼一声道:“已经死无对证。” 柳南江惊道:“何谓死无对证?” 纪缃绫冷笑一声道:“哼!又何必明知而故间?妾身方才所言相公言行有欠光明磊落意即在此。” 柳南江沉声道:“在下确实不知。” 纪缃绫柳后一挑冷哼道:“好妾身多说一遍也不妨事我那门人已然浮尸曲江池中并非溺死而是心脉震断而亡。” 柳南江剑眉倏扬脱口道:“又是心脉震断?” 纪缃绫冷声道:“福儿小小年纪未必有如此深厚功力想必是相公的杰作。” 柳南江莫可奈何地展露一丝苦笑道:“仙子说得如此肯定在下真是百口莫辩了。” 纪缃绫道:“有理尽可辩解只怕相公无理可辩妾身虽一女流既然侧身武林又要开门立户当不致有失武林方寸所派进会之人既为本门代表必定经过慎选岂能贪财而卖请柬?此话恐怕没有一人能够相信。” 柳南江道:“事实如此。” 纪缃绫道:“门人被杀也是事实。” 柳南江道:“仙子如愿将‘请柬’与‘被杀’分开来思索或可想出头绪。” 纪缃绫道:“本门代表就是因请柬而被杀!” 柳南江不禁剑眉深锁凝声问道:“仙子认定了?” 纪缃绫道:“如未认定怎敢登门打扰?” 柳南江道:“可否请仙子宽限时日容在下查寻杀贵寨代表之元凶……” 纪缃绫播口道:“方才已经说过妾身不耐久等。” 柳南江不禁一怔道:“那该……” 一语未尽纪缃绫已沉声接口道:“门户可毁不可辱妾身要向柳相公讨回一点公道。” 柳南江顿感进退维谷辩解对方不听动武师出无名而且更难洗刷自己的冤枉。 沉默一阵突然脑中灵光一现连忙振声道:“请问仙子何以知道在下昨晚赴会是采用贵寨名下请柬?” 纪缃绫微微一怔随即回道:“妾派有代表赴会而妾身于昨晚也曾易钗而弁混迹会中曾见相公在进门处亮出请柬。” 柳南江道:“仙子当时何不追问?” 纪缃绫道:“当时有所不便未及终席妾身即起身离堡查寻本门代表下落直至今日方在曲江地中现浮尸。” 柳南江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语气一顿倏然声音一沉道:“何以知道在下姓氏?” 纪缃绫道:“向店家打听来的。” 柳南江又逼问道:“仙子何以先问福儿不问在下?” 纪湘绫道:“有人见到尊仆与本代表于昨日午后在曲江池畔并肩而行。” 答词毫无破绽柳南江不禁愣住。 纪缃绫美目一转冷冷哼道:“柳相公还有什么要问的?” 柳南江一蹙眉尖道:“请仙子三思这显然有人嫁祸。” 纪缃绫沉声道:“嫁祸与否妾身不想思索。即使死者非相公所杀相公非本寨门人冒用本寨门号已犯武林大忌。如果妾身听任来历不明之徒如此胡作非为‘芙蓉寨’必将蒙羞于江湖见笑于武林。” 这一句“来历不明之徒”顿时引了柳南江的怒火当即沉叱道:“仙子的言词也太讨分了。” 纪缃绫粉面一沉寒声道:“既然来意不善就不必在言语上留余地。” 柳南江勃然大怒道:“请仙子立刻出房否则在下就要召唤店家来了。” 纪缃绫沉叱道:“不得公道妾身不回……” 皓腕一扬一围粉红物件向柳南江面门扑去。 “芙蓉仙子”纪缃绫以一套“芙蓉十八甩”的独门武功而驰名。她所仗恃的兵器就是一十八梁以精钢打造外貌粉红彩色的芙蓉是一件亦软亦刚亦正亦邪的外门兵器。一旦触体必伤筋骨。即使闪躲开去花心在一根细管中所储藏之异香会在旋转急飞中喷出嗅之重者昏迷轻也要损伤内力。 柳南江的师父为一旷世奇人对内外二派黑白二道前辈及新人等所使用之兵器招术俱都了若指掌是以柳南江也深受熏陶。一见对方先制人就一面凝神屏息一面闪身而退。 对付纪缃绫的“芙蓉十八甩”只有一法就是以快的剑招制住对方不让她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否则一十八朵芙蓉轮番飞来即使一一闪躲开去万一吸入一丝异香也将为害无穷。 柳南江方飘身长廊忽然两头无数红云涌现柳南江定睛一看住局两端各站着四个红衣少女每个人手中都持着一朵钢裂芙蓉蓄势待。 柳南江这才觉事态严重不禁吸了一口长气。 纪缃绫并未继续出手只是冷冷一笑道:“柳相公!一走了之并非上策。” 柳南江虽处困境却仍泰然自若语音沉静地道:“仙子应当明白在下并非怕事之人只因此事纯属误会在未澄清前在下愿意容忍。” 纪缃绫道:“柳相公身边的宝剑不至于是摆饰吧?” 柳南江喟然一叹道:“实不相瞒在下所佩古剑煞气甚重出鞘溅血方休因此在下不敢轻易动用。” 纪缃绫冷笑道:“好狂的口气!柳相公拔出你的剑来妾身体内之血足够喂抱你那把古剑。” 皓腕一扬就要出第二枚钢裂芙蓉。 突在此时一阵奔雷般的响声由远而近迎奔旅店蹄声得得是一支庞大的马队。 马队来到店门口蹄声突然消失接着一阵嘈杂的步履之声传进耳鼓。 紧跟着一行劲装疾眼跨刀佩剑的大汉出现在长廊上。 为一人约摸四十余岁圆圆脸浮着和气笑容宛如一尊弥陀佛像。 这人向现场扫了一眼笑着问道:“哪一位是柳南江柳相公?” 柳南江答道:“在下就是。” 问话之人恭敬地一揖道:“在下‘祥云堡’外管事花云锦拜见柳相公。” 语气一顿自袖中抽出一封泥金红帖双手捧到柳南江面前道:“这是秦堡主拜帖有请柳相公过堡一叙。” 柳南江接过拜帖一看语气极为恭敬心中大惑不解。自已与秦羽烈本无往还他请自己作甚?而且他何以知道自己的姓名? 蓦然一道灵光闪过脑际莫非是那本庄周南华已然落到秦羽烈的手中?果真如此那就不妙了。 不过柳南江已决定前往一察究竟将拜帖收在怀中道:“承蒙宠邀自当遵命前往拜见贵堡堡主。不过……” 语气一顿目光向纪缃绫一瞟。 花云锦会意忙转身问道:“这位是……” 纪缃绫道:“妾身‘芙蓉寨’纪缃绫。” 花云锦笑道:“原来仙子芳驾在此。” 柳南江招手一指纪缃绫道:“在下能否前往还要芙蓉仙子同意。” 花云锦微一接眉问道:“这是何故呢?” 柳南江道:“仙子对在下小有误会正在向在下理论在下也在尽力解释。” 花云锦转过身子面对纪缃绫道:“既然如此仙子何不同往一叙?” 纪缃绫柔荑一摆怨声道:“不必贵堡在武林中如泰山北斗妾身也不便过分放肆柳相公可随花管事前往。不过柳相公在离堡之时请派人预先作通知妾身与柳相公之间的一点过节还需要了断。” 柳南江道:“趁在下拜见秦堡主之际尚请仙子冷静三思内中情由绝非如仙子想象中那样单纯。” 花云锦道:“柳相公敞堡堡主正在堡内候驾。” 柳南江点点头大踏步向店堂走去。 他本来打算要收拾行李离店地往的照目前形势看来只怕短期内还走不成。于是吩咐店家为他锁上房门。 柳南江一出店门早有龙云锦的属下带马迎候。柳南江接过马鞍腾身而上。 花云锦也跃上坐骑向他的属下挥臂一呼道:“前头开道。” 不及一盏热茶功夫一行已达堡门。 堡门口之彩楼尚未拆去丽日金光照射之下更见光辉灿灿。 堡门早已打开二十四名劲装武士分两排左右站立。柳南江方一下马堡内飞也似地奔出一人。 此人五短身材目如电柜显然极为精明能干。 来人一出堡门即向柳南江躬身一拜:“祥云堡内管事龙飞扬拜见柳相公。” 柳南江也躬身还礼然后在两位管家的相让下昂视阔步跨进了“祥云堡”的大门。 蓦抬头只见堡主秦羽烈与总管公孙彤并立二门台阶之上遥遥相迎。 一般接待之礼除贵宾或辈份较高之人光临外主人多半候于正厅客到起身相迎而已。 以“祥云堡”在武林中的声势以及秦羽烈宛如长天一般的高大自视如此折节下交委实太令柳南江费解了。 柳南江一面寻思一面快步行来不久已临二门。 秦羽烈一个箭步从台阶上迎下来双拳当胸一抱笑道:“昨夜柳相公莅临敝堡适秦某不在未为接待请恕以慢客之罪。” 柳南江笑答道:“自叨酒食何慢之有?” 秦羽烈侧身将手一摆道:“请进厅堂待茶。” 进二门穿敞厅来到大厅。 柳南江和秦羽烈分宾主坐定公孙彤坐在秦羽烈身侧相陪两名内外管事垂手侍立一旁。 仆僮献上香茗秦羽烈这才一正神色问道:“令师久居世外想必朗健如昔吧?” 这一问柳南江险些答不上话来。 柳南江心想他也不过是在那本庄周南华上看到了师父的名字。因此也就含糊其辞地回答道:“托堡主的洪福家师甚是朗健。” 秦羽烈忽然喟然一叹道:“忆及十五年前于川汉道上秦某与令师同在一废寺中避雨。 令师对武学真是博大精深一夕晤谈使秦某受益匪浅。秦某今日稍有所成也都是令师的赐与。多年来想再与他老人家一见可惜再无机缘了。” 柳南江不禁心头大惊从秦羽烈的神情言谈中观察听不出一个字的假话看不出一丝假意。而十五年前师父为了采集一种药材有半年的时间仆仆风尘于川汉师父曾向他提过这件事。 柳南江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可能错了可是他也不敢深谈只得不着边际的应道:“原来堡主与家师相识!” 秦羽烈语气幽然道:“十五年白云苍狗弹指即过。可是这十五年来秦某无一日安心过。” 柳南江茫然问道:“何故?” 秦羽烈道:“他老人家要我代他寻访一件物品想不到十五年来一无所获。” 柳南江心头暗动振声问道:“寻访何物呢?” 秦羽烈“咦”了一声道:“他老人家没有向你提过吧?” 柳南江摇摇头道:“不曾啊!” 秦羽烈道:“不至于吧?……” 目光炯炯投注在柳南江脸上语气顿了一顿又道:“令师何日将来中原?” 柳南江道:“在下拜别家师前夕他老人家已经闭关自修了。” 秦羽烈“噢”了一家问道:“你知令师准备闭关多久?” 柳南江摇摇头道:“不知多久?” 秦羽烈吸唇沉吟一阵道:“既然如此这件事秦某要与你一谈……” 语气一顿向身旁的公孙彤一摆头道:“退下掩门。” 公孙彤立即向柳南江行礼告退与二名内外管事退出大厅并关上了大厅的正门。 秦羽烈目露精光四下一扫又凝神静听一阵这才自怀中取出一只锦盒往柳南江面前一放问道:“柳相公可曾听说过此物?” 锦盒中放着一块如茶杯口一般大小的玉佩遍体血红透明饰以一缕鲜绿丝穗显得晶莹可爱鲜艳夺目。柳南江一见之下心头狂震真想伸手夺过。不过他却暂时忍住了。 秦羽烈既然敢放胆置于他的面前就不在乎他会动手抢夺。 柳南江镇定心情淡淡一笑道:“家师一再向在下提起此她是本门遗宝想不到竟然落在堡主的手中。” 秦羽烈道:“果真令师未曾向你提过这件事情……” 活声一顿两指将锦盒中玉佩夹起又道:“玉佩共有两块一正一副换言之即一真一假。这块是副玉佩是令师交给我作样品之用。” 柳南江想不到内中还有如许多“文章”幸而方才未曾动手抢夺不然就要去人现眼了。 不过他也深为迷惑师父为何不将这些情形告诉他呢?沉思良久仍然想不通个中原由。 秦羽烈笑道:“方才见柳相公神色可能将这块玉佩当成真品了。” 柳南江面上不禁一讪也深深佩服对方锐利的目光呐呐道:“看上去与家师所描述的一般无二。” 秦羽烈道:“事实上却有分别真品虽晶莹透明而不透射日光光彩耀眼而不眩目。 柳南江心头又是一动这也是他师父未曾提过的事。 秦羽烈目中精光将柳南江扫了数遍接着道:“那玉佩价值在另一件异宝上若没有那块玉佩另一件异宝就一无价值可言因此那玉佩也成了稀罕之物。令师提过这件事吗?” 柳南汇点点头道:“他老人家谈起过。” 秦羽烈紧跟着问:“那是何物呢?” 柳南江猛然省悟自己方才失言了但是已经无法抵赖心机暗转淡然一笑道:“想必家师与堡主也曾谈起过你我心照不宣吧!” 秦羽烈神情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心照不宣!柳相公真是少年老成啊!” 柳南江道:“堡主过奖!” 秦羽烈重又将玉佩放入锦盒将锦盒收入怀中一脸笑容凝重地道:“不瞒柳相公说昨日这场赛会秦某是别有用心的。” 柳南江不禁暗暗吃惊这场赛会别具用心他昨晚就已觉了吃惊的是秦羽烈何以对他如此坦白? 秦羽烈又道:“秦某也不曾远赴关外半月来一直就匿居在这曲江附近。” 这倒是柳南江意料之外的事当即问道:“堡主此举有何用意呢?” 秦羽烈状似神秘地压低声音道:“暗观动静。” 柳南江问道:“有何现?” 秦羽烈道:“容秦某随后奉告。现在秦某先问柳相公一句昨日在赛会之中你可曾留意座间之人?” 柳南江道:“请恕在下眼浅……” 秦羽烈神情似笑非笑缓声道:“柳相公这你就不对了。” 柳南江笑道:“请指教。” 秦羽烈道:“你分明对那个厥状至丑的老人倍加注意怎可以说起眼浅这句话来了呢?” 柳南江心头暗凛抵赖无益也非所愿直告心意又非他所欲。因而模棱两可地道: “家师曾一再叮嘱对奇人异士应多加留意。” 秦羽烈问道:“那丑老人算奇人异土吗?” 柳南江道:“貌相奇丑言行怪异自然堪称奇人异士。” 秦羽烈道:“言行任在何处?异在何处?” 柳南江不禁一愣随即缓缓摇摇头道:“这……在下就难以答复了。” 秦羽烈干笑一声接着面色一正肃声道:“秦某因当年曾与令师有一晤之缘故而对柳相公推心置腹引为知己如柳相公对秦某心怀戒意不但秦某一番苦心付于流水且将贻误当年令师交办之事。尚祈柳相公勿见外是幸。” 柳南江心头大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秦羽烈虽言来中肯毕竟虚实难辨正邪难分。推心置腹言之过明疑之戒之又恐当真贻误契机。心意暗动决定半信半防。主意既定柳南江面色随即一朗笑道:“堡主之苦心善意在下谦谢。集云世道不古人心难测毕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真耶?假耶?日久天长总有水落石出之日。在下似不必对堡主心怀戒意请堡主不必多疑。” 言来通情达理不卑不亢。 秦羽烈呵呵笑道:“相公不愧文或全才……” 语气一顿笑容突敛又道:“如此甚好你我可以畅言无忌。昨晚那丑老人离去时曾见你尾随其后结果如何?” 柳南江道:“过杜曲入松林在下行迹就被那丑老人觉了。” 秦羽烈轻“噢”了一声又道:“那丑老人向你动武了吗?” 柳南江道:“若向在下动武在下现在就无法与堡主对坐谈心了。” 秦羽烈两道浓眉倏然一杨疾声道:“相公是谦话?还是真话?” 柳南江道:“堡主也曾见过那欧阳玉纹的功力也许还试过那丑老人的功夫当知在下所言并非谦语。” 秦羽烈道:“柳相公太客气了。” 语气一顿又道:“以相公看来那丑老人昨晚所为何来?” 柳南江一字字如敲金击玉般道:“昨夜与会有耀武扬威之势。” 秦羽烈喃喃道:“耀武扬威……” 突地目光一亮双掌一击振声道:“柳相公看得甚难他必知难而退。” 柳南江剑眉一蹙道:“知难而退?!这?……” 秦羽烈飞快地接口道:“令师对秦某有一夕授教之恩为寻回玉佩一事秦某虽杀身殒命也在所不惜?何在乎他耀武扬威?” 柳南江闻言深感激动离座起身抱拳一礼道:“在下谨代家师谢过。” 秦羽烈连忙起身回礼道:“不敢消受……” 接着复又对外扬声道:“来人!” 随开处总管公孙彤当门而立。 秦羽烈问道:“什么时候了?” 公孙彤答道:“酉初光景。” 秦羽烈道:“吩咐内厅摆宴我要与柳相公把盏一叙总管偕同小姐出席作陪。” 公孙彤应诺退下。 柳南江连忙措词道:“不敢叼扰酒食在下尚待……” 秦羽烈飞快接口道:“柳相公不必推辞秦某还要与相公一谈‘子午谷’之事。” “子午谷”三字就如三响焦雷使柳南江为之一震不禁疾声道:“堡主知‘子午谷’位于何处吗?” 秦羽烈道:“秦某业已昨夜查明那丑老人在‘子午谷’结庐为居……” 此时总管公孙彤走来道:“酒筵已备请堡主陪同贵宾入席。” 秦羽烈摆手礼让道:“柳相公请你我席间再谈吧!”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netbsp;“祥云堡”广大深邃柳南江一旦登堂入室方知堡内占地不下万亩如此大的堡寨必然藏龙卧虎。着来秦羽烈享誉武林并非幸致的确颇具实力。 内厅与大厅相隔两箭之遥安步行来转瞬即到。 占地虽不如大厅宽敞陈设却极为雅致别具一格。由此可见秦羽烈为人不俗尘脱俗之人少有枭雄。柳南江对秦羽烈不禁又多增一份好感减去一分疑虑。 二人分宾主坐定只听帘内传出一声嘹亮清脆的呼喝:“小姐到!” 随声帘幕启动秦茹慧在两个老嬷四个青衣使女簇拥下走出步履端庄而不失轻盈神情肃穆而不减健美款款来至席前。 柳南江早已起身迎候昨夕遥隔五丈已见秦茹慧之天生丽质倾城绝色如今面面相对更见其明艳照人加之香风扑鼻柳南江心神不禁微微一荡。 秦茹慧裣衽一福道:“茹慧拜见柳相公。” 柳南江极为恭敬地一揖道:“不敢在下这里回拜。” 俗礼客套既罢各自落座。秦羽烈和柳南江相对公孙彤和秦茹慧打横四人各据一方。 酒过三巡柳南江已专心等待秦羽烈重提“子午谷”之事孰料秦羽烈却绝口不提柳南江虽心急如焚站在客位却不便催促只得耐住性子等待。 这时秦茹慧轻启樱唇道:“柳相公茹慧有一事求教。” 柳南江道:“言教不敢。”秦茹慧道:“茹慧昨夕登台演练剑法完毕时相公突然离座而起面有诧愕之色不解是何缘故?” 柳南江心头暗怔不动声色地笑道:“姑娘明察秋毫在下举止失态处身于数百群众之中也未能逃过姑娘高**眼。” 秦羽烈插口问道:“究竟是何缘故柳相公可否明告?” 柳南江道:“因为秦姑娘在剑法上留下一招因而使在下错愕不解。” 秦羽烈哈哈笑道:“柳相公端的是少年老成为何不说小女剑法缺了一招呢?” 柳南江道:“说缺了一招也未曾不可。不过以在下臆度秦姑娘未必会以招式不全之剑法在大庭广众之下示人。” 秦羽烈喟然叹道:“的确是缺了一招这套‘归真剑法’因第十三招‘反璞归真’之招式缺失已毫无价值可言了。” 柳南江道:“堡主既已知道第十三招为‘反璞归真’因何……” 秦羽烈接口道:“说来惭愧十五年前秦某在川汉道上与令师作一夕之谈时才知道这套剑法还有一招‘反璞归真’。” 柳南江道:“传闻这套剑法多年失传虽招式不全也难能可贵了。” 秦羽烈道:“这套剑法是拙荆在无意中所得钻研多年百端惴摩竟小有成就。” 柳南江道:“因何不见尊夫人?” 秦茹慧道:“家母自得知这套剑法不全后终日郁郁。十年前仲秋之夜留书出走。扬言如来求得此招剑法绝不再归就此没有下落。” 柳南江轻“噢”一声未再接话。 秦茹慧语带幽怨道:“茹慧慎终追远决心要觅得此招剑法以完成家母心愿。如有机会还望柳相公成全。” 柳南江慨然答道:“那是自然。” 话出如风难以收回。柳南江暗暗自责这句话答应得太欠考虑了。 秦羽烈活题一转道:“昨夕欧阳玉纹登台演练的那套剑法柳相公看清楚了吗?” 柳南江不置可否地道:“是‘莲台七式’吧!” 秦羽烈双掌一击道:“对!那欧阳姑娘演练的剑法招式是否齐全?” 柳南江道:“七式一招不缺。” 秦羽烈又问道:“功力如何?” 柳南江道:“少说也有六、七成火候。” 秦羽烈道:“那欧阳姑娘想必还有所保留。” 柳南江微微颔道:“可能留有一成余力。” 秦羽烈道:“一个女儿家能将佛门大乘绝学演练到七、八成火候这种气势已经够惊人的了。” 柳南江笑道:“在下深有同感。” 秦羽烈跌足叹道:“‘莲台七式’与‘反璞归真’同为佛门两大绝学失传已久今日同时再现演练之人又同为少女。但欧阳玉纹的‘莲台七式’不但招式齐全且功力惊人;小女的‘归真剑法’却失之精华。秦某怎不以为憾呢?” 柳南江道:“凡事皆有天意堡主又何必强求呢?” 秦羽烈道:“秦某行道江湖武林中有人批评秦某心高气傲其实秦某只是傲骨虚心……” 柳南江不禁脱口赞道:“好一句傲骨虚心!” 秦羽烈展露一丝苦笑道:“偏偏造化弄人煞了秦某的傲骨。” 柳南江道:“堡主似不必为此一招剑法引以为憾机缘凑巧也许不求自得。” 秦羽烈拱手为礼道:“托柳相公洪福……” 话声一顿又道:“柳相公可否容秦某说一句心腹话?” 柳南江道:“堡主直言无妨。” 秦羽烈神色凝重语声锵锵有力道:“对寻回令师遗宝一事秦某、小女、以及本堡所有门人无不全力以赴虽杀身殒命也在所不辞不过对那一招缺失之剑法若机缘未到重现人世尚望柳相公鼎力协助以偿秦某宿愿。” 柳南江已然答应秦茹慧在前岂能拒秦羽烈于后。而且对于寻回本门遗宝一事若得秦羽烈相助又大有益处。因而柳南江不假思索地答道:“在下听堡主吩咐就是。” 秦羽烈神色一振连道:“不敢!不敢!君子重在一诺……” 侧向公孙彤一摆手道:“传人!看大杯侍候。” 公孙彤一挥手立见一个青衣小僮捧着两只巨杯来到席前。 秦羽烈亲手将两杯的满道:“来!干杯!” 柳南江至此已被秦羽烈之豪气所染抬腕举杯“锵”的一声两杯碰在一起。 一为得意一为洒脱却不由自主地暗运内力于巨觥之上。 两杯一触即分各自饮干。 秦羽烈振声笑道:“柳相公好深厚的内力!” 柳南江道:“请恕唐突之罪在下无意一试堡主……” 秦羽烈一扬手道:“柳相公休如此说你我俱因兴高采烈而不由自主。……” 语气一顿又道:“秦某出道以来只遇见两个内力深厚之人一为柳相公一为昨夕前来耀武扬威之丑老人。” 秦羽烈一提到丑老者柳南江感到机不可失忙即相机言道:“方才在前厅时堡主言道那丑老人在……” 秦羽烈一扬手制住柳南江的话向公孙彤一摆头沉声道:“传令下去非近卫人员不得接近内厅三十步以内并命龙飞扬加强巡逻回来时将厅门封闭。” 公孙彤应命退下。 柳南江不禁暗暗纳罕只是谈谈“子午谷”之事也要如此慎重吗? 公孙彤传令完毕掩上内厅之门重又返席归座。 秦羽烈这才端正容颜缓声话道:“这件事还得细从头说起。” 柳南江道:“在下洗耳恭听。” 秦羽烈倏然两道浓后一挑问道:“柳相公可曾听说过‘终南三君子’其名?” 柳南江点头答道:“听家师提过。” 秦羽烈道:“三君子之中大先生‘铁君子’古如松二先生‘石君子’竺道台二人早年即以归隐不知去向只有三先生‘竹君子’肖云达一人居于终南三老峰头不时还在江湖走动。” 柳南江插口道:“肖三先生不是早已物化了吗?” 秦羽烈点点头道:“是的那是十二年前之事。当时江湖之间突起一项传言说三先生居于三老峰是为了要访一件异宝秦某因令师交代之事在身闻言后即赶到三老峰头一探究竟……” 柳南江见对方突然停口不言不禁插口问道:“结果如何呢?” 秦羽烈喟叹一声道:“可惜秦某晚去一步肖三先生已于早一日死于三老峰下了。” 柳南江微蹙眉尖喃喃道:“以肖三先生的武功而言竟然也……” 秦羽烈接口道:“肖三先生独门武功‘寒梅掌’刚柔井济声震武林当时武林中少有望其项背者以秦某设想肖三先生很可能是遭人暗下毒手。” 柳南江道:“那恐怕就很难猜测是何人下的毒手了。” 秦羽烈摇摇头道“不然秦某盘桓半月有余终于查出‘关中一龙’凌震霄于三先生被害之日曾在三老峰下出现过。” 柳南江道:“即使如此也不能说凌某就是谋害三先生之人。” 秦羽烈点点头道:“柳相公言之有理不过以在下想法以三先生之武功而言即使遭人暗下毒手也不会一无抗拒行凶之人必定会被三先生的‘寒梅掌’所伤。因此秦某于离开三老峰头之后即四处找寻凌震霄的下落却再没有见到他的踪迹。” 柳南江淡淡一笑道:“堡主此去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秦羽烈微微一惊道:“何故呢?” 柳南江道:“七年前的三月三日凌震霄已在长安城南观的崔尚书宅‘七柳斋’中遇害心脉震断而亡。” 秦羽烈问道:“柳相公何以知道?” 柳南江道:“当时家师也在四处找只惜晚去一步。” 秦羽烈颔叹道:“既然如此这段武林公案也就不了了之。” 柳南江道:“不然。本门失踪那块玉佩虽不敢肯定是凌震霄自肖三先生处掠夺但是的确在凌震霄手里出现过。而凌震霄遇害后那块玉佩又不知去向。” 秦羽烈道:“以令师的看法谋害凌震霄的凶手是谁呢?” 柳南江道:“家师未能提供此事。” 秦羽烈缓额陷于沉吟。 柳南江关心的是有关“子午谷”一地之下落见秦羽烈话题扯远趁此机会忙又问道: “堡主知道那‘子午谷’位于何处吗?” 秦羽烈道:“可能在终南山中。” 柳南江想不到对方绕了一个大圈子仍然没有说出确切地点不禁一皱眉尖道:“堡主方才言道那丑老人在‘子午谷’结庐而居怎么会不知确切位置呢?” 秦羽烈道:“因为那丑老人居于终南山内……” 柳南江插口道:“那又如何知道丑老人所居住的地方名为‘子午谷’呢?” 秦羽烈神色突转凝重道:“据秦某昨夜调查所得丑老人虽行为声张举止狂放倒还不是一味作恶之人有时遇人嫌其肮脏奇丑而加以奚落讪笑时也不加深究仅一笑置之。 但是若听说有人打听‘子午谷’下落则绝不放过。据秦某风闻半月来已有三人丧命于那根黑竹竿之下。” 柳南江不禁心头大骇惊问道:“何以会如此呢?” 秦羽烈道:“据秦某判断‘子午谷’一地即为丑老人结庐之所自然那块地方一定也隐藏着某种秘密。” 柳南江失笑道:“如此说来在下倒是万分侥幸了。” 秦羽烈微有惊诧之色振策问道:“柳相公昨夕曾向丑老人打听过‘子午谷’的所在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曾经向他动问。” 秦羽烈面上惊诧之色更浓疾声问道:“他没有找你动手?” 柳南江道:“当时在下话一出口他就勃始大怒声言凡是查询‘子午谷’的人绝不放过。严辞命其徒儿欧阳玉纹动手拿人。” 秦羽烈追问道:“以后呢?” 柳南江不禁面临犹豫了丑老人曾说与他师父旧日有约而且识得柳南江身佩古剑名为“寒星”。 因此才偃兵息鼓放过了他他犹豫着是否该将全部经过向秦羽烈合盘托出。 突然他脑际灵光一闪想起丑老人所说“如今江湖论谋不论剑斗智不斗力”那句话决定留些余地。 心意既决立即朗朗答道:“说来堡主也许不信在下只闪避了欧阳姑娘一招那位丑老人就喝退门徒教在下快走。” 秦羽烈频频颔道:“这位丑老人才能早年与令师互有交谊从柳相公闪避的身法中看出相公的来历故而有顾虑所以才将相公放过。” 柳南江心头不禁暗骇对方的心机真是细密而又敏捷! 秦羽烈又道:“柳相公此次前来中原想必是专程前来查寻贵门遗室的请问打算自哪一方面着手?”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在下打算先到‘子午谷’看究竟。” 一直静坐的秦茹慧这时突然插口道:“柳相公请恕茹慧冒昧。家父方才说过为寻访贵门遗宝我们愿尽全力帮助。相公要先前往‘子午谷’一探究竟自然要先查出‘子午谷’位于何处这件事情也许异常艰巨。茹慧深愿与相公同行顺便一访家母下落再则也好与相公守望相助不知相公愿意携带否?” 柳南江一时不知所措道:“这……这……” 秦茹慧娇媚笑面突地一收语气幽幽地道:“如果相公执意不愿茹慧就不能勉强了。” 柳南江剑眉紧蹙道:“并非在下不愿而是男女同行有所不便……” 秦羽烈朗朗笑道:“原来是这个缘故柳相公大可不必如此拘泥。男女虽有别然而武林中人分别却不大。尤其柳相公系出名门为一坦荡君子小女随行秦某绝对放心得过。” 柳南江若执意不肯又恐对方说自己小家子气只得一点头道:“堡主既如此说……” 秦茹慧迫不及待地抢口道:“柳相公答应了吗?” 柳南江淡淡一笑道:“只要姑娘不怕苦在下深愿有此良伴。” 秦茹慧欣然离座而起盈盈拜道:“多谢柳相公。” 柳南江连忙起身还礼。 两人回座后秦羽烈问道:“柳相公打算何时起程?” 柳南江一皱眉头道:“原拟午间就要动身的不意‘芙蓉仙子’纪缃绫与在下生了一点小误会可能还要在这曲江池畔盘桓数日。” 这时总管公孙彤插口道:“请柳相公放宽心这已着花外管事与芙蓉仙子传话三月之内由本堡给她满意答覆。” 柳南江连连摇头道:“此事怎能拖累贵堡在下拟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再作远行打算。” 公孙彤微微一笑道:“若是柳相公相信就交给老朽办吧!” 柳南江不知该如何拒绝对方秦羽烈不禁插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南江就将此事略述一遍说到冒用请柬处不禁有些腼腆。 秦羽烈听完后沉吟一阵道:“此事可大可小很明显的是有人嫁祸。柳相公这事就交给公孙总管去办吧。从大体上说事因赛会而起本堡有责任查明事实真象论私情秦某理应为相公代劳相公干万不要因此而误了要事。” 这样一来柳南江倒是不便这柜只得抱拳向公孙彤一礼道:“有劳公孙总管费心!” 公孙彤拎须笑道:“相公太客气了。” 秦羽烈道:“柳相公看来颇有倦容散了吧!……” 转身向公孙彤道:“吩咐龙飞扬整顿上房侍候柳相公安歇。” 柳南江连连称谢道:“堡主不必费心在下还是回客店安歇吧!” 秦羽烈连连摇头道:“那怎么行!秦某不知倒还罢了既知相公在此怎能让相公屈身客店。” 柳南江不便婉拒只好听其安排。 柳南江已有将近一个对时未曾合眼这一夜倒是睡得非常香甜。 翌日黎明即起龙飞扬亲领四名青衣小僮侍候柳南江梳洗。总管公孙彤又亲来陪伴吃早点只是未见秦羽烈踪迹柳南江也不便动问。 柳南江存放于“倚水阁旅店”中的箱笼衣物公孙彤已派人前去取来。如今福儿不在身边。行囊轻巧于是柳南江亲自动手整理。 在整理那些书籍时柳南江突然又想起那本在旅店中被窃的那本破书。早先柳南江曾怀疑秦羽烈派人窃去的如今这念头在昨夜一阵倾谈后早就打消了。 午间秦羽烈又出现了少不得又是大摆筵席为柳南江饯别。 这顿酒饭一直吃到午后方才终席又依依不舍地倾谈。拖到申正光景柳南江和秦茹慧这才分乘两匹良驹驰出“祥云堡”的大门朝正南绝尘而去。 杜曲是长安与终南山之间的一个大镇镇上草屋林立招商旅店和茶楼酒肆到处可见。 这条路并非通商大道此镇如此繁荣是因杜曲的招商旅店、茶楼酒肆做的是香客买卖。 每年七、八、九这三个月朝山进香雅兴登高者莫不从杜曲一过。 镇头上的唐家老店是一进镇上的头一家占了地势之利成了金字招牌费用也贵得惊人:上房一宿纹银二两人吃饭马上料还得另外算计。 越贵越有人住稍有两文的无不以住进“唐家老店”为荣。可是“唐家老店”却不是见银子就接待他还要看看这位客人的身份排场因此每临进香季节别家都已客满而“唐家老店”总还有空着的上房并非店主人不懂营商之道而是万一来了个达官显贵千金贵妇腾不出上房接待那可不是玩的。 这天薄暮时分两乘快骑来到“唐家老店”门前马上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丰神俊逸女的明艳照人。他们正是申牌光景才离“祥云堡”的柳南江和秦茹慧。 站在店门口的店家凭一双利眼于活儿靠一张巧嘴赚银子一搭眼就知道这一双男女不是一般香客多半是哪位朝廷大员的哲嗣微服以索民隐顺道游山玩水。 店家哪敢怠慢扬臂一挥两名年轻马夫飞奔而出各自接过马鞍店家也飞快来到马前恭礼肃客道:“二位辛苦啦!” 柳南江和秦茹慧翻身下马接过行囊的小僮也随后而至柳南江看着他们卸下行囊这才向秦茄慧摆手礼让先行。 秦茹慧也不客气抿唇一笑莲步矫健地往店内行去柳南江随后而行。 来到柜前柳南江低声向店家道:“上房要两间。” 店家应了一声转身带路。 两间上房毗邻而居在分手时秦茹慧低声道:“柳相公待我略作梳洗再来你房中拜见。” 柳南江道:“姑娘自便。” 浴洗更衣后柳南江又等了一刻未见秦茹慧来想是女儿家梳洗不像男人那样省事枯坐无聊于是信步去至店堂。 店里甚为宽敞洁净约有四十余张光滑洁亮的红木八仙桌此时正是用饭的时候座间已有六七十个食客。 柳南江放眼向座间略一打量心头不禁一怔。 原来座上有不少人是前夜在“祥云堡”群芳赛会筵席上见过的人柳南江一出现纷纷向他投目注视。最不妙的是“芙蓉仙子”纪缃绫也率领她的门人在座。 不过纪缃绫却未去注视柳南江对他的出现似恍若未觉。 柳南江连忙退了回来适巧秦茹慧来到他的房门口向他展颜笑道:“柳相公久等了。” 两人进入房中柳南江顺手带上房门面上微有不安之色呐呐道:“姑娘在此不该掩门只是在下有几句……” 秦茹慧落落大方地笑道:“贱妾早已说过请柳相公勿将我看成闺阁千金头上三尺有神明只要不欺暗室胸怀坦荡别说关上房门即使……” 柳南江惟恐她说出过于大方的话忙接口道:“难得姑娘如此开明……” 语气一顿眉尖微蹙又道:“店内住了不少前夕往贵堡赴会之人你我同行谅必引起种种猜疑了。” 秦茹慧柔美一笑道:“在柳相公面前本不该轻出狂言请恕贱妾冒昧说一句我行我素不必将那些跳梁小丑放在眼。” 柳南江微微一怔心想:“这秦茹慧姑娘倒颇有乃父之风。” 其实秦茹慧误会了柳南江的意思他并非怕事只是因为外界盛传秦羽烈筹办群芳赛会一来想借机炫耀“祥云堡”实力二来展现乃女才华借机择一佳婿因此这一旦和秦茹慧同行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揣测。 秦茹慧见柳南江不语不禁一蹙蛾眉道:“柳相公有所顾忌?早知如此贱妾就不该……” 柳南江连忙接口道:“姑娘请勿误会在下是为姑娘着想。” 秦茹慧蛾眉一舒展颜笑道:“只要柳相公无所顾忌就行了茹慧并不拘泥这些小节走!我们干脆到店堂内用饭去让他们挖空脑子去胡思乱想吧! 两人来到店堂相对落座要了几碟应时小菜一壶本地有名的“西凤酒”轻斟慢酌。 座间果有不少人向他们频频注目窃窃私语。柳南江内心不安秦茹慧却谈笑风生豪饮如故。 柳南江突觉自己不如一个女子来得豪放洒脱一念及此豪情顿起连饮三杯也毫无拘束地和秦茹慧谈笑起来。 蓦在此时店家引领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 那中年汉子拿一把没有鞘套、黯然无光的长剑剑尖上扎着一束稻草那是要卖的标记。 店家双手扶着那中年汉子的肩头让他远远的站着沉叱道:“就准你在这儿站一刻工夫除了有客人唤你如胆敢到座间去我就折断你的狗腿。”中年汉子连连称谢双手捧剑规规矩矩地在店家指定的地点站着。 柳南江初见那中年汉子捧剑求售时心中不禁一动继而加以细看却又大失所望只要一看那剑身上的斑烂锈迹就知道除了那些专门捉鬼拿妖的老道还可以拿去比画比画之外保证砍不断像拇指粗的树枝。 这时已有人在扬声问道:“喂!你那把剑要多少钱?” 中年汉子答道:“十两纹银。” 问之人纵声笑道:“不贵!不贵!这把剑哪儿来的?” 中年汉子又道:“小人三代传家之宝。” 那人奚落地笑道:“我看你比那把剑还要宝贵拿到西龙虎山去找张天师的门人他们鬼画挑符时也许用得上这把剑。” 一时讪笑之声此起彼落那中年汉子满面欲哭无泪的神情。 柳南江看在眼里心中大是不忍向那中年汉子一招手道:“喂!你过来。” 那中年汉子看也看见了听也听见了却有点趔趄不前。 店家在他身后猛力一推大喝道:“听见没有?那位相公唤你还不快主!” 中年汉子险些跌倒跌跌撞撞来到柳南江面前恭敬地问道:“相公有何吩咐?” 柳南江道:“请问老哥的先人从事何业?” 中年汉子答道:“世代为樵砍柴为生。” 柳南江又问道:“怎会以这把剑来作为传家之物呢?” 中年汉子道:“家徒四壁别无值钱之物。” 柳南江道:“知道这把剑的来历吗?” 中年汉子道:“小人的祖父一日在山中伐木时捡到的。” 柳南江道:“剑给我看看。” 秦茹慧好奇地问道:“柳相公因何对这把剑一看再看?” 柳南江笑道:“好奇而已!” 秦茹慧又问道:“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柳南江不禁失笑道:“生铁一段当废料卖也许还可以卖上五十个铜子。” 说着将剑交在左手右手屈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柳南江的目的不过想听听声音只听“啦哒”一声竟然弹下了一块长约二尺宽约五分的废铁来。 柳南江根本就不曾用力大概是那把剑太朽了。 举座传来一片哄笑之声还有人大叫“好剑呀!好剑呀!”意在奚落柳南江。 秦茹慧不禁微微蹙眉。 第 四 回 绿衣少女 柳南江却置若罔闻微一皱眉道:“糟糕!毁了你的传家之物了。” 中年汉子笑道:“这样更好小人的子孙睹此缺口就会记起相公的恩典。” 柳南江想不到一介村夫竟有这份赤心不禁开怀笑道:“这样吧!我再给你几两碎银去请工匠将这块碎片连接起来。” 中年汉子摇摇头道:“不敢再让相公破费以小人看这块碎片由相公留着。托相公洪福小人的后代若有出人头地之日也好登门拜谢恩典。” 原来他要柳南江将那块碎片留为表记。 秦茹慧不禁失声笑道:“别噜嗦了人家施恩不回报。” 中年汉子正色道:“相公固然施恩不回报小人也是受恩不忘报如果相公看得起小人就请留下这块碎片。其实指望小人子孙冒隆原是梦想不过表明小人一点心意而已。” 柳南江笑道:“我若不留下这块碎片你要说我看不起你好留着吧!” 中年汉子这才谢天谢地退去。 秦茹慧取笑道:“十两银子买一块废铁。” 柳南江道:“有许多东西是无价的那汉子心头萌生的感激就无法用银子买到。” 秦茹慧点点头又向道:“你当真要留下这块碎铁吗?”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交给姑娘留着吧!” 秦茹慧不解地问道:“给我干什么?” 柳南江道:“你我同行共同作了一件善事也该留个纪念。” 秦茹慧道:“银子是相公出的啊!” 柳南江道:“正是整整花了十两银子所以你千万不能将这块碎铁丢掉。” 秦茹慧将碎铁纳入怀中妩媚一笑道:“有相公这一句话这块碎铁的价值就不同了。” 柳南江不禁一怔这句话是深用玩味的不过他却不愿去思索这句话的含意。 酒醉饭饱二人又返回上房。 来到房门口柳南江打开房门道:“姑娘要进来一坐吗?” 秦茹慧懂得进退之礼知道柳南江的邀请只是为了礼义于是摇摇头道:“不了相公歇!” 话声未了人却已飞快地纵进房内。 柳南江情知秦茹慧一定现了什么所以也飞快地跟进。 只见秦茹慧手里一张红色小笺在那里观看。 在曲江池畔的“倚水阁旅店”中柳南江曾接到一张警告性的红笺此刻不禁心中一动连忙也赶过去引颈观看。 这张红笺与上次那张红笺上的语气迥然不同只见笺上写着:“你我如能同获机缘进入子午谷中当与相公一晤。” 字迹娟秀语气温文一望而知是出于女子手笔。 秦茹慧对红笺一扬慢声道:“一个女人写的知道是谁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除姑娘之外在下根本就不认识别的女子。” 秦茹慧道:“笑蓉仙子不算在内。” 柳南江道:“那自然不算何况她也不会和我订这种约会。” 秦茹慧一撇嘴唇神色不屑地说:“这个约会真是订得别致有地点无时间柳相公! 如你先到你会等她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在下不会等她因为这是她单方面的约会事先并未得到在下的肯。”“ 秦茹慧道:“如果她先到一定会等候相公。” 柳南江道:“如果在下没有前去或者先她到达后又已离开她也会等吗?” 秦茹慧点点头道:“她会等到白头。” 柳南江一皱眉头道:“姑娘何以说得如此肯定?” 秦茹慧道:“女人还不都是……” 语气一顿玉面飞霞连连摇摇头道:“不说了!不说了!柳相分早些安歇吧!” 说罢飞奔出房而去手里仍然紧紧捏着那张订下子午谷之约的红笺。 夜渐深旅店已渐趋寂静和衣躺在榻上的柳南江也有了朦胧的睡意。 蓦在此时窗棂上“沙”地一响。 声音非常轻微一般人即使醒着也未必能察觉却瞒不过睡意朦胧的柳南江。 他睁眼一看窗棂纹凤未动窗外月色甚明可以看见树影摇曳婆娑除此以外别无可疑影象。 “沙”又是一响。 这次柳南江听得更清楚仿佛是割纸的声音但是纸窗未破窗棂未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沙”第三次又响了。 柳南江肯定窗外无人因此当第三次响动传来时他反而释怀了他猜测可能是昆虫的爪子抓动窗纸时出的声响。 声音异常轻微但柳南江所得非常清晰。 练武之人不但视觉听觉异常敏锐嗅觉也是特别敏锐柳南江突然嗅到一阵令人欲呕的腥味。 接着他又现两点如绿豆般大小的碧绿萤光向床前慢慢移动而来。 柳南江虽乏江湖阅历一时之间难以判断目前的情况但是在本能之意识中他已料是不会有什么好事。 就在他提高警惕之际那两点绿光如闪电般向他床上摸来。 柳南江早有准备左手在床上一着力人已腾空跃起右手顺势一翻远足五成内力拍出一掌。 只听到吱吱两声那两点绿光顿失踪迹可是那阵腥风却依旧存留在房间内如果那两点绿光是一样活的东西毫无疑问已死在柳南江那一掌之下。 柳南江业已站在屋子中央他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这时传来了弹门之声只听秦茹慧的响音问道:“柳相公!生了什么事?” 柳南江问道:“秦姑娘!请赶快拿灯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向我袭击。” 秦茹慧惊道:“真的吗?!待我去取灯来……” 须臾秦茹慧取来了灯在门外问道:“柳相公我可以推门吗?” 柳南江答道:“门未上闩一推就开。不过你要小心点。” 秦茹慧轻轻推开门她一跨进来手中的油灯立刻照明了整个屋子。柳南江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现。 秦茹慧也在左看右看仍是未现什么。她走到柳南江身边悄声问道:“是怎么回事? 柳南江道:“你仔细嗅一嗅看屋内是否有一股腥风?” 秦布慧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嗯!简直腥得使人想吐。” 柳南江将柜上的灯引燃举在手中道:“秦姑娘!我们分头找找看……” 柳南江先检查窗户现窗纸的最下端破了一个小洞好像有人用小指头戳穿似的。 进店时柳南江曾检查过窗纸全部完好…… 他正在沉思之际忽听秦茹慧叫道:“看!在这里!” 柳南江赶快走过去只见秦茹慧面有惊色的伸手指着枕衅他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暗暗抽了一口冷气。 原来枕畔躺着一根如手指般粗、长不足二尺的红色小蛇显然已经死了。 柳南江曾随师父来往于荒径小道对蛇类识得不少那条红色小蛇是奇毒无比的“赤火炼”。 柳南江怔了半晌方喃喃道:“原来是一条奇毒无比的毒蛇。” 秦茹慧不禁咋舌道:“好危险!见血封喉幸亏你没有被蛇咬着。” 柳南江想想也不禁想到心寒皱着眉头道:“这是存心要我的命!” 秦茹慧咬牙切齿地道:“基于个人利害关系想置人于死地不过这种暗中下手的手法太可恶!” 柳南江苦笑道:“真难为他一条毒蛇竟能训练得如此驯服听命……” 蓦然秦茹慧以食指竖在唇间“嘘”了一声凝声道:“听。” 柳南江凝神一声有一股幽幽的箫声贯耳传来。 秦茹慧皓腕一挥道:“柳相公走!” 柳南江茫然地问道:“秦姑娘要去何处?” 秦茹慧道:“玩蛇的人离不开一管箫这吹箫之人就是想谋害你的人。” 柳南江微一迟疑道:“秦姑娘这种事要有证据不能全凭猜测万一……” 秦茹慧道:“你听箫声不成曲调而且都是幽怨凄婉的声音分明是要召蛇归去。” 柳南江又是略作沉吟方点点头道:“去看看可以万不可造次。” 秦茹慧是提着短剑过来的。此时她拔出剑鞘挑起那条死蛇将头一拢示意观南江在前面开路。 柳南江也取出了枕下长剑系在身上然后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此时已是亥末时分旅客俱已进入梦乡万籁皆寂只有那呜呜咽咽的箫声在夜空中飘荡。 两人在院中凝听一阵秦茹意低声道:“东厢第二间就是亮灯的那一间。” 柳南江领先走过去来到那间屋子的门口他又犹豫了。以何种理由扣门拜访呢?秦茹慧的判断来必正确如果弄错了再向人道歉可就贻人笑柄了。 他故意咳了一声想引起房内吹箫人的注意想不到一丝反应也没有箫声依旧未断。 柳南江再咳了一声仍然没有反应。 秦茹慧似已不耐剑尖在门板上一抵房门竟未上闩缓缓地荡开。 这只是间普通客房一榻、一桌、一椅。榻上盘坐着一个中年妇人衣着一身粗布检裤头枯黄两颊削瘦正闭着眼睛在吹奏着一管黑中透亮的竹箫。房门打开两个人站在门口她依然未予理睬。 离她身躯约摸二尺之处搁着一个竹篓一望而知是盛蛇之物。至此秦茹慧已证明她的判断不错心中早已愠意升腾。再加上那吹萧妇人不理不睬无意火上加油仍向柳南江丢了个眼色示意他开口问。 柳南江较为冷静因为那妇人冷静得反常:也可证明她的定力不弱定力好也就代表内力强因此柳南江并来急于开口。因为一开口势必要追究到底以柳南江的稳健性格他必须将最后一步都想妥了才会开始第一步。 秦茹慧却以为他是怕事犹豫一步跨进房内扬声则道:“喂!是你的蛇吗?” 叫声之中已然一弹剑把那条死蛇不偏不倚地落进那个竹篓之中蛇头垂在篓外好像活的一样。 中年妇人这方放下手中竹箫缓慢地闪开眼闭目光向站立门口的二人一扫。 柳南江和秦茹慧莫不暗暗吃惊因为那妇人的目光精湛逼人与她那种枯瘦的面容极不相称。 中年妇人看了他们一眼重又闭上了眼睛声音低哑地问道:“我的小红是死在哪位的手下?” “小红”想必就是那条“赤火炼”柳南江立即回道:“是被在下击毙的在下若相慢动手恐怕早就没命了。” 中年妇人冷笑了一声道:“好掌法!也多亏你这种掌法‘小红’才能保全一尸。请问相公宝号如何称谓?” 柳南江冷声色:“既然连在下姓名都没有弄清楚就唆使毒蛇置在下于死地这就奇怪了?” 中年妇人仍是闭眼如故道:“相公此言差矣!‘小红’进居室并无恶意是相公误会了!” 柳南江冷笑道:“这样说来我好像应该赔你一条蛇命。” 中年妇人道:“那倒不必我的‘小红’很不容易遭人暗算遇到相公算是她的劫数。” 柳南江走到榻前缴声道:“饲蛇之人自然了解蛇之毒性你说毒蛇进入我的房中并无恶意这句话实在说不过去。” 中年妇人沉声问过:“相公目下的意思如何?” 柳南江道:“若是事出无心你该道歉若说你饲养的毒蛇进入我的房中是你的安排那就请说明目的安在?” 中年妇人道:“试试你的警觉性如何?” 柳南江见对方承认是有意的立刻追问道:“有何作用呢?” 中年妇人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我准备要偷取你那把古剑。” 柳南江不禁愣住了转头去望秦茹慧她也正转过头来望向他四目相接同时浮现无数的问号。 中年妇人又道:“妾的夫君嗜剑若狂只要是稍有名气的古剑他都想弄到手中来珍藏。 最后因剑罹祸于十多年前遭人暗算妾身从此形影孤单誓毁天下名剑泄愤……” 柳南江惊骇不已!天底下竟然有这种怪事有那种狂人! 秦茹慧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柳南江丢给她一个眼色示意她稍安毋躁然后向那中年妇人问道:“请问夫人如何称谓?” 中年妇人答道:“‘断魂娘子’古寒秋!” 柳南江心尖一怔忙又问道:“再请问一声尊夫是……?” 不待他问毕古寒秋即抢口答道:“‘终南三君子’之一的三先生肖云达。” “啊——”柳南江和秦茹慧不禁同声一呼。 古寒秋翻眼问道:“二位吃惊了吗?” 秦茹慧冷笑道:“的确有些意外想不到肖夫人竟会沦为弄蛇之人!” 古寒秋冷哼道:“姑娘的口舌真利可借你手中那把短剑并不名贵否则‘小红’必定会先去拜访你以你那一点有限的武功未必是‘小红’的对手!” 秦茹慧勃然大怒沉叱道:“再试试如何?” 语罢又待拔剑进击。 柳南江忙喝道:“秦姑娘住手。” 秦茹慧倒是非常听话立刻松开了握剑的右手仍不免悻悻然望了古寒秋一眼。 柳南江道:“肖大人!你方才说毒蛇进入房中只是一探在下警觉性如何并无恶意显是遁词夫人想要毁去在下之剑尽可明目张胆前来如此行为迹近宵小岂不令三先生九泉英灵蒙羞吗?” 古寒秋冷笑道:“相公口齿也不弱啊!” 柳南江冷声道:“并不如夫人之心地险恶。” 古寒秋目光突地一亮咄咄逼人地投注在柳南江面上沉声道:“妾身并非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找相公只因妾旨在毁剑不想伤人!” 秦茹意又耐不住性子轻叱道:“真狂妄得可以明目张胆只怕你经不住柳相公三招。” 古寒秋眼皮一翻问道:“相公姓柳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在下姓柳草字南江。” 古寒秋又问道:“师出何门?” 柳南江摇摇头冷然回道:“不便奉告。” 古寒秋目光瞟了秦茹慧一眼问道:“这位姑娘呢?” 柳南江答道:“‘祥云堡’秦堡主之千金秦茹慧姑娘!” 古寒秋闻言不禁出一声长笑。 秦茹慧粉面一寒沉声道:“请问有什么可笑之处?” 古寒秋冷笑道:“难怪姑娘口舌若剑。原来自幼受熏陶谁不知道‘祥云堡’堡主秦羽烈以辩才滔略而闻名江湖!” 这句话骨子里分明指责秦羽烈是一个大吹法螺的伪君子! 秦茹慧岂有听不懂之理?一声轻叱短剑业已出鞘只见万朵剑花向古寒秋兜头罩下。 “叭”地一响秦茹慧的剑势又被对方的竹箫封住。古寒秋的身形却依然未动分毫。 秦茹慧练剑多年前一晚与今晚竟先后两次落败不禁心头大骇连连向后退了两步静观变化。 古寨秋仍很沉静地坐在榻上既未指责秦茹慧轻率动剑也未有反击迹象。 柳南江曾作仔细的观察古寒秋手中的竹萧与头一晚欧阳玉效手中那一根黑竹竿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两者功力也在伯忡之间在阅历方面古寒秋更是凌驾欧阳王效之上秦茹慧自然不是对手了。 古寒秋此时声冷如冰地道:“柳相公!限你三月之内将身佩古剑自行毁去否则妾身就要强行毁剑到时难免会伤人而伤人非妾身所愿。” 柳南江已微有愠意冷笑道:“夫人何不此刻就动手?” 古寒秋摇摇头道:“妾身并非不通情理之人。相公佩剑行走江湖必有所为。此刻毁你之剑无异折鸟之翼。三个月时间想必已足够你运用了。 柳南江愠怒更炽沉声道:“慢说三月即使三年三十年三百年此剑也要留存人间。” 古寒秋冷笑道:“相公豪气倒是不小只怕你保不了那把剑。” 柳南江道:“在下方才就已说过夫人只要有本领此刻就可将剑毁去。” 这分明是挑战的语气而且手已搭上了剑把随时准备一场恶战。 不意古寒秋不为所激神态沉静如恒道:“夜静更深二位可以回房了。” 柳南江不得不佩眼对方的定力单凭这方面的火候动起手来也未必能胜得过她。因此向秦茹慧道:“秦姑娘!咱们走!” 秦茹慧冷哼了一声退出房外。 “叭”地一声房门竟然不关自合。 两人一回身才觉几个店家手提灯笼在三丈开外向这边张望。 其中一个店家道:“那个女人是疯子!相公不要理她!” 柳南江暗中好笑“噢”了一声问道:“她住进店来好久了?” 店家回道:“三天了一分房钱也没有给脾气坏得吓人。” 柳南江笑道:“你们就这样好说话客人都像她这样你们岂不赔老本?” 店家唉高叹气地道:“说的是呀!赶又赶她不得她不知那儿弄来许多奇毒无比的毒蛇满屋游走吓死人!” 柳南江惊道:“有许多毒蛇?” 店家点点头道:“小人亲眼看到的甚至赤火炼啦!饭匙花、百步蛇、竹叶青……红的、花的、青的、粗的、细的有十多条!” 柳南江道:“那许多毒蛇岂不会爬出来咬死人?” 店家摇摇头道:“那倒没有那些毒蛇好像很听那疯子的话。” 柳南江笑道:“得赶紧想办法不然真没有客人往你们店里住了。” 店家无可奈何地两手一摊道:“说的是呀!赶又赶不走她又怕她所饲养的毒蛇伤着客人。所以见两位过来小人立即赶过来看看。” 柳南江摇摇头道:“没事我也不曾见到那些毒蛇。” 店家似是放心道:“天色不早二位早些安歇吧!” 二人回到上房秦茹慧也跟进了柳南江的房中。 秦茹慧殓眉尖问道:“柳相公过去可曾听说过古寒秋其人?” 柳南江摇摇头道:“没有听说过江湖之中知道肖三先生有妻室的人恐怕也很少。” 秦茹慧攒眉苦思良久道:“依我猜想古寒秋可能和古如松有关系。” 柳南江道:“她的来龙去脉不必费心去推敲不过她所说的话倒值得我们深思熟虑一番。” 秦茹慧问道:“什么话?” 柳南江道:“古寒秋说肖三先生因贪得名剑而丧生这或许是事实。而她为了悼念亡夫要毁尽天下名剑就难以令人相信了。” 秦茹慧嘴唇一撇神色极为不屑地道:“她也做不到!” 柳南江道:“姑不论她是否能做到今晚她找到在下身上就不无可疑之处。在下自行走江湖以来长剑从未出鞘单凭剑鞘外表就知道在下这把剑甚是名贵那好像不太可能吧?” 秦茹慧不作答辞反问道:“依柳相公看她是否?……” 不待她说来柳南江答道:“在下认为古寒秋目标找的是在下并非在下身佩之古剑。” 秦茹慧致微点道:“以后倒该提防……” 语气一顿又道:“有件事我本想明天再告诉你……” 柳南江抢着问道:“何事呢?” 秦茹慧语气迟疑地道:“是关于那张……订约红笺之事。” 柳南江这才忆起方寸秦茹慧神情突变很可能与那张红笺有关因而试探着问道:“姑娘很留心此事吗?在下却早已……” 秦茹慧道:“一来由于好奇二来为防犯未然想了解一下对方的身份。方才我曾暗访店中投宿之女客除了‘芙蓉仙子’那伙人之外只有西厢房住着一个年轻女子。 柳南江笑问道:“秦姑娘何以知道约订之人必是年轻女子。” 秦茹慧略为迟疑方轻声道:“对方不但是个年轻女子还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否则对方自惭形秽未必敢和相公订约。” 柳南江轻“噢”了一声道:“在下倒要听听姑娘的高见。” 秦茹慧道:“西厢房中那位女子年轻标致宛若仙女……” 柳南江面现不悦之色沉声道:“姑娘太武断了如何能肯定?” 秦茹慧忙不迭地接口过:“柳相公!请不要误会我的用意我只是想借此明了对方的身份以及她主动订约的动机。” 柳南江顿时感觉方才的语气太过严厉不禁歉然地一笑道:“依在下的看法住在店内之年轻女子未必就是留签订约之人。此时正值朝山进香之期旅客女眷甚多。” 秦茹慧神色凝重地道:“柳相公!朝山进香的女客若非宦门达官之眷也为殷商钜贾之室必定姬婢成群随行侍候。而此女却孑然一身也未投宿上房显然是单行独走的武林中人。” 柳南江也不禁引起了兴趣凝声问道:“那女子多大年纪?” 秦茹慧道:“约莫二儿年华或许更小。一般人家的妻小子女如此年龄怎能让她独自外出。” 柳南江略作沉吟道:“秦姑娘时辰不早回房睡吧!明早你我早早起身若遇见那个女子你点出来让在下看看。” 秦茹慧压低了声道:“柳相公!我想此刻前去一探。” 柳南江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秦姑娘万不可造次。” 秦茹慧道:“我只是想试一试她是否武林中人井不想招惹她!” 柳南江仍是连连摇头道:“秦姑娘!你我重任在肩不宜惹事而节外生枝。请听在下一句劝告回房歇息去吧!” 秦茹慧目光一转点点头道:“柳相公也早些安歇吧!” 语罢出房而去。 柳南江举灯检视现桌上及榻上都沾满了毒蛇的唾液此时干涸凝结颇似烛油柳南江为防止毒液沾到身上有害乃搬了一张干净的椅子在门后放下盘腿坐在椅子上闭目静坐。 还不到一盏热茶的功夫门上又响起了弹指之声。 只听秦茹慧在门外叫道:“柳相公!请开门……” 语气似甚迫切柳南江立即开门让秦茹慧进来凝声问道:“什么事?” 秦茹慧迟迟艾艾地道:“那个年轻女……女子不……不见了。” 柳南江不禁蹙眉问道:“秦姑娘你还是前去探看了?” 秦茹慧神色腼腆地点了点头道:“想来想去睡不着忍不住去看了一看。我先在窗外调立了片刻觉房内毫无动静试着一推门房门应手而开我立刻现房内已没有人在。 燃灯一看桌上放着一锭五两的纹银那好像是留给店家的房钱。” 柳南江负手蹀踱一阵忽然两道剑后一扬道:“秦姑娘!感到困顿吗?” 秦茹慧摇摇头道:“不!我精神很好!即使再……” 柳南江摇摇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然后低声道:“姑娘说对了!在下想连夜离店再往前赶一程在天明前登上终南……” 秦茹慧欣然同意道:“好!我们即刻就走!不过……” 语气一顿接道:“……要告诉店家知道吗?” 柳南江道:“我们要来得光明去得磊落自然要唤店家结了房钱以后再走那两匹马只得暂时寄在这里骑着马登山反而成为累赘。” 秦茹慧道:“好!我回房略作收拾有劳相公去唤店家……” 话未说完人已出门而去。 ☆潇湘书院扫描独家连载黑色快车ocr☆一盏热茶的功夫两人已走到大门处。 帐房掌柜亲自开门相送一连声道:“二位既有急事敝店不便久留。来日路过请二位再来敝店当再好好招待一番。” 柳南江道了谢和秦茹慧出店而去。 镇口上有一排高大的榕树距离店门口只不过三五丈远。柳南江先一步走下台阶抬头一看心头不禁大大一怔。 原来那排榕树之下有一堆旺火火堆旁坐着那个丑老人和欧山玉纹。 欧阳玉纹双臂环抱胸前席地而坐背靠树杆在那里打盹。丑老人却在大吃大嚼抱壶痛饮。 柳南江和秦茹慧距离那丑老人不算远他不可能未曾察觉但他却连头都没有抬一味痛饮壶中之酒口中咄咄有声。 秦茹慧也是一怔悄声道:“怪!他们也在这里?……” 柳南江道:“好像是存心在等我们按照行程计算他们早该登上终南山了。” 秦茹慧道:“要不要?……” 柳南江不待她说完就接口道:“秦姑娘你在此等着我过去和他们搭讪几句。” 秦茹慧颇为不悦地道:“我为什么不能一起过去见见他们?” 柳南江沉吟一阵终于点点头道:“一起去吧!” 柳南江往对面才走了几步丑老人已抬起头来龄牙咧嘴地笑道:“嘿嘿!咱们又遇上了。” 柳南江往前赶了几步故意用身子挡住身后的秦茹慧语气极为恭敬地道:“前辈因何未住进店去秋夜霜重……” 丑老人朗声笑道:“哈哈!你真是个好心人!不瞒你说老头儿我要留着银子打酒喝!” 柳南江轻笑道:“前辈真会说笑话!” 丑老人双目一瞪面色立刻下沉冷声道:“老头儿我前天在‘祥云堡’中就曾说过白吃白喝是有的却不爱说白话。老头儿我既没有金山银矿也没有交上一个阔朋友又不愿昧下良心去偷去抢哪来那么多冤枉银子去住旅店的上房?” 这话中分明藏着骨头暗示讥讽之意柳南江不禁面上一热如不是秦茹慧在他身边他倒不会去在意对方的言辞。 秦布慧却已不耐烦地闪身而出沉声道:“这话真说得蹊跷谁的银子是偷来的抢来的!” 丑老人目光盯在她脸上看了一阵像是突然现似地失声笑道:“哈哈!我道是谁! 原来是‘祥云堡’堡主的干金小姐!名门闺秀怎地也在江湖上走动?餐风宿露的滋味不太好受啊!” 丑老人言语中暗含讥消听来刺耳。而秦茹意又是个逞强争胜之人柳南江唯恐两下闹僵连忙将秦茹慧的衣袖扯了一下含笑向丑老人道:“前辈!在下告辞了!” 丑老人却无意让他立刻离去向他招招手道:“喂!老头儿我问你半夜赶路莫非有何急事?” 柳南江深感不便作答模棱两可地回道:“在下若说并无急事前辈也未必肯信。” 丑老人道:“你不说老头儿我也知道有一早作半个时辰离店而去你可能是去追那个人。” 柳南江笑道:“原来前辈在此地并非单纯煨火饮酒哩!” 丑老人神色一正道:“你是聪明人该明白老头儿我为何在这杜曲镇上盘桓不去!” 柳南江缓缓说道:“即使大罗神仙也未必能猜透前辈心中的玄机。” 秦茹慧听丑老人说到有一个人早半个时辰离店而去猜想必是那个留笔和柳南江订约的年轻女子早已无心在此耽搁下去。 此时一见柳南江未再接话乃一摆手道:“柳相公我们走。” 在他们说话之际背靠树杆而眠的欧阳玉纹始终未曾睁开眼睛。 当柳南江正待转身离去之际才突地话道:“相公慢一步。” 柳南江微感一怔问道“姑娘有何见教?” 欧阳玉纹目光向柳南江一扫慢声道:“看相公行色匆匆莫非是要追赶方才离店的那位年轻女子吗?” 柳南江本无此心但此时却不能否认已有此种目的。因为那年轻女子的目的地也是“子午谷”不管彼此的立场有何不同在“子午谷”下落不明之前同路也许还可以相互扶持。 可是欧阳玉纹问得如此真率就教柳南江无法回答了。 秦茹慧见柳南江默默不语即抢着答道:“是又怎么样?” 柳南江唯恐这种挑战语气引起欧阳玉纹不快忙接着说道:“欧阳姑娘!你这句话很难答复。在下这次行走江湖非为游山玩水任何一个行踪可疑之人任何一件事都值得注意。” 欧阳玉纹微笑道:“相公的意思是说半个时辰前离店的年轻女子也值得注意了。” 柳南江点点头道:“不错。” 欧阳玉纹笑容微敛道:“任何人都可以注意最好不要去注意那个年轻女子决不要跟在她后面走相同的路。 柳南江心头微怔而面上却仍含笑自若地问道:“为什么呢?” 欧阳玉纹一字字如敲金击玉地道:“因为她走的是死路。” 柳南江大吃一惊秦茹慧也是面有骇色。 柳南江望着面前的师徒二人丑老人重又抱壶痛饮不闻不问欧阳玉纹将两只清澄如水的眸子望着柳南江只可惜眸子中射出的光芒并非似水柔情而是令人生畏的如焰杀机。 柳南江很快地镇定心绪语气冷然地问道:“欧阳姑娘!你的意思是说那位姑娘是向‘子午谷’去的对吗?” 欧阳玉纹点了点头道:“不过她在人前人后都还没有提起过那个地名不然她现在连这条死路都走不成了。” 秦茹慧一旁插嘴道:“那倒不一定在落店之时那位姑娘就曾向柳相公提过‘子午谷’之事。” 欧阳玉纹微微一怔丑老人也放下了他的盛酒葫芦目光在秦茹慧和柳南江的面上扫来扫去。 柳南江望了秦茹慧一眼深怪她多话。可是话出如风想收回已不可能了。 欧阳玉纹一怔之后沉声道:“柳相公!真有此事吗?” 柳南江深感难以回答沉吟再三乃不着边际地回道:“我根本不曾和那位姑娘见过面。” 欧阳玉纹瞟了秦茹慧一眼冷笑一声道:“哼!原来秦姑娘也是信口雌黄了。” 秦茹慧不禁大怒冷哼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在信口胡说?” 欧阳玉纹过:“反正二人之中必有一人说的是假话。” 秦茹慧振声道:“我们二位谁也没说假话。” 欧阳玉纹笑道:“这倒奇了……” 秦茹意接口道:“点也不奇怪柳相公的确不曾见过那位姑娘。是她在柳相公房内留笺订约要和柳相公在‘子午谷’中一会。” 欧阳玉纹倏然自地上站起来目光盯在柳南江而上问道:“柳相公!可有此事?” 柳南江至此再也无法否认只得点点头道:“不错。在下的确在房内现一张红笺笺上提到在‘子午谷’相会之事。不过并不敢肯定这张红笺就是方才离店那位姑娘所留而在下也无自信能进入‘子午谷’中欧阳姑娘似不必过分看重这件事。” 欧阳玉纹未再答话转头望着她的师父。丑老人抱壶痛饮番突地长身而起。欧阳玉纹紧紧相随二条身影顺着宽敞的长街东南方逸去疾若鹰隼冲天转瞬不见那堆旺火也被他们起身所带起的劲风扑灭只剩下一缕袅袅轻烟。 柳南江顿足叹道:“秦姑娘你不该在他们二人面前提起这件事的你看……” 秦茹慧娇蛮地笑道:“你是不是在为前面那位姑娘担心?” 柳南江闻言不禁皱紧眉头道:“姑娘怎可如此说呢?” 秦茹慧面色一正道:“柳相公照道理说在行旅之中我应接受你的管教而我心中也很愿意你来管教我。不过方才这件事我却没有办错。” 柳南江苦笑道:“你已经大错而特错了怎说……” 不待他说完秦茹慧就接口道:“绝对没有错我是有心让对方知道的。” 柳南江道:“为什么呢?” 秦茹慧振振有辞地道:“那丑老人扬声凡是过问‘子午谷’的人他绝不放过而他却将相公放过了。姑不论他是为什么原因至少他还在暗中留心你的行踪这样对你寻访‘子午谷’之事一定会有不少阻碍现在我将那位姑娘也要到‘子午谷’去的事情告诉他们师徒二人目的在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免得老是有四只眼睛跟在你的身上。” 这是一个移花接木之计在险恶的江湖道上本来就算不了什么。可是以柳南江的性格却又大不为然因此语气不悦地道:“秦姑娘你这种做法太不光明磊落……” 秦茹慧苦笑道:“我知道你会怪我不过心存厚道在江湖中行走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柳南江道:“并非在下心存厚道最少我们要先弄清楚那位姑娘是敌是友。” 秦茹慧语气肯定地道:“是我们之敌。” 柳南江茫然地间道:“何以见得?” 秦茹慧道:“想进入‘子午谷’之人都是你我的敌人。” 柳南江摇摇头道:“那倒不见得吧?” 秦茹慧目光在他面上一转悄声问道:“请问你查问‘子午谷’的目的何在?” 柳南江语气迟疑地回道:“为……为了探索一件隐秘。” 秦茹慧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道:“隐秘绝不可与人共享否则就不成为隐秘假若你和那位姑娘同时进入‘子午谷’中必起争端倒不如先小人后君子使她半途而废。” 柳南江想不到秦茹慧心机如此之深心中不禁一动轻笑道:“如果机缘凑巧你我将同入‘子午谷’中也会起争端吗?” 秦茹慧摇摇头道:“你我在事先已取得默契我助你完成师个你助我寻求那一招遗落的剑法。既无利害冲突自然就不会引起争端了。” 柳南江道:“姑娘极富心机与你同行谅必不会吃亏……” 语气微顿双眉耸起接道:“那位姑娘既能在红笺上借诸笔墨表明心意也就是视你我为正人君子。我们现在将那位姑娘的心意泄漏给丑老人知道无异出卖了她。她若兴问罪之师你我将无辞答对。若她受到丑老人师徒二人的伤害你我就更加难以安心了。” 秦茹慧大是一怔半晌答不出话来。 沉默良久柳南江方道:“现在我倒要间问你是去是留?” 秦茹慧不答反问道:“你说呢?” 柳南江道:“这件事要由你来决定第一着棋是你投出去的接下的几步棋该由你来下。” 秦茹慧毫不考虑地道:“依我的意思该在天明前登上终南。” 柳南江道:“登终南以后就处于绝岭危崖之间少有人烟我们应该准备干粮食物之类充饥才是。” 秦茹慧点点头道:“你的想法太如意了只怕你我今晚还上不了山。” 柳南江微微一怔忙问道:“为什么呢?” 秦茹慧稍敛其辞地道:“也许我的推断并不正确若能侥幸登山也不怕没有食物充饥秋深野味正肥而目山上也有古庙拿点银子请庙中和尚炊一笼馄饨应该是办得到的事。” 柳南江点点头一挥手道:“那就走吧!出镇直奔东南我们选那条进香信徒惯走的官道。” 秦茹慧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走的是阳关大道足证你我行迹光明正大我在前面开道了……” 语气未落身形已起直向镇东扑去。 柳南江跟着抬动脚步紧紧相随。 只不过一盏热茶功夫二十里的脚程就下来了。 这夜十七月色明亮二人边行边向前面探视四野沉寂未现半个人影。 两人复又疾奔一阵终南业已在望。此刻地势渐陡路而窄小左右岗峦起伏已经进入山区了。 两人前后迤逦着约摸十丈的距离亦步亦趋。柳南江一展师父“射影掠光”的身法追到秦茹慧身旁轻唤道:“姑娘请停步。” 秦茹慧为了想在柳南江面前表现她的功力已经施出了浑身解数因此停下之后胸脯起伏微微喘息不住。 她以掠拂两鬓散的动作为掩饰定下心神方问道:“有什么事?” 柳南江道:“再往前走已经进入山区不像阳关大道那样一望无际。万一前面有险恶埋伏你我会猝不及防。” 秦茹慧反问道:“你认为前面可能有埋伏吗?” 柳南江道:“在下只是突然想到留笺订约之人何以知道在下要前往‘子午谷’去。” 秦茹慧道:“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不仅是她。” 柳南江点点头道:“不错她能够知道我的企图别人也可能明白我的企图因此我们在路上就得格外小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秦茹慧突地竖起一根指头低声道:“柳相公!你听。” 柳南江方才顾着说话未予留神此时一听才觉就在附近似有厮杀之声。 柳南江心想一定是那位不知名的姑娘遭到丑老人师徒的拦截。心中一急竟然忘记了秦茹慧是个女儿之身一把抓住她的皓腕疾声道:“走!我们去看看。” 话未说完业已弹身而起几个纵落就来到一座岗峦之上。 秦茹慧方才只留心柳南江的身法待站后方想起自己的手腕被柳南江握着不禁面红耳赤急急地想抽手。 她一动柳南江也察觉到了忙不迭地放开手神态腼腆地道:“一时情急请恕冒失……” 秦茹慧的忸怩原是一个少女破题儿第一遭触到异性时的自然神态并没责怪他的意思。 她正想说几句宽慰的话以解柳南江的窘迫之态柳南江突然疾声道:“快看那边!” 秦茹慧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在离他们站立处约一箭之地正有两个人在捉对儿厮杀旁边还站着两个人在静静观看。 秦茹慧极目望去也无法看出那四个人究竟是谁不禁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有四个人呢?!” 柳南江却看清楚了道:“三女一男内中多了一个疯婆子。” 秦茹慧惊道:“是古寒秋吗?” 柳南江道:“是的。她正在和欧阳玉纹过招口里还有叽哩哇啦地喊叫丑老人和一个绿衣少女在一旁观看。” 秦茹慧双娥聚蹙困惑不解地道:“奇怪!她怎么会赶来的?而且还走在我们前面?” 柳南江道:“古寒秋必然先我们离店而去丑老人现的或许就是她。” 秦茹慧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我们从离开古寒秋所住的东厢房到我们走出旅店大门根本就没有半个时辰……” 柳南江道:“如此说来丑老人现的是那绿衣少女了?” 柳南江点点头道“我想是的古寒秋离店时丑老人一定未曾往意到。” 柳南江又道:“想不到丑老人也有看走了眼的时候……” 语气一顿又道:“古寒秋插手过问难道和那绿衣女子有何关系吗?” 秦茹慧突然抓住了柳南江的手腕疾声道:“我们去看看。” 柳南江已有了戒心忙不迭地将手抽回道:“姑娘先行。” 秦茹慧这才察觉自己在情急中抓住柳南江的手腕不禁羞得满脸血红一转身向岗峦下纵去。 他们立脚之处距离厮杀现场不过五十丈远几个纵落已经来到面前。 秦茹苦只因为含羞欲避柳南江又不便喊叫只得跟在她后面。就这样他俩的行踪立刻暴露了。 先现的是丑老人只听他高家笑道:“哈哈!又多两个看热闹的。” 柳南江正想答话秦茹慧扯了他的衣袖一把嘴唇向那绿衣少女一呶道:“喏!就是她!” 柳南江不禁向那绿衣少女望去只见她的摸二九年华目若秋水面如桃花堪称是一个绝色佳人。正两眼盯住古寒秋和欧阳玉纹二人对柳南江和秦茹慧的来到似乎茫然未觉。 秦茹慧以臂肘碰了碰柳南江悄声道:“你看她身背一个小包袱就像一个受了婆家的委曲要赶回娘家的小媳妇。” 柳南江道:“秦姑娘!当心别看走了眼。” 秦茹慧鼻孔吁了一声道:“我当然不会看走眼单看她那两道目光就知上她手底下的功夫不弱我只是奇怪她为何没有携带武器?” 柳南江道:“别只顾看她了捉对儿厮杀的那一对也值得看看哩!” 秦茹慧轻应道:“一管竹竿一根竹箫她们算是遇上了。” 古寒秋和欧阳玉纹进招的动作都非常缓慢:“个是横箫在手一个是柱竿于地相互盯视像是两尊石像般纹风不动。 暮然古寒秋大喊一声向欧阳玉纹立身处冲过去。 欧阳玉纹一动也不动直到古寒秋行到面前才猛然一矮身子手中竹竿也弹地而起。 “叭”地一响两人的身形一触即分。 柳南江一惊低呼道:“好深厚的内力。” 秦茹慧问道:“你是说谁?” 柳南江道:“古寒秋……” 秦茹慧不禁咋舌道:“想不到你看得这样仔细……” 柳南江打断她的话道:“看!欧阳玉纹要开始全力一击了。” 秦茹慧抬头一看果见欧阳玉纹已经将那根黑竹竿平平举起缓缓前伸。蓦在此时那绿衣少女突然嚷道:“喂!二位可否停一下了?” 欧阳玉纹竟然将手中平举的竹竿垂了下来冷冷地问道:“有什么事?” 绿衣少女道:“你们两个我一个也不认识刚才你们怎么说是为我打架呢?要打你们打吧我可没有功夫看你们打架。” 古寒秋怫然不悦道:“你这个小姑娘说话怎么如此不近人情?他们欺负你我出头为你打抱不平的呀!你反而说?……” 绿衣少女道:“不理他们就行了反正我扪心自问没有做亏心事就行了。” 丑老人干笑一声道:“嘿嘿!你用不着装疯卖假!我问你你可是想要到‘子午谷’去?” 绿衣少女摇摇头道:“我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丑老人冷哼道:“赖得真干净!那么你要到何处去去?” 绿衣少女道:“朝山进香请求神明让世上的坏人全死光。” 丑老人冷笑一声又问道:“为何鬼鬼祟祟半夜离店。” 绿衣少女粉颊一扬缓声道:“一定要我说出理由吗?” 丑老人沉声道:“我既然问出来了你自然就要回答我。” 绿衣少女眉尖一蹙道:“我现一尾毒蛇在我门口爬来爬去所以吓得从窗口逃了出来。” 丑老人追问道:“为何不唤店家来将毒蛇击毙?” 绿衣少女道:“我怀疑那是一家黑店。” 丑老人哈哈大笑道:“你回答得美妙……” 语气一顿手指着柳南江又道:“你是否曾留签约他在‘子午谷’中一会?” 经农少女未予作答却望着柳南江向道:“有这件事吗?” 柳南江微蹙眉尖向丑老人道:“前辈在下方才已经声明过在下的确看到了那张订约的红笺笺上也提到‘子午谷’之事但是并不能肯定说那张红笺就是这位姑娘留下的呀!” 丑老人招手朝秦茹慧一指道:“秦姑娘你如何说法?” 在秦茹慧心目中那张红笺必是那绿衣女子留下的。不过她却不敢一口咬定因而语气犹豫地答道:“我只是推断那张红笺可能是这位姑娘所留……” 绿衣少女扬声问道:“请问姑娘有何根据呢?” 若是丑老人追问秦茹慧也许不再说下去现在绿衣少女用的是质问口气她也就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有根据!” 绿衣少女道:“小妹愿意听听。” 秦茹慧道:“笺上字迹娟秀证明出自女子手笔而店中……” 绿衣少女接口道:“店中住下的女人非我一人姑娘因何只猜到我头上来?” 古寒秋插口道:“难道我就不是女人吗?” 秦茹慧白了古寒秋一眼未去理会她沉声道:“姑娘说得不错住进店中的女子甚多可是桌上遗有笔笺而目墨深笔酣不是你……” 绿衣少女冷冷笑道:“这话说得太冒失了吧?倘若旅店中现有人被杀是否所有击剑佩刀之人都是凶手呢?” 秦茹慧面色突变正待作柳南江忙以“传音之术”道:“秦姑娘不要再追问下去。” 秦茹慧不再话面上似有无限委屈的神色。 丑老人叫道:“玉纹问问她还要不要过几招?” 古寒秋冷笑道:“我还不是吃饱饭闲得慌?只要你们不再欺侮人我就不管闲事。” 欧阳五纹沉声道:“说话清楚点!怎见得我们在欺侮人?” 古寒秋道:“以二对一那不是欺侮人是干什么?” 丑老人插口叫道:“玉纹!别和那个疯婆子缠了打从肖云达死以后她就疯疯癫癫的……” 古寒秋一个箭步跳到丑老人面前厉声道:“你这丑八怪!怎么认识我的?” 丑老人笑道:“肖夫人别神气!若是我和你动手你手中那管竹箫早就毁掉了。” 第 五 回 山亭相会 古寒秋身形往后一退哇哇大叫道:“来!现在来比划、比划。” 丑老人摇头笑道:“说句实话我不想得罪你因为令兄死活不知万一有朝一日大家见面提起这事不好讲话。” 古寒秋“咦”了一声道:“你认识他?” 丑老人大笑道:“哈哈幸亏我还没有败在你的手中不然你可能会说老头凡我借故套交情了。” 古寒秋神情一缓手指着绿衣少女道:“既然你和家兄还有过交往就请看在我的份上让这位姑娘走她的路。” 丑老人道:“不用你说我也会放她走。她既不承认是要到‘子午谷’我当然不会留难她了。” 绿衣少女道:“那么我就走了!” 语罢既未作礼道别也未向古寒秋道谢就要转身离去。 蓦然丑老人又沉喝道:“姑娘慢走。” 绿衣少女慢楼转过身来面上并无惊色沉静地问道:“还有什么未尽之言?” 丑老人缓步踱到她面前目光在她面上一扫道:“姑娘目光深湛态度沉稳而且敢于荒山绝岭中夜行不用多问必然出身于武林世家。今日相会也算有缘愿留下你的芳名吗?” 绿衣少女的神情一直不愠不怒不欢不笑。古寨秋为她而动手都没有使她的神情有所变化。她好像侧身局外一般。直到此时她的神情方微微一变。声音也转为冷峻道:“照你的口气我若不说出姓名你就不让我走对吗?” 欧阳玉纹道:“不错!要走就留下名来。” 绿衣少女面对欧阳玉纹的强横毫无吃惊之色慢声问道:“请问为什么?” 欧阳玉纹冷笑了一声道:“人活世间无不有名除非是为非作歹之徒才不敢以姓名告人。姑娘若坚持不肯说出姓名那就证明你有不可告人之处自然不能放你走。” 绿衣少女突然一声冷哼道:“好大的口气!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横蛮不讲理的人。” 说完以后掉头就走。 秦茹慧暗暗拉了柳南江的衣袖一把低声道:“柳相公!这绿衣少女的口气也狂得……” 她这里一语未尽欧阳玉纹已飞快地拦住那绿衣少女的去路右手的黑竹竿横着平伸而出语气冷然地叱道:“哪里走?” 那个竹竿正好拦住绿衣少女的去路听见她冷望了一声只见她的躯体一晃人已到了欧阳玉纹的左边。她的身法快得出奇如果她存心要走欧阳玉纹未必留得住她。而她晃到欧阳玉纹的左边时却缓缓地跨出脚步似乎有意和欧阳王纹过不去。 欧阳玉纹早先还留了余地虽然拦住了绿衣少女的去向还没有向对方动手的打算因为她不知道这绿衣少女的武功强弱她并不是害怕自己不敌而是担心绿衣少女是否受得了她那根黑竹竿的劲道。 现在她自然没有这些顾虑了。而且绿衣少女的言行有强烈的挑战意味。当绿衣少女方抬动脚步前行之际欧阳玉纹身躯向左猛一疾旋举在半空中的黑竹竿猛力向下扫去。 绿衣少女若不疾退她是要找苦头吃的。可是她仍然前行如故而且动作非常缓慢似乎没有将那根快要扫到前胸的黑竹竿放在眼里。 毕竟无深仇大恨此时欧阳玉纹手中的黑竹竿照说应该在半空凝住或者略有虚晃拦住对方的去路即可。可是绿衣少女那种毫不在乎的神情使欧阳玉纹心中恼火而且她的师父在一旁冷眼旁观如果有所顾虑他必定会命欧阳玉纹撤招的因此她就毫无顾虑地将手中的黑竹竿运足了劲向绿衣少女扫去。 “叭”地一声脆响一株碗口大的红杉树齐腰折断但是那绿衣少女却已远离欧阳玉纹一丈有余。别说黑竹竿没有碰到她甚至余风都没有碰到她。 绿衣少女如何躲过欧阳玉纹威猛绝伦的一击是以那种身法举步前行似对方的黑竹竿扫不到她在场之人谁也没看清。 以绿衣少女这种怪异而迅快的身法如果她想走恐怕没有人能拦得住她。偏偏她又缓慢地走回来。 欧阳王纹在愣目光瞅着她的师父似征询他的意见是否有动第二次攻击的必要。 丑老人的酒葫芦离开了他的嘴边目光中有迷离之色。显而易见他也摸不透眼前这个绿衣少女的来路。 柳南江和秦茹慧在面面相觑沉默无言。 只有古寒秋突一声长笑道:“嘿嘿!女娃儿!你竟然也将我瞒过去了原来你有这样一身诡异的功夫早知如此我老婆子又何必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出来深更半夜地跑来帮你打架。嗳!真是多管闲事。各位!少陪了!” 古寒秋说完飞快地向回路奔去霎时不见踪影。 此时那绿衣少女已行到欧阳玉纹面前慢声道:“并非我无姓无名也不是有不可告人之处只是此处有些不便。如果你当真有兴趣打听我的姓名而保证不告诉第三者。请附耳过来我愿意悄声奉告。” 几乎连丑老人在内认定绿衣少女去而复回是要向欧阳玉纹兴师问罪的结果却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最感到意外的是柳南江和秦茹慧绿衣少女所说“此处有所不便”是什么意思呢? 柳南江有此想法秦茹慧也有此想法她却不像柳南江那样能放在心里不说当即扬声道:“姑娘大可不必如此故作神秘我和柳相公可以离开免得姑娘有所不便。” 绿衣少女轻笑道:“这是你们二位的事用不着对我说谁也留不住你们就像谁也无法留住我一样。” 柳南江知道秦茹慧一定受不了这样的讽语正打算和秦茹慧离开现场而秦茹慧已经轻叱一声跃到那绿衣少女的面前沉声道:“姑娘好狂我倒要领教一下你有多大的本事敢在江湖道上大放厥词。” 柳南江本想喝退秦茹慧不过他深知她的性格去干涉她的行动也许会使她变本加厉。 不如听其自然也许那绿衣少女一让步可能就没有事了。 此时只听丑老人沉喝一声道:“玉纹!到这里来。” 柳南江心中一动这个丑老人倒想“隔岸观火”置身事外哩! 尽管秦茹慧此时已是蛾眉倒竖杏眼圆睁满面煞气那绿衣少女却像没有见到一样面上毫无凛然之色淡然地问道:“怎么!你想找我打架?” 绿衣少女的语气有些稚气未脱以这种神情和口气在武林中很占便宜有时候很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力量。 可是在秦茹慧面前却不起作用。她并不是完全因怒逞强最少有一半的原因她想秤秤这个绿衣少女的斤两。欧阳玉纹动手在先没有占到上风自己落个下风也不算丢人。而且有柳南江在她也有把握吃不了亏。日后她和这个绿衣少女冲突的可能性很大到那个时候吃亏就不妙了。 对方虽然神情轻松她却没有放松依旧语气凌厉地道:“我要教训你这个黄毛丫头!” 这种口气太狂了柳南江都不禁暗皱眉头大为过意不去而那绿衣少女却反而流露了笑容道:“论个头儿你比我高论年龄你也可能比我大。教训教训我虽不能说是应该的倒是够资格的。” 这番不轻不重的话任谁也听得懂秦茹慧还没有教训她她倒已经先出言教训秦茹慧了。 秦茹慧何尝听不懂当即冷叱一声道:“好刁的嘴!看打!” 语未落手已动一掌向那绿衣少女面颊上打去。 那绿衣少女根本就不曾还手身子一闪秦茹慧这一掌就落了空。 秦茹意正待出第二掌那绿衣少女已道:“慢来!慢来!你这个人怎么凶得像头母牛啊!教训的法子很多也不一定要动手打人呀!” 秦茹慧已觉对方存心要戏辱她心中狂乱不已“呼”地一声又拍出第二掌。 绿衣少女娇笑道:“没有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人你只要不怕白费力气你尽管打吧!” 这一次毫无问题秦茹慧又扑了空。 “嗖”地一声秦茹慧已拔出了身上的短剑。正要展开“归真剑法”向那绿衣少女全力进袭柳南江已一跃向前低叱道:“秦姑娘且慢动手!” 喝声未落人已横到两女之间向那绿衣少女一摆手道:“姑娘请走吧!” 绿衣少女双目一轮“咦”了一声道:“奇怪?你凭什么教我走?” 柳南江不禁大感意外忙道:“姑娘不是说有要事在身急于赶路?” 绿衣少女双眉一挑道:“噢!这样说来倒是你帮忙放我走了?” 柳南江的确没想到绿衣少女会如此刁蛮不禁一皱眉头道:“姑娘不至于故意想惹事生非吧!” 绿衣少女语气娇蛮地道:“告诉你我这个人很倔谁要想留住我我偏走给他看;谁要想赶我走我却偏要留这儿做他的眼中钉。” 换一个人也许立刻就要和她动手了。而柳南江却不是个轻易动怒的人于是转头向秦茹慧道:“秦姑娘我们走吧!” 秦茹慧原认为柳南江会出手教训那个绿衣少女却想不到他会一走了之自然大不甘愿忙道:“柳相公!你?……” 柳南江截住她的话道:“走!你忘记旅店中答应我的话了。” 秦茹慧想起了她曾经答应过柳南江以后凡事听他吩咐。虽然此时心中有一万分不甘愿也只得委屈一下了。 柳南江拱手向丑老人和欧阳玉纹一揖打了个招呼。 那绿衣少女突然大笑道:“哈哈!蛮牛虽然凶遇见牵牛的牧僮也只有乖乖地走了。” 秦茹慧立刻无名火高三丈一回身就向那绿衣少女扑过去。 话声未落人已到了绿衣少女面前手中短剑已向绿衣少女的面前削去。 只听那绿衣少女娇笑道:“你这把剑怎么这样亮呀?”柳南江放眼一看不禁心头大驻只见绿衣少女两指夹住剑尖在那里神态自若地低头观看。秦范慧虽竭力想将短剑抽回来却无论用多大的力量都抽不动。丑老人和欧阳玉纹师徒二人也很吃惊以秦茹慧快剑法、对方若想不予招架而闪躲都必须要有上乘的身法才行。绿衣少女不闪不躲只以两指头挟住了剑尖这如何不令人吃惊? 欧阳玉纹不禁悄声道:“师父!您老人家看……”丑老人一扬手制住她的话低叱道: “少说话!多看!” 柳南江非常注意自老人的反应此时一见他的神情就知道这位旷世奇人也在对眼前这个黄毛丫头另眼相看了。 此时绿衣少女可说已经完全控制了秦茹慧而且占尽上风。但是她那种刁钻骄蛮的神情反而消失了捏着剑尖的右手往上一举秦茹慧手中的短剑就竖了起来这分明在内力的较量上秦茹慧也不是对手。 绿衣少女竖起秦茹慧手中的短剑后左手指儿在那短剑上面敲了两下道:“这声音好脆不是百炼精钢也是百年寒铁所铸造的。不过怎会这样亮呢?宝剑都是墨黑墨黑的呀!” 绿衣少女此时只要一出手秦茹慧除了放手奔剑之外别无他途。可是绿衣少女却毫无反击的企图虽然她并不是真的在欣赏秦茹慧手中那把剑可是她却装得很像而且看不出她有一丝戏弄的神色。 丑老人师徒二人在“隔岸观火”柳南江却不能坐而不视正当他有所行动的时候蓦然从东南方有四条迅无比的身影来到现场。 原来那是四个年约十三四岁的青衣小僮。 青衣小僮中一人向绿衣少女道:“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绿衣少女白了那小僮一眼问道:“你们来干什么产青衣小握国道:“夫人久候未至以为小姐还高卧未起想不到小姐在这里。” 绿衣少女道:“去回禀夫人你们可以先上山我随后就到。” 青衣小僮摇摇头道:“不行啊!夫人说朝山进香一定要起五更趁天明前登山才显得虔城此时已经寅正了…… 绿衣少女轻叱道:“罗嗦什么? 青衣小僮连连打拱作揖道:“请小姐就去吧!夫人怪罪下来小的又要受责!” 绿衣少子娇笑道:“瞧你怪可怜的……” 语气一顿轻轻松开了手向秦茹慧笑道:“有机会我还要好好把玩你这把剑亮得真可爱。” 说完之后扬臂一挥向东南方奔去在月光照耀之下宛如一颗流星。 那四名小僮也紧随而行刹时不见踪影。 柳南江看得神往等他回过神来一旁站立的丑老人及欧阳玉纹都已不见了。 柳南江边:“丑老人师徒大概是尾随那位绿衣姑娘去了!” 秦茹慧缓缓地还剑入鞘喟然地说:“这个小丫头手底下真不简单我虽然一向心高气傲但是这跟斗栽得却没有话说。” 柳南江不因使她难堪于是转过话题、道:“秦姑娘!你以为这个绿衣少女就是留笺订约的人吗?” 秦茹慧张目反问道:“你认为不是她?” 柳南江摇摇头道:“绝不是他。” 他的口气如此肯定秦茹慧也不禁猜疑起来。沉吟良久方问道:“何以见很呢?” 柳南江道:“笺上留言温文雅契字迹娟秀大方语气是一个深藏不露之人而这个绿衣少女却异常刁钻泼辣她的语气和笺上的语气大不相同。而且如果她真是约我在‘子午谷’一晤之人此时不会暴压的的行藏更不会去炫露她的武功。 秦茹慧沉吟了一阵觉得柳南江所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不禁反问道:“照你的看法留笺计约的另有其人了?” 柳南江点点头拒:“的确另有其人。” 秦茹慧喃喃语道:“那又是谁呢?” 柳南江道:“人在暗中她知你知我你我却不知她是何人这就是对方的神秘处。” 秦茹慧不住地摇头遭:“这就怪了!旅店之中我已看遍再没有年轻女子了呀!” 柳南江不禁失笑出声道:“秦姑娘!你怎么一定肯定留书订约之人是年轻女子呢?而且那人在留下红笺后也未必一定要住在店中啊?” 秦茹慧喃喃道:“相公所言甚是……” 语气一顿接道:“那么我们就无需要跟踪那绿衣少女了吧!” 柳南江道:“我倒不必用心去跟踪不过我们只要登山一定会与那绿衣少女相遇的。” 秦茹慧道:“依我看那个绿衣少女倒不是一个坏人。” 柳南江笑道:“好人与坏人在一眼之间是难以分别的而且好与坏之间的分别也不大。 秦姑娘!不管对人对事定论都不要下得太早。” 秦茹慧没有再接卞去仰头看看偏西的明月。道:“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柳南江点点头于是两人联袂往东南方奔去。 卯正天已大明。山**上香客不绝柳南江和秦茹慧自然也夹杂其间。 放眼看去人群中不乏暗佩兵器者。不过显得扎眼之人并不太多。 行至半山在一片叶林之间伸出一幅酒幌。一阵菜香也扑鼻而来。 秦茹慧低声道:“柳相公!树林间有一酒店我们去坐坐吧!” 柳南江道:“好吧!我也感觉饿了。” 秦茹慧道:“我并不是要吃东西……” 柳南江轻“噢”了一声忙问道:“你的目的何在呢?” 秦茹慧神色凝重地道:“这家酒店开在此处未免太蹊跷了。朝山香客早于半月前就已开始素食怎可吃牛羊牲畜之肉当然更不至于饮上一壶。请问这家酒店作什么大的买卖?” 柳南江心中一动暗道:“这秦茹慧端的是心细如哩!” 心中如此想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姑娘认为可疑吗?” 秦茹慧笑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二人加快了脚步向林中行去。 一条通往酒店的小道是临时开出来的道上还有青绿嫩草。酒店的茅屋也是新盖的店中桌椅板凳之类也全部是新品。 店门口一汉子正蹲在地上清理一大堆山鸡羽毛一见柳南江和秦茹慧走向店前那人站起来欢迎道:“二位请坐熟羊肉烫牛肉喝杯早酒正好赶路。” 林中较为阴暗店内还点着好几盏八角灯笼。柳南江不禁有些纳罕作生意也没有这样早的呀! 他心中正在猜疑秦茹慧已抢着问道:“嗳!店家!怎么这样早就有吃的啊?” 店家笑道:“这几天月色甚好夜间也有上山或下山的人我们都是通夜作买卖的。” 柳南江问道:“朝山的香客也都吃牛羊肉喝老酒吗?” 店家摇了摇头回道:“香客是既不沾酒又不吃荤的。可是登山之人不一定都是香客啊! 有的是游山玩水有的却是香客的随行或轿夫他们可不吃素哩?” 店家说的很有道理虽然理由不够顺理成章总是说得过去。而且二人一再打量也没有看出这店家有什么异常之处。 因此二人向那店堂内走去。 原来店内已有一个食客不是别人却是那个行踪诡异的中年妇人古寒秋。 柳南江和秦茹慧不禁相互怔视了一眼他们心中浮着相同的疑问:古寒秋走时明明看见她走的是回头路怎么反而跑到他们前面来了呢? 古寒秋一见他们进来即笑道:“喂!你们二位来得正好不然我一个人在这里吃喝不安。树林之中孤零零一座野店如果是下蒙*汗*药卖人肉包子的黑店那可就糟了。” 店家笑道:“这位女客真会说笑话一进门就嚷着酒里有蒙*汗*药‘西凤酒’喝下两壶了她还没有倒下哩!” 柳南江对淡淡地一笑然后和秦茹慧在远远一张桌子坐下。吩咐店家来一只山鸡一盘羊肉烫一壶酒东西是现成的店家打个转身就端来了。 店家送酒菜正要退去只听古寒秋叫道:“店家!将我的酒菜搬过去我要和那二位并桌子一个人吃喝太没劲了。” 她说完后就端着手里的杯先行了过来柳南江和秦茹慧自然不便表示什么。那店家看着二人的面色也就将古寒秋的酒菜摊了过来——一盆生肉一壶酒。 柳南江和秦茹慧二人不禁望着那盆生肉怔难道古寒秋真是一个疯婆子吗? 只见古寒秋夹一筷生肉又夹一筷熟肉熟肉送进嘴里生肉却丢进了袖管里。 这不禁引起了二人的好奇心纷纷向古寒秋的袖管中望去。 不看则已一看不禁使他们二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来袖管内有无数蛇头在争食生肉古寒秋的身上竟然是一个蛇窝。 这样一来二人大起恶心面对桌上的酒菜也无心下筷了。 古寒秋怪声笑道:“二位别担心没有我的命令它们不敢随便出来……” 语气一顿接道:“我走了之后那绿衣少女可曾说出她的姓名?” 柳南江没有直答反问道:“古娘子关心此事?” 古寒秋嘿嘿笑道:“那女娃儿很可爱身手也了得真不知道哪位高手教导出来的。如果她说出姓名来也许我还知道她的来龙去脉。” 秦茹慧插口道:“她始终未说出她的姓名恐怕也没人能逼她说出姓名来。” 古寒秋“噢”了一声道:“那你们也未免太差劲了?” 秦茹慧讽道:“可惜古娘子走了不然那绿衣少女不留下姓名走不成的。” 古寒秋摇摇头道:“你弄错了我才不会和她过不去呢!” 正在这个时候忽听门外传来了叫声:“喂!店家。” 声落人进竟然是天明前见过的那个青衣小僮。 店家迎过去问道:“小官人有何吩咐?” 那青衣小僮自然认得出柳南江和秦茹慧可是他只是在进来之初瞟了他们一眼之后就没有再去看他们。一本正经地向那店家问:“店家晌午时候你能办得两桌上好酒席吗?” 店家一连声应道:“没问题!没问题!” 小僮又问道:“多少两银子一席?” 店家回道:“上好酒席要以山中野味为主一席得十两银子。” 小僮一扬手一锭银子向店家扔过去同时叱道:“这里先付十两余下的等会儿再算。 午正准时开席误了事当心我摘你的脑袋!” 店家连连点头道:“误不了!误不了!” 小僮又看了柳南江和秦茹慧一眼然后扬长而去。店家已紧跟着离开了店堂。 柳南江低声道:“想不到这位店家倒是个会家子哩!” 秦茹慧也早已看见了那小僮银子出手时很有分量而那店家接得却毫不显眼。 古寒秋哈哈大笑道:“我一进来就觉他是个会家子了!” 这时秦茹慧在桌子底下暗拉柳南江一把柳南江明白了她的意思同时他也无意久留于是起身离座道:“古娘子慢用我们先走一步!” 古寒秋道:“嘿嘿!柳相公!今天身上不便忘带银两相公是否……” 柳南江连忙接口道:“没有问题酒菜算我作东……” 说着扬声道:“店家!来算帐。” 店家慌忙走了进来不待柳南江吩咐就一五一个地将古寒秋的酒菜钱也算在内了。 柳南江付了钱和秦茹慧离开了酒店。 一出酒店秦茹慧就低声道:“柳相公!今日午间这里将有一台好戏可看了。” 柳南江问道:“午间此处将有一台好戏又是怎么一回事?” 秦茹慧道:“方才那青衣小僮到此处来订席大有疑问。山中野店根本不可能办出上好酒席青衣小僮如何会找到这里来。再说既已回程下山山脚下的酒家比这里像样得多啊?” 柳南江笑道:“秦姑娘!你好像还说得不大明白……” 秦茹慧压低了声音道:“那青衣小僮扔银子时很有分量他一定接受了主人的命令前来试探的。店家虽然接下了银子也一定会禀报他的主人。到了午间一场龙争虎斗恐怕是免不了的。” 柳南江也认为秦茹慧言之有理那青衣小僮若来认定那店家是武林中人乔扮绝不会在扔银子时全力出手。 那么这野店的幕后主持人是谁呢? *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netbsp;订席两桌那么来人当在二十人左右。如果这位幕后人不大有份量的话值得如此劳师动众吗? 秦茹慧见他沉吟不语忙又问道:“柳相公有何打算?” 柳南江一面往前走一面反问道:“秦姑娘是否想看热闹?” 秦茹慧道:“我无意看热闹不过那位青衣小僮所说的‘夫人’我倒想见识见识。” 柳南江方待答话忽然地被一个迎面而来的人吸引住了。那不是别人面是他那乔装书僮的师弟——福儿。 柳南江方想张嘴呼叫福儿却已擦身而过。理都没有理他。 柳南江虽暗纳罕却未去叫住福儿知道他装着与他不识必然是有原因的。 秦茹慧本来走在柳南江身后此时向前赶了两步和柳南江并行然后侧问道: “柳相公认识方才过去的那个小僮吗?” 柳南江略作沉吟之色“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想想这样说又不太妥当万一福儿再前来相识自已岂不是变成了一个说谎之人?可是话出如风已无法收回了。 秦茹慧瞅了柳南江一眼道:“这个小僮我好像在曲江池畔见过他那条朝天辫子太显眼了。” 对于秦茹慧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柳南江不仅暗暗佩服也深为吃惊。当即不动声色地道! “乳臭未干难道也是武林中人吗?” 秦茹慧两道清澄的目光又在柳南江的面上扫了一圈像是有意又像是无心。半晌方轻笑道:“可别小看他单看他走路的架势就可以看出他很有点武功底子。年纪小就未必功力差像那个绿衣少女吧!才十六岁不试一下你就不知道她有多厉害。” 柳南江未认福儿心里已经有点虚现在听秦茹慧如此一说心头不禁一怔敢情她已觉自己和福儿是识而不认吗? 柳南江用眼用余光瞧了秦茹慧一眼却又未觉任何异样之色。故而试探地问道:“依秦姑娘看那小僮是什么来路?” 秦茹慧不加思索地回道:“多半出身武林世家。” 柳南江轻笑道:“秦姑娘你也许太高估他了。” 奉茹慧道:“家父常云:宁可高估对手而不可轻视敌人!” 柳南江惊道:“你将那小僮也视为对手?” 秦茹慧道:“只要是身为武林中人三尺童子以至八旬老者都应以对手视之。一旦对立才不致手足无措。” 柳南江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也是令尊的教论?” 秦茹慧点点头道:“是的。” 柳南江面上含笑而声音却突然冷峻道:“那么连在下也在内了?” 秦茹慧不禁一愣半晌方讪然一笑道:“请恕怒妾身失言柳相公自然例外。” 柳南江却穷追不舍:“因何例外呢?” 秦茹黄振振有辞地道:“有三个原因:家父与令师曾有往还此其一。我父女二人全力协助相公追回贵门遗宝只求相公代为留意”反璞归真“那一招剑法双方互惠而无利害冲突。此其二你我同行守望相助岂能视身伴之人为对手?此其三。有这三个原因柳相公自然应该例外了。” 柳南江不得不佩眼秦茹慧的辩才当下耸肩一笑道:“秦姑娘既如此说那我就放心了!” 口里虽如此说而他却对秦茹慧多加了一分戒心。 两人言语之间已经穿出松林进入山道秦茹慧停下来了左顾右盼一阵然后悄声道:“柳相公我们该找个僻静地方休息一下中午那场好戏看起来也许要费点精神哩!” 柳南江眉尖微微一皱道:“秦姑娘!能否听在下一点意见!” 秦茹慧连连点头道:“当然听。昨晚在‘唐家老店’我就说过以后凡事都听你的。” 柳南江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继续前行不要在此停留。” 秦茹慧想必非常意外娇声嚷道:“为什么呢?” 柳南江道:“‘子午谷’一地必在云深不知处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到得了的地方。 所以我们不该凑热闹大家挤的地方我们不去无人去的地方我们则应该去看看。这样子才能比别人先找到‘子午谷’位于何处。” 秦茹慧面现犹豫之色喃喃道:“我……只是想看看那个绿衣少女是什么来路。还有那四个青衣小僮口里所说的‘夫人’我也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所以……” 柳南江接口道:“秦姑娘你寻找的是那一招失传的剑法我寻找的是本门两件遗宝。 至于那些武林人物的来龙去脉我们又何必花时间去探听呢?秦姑娘?我们开始登山吧!” 秦茹慧表示同意二人同时加快了脚步顺着山道向山顶奔去。 两人轻功虽然不错在这熙来攘往的山**上却也不便放肆狂奔只是比平常稍快一点而已。 约摸一盏茶工夫行了约五里之地。 正行之间道旁一座凉亭之中突然闪出一个蓝衣少年向柳南江挥手示意高声喊道: “那不是柳相公吗?” 柳南江停步一看那蓝衣少年是凌菲。由于秦茹慧和自己同行不免感到一阵尴尬。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原来是凌兄怎不见长风兄?” 凌菲答道:“家兄有事别往……” 目光向秦茹慧一瞟接道:“这位不是秦堡主的千金吗?” 柳南江唯恐凌菲误会心中甚是不安。但是又不得不答只得勉强一笑道:“正是……” 接着又一指凌菲向秦茹慧道:“这位是凌少侠。” 秦茹慧毫无忸怩之色落落大方地道:“见过。仲秋之宴凌少侠好像是与柳相公同席的。” 凌菲笑道:“哈哈秦姑娘真是好目力!” 秦茹慧道:“座上客人虽多出色人士却少像凌少侠柳相公这种人物自然受人注目了……” 柳南江闻育不禁一皱眉尖这虽是赞誉之词出自女儿家的口中却不太妥当秦茹慧也未免太过于豪爽了。 凌菲的反应却和他大不相同闻言后一揖到地笑道:“多蒙青睐不胜荣幸。” 秦茹慧嫣然一笑也连忙检枉还礼。 柳南江却对凌菲的词色大为不解了。仲秋之夜凌菲的言语间对秦羽烈有不满之意今日因何一反常态呢? 他正陷沉吟之际凌菲又低声问道:“柳兄与秦姑娘意欲何往?” 柳南江尚未加答秦茹慧已抢着答道:“为登高而来自然要往最高的地方去。” 凌菲目光一转笑道:“今日八月十八离九九重阳登高还有二十一日啊!” 柳南江和凌菲数度晤谈已知道他的精灵刁钻唯恐地和秦茹慧会因此事斗嘴面闹得不快连忙接口道:“终南最高处为三老峰头若未寻得登峰正径二十一日也许还走不到哩!” 凌菲笑道:“差也不差在这几个时辰二位待过了午时再走不行吗?” 这话正说中了秦茹慧的心意连忙问道:“凌少侠有什么原因吗?” 凌菲诡谲一笑低声道:“因为午间松林酒店中有一场盛会……” 柳南江和秦茹慧互相一视异口同声地向道:“这山中还有盛会吗?” 凌菲笑道:“在下说句话秦姑娘别介意。仲秋之夜贵堡办的武林群芳赛会盛况可说空前可惜近年来江湖上流传的四句歌谣中第四句‘剑国四游龙’不过是人云亦云谁也没有见到过……” 不过此时当着柳南江的面前她却不敢说大话轻轻一笑道。“所谓‘游龙’者如野鹤闲云飘浮不定请柬无法下达。他们又不肯赏光自动前来只有引以为憾了……” 柳南江对午间将要在松林酒店中产生的一场宴会原本就没有兴趣再加上福儿与他擦身而过故作不识他就决心早早离开避免和福儿照面。此时听见凌菲提到“剑国四游龙”心中不由大动忙问道:“听凌兄口气莫非那四位剑国之龙都到了山中?” 凌菲一点头道:“柳兄说对了!” 秦茹慧并没有当真将凌菲看在眼里只因见到柳南江和他称兄道弟所以才对他客气。 现在听他说“剑国四游龙”俱已来到山中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了。因为那四位游龙只是道听途说凌菲是为何认识他们的呢? 秦茹慧一方面为了好奇一方面为了寻根追底因而笑道:“凌少侠真了不起!那四位剑国之龙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少侠却将他们行踪弄得一清二楚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语气中表示了怀疑但却夸赞了对方。同时也是要凌菲交代清楚否则他的话就变成信口雌黄了。 凌菲何尝不懂得秦茹慧是在用旁敲侧击的方法来寻根究底?不过此事他原本有意告诉他们。因此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道:“在下虽也年轻识浅少在江湖走动但是运气却不错经常会在无意中知道许多事情。比如说这剑国四游龙吧……” 说到此处语气一顿目光向四周一扫然后向柳南江和秦茹慧招招手示意他们到凉亭中去。 三人进入凉亭在石凳上成犄角之势坐下。 凌菲才又接道:“‘无情剑’单英杰、‘四绝剑’赵无极、‘镇山剑’向云飞等三人来到山中已非数日另外一个‘玲珑剑’柳仙仙和她的母亲及一干仆从今晨方才登山。说来两位也许不信最后这位剑国游龙竟然是一个十五岁的黄毛丫头。午间这场盛会就是由她母亲柳夫人作东。” 秦茹慧道:“这黄毛丫头恐怕就是那位绿衣少女吧?” 柳南江点点头道:“定是她。” 凌菲不胜讶异地问道:“二位见过那位柳姑娘了吗?” 柳南江道:“不但见过秦姑娘还和她过了两招手底下功夫不弱哩!不过怎不见她佩剑呢?” 凌非笑道:“二位应该想想她为什么称为‘玲珑剑’才是。据说她使用的两把短剑剑长不过尺许只是比匕稍长分藏在两只袖管内。” 柳南江不禁有些纳罕!凌菲对剑国四游龙的情形怎会弄得这样清楚呢?因而问道:“凌兄!你怎么将他们的来龙去脉摸得这样清楚呢?” 秦茹慧也插口道:“倒看不出凌少侠还是一个江湖通!” 凌菲面上并无得意之色只是淡淡一笑道:“武林中事传扬的情别快比如说在下昨日已到此地却知道杜曲所生的事。二位昨夕在杜曲过夜是住在‘唐家老店’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不错凌兄听说了些什么事情吗?” 凌菲轻笑道:“听人说起柳兄在店中向一个村夫买剑之事。” 柳南江道:“想必有人讪笑在下了。” 凌菲突然一皱眉尖凝声道:“倒没有人讪笑柳兄不过小弟却为柳兄感到惋惜。” 柳南江不胜讶然怔视凌菲良久方喃喃道:“在下不解何惜之有?” 凌菲神色凝重地道:“因为柳兄放过了一把好剑。” 柳南江先是一惊继而笑道:“凌兄见过那把剑吗?” 凌菲摇摇头道:“未曾见过。不过我却知道那个捧剑求售的村夫一家数口昨晚悉数被杀那把剑却不知去向。” 柳南江大惊失色不禁顿足叹道:“唉!他一家人死得真冤枉那把剑只是一段朽铁而已!” 奏茹慧也不胜惶然地道:“何需杀死他一家呢?给十两银子他就会卖了。” 凌菲道:“依在下猜想无非是杀人灭口。不过杀人夺剑者未走多远又被他人所杀。 在凶案现场遗尸三十余具显然为了那段朽铁还经过一场浴血厮杀。这样看来那把剑倒不是一段朽铁了。” 柳南江和秦茹慧面面相觑许久说不出话来。 柳南江实在想不出那把剑有什么值得争夺的地方但是竟有人为了那把剑杀人拚命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凌菲见他们二人沉吟不语又遭:“柳兄也许还有机会再得到那把剑。” 柳南江道:“在下即使有心得到那把剑也没有地方去找啊?” 凌菲淡淡一笑道“柳兄!依小弟看那把剑有人会送上门来。” 柳南江缓缓摇头道:“凌兄的话实在教人难以理解。” 凌菲目光一转低声问道:“听说柳兄曾在那把剑上弹下一块朽铁可有此事。” 柳南江道:“不错。那块朽铁至今还在我的身边哩!” 凌菲双掌一击振声道:“这就对了现在那把剑成了缺剑。如果说那把剑真有什么价值或者具备某种作用的话那把剑的持有人必定连柳兄手里那块朽铁也想得到自然会找上你他想要那块朽铁你自然也可以要他手里的剑。究竟谁能如愿那就要看各人的工夫了。” 柳南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夜之间竟然生了这样多的变故此时若非凌菲告诉他有人找上他时他还不知道是怎样一回事哩! 凌罪这时轻声问道:“柳兄能到午时以后再离开吗?” 听他的口气好像午间的四剑之会和昨夜的凶案有着关联柳南江不禁问道:“难道昨夜之事与剑国游龙有关吗?” 凌菲摇摇头道:“小弟不敢肯定说有关不过午间四剑之聚却不寻常依小弟看他们可能为了商讨昨夕引起厮杀的那把剑究竟有何作用。这虽是小弟臆断但却自信相去不远。” 秦茹慧失笑道:“凌少侠你不是臆断倒有点像武断。” 凌菲面上立刻浮现不快之色冷笑一声道:“姑娘何以见得在下是武断?” 柳南江恐怕引起无谓口舌之争连忙插口道:“凌兄既作为臆断必有根据能否请凌兄再说明白一点?” 凌菲面色缓和了一些仍不免悻悻然瞟了秦茹慧一眼才答道:“弟偶而听见那位柳夫人说了一句话她说:‘剑国中有了四把剑已经够热闹了我们再不能容许有第五把剑出头。’” 柳南江插口问道:“她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秦茹慧一边插口道:“当然是向凌少侠。” 凌菲的心头是非常舒服的但也大感意外怔了一怔也连忙还礼道:“姑娘不要客气!” 柳南江唯恐他们将话题扯远忙插口道:“凌兄请说正题吧!” 凌非点点头道:“对!此时实不宜说过多的闲话……” 语气一顿接道:“二位可曾听说过‘九指魔杖’冷如霜其人?” 柳南江闻言不胜茫然而秦茹慧却惊道:“冷如霜又露面了?” 凌菲凝声道:“那片松林酒店就是冷如霜那个老魔头开的。” 柳南江虽不曾听师父提过冷如霜其人但见秦茹慧的吃惊神色想必那个老魔头是个扎手人物因而问道:“这个人很厉害吗?” 凌菲点点头道:“冷魔头非常难缠。不过所厉害的并非他手中那根九指魔杖而是他那险恶的心地。他还善用百毒使人防不胜防。” 秦茹慧喃喃道:“奇怪?!四剑聚怎么偏偏选在他开设的酒店中呢?” 凌菲道:“这是令人不解之处以那柳夫人的言谈举止看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物岂有不知冷老魔为人的道理。” 柳南江道:“也许她没有将冷如霜放在眼中。” 凌菲摇摇头道:“除非她是有心上门找晦气否则就没有必要上冷老魔的酒店中去设宴。 谁不知道冷老魔是个用毒能手?吃起酒菜令人提心吊胆那岂不是自找苦吃?” 秦茹慧道:“我曾经听家父提过当年冷如霜被人联手逐出中原时曾说‘二十年后再来’屈指一算刚好整二十年此番卷土重来必然是野心勃勃有所图谋的。” 凌菲双掌一击脱口道:“在下也听家师提过这件事。” 柳南江皱眉沉思一阵道:“凌兄!麻烦你跑一趟如何?” 凌菲问道:“柳兄有何差遣?” 柳南江自袖内摸出一锭银子道:“劳你去松林酒店订一桌好酒席。” 凌菲欣然应道:“好啊!小弟正有此意就由小弟作东……” 说话之间已然跃出亭外复又回头嚷道:“二位在此稍候小弟即回。” 言罢往山下奔去。 柳南江问道:“秦姑娘你对凌菲这人的印象如何?” 秦茹慧道:“刁钻精灵聪明外透而且有点脂粉气。” 柳南江讶然道:“秦姑激!你的看法和我倒是完全相同。” 语气一顿接道:“我怀疑他是女扮男装尤其他的嗓音……” 秦茹慧目光一转抢口道:“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他那双手也是异常娇嫩有机会我倒要试一试他。” 柳南江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我们不必戳穿别人的秘密你岂不要被误以为轻狂?” 秦茹慧笑道:“多蒙相公指点……” 语气一顿又问道:“方才见面之时我仿佛听到相公提起他的哥哥?” 柳南江点头道:“不错。他还有个哥哥名叫凌长风。” 秦茹慧问道:“有多大年纪?” 柳南江道:“与我相若。” 秦茹慧又问道:“柳相公你看凌菲有多大年纪?” 柳南江一沉吟道:“不过十六七岁而已!” 秦茹慧道:“如果凌菲真是易钗而弁的话我倒猜出他们兄妹的来路了。” 柳南江“噢”了一声问道:“秦姑娘!你认为他们是什么来路?” 秦茹慧一字字如敲金击玉般道:“‘关中一龙’凌震霄之后。” 柳南江心神不由一震自己因何而没有想到呢?武林中凌姓并不多秦茹慧的猜想可能不会错。由此看来凌菲真是个女儿之身了。 柳南江突又想起了仲夏之宴凌菲的每一举止言谈不禁振声道:“不错就是他们凌菲果然是易钗而弁的。” 秦茹慧皱眉问道:“柳相公!你猜他们兄妹此来的目的何在?” 柳南江微笑一沉吟道:“‘关中一龙’凌震霄七年前在长安城的‘七柳斋’中遇害他们兄妹还不是为了寻访仇家。” 柳南江稍作保留没有对凌菲告诉他寻访一件遗宝的事告诉秦茹慧。 秦茹慧道:“照相公这样说凌家兄妹的武功已经不凡了?” 柳南江微微一愣笑问道:“秦姑娘怎会有这种猜想呢!” 秦茹慧道:“‘关中一龙’凌震霄在武林中也非泛泛之属尚且被人暗害可见仇家的武功高出一筹。如果凌家兄妹的武功没有过乃父即使找到仇家又有向用呢?” 柳南江道:“那倒也不一定凌震霄当时正在疗伤因此才被凶手所逞如果两相对搏凌震霄还不至于……” 说到此处忽见凌菲向凉亭处奔来忙低声嘱咐道:“秦姑娘!千万不要提起此事。” 秦茹慧答道:“我知道。” 这时凌菲已夺进了凉亭。 柳南江问道:“凌兄!酒席订好了吗?” 凌菲点点头道:“订好了……” 语气一顿复又眉飞色舞地接道:“小弟又顺便打听了一件事情。” 秦茹慧抢着问道:“甚么事情?” 凌菲状似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道:“冷老魔并不在山中松林酒店是由他的儿子‘玉面郎君’冷山红在照顾方才小弟还与他打了个照面。” 秦茹慧讶然道:“冷老魔有了儿子?” 凌菲笑道:“秦姑娘!二十年了啊……” 语气一顿又道:“那冷山红的外号倒取得不错生得非常潇洒面上毫无邪恶之色。 不过他的心眼儿却是看不见的。” 柳南江忙问道:“凌兄!现在是什么时辰?” 凌菲仰头看看天色答道:“此时约摸辰已之交。” 柳南江道:“我们午初前往松林酒店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时辰找个地方静坐一会儿养养神也好。” 凌菲点点头向他们招招手道:“两位请随我来吧!” 三人翻出凉亭越下山岗消失于一片草叶之中。 午间那家松林酒店已经布置好了三张圆桌上铺上了大红桌围其中两张圆桌摆在店堂的另一角落。 店堂中的伙计往来奔走忙得不亦乐乎另有一个穿着洁净、貌相俊美的少年在一旁指挥想必他就是“玉面郎君”冷山红了。 刚交午时一个皂衣汉子以快步奔进了店堂自身上掏出一个纸团递给那个俊美少年。 那少年展开略略一看然后捏成一团随手一扔。那一团皱纸竟像生了眼睛似地穿窗越户落进了厨房内熊熊的火炉之中。 皂衣汉子低声问道:“少主人有问吩咐?” 俊美少年微一沉吟道:“就说我知道了。” 皂衣汉子行礼告退又向那松林外奔去。谁知却有人在后面跟上了他。不是别人正是柳南江的师弟福儿。 皂衣汉子离去不久二男一女来到了松林酒店他们正是柳南江一行。 凌菲一进店堂就高声嚷道:“喂!店家!我们的酒席整治好了吗?” 那俊美少年立即迎过来道:“好了!就只三位吗?” 凌菲道:“其余的人随后来先上酒菜吧……” 说着目光向那俊美少年扫了一圈接道:“这位兄台贵姓上名?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哩!” 俊美少年笑道:“在下冷山红方才少侠来订席的时候咱们见过。” 凌菲抬手拍着额头道:“对!对!我的记性真差转眼就忘了。” 第 六 回 松林设宴 三人在角落那圆桌上坐下来店家立刻端上酒菜。凌菲提起酒壶开始敬酒柳南江忙伸手拦住道:“等一下吧!” 凌菲故作迫不及待之色道:“过时不候我的肚子已饿坏了。” 柳南江笑道:“再等一刻他们不来我们再吃就是免得让他们笑我们失礼。” 其实这是他们想好了的借口花了银子不吃酒菜一定会使别人疑心的。 这时门口人影一闪进来了四个青衣小童柳南江和秦茹慧昨晚见过一见面就认了出来。 那四个青衣小童没有正眼看他们其中一个大模大样地向冷山红问道:“喂!店家我们订的两桌酒席好了吗?” 冷山红道:“好了请你们主人来吧!” 那四个小童立刻又退出店堂向松林奔去。 柳南江坐的位置正好对着门外他的眼睛还没有眨一下那四个青衣小童去而复回接着又出现了四个青衣使女。最后那绿衣少女和一个年三十余岁貌相端庄的中年妇人出现了。 自然她们就是凌菲口里所说的柳夫人和柳仙仙。 在柳南江的想象中柳仙仙未必会向他们打招呼最少在又见到后该有一点讶然之色。 但是她们母女俩进门就在其中一张圆桌上对面坐下连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就像从不相识似的。 那四名青衣使女一字排开站在母女俩身后四名青衣小童则站在店堂门口。 这边刚坐定店外又奔进来一老二少三个男人都是腰系长剑柳南江一见他们精湛的目光就知道他们不是浪得虚名的确是御剑高手。 三人一进门就齐声笑道:“晚来一步有劳夫人久候。” 柳夫人微微一笑道:“哪里话!身为东主应该先到的。” 四个青衣小童立即挪动椅子请客人入席三个人就在母女俩坐的那张圆桌上相对坐下。 柳夫人一摆手四个青衣小童立即高声喊道:“店家上菜。” 店家答应一声酒菜立即搬上。 三剑之中年龄较大的一个此时向冷山红招招手道:“喂!你过来。” 冷山红走到他面前笑着问道:“请问有什么吩咐?” 那中年男人问道:“你这酒菜多少银子一席。” 冷山红答道:“一席十两。” “碰”地一声那中年男人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冷山红以为他要付酒钱忙道:“酒席银子已经付过了。” 那中年男子道:“我知道去告诉那边三位朋友请他们换一家酒店这五十两银子算是我单英杰请他们喝杯水酒。” 原来他就是“无情剑”单英杰他说话的声音很高显然是故意要让柳南江他们听到。 凌菲竖眉瞪眼就要作柳南江连忙递个眼色给他制止他妄动。 冷山红笑道:“这不太妥当吧!我开店作生意怎能出面赶客人哩?” 柳夫人也笑道:“单大侠!我们吃吧别人碍不着我们。” 单英杰冷声道:“夫人金言自当遵守可是单英杰话已出口再难收回……。” 说着向冷山红一挥手道:“去!请那三位朋友另去别家。若认为我单英杰行为太过乖张改日单某愿意摆酒赔罪。” 冷山红摇摇头道:“对不住!我不能任登门的客人走。” 冷山红的态度如此强硬倒有点出乎柳南江的意料之外。照道理说他犯不着夹在中间。 如果他心藏险恶正好挑起两边战火乐得在旁边瞧热闹。 凌菲多多少少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心理有柳南江在座他也感到有恃无恐。因而站起来向冷山红招招手道:“冷掌柜请过来一下。” 冷山红走过来问道:“请问有问吩咐?” “碰”的一声凌菲将银子自腰中掏出扔在桌上高声道:“将银子拿过去赶那条狂吠的老狗走路小爷我听不惯那种刺耳的叫声。” 柳南江不禁大惊失色那单英杰虽然行为乖张要赶他们走毕竟在言语上还很有分寸。 凌菲一出口就是破口大骂这岂不是有心引起事端? 单英杰冷笑着走了过来指着凌罪道:“单英杰今日为赴宴而来不想在席前闹得不愉快使主人扫兴趁你的双腿还能走路立刻离开。” 凌菲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小爷花了十两银子点滴酒菜未尝就此一走未免太不上算了。” 单英杰总算还留有余地凌菲却是咄咄逼人。斗英杰有多大的修养也无法忍受。当即低叱一声道:“好小子!你找死!” 凌菲冷哼道:“我年纪轻轻最少还有几十年好活。” “刷”地一声单英杰拔出了长剑剑身通体乌黑闪烁着一片湛蓝的光彩。柳南江搭眼一看就知道是一把好剑。 身为剑家之流长剑绝不会轻易出鞘一旦出鞘未经一场恶战不会回入鞘中。 因此柳南江深深感到为难凌菲的功力如何他没见过。如果不敌“无情剑”单英杰他不能见危不救师出无名轻易动剑又非他所愿。 突然冷山红插口道:“二位!请恕在下交代一声此地是饭庄酒店并非竟技之所如果要动刀请到外面去。” 冷山红的态度非常强硬显然他无意掩饰真实身份。 单英杰冷冷地膘了他一眼竟然驯服地向店外走去同时向凌菲招手道:“姓凌的出来吧?打完了还来得及大吃大喝。” 凌菲竟然毫不犹豫地离座而起向店外走去。 柳南江此时不能不过问了不管凌菲的武功如何赤手空拳去对付单英杰的那把宝剑总是吃亏的。 他飞快地起身离座一伸手拦住了凌菲的去路然后向单英杰道:“朋友!为一句气话也值得刀剑相向吗?” 单英杰向他国注一阵道:“朋友你也是用剑之人应该懂得剑不该轻易出鞘现在你出面说这句话太晚了。” 的确是太晚了柳南江也知道不过他却不愿意让凌菲去以卵击石因而又道:“朋友拔剑太草率了一点你的对手只是赤手空拳你又何必剑拔弩张严阵以待呢?” 此语一出单英杰竟然愣住了。对一个赤手空拳的后生晚辈轻率拔剑实在有**份。 柳南江正在暗喜也许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这番纷争了。却听得凌菲以“传音术”道: “柳兄你这句话说得太轻率了我腰间缠着一柄软剑啊!” 柳南江不禁一怔暗道一声:“不妙!” 秦茹慧看到两人神色有异也以“传音术”问道:“凌少侠!怎么回事?” 凌菲回道:“柳相公说我赤手空拳实际上我腰间缠有软剑。我要一亮剑不就显得柳相公是在打诳语了吗? 秦茹慧突然闪身纵出店堂那把晶亮短剑已执在手中剑尖向单英杰一指道:“想必尊驾有些技痒待姑娘我陪你走几招吧!” 秦茹慧所以突然出面一方面固然是恐怕凌菲亮出软剑时柳南江受窘另一方面也是借机考验下自己的剑法。以三剑对柳夫人恭敬的态度看来显然“玲珑剑”为四剑之尊他们三人的功力自然稍逊一筹了。万一她不幸败落也无所谓。柳南江必会出头她正好借此机会瞻仰一下柳南江的剑法。 有此想法她不禁勇气百倍因此剑一出鞘也就声势夺人。 这时坐于席上的柳夫人向她女儿轻声问道:“仙仙!你所说的就是她吗?” 柳仙仙点点头悄声道:“她那套‘归真剑法’很有点火候。她昨晚如果再逼一剑。我就不得不出剑招架了。” 柳夫人道:“如果她那套剑法招式不全是没有办法胜过‘无情剑’的。” 她们言语之间虽极轻微却没有逃过柳南江的耳朵心中暗暗一动心道“归真剑法” 缺失一招之事知道的并不少哩! 秦茹慧一出单英杰虽愣了一下却没有多说话缓缓仲出长剑突然身形一旋长剑化成一团乌光向秦茹慧胸前卷去。 秦茹慧不闪不避手中短剑封住胸前硬接了单英杰一剑“锵”地一声两剑一触即分。 柳南江低声道:“秦姑娘也太大胆了幸亏单英杰只用了三分腕力……” 凌菲轻笑道:“别为伊人担心也许她现对方腕劲不足才敢硬接一剑。” 两人正在低声交谈单英杰又攻出一招剑尖向秦茹慧咽喉挑去。 秦茹慧又想硬接一剑似乎觉势头不对左手剑诀迎向对方剑尖右手沉腕压剑切向单英杰右血。 这是迫不得已的变招穿喉之厄不解而她的左手食中二指必被单英杰的剑尖削断不过单英杰可能也难逃断腕的厄运。 柳南江看在眼里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幸好单英杰现了对方的诡计连忙收势撤剑孤身而退。 柳南江顿足叹道:“秦姑娘剑法不弱经验不足变招轻快却太危险。” 凌菲笑道:“我却喜欢她这种拼命的打法两根指头换一只手腕还不合算吗?” 柳南江道:“这样下去秦姑娘必败你看单英杰剑路诡气势稳是必胜的象征。” 柳南江没有说错单英杰的“无情剑”却非浪得虚名三招一过秦茹慧就已流露了败象。 虽然败象露得并不明显但是却逃不过柳南江的眼睛。 此时单英杰和秦茹慧已经缠在一起柳南江突然纵身而出穿入两人剑花之中将两人隔开。 若非一个御剑行家是绝对办不到的事。单凭这一手就使举座之人瞠目结舌了。 柳仙仙向乃母看了一眼低声问道:“娘?他用的是什么身法?” 柳夫人的目光一直在柳南江的身上喃喃道:“单英杰如果不回剑入鞘他今天可能要栽个不大不小的筋斗。” 单英杰虽对柳南江那种身法感到骇异不已却也不会就此还剑入鞘。冲着柳南江冷冷一笑道:“是想车**战吗?” 柳南江淡淡一笑道:“朋友!别这么说缓剑重缓气女子是由先天关系多少在气势上吃点亏朋友即使胜了也会有胜之不武的感觉吧?” 单英杰纵声一笑道:“你算是说到单某人的心坎上了因此单某人和这位姑娘动手时多少有点顾虑。” 柳南江一摆手道:“就此停手如何?” 单英杰笑道:“就凭朋友你一句话吗?” 柳南江也知道那句话是白说他不过是守着“先礼后兵”的本分于是冷冷回道:“如果朋友的兴趣甚浓不肯就此收剑那只好由在下奉陪朋友走几招了。” 单英杰纵声狂笑道:“哈哈!我早该想到朋友身上那把剑不是充场面的。” 柳南江没有答话缓缓拔出长剑见血方收的“寒星”剑终于出鞘了。 秦茹慧早想见识一下柳南江那把剑此时一见却有点大失所望。剑体呈灰黑色斑剥不平毫无光影剑尖如若圆锥两刃形同锯齿缺口处处可见!毫无犀利可言。 可是席上端坐的柳夫人却站了起来喃喃道:“好一把古剑!” 赵无极和向云飞闻言不禁怔住了。 他们只是觉得那把剑有点古怪而已实在看不出好在何处。 “无情剑”单英杰却没有去观察柳南江手里的那柄古剑他所留意的是柳南江的眼神。 在长剑来曾出鞘之前柳南江的目光充满祥和之色。但当他拔出长剑后目光突变清澄明亮摄人心魄单英杰不禁机伶伶打个寒噤。 单英杰出道近二十载对敌以千百计他一接触到柳南江那两道逼人的目光就知道今天遇上了平生仅见的劲敌。 “无情剑”这个绰号的由来并非完全由于单英杰的剑法犀利下手无情其为人冷漠无情才使他这个名号不胫而走。大凡对人无情者对自己也必定无情。因此单英杰面临劲敌之下毫无惜命的打算。 柳南江两道精湛的目光对单英杰逼射一阵然后将目光移到剑尖之上轻声话道: “单朋友请进招在下候教。” 单英杰双手握住剑柄将长剑侧立于左胁轻叱一声左手剑诀一领一沉右手腕压住长剑如借蛇吐信般向柳南江左胸乳来刺来其势辛辣无比劲道更是威猛绝伦。 单英杰所以一上手就全力进袭无非是想借着先手一轮猛攻也许还能占得一丝便宜。如果对方展开反击自己绝对难以招架。 柳南江长剑齐腰平举左手剑诀搭在剑把上虽然对方剑气已然临体他却纹风不动。 凌菲和秦茹慧均甚焦急险些惊呼出声。 就在单英杰手中长剑距离柳南江左胸只剩数寸之远时只见柳南江身形向右一旋长剑在空中划了一道圆弧。众人只听“嗖”的一声柳南江的长剑已然回鞘大踏步向店堂中走来。 反观单英杰却剑尖拄地身体的重量似乎都倚在手中的长剑上目瞪口呆满面悚惶之色。 毫无疑问只在这眨眼之间已经分出了胜败柳南江是如何解了对方的攻击?如何向对方反击?单英杰败在何处?在场之人谁也没有看清楚。唯独柳夫人突地离座而起满面诧愕之色。 突然松林间吹来一阵微风单英杰的前胸落下一块四四方方的衣襟露出了胸前的肌肤无异在他的胸膛上也留下了四四四方方一道红痕。渗出少许殷红的血渍。 众人莫不惊呼出声柳南江的剑法简直太神奇了不但转瞬之间挥出了四剑而且还拿捏得十分准确仅只伤损单英杰的表皮最使众人感到不解的是柳南江手中古剑的剑尖形如圆锥何以会如此犀利呢? 衣襟飘落凉风拂肌单英杰方才自浑浑噩噩中醒转仰长叹一声双手握住剑把剑尖朝内对准腹部刺去。他倒算得上是一个性子刚烈的硬汉竟然想要自戕遮羞。 柳夫人大吼道:“单大侠且慢……” 吼声未落人已越桌而过穿户而出落在单英杰右侧探手扣住了他的右腕。 单英杰浩叹一声喟然道:“单某人今日输得口服心服有这位少侠在单某人的剑法哪里闯得出去夫人何必让我含辱苟活于世?” 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柳夫人和声道:“单大侠你今天所遇到的是当今第一名剑‘寒星’柳门最高绝学‘雷音八剑’输了也不算丢人。据妾身所知三十年来‘寒星’剑仅出鞘四次前三次当其锋锐者其身异处其二胸腹洞穿其三四肢俱残。今日单大侠仅仅伤及表皮已是大大的幸运了。” 柳夫人这番话为单英杰带来了莫大的安慰却为柳南江带来了巨大的震惊。 她不但识剑也识剑法面且对这把剑的掌故也摸得很清楚。自然她对这把剑的历代主人也必定知之甚详。不过她此时没有说出来罢了。这如何不教柳南江万分骇异呢? 此时那单英杰听了柳夫人一番话自戕之意消退。将剑插入剑鞘拾起飘落地上的那幅衣襟向店堂内走来。 单英杰走到柳南江面前深深一揖道:“多蒙手下留情。” 柳南江也起身还礼道:“在下告罪。” 单英杰就用那幅残破的衣襟将剑鞘连剑柄一齐缚住那是从此封剑的表示然后向举座之人行了一个罗圈揖。道:“各位!从此武林中将没有无情剑也没有单英杰。在下失陪了!” 语罢直奔店外扬长而去。 柳南江目过单英杰的背影喃喃道:“此人从此有福了!” 他说的是实话从此退出武林不再置身杀伐之中未尝不是一件福事。 秦茹慧似乎不明他的话中之意神色茫然地凝视着柳南江。 凌菲却脱口道:“想不到这个单英杰倒是一条好汉。他在武林中还算没有白混。” 这时柳夫人来到柳南江的面前笑意盈盈地问道:“请问相公贵姓?” 柳南江答道:“柳树之柳。” 夫人微微一愣又问道:“令尊是……? 柳南江一摇头道:“不谈家世。” 柳夫人不以为然嫣然一笑又问道:“令师是……? 柳南江又是摇头道:“也不谈师承。” 柳夫人不禁怔住了半晌方轻笑道:“三位可否请过来同坐。” 柳南江手一摆道:“夫人请自便。” 语罢径自落座将柳大人僵在那里进退不得秦茹慧似乎觉得过意不去向那柳夫人嫣然一笑以示歉意。 那边柳仙仙已站了起来气咻咻地吼道:“嗨!你神气个什么劲?娘请你们过来同坐是看得起你们别不识抬举!” 柳夫人连忙低叱道:“仙儿不得无礼……” 转头又向柳南江笑道:“小女无知请多海涵。三位请慢用!” 语罢归座而去。 柳南江虽然出师得利却无得意之色反而有些郁郁不乐。看了凌菲一眼低声问道: “凌兄!还有留在此地的必要吗?” 凌菲反问道:“柳兄的意思是……。” 柳南江接口道:“在下认为早走为宜。” 凌菲点点头道:“小弟从命。” 秦茹慧自然没有意见于是三个人都站了起来。 突然冷山红走过来问道:“三位要走了?” 柳南江道:“相约之人久候未至令人扫兴我们要走了。” 冷山红笑道:“三位酒未沾唇菜未进口这未免……” 凌菲冷冷地插口道:“冷掌柜酒菜钱已经先付吃不吃是我们的事何劳费心? 冷山红笑道:“在下说句话各位千万不要吃惊。桌上有毒椅上有毒奇毒已然侵进各位肌骨如果吃了酒菜以毒攻毒反倒无事如果就此一走恐怕各位性命不保。” 此语一出在场之人莫不大骇。 只见凌菲右手往腰间一探“刷”地一声软剑抽了出来。战巍巍晃悠悠颇似一尾生着银鳞游动不已的长蛇。 冷山红冷笑道:“原来兄台身藏利器难怪说话盛气凌人。” 凌菲沉声道:“少废话!手底下见功夫!” “夫”字尚在嘴边手中软剑像一条长鞭似地向冷山红腰间缠去。 突然柳夫人起身离座罗袖轻挥竟然替冷山红挡了一招。 凌菲虽然骇于对方功力却未怕事缩头对柳夫人怒目而视气息时呼地道:“夫人! 你出面抵挡意欲为何? 柳夫人微微一笑迢:“请恕妾身失礼只是想在少侠动手之前向这位冷掌柜问几句话。” 凌菲见对方和颜悦色也不便过分逞强只得悻悻然道:“问吧!” 柳夫人转身向冷山红间道:“冷掌柜!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冷山红面上毫无惧色大言不惭地道:“明人不做暗事。” 柳夫人道:“以七对一你讨不了便宜你不怕我们杀了你?” 冷山红纵声笑道:“哈哈!你等都已中毒杀了我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柳夫人道:“你方才言道:‘吃了酒菜此毒后倒无事我们杀你之后吃酒菜就可活命。’如果吃酒菜不能解毒那就证明你是存心要置我们于死地也就该将你杀死了。” 冷山红不禁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柳夫人冷笑一声道:“冷家用毒是武林中出了名的不过据妾身所了解冷老魔还不至于丧心病狂任意下毒。因此你方才的话不过是危言耸听但是你却是自找麻烦了。” 冷山红态度突又强横道:“来吧?以七对一我也不在乎。” 凌菲沉叱道:“用不着说大话我一个人对付你就够了。” 柳夫人对凌菲一笑道:“少侠可否听妾身一句话?” 凌菲心性虽有点桀鹜不驯对柳夫人却存有敬畏之心点点头道:“但凭吩咐。” 柳夫人道:“少侠愿留则在此小坐不愿留就走但是不要和姓冷的一般见识。” 凌菲骇然张目道:“夫人!他暗中下毒害人可恶已极。” 柳夫人摇头笑道:“少侠别听他胡扯你我根本就未中毒。” 冷山红冷笑着插口道:“夫人!你可别太自信啊!到时你就悔之莫及了。” 柳夫人轻笑了一声道:“冷山红你可知我今天冲着你们父子而来的?” 冷山红傲然道:“不在乎即使整个武林都冲着冷家前来也不过如此。” 柳夫人道:“真狂!不过有我在谁也不会上你的当。” 冷山红笑道:“毒气已然进尔等肌肤这难道还不算上当?” 柳夫人道:“冷山红!让我戳穿你的鬼把戏吧!这店堂之中无一样东西沾有毒性。” 凌菲不禁插口问道:“夫人你怎能肯定这店堂之内无毒?” 不仅凌菲有此一问柳南江秦茹慧目光中也同样浮着问号。 柳夫人转过身来向大家扫了一服然后缓声道:“已午之交一个皂衣大汉传来冷老魔的手简要他儿子当众宣布已在各人身上下毒以激起大家共愤群起而攻……” 语气一顿转身向冷山红问道:“我大概没有说错吧?” 冷山红张口结舌道:“你……你……?” 柳夫人轻笑道:“别吃惊那封手简你阅后扔进了熊熊炬火之中你以为已经焚掉实际上却到了我的手里。” 言罢手中舒展一小幅纸简四角俱已烧焦纸面也已揉皱。 柳南江不禁插口问道:“夫人!冷老魔此举用意何在?” 柳夫人道:“待我等激于气愤向冷山红群起而攻之际那个老魔就会突然出现!……” 柳南江又问道:“出现又待如何?” 柳夫人道:“他自然要问问我们为何围攻他的儿子。” 柳南江道:“暗中下毒这一条理由还不够吗?” 柳夫人双手一摊道:“可是证据呢?” 柳江南摇了一愣道:“冷山红自己承认的不能算证据吗?” 柳夫人冷笑道:“到时冷山红就不会承认。” 柳南江不禁感到辞穷无以答对。 柳夫人又道:“武林中有一个擅长验毒之人已来此山中冷老魔可以找他来勘验勘验结果你我并无中毒现象那时我们岂不就亏理了?” 柳南江道:“那验毒之人值得信赖吗?” 柳夫人道:“非但你我所有武林中的人对他都信赖得过。” 柳南江问道:“此人是谁?” 柳夫人道:“终南三君子之一大先生‘铁君子’古如松。” 秦茹慧“噢”了一声插口道:“他老人家不是归隐了吗?” 柳夫人道:“归隐复出的人恐怕还不止他一个哩!” 突然店外传来一声朗朗大笑道:“哈哈哈哈!夫人真是料事如神老夫二十年复出头一个回合就栽在夫人手里了。” 话落人现一个长须飘胸的六旬老者当门而立面色红润目光如冰。手拄一个长约四尺的拐杖。枝头一只乌黑的怪手共有九指屈卷如钩。不用问他就是“九指魔杖”冷如霜。 冷如霜目光全场一扫落在冷山红身上道:“红儿!取酒来!我要与这几位客人把盏一叙。” 柳夫人冷声道:“冷老魔!少来这一套。酒不敢拜领只想问你一句话。” 冷如霜道:“杯酒言欢有话三巡以后再谈。那些后生娃儿不知老夫的性情你应该知道老夫用毒只在阵前却从来不下毒于酒菜之内。老夫奉敬三杯你难道还怕?” 柳夫人摇摇头道:“要怕我就不会找上门来。把盏一叙也未尝不可不过我要问你一件事你承认了咱们再坐下谈。” 冷如霜笑道:“你问吧!老夫敢作敢为没有不敢承认的事。” 柳夫人开门见山地间道:“昨夜夺剑杀人的事可是你干的?” 冷如霜一点头道:“不错。” 柳夫人道:“一个村大有十两银子就会卖剑何必杀他全家?” 冷如霜双目一服哇哇大叫道:“夫人可不能信口乱说昨夜一夕之间那把铁剑曾数度易手。老夫所杀的是‘八凤园’司马夫人的手下那村夫一家却不是死在老夫之手。” 柳夫人微微一楞又问道:“那把铁剑如今是否在你手中?” 冷如霜点点头道:“不错老夫正在待价而售。” 柳夫人问道:“何价?” 冷如霜道:“铁剑缺失一块老夫要和那位持有废铁的人打交道……”?!读书论坛:http://21o2944/book/netdex。asp!? 语气一顿目光四下一扫问道:“那一位可在此处?” 柳南江前跨了一步抱拳为礼道:“那块废铁的持有人正是在下。” 冷如霜“呖”了一声目光将柳南江上下一打量然后扬声道:“红儿!再摆一桌酒席开一罐陈年西凤老酒。” 一声令下店家七手八脚重整杯盘桌席面即整治好了。 柳南江等三人已暗中打好商量尽管入座却抱定宗旨对酒菜滴点不沾。 冷如霜以主人身份举杯敬酒柳氏母女却放胆干杯赵无极和向云飞二人虽有犹疑之色见柳夫人干杯也硬着头皮干尽了杯中之酒只有柳南江等人仅仅举杯示意后依旧满杯放下。 冷如霜却也不去强饮放下杯子后目光盯在柳南江面上道:“听说你也姓柳?” 柳南江点点头道:“在下柳南江。” 冷如霜道:“打个交道如何?” 柳南江道:“打什么交道?” 冷如霜道:“是你买我手中的剑还是我买你手中那块铁。” 秦茹慧在桌子底下暗暗将柳南江的衣袖扯了一把。 不用她暗示柳南江也会按照她的心意回答的。 柳南江故意沉吟了一阵道:“还是由我向你买剑吧!” 冷如霜身子向前一顿道:“你可知道老夫要卖什么价钱?” 柳南江道:“请尽管开价然后在下再量力而为之。” 冷如霜面上掠过一丝阴寒的笑容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摇晃了几下。 柳南江轻笑道:“多少呢?纹银五两?或是五十?……” 冷如霜一字字如敲金击玉般道:“我要人头五个。” 在场之人无不一怔唯独柳南江不怔反笑轻描淡写地道:“那要看是什么人的头颅。” 冷如霜道:“你这句话说得很内行不相干的人头五十个也不稀罕。” 柳南江道:“那么你要进的人头呢?” 冷如霜道:“你听清楚第一要‘祥云堡’堡主秦羽烈的人头。” 柳南江先顾虑到的是秦茹慧的反应只见她柳眉倒坚杏眼圆睁右手已搭上了腰际的剑把立刻就要作。 柳南江见情况紧急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一把将秦茹慧的右腕抓住含笑问道:“请问: 这第二颗人头又是谁的?” 冷如霜道:“‘关中一龙’凌震雷听说此人已死那么就用他儿子的头颅代替吧!” 柳南江又连忙留神凌菲的反应出乎意料之外的凌菲神定气闲毫无激动之色。 柳南江又问道:“第三个呢?” 冷如霸道:“‘八凤圆’主人司马夫人第四‘铁君子’古如松这第五嘛……” 语气一顿目光却向柳夫人一溜。 柳夫人含笑接口道:“是要妾身的人头吗?” 冷如霜纵声大笑道:“哈哈!夫人真是神猜一猜就猜对了。” 柳南江笑道:“尊驾开价太大在下力所不逮知难而退。” 冷如霜道:“那么我买你手中那块废铁如何?” 柳南江板着面孔点点头道:“可以价钱也是五颗人头!” 冷如霜笑道:“哈哈!倒被你学会了说说看谁的人头?” 柳南江道:“我所需要的人头较易办到你可以当场交货。” 冷如霜“噢”了一声道:“看来你倒是个豪爽的人说吧!” 柳南江面上笑意盈然缓声道:“第一颗人头要令郎的最后一颗人头是你自己的。其余三颗人头由你的手下随便挑选吧!” 柳南江的话一出口秦茹慧和凌菲不禁眉飞色舞柳夫人莞尔而一笑柳仙仙更是嘻嘻笑出声只有赵无极和向云飞二人未显示任何反应。 冷如霜面上却青一阵白一阵地瞬息万变目光阴寒得使人生畏方干笑了一声道: “阁下倒是很会难人的!” 柳南江语音沉静地问道:“莫非尊驾也知难而退了?” 冷如霜神色突地一变呵呵大笑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来!喝酒!喝酒!” 柳南江起身离座道:“既然买卖不成我就此告退了。” 秦茹慧和凌菲相继离座。 三人向柳氏母女行礼告别柳夫人目光中似有依依之色。 三人也未多作盘桓就径向店外行去。 三人来到原先聚的凉亭处凌菲叹了一口气道:“上两次酒席却点滴未尝真是俄坏了咱们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啊!”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凌兄!今日山中武林精英恐已聚齐结伙而行易受注目何况在下也无意在此久留你我还是……” 凌菲面色突然一沉气咻咻地道:“哼!好像不跟着你们就不会走路似的谁稀罕……” 话没说完就一转身向山下奔去。 柳南江本想唤他回来解释一番但想想也就算了。 秦茹慧低声道:“柳相公!他在吃醋了。” 柳南江艴然不悦道:“秦姑娘!这是什么话?” 秦茹慧不禁粉面一红螓前低垂轻声道:“请恕茹慧失言……” 柳南江也不愿见她陷于窘困之中忙抬手望远处一指道:“看!插入云霄的那座山峰就是三老峰头。我认为应该先找到肖三先生的结庐之所看看。” 秦茹慧问道:“立刻就前往吗?” 柳南江道:“我打算前往庙中吃顿斋饭买点干粮即刻动身。” 秦茹慧沉思一阵道:“由此前往三老峰头有南径北道两条登山之路我与相公各选一道于明日午间在三老峰下的望鹿坡碰面会齐再一同登峰你看可好?” 柳南江一蹙眉尖道:“为何要分道扬镳呢?” 秦茹慧道:“结伴而行易受注目这是相公方才说的话。同时你我也可沿途观察一番也许会现什么。” 柳南江点点头道:“好吧不过……” 秦茹慧笑着接口道:“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独行北径那条山道前两年我同家父去过迷不了路。” 柳南江笑道:“那就行了。” 两人向高处而行不旋踵间来到一座古庙。庙中虽然僧人不多却也香火鼎盛两人饱餐一顿斋饭又各自向寺僧买了一些卷饼食物之类。出了古庙柳南江向南秦茹慧向北互道珍重而别。 秦茹慧凝视柳南江矫健的身影消失于苍松翠柏之间后连忙自怀中取出一幅青色丝绢将头包住选了一条僻静小道往山下奔去。 终南山麓离曲江池畔虽有百里之遥秦茹慧神功尽展也不过是个把时辰的路程申初光景她就回到了“祥云堡”。 秦茹慧不走正门却从山麓翻进后院之中。堡中虽有巡逻之人她却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一条秘道走进秦羽烈的房中。 秦羽烈对他女儿的突然归来并未感觉意外沉静地问道:“可有人看见你进来?” 秦茹慧摇摇头道:“没有。” 秦羽烈拍拍他的身边道:“来!坐在这儿生什么事了吗?” 秦茹慧就将那把铁剑的事讲述了一遍说到最后就将怀中那块废铁取了出来。 秦羽烈拿在手里敲敲弹弹反复检视毫未现异状。 最后他自怀中取出一只锦盒推开盒盖取出那只晶莹鲜艳的玉佩与那块废铁放在一起。 两物方一并列秦羽烈不禁出一声惊呼。 原来那块锈迹斑剥的废铁突然变成黄金般晶光闪亮而且那上面还显出了几行字迹: “……运气丹田……剑诀左引剑尖……化万念于无” 虽然这块废铁上只有断断续续不成文句的十五个字已可以看出是一种剑法的片段。 秦茹慧喜极而叫道:“啊!那把铁剑上刻有一套剑法大概就是我们所要找寻的另一件异宝了!” 秦羽烈并不像他女儿那样喜形于色语气沉静地道:“根据字的大小来推断那把铁剑上不可能记载一套剑法也许只有一招半式。” 秦茹慧喃喃道:“一招!” 目光一亮振声接道:“莫非就是那招‘反璞归真’?” 秦羽烈点点头道:“依第三行‘化万念于无’那几个字来推断很有可能。下面的字我们不难想象到‘化万念于无形’或者‘化万念于无尘’有‘反璞归真’的涵义。” 秦茹慧道:“如果是的话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秦羽烈喟然道:“想不到万人争夺的两件异宝是记载了一招剑法。” 秦茹慧道:“可是谁有了这招剑法谁就可以君临天下了。” 秦羽烈道:“可惜你又轻易放过了。” 秦茹慧顿足叹道:“谁知道呢?若非柳相公的意思连这块废铁我都不想要哩!” 秦羽烈道:“此事恐怕要费一番手脚了……” 语气一顿又道:“冷老魔由我来对付你快去和柳南江会合不动声色与他寸步不离。” 秦茹慧问道:“这块废铁呢?” 秦羽烈沉声一阵道:“带去没有玉佩别人也无法看到这上面的字。” 秦茹慧点点头将那块废铁依旧揣在怀中从密道中退出。 秦羽烈唤出她道:“回来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你回来过。” 秦茹慧应道:“女儿知道。” 秦羽烈又问道:“你和柳南江相处如何?” 秦茹慧道:“不像起初那样生疏。” 秦羽烈低声道:“古今多少英雄豪杰最怕两样东西困扰:一是病痛一是恩情。记住对柳南江多用情字。” 秦茹慧不禁粉面飞颊低声应道:“女儿懂得。” 秦羽烈复又低声嘱咐道:“‘子午谷’中一定还隐藏了重大的秘密你千万不要放过观察的契机。去吧!” 秦茹慧这才从密道中退了出来。 她仍然循原路出堡纵身跃出高墙。 此时已是酉正光景早已暮霭四合。眨眼之间秦茹慧的身影就消失于苍茫暮色之中。 终南一脉为我国四大名山大壑之一!有峨嵋之巍有括苍之峻有泰山之峥气脉雄浑峨峰绝壁处处可见尤以三老顶峰常人均皆望云却步即武林中人也尚无能登达顶攀者。 柳南江虽是初登终南对路径却并不过分生疏。在行将离开他师父前来中原的半个月其师每日均为其讲解终南之山势甚至不厌其烦地为其一再绘图指点以求详实。因此柳南江踏上终南山径行程并不缓慢酉正光景已远高人烟了。 此时暮霭已起月色未升。山林之间一片幽暗与其暗中摸索不如待月亮升起后再行赶路。何况柳南江已感到腹饥于是挑选了一座山泉之旁升起一堆旺火掏出卷饼吃了起来。 待他吃饱月亮已自东山冉冉升起四野清明除山籁外别无声息好一个清平世界。 柳南江喝足了山泉正想踩熄火堆继续赶路蓦见离他约十步之处站立了一个白鬼的影子。 山风吹动垂肩长敢情还是个女人。 柳南江背脊不禁有些凉嗖嗖的感觉这女人无声无息地来到面前真像是一个幽灵。 柳南江凝神注视一阵不自觉地干咳两声。 那影子缓缓向他走了过来他清楚地看见对方的双脚在移动。因此他宽心不少相传幽灵是没有脚的。 那女人在距离柳南江三步的地方站住了火光映在她面上闪动着鲜艳的色彩不但显得美也显得妩媚动人。长长的眼睛一眨一眨地闪动黑而亮的眸子却一动也不动地对他凝视。 这个女人出现得异常蹊跷那一身垂到脚面的长袍不是登山的行装。而且她身无长物连一个装干粮的口袋也没有敢情她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柳南江正想问那女人已然轻声道:“不要问我名和姓也不要问我从何处来更不要问我到何处去我只想和你谈几句话。” 声音低沉而清悦语气神秘而又文雅。 构南江不禁被眼前这个白衣女郎周身所散的神秘气氛所镇慑住了。良久才轻声问道: “请问姑娘有何见教?” 白衣女郎道:“奉劝相公今后不管对任何人任何事非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万不可轻信否则你会吃亏。” 柳南江心头一怔忙道:“姑娘能否再说得明白一点呢?” 白衣女郎道:“相公是聪明人说得太明白反没有意思了。” 柳南江深深一揖道:“多谢姑娘!” 白衣女郎并未回礼仍然笔直地站着。 待柳南江揖转又道:“还有相公不可对任何人轻诺。” 柳南江心头不禁一动忙问道:“已经对人许诺的呢?” 白衣女郎道:“自然应该守信作到不过却不必盲目守信。” 柳南江问道:“在下不甚明白盲目守信这句话怎样解?” 白衣女郎道:“已作之承诺即使损己也当为之。如果所作之承诺作起来不但损己而且损及旁人或损及更多人如硬着头皮守信而为那就显盲目了。相公不可不慎。” 柳南江道:“古人云:人无信不立:又云:守信之誉……” 白衣女郎接口道:“古训自当遵循但是不可迂腐……” 语气一顿又道:“妾身又说到此处相公前途尊重。” 语罢掉头而去。莲步珊珊体态轻盈绝不似一个武林佳人。但是一个平常女子会在此处出现却又令人难以置信。 柳南江目送那白衣女郎的身影消失于林阴深处后不禁仰望天出起神来。 白衣女郎的话虽然显得模糊柳南江心中却又明白是指某人某事而言。她的态度是友善的语气是祥和的但她却有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神秘自然柳南江并不能完全将她的话当作主释。 何况世事真假难分真被疑对真也假假无破绽假也真。 柳南江突然觉自已竟然在这寂静的山林中陷于冥想不禁哑然失笑。抬足踩熄火堆向高处奔去。照他的计算日出之时他已可达望鹿坡了。 山道一里之遥比平地十里还要累人。 登上一座绝壁后眼前突然出现一块盆地约有里许方圆。在如茵绿草之中有一条宽约二尺的山道。说也奇怪那条小道之中竟然不生青草就像有人经常在清扫这条山道似的。 柳南江顺着这条直的小径前行里许地势渐陡一片偌大松林挡住前路。 柳南江停步观察现道旁竖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碗口般大小的八个大字:“此径已封进入者死。” 柳南江心头不禁一怔。 再一细看才现那块木牌早已腐朽想必年代久远。 是谁立下这块木牌呢?莫非那三先生箫云达生前立的吗? 柳南江自然不会就此折回微一沉吟他就决定将这块木牌撤去。箫云达已死他不愿意作出对死者不敬的事情来。 柳南江蹲下身子双手正要去扶住本牌准备拔将出来。蓦然听得一轧轻叱道:“休要妄动!” 柳南江身形霍地一旋循声望去只见一块离地丈余的磐石之上坐着一个人。 极目细看那个人竟是“断魂娘子”古寒秋。 古寒秋见柳南江转过身来后立刻从磐石上一跃而下。她身上仍背着那个装蛇的竹篓手中也依旧拿着那管黑竹箫往那木牌一点问道:“你可知道这木牌是谁立的?” 柳南江反问道:“是肖三先生吗?” 古寒秋道:“既知是死人遗物为何要去搬动?” 柳南江道:“正因为肖三先生已死所以在下要撤去这块木牌。不然岂不是无人敢进此山?” 古寒秋冷声道:“三先生虽已过世却还有个未亡人活在世上。” 柳南江淡淡一笑道:“古娘子是要继承三先生的遗志吗?” 古寒秋摇摇头道:“我无意封山不让人进但是亡夫的手笔却不容毁弃。” 柳南江原以为会有麻烦听古寒秋如此一说心头不禁一松笑问道:“那么在下可以继续行程了?” 古寒秋一摆手道:“请便无人拦阻。” 柳南江转身往松林内大踏步走去。 古寒秋突又叹道:“相公请回。” 柳南江转身问道:“有何见教?” 古寒秋道:“恕妾身多口请问相公意欲何往?” 柳南江不假思索地回道:“目的地暂定望鹿坡也许将登三老峰头。” 古寒秋道:“依妾身看来相公还是不去为妙就此下山吧!” 柳南江轻笑道:“请问娘子是山中有毒蛇猛兽?还是有长精鬼怪?” 古寒铁道:“山中几个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被他们看见你也许难以活命。” 柳南江道:“在下并不惹他们。” 古寒秋道:“信不信由你吧!” 柳南江笑问道:“请问古娘子因何如此关怀在下的安危?” 古寒秋反问道:“相公是喜欢听真话?还是喜欢听假话?” 柳南江道:“自然想听真话。” 古寒秋道:“那把古剑在你手中毁之较易落入那些浑世魔王手中想要毁掉就可能要大费周折了。” 柳南江道:“古娘子有如此自信吗?” 古寒秋道:“虽然相公曾于午间在松林酒店中一招击败‘无情剑’单英杰但是妾身若存心要毁去那把剑自信尚有此力。” 柳南江曾判断古寒秋的目标是针对他的人而来毁剑不过是藉口。现在古寒秋口中的“存心”二字似乎又留了余地么? 古寒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柳南江第一次听到她的笑声虽然那种笑声稍嫌苍凉自女性之口仍不失其柔媚。 古寒秋长笑以后目光在柳南江面上一扫问道:“相分准备妥协?” 柳南江道:“在下只是想保存一把好剑否则当古娘子‘誓毁天下名剑’的大功告成后武林之中就只剩下一些朽铁了。” 古寒秋道:“你是真心想保留你身边的古剑么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古寒秋道:“答应香妾身办一件事情就好了。” 柳南江心中暗笑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而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古娘子请告诉在下办什么事情在下方能答应。” 古寒秋背过身去沉声道:“先夫遗失了一样东西想麻烦相公找回来。” 柳南江问道:“何物呢?” 古寒秋一字字锵锵有力地道:“一方玉佩。” 柳南江心中一动口中却淡然一笑道:“教在下哪里去找?” 古寒秋道:“妾身自然会告诉相公那方玉佩如今下落何方。” 柳南江笑道:“娘子既已知下落却为何自己不去寻找?” 古寒秋道:“给你一个效劳的机会以便保存你那把古剑。” 柳南江道:“多谢娘子美意那么请娘子告诉在下玉佩落于何人手中?” 古寒秋道:“那方玉佩现在落于‘祥云堡’堡主秦羽烈之手。” 柳南江不禁心头暗惊据他所知秦羽烈手里那方玉佩并非真品。即使是真品也是不为外人得知的秘密古寒秋如何会知道的呢? 还有古寒秋难道不明白柳南江行走于江湖道上的目的吗?如果知道就应该防他一着怎么反而将玉佩的下落告诉他呢? 玉佩是柳南江奉师命所要追寻的两件异宝之一有此线索他自然是要追下去的。 心念即决立即问道:“古娘子是教在下去偷?还是教在下登门去要?” 古寒秋道:“那要随相公自己的意思。” 柳南江道:“暗中去偷在下不屑为之。若是登门去要就必须说出来龙去脉令其无法抵赖。否则只是徒费口舌而已。” 古寒秋点点头道:“自然有证据……” 语气一顿接道:“二十年前先夫被害身上玉佩跟着失踪……” 柳南江插口问道:“是秦羽烈暗害的吗?” 古寒秋摇摇头道:“非也!暗害先夫之人是‘关中一龙’凌震霄。” 柳南江道:“那与秦羽烈有何关连?” 古寒秋道:“当时玉佩一定被凌震霄拿走七年前凌震霄又被杀害因此玉佩就落在秦羽烈的手中。” 柳南江道:“听古娘子之言杀害凌露霄之人是秦羽烈了?” 古寒秋语气肯定地道:“不错。” 古寒秋道:“当时妾身也在四处找凌震霄的下落可惜晚去一步目睹行凶之人俱已被杀妾身却在凌震霄的榻上现了一个串铃。” 柳南江轻“唔”一声道:“凶手想必是乔扮江湖郎中的。” 古寒秋点点头道:“不错。” 语气一顿接道:“妾身曾查看凌震霄的尸知他曾中了先夫的‘寒梅掌’。因此妾身推断这乔扮郎中的凶手不但要精通易容之术而且还要懂得歧黄之学。最主要的还是必须对武学一途博大精深知之广泛方能一语道出凌震霄身上的伤症。” 柳南江问道:“秦羽烈具备这种条件吗?” 古寒秋道:“武林之中三件具备的人并不多秦羽烈是四个人当中的一个。” 柳南江道:“其余三人是谁呢?” 古寒秋道:“其是一‘铁君子’古如松他是妾身的兄长如果杀害凌震霄的是他他绝不可能瞒我……” 柳南江的判断果然没有错古寒秋原来是古如松之妹。 第 七 回 白衣仙女 古寒秋又道:“其二是二先生”石君子“竺道台他还居塞外根本不可能是他杀害凌震霄先夫是他义弟如果是他代弟报仇他也应该唤我这个弟妹才是……” 柳南江插口问道:“那么还有一人是谁呢?” 古寒秋道:“还有就是”麒麟寨“寨主”刀王“史洁如不过据妾身事后调查凌震霄被害那日他未曾离开而且”麒麟寨“位于洛河道上两地相隔千里之遥也不可能一日往返。” 柳南江道:“那么只剩下秦羽烈了?” 古寒秋道:“当时秦羽烈正在曲江池畔大兴土木每日亲自督工唯凌震霄被害那天的已、午、未三个时辰不知去向而且只有他的所在地和凌晨霄的住处近在咫尺不是他还有谁?” 柳南江虽然也是心中大感疑惑面上却轻笑道:“古娘子为何说得这样肯定?” 古寒秋玲哼了一声道:“妾身还有旁证……” 语气一顿接道:“先夫遇害的次日秦羽烈曾在三老峰下的望鹿坡出现过以后数年他即东奔西走四处寻找凌晨昏的下落。” 如果古寒秋所说的都是实情自然杀害凌震霄的是秦羽烈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由于方才那位神秘白衣女郎警语柳南江自然不便全信。 不过多多少少使他对于秦羽烈的信心开始动摇了。 古寒秋又道:“秦羽烈经常有”三不杀“的口头禅耄耆老者不杀残废之人不杀黄小儿不杀。凌震霄被害而他的一儿一女却留下活命而又偏偏选在三月三日凌震霄儿女去看状元郎的时候下手分明是秦羽烈存心不斩草除根换了任何人凌震霄的一儿一女断然活不成了。” 柳南江道:“如此说来那秦羽烈为人倒还不失厚道。” 古寒秋冷笑了一声道:“亲身却不作如此想法。无恶不作之人倒不足以为畏因为恶名在外使人有所防范。惟独那种既想作君子又要作小人不正不邪亦正亦邪的人才真正令人感到可怕。因为这种人反复无常使人捉摸不定往往矜不及防秦羽烈正是这一种人相公如说他为人不失厚道你就错了!” 这一番话使柳南江听后心头大动秦羽烈是这种人吗? 古寒秋见他沉吟不语又问道:“相公愿意答应这件差事吗?” 柳南江不置可否地答道:“请古娘子假以时日在下还要三思。” 古寒秋道:“不忙我给你三个月的限期才过去一天两夜相公尽可从长考虑。” 柳南江拱手一揖道:“在下告别……” 古寒秋一扬手道:“且慢!相公可否见告意欲何往!” 柳南江道:“想去三老峰头看看!” 古寒秋笑道:“只怕不是真话。” 柳南江回道:“古娘子不信在下也不想多作解释。” 古寒秋将两道阴森森的目光注视在柳南江的面上道:“相公切勿以为妾身意在查间相公行踪妾身不过想指引相公一条迷津罢了!” 柳南江淡笑道:“多谢古娘子美意在下只为登高井无一定目的。” 古寒秋一摆手道:“那就罢了……” 柳南江不想久留拱手一揖转身就走。 古寒秋却又叫道:“相公请留步。” 柳南江转身问道:“古娘子还有何未尽之言?” 古寒秋道:“妾身方才言道此山有几个混世魔王那绝非耸耳听闻之辞妾身奉劝相公一句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们。他们问你你自管走路也不要答话反倒无事。其中有个女人不知她多大年纪也不知她来自何方因她喜穿白衣我们称她为白衣幽灵更是招惹不得是山中最厉害的女魔王。” 柳南江猜想古寒秋所说的白衣幽灵就是方才所见过的白衣女郎他的所见正好和古寒秋所说的相反不但不令人感到害怕反而令人感到可亲。古寨秋似乎故意在危言耸听。 柳南江也不说破轻笑道:“多谢古娘子提醒……” 语音未落人已穿进林中。 这座松林生得很密月光点滴渗泻不进触眼一片墨黑。 柳南江站住定种细看一阵才勉强看出一条铺满腐叶的路。 他就顺着这条羊肠曲径向前缓慢行去。 前行不过百步赫然一条白色的影子挡住去路。 那条白色影子正站在松林一片空降之下月光形成一圈笼罩在那影子身上原来就是方才曾和柳南江交谈的白衣女郎。 方才离去时柳南江明明看见她朝山下方向行去而此时却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不得不使柳南江感到无限惊诧了。 柳南江正在惊疑不定之际白衣女郎已轻声问道:“相公认识那个玩蛇的女人?” 柳南江道:“三度晤面而已!” 白衣女郎声音沉静地道:“蛇蝎最为险毒与蛇相交之人虽不一定具有蛇蝎心肠久而久之也会养成蛇性。这种人的话最好不要轻信。” 柳南江心头不禁一怔想必他和古寒秋的交谈已被这白在女郎听见。 他又感到好笑这个世上的人似乎都在努力说别人的坏话。 不过他却直觉地认为这白衣女郎的话并无恶意因而笑道:“在下晓得。” 白衣女郎道:“相公并非智质愚鲁之人妾身不过是再三提醒而已。” 柳南江拱手一揖道:“多谢。” 白衣女郎道:“妾身还忘了一件事情相公于登上三老峰头之后于午正阳光下面向南立手中平举树枝一根看那树枝之影投于何方。再于子正月光下手中直举树枝一报同样面向南立一横一竖两道影子之交叉点即为相公寻访之地。” 柳南江恍然大悟难怪那地方名之为“子午谷”?接着他心头又感大骇对方何以知道他是在找寻“子午谷呢? 继而一想这世上奇人奇事本来很多不足为怪。何况自己寻访“子午谷”一事已算不得是一件秘密。而且武林之中寻访“子午谷”下落的人也不仅是他一个。 柳南江又待拱手称谢白衣女郎一扬手道:“不必言谢就算妾身送相公的一份见面礼好了。不过进入斯地只宜独行不宜结伴望相公千万记住。” 说罢没入于黝黑的松林之中。 柳南江无暇思索这个白在女郎的来龙去脉他唯一需要思索的是白衣女郎最后的叮嘱。 他该如何摆脱掉秦茹慧呢? 在思索中他已走出了松林摆在眼前的是一片峭壁危崖这是前往望鹿坡最艰险的一段路程。 黎明终于来临当红日初显晨雾渐散之际柳南江已经来到了望鹿坡。 他刚选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还没有取出干粮蓦见一堆草叶之后走出一个一身火红的少女缓缓向他走了过来。 这望鹿坡上有人已颇使他惊奇而且还是个年轻少女。 当那少女行至面前时柳南江更感到惊奇因为他对这少女非常面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红衣少女显得落落大方毫无忸怩羞怯之色笑着向他问道:“柳兄!还认识小弟吗?” 这一声“小弟”立刻唤起了柳南江的记忆敢情这少女是凌菲。 红衣少女又笑道:“别大惊小怪的我是凌菲是女的不是男的。” 柳南江本有仓惶失措的感觉凌菲如此落落大方也就轻松多了。 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凌兄竟是女儿之身!” 凌菲美目一转娇笑道:“既然已知我是女儿之身为什么还要称兄道弟?” 柳南江呐呐道:“改口不易凌姑娘……” 凌菲一摆头道:“不许这样叫我。” 柳南江不禁微微一愣忙问道:“把应该怎样称呼呢?” 凌菲指着鼻尖娇憨地道:“叫我的名字我最讨厌什么姑娘小姐的称呼。” 柳南江道:“直呼名字好像不大尊敬吧!” 凌菲骄横地道:“我喜欢嘛!而且我仍旧要喊你一声柳兄!” 柳南江知道缠不过她只得一点头、道:“随你叫吧……” 语气一顿接道:“你不该回复本来面目的你扮男装不但显得英气勃勃行道江湖也方便得多。” 凌菲点点头道:“我本来也是这样想可是……” 语气一顿目光在柳南江面上扫了一下又道:“可是我昨天气不过所以立刻改了过来。” 柳南江问道:“为什么生气呢?” 凌菲皓腕一抬纤纤玉指指着他的鼻尖道:“因为你只撵我而不撵秦茹慧足证你喜欢与姑娘家结伴而不愿与男人同行所以我才穿女装要和秦茹慧争一长短。” 柳南江想不到凌菲竟是如此爽直大方不禁胀红了脸疾声道:“凌姑娘……” 凌菲轻叱道:“方才说过了的不许你喊我凌姑娘。” 柳南江连忙改口道:“凌菲你冤枉我了我不是那种轻狂之徒。” 凌菲娇笑道:“那就冤枉你一回吧……” 说着说着两手反叉腰际斜歪螓曼妙地转了一圈然后妩媚地一笑接道“柳兄!看看是我美还是秦茹慧美?” 柳南江斟酌再三方道:“秦姑娘美得含蓄而你美得开朗。” 凌菲冷哼了一声道:“你也不是什么干脆之人何必绕圈子?你就直说秦姑娘人家端庄说我野不就得了!” 柳南江连忙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凌菲眉儿一挑又问道:“柳兄!说实话你讨厌我吗?” 柳南江连连摇头道:“哪里!我怎会讨厌你呢?” 凌菲眸子一转娇笑道:“不讨厌我那就是喜欢我对吗?” 柳南江不禁缩紧了眉头这教他如何回答呢?凌菲也爽直得过分了一点。 谈菲笑道:“柳兄大概是不好意思说不答应就是默认……” 说着吁了口长气接道:“这下我可以大放宽心了!” 柳南江不禁问道:“凌菲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凌菲道:“你既然不讨厌我以后就不会撵我走了。” 柳南江毕竟怀疑她的来意因而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凌菲美目一抡道:“随着你还不好吗?打架人也多一个。” 柳南江摇摇头道:“算了你不替我惹麻烦就好了。” 凌菲笑道:“柳兄是指昨日松林酒店的事情而言吗?告诉你我是故意的。” 柳南江凝声问道:“为什么?” 凌菲诡谲的一笑道:“我在心要看看你的剑法同时也想试试你这个人够不够朋友。” 柳南江心中暗暗寻思! 眼看就要进入“子午谷”中一个秦茹慧就已难以摆脱现在竟然又加上了一个歪缠不休的凌菲。 这时凌菲问道:“秦姑娘怎么还没有来?” 柳南江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她要来?” 凌菲娇笑道:“别想瞒我我是出了名的鬼精灵我看见你们指东比西的就知道你们要分道扬镳也必然要在这望鹿坡会面你们一个走南径一个走北径我却有我的捷径之道先上来等你们。” 柳南江心中一动不着痕迹地笑道:“原来你对于终南甚是熟悉哩!” 凌菲一点头道:“我不否认的确要比你熟悉得多。所以我跟着你一起还可以为你指引路径对你还有点帮助。” 柳南江仰指着插入云霄的三老峰又问道:“请问如何登上三老峰头?” 凌菲促狭地娇笑道:“走上去啊!” 说完后又咯咯地娇笑不住。 柳南江虽觉得她有些刁钻狡黠却也逗人可喜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一阵柳南江取出装水的皮囊道:“你既然对山势熟悉就烦你去取一袋泉水来吧!” 凌菲接过皮囊道:“悉听差遣。” 然后飞快地向一排树林中奔去。 凌菲刚离去不久秦茹慧也赶到望鹿坡只见她香汗淋漓疲态尽露。 当然她偷偷地回了一趟“祥云堡”比柳南江多走了两百多里路啊! 秦茹慧娇喘着说道:“累死我了!我拚命地赶结果还是落在相公的后面!” 柳南江笑道:“我也是刚到片刻……” 语气一顿接道:“快坐下歇歇凌菲去取山泉就快回来了!” 秦茹慧显然大吃一惊疾声道:“凌菲怎么也来了?” 柳南江道:“秦姑娘!她来了倒不足为奇还有更令你吃惊的事情呢!” 秦茹慧“噢”了一声讶然问道:“什么事更使我吃惊?” 柳南江道:“她果换是易钗而弁的姑娘家现在已回复她的本来面目了。” 秦茹慧久久说不出话来从柳南江的言行中看来他对凌菲并无憎厌之色。 秦羽烈教她对柳南江多用情字而此时她和多了一个对手。 沉吟一阵方轻声问道:“相公打算如何呢?她好像有意跟来的哩!” 柳南江不是工于心计的人有了白衣女郎的提醒他也开始试用一点心机他本来无计摆脱秦茹慧凌菲突如其来却反而帮助了他。 这就是相生相克的道理他原本无计摆脱她们两人之中任何一个可是让她们相互牵制也许可以将她们同时置于“子午谷”外。 因此柳南江目光凝注在秦茹慧面上低声道:“这事要你帮忙。” 秦茹慧道:“相公怎么这样说呢?有何吩咐我都应该听的。” 柳南江道:“稍作歇息我就打算攀登三老峰头。凌菲可能会缠着要去我教你们二人同时留下她见你都不去她就不会强着要去了。” 秦茹慧不禁心头怔她父亲再三叮嘱她要与柳南江寸步不离这样作岂不完全相反? 柳南江又道:“我只是上三老峰头看看你不去也没有关系反正去”子午谷“为时尚早。” 听柳南江如此说秦布慧宽心不少仍不免紧锁眉头道:“如果她老跟着不放那又怎么办呢” 柳南江笑道:“到时再说……” 语气一顿又问道:“路上现什么了吗?” 秦茹慧摇摇头道:“毫无所见相公你呢?” 柳南江道:“遇见了古寒秋。……” 但他却将遇见白衣女郎的事完全隐瞒住了。柳南江不是弄奸使巧的人可是环境所使然他也不得不稍作保留。 秦茹慧正想问柳南江遇见古寒秋说了些什么蓦见一个红衣少女提着水袋向他们这边跑来情知那就是凌菲就将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凌菲捉着水袋一面跑一面嚷道:“水来了!水来了?……” 来到前面看到秦茹慧时微微一愣接着笑眯眯地说道:“原来秦茹慧姑娘也到了!秦姑娘还认得我吗?” 秦茹慧和她一样在矫揉造作微微一笑道:“怎么不认识哩?原来凌少侠还是一位女侠真美哩!” 其实她在见到凌菲那种女儿家的装束后心头已宽松许多。 凌菲还算不上是一个对手眉宇间毫无妩媚之色容颜也未加修饰凭她那种野劲是难以使柳南江倾心的。 不过她却不会想到柳南江此时注意的不是女儿家的娇媚只是留神心底的坦诚。 柳南江自囊中取出卷饼馍馍道:“来!边吃边谈吧!吃饱了我还要走呢!” 凌菲问道:“是要攀登三老峰头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是的趁大白天走路运气好在天黑前就可登上峰头了。” 凌菲欣然地道:“好!我带路。” 柳南江摇摇头道:“不!我一人去。” 凌菲不禁一愣瞟了秦茹慧一眼问道:“秦姑娘也不去吗?” 虽是事先说好了的秦茹慧也不得不装装样子转头向柳南江问道:“我也不去吗?” 柳南江道:“你们两人留在这里我大约在明天天黑前可回。” 凌菲道:“柳兄!我认为我们三人应该同进同退不宜分散!” 这一句话很有点使秦茹慧恼火虽能没有说什么却免不了悻悻然望了凌菲一眼。 凌菲自然察觉了秦茹慧的悻悻之色立即笑着问道:“秦始娘以为我的话不对吗?” 秦茹慧勉强一笑道:“我是觉得应该听听柳相公的意思。” 这话分明又将凌菲抢白了一顿。 柳南江唯恐引起争端忙说道:“依在下猜想此刻的三老峰头必已藏龙卧虎有了不少高手一个人去不易受人注目三人结伴过分招摇。所以要请二位等在这里。” 凌菲不悦地道:“柳兄这句话似有搪塞之嫌既知三老峰已是藏龙卧虎伏有高手更应该结伴而行以壮行色一人独行未免太孤单。” 秦茹慧冷笑道:难道凭柳相公的武功还要我们去保护他吗?“凌菲冷声道:“最少可代为瞻前顾后。” 秦茹慧冷哼一声讽道:“难怪你不敢一人独行?因为无人代你瞻前顾后。” 凌菲美目一抡沉声道:“秦姑娘!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柳南江唯恐引起争端结果仍难免引起争端连忙叫道:“你们都听我说一句话行吗?” 两女停止了争端却相互瞪了一眼。 柳南江道:“秦姑娘的看法不错凌菲的见解也正确……” 凌菲气咻咻地插口道:“算了!你不必两面做好人。干脆一点嫌我凌菲碍手碍脚就叫我走开用不着转弯抹角的兜圈子。” 这话虽然是本性流露直截了当却使柳南江感到难堪当即面色一沉道:“你说这句话太过分!我们不过是不期而遇。” 一见柳南江恼怒变脸秦茹慧不禁芳心大快也从旁插口道:“凌姑娘你该想一想并没有人约好了你到这里来。” 以凌菲的性格闻言后必然要与秦茹慧动手她竟然没有去理会她。 只是冷冷地向柳南江道:“有了不期而遇这四个字就足够表明你的态度我走我的你走你的少罗嗦!” 柳南江姐不到凌菲会如此任性心想:少一层麻烦也好走就走罢。 继而一想又不太对劲凌菲若要跟上三老峰头岂不更糟! 因而将神色一缓突问道:“你仍然要上三老峰头吗?” 凌菲已离地而起正待离去闻言转身气咻咻地道:“难道柳兄还不准我去?” 柳南江笑道:“我看还是不去为妙!和秦姑娘候在此地待我回来后再作进退之计。” 凌菲冷笑道:“请勿忘记你我只是不期而遇有何进退之计可以商量?” 柳南江艴然不悦道:“那你是一定要去了?” 凌菲突然和颜悦色地笑道:“要我不去也很简单。” 柳南江见她突校面现和悦之色也笑道:“有什么条件吗?” 凌菲突地笑容一收沉声道:“拔出你的剑来砍断我的双足。不然你一定会在三老峰头遇上我。” 语罢掉头而去。 柳南江真是无计可施看着秦茹慧也是满面莫可奈何之色。 凌菲走了十几步远却又走了回来向柳南江问道:“柳兄!我不曾吃你们的干粮吧?” 柳南江想不到她去而复回竟是为了这件事情不禁失笑道:“何妨吃饱了再走。” 凌菲噘起了嘴唇气咻咻地道:“放心!宁愿饿死也不吃闲的东西……” 实地拾起水袋将袋中泉倾倒尽净“可是你们也不能饮我取来的山泉我凌菲也不是谁的丫环仆妇。” 语里扔了水袋扬长而去。 秦茹慧哪里忍受得了就要拔剑而起柳南江忙一伸手按住了她的肩头。 秦茹慧悻悻然道:“太可恶了!待我去教训教训她。” 柳南江不但无丝毫不愉之色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秦茹慧从未见柳南江如此放肆地笑过不禁纳罕地问道:“相公为何大笑?” 柳南江道:“想不到世上还有凌菲这种性格的人。” 秦茹慧咬牙切困地道:“太过轻狂!” 柳南江摇摇头道:“不是轻狂!是直率!如果世上之人都像她那样将不愉之色放在脸上将不悦之事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不在暗中勾心斗角弄奸使巧相信世上就再无纷争了。” 秦茹慧不禁心头一怔听柳南江的口气他倒是对凌菲的性格非常欣赏。 她面上却不置可否地道:“偏偏有这许多节外生枝的事情。” 柳南江接口道:“节外生枝的事情还多着哩!那是注定免不掉了。” 秦茹慧心内有一肚子的委屈其中有凌菲给她的抢白柳南江给她的冷落以及一日一夜奔驰的辛劳。 可是想起她父亲的再三叮嘱她只有将委屈收藏起来尽量表现她多情的柔媚。 她拾起水袋嫣然一笑道:“相公稍待我去取水。” 柳南江也不客气说了声有劳看着秦茹慧往树林中跑去。 他凝视着她的背影暗暗出神他无意伤害任何人但为了保护自己却免不了要伤害别人。 不久秦茹慧取水回来了。 他们彼此没有说话默默地吃着干粮默默地喝着水。 柳南江抬起头来现秦茹慧的目光凝注在他脸上。 当他们四目交接时他也没有将眼光闪开。 那种眼光使柳南江有温暖的感觉但他也有一丝困扰因为秦茹慧那种目光和前两天完全变了样。 秦茹慧因为连夜狂奔面容稍显憔悴之色。但此刻在柳南江眼中却显得成熟而妩媚就像那经历傲霜的秋菊越使人觉得可亲了。 秦茹慧似乎也觉柳南江的目光有些异样不禁接垂胸用手指撕着干粮一点点地往嘴里塞。同时柔声问道:“柳相公?是要我在这里等?还是要我和相公一起去?” 如此柔和温驯的口气使柳南江不禁感到惭愧。 暗道:堂堂七尺昂藏之躯竟在向一个女儿家耍心机玩手段真是太不应该了! 当即脱口答道:“凌菲既去你我自然是一同前往了。” 话出口后他又有点后悔。 那白衣女郎不是叮嘱他前往“子午谷”时只宜独往不宜结伴吗? 继而一想那白衣大邮素昧平生她的话又怎可全信呢? 万一她也是有所图谋而来自己岂不是上了她的当? 有此一想心中又放(☆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netbsp;两人草草地填饱了肚子柳南江见秦茹慧面容憔悴不禁萌生怜玉之心道:“秦姑娘! 我看你精神萎顿该找个僻静之处休息一下才是。”于是两人向望鹿坡西边一道山沟内去。 霎时消失于乱石杂草之中。 在柳南江与秦茹慧双双离开望鹿坡以后望鹿坡是平静的。 站在望鹿坡问下眺望在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下将远隔有三十里地的终南山麓也显得很平静。 隐约可见几缕炊烟冉冉昂起。 自然其中一缕炊烟是属于松林酒店的。 松林酒店像往常一样卯时一过就开了炉灶的闷火开始炊饭作菜那幅杏黄色的酒幌子也高挂起来迎风招展。 店堂无客只有一个伙计在那里擦洗桌椅板凳除了厨房内传出一阵“呼呼”地风箱扇火之声以外别无其他声响。 从松林酒店的前门走进后门穿出通过一条新近开避出来的小径前行的一百步有一幢新草搭盖的茅屋。 从屋外散置的杂不看来这里也许是松林酒店屯积燃料的柴屋。 这幢茅屋隐藏在枝树密茂的叶林之中外人根本不易现。 此时这茅屋之中围了一圈人那是冷如霜冷山红父子俩以及他们的爪牙。 在当中一根横梁上系着一根拇指粗的麻绳麻绳的一端拴在一根支柱上悬空的一端吊着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小童。他的手脚被弯曲在背后绑在一起身体像元宝似地两头翘起嘴角淌着鲜血眼青鼻肿显然挨过一顿毒打。 这个小童正是装扮书童实则是柳南江师弟的福儿。 冷山红手里抓着一根皮鞭“刷”地一声福儿腹部的衣衫就被劲道十足的皮鞭撕裂腹部也出现札红的鞭痕。 那必然是痛彻心肺的可是福儿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冷山红抽了一鞭之后沉声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旁边一个大汉低声道:“少主人!这小子恐怕已经昏过去了!” 冷山红冷哼道:“装死……” “刷!刷!”抬手又抽了福儿两鞭。 福儿仍是不吭不响悬空的身子在空中荡了两个来回。 冷山红瞅了乃父一眼走到福儿面前用手拨开福儿的眼皮检视。 “呸!”福儿一张嘴吐了冷山红一面孔带血的唾液。 接着咬牙切街地骂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休想在小爷口中间出一个字!” 冷山红不禁恼羞成怒左手擦拭面上唾液右手又要挥鞭向福儿抽去。 冷如霜一摆手拦阻道:“不必打了!这小子真够硬的!” 冷山红狞笑道:“我就不信他是铁打的金刚铜铸的罗汉!” 冷如霜摇摇头道:“不必白费功夫灌他一粒”自腐丸“让他周身溃烂慢慢折磨而死教他知道姓冷的厉害。” 福儿显然大吃一惊睁开了眼睛但他很快地又闭上了。 冷如霜似乎看出了福儿有畏惧之色立即冷笑了一声道:“小小年纪犯不着找死老夫偌大年纪更犯不着和你这种娃儿一般见识只要说出来谁派你跟踪老夫的属下老夫就放你走路。” 福儿睁开了眼睛暴叱道:“老魔头你休要花言巧语小爷不吃这一套!” 冷如霜狞笑一声道:“嘿嘿!想不到你是好坏不吃那就请你吃一颗”自腐丸“吧! 等你周身慢慢化为脓血之时你就知道老夫的厉害了。” 冷山红已自怀中摸着一个形加葫芦的绿色小瓶倒出一粒如绿豆般大的绿色药丸在掌心中神色可怖的向福地走过去。 同时一个大汉也走过去捏住福儿的鼻孔使他的嘴巴张了开来。 就在这个时像突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直奔茅屋而来。 冷山红正待运用掌力将掌心的“自腐丸”向福儿口中灌去听闻步履之声后不禁微微一凛。冷如霜也向他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且慢动手。 不旋路间一个疾装劲服的壮汉奔了进来。 冷如霜一见是他的部属忙叱道:“何事慌慌张张?” 那壮汉语急气促地回道:“”祥云堡“堡主秦羽烈进了酒店。” 冷如霜“噢”了一声同时看了吊在空中的福儿一眼似乎在思忖两者之间有无牵连关系。 冷山红迫不及待地问道:“秦羽烈带了多少人前来?” 壮汉回道:“进店只有他一人也许有人跟在后面。” 冷山红一摆手道:“别理他看他有什么动静再来回报。” 壮汉疾声道:“他进人店中既不要酒也不要菜只是声言要见老主人。” 冷山红“噢”了一声将目光望在乃父面上。 壮汉道:“他还说如果老主人避而不见他就放火焚店。” 冷山红乍然变色而冷如霜却哈哈大笑起来。 冷如霜笑了一阵走到福儿面前道:“你这小娃儿的运气真不错老夫正要赏你一粒” 自腐丸“你的主人却赶来了。” 福儿人小心眼儿却很灵活。闻言后睁开眼睛冷笑了一声既未承认也未否认。 冷如霜的话也许是一种试探福儿却在将计就计。 冷如霜虽不敢十分肯定福儿是秦羽烈派来刺探他动静的人但由于秦羽烈的适时来到不免有了此种联想因而向乃子吩咐道:“红儿!我去会他。你先将这娃儿放下来严密看守同时派人把守松林四周的出入要道不能让秦羽烈的爪牙闯进来。” 语里大踏步向茅屋外走去。 进入店堂果见一个年约五旬英气勃勃之人正襟危坐于店堂之中身边未带任何兵器。 冷如霜虽未和秦羽烈打过照面但他的属下却有数人借武林群芳赛会之便混入了“祥云堡” 中想必不会认错。 冷如霜在秦羽烈所坐的那张桌子对面站定冷声道:“老夫就是酒店主人。” 秦羽烈神定气闲笑问道:“尊驾就是”九指魔杖“冷如霜吗? 冷如霜将手中的九指魔杖往地上出力一顿道:“有此杖在手必是老夫何必多问。” 秦羽烈纵声大笑道:“哈哈!尊驾还是当年那样盛气凌人!” 冷如霜微微一楞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羽烈干笑一声道:“哈哈尊驾真是健忘昨日午间尊驾不是同一个姓柳的少年要索取秦某的头颅换取你劫掠而来的那把铁剑吗?” 冷如霜冷声道:“你的耳目倒是很灵通的……” 说着向身旁站立的一个壮汉吩咐道:“解下你的佩刀借与秦堡主一用。” 那壮汉立刻解下佩刀连鞘放在秦羽烈的面前。 冷如霜一摆手道:“既然是专程为自献头颅来就请动手吧!” 秦羽烈微微一笑道:“尊驾不必太急秦某虽然年近半百却无厌世之意尊驾似乎该问问秦某为何要自献头颅。” 冷如霜不禁一愣两道冰冷的目光将秦羽烈打量一番问道:“莫非想以你的头颅换取那把铁剑?” 秦羽烈点点头道:“不错。” 冷如霜道:“你该问问行情换取那把铁剑需要五颗人头。” 秦羽烈道:“秦某早已听闻不过尊驾将我的人头列为第一。秦某自刎以后又如何去取得另外四颗人头呢?” 冷如霜冷笑了一家道“好!为了作成这桩买卖我愿意将条件稍作修改将你的人头换成那个姓柳的娃儿其余四颗人头照旧。” 秦羽烈哈哈大笑道:“条件真是优惠秦某不但可以得剑也可不死。不过……” 语气一顿复又低声接道:“秦某怎知如数交出人头后尊驾会守信交出那把铁剑?” 冷如霜道“这是什么话老夫虽有恶名却不是失信的小人。” 秦羽烈道:“话虽不错不过……” 冷如霜不耐地插口道:“少说废话拿着人头来换取剑吧。” 秦羽烈冷笑道:“姑不论是否值得为把铁剑去杀人而那把铁剑究竟在不在尊驾处也还大成问题。作买卖也得让买主先看看货色吧?” 冷如霜哈哈大笑道:“弯来拐去原来你是想要看看那把剑!” 秦羽烈点点头道:“不错秦某想先瞻仰瞻仰尊驾如果真想作成这笔买卖就该亮亮货色。除非尊驾惧怕秦某动手掠取。” 冷如霜獠笑一声道:“嘿嘿!老夫如怕有人掠取也不敢对外扬言那把铁剑在老夫手中了……” 转头向身旁壮汉吩咐道:“去叫少主人将那把铁剑取来。” 秦羽烈心中暗笑这老魔头偌大年纪仍然火气甚旺拿话一激他就上当了。 移时冷山红双手捧着一把锈迹斑烂的缺剑进来放在秦羽烈面前的桌上。 冷如霜道:“奉劝堡主一声这把剑只宜看不宜动手并非怕你掠取。东西经老夫之手上面就不会干净只要你不怕中毒你就尽管伸手去摸摸那把剑好了。” 言下颇有恫吓之意。 秦羽烈笑眯眯地起身离座左手撩开腥红大氅腰际露出一个空着的剑鞘。右手抓起桌上的铁剑“唰”地一声插入剑鞘冷笑道:“秦某不但要摸这把剑而且还要将这把剑带走。” 一边说一边缓缓向店堂之外退去。 冷如霜哈哈狂笑道:“你真是不知死活如果你能走出十步以外那就算你的命长了。” 秦羽烈坐着的位置距离门边有二十步的距离眼看他已快要退出店门之外而他的面色却丝毫未变毫无中毒的迹象。 冷如霜父子俩相对一怔心头更是骇异不已。他们涂抹在剑把的剧毒竟然对秦羽烈不起作用这岂不是怪事? 冷山红急忙撮唇出一声呼啸店门立即闪出一排壮汉拦住秦羽烈去路。同时冷如霜已抡起手中的九指魔杖向秦羽烈当头劈下。 秦羽烈似乎早已料定有此一变两手同时施出了仗以成名的“困龙八抓”。左手向后一个壮汉当其冲被秦羽烈抓出了心肚五脏连声音都没有叫出来就作了枉死冤魂。而秦羽烈的右手却同时抓住了冷如霜当头劈下的九指魔杖。 冷如霜手中魔杖的招法并无出奇之处除了枝头上那九根卷曲的指头能锁住对方的兵器以外就是魔杖通体都有剧毒别说被那魔杖击个正着即使肌肤被魔杖轻轻一碰也难进剧毒沁人心脉的厄运。 想不到秦羽烈竟然毫无顾忌地一把将那魔杖抓个正着冷如霜不禁心头大骇敢情秦羽烈的武功已经到了百毒不侵的境地? 秦羽烈右掌抓住了冷如霜手中的魔杖以后左手五指箕张又闪电般往前一探向冷如霜心窝抓去。 这是冷加霜匿居二十年复出的第一仗眼看这第一仗者魔头就要大栽筋斗。如果他不弃杖而退势必就要被秦羽烈的左手掏出心肝五脏。 冷山红看出了他老子的危机闪电般自腰际掏出一见乌黑如鬼爪般的兵器向秦羽烈右臂打下。 那显然也是一件猝以剧毒的兵器秦羽烈虽然可以使冷如霜毙命于地的一抓之下但他也难逃过冷山红手中鬼爪的致命一击。 急切中只得松手撤招身形随势一弹已然飘退到店堂之外。 守候在店堂之外的一群壮汉眼见同伴死于秦羽烈的一抓之下一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趋前送死。 秦羽烈在店外站定后哈哈大笑:“冷老魔!你毒功无效是你想象不到的事!别了咱们后会有期了!” 语动转身向松林间奔去。 冷如霜扬臂一挥暴叱道:“快!用五毒阵困住他!” 同时他已尾随着秦羽烈追去。 冷山红出一声长啸这是他命令属下五毒阵施放的暗号。 所谓五毒即蛇、蝎、蜈蚣、蜘蛛、蟾蜍等五种毒虫经冷如霜训练后能够听命布阵困人。 孰料冷山红的长啸却引来了一阵如细雨般的疾矢若非冷如霜眼快手快将手中那根九指魔杖舞得风雨不透他早就万矢穿身变成一个刺猬了。 在一阵疾矢的掩护下秦羽烈早已纵出五十步之外转过身来放声大笑道:“哈哈! 冷老魔!你今天栽定了你的那些毒虫已被我一把火烧死了管不了用啦!” 说完后人已穿林而去。 冷如霜又待追去松林间又射出一阵疾矢不得已只有退回店堂之中。 此时一个壮汉自后门跑了进来神色仓惶地喊道:“不好了!小屋失火了!” 冷如霜一挥手领先向小茅屋跑去。 只见地上躺着好几个死人都是他的属下。 冷如霜突然想到福儿忙问道:“那个被抓到的小娃儿呢?” 冷山红冷冷回道:“那还用问吗?一定是被秦羽烈的手下救走了。” 冷如霜还派人到松林内去探视。移时回报转来林间暗桩悉数被杀五个铁笼中的毒虫悉数死于烈火。 清点伤亡损失一十七员属下五笼毒虫。冷如霜对死去的一十七员属下井不十分痛心那五笼毒虫倒使他惋惜不已。 在终南山麓西边一座坍颓的山神庙中秦羽烈也在清点伤亡总管公孙彤的报告却是毫无伤亡这一次突击可说是大获全胜。 秦羽烈面上并无喜色沉声问道:“可有畏缩不前之人?” 公孙彤见秦羽烈面现不悦之色不解何故。因而极为慎重地答道:“回堡主今日出动的为蓝衣武士队因该队统领昨日无端被杀暂由外管事花云锦兼代蓝衣武士队统领。在花管事导督之下武士们个个奋勇争先依老朽看绝无畏缩不前之人。” 秦羽烈面色仍未开朗又问道:“花云锦现在何处?” 公孙彤答道:“现在庙外布置了望……” 秦羽烈接口道:“唤他进来。” 公孙彤行礼退去移时与花云锦一同进去。 花云锦矮矮身子圆圆面孔宛若一尊弥陀佛像。但他却也是“祥云堡”中的一员大将: 不仅是一个排难解纷的能手也是一个骠悍的热手尤其对于率众奇袭更有独到的功夫。 秦羽烈一摆手问道:“蓝衣武士队有多少名武士?” 花云锦答道:“四十名一名不缺。” 秦羽烈轻……“唔”了一声又问道:“可有畏缩不前之人?” 花云锦赔着笑脸道:“蓝衣武士为本堡精英一临阵前莫不奋勇当先绝无畏死之人。” 秦羽烈冷笑道:“我却不信。” 花云锦不禁一愕连忙又赔笑道:“属下所回俱属实情……” 秦羽到冷声道:“难道连一个畏缩不前的也没吗?” 花云锦显然摸不清秦羽烈有何用心回顾公孙彤一眼后者却向他递了一个眼色。 龙云锦立刻会意转机回道:“如果刻意挑剔的话……” 秦羽烈一摆手制止他说下去然后吩咐道:“去挑选五个阵前不勇之人前来听候差遣。” 花云锦只得应声退下。 秦羽烈向公孙彤一摆手道:“你也去。人选出来候在门外不经传唤不得进来。” 公孙彤喏喏退去。 不过一刻工夫庙外传来公孙彤的禀报之声道:“启禀堡主人已带到。” 秦羽烈扬声道:“召唤一人进来。” 立即一个英气勃勃的蓝衣武士走了进来。 秦羽烈双手敞开身上那件腥红大氅的两襟道:“过来拔出我腰间的长剑。” 秦羽烈训练属下武士最着重的就是绝对的服从。 因此那名蓝衣武士毫不犹豫地伸手拔出秦羽烈腰际的那把铁剑。 秦羽烈向那武土挥挥手道:“缓缓向后退去。” 那武士遵命后退。 秦羽烈默默数步数不过才退后两步那名武士砰然摔倒在地。 秦羽烈放眼望去只见那武士提剑之手已然为黑眨眼之间另一只手及面部也转为乌黑双睛暴出口喷鲜血而亡。 秦羽烈心头暗惊暗道:“好厉害的毒!” 秦羽烈又扬声唤道:“再进来一个。” 第二名武士立刻走了进来虽然地上横陈着同伴的尸体这名武上却毫无惊惧之色仍然精神奕奕地听候差遣。 秦羽烈向地上一指道:“去将地上那把长剑拾起来。” 自然这名武士又遭遇到与前一名武士相同的命运。 不过他握剑的时刻较长直到他后退十二步之时才毒倒地而死。 显然剑柄上的毒物经过第一个武士吸收后已经轻微了不少。 接着第三个武上被召了进来。 这个武上握剑的时间更长他在庙堂内绕着圈子走了百步之多才毒倒地又挣扎了约盏热茶工夫才痛苦地死去。 第四名武士握着那把长剑在庙内走来走去几乎有半个时辰也没有中毒现象秦羽烈不但残忍也真有耐性眼看着他的部下一个个来吸取剑把上的毒物。 半个时辰过去秦羽烈问道:“体内可有不舒服的感觉?” 那名武士摇摇头回道:“没有。 秦羽烈道:“用左掌心缓慢地去擦拭剑身的两面。” 他是怀疑剑身上有毒因此让这名武士去作试验。 武士遵命将铁剑放在左掌心内反复擦拭仍没有中毒现象。 秦羽烈放心了乃一摆手道:“将剑放在神案上然后过来。” 武士遵命放好铁剑来到秦羽烈面前。 秦羽烈教他将双手伸出来。 反复检视无丝毫中毒现象。 照说这名武士总算幸运地逃脱了一死的厄运秦羽烈却没有放过他突然伸出右手抓住了那名武士的右腕。 不过眨眼之间那名武士的右手就变为黑色接着通体变黑。 秦羽烈一松手武士就倒了下去原来秦羽烈的右掌不但拿过那把铁剑也曾抓过冷如霜手中的九指魔杖因而染上了剧毒。 第五名武土被召唤进来他没有再去拿那把长剑而是动手为秦羽烈解衣腥红大氅腰际剑鞘紫色大褂皂翠色裤依着顺序一件一件地脱了下来。只剩下了蓝色的内衣褂裤。 最后那名武士又在他的时间剥下一层薄的东西原来那是一副人皮手套难怪秦羽烈的双手不畏剧毒他在事先早就安排好了。 人皮手套与人皮面具的制法相同是将活人的手臂处割开灌入水银使皮肉分开然后剥下两手的外皮经过桐油泡浸晾干又薄又软套在手上自然是百毒不侵了。 因为这种取皮的手法无异活剖生人正派人士大都不愿去做这种人皮手套看来秦羽烈倒是一个心性残忍的人其实看他将属下武士的性命以身试毒形同儿戏已可想见一斑了。 秦羽烈自神案后面取出一个包袱里面包着整套衣服秦羽烈取出来穿戴整齐又将铁剑用原来包衣服的黑巾包好然后出其不意地伸手在那名武士背上一按那武士立刻口喷鲜血而亡。 秦羽烈杀死最后一名武士想必怕他泄漏人皮手套的秘密。 与他女儿秦茹慧杀死蓝衣武士统领的用心倒是相同的。 一切妥当秦羽烈这才扬声唤道:“公孙总管进来。” 公孙彤进来目睹现状后不禁一惊。 秦羽烈喟然道:“铁剑之上沾有剧毒这五名武士不幸触奇而亡按理应当厚葬以慰死者英灵。不过……” 语气一顿接道:“冷老魔用毒太似诡奇为免遭受无谓损伤死者尸体不宜搬动就此加上干薪连山神庙一齐焚毁。死者有家属者各二百两纹银安家。回堡后吩咐内管事龙飞扬为死音设灵招魂安灵台作法事不可简慢。” 一瞬之间秦羽烈又变成一个仁义君子。 公孙彤恭家道:“坚主思典老朽办。” 秦羽烈一摆手向山神庙外走去。 公孙彤跟在他身后低声问道:“请问堡主那个小童?” 不待地说完秦羽烈就一摆手道:“方才就不该带回来带他进来一齐烧了吧!” 公孙彤紧赶了两步凑在秦羽烈耳边低声道:“堡主!那小童是柳南江的书童……” 秦羽烈不禁停住了脚凝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公孙彤道:“绝不会错老朽曾在柳南江所居住的”倚水阁“旅店中打听过。” 秦羽烈轻“唔”了一声沉吟了一阵道:“你赶快处理庙内的尸体那娃儿由我来落。” 语罢向山神庙外走去。 花云锦站在台阶上听命一见秦羽烈出来连忙迎了过去。 秦羽烈问道:“那个小娃儿呢?” 花云锦向树林中一指道:“在树林中该如何落?” 秦羽烈一摆手道:“快带我去。” 福儿虽然被凑巧救了出来但他手上的绳索却还不曾松开。 秦羽烈一见福儿还被绑着即沉声向花云锦问道:“为什么将他绑着?” 花云锦赔笑道:“原来就是绑着的……” 秦羽烈沉叱道:“冷老魔抓去的大自然都是好人早就应该松开为他疗伤了。” 那两名看守在旁的武士不待吩咐就松开了福儿手上的绳索其中一个还拿出了疗伤之药。 福儿兜头一揖道:“多谢堡主。” 秦羽烈笑眯眯地问道:“你认识我吗?” 福儿摇摇头道:“不认识我是听他们都称作为堡主所以我也这样叫。” 秦羽烈道:“我是”祥云堡“堡主秦羽烈听说过吗?” 其实福儿根本就认识他不过是故作不识罢了此时他故意地“噢”了一声道: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秦堡主!” 秦羽烈用手摸摸他的面颊笑道:“小小年纪倒很会说话的。” 语气一顿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福儿答道:“小的名唤福儿。” 秦羽烈又问道:“你的主人是谁呢?像你这种年纪不至于一个人行走在外吧?” 福儿摇摇头道:“对不住!关于主人是谁小的不能奉告。小的不敢违抗主人的吩咐请堡主不要见怪。” 秦羽烈摇摇头道:“不怪!不怪!主命大过君命由此可见你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将来你必定大有出息。” 福儿心头非常受用身上的伤痛也忘记了笑道:“堡主过奖。” 秦羽烈笑道:“福儿你身上的伤势不轻跟我回堡去养几天伤吧!” 福儿摇摇头道:“不敢打扰待小的找到主人后一定前来道谢救命之恩。” 秦羽烈点点头道:“随你的意吧……” 说着转身向花云锦吩咐道:“给他找一件小点的衣服一份内外敷的伤药一份干粮另外再给他点银子作盘缠……” 福儿连忙说道:“小的不敢让堡主破费。” 秦羽烈笑道:“不必客气!我看你已是身无长物若是一两天遇不到你主人怎么办呢? 若是你介意的话见到你主人后再如数还我好了。” 福儿兜头一拜道:“堡上既然如此说小的就只有拜领所赐了。” 秦羽烈含笑离去走了几步反又转过身来“福儿!请转告贵主人秦某欢迎你们前来”祥云堡“中作客。” 福儿应道:“一定前来拜谢。” 秦羽烈面上浮着得意的微笑离开了树林。 那座坍颓的山神庙此刻已陷于熊熊烈火之中秦羽烈面上的笑容更加浓厚了。 公孙彤走了过来肃场问道:“请问堡主是即刻回堡还是?” 秦羽烈没有去理会他的话看看天色喃喃道:“已未了吧?” 公孙彤应道:“已然交午时了。” 秦羽烈沉吟了一阵道:“留下五名武士易装暗探冷老魔的动静由花云锦留下统领留待明日再回其余武士即刻随我回堡。” 公孙彤立刻传言下去除了花云锦留下五名武士在树林中易容改装以外其余二十名武士及秦羽烈和公孙地二人疾地往山下而来。 秦羽烈率带武士出动都是骑乘骏马并有马夫随行照料。 来到官道旁圈马之处各自跨上雕鞍向长安狂奔而去。 来到市镇中心秦羽烈抬头看见一幅“醉月楼”的市招立即勒马停蹄。 公孙彤本来是殿后的此刻纵马向前来到秦羽烈身边轻声问道:“是要用饭打尖吗?” 秦羽烈“唔”了一声翻身下了雕鞍。 公孙彤跟着下了马背轻声道:“堡生快马奔驰再有一个时辰就可以回堡了在此打尖未免太招摇了吧?” 第 八 回 雷音八剑 秦羽烈听公孙彤一番话后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他一向心比天高经公孙彤一提醒。 他本不想留下也要留下来了否则不变成听命于公孙彤了? 当下冷哼了一声道:“你是怕我手中的东西再被人夺走吗?” 公孙彤赔着笑脸道:“那倒不至于……” 秦羽烈一摆手道“由十名武士带马出镇其余的和我同上酒楼。” 说完后就先走进了“醉月楼”酒店。 公孙彤连忙遵令吩咐由十名武土带马出镇他带着另外二十名武士紧随着秦羽烈身后走了进去。 堂倌见来了大买卖又现秦羽烈的气派吓人忙不迭地往楼上雅座相迎。此时已过了午饭时候楼上雅座并不拥挤在公孙彤的提调下二十名武士分坐三桌。 一桌在楼梯口处二桌坐在临街的窗边。 他和秦羽烈占了一副小座店中三桌武士成了拱卫之势。 堂倌过来听候吩咐秦羽烈吩咐道“我还有十个人带着马出镇去了立刻派人送些上好的菜饭过去。只是不许进酒。这里也是一样。有好菜尽管搬上来吃饭不喝酒。” 堂倌应喏退去移时一盘一盘的熟肉熟鹅都拿了上来还有一视热气腾腾的白饭。 公孙彤亲自为给羽烈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饭秦羽烈刚要举著蓦然。楼梯上“登登登”阵步履之声走上两个人来。 这两个人的突然出现。不但公孙彤大吃一惊即使秦羽烈也是心头一怔。即一致地放下了碗筷全神灌注在那两个人身上。 原来他们是丑老人和欧阳玉纹。 从他们裤管上以及鞋子上的灰尘看来他们显然还经过了一阵狂奔疾走。 丑老人对于雅座上的一大堆劲装疾服之人视若无睹。 一上楼就嚷道:“堂倌大盘牛肉大盘卷饼小米粥外加五斤西凤酒。” 边说边挨着秦羽烈身旁的副座坐了下来。 坐定之后将头一抬正好和秦羽烈打了个照面。 龇牙裂嘴地一笑道:“嘿嘿秦堡主咱们又遇上了真是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这个天下似乎太小了一点!” 秦羽烈冷冷一笑。道:“真是巧得很!” 丑者人两粒眼珠骨碌碌四下一瞟。然后落在秦羽烈的面上状似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道: “听说堡主清晨在终南半山了点利市有这回事吧?” 秦羽烈不禁心头暗惊沉叱道:“秦某又非绿林宵小强梁什么利市?” 此时正好堂倌为丑老人送来酒菜。虽然这家伙一身脏兮兮的堂倌却不敢怠慢他。 在这条路上作买卖也见过点世面一搭眼就知道这个老家伙不好缠酒菜上慢了准挨骂。 待堂倌退下后丑者人伸出一根指头在桌上凌空划了一圈笑问道:“这点酒菜由堡主如何?” 秦羽烈倒不是吝啬之人这几个酒菜钱他还没有放在眼里。 但他却不甘心付帐。代那丑老人付了帐。好像有点怕他的样子。 秦羽烈方待奚落对方几句那丑老人又开口说道:“堡主不必迟疑老头儿我要奉告一件机密大事。保证你这几个酒钱花得合算。” 秦羽烈心头大动因为他于仲秋之夜就已觉这个丑老家伙胸罗万机他的举手投足一言一笑都是暗中在作“文章”。 因此秦羽烈淡淡一笑道:“这倒使得不过我要听听……” 不待秦羽烈说完。丑老人就扬声道:“喂!店家老头儿我的酒菜钱一并算在这位客官的帐上。听见了没有?” 店家正在担心这个脏兮兮的老头子是否付得出钱听见如此一说。忙不迭地答应。 欧阳玉纹一味低着头啃着卷饼喝小米粥对她师父的言行全不去注意。 秦羽烈冷笑道:“尊驾好像怕秦某反悔似地……” 语气一顿接道:“秦某在这里洗耳恭听了。” 丑老人的神态已不像方才那样急迫喝了一大口酒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肉这才慢条斯理地道:“堡主你真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 秦羽烈艴然不悦。道:“这就是尊驾用来换酒的两句话吗?” 丑老人手中的筷子在桌面上敲了一敲道:“且听下文……” 语气一顿接道:“为了那毫无用处的破剑牺牲了五名上选武士太不值得了!” 秦羽烈不禁大吃一惊望了公孙彤一眼他也是面露骇色。 不管丑老人说话的目的何在单是他提到牺牲五名武士那一点就足以令秦羽烈大惊失色了。 秦羽烈真不知该如何答复予以否认会被对方看成鼠辈承认又不知会引起何种后果。 想了一想只得模棱地道:“那是秦某人的事毋庸尊驾操心。” 丑老人哈哈一笑道:“本来老头儿我可以不必说下去了。不过为了这些酒菜吃在老头儿我肚内受用起见。所谓机密大事。我还是要奉告堡主一声。你手中的那把剑并不是你想得的那一把。” 秦羽烈几乎坐不住了他真恨不得插翅飞回堡去用那方玉佩来验看这把铁剑可是他也明白在这个丑家伙面前一点声色都显露不得对他的每一句话都得小心应付才是。 一念及此立即反问道:“尊驾专程自后追来就是为了告诉秦某这一句话吗?” 丑老人哈哈大笑。道:“老头儿却无此雅兴不过素知堡主是个豪客因此老头儿我才不辞辛苦地赶来以此机密换点酒菜解解馋。” 秦羽烈冷笑道:“依秦某看来你这几句话还不值半分钱。” 丑老人嚷道:“嗳堡主这么说可就太不近人情了……” 语气一顿。压低了声音接道:“堡主甘冒中毒之险在冷如霜手中夺得此剑总不希望得一把毫无价值的破剑对不对?” 秦羽烈故意轻描淡写地道:“任何一把剑对秦某都无价值可言只是因为冷者魔为劫此剑曾杀死‘八凤园’主人司马夫人的手下十余人‘八凤园’和‘祥云堡’交情不恶凭此一点秦某就该代表司马夫人出头讨回这把剑。何况冷老魔又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恶之徒。 至于是不是原来那一把已出秦某能力范围以外。只要秦某已经尽心尽力就算对武林中有所交代了。” 秦羽烈不愧辩才滔滔竟然说出了如此一大篇堂堂正正的道理来。 丑老人哈哈大笑道:“秦堡主实在了不起武能‘八抓’文善辩才。不过老头儿我既然吃喝了秦堡主花钱的酒菜心中的话不说完就会觉得不舒服……” 语气一顿接道:“先杀人劫剑的是晓月山庄之人仅仅一刻工夫铁剑易主晓月山庄之人被水月山庄之人所杀。十个时辰以后铁剑又到了醉月山庄自然水月山庄之人也遭到了被杀的命运。铁剑在醉月山庄人手之中尚未抓热。‘八凤园’的人又赶到了。真所谓‘螳螂铺蝉黄雀在后’冷如霜又杀光了‘八凤园’的人马而夺得铁剑。溯本追源堡主若说是为那一家屈死的村夫报仇雪恨这话还说过去。若说的是代‘八凤园’司马夫人讨回此剑这话就太不近情理了水月醉月三大山庄被杀之人又当如何呢?而且这三大山庄的主人与贵堡交情也不浅啊!” 这一番话不但使秦羽烈无以回驳而且也使他万分吃惊因为其中许多情节他根本还不知道。 但他此刻非得回驳丑老人不可否则就等于自己亏理了。 秦羽烈想了一想。反问道:“尊驾所说的话有证据吗?” 丑老人摇摇头道:“堡主不必扯到题外……” 语气一顿接道:“堡主早晨在冷如霜手里得到的这把铁剑就是晓月山庄之人最先在那村大家中得到的那一把一夜之间虽然数度易手但是井未被人掉包换去。不过这可不是堡主心目中向往已久的那把剑。” 丑老人大笑道:“只要堡主认为这点酒菜钱花得上算就行。” 秦羽烈道:“不过你要是信口胡说。三大山庄以及‘八凤园’的主人会向你质问的。” 丑老人道:“仲秋之夜老头儿我就曾说过虽然老头儿我爱白吃白喝。却不爱说白话只要他们敢来问老头儿就会拿出证据来。” 秦羽烈站起来一点头道:“那就行了……” 案羽烈一顿。就要召唤店家算帐。 丑老人低叱一声道:“堡主且慢算帐……” 说着拿起他的酒葫芦摇了摇道:“堡主可愿意再加五斤让老头儿我将空的葫芦装满。” 秦羽烈怔了一怔问道:“莫非又有什么机密话见告?” 丑老人笑道:“虽然算不得什么机密大事对堡主却很重要。” 秦羽烈扬声道:“店家再取五斤装西凤酒一坛并算帐。” 堂倌立刻应喏端上来一坛西凤酒。 丑老人唯恐怕抢走似的将酒缸抱在怀里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堡主让令爱与柳南江同行实为不智之举。” 秦羽烈心头不禁一怔。他不明白丑老人这句话本意如何。只得往另一方面去想。当即答道:“不劳挂齿柳相公是一正人君子。” 丑老人嘿嘿一笑道:“秦堡主何必左右而言他?” 麦羽烈已现对方不怀好意立即沉声道:“秦某花钱买酒请你喝不是想要听你的醉话!” 丑老人道:“堡主想不到你又说我醉了……” 语气一顿接道:“柳南江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令爱不与之同行那娃儿和堡主的友好关系还可以多保持几天如此安排反而会加事败。老头儿我说堡主不智意即在此。” 秦羽烈不但狂骇也已盛怒运力于腕就要向丑老人抓去。 公孙彤随时在注意情况的展连忙拉住了秦羽烈的衣袖同时向他使了一眼色示意他不可妄动。 秦羽烈也觉在此时此境动手不太相宜。姑不论是否赢得了丑老人师徒雅座上还有好几个看上去扎眼的食客也得加以提防。 丑者人低头喝酒似乎对秦羽烈的震怒毫未觉察反又言道:“堡主也不必为此事担心老头儿我也不会和柳南江那娃儿去说穿。一方面是看在这五斤酒的份上另一方面老头我也不愿与那个娃儿作对有人代我出出力我又何乐不为?” 秦羽烈再也敢不下去了沉声道:“我看尊驾大概喝得差不多了……” 说着转头向公孙彤吩咐道:“算帐!” 言罢离座向楼下走去。 他向座间武士打个眼色武士纷纷离座而起尾随秦羽烈走下楼去。 公孙彤匆促付了酒菜钱赶下楼去秦羽烈及众武士尚未离去。 秦羽烈低声道:“这个老家伙不除恐怕要坏我的大计。” 公孙彤摇摇头道:“堡主依老朽看来不宜妄动!” 秦羽烈面现狞色。道:“在对街伏了弩下待他出来时暗箭射他。” 公孙地道:“堡主。绝非上策万一暗算不成岂不反添麻烦?” 秦羽烈沉吟了一阵道:“走吧我就不相信摆布不了这个老家伙。” 一行人奔出镇外上马径奔长安而去。 在酒店中几乎被那丑老人磨菇了一个时辰当马队离开杜曲之际已是末申相交光景了。 酉正光景马队终于回到了“祥云堡”。 秦羽烈匆忙跑进他的卧房。将门户落锁下键取出玉佩验看那把得来的铁剑。 锈迹斑烂的铁剑被玉振映照得金光闪闪可是上面并没有记载着秦羽烈所预期的那招“反璞归真”的剑法。 两面有着同样的四个字:“贪者必死!” 秦羽烈不禁心头大骇若说这把铁剑与那块玉佩毫无关连与玉佩联在一起就不该出现字迹! 若说就是那把剑怎会出现与“反璞归真”剑法莫不相关的字呢?难道秦茹慧拿回来的那块废铁不是从这把剑上弹下来的吗?目前当然只有这种想法。但是一夜之间这把剑突然变了样又是什么道理呢? 现在只要等待秦茹慧回堡时拿她身边那块废铁和这把剑的缺口对证一下才能作下一步的推断了。 在这一瞬间秦羽烈身上的劲道都消失了他懒散地走到窗前推窗眺望。 大概就在秦羽烈推窗眺望之际柳南江和秦茹慧刚好登上了三老峰头。 这真是一段艰苦的行程他们自午正于望鹿坡出。足足花了三个时辰。施出了浑身解数。 此时已无余力若是有一个强敌突然向他们袭击的话他们一定难以招架三招。 三老峰顶不过是个不足五丈方圆的地方朝东方还有六只深深的足印相传即是每日清晨终南三仙站在那里看日出久而久之。站出了足印。 一登上峰顶后柳南江就乏力地躺下了。 秦茹慧也是累得可以幸好上午柳南江强逼着她休息了两个时辰不然她根本就无法登上这三者峰头。 上午秦茹等静坐调息之际。柳南汀在一旁为她守护因此柳南江等于是二天二夜未曾闭眼难怪他一登上峰顶就躺下了。 秦茹慧在他身边坐下。柔声问道:“相公觉得很累吗?” 柳南江有气无力地道:“有生以来从未如此感到疲倦过。” 秦茹慧道:“那么你赶快静坐调息待我为你护法。” 柳南江翻身平起道:“秦姑娘不管是你是我此刻都不足以为另外一个人护法我看趁天色未黑尽之前赶紧找个僻静之处才是上策。” 秦茹慧点点头。道:“相公在此稍坐我去找找看!” 说罢就向西南方一道斜坡奔去。 秦茹慧刚离去不久柳南江忽觉眼前红光一闪在离三老峰头约摸十丈远的一块巨石之上赫然站着身穿红色罗衫的凌菲。 凌菲高声嚷道:“柳兄小弟也来了你有点吃惊吧?” 凌菲这一声“小弟”不禁使柳南江哑然失笑不过很快地他又皱紧了眉头。 柳南江虽然没有见过凌菲露出一招半式但是从她这种登山越岭的脚底轻功看来功力显然不错从苍茫暮色中看去凌菲面上并无疲态显然她早走早到已然调息过了。万一她存下歹毒的念头柳南江和秦茹慧真还有点难以防范。 这就是柳南江大皱眉头的原因不过他从凌菲以往的言行主判断她并不似一个心地险恶的人。柳南江皱紧的眉头又舒展了一些。 时此秦茹慧已去而复回。 她似乎没有现凌菲远远地就朝柳南江嚷道:“找不到僻静之处啊!” 凌菲插口问道:“二位是要找僻静之处静坐调息吗?” 秦茹慧闻声回头这才现了凌菲面上立刻流露了惊诧之色。 柳南江答道:“不错。你现了什么僻静的地方吗?” 凌菲笑道:“君子不记仇二位如果不计前嫌就请随我来。” 秦茹慧犹豫地望着柳南江仿佛是说“能随她一同去吗?” 柳南江微微向秦茹慧一点头然后向凌菲道:“就请前面带路吧!” 凌菲闻言就转身连蹦带跳地向西北行去柳南江和秦茹慧紧紧相随。 凌菲走了不过五十丈远就停住了脚步道“到了就是这儿。” 柳南江走过去一看除了有一道长约三丈宽约只许。深约八尺的石缝之外其他一无所有。不禁指着那条石缝问道:“这就是僻静之处吗?” 凌菲狡黠地一笑道:“跟我下来。” 说着就领先滑下了石缝。 柳南江稍一犹豫也滑了下去进入石缝之中他才觉原来这石缝之中还隐藏着一个洞窟。 柳南江讶异地问道:“凌菲你是怎么现的?” 凌菲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别问跟我来。” 洞内漆黑没有凌菲的牵引根本无法前行柳南江此时已顾不得男女有别左手被凌菲抓住他却又伸出右手去抓住了秦茹慧的手。 突然柳南江现了一线灯光连忙用力将凌菲一拉。 凌菲娇笑道:“柳兄你是干什么?捏得人家的手好痛!” 柳南江轻嘘一声。悄声道:“洞内有人我现了灯光。” 凌菲笑道:“别紧张我在里面点了松脂火炬现在这里我是主人。” 正说之间已经来到一间宽敞的石室。桌椅床榻一应俱全不过全是石头做的壁间插着两支如碗口粗的松脂火炬。 柳南江看得呆了双手抓住两女之手竟然忘记松开。 凌菲似乎有心要让柳南江难堪。娇笑道:“柳兄已经到了这里为什么不放开我们的手?你难道忘记男女有别了?” 柳南江不禁俊面窘得血红连忙将手松开。 凌菲往石床上一坐双手抱住膝盖娇声问道:“二位此地不错吧?” 柳南江一蹩眉尖道:“凌菲你能肯定这里原来没有人住吗?” 凌菲笑道:“除了终南山三仙之外恐怕还没有几人来过这里洞口积沙盈尺这里面也是满布灰尘害我清扫了好半天。” 秦茹慧道:“这地方看来不错。” 凌菲竖起食指朝头顶上一指道:“柳兄知道上面是何处吗?” 柳南江笑道:“莫非上面就是三老峰顶?” 凌菲一瞥嘴唇道“哼。倒被你碰巧碰上了……” 语气一顿接道:“上面是三老峰头上面有极轻微的步履声下面也可以听得清楚我就是听到脚步声才知道你们来了。” 柳南江道“你怎么知道来人一定是我们?” 凌菲轻笑道:“除了你们还有谁来?” 柳南江道:“那可不一定哩! 凌菲一蹩眉尖道:“既然有此顾忌你们就该快些静坐调息来你们坐到石床上来我到洞口去为你们守护。” 说着就从石床上跳下来。 秦茹慧面色犹豫地看了柳南江一眼显然她对凌菲并不十分信任。 凌菲自然地注意到了艴然不悦地道“秦姑娘你不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无冤无仇我姓凌的绝不至于趁你们静坐调息之际暗下毒手即使我与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也是明来明往。放心打坐吧别疑神疑鬼的啦!” 秦茹慧感到非常尴尬幸而她极富机智连忙分辩道:“凌姑娘你误会了。我是想问问柳相公是先吃点东西再打坐还是……” 柳南江惟恐再起争端。连忙插口道“我看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说着又转向凌菲道:“你也来吃点真亏你饿着肚子也爬了上来。” 秦茹慧收抬了干粮和水袋。正准备登上石床打坐。 蓦然凌菲以食指竖在唇间出了一声轻嘘然后又以手指指了头顶。 二人凝神才觉有人在三老峰头走来走去那脚步声听得很清晰。 脚步声并不杂乱显然只有一个人而且是在三老峰头徘徊。 那人又是谁呢? 凌菲悄声问道:“柳兄你静坐调息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柳南江道:“小息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凌菲又道:“既然三老峰头有了第四者出现我们就不能无所防范了柳兄先打坐调息我和秦姑娘守在洞口。不管来人有多厉害占地势之利半个时辰我俩总可以抵挡。” 柳南江点点头道:“好吧不管是什么人尽量拖延时间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打坐完毕后才去对付。” 凌菲点点头然后向秦茹慧摆了摆手。两人走出石室外在洞口守护去了。 半个时辰很快地过去。 柳南江将周身气血运行一周顿时显得容光焕疲态尽失。 凝神细听。三老峰间徘徊之人尚未离去脚步声不时可闻。 柳南江下了石床正想去召唤秦茹慧进来打坐刚好她走了进来。 柳南江问道:“没有什么事吧?” 秦茹慧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语气一顿又道:“相公的内力真是深厚小息片刻就疲态全消了。” 柳南江淡笑道:“姑娘夸奖了你快去打坐调息吧我去唤凌菲她也该调息一番才是。” 秦茹慧道:“我方才和她闲聊了一阵看来她倒是一个心地纯良之人。” 柳南江道:“那就好好相处吧!” 秦茹慧嫣然一笑然后盘腿坐上了石床闭上了眼睛。 柳南江这才摸索着向洞口走去。 在离洞口三尺的地方遇上了凌罪她正全神注视着洞口外面。 此时。明月已升月光从石缝间倾泻起来。如有人走近立时可以现影子。 柳南江在凌菲身边坐下悄声道:“凌菲由我来守护你去调息一番吧!” 凌菲回道:“我不感觉累。” 柳南江道:“别好强了你又不是铜铸铁打的人怎会不累呢?” 凌菲道:“我在申初光景就到了已经调息了一个多时辰。” 语气一顿。接道:“柳兄我真不明白你怎会和秦姑娘走在一起的?” 柳南江道:“内中原因很多以后有机会慢慢再谈吧!” 凌菲轻笑道:“那晚我一句戏言倒说中了柳兄莫非想作秦羽烈的东床快婿吗?” 柳南江低叱道:“凌菲不许你胡说……” 语气一缓又问道:“你对秦姑娘的印象如何?” 凌菲笑道“很美很标致真是天生丽质倾国倾城……” 柳南对轻叱道:“别胡扯了我是说你认为她的为人如何?” 凌菲沉吟一阵道:“有些骄横跋扈趾高气扬不过也有可亲之处。” 柳南江忙问道“哪些地方认为可亲呢?你倒说说看!” 凌菲娇笑道:“态度温文举止柔媚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柳南江笑道:“你就该学学她呀!” 凌菲不屑地道:“我宁愿作野小子!” 柳南江笑道:“不是野小子是野丫……”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凌菲突然伸手捂住了柳南江的嘴。 柳南江暗道:“就像这种举止不但是个野丫头简直就是疯丫头。 不过他很快地就觉了凌菲突然伸手捂住他嘴巴的原因原来面对着洞口的那一面石壁上此时出现了一个细长的影子。 柳南江立刻提高了戒备此时现之人绝非无名小卒随时都有一场恶战。 那影子久久未动也许是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才走过来听听的。 难道那人不知道这里有个洞窟吗?如果他真不知道他也是外来的了? 经过一盏茶的工夫那道细长的影子消失了他们清晰地听见步履之声远去。 凌菲悄声道“柳兄是个女人。” 女人!柳南江不禁心头一动难道是那神秘的白衣女郎吗? 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会知道这个凌菲自以为非常秘密的洞窟。 凌菲又道:“我绝不会看错影子映出她的长在随风飘舞。” 长!柳南江心头又是一动他几乎已肯定方才站在石缝上面的就是那个神秘的白衣女郎了。 不过他的嘴里却没有说出来。 两人静坐一阵再未见那个影子。 凌菲低声道:“此刻差不多到亥时了吧?” 柳南江突然想到就要到子时了他之所以急急赶来就是要在子正的时候借着月光测量“子午谷”的方位。于是连忙道:“走凌菲我们进去吧秦姑娘大概已调息好了。” 两人来到石室中秦茹慧正好走下石床面上容光焕疲态全消。 柳南江道:“调息归调息睡觉归睡觉。你们两人上床吧我守上半夜等到丑寅相交的时候再唤醒你们由你们守下半夜。” 这是柳南江方才想好的主意这样他就可以在子正的时候溜到三老峰头去了。 凌菲冷哼了一声道:“你有多了不起?睡觉的时候还要我们两个人守。” 柳南江想道:“你们不一齐守夜难道还留下一个和我睡在一起吗?” 柳南江心里虽如此想嘴里却又不便说出来。 秦茹慧自然明白柳南江的意思。轻笑道:“凌姑娘你误会柳相公的意思了……” 接着。她又附在凌菲耳上低语一阵。 此刻若要柳南江肯定哪一个时间是子正他实在没有这个把握。 他静坐了一阵约摸子时已到才离开洞口返回石室现两女已经和衣在石床上安然入睡这才松了一口长气。 他在离开石室的时候挥掌拍熄了两支火炬万一在他离去后有人摸进来。在黑暗之中一时也许还现不到石床上有人。 这是他的想法。 他蹑手蹑足地退出石屋在洞口处凝神静听了一阵四下一点声息都没有这才迅地自石缝中钻了出来。 今夜十九月亮虽已不圆却很明亮。 柳南江四下一看不见半个人影。 此时月在中天分明已到子正的光景了。 他身上早就准备了一根烧焦了的树枝一方面要借树枝投影一方面要借着焦炭黑色画下记号。所以他才在山下的火堆中取了一枝藏在身上。 当要踏上三老峰头之际柳南江突然想到石窟中可以听得见上面的步履之声于是展开轻功身法一纵身上了三老峰头。如羽毛般轻巧地落在中间那两个脚印之上。 他将树枝举起那根树枝的影子就在他脚旁数寸之处。 月在中天投影自然在脚下的。 他不禁感到怪难道:“子午谷”就在脚下吗? 他突然又想起那白衣女郎的话有许多不近情理之处只有午正、或子正日月当中之时那树枝才能投影其余的时候。树枝的影子不知投向何方。 根本就无从看见更不要说去测量方位了。 柳南江尽管心中疑惑他还是将投影的地方划上了一条黑色的记号。 他收起了树枝。又展开轻功身法纵离三老峰头施原路滑下石缝进入洞中。 洞口处因有微光射进可以看得很清楚柳南江立刻觉一个白色的影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柳南江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如果就在他离去的这一瞬间秦茹慧和凌菲遭受意外的活。 那他就毕生难安了。 一念及此不禁沉叱道:“什么人?” 只听一个柔和的声音道:“相公因何不信妾身相劝之言?” 柳南江道:“姑娘金言句句都在肺腑之中。” 白衣女郎道“既然记在心中就不该携带二女同行了。” 柳南江道:“此处只是三老峰头待前往‘子午谷’时在下一定独自前往。” 白衣女郎道:“相公既如此说妾身就不便多言了……” 语气一顿接道:“只怕相公到时遣不走她们了。” 柳南江试问道:“依姑娘看在下当如何呢?” 白衣女郎道:“聪明人应该一点就透妾身也不便明说。” 语气一顿接道:“她们出来察看了千万不要提出妾身来过。” 说罢。自柳南江身旁擦身而过走出洞外纵上石缝而去。 柳南江不禁暗暗纲罕这个白衣女郎的言行因何如此神秘呢? 移时秦茹慧和凌菲二人果然向洞口处行来! 凌菲先开口问道“柳兄是那个长女人来过了吗?” 柳南江不动宗色地道:“凌菲我看你一定是在作梦吧?” 凌菲讶然道:“咦我分明听见你和一个女人在说话嘛!” 秦茹慧插口道:“我也听见呀!” 柳南江道:“我看你们的耳朵有毛病。如果睡不着的话你们现在就开始守夜吧!” 秦茹慧和凌菲相对一视然后齐声道:“好你去睡吧!” 柳南江知道那白衣女郎不会再来也就放心摸索着回到石室取出火摺子打火点燃了松脂火炬和衣腿上了石床。 柳南江在无忧无虑的情况下睡得甚为酣畅。 一觉醒来虽不知是什么时候但他却肯定已到了第二天的白天因为那两根松脂火炬已将要烧光了。 柳南江起身来到洞口不见秦茹慧和凌菲二人纵上石缝一看才觉她们两个坐在一块巨石之上有谈有笑。 柳南江走过去问道:“你们两人一夜都不会合眼吗?” 秦茹慧道:“我们俩背靠着背在洞口一直睡到大天亮哩!” 柳南江笑道:“原来你们是有心将石床让给我睡的。” 凌菲拍拍她的身边道:“过来坐着聊聊天吧这里的景色真好可惜你没有看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真是好看极了。” 柳南江也坐到那块巨石上去和她们聊东说西不过他却直在注意着天色眼看已经日正当中到了午正的时候柳南江道:“二位去摘点野橘来尝尝如何?” 凌菲跳了起来欣然道:“好啊不过一来一去要化一个时辰哩!” 秦茹慧也跟着站起来笑道:“走我们一齐去反正今天精神好得很。” 两个人跳跳蹦蹦地下了巨石眨眼之间走得不见了踪影。 柳南江立刻纵上三老峰头仍然站在中间那两个脚印之上取出了怀里的树枝。 树枝的投影仍在他的脚边数寸之处。 那白衣女郎告诉他一横一竖两道影子的交叉点就是“子午谷”的方位这又是怎样一回事呢? 他蹲下来反复地思索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手里拿着那根烧焦了的树枝在那个交叉点上使劲挖就仿佛“子午谷”埋在那层泥土下似的。 坚硬的泥土被他一块一块地撬开他所挖的面积也越来越大。 突然他手中的树枝碰到了坚硬的东西再也控不下去了。 为了好奇心的驱使柳南江顺着那块硬东西将面上的泥土悉数挖去下面竟然出现了一块青石板。 那是一块经过人工修鉴的青石板很明显的是有人埋在这里的。 柳南江用手拭净现青石上刻着许许多多奇怪的符号。 这些符号是代表什么呢? 柳南江凝视一阵终于找到了答案那原来是一幅地形图。 最高的一个尖角是代表三老峰头弯弯曲曲的则表示溪流。 柳南江以三老峰头为中心参照地形图将四周的环境对照了一下竟然完全符合青石板上一个珠红的圆圈想必就是“子午谷”的所在地了。 有了此一现柳南江不禁欣喜若狂了。 他将青石板上的每一标记都默记在心中然后盖上泥土并小心翼翼地将泥土踏平不使留下丝毫痕迹。 他离开三老峰头重回那块巨石顶端坐下心情渐趋平静下来。 那白衣女郎是个谜一样的人物她既然知道前往“子午谷”的路径自己为何又不去呢? 难道她对子午谷所隐藏的秘密无动于衷吗? 如果是她就不是一个好奇的人换句话说也就是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 那么。她因何又注意到柳南江呢?而且还将这个万人都想得到的秘密告诉他?柳南江苦思一阵仍然想不出正确的答案。 而且白衣女郎指点他以树枝投影测量方位也是在卖弄玄虚她本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柳南江前往“子午谷”的地形图就埋在三老峰头的泥土之下又何必绕一个圈子呢? 柳南江想到最后只有一个答案……(http://21o2944/book/c1ub/)一切都如谜题那白衣女郎更是一题深奥难解之谜。 他不再苦思了放眼向山下望去心中在想:“不知还要多久前去搞野橘子的秦茹慧和凌菲才能回来。” 如果他现在趁机开溜。倒是一个好机会。 可是柳南江是不会如此做的。 他已决定独往“子午谷”但他不会一走了之必须要对二女有所交代。 现在他盼望她二人早早归来。并不是想早点吃她们采摘的野橘子而是要向她们说明一声而使自己早早踏上征途。 就在这个时候。距离柳南江半里之遥的一个小山头上冒出了一个人头。 紧跟着。身子也冒了出来。一身火红的衣服在丽日照耀下异常显目那不是凌菲吗? 柳南江心头不禁一喜。 可是。只在一瞬间他又喜变惊因为秦茹慧没有相继出现而且凌菲两手空空并没有带野橘子回来。 柳南江只是觉得情形有点不妙。也来不及去思索究竟生什么事情。就向凌菲迎了过去。 下落比上行要快何况柳南江又施展出“射影掠光”的身法几个起落。已然到了凌菲的面前。 柳南江疾声问道:“秦姑娘呢?” 凌菲仓惶回道:“我们遇上了一个奇形怪状的老头子。他一句话不说就向秦姑娘动手秦姑娘只有拔剑相迎……” 柳南江迫不及待地道:“在哪里快带我去。” 凌菲闪身一指道:“就在前面一里处一大片茅草之中。” 话未说完业已领先向山下纵去。 柳南江紧随而行。同时问道:“那个怪老人很厉害吗?” 凌菲答道:“相当有分量不然我也不必跑回来告诉你了!” 柳南江又问道:“那怪老人用的是什么兵器?” 凌菲答道:“一把寒铁打造的如意。” 柳南江“啊”了一声道:“不好。那是‘铁君子’古如松。” 几问几答之间那片茅草坡已然在望。 一望无际的茅草长过人身根本就看不见人在何处凌菲向一颗高耸入云的榕树一指纵身而起凌空纵跃向那棵榕树处落去。 凌菲的轻功不弱身法也很美妙。 难怪小妮子有些目空一切的确是个会家子。 在茅草叶中有一条宽约尺许小径那棵榕树的周围却有一堆方圆五丈的乱石秦茹慧就在那堆乱石中和古如松动手。 凌菲落下时眼见秦茹慧肩头的衣衫撕裂肌肤露出并有一道血痕当时心中一急平日针锋相对的情景忘得一干二净大声叫道:“秦姑娘快快退下待我接他几招……” 语音未落软剑已抽了出来。 秦茹慧正在拼命力搏眼前对方的铁如意劈头罩下心中大骇之际凌菲的软剑正好来到“刷”地一声软剑却像是一条软鞭般将那铁如意缠住了。凌菲娇叱一声皓腕一沉猛力往后一带想将对方的铁如意拉脱擎住。 她也太将古如松看得简单了一用力之后才觉那把铁如意似乎有干钧之重休想拉动分毫。 对方冷哼一声铁如意陡地往回一带。 若非凌菲见机松脱卸劲缠住铁如意的软剑飞快地松开势必要被对方连人带剑一起拉过去。 柳南江已适时赶到抱拳一礼道:“古大先生且慢动手有话好讲。” 古如松一听柳南江出面说话不禁环目一瞪两道一字眉成了倒垂条。冷哼一声道: “好大的口气凭你这个娃儿也敢称我一声大先生你们三个人一齐上吧老夫教你们尝尝铁如意的滋味。” 此老不是别人正是“终南三君子”古如松。 柳南江帅出名门不至于不懂得进退应对之礼论辈份古如松要比他师父矮一级。自然能尊称古如松一声大先生了。 不过此番来到中原柳南江却得到了他师父的指示不得任意亮出师门。 因此。他也不愿去和古如松多加解释只是含笑道:“大先生请息怒请问这位姑娘有何冒犯之处。” 古如松暴叱道:“娃儿竟然明知故问山脚下立有封山禁令言明妄入者死尔等竟然擅闯禁地还不快快纳命!” 凌菲在一旁插口道:“柳兄少同他罗嗦他既然敢放狂言教咱们一齐上咱们何必客气。叫他知道后生可畏。” “凌姑娘不可妄动请去看看秦姑娘的伤势……” 然后转身向古如松问道:“请问是哪一位立下的封山禁令?” 古如松道“‘竹君子’肖三先生。” 移哺江道:“据在下所知三先生早已物化难道死人的禁令还需要遵守?何况这偌大的终南并非私人所有在下等如何行不得?” 古如松哇哇大叫道:“娃儿好狂三先生虽死公案却未了在三先生的仇家未死以前老夫不准任何人登上三老峰头。” 柳南江轻笑道:“站在大先生的立场这番道理似乎还可以说得过去。不过在下等登山却是得到许可的。” 古如松问道“谁人敢许可?谁人能代表老夫的意思?” 柳南江缓声道:“肖三先生的未亡人古寒秋。寡妻继亡夫遗志继续封山或开禁以在下看来古娘子比大先生更有权作主。” 柳南江言辞犀利使得古如松愣住了。 半晌古如松方喃喃问逍:“她答应让你登山的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不错古娘子言道表面上肖三先生的禁令仍在不过在下等登山却不会有人过问。” 古如松厉声道:“她答应你是站在亡妻立场但我站在终南三结义的立场却不答应。 不过因有她的许诺老夫不为已甚免尔三人一死限在日落以前离开禁地。” 柳南对如何肯就此离去呢?而对古如松这种成名多年的高手虽有敬畏之心却无惧怕之意。 因而缓缓摇头道:“大先生似乎太不近人情了!” 古如松环目一睁暴叱一声道:“娃儿你是想教训者夫?” 柳南江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大先生既如此说在下也不欲解释了。” 古如松冷哼道:“好个狂放的娃儿拔出你身边的利剑吧!” 柳南江不是一个耀武扬威之人面对一个成名高手更不愿轻举妄动只想用言语解决这场纷争因而柳南江依旧含笑道:“大先生可否再听在下说一句话?” 古如松气势汹汹地道:“说吧反正你的狂话说得已经够多了!” 柳南江道:“大先生立意封山在下无可厚非。如果大先生在此山中还可说是在下乘隙而入大先生既然身在山中却不知在下等已然攀登三老峰头那是大先生的疏忽。如今现后又要强令在下午离去这种做法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古如松嘿嘿一笑道:“原来你还想要挖苦老夫一番小子拔剑出鞘吧!” 柳南江道:“侠以武犯禁在下佩剑在身意在防术无意攻击除迫不得已之外绝不轻易拔剑更不愿逞强争胜耀武扬威!” 这种话古如松如何受得了当即冷叱道“好一付伶牙利齿。老夫倒要看看你这娃儿能够空手接老大几招?” 话声一落。如闪电般斯身上步手中铁如意向柳南江拦腰扫到。 柳南江早有防范立刻展开“射影掠光”身法迅散开。 一边的秦茹慧已经山凌菲为她裹好肩头伤势见状忙叫道:“柳相公……” 凌菲疾声道:“秦姑娘不要让柳兄分神。” 秦茹慧面现焦急之色道:“他不赶快拔剑反击必落下风那老头儿太厉害了。” 凌菲目光注视着古如松的动静喃喃道:“柳兄只要一落下风我就要出面帮他我才不管什么联手围攻犯江湖大忌那套。” 秦茹慧忽然惊叫道:“啊差一点!” 原来柳南江又避开了古如松的第二次攻击。但是他的左肩只差寸许就要被古松手中的铁如意击中。 凌菲自然也看到了连忙高声叫道:“柳兄快拔剑啊!” 柳南江何尝不知道自己若不拔剑立将陷入岌岌可危之境?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还是不愿意拔剑的。古如松虽然行为乖张毕竟不是邪恶之徒若是要他用剑去伤害他非柳南江所愿。 自然柳南江并不见得能伤到对方但他心中却有这种想法。 古如松已有多年未曾与人交手如今对一个年轻娃儿竟然两招未见功效心中之狂怒自然可以想见。 只见他手中的铁如意左右一扫先封住柳南江闪避之路然后那铁如意伸得笔直地向柳南江的胸前猛力揭去。 这是一着“死招”除非对方能够将这一招封住绝无闪避的余地。 “刷”的一声“寒星”剑终于出鞘了封住了对方铁如意致命的一击。 柳南江是横剑相拒的与那铁如意一触之后只觉虎口一麻登登登连退三步。 但是古如松却不禁狂骇了。他已年过六旬享誉武林多年对方不过是个初出道的娃儿而已。 古如松也是退了三次在内力的技量上未分高下。 古如松目光自柳南江的脸上移到那把剑上突地神情一愣疾声问道:“娃儿手中那把剑可是名唤‘寒星’?” 柳南江淡然道:“大先生是成名高手自然是识货的行家。” 古如松道:“难怪你这娃儿放狂的确有些来路。老夫并不在乎你手中那把享名武林的古剑有名的兵器还要幸得其人才能挥其威力。但是老夫看在这把剑的份上却愿意放你一马火离山不然老夫不会轻易将你放过。” 柳南江神情冷漠地摇摇头。道:“大先生即使此刻准许在下留在山中在下也不会轻易收剑回鞘。” 古如松双目一瞪道:“娃儿好狂你以为老夫怕你?” 柳南江淡笑道:“凭大先生在武林中的威望然对任何人也不会畏惧。不过‘寒星非凡品出鞘必溅血’这二句话在下不敢违抗。” 古如松振声狂笑道:“哈哈你这娃儿倒算得上是一块硬料子待老夫试试你的分量。” 话声一落手中铁如意向柳南江当头击下。 虽然古如松嘴里说要试试柳南江的分量实际上他心内早已知道柳南江有多重的分量所以一上手就使出了狠招。 柳南江是不动剑则已一动剑就不会掉以轻心或心存仁念。 当对方那铁如意堪要临头身形倏飘左边三尺。 古如松正待将铁如意横扫柳南江项际柳南江不退反进长剑如灵蛇般笔直地向古如松咽喉间刺去这正是“雷音八剑”其中的一招“朗日焦雷”气势磅礴威猛绝伦。 古如松是惯战老将已经感到剑气直迫眉宇。目下他只有两个选择:“是冒长剑穿喉之危铁如意直扫而下柳南江裂骨断颈一则赶紧撤招收势飘身后退容机再进。 古如松自然是选择了后者猛一收势身形飘退八尺。 柳南江剑势易起难收。但他不愿意迫人太甚身形一个急旋只见周围五丈以内的茅草全部齐根削断出现了一大片空地。 古如松虽然见多识广眼见如此威猛的剑法也不禁暗自咋舌。 古如松飘身后退静立了半晌方才振声暴笑道:“哈哈想不到你这娃儿竟然使出了佛门旷世绝学‘雷音八剑’真是不简单!” 秦茹慧脱口叫道:“‘雷音八剑!’那么方才这一招就是‘朗日焦雷’了?” 凌菲接口道:“前天那一招大概就是‘天际闪电’了难怪那样的快。” 秦茹慧白了她一眼凝声道:“凌姑娘也听说过‘雷音八剑’?” 言下之意仿佛凌菲不该知道似地。 凌菲冷笑道:“别忘了我也是练剑之人……” 语气一顿复又喃喃自语道:“莫非他是无尘大师的徒弟?” 秦茹慧心中一动轻声笑道:“凌姑娘真是见闻广大你方才所说的无尘大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柳南江一见凌菲之初就认为她年纪轻轻无所不知而感到钦佩。但是柳南江却也现了她的短处就是太喜欢吹嘘卖弄。 此时秦茹慧赞了她一句立即有点眉飞色舞地道:“无尘大师可说是当代一大高僧也是武林中一大奇人。昔年曾在少林寺中挂单住脚不过这二十年来已没有人见过他的踪迹。 传说除了他之外连少林主持都不会这一套‘雷音剑法’柳相公一定是他的徒弟。” 她们言谈虽甚轻微却字字俱入柳南江耳中。 古如松道出了他的剑法之名柳南江并不吃惊以古如松年龄和江湖经历应该识但是凌菲小小年纪能从剑法上道出他的师承这就使柳南江大为吃惊了。 想必凌菲的师父也是大有来历之人。 这一惊之余柳南江竟然将准备回答古如松的话也忘记了。 第 九 回 断魂娘子 这时古如松又嘲笑道:“武林之中在‘雷音八剑’之下动手过招的人如今恐怕还没有一个。老夫躬逢其盛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来吧但愿你这娃儿没有糟踏这套旷世绝学。” 话声一落人已欺进。 右手铁如意打向柳南江腰际“曾池”大穴左掌推出一股暗劲直逼柳南江“璇玑”部位。 柳南江有心战决身形微退半步先使古如松的掌劲走空然后左手剑决向对方的铁如意迎去。 同时使出了快招“天际闪电”长剑向古如松当胸点到。 按照柳南江的算计这一招就要使古如松衣裂皮伤。 古如松根本就没有准备硬拼猛打招式未到即已撤招收势飘身后退。 柳南江手中长剑只差一分就要触及古如松的前胸总算被他化险为夷。 古如松飘身后退立即又飞身前扑。 可是柳南江一亮剑他却又回身后退。 接连几个来往双方都在于比剑招式未作正面接触。 秦茹慧不免为柳南江担心侧身问道:“凌姑娘几招了?” 凌菲答道:“已经交手六招柳相公只剩‘声震寰宇’和‘八方霹雳’两招没有用过。” 秦茹慧焦急地道:“古如松每一招都在虚晃目的在默察对方剑招的的虚实变化当柳相公招剑用完再重复使用的时候他就要以诡招反击了。” 凌菲也流露了忡忡之色道:“是啊我们应该提醒柳相公一下才是。” 秦茹慧道:“我们提醒他岂不是也提醒了古如松吗?” 凌菲埋怨地道:“柳兄也真太斯文从没有看他主动攻击……” 秦茹慧蓦然叫道:“看柳相分进招了他似乎也现了古如松的诡计。” 柳南江的确现了古如松的诡计因为古如松进得快也退得快那不是一般高手的打法。 虽然柳南江说不出对方的目的何在但他却肯定对方在暗使诡计所以他主动进招迫使对方正面接触。 这一次地使出了“声震寰宇”这一招在他抖腕进剑之际只听长剑出“嗡”地一响。 这一响声听在凌菲和秦茹慧耳中只是轻脆清越煞是好听而已但是到了古如松耳中却是震动耳鼓。这就是“雷音八剑”霸道之处。 耳鼓震动立刻影响气血虚浮骁勇善战深具交手经验的古如松也不禁感到一阵慌乱。 如此一来古如松立即陷入岌岌可危之境。 这一招如果他无法解拆招架那就不仅是裂衣伤皮了。 蓦然不远处传来一家轻叱:“住手!” 声渡人到原来是“断魂娘子”古寒秋。 柳南江已存心要在这一招之下使古如松溅血当场却想不到古寒秋突如其来地隔在中间挡住了他手中长剑的去路。 柳南江已知道古寒秋是古如松的胞妹此刻的来意还不得而知。不过在对方未向他攻击之前他都不愿无辜伤人。 因此他连忙沉腕压剑使剑尖上翅从古寒秋头顶穿过。 待柳南江身形在古察秋右侧站定后古寒秋身形半转冷叱道:“不得对大先生无礼!” 柳南江沉静地问道:“古娘子来意为何?” 古寒秋道:“要你收剑走开。” 柳南江一摆头道:“办不到。” 古寒秋双目一瞪冷声道:“你一定要仗剑行凶吗?” 柳南江道:“在下拔剑是为大先生所迫在下奉有‘见血收剑’的师令因此古娘子要在下收剑走开恕难照办。” 古寒秋撮唇一啸一道青光迎扑柳南江面门。 原来古寒秋动了毒蛇攻势。 柳南江那敢怠慢一招“天际闪电”将那条长约二尺粗如酒杯的百步蛇挥为两段。 古寒秋冷冷地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原来她的目的是牺牲一条毒蛇来使柳南江收回长剑。 柳南江微一犹疑即将长剑回人路中虽是蛇血也算是溅血了。 古如松哇哇大叫道:“寒秋你这是为什么?难道我还怕这个娃儿?” 古寒秋回过身去冷声道:“哥哥你可是为了要赶他们下山所以才动起手来的?” 古如松道:“当然杀害云达的元凶未获以前此山不许任何人进来。” 古寒秋道:“哥哥单凭你一句话说封山就封山了吗?云达当初也是封山的可是人一样进来了而且还要了他的命。” 古如松气咻咻地道:“只要我没有死……” 古寒秋一摆手道:“哥哥我不想同你争论。这个姓柳的我答应他进山不会有别人过问请你不要过问他。” 柳南江忙插口道:“这两位姑娘也是同在下一起进山的。” 其实他正可以趁此机会让古如松将秦茹慧和凌菲赶下三老峰头。 不过柳南江不愿如此做。 他固然不愿她俩跟去“子午谷”却也不愿她俩被古如松赶得狼狈而逃。 古寒秋瞟了秦茹慧和凌菲一眼怪笑道:“原来你还是个多情种子。” 凌菲并不识古寒秋闻言艴然不悦地道:“嗨老婆子说话干净点!” 古寒秋冷冷地笑道:“能蒙这样的男人垂爱你还不开心吗?” 秦茹慧唯恐节外生枝忙将凌菲拉了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凌菲冷哼了一声悻悻然盯了古寒秋一眼未再说话。 其实她心里一点也不气。 她对柳南江有一百二十万分的好感。 古寒秋说话扯出题外使柳南江脸上有些挂不住趁此机会向古如松道:“大先生古娘子既已如此说尊驾又何必……” 古如松一扬手道:“娃儿不必说了就凭你和老夫平起平落的称呼老夫就该置你于死地。不过从你那套剑法看来你或许有点来头。日后老夫若查出你的辈份比老夫低的话老夫少不得还要教训你一顿。” 柳南江含笑道:“在下若有失礼之罪自当领责。” 古如松向古寒秋一摆手道:“寒秋咱们走……” 语气一顿只向柳南江道:“老夫要管就是太上老君老夫也要管说声不管你就在这里闹翻了天老夫也做得过问。娃儿只要你有那个本事尽管将三老峰搬到峨嵋金顶上去。” 言罢与古寒秋双双离去。 柳南江目送他们的背影喃喃道:“又是一个怪人武林中的怪人也太多了!” 凌菲问道:“柳兄那个脏兮兮的老婆子就是‘断魂娘子’古寒秋吗?” 柳南江“唔”了一声点点头道:“她还是‘竹君子’肖三先生的未亡人哩……” 说到这里柳南江忽然想到不该在凌菲面前谈论这个问题。 因为他曾经猜疑凌菲的父亲就是“关中一龙”凌震霄而依照案羽烈的推断三先生肖云达又是被凌震霄所谋害的。 一念及此忙向秦茹慧问道:“秦姑娘你的伤势如何?” 凌菲抢着回答道:“只是表皮之伤也许是秦姑娘解拆得快只仕对方的铁如意擦了一下。” 秦茹慧苦笑道:“连我也想不到铁如意已经打到我的肩头上他却又将劲道卸掉了。” 柳南江道:“古如松虽然行为乖张倒不是作恶的人否则就不能称为‘君子’了……” 语气一顿接道:“你们摘的野橘呢?” 凌菲四目游顾很快就在草丛中抬起一个大大的包裹。 一磨蹭又过了一个时辰中天丽日已经开始偏西了。 三人重又回到峰顶席地坐下后取出干粮和野橘充饥。 凌菲忽然惊呼一声原来那包裹里面包的不是野橘而是一大堆白面馍馍。 里面还放了一张黄表纸上面用炭薪写奖一行字:“野橘可解渴而不能充饥。因此换上白面馍馍祈相公笑纳。” 秦茹慧先是一怔接着又笑道:“我们倒是沾了柳相公的光。” 凌菲却皱眉苦思不已喃喃道:“这是什么时候换的呢?奇怪?” 在柳南江的想象中必定只是那个神秘白衣女郎的杰作因此不希望她们继续追究这件事。 轻松地笑道:“何必追究有白面馍馍吃就行了。” 馍馍虽不是热的却非常松软这证明出笼并没有放置多久这也算是他们入山远离人间烟火后最美味的一顿餐饭。 吃毕凌菲建议由她去附近找找看有无山泉找点水喝。 照道理说绝顶高峰是不可能有泉水的不过柳南江还是同意凌菲提着水袋去了。 因为他在秦茹慧的同光中得到了暗示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趁此机会和他单独地谈一谈。 凌菲去后柳南江立即问道:“秦姑娘是有什么话同我说吗?” 秦茹碧点了点头坐近了一些然后悄声道:“送馍馍之人是个女人。” 柳南江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何以见得?” 秦茹慧道:“不是女子就不会尊称你一声相公……” 语气一顿接道:“不但是女子而且还是与相公订有‘子午之约’的那个女子。” 柳南江几乎想说秦茹慧太过暇想了但他却没有说出来仍是沉静地问道:“又何以见得呢?” 秦茹慧道:“虽然这张小柬是炭薪所写难与在‘唐家老店’现的那张红笺上的字迹核对但是我却现‘相公’的‘公’字两者写法相同。上面的两笔她写成两点最后那一点她却是往上一钩。这是常人少有的写法一眼就可看出。” 柳南江默吟那张订约红笺上的字句再看看眼前这张小柬上的字句只有一个“公”字是重复的却让秦茹慧看出了破绽柳南江暗中佩服秦茹慧的心细如和出奇的记性。 订约之人就是那白衣女郎吗?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那白衣女郎既然知道:“子午谷”的方位就不会说出“如你我同获机缘……”那句话了。 如果秦布慧的判断正确这个和他订有“子午之约”的女子倒是一个神出鬼没的人物了。 因为她在冥冥中跟着柳南江如影随形般寸步不离而柳南江却还没有见过她的芳踪。 柳南江皱眉苦思良久方又问道:“秦姑娘还以为订约之人是柳仙仙吗?” 秦茹慧讪然一笑道:“这一点我大概是看错了。” 柳南江笑道:“既有前惜焉知没有后错?秦姑娘此刻的推断……” 秦茹慧抢口道:“这一点绝不会错因为我自幼学过书法临摹过多种碑帖见到别人的手笔总喜欢一看再看对于写法奇特的字更会留意。因此我对这个‘公’字的印象很深。” 柳南江见她言之凿凿似无置喙的余地正想将话题岔开刚好凌菲急奔而回。 还隔着很远凌菲就已嚷道:“真气人一滴水也找不到我看还是要去采些野橘子才行。” 柳南江一杨手道:“慢点你先坐下让我问你一句话。” 凌菲席地而坐目光狡黯地瞟了柳南江一下道:“柳兄咱们先说好可不许只由你问而不让人家问你。” 柳南江笑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也允许你问一个问题公平吧?” 凌菲点点头道:“好一言为定现在由你问吧!” 柳南江问道:“你登上三老峰头其目的问在?” 凌菲直截了当地答道:“想打探‘子午谷’一地位于何处……” 语气一顿反问道:“柳兄你的目的又何在呢?” 柳南江似乎料到凌菲与自已目的相同似是毫无惊愕之色平静地答道:“也是想找一点线索以便寻得‘子午谷’的方位。” 一旁的秦茹慧却蹙紧了眉尖凌菲说出她的目的固然使她感到吃惊柳南江竟然没有隐瞒他此行的目的也使她感到有些不快。 凌菲也同样无惊奇之色仿佛柳南江的目的已在她意料之中只是淡淡一笑道:“现在柳兄该问我想找到‘子午谷’去干什么了?” 柳南江摇摇头道:“我不想问你这个问题。” 凌菲似是非常意外愕了半响方气咻咻地呸道:“柳兄你这个人太狡猾明明是怕我提出相同的问题所以你才避而不问。” 柳南江不置可否地答道:“你也许说对了!” 凌菲神情娇蛮地一噘嘴唇道:“你不问我我却要问你到‘子午谷’去有何目的?” 柳南江问道:“你为何想要知道我找‘子午谷’地的原因呢?” 凌菲稍作犹疑道:“我想知道你我的目的有无冲突之处。” 柳南江道:“如果有冲突呢?” 凌菲不假思索地道:“那就早散相处日久历经患难难免增进彼此情谊。到时不好变脸反使你我为难。” 凌菲的话干净利落直截了当使柳南江陪生敬佩之心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凌菲不禁皱起冒头突然问道:“柳兄因何大声狂笑?” 柳南江笑道:“我是笑你的言词坦率不昧真性难得。” 语气一顿收敛了笑容道:“凌菲我们现在可以分手了。” 凌菲双眉一挑道:“柳兄已料定你我进入‘子午谷’以后会起冲突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分手之意并不在吗……” 语气一顿接道:“‘子午谷’一地既然名‘谷’自然不在这三老峰头。你我来此无非是想找一点蛛丝马迹以为线索。请问你现了些什么吗?” 凌菲摇摇头道:“一无现。” 柳南江道:“既然一无现又何必守株待兔般留在此地!” 凌菲点点头道:“自然留此无益不过……” 语气一顿接道:“也不一定要分道扬镳啊!” 柳南江道:“‘子午谷’一地引人之处是因为那里有一椿隐秘如果你不是单纯为了好奇冲突恐怕在所难免同行又有何益呢?” 凌菲愕了华响方臻微点道:“柳兄这话说得不错分手是对的。不过我衷心默祷你我最好不要同时进入谷中。” 这种语气竟然出自凌菲之口不禁使柳南江心头一动也不觉神情黯然喃喃道:“那只有各凭机缘了。” 凌菲说走就走立即站起来说道:“我走了二位前途珍重。” 秦茹慧巴不得她早走连忙说道:“凌姑娘带些干粮去吧!” 凌菲倒不坚持掏出一方绢帕包了十个馍馍。 走了几步凌菲又回过头来瞅了柳南江一眼道:“柳兄可愿送我一程?” 柳南江连忙说道:“我当然可以送你一程啊!” 凌菲朝秦茹慧微微一笑然后向四南方一道斜坡奔去。 柳南江虽然紧跟着她奔去心头却是一怔因为按照青石板上所绘的图形看来这正是前往“子午谷”一地的方向。 前行约摸三里凌菲才停下脚步回身问道:“柳兄你认为我这个人怎么样?” 柳南江不禁为之一怔犹豫再三方回道:“你这个问题真教我难以作答。” 凌菲又道:“好我直截了当地问一句抛开男女界限站在武林同道的立场柳兄认为我这个朋友可不可以交?” 柳南江心中对凌菲那种爽朗的性格非常欣赏不过他为人拘谨总念念不忘男女之别因而很含蓄地答道:“你可取之处甚多。” 不待他说完凌菲就面露欣色地一点头道:“有这句话就行了……” 语气一顿将两条修长的眉毛皱在一起凝声问道:“柳兄我要问你一句话你怎么和秦茹慧混在一起的?” 柳南江疾声道:“凌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若不是我了解你口没遮拦的性格单凭那个‘混’字我从此就不会再现你。” 凌菲讪然一笑以男人的姿态抱拳一礼道:“请恕失言……” 语气一顿接道:“秦羽烈是众所周知的当代枭雄而且他性高气傲若非他有所图谋他会让他的女儿与你同行吗?” 柳南江道:“你好像对秦羽烈有偏见。” 凌菲摇摇头道:“绝非偏见……” 柳南江插手止住她说下去然后和声说道:“凌菲道听途说不可靠一切要有凭证。” 凌菲冷笑一声道:“我要有了凭据秦羽烈就难想过太平的日子了。” 柳南江不禁心中一动如果凌菲真是凌震霄的女儿那么她显然已在怀疑秦羽烈是杀父凶手了。 古寒秋从现一个行医郎中的串铃而推断凌震霄是被秦羽烈所杀害当然凌菲也会有所现而对秦羽烈怀疑的。 最主要的是凌菲真是凌震霄的女儿吗?柳南江沉吟再三方说道:“凌菲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否回答由你自主。但是你不能向我提出间题。” 凌菲娇媚地笑道:“柳兄你这个人太坏了一心一意想知道别人的秘密自己的秘密却不愿让人家知道真是太不公平了。” 柳南江道:“既然如此我还是不要问吧免得你以为吃了亏。” 凌菲笑道:“问吧你又想逗人了。” 柳南江肃容正声说道:“令尊可是‘关中一龙’凌震霄?”说完后目光盯在凌菲的面上。 凌菲的神情毫无反应静默了片刻才缓声说道:“柳兄你想在我面上看出什么来前日午间在松林酒店冷如霜也提过一次你当时也观察我的神情不过我现在告诉你凌震霄就是先父。” 柳南江“噢”了一表没再说什么眉头却皱了起来。 因为据秦羽烈所说肖云达是被凌震霄所杀:据古寒秋说凌震霄是被秦羽烈所暗算。 而凌菲又说过她和乃兄行道江湖只为寻找本门一件遗宝。 如果那件宝物是凌震霄被杀后遗失的那么那件宝物也必然是凌震霄杀害肖云达以后所掠得的。如果一切传闻和推断都是事实那件宝物此刻应该在秦羽烈的手里了是什么东西呢?柳南江不禁想向问凌菲。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肯定凌菲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 明知问后得不到答案不如不问。 凌菲见他沉思不语不禁问道:“柳兄你问这件事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凌菲终南三君子之一的三先生‘竹君子’萧云达于十二年前死于三老峰下据说是被人暗中下手杀害:原因则起于一宗财宝你听说过此事吗?” 凌菲眸子一转凝声问道:“柳兄此时提出这个问题莫非与先父有什么关系?” 柳南江想不到凌菲反应如此快看神色她似乎不知个中内情因而喟叹一家道:“当初有人怀疑肖云达是死在令先君之手当然也连想到肖云达手中的财宝已到了令父手中这就是令父被杀的原因。” 凌菲目光盯在柳南江面上一不稍瞬道:“如此说来柳兄已然知道杀害先父之人是谁了?” 柳南江摇摇头道:“这我可不能乱说……” 语气一顿接道:“令父被杀后是否有财物遗失?” 凌菲臻一摇道:“柳兄不要往下问了今天你我谈话到此为止后会有期……” 方要转身离去突又回过身来道:“柳兄秦羽烈不可不防量柳兄绝非贫色之徒也可能别具用心。本欲利用人反被人利用那就大为不智了。凌菲直言快话请勿怪罪!” 语罢飞身旋离。 柳南江叫道:“凌菲多谢赠言前途珍重!” 话声中凌菲业已去远在日薄西山之时那团火红的身影逐渐小似桐叶。飘落一道山脊后终于消失了足影。 在这一瞬间柳南江升起一股怅惘之情。 不知因何而起但却笼罩在他心中久久不散。 他呆立一阵才回头向三老峰头奔去。 秦茹慧早已不耐见柳南江回来以女儿家的性情来说她最少也得娇嗔几句可是她并没有泄她的真性反而笑道:“这小妮子刁得让人喜爱你送了她多远?” 柳南江道:“有二十里吧……”语气一顿接道:“秦姑娘我们也不必在此盘桓了依我看……” 秦茹慧忽然皱紧了眉头面现痛苦之色。 柳南江连忙问道:“怎么了?” 秦茹慧幽叹了一声道:“方才有凌菲在为顾面子我没有告诉你古如松手中的铁如意太厉害我伤得不轻。” 柳南江心头一怔忙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秦茹慧道:“看上去只是擦伤表皮筋骨也不是肿胀。其实我整条手臂连一点力也使不出来而且血脉内像被针扎一般疼痛。” 柳南江心想:这下可糟了原本打算和秦茹慧订下会合时地之后分道扬镳的如此一来就不行了他总不能丢下伤者不管呀! 秦茹慧道:“待我自行运功疗伤一二日之间也许就会好了。” 柳南江是没有办法将她撇开了只得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在那石窟中暂住一二日再说吧!” 秦茹慧道:“目前我们一无所获岂能再耽误行程呢?” 柳南江点点头道:“好吧!” 其实他也只有这样答应了。 秦茹慧站起来问道:“我们该朝哪个方向走呢?” 柳南江道:“朝凌菲的去向走吧她对山中的地势仿佛很熟。” 其实凌菲的去向却正是“子午谷”的所在方位。 柳南江故意留后一步装着无意地碰了秦茹慧的左臂一下。 而暗中却打出了一记逆穴手法。 如果她那条手臂确实已受伤她会毫无感党反之他也许会受不了疼痛而叫起来。 其实秦茹慧是痛彻心肺。 不过她知道柳南江是在测验她左肩的伤势因此咬紧了牙根装出毫无所觉的样子。 柳南江自然不会再对她伤势突示怀疑同时暗道一声惭愧。 此时已经夕阳含山申酉相交光景。两人向西南方疾步行去转眼已离三老峰头二十余里了。 两人奔行之间突闻一阵杀伐之高柳南江不禁心头一动脱口道:“难道是凌菲在和别人动手吗?” 秦茹慧的心中是绝不愿意节外生枝的但是她从柳南江的语声之中已听出他对被菲有关切之情。 她为了不致引起柳南江的反感连忙装出关切的神色道:“那我们得赶快去看看啊!” 柳南江点点头领先循声奔去。 仅只几个起落来到一处斜坡在苍茫夜色中看见有一大群人当中两个人你来我往如兔起鹘落般搏杀不休。 柳南江放眼一着虽然搏杀之人其中有一女子但却不是凌菲因为驻菲穿红面这个女子穿绿衣着有显然的不同。 秦茹慧的目力委实不弱已然看清现场之人疾声道:“柳仙仙和古如松过招旁边站立之人是柳夫人以及属下四小僮和四使女。” 柳南江自然也看清了凭柳仙仙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竟然和一个成名多年的高手过招一时难分轩轾不能不使柳南江感到吃惊。 同时柳氏母女在此地出现也使他感到震骇。 显然想要进入“子午谷”的方位并不可喜能进入谷中才可喜。 秦茹慧问道:“要过去看看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看看也好不过最好不要让他们看见。” 秦茹慧不解他因何要如此茫然地问道:“为什么呢?” 铆南江道:“古如松必是要逐她们下山才动手的我们一露面岂不是为柳大人制造借口使古如松不好讲话。” 秦茹慧道:“这倒是应该的反正天已擦黑他们不容易现我们的。” 两人佝偻着身子向搏杀的现场而去在距离现场五十步左右一块巨石后面伏了下来。 只见柳仙仙手握两把寒光闪闪约摸尺许的短剑人小兵器短但是在古如松那支沉重的铁如意下却非常活跃。 虽没有对古如松构成严正的威胁却也没有屈居下风。 柳南江道:“秦姑娘难怪那天晚上你连接两剑无功这位‘玲珑剑’年龄虽小和其他三剑却要相去一大截哩!” 秦茹慧道:“相公眼看不过一二身临其阵才知道这小妮子端的厉害。” 柳南江道:“这位‘玲珑剑’我虽不曾试过但是那位‘铁如意’我却试过了。只要看古如松无法建功就知道柳仙仙的厉害了。” 秦茹慧趁机阿谀道:“不过她与相公的剑术相比却又相去甚远了。” 柳南江虽然被捧却无得意之色但也不妄自菲薄只是沉静地说:“我却不希望和姓柳的人为敌但愿这母女俩和我不要起什么冲突。” 说到此处正好场中的柳仙仙和古如松各自飘退。 回见柳夫人走到古如松面前说道:“古老头你还要打吗?” 古如松大吼道:“当然要要不然你们立刻走下山去。” 柳夫人大笑道:“古老头我看不打也罢。六十多岁的老头和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打了五十招未分高下还有什么可打的呢?” 古如松气得哇哇大叫道:“你不要挖苦人武学一途无年龄之分何况老夫并未落败自然要分个高下才能算完事。” 柳大人道:“好吧看样子你是要存心栽一个大筋斗。要打可以不过要等到月亮升起以后。” 古如松道:“老夫不耐久等。” 柳夫人冷笑道:“你大概是想趁黑占便宜吧?天已黑尽你那支乌黑的如意在夜色中难以看见可是我女儿手里的两把短剑却闪闪光夭黑动手分明对你有利嘛!” 古如松沉声道:“好吧老夫就等月色升起再打老夫就不信今晚没有月亮。” 说罢竟然抱着铁如意席地坐了下来。 柳南江轻声道:“秦姑娘我们走吧今天二十月儿恐怕要到戌时才会升起了。” 两人正待离去忽听柳夫人高尚叫道:“二位观战者何不出来一见?” 柳南江不禁暗中吃惊他们的行藏显然已被柳夫人察觉了。 秦茹慧悄声道:“走出去就出去吧有什么可怕?” 柳南江站了起来向秦茹慧摇头示意两人同时走了出去。 柳大人笑道:“妾身猜想定是二位。” 柳南江道:“夫人的耳目太以聪慧了。” 柳夫人道:“妾身并非有意要点破二位行藏只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柳相公。” 柳南江问道:“请问何事?” 柳大人道:“冷老魔手中那把铁剑易手了如今到了‘祥云堡’堡主秦羽烈的手中。” 柳南江闻言心中一动秦茹慧更是大喜过望得剑就等于得到了那招“反璞归真”的剑法。她有了这招剑法将可以傲视武林。 柳南江到目前为止还在怀疑那把剑的真正价值因为他曾一看再看未现有何出奇之处因而语气淡然地道:“在下对那把铁剑并未感到兴趣。” 柳夫人轻笑道:“相公毕竟不是愚人不过想得到那把剑的愚人却多着呢!” 秦茹慧心道:“你说别人是愚人你才是天下第一个大傻瓜哩!” 柳南江道:“夫人就是要告诉在下这件事吗?” 柳夫人道:“妾身思忖相公也许会想到要那把剑想不到相公却漠不关心。” 语气一顿接道:“另外有一件事请教相公可曾听到此山已封之说?” 柳南江点点头道:“听说了在下正准备连夜赶下山去。” 柳夫人显然想不到柳南江会这样回答不禁当场怔住。 良久才笑道:“柳相公倒是少年老成啊!” 柳南江不愿久留乃告别道:“在下走了方寸是听到杀伐之声才赶来看看的。” 说完话向秦茹慧一摆手双双离去。 秦茹慧此时已迫不及待地想回堡一趟了不过她却小心翼翼地不露声色以免柳南江动疑。 默默走了一段路秦茹慧方开口说道:“柳相公你认为柳夫人的话是否可靠?” 柳南江道:“那位夫人不似一个说假活之人。” 秦茹慧以埋怨的口吻道:“如果真有此事家父就太欠考虑了。” 柳南江问道:“为什么?” 秦茹慧道:“那把铁剑根本一无是处何必招惹麻烦呢?” 柳南江道:“想必令尊听到了我们和冷老魔打交道的事以为我们要那把剑所以才动手在冷老魔手里夺了去。” 秦茹慧故作讶然地说道:“真是这样吗?” 柳南江道:“这是我的猜想虽未必可靠却也相差无几。” 秦茹慧一蹙冒尖道:“如此说来我倒应该通知家父一声那把剑根本就毫无价值可言。” 柳南江一沉吟道:“也好你正好趁此机会回堡疗伤。” 秦茹慧又故作犹疑之色地问道:“我们再如何碰头呢?” 柳南江道:“三日后在三老峰头相见不见不散如何?” 秦茹慧接道:“相公切记三日之约莫教我等到白头。” 语音未落人已去远。 铆南江对秦茹慧的突然欲归大是怀疑。不过他又想不出其中原因安在? 他为了可以独自前往“子午谷”中一行也就顺水推舟地让秦茹慧离去。 他静立在漆黑的夜色里又将那方青石板上所绘的图形细想一遍:哪里是山峰哪里是山涧哪里是峡谷从三老峰头一直到“子午谷”的所在地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 这才施展轻功身法向西南方逸去。 “子午谷”一地距三老峰头有多远柳南江不得而知。但他可以猜想得到必定是在终南山脉以内否则就不必以三老峰头为指示目标。终南山脉虽然延绵很长其崇山峻岭的险阻地带不过五百里方圆不管“子午谷”一地是否能顺利觅得三日内来回是足够的。因此柳南江才与秦茹慧订下了三日后三老峰头上约。 当那块青石板上所绘图形中第一座山峰出现后柳南江立刻依照图形上各种标示间相互的距离推示出“子午谷”离三老峰头南不到百里六遥。 有了这一现柳南江不禁精神抖擞全力向目的地奔驰。 终于柳南江于三更时分来到一座峡谷。谷口不过二尺来宽。柳南江在谷口向内窥视一阵只见一片漆黑。他回身飘望四野寂寂除此以外再无半个人影。于是小心翼翼地闪进了那道狭长的峡谷。 *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netbsp;天亮前长安一带降下了入秋以来的第一次浓霜。檐角屋顶一片白色。在皎洁月光的照射下宛如一个银色世界。 在料峭的晨风中六乘骏马飞也似来到“祥云堡”的大门之前。 铁蹄一住秦茹慧先跃下马背向堡内疾奔而去。 原来她行经杜曲之际正好遇上了内管事花云锦率领那五名蓝衣武士要回堡报告监视“九指魔杖”冷如霜的结果。于是花云锦立刻让出自己坐骑一名蓝衣武士又将坐骑让与花云锦。一行六骑疾奔返回“祥云堡”中。 秦茹慧虽是习武之人自幼以来都还没有像这几天如此劳累过。但是一股喜悦的心情使她精神倍增:铁剑已经到手三日后当她再与柳南江相见之时她已成为当今武林之中唯一懂得“归真剑法”之人。尽管仲秋之夜她在武林群芳赛会中本可垂手而得的后冠因丑老人的出现使她没有戴上。可是从此以后她将是不折不扣的武林之后短剑一出想不承认也不行。 花云锦的“军情”井不紧急因为“九指魔杖”冷如霜并无报复反扑的迹象他的报告可以留于天明之后所以进入堡中仅仅向总管公孙彤复命并未去惊动堡主。事实上花云锦也明白小姐半夜赶回堡主也不可能有时间接见他。 秦羽烈虽于酣睡之中但是秦茹慧的步履之声老远就惊醒了他。 从熟悉的步履声中他已听出了来人是他的女儿。连忙披衣起床开门迎去。 秦羽烈目光锐利很远就看见了秦茹慧左肩衣衫残破且有血痕忙迫不及待地问道: “茹慧怎么受伤了?” 秦茹慧一大步跨进房中反手带上房门将身子倚在门板上摇摇头道:“被古如松的铁如意擦了一下伤无大碍……” 语气一顿接道:“爹听说铁剑到手了是不是真的?” 秦羽烈苦笑道:“铁剑是到手了可惜不是我们心目中的那一把。” 这无异是在一盆烈火上泼了一盆水秦茹慧不禁凉了半截。 她家看她爹的神情绝不是故意在逗她愣了一愣挑眉问道:“难道是冷如霜从中换了一把?……” 语气一顿接道:“剑拿来我看看。” 秦羽烈道:“冷老魔到手不过一天一夜即使连夜仿制也不会那么快……” 说着自榻后一个木架上取出那把铁剑递给秦茹慧道:“你将那一块废铁和剑上的缺口比一比看如果是另外一把不管手艺有多么精巧的工匠也无法使那缺口完全相同的。” 秦茹慧取剑在手反复检视手中的剑和那晚在“唐家老店”中所见到的那把完全相同生铜把手剑身锈迹斑驳那绝非一时之间可以仿造出来的。 她又取出身边那块废铁往剑上的缺口一合。不但严丝合缝而且表面上的锈迹也可以连接起来证明那一小块铁的确是从这一把铁剑弹下来的。 不待秦茹慧开口秦羽烈已取出那方玉佩将铁剑从玉佩的方孔中穿进那把铁剑立刻变得金光闪闪满屋生辉。 铁剑的字迹也纤毫毕显那一小块上仍是一招剑法的片段而剑身上除了“贪婪者死” 四个字以外别无字迹。 秦茹慧大事不解连连摇头喃喃自语道:“怪事!怪事?” 秦羽烈也是蹙紧眉头道:“这真是一件怪事想不通!想不通。” 语气一顿接道:“茹慧!这件事暂且不去想它柳南江呢?” 秦茹慧道:“还在终南山中我本来不离开他的可是……” 秦羽烈接口道:“我也盼望你回来将我心中的疑团印证一下。” 语气一顿接道:“他是否有与你会合的时间和地点?” 秦茹慧点点头道:“有的。不过他也许不会守信而来。” 秦羽烈不以为然地道:“那倒不至于吧?柳南江不会是个轻诺寡言之人。” 秦茹慧冷哼了一声道:“爹!你根本不知道他有意想摆脱我。” 说到此处她又将这两日所生的事情十分仔细地讲了一遍秦羽烈凝神静听时而张目时而略显讶色神情随秦茹慧的讲述而随时变化。 说到最后秦茹慧又问道:“凌菲可就是‘关中一龙’凌震霄的女儿?” 秦羽烈语气不肯定地答道:“大概是吧!” 秦茹慧又问道:“那个姓柳的母女呢?” 秦羽烈摇摇头道:“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自然是有点来头的人物。” 语气一顿接道:“你方才说凌菲说柳南江的师父是无尘大师你可曾问过柳南江?” 秦茹慧道:“我没有问您不是教我少向他问东问西的吗?” 秦羽烈又问道:“凌菲问过柳南江了吗?” 秦茹慧道:“没有。她对我说了以后却对柳南江只字不提。” 秦羽烈道:“她是个精灵刁钻的人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说完后负手在室内来回蹀踱一副攒眉苦思的神情。 秦羽烈听完秦茹慧的叙述后任何事都没有问却只问起无尘大师。 因而秦茹苦不禁好奇地问道:“爹!你不是和柳南江的师父见过吗?” 秦羽烈神情微微一愣稍露支吾之色地应道:“见过!见过!” 秦如慧道:“瞧你方才追问的神色似乎不知道柳南江的师父是谁的样子。” 秦羽烈笑道:“茹慧!你的眼睛真尖。不过我的确不知道柳南江的师父名叫无尘大师。 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和尚。” 秦茹慧眉失一蹙道:“既然连他的法号都不知道怎么又知道柳南江是他的徒儿呢?” 秦羽烈竟然愣住了久久答不出话。 半晌方大笑道:“茹慧!你真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语气一顿接道:“我是从柳南江身上佩带的那把古剑认出来的。” 秦茹慧“噢”了一声她爹的解释是可以令她满意的虽然解释得不够顺理成章她却无理由去怀疑自己的父亲是在说假话。 秦茹慧又道:“还有一事我也不太明白。那日爹和柳南江同席而饮你没有动问他师父的法号他也不提这是怎么回事呢!” 秦羽烈道:“我自然不宜动问。想想看:连他师父的法号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故交呢? 即使真有那么回事。柳南江也不会相信呢?” 秦茹慧一撇嘴唇道:“为什么不相信?他师父还托您代他寻访玉佩而且还有那方样品为证难道还假得了吗?” 素羽烈哈哈大笑道:“你不说我倒忘了。不过……” 突然笑容一收接道:“他师父一定不会告诉他这一件事情。否则他就不会暗中混入堡中而会公然登门找我了。” 秦茹慧连“哦”了两声似是明白了她的父亲的意思其实她心中还是一片模糊的。 不过她不想去探究。他们是父女她自然站在秦羽烈一边而不至于去帮助外人。 秦羽烈看看天色道:“天已大亮了。茹慧!你该好好休息一阵你还有三天……” 秦茹慧摇摇头道:“不!我最多只耽一天晚上就准备重入终南山中。” 秦羽烈兴奋地大笑道:“哈哈!有你这个女儿比儿子都强!” 秦茹慧嫣然一笑拜别了她父亲回到她的绣阁她已有数日不施脂粉。第一大事她就是要使女为她烧一盆菌汤!沐浴一番。 秦茹慧在“祥云堡”中盘桓整日。入夜经过秦羽烈面授了一番机宜夏又出堡向终南山奔去。 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她却未气馁。她父亲的话没有错只要抓牢柳南江对他们“祥云堡”有百利而无一害。 酉末离堡戌末已过杜曲。一个时辰已经下来六十里地。虽非健行如飞却也够快了。 正行之间突然在路旁草叶之中闪出一道亮光映入秦茹慧的眼中。 秦茹慧停下脚步放眼望去路旁草叶之中赫然有一把无鞘长剑。剑身通体墨黑铜把泛着金黄的光辉。最近以来秦茹慧屡被剑迷昏了头于是很快地探手拾起那把剑。 那是一把寒铁打造的长剑虽然不知它的质料如何铸造的形式却异常美丽而精巧秦茹慧不禁多看了几眼。 蓦然她突然感觉有一股奇寒的劲流直冲血脉心头不禁一骇! “呛”一声手中长剑已然落在地上原来她的右臂已无丝毫力量了。 在狂骇中秦布慧连忙闭住气穴抑制住那股奇寒的劲流不致冲向命门。 就在此时“嗖嗖”连声草叶中飞闪出十几条人影将她团团围住。 秦茹慧慌忙用左乎拔出身边的短剑其实那不过是虚张声势。即使她此刻与平常无异剑招一反也丝毫生不了威力。 只听一个爽朗的声音哈哈笑道:“秦姑娘!真是幸会。” 秦茹慧放眼一看这才觉情况异常严重。原来说话之人是“玉面郎君”冷山红。 秦茹惹不禁狂骇显然在方才拾起那把长剑时就已身中剧毒了。 秦茹慧勉强镇定心神冷叱道:“冷山红!想不到你们竟然耍出这种卑鄙手段。” 冷山红笑道:“秦姑娘!这是给见财起意的人一点教训。若你能做到路不捡遗岂不是没有这种麻烦了吗?” 秦茹慧不禁面上一红着了对方的道儿还被对方讥诮一番。咬了咬牙又叱喝道: “算你家姑娘栽了你想干什么?” 冷山红道:“家父想见见你请又请不到所以才用这个法儿。” 秦茹慧沉声道:“要见我也犯不着耍这种花招‘祥云堡’并不好惹!” 冷山红笑了一声道:“秦姑娘犯不着说狠话更不应该上火气。你已中了我们冷家的独门高毒‘错骨散’顾忌的就是心浮气躁。你若不愿意去见家父冷某也不会强求。不过冷某要先打一奇招呼一个时辰之内不用药物将那股奇寒劲流逼出任凭你的内力如何深厚也将会尝到分筋错骨的滋味最后则是百骸俱散而死。希望秦姑娘勿视性命为儿戏应为自己的生命多加顾虑!” 不管秦茹慧的性子如何强烈一直面临严重的生命威胁她也不得不委屈低头了。 因而颓然地还剑入鞘强作镇定地道:“即使到森罗宝殿你家姑娘也跟你去。不过我也要先打一声招呼你姑娘这条命值钱得很你们父子两条命也不够赔。” 冷山红大笑道:“哈哈!正因为秦姑娘这条命很值钱所以才劳芳驾。” 秦茹慧冷叱道:“少噜嗦!走吧!” 说着就大步向冷山红面前走去…… 她并不是毫无畏怯而是怕毒蔓布全身故而不希望多作拖延。 冷山红一扬手道:“最好请秦姑娘不要轻易走动因为冷某对你的内力深厚程度不够了解万一气血浮动奇毒窜入命门那就不妙了!” 秦茹慧心头一骇连忙停住脚步道:“不能走去如何去见冷老魔头。” 冷山红道:“冷某早为姑娘想到了。” 扬手一挥立刻有四个大汉飞奔到秦茹慧的身边四人的肩上抬着一乘软轿。 秦茹慧也就毫不迟疑地跨了上去现在她已成为刀俎上之鱼肉听凭宰割了。 冷山红又叱喝一声一行健步如飞的朝终南山麓奔去。 深秋子夜本已很冷再加上右臂血脉内的奇寒劲流使秦茹慧右边半个身子都感到彻骨之寒牙齿也禁不住得得打颤。 好不容易又经过了一个时辰软轿才停了下来。当轿帘掀起时秦茹慧看到了灯光。 原来软桥已停在一座宽敞的茅屋之中屋架的梁木还裹着新鲜的树皮。由此可见这座茅屋是新近才搭盖好的。 屋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粗糙的条案案上置着一盏油灯。“九指魔杖”冷如霜就坐在条案之后他的身后又站着四个面色苍白貌相狰狞的中年女子。八道目光像冷箭似的盯在秦茹慧的面上。 气氛有点阴森恐怖秦茹慧本已感到奇寒此时更不由自主地连打寒噤。 冷如霜待秦茹慧走下软轿后挥手一摆原来站在他身后的四个中年妇人闪身来到秦茹慧的身后这使得秦茹慧为之一骇。她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搭上了剑把打算作困兽之斗。 那四个面目狰狞的中年妇人只是静立在秦茹慧的身后并没有其他动作秦茹慧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冷声向冷如霜问道:“冷老魔!你找我何事?” 冷如霜笑道:“秦姑娘不必过分紧张老夫只是想问你几句话。” 秦茹慧冷哼道:“要问话可以先解去我身上的毒性。” 冷如霜仰一阵狂笑在狂笑声中那四个中年妇人倏然一齐伸手向秦范慧背上按去。 秦茹慧不禁大骇一瞬之间她连动一下的力量也消失了。 冷如霜停住了狂笑沉声道:“‘错骨散’的剧毒已潜伏在你右臂的血脉之中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背上的四只手掌运力一吸剧毒立刻冲进命门蔓延全身你立刻就会尝到分筋错骨的滋味十二个时辰以后百骸俱散而亡。” 秦茹慧一横心咬牙切齿地道:“即使粉身碎骨你也休想教我回答你的问题。” 冷如霜冷笑一声道:“好!老大先让你小尝分筋错骨的滋味。” 言罢伸出一根指头虚空一晃像是对那四名中年妇人出了一声暗号。 秦茹慧暗运内力将全身气血闭住。 蓦然秦茹慧觉得那股奇寒的劲流在右臂血脉中翻腾不已。一时之间右臂骨骸似欲拆散痛苦异常额上顿时滚下冷汗涔涔。 如此经过一盏茶的功夫冷如霜再举起手来摇了一下。说也奇怪痛苦立刻消失那股奇寒劲流又伏在右臂的血脉中不动了。 冷如霜狞笑了一声道:“秦姑娘毒性方才只在你的右臂血脉中挥了三成力量如果你再要强硬老夫就要毒性蔓延你的全身。年纪轻轻犯不着给自己找麻烦啊!” 任何人都有求生的本能**秦茹慧正值雄心万丈野心勃勃之际自然更舍不得死了因而颓然地一点头道:“尽管问吧!” 冷如霜面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狞色扬声道:“拿一张凳子来给秦茹慧坐着。” 立即有一个壮汉搬过来一个以树根作成的矮凳放在秦姑娘的身后。 秦茹慧坐下但是背上的四双手掌仍然紧紧地按在她背上。 冷如霜道:“老夫问一句你答一句只要回答的话实在老夫绝不为难你如果你以假话相答或胡乱搪塞老夫就要以严厉的手段来对付你。莫怪老夫没有先行警告。” 秦茹慧经方才一阵折磨神情萎顿不少有气无力地道:“问吧!” 冷如霜沉声道:“‘关中一龙’凌震霄是否死在你父之手?” 秦茹慧不禁骇然张目道:“你怎么可以如此乱说?” 冷如霜嘿嘿一笑道:“七年前你父四处打听凌震霄的下落别以为老夫不知只可惜老夫比你父晚了一步。” 第 十 回 蓝衣少年 秦茹慧笑道:“家父寻找凌震霄确有此事但是家父并未杀害他。” 冷如霜道:“即使真是你父下手老夫相信你父也不会将此事告诉你……” 语气一顿接道:“老夫再问你那姓柳的娃儿是什么来路?” 秦茹慧心中一动道:“他是当代高僧无尘大师的徒弟。” 冷如霜神情间掠过一丝惊色嘿嘿一笑道:“你少来唬人。” 秦茹慧抓住机会冷笑一声道:“想必你害怕无尘大师。” 冷如霜道:“武林中谁不对无尘大师存在三分敬畏之心又何独老夫?不过你说的姓柳的是无尘大师的徒儿老夫却不信无尘大师是个和尚照理不会收个有头的徒弟儿再说他也不会过问尘世中的俗事不然他法号怎称‘无尘’?” 秦茹慧道:“你不信就算了柳相公身佩‘寒星’古剑他若不是无尘大师的徒儿大师的佩剑怎会到他的身上?” 其实秦茹慧也不敢肯定柳南江的师父就是无尘大师更不敢肯定“寒星”古剑是无尘大师当年的佩剑。她从凌菲及她父亲口中所露出的一星半点胡讲起来准备吓吓冷如霜。 果然冷如霜神情微微一愣继又问道:“你父是如何和那姓柳的娃儿搭上的? 秦茹慧决心渲染一番使“祥云堡”和无尘大师搭上关系以致冷如霜不敢乱来。 当即修眉一挑冷言道:“我说出来你可别认为我拿大话唬你!” 冷如霜说:“说吧!真话假话老夫还分得出来休想唬倒我。” 秦茹慧道:“十五年前家父在川汉道上和无尘大师同宿一座古庙之中两人曾作竟夕之谈无尘大师曾托家父代办一事。” 冷如霜纵声狂笑道:“你这女娃儿吹牛又吹得太离谱。十五年前无尘大师已是望六的高僧你父不过是一无籍无名之小卒。江湖中能人甚多无尘大师曾托你父办一事简直太笑话了?” 秦茹慧道:“佛家讲究一个‘缘’字无尘大师因避雨与家父相遇因而认为有缘所以才以事相托你不信也罢。” 冷如霜道“唔”了一声又问道:“无尘大师所托何事?” 这时秦茹慧摇摇头道:“事关机密怎会让我等小辈知道。” 这是秦茹慧高明处一方面故作神秘另一方面避免冷如霜追问下去。 冷如霜沉吟一阵又问道:“姓柳的那娃儿此番来意为何?” 秦茹慧道:“柳相公与家父曾数度密谈内情不详以我的猜测可能与十五年前他师父所托家父代办之事有关。” 冷如霜道:“你与姓柳的同登终南目的又何在呢?”秦茹慧摇摇头道:“我不知柳相公有何目的我与之随行只是为他领路。” 冷如霜道:“那姓柳的娃儿现在何处?” 秦茹慧道:“三老峰头。” 冷如霜道:“你因何与他分开?” 秦茹慧道:“他要我转告家父一句话。” 冷如霜双目一张疾声道:“什么话?” 秦茹慧目光一转缓声道:“这句话本不该告诉你但顾及本身利害关系又不得不说不过说出来你却未必肯信。 冷如霜嘿嘿一笑道:“你少卖关子真话假话老夫分得出。” 秦茹慧一字字如敲金击玉般道:“他要家父查明你来终南山有何居心。” 冷冰霜倏然自椅上站起来面现惊奇之色半晌后又纵声狂笑秦茹慧看得分明狂笑不过是一种掩饰心中不禁暗暗高兴。 冷如霜狂笑一阵后重又坐下道:“秦姑娘!你回答的话很令老夫满意老大立刻解去你身上的剧毒不过……” 语气一顿向旁边站立的冷山红打了个眼色接道:“还要你办一件事情。” 秦茹慧道:“量力而为。” 这时冷山红已拿来一副笔砚一张黄表纸在条案之上。 冷如霜指着墨砚道:“修书一封告诉你父说你已身中我之剧毒邀他于明晚子时在三老峰头等候老夫否则你的性命不保。” 秦茹慧智珠一转道:“明晚子时家父可能无法赶到吧?” 冷如霜道:“天明前此书即可达你父手中一整天的时间难道还不够?” 秦茹慧道:“‘铁君子’古如松和‘断魂娘子’古寒秋兄妹把守登山要道不准任何人登山要登上三老峰头可不太容易哩!” 冷如霜神情微微一愣道:“既然如此你和姓柳的娃儿是如何上去的?” 秦茹慧道:“说来你也许不信柳相公一招击败古如松让那老头儿口服心服。” 其实她是信口胡讲前面既然已经将柳南江和“祥云堡”扯了关系现在她当然就又将柳南江的武功夸大一番以使冷加霜有些畏惧这样他就不会对自己过分放肆了。 冷如霜的确心中暗骇而他表面上却哈哈大笑道:“你也太为姓柳的那娃儿吹嘘了……” 语气一顿接道:“那就告诉你父后日子时在三老峰头相见。” 秦茹慧点点头道:“好!不过此时我的右臂已无法提笔。” 冷如霜向冷山红一摆头道:“红儿去将秦姑娘血脉内之毒性吸出来。” 冷山红含笑来到秦茹慧面前用手托起她的右臂伸出右掌与秦茹慧的右掌接实开股运功吸毒秦茹慧感觉到那股寒流的劲道在逐渐减退。 一个女儿家的掌心一旦被一个男子用掌心抵住秦茹慧感到羞愤只得臻低垂躲过冷山红的那两道邪恶的目光。 约莫顿饭工夫秦茹慧右臂血脉的的寒流逐渐消失而冷山红的额头已出了汗珠。 当冷山红撤掌站去一旁后冷如霜一挥手那四名中年妇人也纷纷撤掌。 冷如霜笑道:“秦姑娘!在你父未与我见面之前你要在老夫处暂作客几天希望你识起作一个好客人。因为老夫的属下已用”五毒点穴手法“点住你几处大穴你现在武功尽失无与常人最好不要妄动与心或作逃走之念。” 秦茹慧心头大骇运力一试果然内力荡然无存。此时她已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秦茹慧表面上未动声色依言修好书信不过她有她的想法后日是她和柳南江在三老峰头约见之日她父亲和冷如霜在三老峰头一见面柳南江就会知道自己落入冷如霜圈套的事。柳南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修书完毕冷如霜看后认为满意一摆道:“送秦姑娘到后室休息吃喝不得怠慢。” 那四名中年女子立刻簇拥着秦茹慧往里间茅屋走去。 冷如霜又挥退了从人只剩下他的儿子冷山红这才低声道:“红儿!这里小心看守我教酒店之人给秦羽烈送信即使秦羽烈派人跟踪也不会到这里来然后我连夜登上三老峰头和姓柳的那娃儿见面。” 冷山红道:“爹爹多加小心才是那姓柳的看上去非常精明。” 冷如霜笑道:“生姜是老的辣只要为父稍稍……” 接下来是一阵嘿嘿冷笑。 在冷笑声中冷如霜将信笺折起来揣入怀中向屋外走去。 冷山红那张俊面是无比的平静与祥和但是他那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里却透露出一线邪恶的神色嘴角也浮现一股得意的笑容。 当冷如霜离去盏茶工夫后冷山红沉叱一声道:“来人!” 声落人进那是一个年约三旬的汉子恭恭敬敬地站于进门处听候指示。 冷山红问道:“留下多少人?” 那汉子回答道:“连属下一共八人。” 冷山红道:“仔细注意四周动静未经召唤不得入内。” 那汉子应声退去。 冷山红抓起垫在矮凳上的一条骆驼毛毡向内屋走去。 内屋系分成两间在外面一间中有两个中年妇人席地而坐。 冷山红问道:“还有两人呢?” 那两名妇人齐声道:“在里面贴身看守那位秦姑娘。” 冷山红一挥手道:“去叫她们出来!” 一名中年妇人走向屋内不旋踵间连同那两名中年妇人一齐出来。 冷山红沉声吩咐道:“你们四人去守在门口不管里面生什么响动未经召唤不得入内。” 四名妇人哪敢不遵应是之后连袂退出。 冷山红这才推开柴门走进最里面的一间。 这是一间无窗的屋子不过丈余方圆之地地上铺着干草秦茹慧正蟋曲于干草之上。 冷山红将手中毛毡扔在她身上笑道:“深秋夜寒姑娘武功丧失谅必难耐寒夜故而在下送来毛毡取暖。” 照说秦茹慧该向他道谢。可是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开口说话。 冷山红一笑道:“姑娘一向养等处优所以处处都显示你是一个傲气凌人的千金小姐。” 秦茹慧冷声道:“我不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冷山红道:“在下为姑娘吸毒累得滚汗如珠姑娘不会言谢如今送毡给姑娘取暖姑娘又不会言谢岂不是傲气凌人?” 秦茹慧冷笑一声道:“又不是我自己来找这些麻烦是你们用卑鄙手段逼我来我凭什么要言谢?不情愿尽可将毛毡拿回去。” 冷山红轻笑道:“姑娘若能稍展笑容必是更加妩媚动人!” 秦茹慧顿时觉冷山红不怀好意不禁芳心大骇冷叱道:“冷山红!你休想妄生异念希望你赶快离开此地。” 冷山红毫无愠色依旧微笑道:“姑娘说此话未免有点喧宾夺主了……” 语气一顿笑眯眯地接道:“方才与姑娘掌心相接使在下倍觉荣幸深盼能一亲芳泽在下也算不虚度此生。” 秦茹慧声色俱厉地道:“冷山红!你家姑娘不是野花路草快给我滚。” 她知道对方已动邪念若稍假辞色必促其大动淫心因而严厉叱喝。 冷山红笑容一敛寒声道:“姑娘不要骄狂过甚应该想想你目下的处境。” 秦茹慧道:“冷山红!你家姑娘宁愿一死也不会受你之辱。” 冷山红冷笑一声道:“姑娘目下想死怕也不行了。” 话声中逐渐向秦茹慧逼进。 秦茹慧惶然地缩至壁角厉声道:“你再走进一步我就断舌自尽。” 冷山红弯腰拾起一根干草倏地将那根干草打向秦布慧的颈项。 秦茹慧只觉得颈项上一麻张开的嘴巴竟然再也合不拢来。 冷山红手中的那根干草一直拂动着秦茹慧的眼帘满面獠色地道:“能够使在下动心的女子可说少之又少姑娘应该感到荣幸在下虽心仪姑娘却不愿行强索取。姑娘最好自解衣裙否则姑娘仍难免受辱而且非在下一人姑娘自行选择吧!” 秦茹慧不禁心头寒想不到这个貌相俊美的冷山红却是心如豺狼比他的老子还要心狠手辣。 如今她连断舌自尽的机会都没有但是教她自解衣裙那是宁死也办不到的事情。 秦茹慧思念及此不禁心中一酸缓缓地站起身子向屋中一个木柱全力撞去她已下定决心一死全节。 她此刻功夫丧失行动迟缓她身形一动立刻被冷山红拦腰抱住。 冷山红冷笑道:“嘿嘿!姑娘死也得稍等一下现在就死未免太可惜了!” 一面说一面用手抓住了秦茹慧的衣服领口。 秦茹慧被冷山红的左手拦腰抱住毫无反抗余地心里暗道:“爹呀!你一生好强如今女儿落到这种下场是你想不到的吧!” 秦茹慧此时万念俱灰闭上了眼帘等待着祸事临头。 蓦然冷山红倏地松手将她放开使她猝然摔倒在草堆之上。 秦茹慧睁眼一看冷山红的右腕被一个约莫寸长的金钩钩住了。金钩之上钩着一根极细的丝线顺着丝线看去才现草壁之上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个约莫二尺见方的大洞。小说bsp;冷山红左手一抓大概是想拉断那根丝线。他虽是全力一抓却未能拉动分毫反使他的右腕生一阵彻骨的疼痛。 冷山红已觉情况不妙刚想张嘴呼叫只是“啊”了一声张开的嘴再也闭不拢来。 原来又从屋外飞进来一根金钩钩住冷山红的面颇。 这真是一种从未听闻的奇门兵器两根金钩不过比鱼钩稍大但却将冷山红这个小魔头给制住了。 同时之间屋内又出现了第三根金钩。不过这一根金钩却是钩在屋中间那根木柱上的。 紧接着一个蓝衣少年从草壁上那个洞中穿了进来原来第三根活钩成了索桥蓝衣少年就是手攀丝线滑进来的。 蓝衣少年另一只手还抓着两根丝线在冷山红身旁一绕两根细如游丝的丝线竟然将冷山红绑得结结实实的然后又将他绑在木柱上因为线头的两根金钩其一钩住了冷山红的面颊其一钩住了冷山红的右腕。他只有歪嘴瞪眼动弹不得。 蓝衣少年这才转向秦茹慧道:“姑娘赶快抓住这根丝线攀沿出去屋外遍地毒虫……” 秦茹慧听得进说不出连忙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她说不出话来。 蓝衣少年迟疑地问道:“姑娘是哑巴吗?” 秦茹慧连忙摇头同时又指指颈子。 蓝衣少年仔细一看才知道秦茹慧不能说话的原因。原来她头部的麻穴被封点了。 因为秦茹慧的武功已经丧失冷山红只是轻轻用干草打了一下就封住了她的麻穴。此刻蓝衣少年轻轻用手指一揉秦茹慧就恢复了原状。 蓝衣少年连连挥手道:“姑娘快些随我来……” 秦茹慧抓住蓝衣少年的衣袖道:“我的武功业已丧失如何有力攀附这根丝线呢?” 蓝衣少年犹疑一阵道:“情况紧急请姑娘不要顾忌男女之别请姑娘双臂抱住在下的颈项双膝盘住在卞的腰间待在下驮你出去。” 秦茹慧自然再无法顾忌这些就依照蓝衣少年的话攀附在他身上。 从壁洞中出去秦茹慧才现这座茅屋搭盖在一片参天古木之中外人绝难现却不知因何被这个蓝衣少年现了。 蓝衣少年驮负着秦茹慧穿出茅屋后即在树梢之上奔腾。虽然不太能够腾跃自如身负一人能够踏枝而行已经不易了。 那蓝衣少年奔行了约莫顿饭工夫方在一棵苍松的横干上歇息下来。 秦茹慧松开了手坐稳了。想想方才攀附在蓝衣少年身上的情形不免感到一丝羞怯之情轻声道:“多蒙少使搭救……” 语气一顿接道:“请问少侠贵姓大名?” 蓝衣少年答道:“在下姓凌名长风……” 一语未尽秦茹慧不禁“噢”了一声。 凌长风问道:“请问姑娘……” 秦茹慧抡口道:“凌菲可是少侠之妹? 凌长风不禁愣住未立即作答。因为凌菲是乔扮男子的对方何以……? 秦茹慧似乎看出了凌长风愣神的原因忙道:“凌少侠有所不知令妹已然恢复钗裙之装我与她曾有数日之聚。” 凌长风这才笑道:“原来如此……” 语气一顿接道:“请问姑娘芳名是……?” 秦茹慧道:“姓秦名茹慧……” 凌长风一怔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救出了他们兄妹心目中一代枭雄秦羽烈的女儿。 凌长风并未进入“祥云堡”中只在凌菲口中听说过秦茹慧其人却未见过。 目下凌长风最感到意外的是他妹妹会和秦茹慧作数日之聚更加使他意外的他素知凌菲的性格她绝不肯和一个心目中厌恶之人相处。而秦羽烈父女是凌菲所厌恶之人。 是什么原因使凌菲对秦羽烈父女的看法改变了呢?凌长风不禁有些困惑不解了。 在他陷于沉思之际秦茹慧问道:“凌少挟如何现茹慧被困呢?” 凌长风腼腆地一笑道:“不瞒姑娘说在下在杜曲镇口上因见姑娘于黑夜疾行引起好奇之心尾随在后凑巧看见了姑娘中毒入陷的情况。所以在下又跟随到此待冷老魔离去后在下正想搭救姑娘刚好冷山红那小魔头又起了淫心若不是他心犯邪念也许在下还不易得手哩!” 秦茹慧道:“少侠所使用的金钩真是绝妙真是前所未见的武功。” 凌长风微笑道:“在下既不会动刀又不会使剑只会这点左道旁门。不过今晚要不是那几只金钩在下既进不去姑娘你也出不来因为茅屋的四周满是毒蛇毒虫根本无立足之地。” 秦茹慧四下里张望了一阵道:“凌少侠!还得劳累你再背我一程此处并不安全。万一他们追来就不好应付了。” 凌长风道:“姑娘请放宽心在下听冷山红向属下吩咐过未经他召唤不得擅入茅屋之内在天亮前他们还不会觉……” 语气一顿接道:“在下不太明白姑娘何以武功丧失的。” 秦茹慧黯然道:“被冷山魔派地的手下以‘五毒点穴手法’封点了我身上好几处大穴因而内力尽散武功尽失。” 凌长风大惊失色道:“除了冷家父子及其属下外再无人能为姑娘解穴了呀?! 这……” 秦茹慧接口道:“女儿家清白为先生命次之未遭辱身虽死何憾。凌少侠适时相救全我清白我已感激不尽了。” 凌长风不禁对秦茹慧有了钦敬之心道:“秦姑娘!在下立刻送你回堡吧!也许令尊……” 秦茹慧摇摇头道:“我不想回堡……” 语气一顿接道:“此处离三老峰有多远路程?” 凌长风微一沉吟道:“若是在下一人全力奔驰明日午间或许可到如背负姑娘可能要多走上一天半日。” 秦茹范道:“后日晚间可到吗?” 凌长风道:“若无阻碍应该可以到了。” 秦茹慧道:“那就请少侠背负我前往三老峰头上去吧!” 凌长风讶然道:“姑娘穴道被点情况严重因何要去那三老峰头呢?” 秦茹慧道:“冷老魔约家父于后日子时前往三老峰头与之见面到时或许有机会胁迫冷老魔为我解穴……” 语气一顿接道:“而且令妹已登三老峰头少侠也许能与令妹一见。” 凌长风振声问道:“舍妹还在三老峰头吗?” 秦茹慧明知凌菲已离三老峰头前去寻访“子午谷”的所在。但她唯恐凌长风不愿前往因道:“她好像是在三老峰头寻访什么一天半日还不会离开。 凌长风沉思一阵点点头道:“好吧!在下可能要加快脚程请姑娘……” 犹疑一阵方道:“在行走之时请姑娘一定要抱紧一些。 秦茹慧轻声道:“我知道。 言罢又攀附在凌长风背上。 凌长风纵下苍松两脚如飞地向高处奔去。 秦茹慧这才现凌长风的轻功不弱背负一人在峭壁巍岩之间奔行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在行走之间秦茹慧仰看那一弯如钩的下弦月心中暗忖:怕有三更天了。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从昨夜三更到今夜三更柳南江已来到这条狭长的山谷中一个对时了。 这条狭谷位于两道峭壁之间最宽处不过二丈狭窄处不及一尺全长约有二里之遥目有朝北一面有处谷口朝南面是一道无丝毫缝隙的峭壁。 左右两道峭壁的最高处成拱桥之势只有一丝空隙除了午正和子正能地进一残阳光和月光之外其余时刻都是一片漆黑。想必这就是名之为“子午谷”的原因从这一点上柳南江也肯定了他确已来到了“子午谷”中。可是在他搜索了一日一夜之后他却异常失望。 因为他毫无现。 秦羽烈认为“子午谷”是丑老人的结庐之所显然判断错了。 峭壁间虽有不少天然洞窟但他每一个洞窟都进去搜索过有的很浅很窄有的虽然深长却是积木齐腰没有一个洞窟是适宜于住人的。 这就是万人争来的“子午谷”吗? 像这样一处毫无价值的地方有人动问时还值得丑老人动怒杀人吗? 一连串的问题相继在柳南江脑海中浮现他却无法解答任何一个问题。 他恋恋不舍地在谷底走来走去脚底踩着潮湿的腐叶和滑脚的青苔他反复地思索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搜索到似乎已经没有了。 想了许久才想起在狭谷南端的峭壁间有一地宽约一丈的飞瀑。水从何处来?流向何处去?这好象应该探索一番。 一念及此不禁精神抖擞。找到了他堆放松脂之处拿起一把松脂取火石打火引燃向狭谷深处行去。 他一边走一边向两旁观看。也不过盏茶光景就到了飞瀑之前。 蓦然“咕咕”一声一头飞鸟向柳南江的火把扑来。 使得脚南江微微一骇慌忙闪身避开同时也看清了是一头猫头鹰。 猫头鹰一扑未中凌空一个盘旋向那飞瀑飞了过去。 柳南江的目光一直在留意猫头鹰的动静只见那猫头鹰穿入飞瀑之中却未见飞出。 柳南江心头一动莫非被飞瀑遮住的那片山壁之上还有什么洞窟不成。 那是一定有的否则那头猫头鹰在何处筑巢栖身呢? 柳南江有了此一现不禁雀跃万分高举火把贴壁从飞瀑的侧面望去那飞瀑与山壁之间约有尺许的空间而目山壁上毫无水渍。 柳南江盘算方才猫头鹰飞入之处离地约莫十丈。一跃凌空十丈柳南江自忖尚无此能耐幸而壁间突出的石笋甚多。柳南江算好距离看好了落脚之点一吸丹田之气倏然飞身跃起。 当他从飞瀑与山壁间的缝隙间穿进时现山壁之上竟然有一个高约丈余宽约五尺的洞窟。 这所洞窟正好隐藏于飞瀑之后若非那头猫头鹰筑巢在此柳南江绝对现不到。 有了这一现柳南江连忙伸出左手在山壁上一搭人已借一搭之势窜入洞窟之中。 “咕咕”一声那头猫头鹰想必因受惊而扑出正好扑灭了柳南江手中的松脂火把。 柳南江只得蹲下身子重又取出火石打火将火把引燃。 当他再高举松脂火把站起来时不禁吓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在洞窟的入口处每边各站了四名执戈武士八只眼睛一齐盯在他身上。 他再一细看却又惊上加惊原来那八名执戈武士都是死人每人的心窝上都插着一辆短剑连剑被钉在石壁之上衣衫上的血渍已是灰褐之色但是柳南江却不解这些尸因何未曾腐化。 洞窟从入口处前行二丈即向右转在转弯处的石壁上刻着“子午索魂洞”五字。但是当中那个“索”字却又加上了一道“x”形改为“断”字柳南江可以看出是用“大力金刚指” 的指法写上去的。 柳南江暗中寻思:如果多年前这里曾经生过一件惨案的话毫无疑问那个以“大力金刚指”将“索”字改为“断”字的人必是元凶了。 师父教他一定要到“子午谷”一地去看看并没有对他详说个中情由。只告诉柳南江随时记取“机”“缘”二字就行了。 当时柳南江是唯唯啥啥如今也是满头露水难道就是要他来看看这惨案现场吗?或者要他为死者缉凶复仇呢? 柳南江定了定神缓步向洞窟深处行去。前途也许还有更令他吃惊的事因此他心凝形释心无旁骛。同时将火把交到左手右手搭上了剑把他不得不防备有突如其来的袭击。 在行进途中柳南江现四壁之间有刀斧开凿的痕迹显然洞主人经过一番经营的苦心。 几个转弯以后柳南江现了一座石室左右又有两个执戈武士被短剑钉在墙上尸依旧未曾腐烂。 石室内目有一张石桌石桌之后有一具盘腿而坐的骷髅手臂还交叠地置故在腿间项间有一串念珠。死者若是男性必是和尚若是女性则一定是尼姑。 柳南江游目四顾再无任何现石室已经是洞窟的尽头再无去处了。 这里有什么隐秘可言呢? 充其量这里曾生过一桩惨案但是这桩惨案与整个武林又有多大影响呢? 是这个出家人被夺去了什么吗? 这种想法当然也能够成立。不过从那座骷髅的安详坐姿看来不像是被害死的。 也许那十个执戈武士是被这个出家人用短剑钉在墙上的。 一个皈衣佛祖的人会如此心狠手辣吗? 柳南江想起师父临别时告诉他“机”“缘”两个字。当时他师父是将这两个字分开来说的。 “机”代表什么呢?机会?机智?或者?…… 柳南江开始运用他的机智来观察现场的状况石室内没有一样用品甚至连灯盏火把之类都没有更没有饮食用具。 不食人间烟火者或有此人而不饮水者有吗?那么居住洞内之人最少也该有一个取水的用具才对。 可是什么都没有。 经人搜刮过吗?可能的不过不会如此干净:经人清扫过吗?恐怕没有谁有这份磁性而且若有心清除现场最该清除的应该是那些死者的尸骸而不是室内的用具杂物。 因此柳南江有了一个假定这间石室中必然还有收藏物品的秘密之所。 柳南江将身边佩剑解下用剑把在四壁之间敲打但是听起来声音却是一样。 他又去察看那张石桌那是一方约有千钧的青石板搁在一个石鼓之上。 柳南江将火炬伸到石桌之下去察看那石鼓约有一抱之围上面还刻着花纹刻工非常精巧。 他站起来回顾四壁间的刀斧痕迹显然不是出于一个工匠之手。 换句话说这个垫在青石板下面的石鼓是从洞外带来的。 柳南江心中一动立即将火把及长剑靠在壁间尝试着去搬动那方青石板。 他运用三分内力尝试着用双手向上抬动青石板约略动了下。柳南江已估计出了这方青石板的重量远比他原来的估计要重得多。 他将力量加到五分——七分仍是无法抬动青石板。 他不再使用蛮力开始去用他的巧思那个石鼓架在青石板的中央使青石板四平八稳地搁在上面。如果慢慢推动青石板使重量倾向一边那就容易掀开这个青石板的桌面了。果然他的方法奏效了虽然仍是耗力不少总算将那方青石板弄翻了。 柳南江的想法初步证实了那石鼓是空心的那里面是否藏有东四还不得而知。 他伸手向石鼓内摸去不禁欣喜若狂原来石鼓内放着一本书若非秘笈之类何必又如此慎重地藏在石鼓之中呢? 当地将那本书拿出来后却又大失所望原来那只是一本可以在坊间要到的庄周南华经和他师父赐给他早先诵读的那一本完全一样。 柳南江翻开书面只见扉页上写着一行蝇头小字:“得此书者非祸即福盖福祸之别皆出于一念之间不可不慎。” 柳南江不禁望着那一行字起怔来这一本庄周南华经又会引起什么祸福呢? 他又继续翻阅下去除了字里行间有朱红之渍用以断句之外别无所有。 但是他很快地现了异常之处。因为这本书他已读得滚瓜烂熟有些不该断句之处却点上了一点该断句之处却又没有加点应该读破音字的没有加圈不该读破音的字却又圈上了破音记号。 毫无疑问这里面有难解的玄奥。同时他也意识到师父要他熟读庄周南华经也是别具用心了。 到目前为止“子午谷”之行看来已经终止了目前他要作的该是去解开这本书内所隐藏的奥秘了。 柳南江路那本庄周南华经贴身藏好拿起火把依恋地看了石室一眼退了出来。 柳南江退出洞口时又将那十把穿透执戈武士心窝的短剑仔细察看一番完全是一个形式显然是出一人之手。一个人带着十把短剑出门是不可能的那么杀人者也许是武林中的一大帮派了。 尸体因何未曾腐化呢这也是柳南江所想知道的事情。 他翻看那些武士的衣袋终于有了现每名武士身上都有一包麝香那就是不腐的原因至于那些被杀的武士因何身带麝香柳南江就一时想不出来了。小说bsp;柳南江又从飞瀑中退出来到谷底后丢弃了火把向谷口奔去。 出了谷口柳南江才现天色已是寅末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此刻他必须尽离开然后找一僻静之处来思索书中所隐藏的玄奥。 他沉思未已蓦地眼前闪过一条白影。柳南江现赫然是那白衣女郎。 白衣女郎声音轻柔地问道:“相公进入谷中去了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在下刚自谷中出来不过——” 他还没有说完白衣女郎插口问道:“请问相公有何现?” 柳南江对这位神秘的白衣女郎已然起了疑心她既然知道子午谷口的方法因何自己不来却要告诉他?当他按图索骥来此以后她却又尾随其后此时又来盘问他有何现。 许多迹象都显示白衣女郎的动机可疑因而使柳南江提高了戒心当即摇摇头道: “在下在内盘桓一日一夜毫无所得。” 白衣女郎道:“真的吗?” 柳南江喟然道:“江湖中有许多传言是不可轻信的比如说这‘子午谷’中就无隐秘可言。但是却有许多人为了这个传说引起纷争甚至杀人拼命真是太不值得了。” 白衣女郎道:“不知相公因何对‘子午谷’一地引起兴趣的?” 柳南江道:“在下也无非是想证实一下这个传言罢了。” 白衣女郎突然声音一沉道:“原来相公并非一坦荡君子。” 柳南江心头暗惊但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姑娘何出此言?” 白衣女郎道:“妾身以诚相待用公动对以欺骗之言自然不能算是坦荡君子了。” 柳南江道:“姑娘倘若不信在下可陪同姑娘进谷一看究竟。” 白衣女郎冷笑一声道:“相公妾身也曾去过这‘子午谷’中。” 柳南江已开始觉察到这位神秘的白衣女郎可能有极为险恶的企图一面提高警觉一面淡笑着问道:“姑娘找到了什么吗?” 白衣女郎摇摇头道:“毫无所得。” 柳南江道:“姑娘在先在下在后姑娘既无所得在下空手而回自可想见。” 白衣女郎冷关了一声道:“相公你必然得到了什么东西。” 柳南江温和地道:“多蒙姑娘指点迷津在下感激不尽。但姑娘此时一口咬定在下入谷有所收获却又未免太肯定了。” 白衣女郎道:“飞瀑后的洞窟妾身也去过那十具未曾腐化的尸骸就应该是骇人听闻的现根公因何不提。” 柳南江只好对这件事也不认帐了如果承认的确去过飞瀑后的石窟方才却只字不提这证明他一定在石窟中得到了什么东西所以才加以隐瞒。如此一来这件事无法善了。 因此他连连摇了头道:“在下并没有现飞瀑后的洞窟啊!” 当然那白衣女郎现在去察看会现石桌已经翻过可是柳南江早就可以趁机远离了。 白衣女郎道:“看在妾身指点相公迷津的份上也该将入谷所得见告吧!” 柳南江道:“在下的确是一无所得。” 白衣女郎轻叱道:“你要狡辩!你分明去过飞瀑后面的石窟你却不予承认。这证明你在石窟中现了什么不欲告人的隐秘。” 柳南江不悦地质问道:“姑娘何以一口咬定在下去过石窟?” 白衣女郎冷笑道:“如果你不现那座石窟你此刻必然重回谷中再去一探不至于无动于衷?而且你身上留有麝香之味这证明你不但去过石窟之中而且还翻看过那些被杀武士的衣袋。” 缓步走到柳南江近前伸出手来道:“相公应该大方点所得何物不妨拿出来让妾身瞻仰一番妾身指引相公前来也算功不可没吧?” 这白衣女郎此时言辞咄咄逼人神情与前完全不同。 铆南江沉声道:“姑娘逼人太甚了!不要说在下并无所得即使在下有所得不拿出来也是在下自由姑娘岂有一再相逼之理?” 语气一顿接道:“虽然如此在下对姑娘指点迷津之情仍然永记胸怀。” 言罢掉头而去。 白衣女郎却一闪身拦住柳南江的去路沉叱道:“慢走!” 从那白衣女郎移形换位的身法看来显然有过人的武功。 柳南江立即全神戒备同时问道:“姑娘意破何为?” 白衣女郎沉声道:“相公难道忘了你我订定的‘子午之约’吗?” 柳南江蓦然想到那张订约之笺忙问道:“杜曲旅店中那张红笺是姑娘留下的?” 白衣女郎道:“正是妾身所留。” 柳南江道:“在下以为这是片面之约并未获得肯……” 语气一顿接道:“而且也没有说明入谷如有所得应由二人共享。” 白衣女郎冷笑道:“相公说出此话可称无情无义已极。妾身得知‘子午谷’之方位后即告与相公知得因妾身尚记得与相公订有‘子午之约’虽未曾约定如有所得该由二人共享但是由二人共知应该不算是过分的要求。” 柳南江点点头道:“的确不算过分不过在下并无所得。” 白衣女郎一摆头道:“妾身不信。” 柳南江道:“不信又该如何呢?” 白衣女郎道:“让妾身搜一搜你的身上。” 柳南江不禁勃然大怒厉叱道:“姑娘也过分放肆了!” 白衣女郎福了一福道:“请恕妾身放肆。” 话声一落右手闪电般闪出向柳南江的衣襟处抓去。 出手之快为柳南江生平仅见。 柳南江连忙展开“射影掠光”的身法终算堪堪躲过。 可是那白衣女郎第二抓又到。 只因师父曾告诉他“子午谷”中的一桩隐秘对今后整个武林有莫大的影响因此柳南江才宁可欺瞒而不将实情告诉这个白衣女郎。 但是他心中却因此而萌生一种愧疚之情。所以白衣女郎向他动手时他并没有想用剑去抗拒她:何况对方所抓的只是他的衣襟而没有指向他的要害。 第二抓柳南江又以“射影掠光”的身法闪开。 白衣女郎轻叱一声双掌同出左手去抓他的衣襟右手却抓向他腰际的“会池”大穴。 用意非常明显是想教他顾此失彼。 柳南江说道:“姑娘逼人太甚!” 叱喝声中左掌横胸一格右手也准备拔剑出鞘抗拒对方的攻势。 “叭”的一声柳南江的左掌和那白衣女郎的左掌硬碰硬地接住。而他的长剑也没有拔出来原来他的右腕被那白衣女郎握住了。 两人距离不过数寸那白衣女郎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射出逼人的光芒冷声道:“相公最好不要动妾身知道相公长剑一出溅血方收到时妾身因不愿溅血当场必是全力一搏对你我均无好处。” 柳南江此时不禁心头狂骇两人左掌接实在内力的较量上是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可是他的右腕因抓住剑柄时被对方柔荑扣住在这一方面他显然已落了下风难以讨好。 柳南江惊骇之余强持镇定道:“姑娘究竟有伺企图不妨明说吧!” 白衣女郎道:“妾身私心自问确实不愿顶撞相公可是事非得已务请相公见谅。” 话声中右腕突一用劲。 柳南江顿时觉得有一股暗劲直捣内腑忙不迭地运力抗拒。 那股暗劲有增无减柳南江为了不使自己受到伤害只得将全部内力部移向右腕。 如此一来在掌已毫无抗拒之力。 那白衣女郎突地一辙左掌复又往前一探“嗖”地一声那本庄周南华经已被白衣女郎自柳南江怀中夺到了手中。 白衣女郎看也不看就揣入怀中问道:“是武林秘笈之类吗?” 柳南江忙叫道:“那是在下早晚诵读的庄周南华之篇姑娘拿去毫无用处。” 白衣女郎笑道:“相公早晚诵读的那本庄周南华经早就在曲江池畔‘倚水阁’旅店中被人偷去这本必是方才在石窟中寻得的。” 柳南江骇然张目道:“你?……” 说了一个“你”字却也说不出话来。 白衣女郎道:“如果相公答应与妾身共享本书妾身立即奉还否则……” 语气一顿接道:“若身携书远离相公未必能追得上妾身也许解不出书中奥秘而毫无裨益对相公却是一种损失。” 柳南江疾声道:“是福是祸目下还不得而知姑娘……” 百衣女郎接口道:“福也共享祸也共担只要相公答应一句。” 柳南江已无选择余地只得点点头道:“好吧!” 白衣女郎道:“君子一言九鼎谅必相公也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 言罢松开石手同时取出那本庄周南华经交给柳南江。 柳南江活动了一下右臂的筋脉苦笑道:“姑娘好快的手法!” 白衣女郎笑道:“相公一味相让才使妾身侥幸得逞请勿见怪。” 柳南江道:“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白衣女郎连忙摇手道:“相公何必来这些俗套……” 语气一顿接道:“妾身很想找一僻静之所与相公倾谈相公可愿往?” 此时天色业已微明。 柳南江次在明亮的光线中正视白衣女郎她的面容有一股端庄之态而且有一股特殊吸人的气质。 显然他很想明了“子午谷”中所藏的隐秘却不想只出一己之贪念。 同时他方才已答应与她共同享有这本庄周南华经于是点点头道:“好吧?我等也应该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语方罢蓦然听得一声冷笑道:“已太晚了。” 柳南江一惊回头现丑老人和欧阳玉纹自一高峰上飘落。 柳南江手中拿的庄周南华经还没有收进怀中只是已来不及收藏只得强持镇定地一笑道:“原来是老前辈驾到。” 同时将拿着书的左手负向背后。 丑老人目光向二人一瞟沉声道:“想必你们已经进过‘子午谷’去了。” 柳南江微笑道:“此处就是‘子午谷’吗?” 丑老人厉声道:“娃儿你少向老头儿我装疯卖傻!想必你早已看到了壁上刻着的‘子午断魂洞’五个字当然也看到了那十名用短剑钉在墙上的执戈武士。” 柳南江道:“不错晚辈正在猜想是哪一个狂徒的杰作。” 丑老人沉声道:“是老头儿我的杰作!” 柳南江不禁大骇那白衣女郎也面现惊芭这完全在他们意料之外。 丑老人又说道:“那些都是贸然闯进‘子午谷’之人老头儿我杀了他们之后换上武士衣衫让他们执戈看守洞口……” 语气一顿接道:“老头儿我念在与你师父曾有旧谊已然放过你一次。可一不可再你们两个要作第十一名、第十二名执戈武士。” 柳南江心头一凛尚来不及答话白衣女郎已抢口道:“相公称你一声前辈妾身少不得也要称你一声前辈。不过像你这样强词夺理却一点不像作前辈的样子‘子午谷’不准人进你可以将谷口堵塞既然有路怎怪我们走进去呢?” 丑老人眼睛一抡沉叱道:“你这女娃儿老头儿我在终南山中已不止见过你一次原来你也是要到‘子午谷’来送死的。” 白衣女郎道:“前辈越说越不像话了……” 转头向柳南江一摆道:“我们走吧!” 丑老人暴喝道:“走!哪有这样容易?……” 目光射在柳南江面上沉声问道:“娃儿!你手拿何物?” 柳南江语气淡然回道:“家师教晚辈诵读的庄周南华之篇。” 说着顺势将书纳入怀中。 丑老人似乎对那本书不十分注意目光将二人一瞟道:“是要老头儿动手还是你们自行了断?” 柳南江赔笑道:“晚辈只是信步一逛前辈又何必如此动怒呢?” 丑老人暴喝一声道:“少罗嗦!仲秋之夜老头儿已告诫过你你偏不信。今天你们不要想活着离开此地!” 柳南江道:“晚辈奉家师之命一探‘子午谷’前辈既与家师……” 丑老人冷声道:“老头儿我宁可让你师父杀我抵命今天你也休想活着离开。” 柳南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目光向白衣女郎一瞟只见她也是满面沉重之色。 丑老人道:“谅你们也不甘愿自行了断……” 向乃徒欧阳玉纹一摆头道:“玉纹!你对付那个女娃儿!我……” 白衣女郎疾声叱道:“且慢……” 目光向丑老人师徒二入一扫又道:“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我等自然不会甘愿受死。不过我要向前辈挑战。因为这位相公的师父与前辈曾有旧谊动起手来难免心有顾忌。” 丑老人纵声狂笑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女娃儿!来!来!来!待老头儿称称你的分量。” 说罢将手中的黑竹竿给了欧阳玉纹磨拳擦掌开户亮式。那模样儿虽有点滑稽行家一看就知道是一个难缠的高手。 柳南江耳中突然听见那白衣女郎以“传音术”道:“妾身自信有把握和这老家伙拼关二十招以上相公赶快战败他的女徒弟快快走开不然你我二人都是凶多吉少。” 柳南江闻言之下激动不已那白衣女郎先明是舍命助他脱走。 柳南江自然不愿一走了之一眼瞥及白衣女郎正要蓄势待忙喝道:“且慢……” 横身在白衣女郎和丑老人之间向丑老人道:“前辈所作诺言是否还记得?” 丑老人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点点头道:“不错!老头儿我说过要让你三招!” 柳南江道:“辈有点非分之想不知前辈可否答应?” 丑老人道:“说说看!” 柳南江道:“前辈既然答应相让三分晚辈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三招之内晚辈能使前辈皮破血流就请前辈网开一面。” 丑老人哇哇大叫道:“好狂的娃儿!你别以为你的‘雷音八剑’有多么了不起让你师父来也未必能让老头儿我在三招之内皮破血流。” 柳南江道:“前辈是否答应?” 丑老人道:“慢说应破血流你能在老头儿我的皮肉上划一道印痕老头儿我也让你们走路。” 柳南江拱手一揖道:“多谢前辈!” 就在他直腰之际长剑已然出鞘一招“朗日焦雷”长剑向丑老人当胸卷去。 丑老人喝道:“娃儿!好快的剑法……” 身子往后一仰柳南江立即走空。 柳南江早已想好了战法因为这三剑的成败关系着他与白衣女郎的生死。 第一剑走空原在柳南江意料之中猛一振腕抖剑接着就施出了“雷音八剑”中最厉害的一着煞招“八方霹雳”。 在旭日初升万道金光之中像有千万支长剑向丑老人当头罩下。 只听丑老人怪声道:“娃儿!你是存心要老头儿我的命嘛!” 人却鹰隼冲开般腾起起二丈有余远离那万朵剑花的威力圈外。 柳南江是故意逼迫丑老人腾空跃起的因为人在半空中拙于向横闪躲而且柳南江在对方相让之下又可以贴身攻击。 因此当丑老人跃起的同时柳南江也紧跟着腾身而起。 到这个时候他才施展出“雷音八剑”中最快的一招剑法——“天际闪电”。 只听得“嘶”地一阵裂帛之声二人双双落到地上。 丑者人胸前三层衣服全被柳南江的剑尖挑升但是却没有伤到他的肌肤。 丑来人也面有讶色良久方哈哈大笑道:“娃儿!真有你的可惜你功亏一篑没有伤到我的皮毛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南江原指望最后一剑一定要使对方带彩想不到却被对方闪过了。 柳南江正在愣目中又响起那白衣女郎的声音道:“相公!不能坐以待毙妾身先向那个老家伙动手了相公最好快逃!” 蓦见那白衣女郎双手同出向丑老人“灵台”“肩井”两穴抓去。 出手快无比抓向部位辛辣显然想把握先机。 丑老人显然非始料所及哇哇一声大叫飘退一丈有余。 可是那白衣女郎却似如影随形般跟踪而至两手又同时向丑老人的“璇玑”“玉枕” 二穴。 从白衣女郎一轮猛攻狠打的情势来看她要与丑老人战上二十招大概还不成问题。 柳南江灵机一动自己如果在白衣女郎落败之前制住欧阳玉纹情况也许还有转机。 一念及此低喝一声道:“欧阳姑娘接剑!” 长剑一抖只听“嗡”地一响一剑“声震寰宇”向欧阳玉纹咽喉刺去。 柳南江虽不想置欧阳玉纹于死地却是一种拼命的手法一出手就用出全付劲道。 那声“嗡”地一响在欧阳玉纹耳际却犹如一记响雷震耳欲聋。 急切中横竿一格。 “叭”地一响柳南江长剑被封住去路欧阳玉纹却登登登连退三步。 那边丑老人虽然一上手略居下风迭遭后手毕竟功力探厚目下已拉平了局势。 一见乃徒和柳南江拉开战局忙扬声叫道:“这两个娃儿是守洞的上好武士玉纹不要掉以轻心务要全力以赴。” 欧阳玉纹应道:“徒儿知道。” 柳南江无半点相让之心一招得势不待欧阳玉纹出招长剑一横“朗日焦雷”向欧阳玉纹腰际扫去劲道之猛无与伦比。 欧阳玉效一套“莲台七式”已达炉火纯青境地轻叱一声道:“相公好剑法!” 拧腰、抖腕黑竹竿不去封架柳南江的长剑却向他的头顶劈下。 这是一拼两亡的打法柳南江万想不到一个女孩儿家也会用出这种狠招。 不待招式用完柳南江长剑向下一顺招式变为“天际闪电”撩向对方小腿之处。同时展丹“射影掠光”身法将头顶致命一击闪避开去。 “嘶”地一响欧阳玉纹左小腿的裤管被柳南江长剑挑开雪白的小腿上也出现了一道鲜红的红槽。 “雷音八剑”在劲道上本已压倒“莲台七式”柳南江又是全力施为。柳南江一轮猛攻占尽先机再加以欧阳玉纹以竹代剑也无形中减低了“莲台七式”的威力致被柳南江得手。 柳南江并没有就此停手反而施展出“雷音八剑”的煞招“八方霹雳”一蓬剑花向欧阳玉纹兜头罩下。 欧田玉纹心头大骇连忙一吸长气回身飘退。 柳南江暴喝一声道:“哪里走!” 人到剑至剑尖抵住了欧阳玉纹的咽喉将她逼在一座石壁之上。 柳南江攻势收得快不然长剑早已贯穿欧阳玉纹的咽喉了。 柳南江制住欧阳玉纹后立即扬声叫道:“前辈请住手否则令徒将丧命于‘寒星’剑下。” 那边丑老人施展出一套无以为名的怪掌法已然抢到上风。 白衣女郎已然只有招架之功最多三招之后她就难逃丧命之厄。 柳南江的叫声使得丑老人略一分神掌势不禁一缓。 高手相搏一丝契机也不容忽视。 白衣女郎就乘丑老人略一分神之际连接攻出数招将丑老人逼退一丈有余。 丑老人边退边叱道:“娃儿!你杀了玉纹你也逃不掉。” 柳南江道:“请前辈立即停手否则晚辈无法考虑后果。” 欧阳玉纹叫道:“师父!别理他!你老人家先毙了那个女娃儿再说!” 丑老人本来已在犹豫听见欧阳玉纹如此一叫愈加激了他对欧阳玉纹的疼爱之心。 立即飘身后退二丈高声叫道:“娃儿!你赢了!” 有丑老人这一句话柳南江立刻撤招收势还剑入鞘。 那边白衣女郎也停止了对丑老人的攻击。 孰料欧阳玉纹却飞身猛扑一枪手中的黑竹竿自柳南江腰际扫去。 柳南江自然不会再和她动手连忙闪身避开。 丑老人大叫道:“玉纹不得乱来……” 欧阳玉纹只得听从她师父的话停手却悻悻然瞪了柳南江一眼。 柳南江向欧阳玉纹一揖道:“在下为了保命只得冒犯姑娘望祈恕罪。” 欧阳玉纹既不还礼也不受礼闪身躲开赌气似地背过了身子。 丑老人已走到柳南江面前道:“像你娃儿这样好的剑法杀了你作地洞武士太可惜应该让你活着去多杀几个魔徒。只是……” 目光一瞥白衣女郎接道:“让这女娃儿也跟着你沾了光。” 白衣女郎福了福道:“晚辈一样感激前辈不杀之恩。” 丑老人颇有得色地“唔”一声接着问道:“女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女郎笑道:“自幼离群而居根本就没有用姓名的必要。” 丑老人道:“老头儿我也不会逼你说出姓名来……” 语气一顿接道:“‘困龙八抓’是秦羽烈独步武林的武功你这女娃儿也会?而且看样子你比秦羽烈的功力还要深厚。” 柳南江心中不禁一动原来那白衣女郎用的也是“困龙八抓”难怪出手那样快而又怪异丑老人说她比秦羽烈的功力还要深厚绝非虚夸之辞。 于是柳南江将目光按注在白衣女郎面上看她如何答复。 孰料白衣女郎却摇摇头道:“晚辈这点雕虫小技不足为道前辈夸赞了。” 这分明是闪烁其词。 丑老人冷哼道:“老头儿我最讨厌和故作神秘之人谈话……” 语气一顿连连摆手道:“走吧!走吧!记住多杀几个无恶不作的魔徒否则你们就是白活了。” 白衣女郎道:“多谢前辈。” 言罢领先走去又回过头来瞟了柳南江一眼。 柳南江也立即向丑老人行礼作别然后快步跟上和白衣女郎相继离去。 两人默然行路约莫盏茶工夫来到一座平坦的山坡。 坡上绿草如茵白衣女郎停步席地坐下。 柳南江也在她对面坐下喟叹了一声道:“那位丑陋的老前辈是个好人功力也深厚惊人就是行径有点乖张。” 白衣女郎道:“若非相公制住欧阳玉纹姑娘妾身早已粉身碎骨了。” 柳南江沉吟一阵道:“恕在下冒昧姑娘真是无名无姓吗?” 白衣女郎怔了一怔道:“因为那本庄同南华妾身与相公已然祸福与共自然不该瞒骗相公人皆有名妾身自然也有姓名。不过请相公不要追问到时妾身自会奉告。” 柳南江道:“为人皆有难言之隐在下不问就是……” 语气一顿又道:“姑娘因何也会‘困龙八抓’的武功呢?” 白衣女郎道:“妾身如果对任问事都三缄其口相公一定会怀疑妾身不具诚意因此妾身愿意回答这一问题不过请相公不要再加追问也不要对外宣扬妾身方肯直告。” 柳南江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白衣女郎道:“‘困龙八抓’是妾身教给秦羽烈的。” 柳南江不禁瞠目结舌这是他绝对想不到的一个答案。 接下来本该有一连串的问题要问可是想到方才所作的诺言柳南江只好噤口不言了。 白衣女郎笑道:“相公不为妾身的身世去费神了……”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在‘倚水阁’旅店之中失落那本庄周南华可知被谁偷去?” 柳南江反问道:“姑娘知道吗?” 白衣女郎点点头道:“知道不但这件事还有许多相公极欲知道的事妾身也可奉告。不过妾身有一点要求今后凡行事之间务望接受妾身从旁所参加的一点意见。” 柳南江不禁犹豫了对方的心意如何目前还不得而知这怎么可以胡乱答应呢? 白衣女郎似乎察知了他的心意又道:“相公不必犹豫妾身可以盟誓以明心意任何事情都会为相公的利益着想。” 从对方的眼神中柳南江已看出她的诚意因此点点头道: “好吧!在下不敢肯定说全部接受姑娘的意见但在下绝对会体察姑娘的善意。” 白衣女郎笑道:“那就行了。”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那本庄周南华是秦羽烈派人偷去的。” 柳南江不禁“噢”了一声原来他就有这种想法后来因为和秦羽烈作了一席之谈后对他有良好的印象故而又将这种想法冲淡了。 白衣女郎又道:“七年前‘关中一龙’凌晨霄在长安南关‘七柳斋’中被害相公可知谁是凶手?” 柳南江道:“据‘断魂娘子’古寒秋猜测凶手可能是秦羽烈。” 白衣女郎一点头道:“正是他。” 柳南江讶然问道:“姑娘难道有所凭据?” 白衣女郎淡淡一笑道:“请相公相信妾身所说的每一句话就行了。” 柳南江又问道:“可知秦羽烈在凌震霄处掠得何物?” 白在女郎道:“得到一方玉佩那本是肖云达所有凌震霄杀害肖云达后掠取了那方玉佩结果他又被秦羽烈所杀真所谓报应循环毫厘不爽了。” 柳南江不禁大大震惊了那方玉佩正是师命所寻访的两件遗宝之一想不到却在秦羽烈手中。不过这白衣女郎因何又将这些事的来龙去脉弄得这样清楚呢?难道她与秦羽烈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吗? 第十一回 巧斗毒魔 柳南江在思索中目光不免向白衣女郎多看了几眼。白衣女郎似乎察觉了他心中的疑念因而笑道:“我知道相公对我的话不敢全信我也无法明确地举出证明来这……” 柳南江立即接口道:“在下并不是怀疑姑娘所言不实只是在猜想姑娘何以知道得如此清楚。” 白衣女郎喟然道:“许多事情我也无法一时向相公说清总而言之秦羽烈是一个伪君子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花言巧语不可轻信否则相公就要上当。本来目下我还不宜将这些事情告诉相公只是我已现相公正逐步进入秦羽烈的圈套之中故不得不说出来使相公有所警惕。” 柳南江道:“秦羽烈说十五年前他与家师相遇于川汉道上。” 白衣女郎插口道:“完全一派胡言十五年前秦羽烈根本未去过川汉之境。” 柳南江问道:“姑娘贵庚多少?如何能知道十五年前之事呢?” 白衣女郎微微一怔道:“不瞒相公说妾身今年已有四十一岁了。” 柳南江不禁一怔再细看对方娇媚宛如处子哪里像一个四十一岁的中年妇人呢? 白衣女郎又道:“本来早就想改正相公对我的称呼可是我又说不出名字也没有其他名分只得由相公称我姑娘了。” 柳南江脑际突然灵光一闪:此女莫非是秦羽烈的妻子?! 虽然秦羽烈说他的妻子是因寻访一招剑法而离家出走的但是他也可能信口胡诌的。 一念及此不禁脱口问道:“你莫非就是十五年前离家出走的秦夫人?” 白衣女郎神情一怔继而双眉一蹙道:“相公怎么会想到这方面呢?” 柳南江道:“因为你说秦羽烈的‘困龙八抓’是你所教而且你只知道十五年前秦羽烈根本未去过川汉之境。在下因而猜想你可能就是秦羽烈夫人。如果不是就请恕在下失言吧!” 白衣女郎浩叹一声道:“相公说到此处妾身不得不将身世略作表白了。妾身名叫白玉梅……” 柳南江脱口道:“家母也是姓白名唤玉香。” 白玉梅背过身去喃喃道:“那倒是很巧……” 语气一顿接道:“我并不是秦羽烈之妻但是秦茹慧却是我的女儿。” 柳南江乍听之下有些胡涂继而恍然大悟道:“原来秦茹慧不是秦羽烈的女儿?” 白玉梅道:“这件事情除了我和秦羽烈之外谁也不知道。” 柳南江问道:“秦羽烈的原配妻子难道也不知道吗?” 白e梅摇摇头道:“秦羽烈根本就没有娶妻。” 柳南江道:“秦羽烈说:他妻因为一招剑法的遗失因而于十年前仲秋之夜留书出走扬言若得不到此招剑法誓不再归连秦茹慧也如此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白玉梅长叹一声道:“留书出走的就是妾身可是并不是因寻访那招剑法而出走的留书所言不过是不愿让茹慧知道内中情由而已。” 这内中情由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柳南江不想追问可是又忍不住问道:“是别有隐情吗?” 白玉梅唏嘘地道:“真是说来话长……”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道:“我与茹慧她爹因一念之差而铸成大错。双方家规很严致使我们无法结合……” 柳南江不禁插口问道:“两情欢悦因何不能结合呢?” 白玉梅道:“因他已有原配。” 柳南江轻“噢”了一声未再接话。 白玉梅又道:“当时妾身已怀有茹慧此事若被家父知道妾身定遭鞭笞至死妾身死有余辜腹内茹慧何辜?因此妾身不告离家从此亡命天涯。” 柳南江所得神往见白玉梅将话顿住不禁又问道:“以后呢?” 白玉梅唏嘘不胜地道:“那日在关洛道上大雪纷飞茹慧行将临盆之际妾身已身无分文栖息于破庙之中正好与秦羽烈相遇。承他热心助我母女才不致成孤魂野鬼……。” 语气一顿接道:“妾身因茹慧无父成*人后难免被人讥笑乃佯装与秦羽烈结婚茹慧算他所生。其实妾身与秦羽烈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因妾身矢志为茹慧之生父保守贞洁。” 柳南江喃喃道:“可敬也复可悲!” 白玉梅望了他一眼又道:“秦羽烈总算有恩于我妾身乃以家父所创之‘困龙八抓’相授以为答报。” “当初妾身曾与秦羽烈取得协议他也答应妾身为茹慧之生父保守贞洁日子一久他竟然忘却前言要妾身与其同房。妾身自然不肯后来他竟以杀害茹慧相挟妾身只得再次亡命天涯秦羽烈不见妾身之面就不会再萌生邪念了。” 柳南江道:“你因何不带茹慧同行呢?” 白玉梅道:“她跟着我只有受罪而且难免受人讥笑。” 柳南江道:“你走以后就不怕秦羽烈杀她以泄愤吗?” 白玉梅摇摇头道:“他绝不会杀害茹慧因他疼爱她至深。如我在而不遂其心愿他也许会恼羞成怒而杀害茹慧的。” 柳南江道:“想不到内中情由竟然如此复杂……” 语气一顿接道:“你出走后再没有和家人见面吗?” 白玉梅浩叹一声道:“此生恐怕再也难见家人一面了!” 沉静了一刻柳南江道:“还有一件事情在下不太明白。‘困龙八孤’既为令尊所创如今秦羽烈借此显名令尊一定知道。也必定知晓这种武功由何而来当也会想到可能你已与秦羽烈结合怎么令尊竟然不闻不问呢?” 白玉梅道:“相公有所不知妾身无兄无弟只得姐妹二人妾身居幼家父最是疼爱。 他研创的这套‘困龙八抓’只有我和他老人家知道当时只有八个招式并没有名称。 ‘困龙八抓’是秦羽烈为之取名的。近五年来秦羽烈以此成名而家父却早已作古了。” 柳南江“噢”了一声又道:“秦羽烈以前学的是什么武功?” 白玉梅道:“他的武功很杂他人聪明底子也不错许多深奥的招式他都一学就会。 那套‘归真剑法’他也练得不错。” 柳南江道:“提起‘归真剑法’在下倒想起来了能告诉在下从何处所得吗?” 白玉梅道:“乃是家母所教。” 柳南江追问道:“令堂又是从何处得来呢?” 白玉梅摇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柳南江沉吟了一阵道:“能请教令尊令堂的名号吗?” 白玉梅叹了口气又摇摇头道:“有女如此何必使他们二位老人家蒙羞呢?” 她不肯说柳南江自然不便追问了。 沉默一阵白玉梅才说道:“相公能谈谈你的身世吗?” 柳南江面色顿时阴沉下来迟疑了一阵方道:“在下本不愿倾谈身世你既然对我尽情倾诉在下自然不愿保留……” 语气一顿仰望着蔚蓝的长天声音沉缓地道:“在下姓柳名南江自幼随一高增长大教我武功但知母名白玉香其他一概不晓如此而已。” 白玉梅有几次欲言又止的神情到最后她还是没说一句话。 沉默片刻柳南江又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是否答允?” 白玉梅道:“相公直言无妨。” 柳南江转过脸来满面赤子之情恳挚地道:“初见之时因见你娇媚宛如处子故以姑娘见称。现在既知你年长我二十若再以姑娘二字称之非但不敬也显得不伦不类……” 语气一顿接道:“在下孑然一身了无亲人而家母适巧与你同姓名也只差一字在下拟以姨娘相称不知是否有高攀之嫌?” 白玉梅神情显得无比的激动疾声道:“那如何使得?” 柳南江道:“莫非嫌弃在下出身鄙薄……” 白玉梅连忙接口道:“既如此说那我只有点头答应了。” 柳南江深深一拜道:“姨娘在上请受江儿一拜。” 白玉梅笑眯眯地接受了柳南江的一拜之礼柳南江心情也开朗不少因为他从来不曾见过白玉梅笑过而且她笑容显得无比地雍容华贵。 白玉梅对待柳南江的神情也改变了不少她抬手摸摸他的面颊柔声道:“一天之隔你已消瘦不少。来!到我的住处去歇息一下。” 柳南江含笑点头于是二人联袂向西北方奔去。 入夜在望鹿坡西北方一个隐秘的天然洞窟之中柳南江吃了一顿热汤及热饭这是自他入山以来唯一的一次美食。经过整日歇息柳南江显得容光焕精神抖擞。白玉梅也是笑逐颜开披散的长也挽了起来。虽是少女之容却有贵妇之姿。 洞窟最深处也很宽敞那里算是卧室。地上铺着灰褐色的狼皮既是床榻也是椅凳。 壁上的松脂火炬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柳南江将那本庄周南华摊在膝上反复诵读。时而皱眉时而吱唔显然有不胜困惑之感。 白玉梅在他对面坐下伸手过去将他膝上的书合拢笑道:“南江!别死读了在解开书中所隐藏的奥秘之前我们应该先谈谈这本书是何人所有。” 柳南江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是那个死去的和尚所有。” 白玉梅又问道:“那个和尚是谁呢?” 柳南江顿时被问住了瞠目结舌地答不出话来。 白玉梅笑道:“南江!你不要以为我故意出难题。丑老人和那个死去的和尚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那样不惜以杀戮的手段来阻止别人进入‘子午谷’?你师父为什么要你早晚诵读庄周南华?为什么只教你到‘子午谷’去看看却又不明说原因?” 柳南江被问得眉头缩在一堆苦笑着摇摇头道:“姨娘!你问得太多了我简直答不上来。” 白玉梅道:“还有丑老头显然不知道那个和尚死后曾留下一本书甚至不知道那个和尚生前是早晚诵读庄周南华的。不然他绝不会让你将这本书带走。” 柳南江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 白玉梅笑道:“你能回答这些问题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一时回答不出。多加思索或许可以假设几个答案出来。” 白玉梅显得神秘地笑道:“用不着去思索答案写在书上。” 柳南江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姨娘真会说笑谁解得出书中玄奥当然一切都明白了。 白玉梅神情正经地答道:“扉页上的那行字就是答案。” 柳南江目光一转似乎一时不明白白玉梅的意思喃喃道:“怎样讲?” 白玉梅翻开庄周南华的书面指着扉页上的那行小字道:“看这里得此书者非祸即福这句话说得很肯定分明书中所隐藏的奥秘不是一宗财宝。若是财宝得到的人处理不当才会遭祸。即便得而复失不过是无福享有也不一定就有祸。” 柳南江轻“唔”了一声点点头道:“再往下念吧!” 白玉梅道:“接着盖祸福之差于一念之间不可不慎这是感慨语。分明是他是过来人有过前车之鉴所以提醒后人不可重蹈覆辙由此可见那个死去的和尚是含恨而终。” 柳南江面显惊色地道:“含恨而终?想必他作过一件错事?” 白玉梅合起书本摇摇头道:“现在先不去探讨那个死去的和尚我们且说那个绰号‘大酒篓’的丑老人……” 顿住话音深深吸了一口长气接道:“他当年也曾经在少林挂单住脚后来又束还谷进入丐帮不过是一五结弟子却又因触犯帮规被逐他的出身不但复杂而且也不入上流。但是他却是一个心罗万机的旷世奇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想必他有难以告人之隐秘。” 白玉梅双掌一击道:“对了!想必他也做过一件错事。” 语气一顿接道:“现在我们再来谈谈你的尊师。” 不待白玉梅说完柳南江就抢着问道:“他老人家怎么样?” 白玉梅道:“尊师当年也曾在少林寺挂单住脚本来有入寺为住持之传说却突然离开了少林云游在外有二十年不临中原这又是何故呢?” 柳南江道:“也许他老人家不想过问俗务。” 白玉梅笑道:“你错了!既不关心俗务又何必为两宗财宝遣你前来中原?” 柳南江道:“那是本门所遗自然应该寻回。” 白玉梅追问道:“尊师挂单独走何来门户?” 柳南江结舌道:“这……?!” 白玉梅接口道:“情形非常明显。尊师二十年前突然离开少林必然事出有因而且和那死去的和尚以及那丑老人有牵连关系。” 柳南江缓缓地摇摇头道:“单是他们几位老人家之间的玄奥就很难解再加上这本书中的玄奥更是难上加难了。” 白玉梅道:“解透了其中之一就是等于两者都解透了。” 柳南江道:“不过依我看整个事件都与那把铁剑和那方玉佩有关。” 白玉梅点点头道:“那是必然的……” 语气一顿接道:“这其中还有一层微妙的关系你可曾想到?” 柳南江问道:“什么微妙的关系?” 白玉梅道:“死去的和尚因何要将隐秘藏在庄周南华这本书里面呢?与其说是不让别人知道不如说是他不想让丑老人知道。而丑老人所以对‘子午谷’严加防范说来说去不过为了防范尊师一个人。” 柳南江面上透露出不解的神色道:“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白玉梅道:“正因为难解其中道理才显得关系微妙呀!” 柳南江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师父他老人家偏偏又不肯明说。” 白玉梅突然掉转话题道:“对了!你和茹慧订有后会之期吗?” 柳南江道:“明晚在三老峰头。” 白玉梅将两道目光逼视在柳南江面上问道:“南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点喜欢茹慧?”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请姨娘不要见怪我不喜欢她。” 白玉梅吁了一口气笑着问道:“为什么呢?” 柳南江道:“她颇工于心计我喜欢性格爽朗心胸坦荡的人。” 白玉梅喟然道:“其实茹慧心地很善良工于心计是受了秦羽烈的影响……” 语气一顿接道:“那个红衣少女想必很逗你喜爱了?” 柳南江微显不安地讪讪一笑道:“喜爱还谈不上不过我倒很乐意和她相处。可是有一个原因却使我不敢去接近她。” 白玉梅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原因呢?” 柳南江道:“她是”关中一龙“凌震霄的女儿与我寻访两宗遗宝的事情有莫大的关系不宜相交过深而且她年纪小知道的事情却很多显示她的背后隐藏着武林中有力人士。 再加上她缠得太紧虽然她还有些稚气未脱但我总怀疑她可能别具用心。因此我就要对她敬而远之了。” 白玉梅失笑道:“倒看不出你是如此少年老成……” 语气一顿接道:“南江我要交代紧一声今后不管遇见茹慧或是秦羽烈务必要不动声色否则对你有害无利。” 柳南江点点头道:“这我知道……” 正说之间头顶之上突然传来步履之声白玉梅一挥柔荑将壁上的松脂火炬煽熄。 柳南江悄声问道:“上面看得见火光吗?” 白玉梅道:“看不见但是嗅得着松脂的香味呀!睡吧!要是睡不着就想想那本书上的奥妙吧!” 两人分头躺下。白玉梅因为日间为柳南江护法所以一躺下就传出均匀鼻息。柳南江精神饱满再也睡不着一时之间千头万绪一齐涌上了心头。 洞壁上面的步履声还不时响起上面的人似乎徘徊不去。 柳南江真想出洞去看看继而一想万一将白玉梅的的隐秘之所泄漏那就不妙了。因此打消了出洞探视的念头闭目默诵庄周南华的章句。 这个天然洞窟在一片巍岩乱石中既不傍山也不临泉很少有人到此。 而此时却有一个人在乱石堆上坐了下来脚下不停地踢着那些乱石块显示他此刻异常的心烦气燥焦灼不安。 当然在山里转了两个昼夜别说“子午谷”连像一座山谷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一处再加上腹饥口渴自然令人心烦了。 原来这个人就是两日前和柳南江分手的凌菲。 她原想跑到望鹿坡下的野橘林中去吃一个饱走到此处时实在太累就在乱石堆上歇了下来。 坐了一刻她打算站起来要走了忽然在离她五十步左右的地方掠过一道疾的影子。 凌菲心中一动伏下了身子见到影子纵到一方巨石之上四下眺望似在辨别方向。 凌菲见那影子很矮小猜想是个女子。那又是谁呢?莫非秦茹慧和柳南江分开了? 想到这里她就离开了乱石堆慢条斯理地向那影子走去。 今夜二十二下弦月尚未升起四野一片漆黑。但是借着微弱星光仍可辨物凌菲走过去那人自然看见了。不过他并没有走开反而在那方巨石上坐了下来。 凌菲一纵身上了巨石才看清那人是个梳着朝天辫子的小僮正坐在地上大吃大喝对凌菲看也没有看一眼。 凌菲正感口渴腹饥一见对方大吃大喝不禁淌下了口水因而开口叫道:“喂!你在吃什么?” 那小僮这才回过头来应道:“吃卷饼喝山泉因何动问?” 凌菲在他对面坐下道:“卖两张卷饼给我。” 小懂一摇头道:“不卖。” 凌菲娇叱道:“那我就要抢了。” 小僮笑道:“用不着抢要吃尽管拿。” 凌菲倒是想不到一笑道:“承你的情姑娘我不白吃人家的东西。” 小撞笑道:“我也不能收你的银子因为这些卷饼不是花钱买的我怎能作无本生意。” 凌菲失笑道:“原来你是偷来的。” 一面说一面拿起一张卷饼在嘴里塞。 小撞摇头晃脑地道:“所谓饥寒起盗心方才姑娘差点还要动抢呢!” 凌菲不禁面上一热道:“你倒很会挖苦人你叫什么名字?” 小僮应道:“我叫福儿。” 凌菲想不到被他占了便宜去不过福儿逗人喜爱倒是真的。因而笑骂道:“别臭美了! 我来问你你干什么营生?” 福儿答道:“我是书僮不然我说话怎会这样文雅?” 凌菲笑道:“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我看你不像书僮。” 福儿嚷叫道:“谁还骗你?福儿为柳相公挑书箱谁不知道?” 凌菲微微一怔道:“哪个柳相公?” 福儿哈哈大笑道:“哪个柳相公!你问得真希罕鼎鼎大名的柳南江柳相公你都不认识?” 凌菲真想大笑因为这个小僮真会逗人尤其是说起话来像个小老头。 但她却没有笑出来语气淡然地道:“说说看如何算得上鼎鼎大名?” 福儿霍地从地上跳起来指手划脚地道:“你听着!柳相公出身书香门第武林世家。 文通五经六艺武晓兵书战策。挥笔成文洋洋万言倚马可得;动剑使万人难近其身。别看他貌相斯文温文儒雅上山擒虎易如反掌下河摸鱼一抓一条野起来还会放屁崩坑撒尿和泥……” 凌菲差点笑得直不起腰连连叫道:“别逗人了我认识他。” 福儿却一点也没有笑将凌菲看了又看才怪声怪气地道:“你认识他?你是第几个认识他的姑娘家?” 凌菲娇叱地道:“什么第几个?认识他就行了。” 福儿一本正经地道:“姑娘!小的要奉劝一句可别对柳相公着迷他样样都好就是不爱和姑娘家打交道。因为夫子曾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可将这句话背熟了。” 凌菲笑骂道:“你这个小鬼!满口胡说八道换了别人你早就挨揍了。” 福儿笑道:“姑娘吃了我的饼自然不会再打我了。” 凌菲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上山来干什么?” 福儿应道:“找柳相公呀!” 凌罪心中一动却故意漫不经心地问道:“找他干什么?” 福儿道:“找他要钱吃饭呀!这样老是偷饼吃也不是办法万一被人抓着连柳相公的面子也要丢了那时我只有跳河洗澡啦!” 凌菲心想:“看不出这个家伙倒是蛮狡猾的口风紧得很。” 但是她肯定福儿找柳南江必有重要的事因而故作淡然之邑道:“柳相公到‘子午谷’去了。” 一面说一面察看福儿的反应。 福儿微微一怔道:“子午谷?!那是个什么地方?” 凌菲问道:“你可曾听说过那个地方?” 福儿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反问道:“子午谷可有招商旅店茶楼酒店?” 凌菲沉下脸来叱喝道:“福儿!你少跟我装疯卖傻!我和柳相公是朋友有什么重要的事赶快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福儿讶然道:“姑娘这话可奇了!我装什么疯?卖什么傻了?” 凌菲冷笑道:“你真是书僮吗?方才你纵上这块巨石的时候真是身轻如燕你以为我没有看见?” 福儿摇头晃脑地道:“平日肩挑书箱走惯了一旦卸下书箱自然是身轻如燕啦!” 凌菲冷叱道:“你再油嘴滑舌!当心姑娘我接你一顿。” 福儿嬉皮笑脸地道:“你若动手打人就变成野丫头了!” 凌菲想试试福儿的武功如何借此机会一掌向福儿的天灵盖上拍去。 福儿并未左右躲闪只是将脑袋向脖子里缩。那如何躲得掉“拍”地一声拍个正着。 “扑通”一声根儿向后栽倒四平八稳地躺在地上了。 凌菲心头一驴顿时慌了手脚在她的想象中福儿一定会躲闪因此她不但出手快而且还用了三成内功。 如果福儿真不会武功的话这一掌下去天灵盖一定粉碎了。 她用手一探福儿的鼻息气若游丝几等于无。她又蹲下身子凑近面孔藉着星光去检视福儿的眼珠看看是否有救。 福儿突然深深吸了一口长气霍地跳了起来飘退丈余。 然后哇哇叫道:“我上当了。原想装死闻闻姑娘面上香粉味道的想不到却是一股臭汗。” 凌菲不禁心头大骇这小家伙的天灵盖上硬碰硬地挨了一掌却一点损伤也没有他有多深厚的内力自可想见了。 凌菲定住心神向福儿招招手道:“小兄弟!别说笑话我们说点正经的事。” 福儿点点头道:“好!不过你不能再动手打人了。如果你喜欢打的话最好打轻点敲碎了脑袋瓜子就没有吃饭的家伙了。” 说着又在凌菲的对面坐下。 凌菲笑道:“小兄弟!真想不到你这样小的年纪竟然有一身好武功。” 福儿笑道:“姑娘夸赞!” 凌菲瞟了一眼道:“小兄弟!我看你不像个挑书箱的书僮。” 福儿将头一偏道:“哪点不像?” 凌菲道:“凭你的功力和身手。” 福凡眉飞色舞地道:“当然跟着顶顶大名的柳相公自然也学到一点。” 凌菲试探地道:“我看你和柳相公一定是同门学艺的师兄弟。” 福儿倏然沉下脸来道:“多嘴的媳妇不讨公婆疼姑娘要是不东问四间这猜那猜我倒愿意多和你聊聊。你看我可曾问过你贵姓大名?” 凌菲柳眉一坚道:“谁叫你不问?我姓凌名菲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 福儿“唔”了声接口道:“‘关中一龙’凌震霄的千金小姐。” 凌菲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福儿振振有辞地道:“武林中姓凌而又能亮出字号来的有几个?除了凌晨霄那条龙谁又能生出你这一只彩凤?” 凌菲笑道:“你倒真会捧人……” 语气一顿道:“柳相公和秦茹慧一齐到‘子午谷’口去了。” 福儿摇摇头道:“凌姑娘的消息可能不太正确吧?” 凌菲语气肯定地道:“错不了!原来我们三个在一起的。八成是秦茹慧唆使柳相公将我赶走了然后他们两人联袂而往。” 福儿摇头晃脑地道:“尽可放心!柳相公绝不会作厚此薄彼之事。” 凌菲急得跺足道:“你看!连你都不相信我的话好像我是专门骗人的。” 福儿连忙摇手道:“姑娘别急!我说话向来是有凭有据的。” 语气一顿压低了声音接道:“昨晚秦范慧在杜曲东南十里之处着了冷老魔的道儿看样子是想以秦姑娘换回那把铁剑。” 凌菲讶然道:“铁剑到了秦羽烈的手上?” 福儿点点头道:“秦羽烈在大前天耍花招在冷老魔手里弄走了那把剑。” 凌菲喃喃道:“想不到秦姑娘那么精明也会栽筋斗!” 言下之意虽多多少少有点幸灾乐祸却也有几分惋惜之情。 福儿微微一笑道:“姑娘用不着为她担心她的运气不错。” 凌菲忙问道:“怎么呢?” 福儿故作神秘之色压低了声音道:“据我早上得到的消息不知那位高手又将秦茹慧从毒虫窝里给救出来了。听说是个使钓钩的人。” 凌菲心头不禁一怔使钓钩的除了她哥哥之外还有谁呢? 心中怔脸上却不动声色道:“你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 福儿轻笑道:“我可不是专门偷饼吃的吃饱了总得干点活儿呀!” 福儿的话声方落蓦然巨石之下响起一阵长笑道:“老夫早知你这娃儿大有来头那天被跑了今天看你往哪里走?” 话声未落人已纵到巨石之上赫然是那“九指魔杖”冷如霜。 福儿眼光四下一扫才现巨石之下已被十来个壮汉围住了。 凌菲已启唇叱问道:“冷老魔!你想干什么?” 冷如霜厉声道:↑潇湘书院独家连载↓“女娃儿!还没有轮到你……” 转面向福儿喝问道:“快说!姓柳的那娃儿到何处去了?” 福儿应道:“你既然在暗处偷听我们说话就该知道我也正在找柳相公。” 冷如霜又叱道:“那个使钓钩的小杂种是什么来路?” 这一声“小杂种”可教凌菲冒了火立即沉声道:“姓凌名长风他是我的哥哥。你说话干净点不然姑娘我可要教训教训你!” 冷如霜纵声大笑道:“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你哥哥在我手里弄走了一个女娃儿正好拿你来凑数走过来吧!” “嗖”地一声凌菲已经抽出软剑“叭”地一响缠上了冷如霜手中的“九指魔杖”。 福儿大叫道:“咱们两人的年岁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岁联手打你这个老不死的魔头也不算丢人!老魔头看掌。” 趁着冷如霜手中魔杖被凌菲的软剑缠牢之际福儿一掌向冷如霜左腋拍去。 冷如霜叱道:“娃儿自找死路!” 叱声中左掌轻轻一挥拍出了他的独门武功“血印掌”。 他太低估福儿这个年轻小娃儿因此只用了三成功力。 两股掌力一接冷如霜才觉对方掌力劲道十足暗道一声不妙就要卸劲后退。 但是他右手的魔杖却被凌菲的软剑缠住退也退不走除非松手撒杖。 待两股掌力接实冷如霜的身躯被一股巨力推得急旋从左边转到右边。 身形一转正后背部对着凌菲她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抖皓腕松下软剑突又向冷如霜脑子上缠去若被缠上必定身异处。 同时之间福儿又连拍两掌。 这个老魔头竟然被两个小家伙弄得手忙脚乱连落后手。 冷如霜衡量局势如果勉强回身招架定是讨不了好因此飞身纵落巨石大叫道: “快放毒蛇咬死这两个娃儿。” 凌菲正要趁势追下巨石听冷如霜下令放毒蛇心头不禁一凛疾声道:“福儿!快! 我们背靠背小心戒备让毒蛇咬一口不是好玩的!” 凌菲话声未落已有两条毒蛇窜上了巨石。幸好黑夜之中毒蛇的碧绿眼珠看得非常清楚“嗖”“嗖”两声那条毒蛇立刻被凌菲的软剑拦腰削断一股扑鼻的血腥之气令人作呕。 不过血腥之气使其他毒蛇稍感畏缩一时之间还没有第二次攻击。 福儿那边连拍几掌也杀死了几条毒蛇他趁毒蛇攻势稍缓之际自身边掏出一把干的艾草。他落进冷如霜手中那次之后他已有了防范。 福儿取出艾草后疾声道:“凌姑娘!快取火摺子取火!” 凌菲道:“不行火光更易招惹毒蛇……” 一语未了毒蛇又上来了三条凌菲软剑连连那三条毒蛇立刻变为六段死蛇。 福儿一边挥掌挡住毒蛇的攻势一边叫道:“凌姑娘!快些取火我要引燃艾草毒蛇最惧怕艾草的烟味。快!快!” 凌菲明白了福儿要火的原因立刻取出了火摺子。可是她不能放下手中的软剑想了想只得将火石夹在两腿之间用左手打石取火费了半天劲总算将火摺子引燃了。 福儿伸手接过火种引燃了艾草巨石之上立刻升起一蓬白烟。 艾烟一起那些毒蛇莫不畏缩后退总算稳住了局面。 冷加霜嘿嘿冷笑道:“娃儿!原来你还有两下子老夫不信你随身带了几千斤艾草手里的艾草然光了老夫看你怎么办?” 凌菲接口道:“福儿!艾草燃光了怎么办呢?我们得赶快想办法呀!” 福儿沉静地问道:“凌姑娘有何高见?” 凌菲想了想道:“将老魔头骗上来设法制住他。” 福儿道:“那老魔头比毒蛇还要滑他未必肯上当卿使骗他上来我们也未必能够制住他。” 凌菲道:“让我试试看……” 说着扬声道:“冷老魔!我们谈和怎么样?” 冷如霜獠笑道:“休要做梦你们等着毒蛇咬死吧!” 凌菲道:“你下令收回毒蛇我要我哥哥交回秦茹慧。” 冷如霜冷哼一声道:“你少耍花招!你根本就不知道秦茹慧现在何处。” 凌菲道:“可是我知道我哥哥的落脚点呀!我可以带你去。” 冷如霜微作沉吟道:“好!你下来。” 凌菲装得害怕的样子连连摇头道:“不行毒蛇会咬我。” 冷如霜道:“老夫教你下来毒蛇就不会咬你。” 凌菲以不屑的语气道:“谁相信你的话?” 冷如霜沉声道:“老夫说话向来算数。” 凌菲向他招招手道:“你上来我们勾勾手不然我不信。” 冷如霜嘿嘿一笑道:“你们两个娃儿又想搞什么花样?” 福儿大笑道:“哈哈!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冷老魔怕两个小孩子!” 冷如霜沉叱道:“少说废话!女娃儿带我去找那个使钓钧的小子。你呢?肯不肯说出柳南江现在何处?” 蓦然响起柳南江的声音道:“柳南江在这里。” 此地离白玉梅的秘窟不过五十来步吵闹之声几乎十里之外都可听得见柳南江自然也听见了因而赶了过来。 福儿一听见柳南江的声音真是欣喜万分可是他替他担心忙叫道:“相公当心毒蛇啊!” 凌菲虽然非常痛恨柳南江不和她同行见到他却不由自主地有几分高兴。也高声叫道: “柳兄来得正好好好教训那老魔头。” 柳南江沉声道:“尊驾以毒蛇对待两个孩子未免太卑鄙了!” 对柳南江的突然出现冷如霜的确有些意外。愣了一愣方哈哈笑道:“不请自到老夫要和你谈一桩买卖。” 柳南江冷声道:“在下无兴趣和你这种人物打交道。” 冷如霜一指巨石上的福儿和凌菲道:“别忘记你两个朋友的性命在老夫手里。” 柳南江岸笑道:“杀人者人恒杀之你的性命也在我手里。” 冷如霜沉声道:“你休猖狂!老夫是对你客气并不是怕你。” 柳南江道:“少说这些狠话收起你的毒蛇走你的路那就河井两不犯。不然姓柳的今天要主动拔剑让你溅血当场!” 冷如霜哇哇大叫道:“好狂的娃……” 那个“儿”字挂在嘴边还没有说出来嘴巴张得大大的也没有闭拢来原来他的后颈窝突然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抓住了。 柳南江哈哈大笑道:“老魔头!你每天设陷阱布圈套想不到你也会上当。” 原来柳南江和白玉梅预先订好了计策由柳南江出面引诱冷如霜怒在他不觉察之际白玉梅施展“困龙八抓”的手法将冷加霜制住冷如霜果真上了当。只要白玉梅稍一用力冷如霜的颈骨立刻就会折断。 凌菲讶然道:“福儿!你看清楚没有那个穿白衣的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福儿摇摇头喃喃自语道:“好快!我只看见白光一闪……” 凌菲冷笑道:“你们相公认识的女人倒不少难怪你问我是第几个。” 福儿笑道:“凌姑娘!你是吃哪门子飞醋。嘻嘻!” 凌菲娇叱道:“看我打烂你的嘴!” 叱声中一掌向福儿揍去! 福儿一闪躲开嘻嘻笑道:“你真会讨便宜打了一次还想打第二次当心不要闪坏你的腰。” 方才还面临生命威胁眨眼间竟然又打闹起来了。 冷如霜的手下一看老主人被一个白衣妇人在身后抓住了这还了得立到一涌而上将白玉梅和冷如霜围在核心。 白玉梅冷叱道:“你们敢妄动一下我就捏断老魔头的脖子。” 冷如霜狞笑道:“你提断老夫的脖子老夫的毒蛇就要啃光你身上的肉。” 白玉梅冷笑道:“那可不一定最少你比我先死。” 冷如霜嘴里硬心里寒语气一缓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白玉梅道:“只要你收起毒蛇走路河井两不犯柳相公已说过一遍难道你耳朵聋了?” 冷如霜嘿嘿一笑道:“只怕没有那样简单!” 白玉梅道:“由此可见你平常骗人骗得太多所以方怕被人骗。我们绝不会像你这个老魔头出尔反尔毫无信用。” 冷如霜怒声道:“老夫用毒陷人确有其事。但是老夫说话向来算数。” 白玉梅道:“少罗嗦!下令将毒蛇收进笼去我可没有闲功夫和你磨菇。” 冷如霜向他的属下一摆手那些大汉立刻各自撮唇一啸并纷纷闪开。 柳南江缓步走到冷如霜面前道:“老魔头!我相信你这样大的年纪也不至于说话不算话否则你小心我的剑。” 冷如霜道:“老夫虽是阴沟里翻船却也甘心认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说到此处颈项忽然一松。 冷如霜一边转身一边道:“待老夫看看是哪一位高手?” 身后竟然无半个人影。老魔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柳南江笑道:“你可以走了。” 冷如霜悻悻然道:“好!老夫我得没有话说明晚子时三老峰头见。” 柳南江讶然道:“在下几时和你约有后会之期?” 冷如霜道:“你虽不曾与老夫订约却与秦茹慧订有约会而老夫也和秦羽烈订有约会岂不是又要聚上一聚。” 柳南江冷笑道:“想必明晚三老峰头又有一座陷阱在下倒要来领教领教。” 冷如霜在一阵狂笑声中飞身离去。 凌菲已抢先纵下巨石问道:“柳兄!你怎知我们在此被毒蛇所困。” 柳南江道:“刚巧路过。” 凌菲又问道:“那个白衣女人呢?来得快去得快一晃就不见了?” 柳南江道:“她是个神秘人物。” 凌菲冷哼道:“我看你是故作神秘……” 语气一顿复又笑着问道:“柳兄!找着‘子午谷’了吗?” 柳南江道:“你不该问这句话的。” 凌菲不悦地道:“这有什么了不起?” 柳南江道:“我若说没有找到你一定不信若说我找到了我也未必肯说岂不是要逼我说假话骗你?” 凌菲笑道:“不管是真是假你所说的话我完全相信。” 这时福儿也来到了身边、向柳南江一拜道:“参见相公。” 柳南江“唔”了一声没有说话。福儿上山分明有事当着凌菲的面却不便动问。 凌菲也明白有她在场他们两人不会说什么因而自言自语地说道:“柳兄!你可知道秦茹慧着了冷如霜的道儿?” 柳南江不禁一怔惊问道:“谁说的?” 凌菲从鼻孔里喷出一股冷气不悦地道:“何必那样吃惊?” 柳南江道:“为人不该幸灾乐祸。” 凌菲气咻咻地道:“谁又幸灾乐祸了?告诉你别担心!我哥哥又将她救出来了详细情形问你的书僮福儿吧!” 福儿接着就将他的所见所闻又讲述了一遍。 从秦羽烈那一边着想柳南江不必为秦茹慧担心:可从白玉梅这边设想他应该是要为秦茹慧担心的。虽然秦茹慧目下已离魔头之手却不能安然无事。从每窟中过了一趟身上绝不会干净。 柳南江正沉思之时忽有三条人影急奔而来转瞬即到面前。柳南江抬头望去来人竟是“祥云堡”总管公孙彤以及两名壮汉。 公孙彤已先话道:“原来是柳相公可曾见到堡主?” 柳南江摇摇头道:“没有秦结主已来了吗?” 公孙彤道:“堡主比老朽早来……” 语气一顿压低了声音接道:“小姐着了冷老魔的道儿……” 柳南江接口道:“在下已听说了方才还和冷老魔碰过面。不过听说秦姑娘已被人救出来了。” 柳南江撇开了福儿表示这消息是从冷如霜那里得来的。同时他向福儿使了个眼色福儿会意连忙扯了一下凌菲的衣袖。 两人走到一边凌菲悄寒问道:“什么事?” 福儿低声回声道:“我们何必让‘祥云堡’的人认识我们呢?” 凌菲冷笑道:“算了!还不是你们相公向你使眼色要你拉我走开的。” 福儿笑道:“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疑心病太大。这也难怪夫子云:唯女子……” 凌菲娇叱道:“你再说下去我敲掉你的牙齿。” 他们两人向北公孙彤和柳南江却缓缓向南行去。 公孙彤皱紧了眉头道:“小姐虽然被救了出来但是到目前还未见人。而目据冷老图今天派人投书说小姐已被他用‘五毒点穴手法’点封了浑身的主要大穴武功业已完全丧失。” 柳南江骇然张目道:“真的?他为什么要这样?” 公孙彤道:“起因于那把铁剑。” 柳南江问道:“那把铁剑的价值珍贵吗?” 公孙彤摇摇头道:“不过是人云亦云根本毫无价值可言。” 柳南江道:“还他就是。” 公孙彤道:“可是冷老魔不但要铁剑还要玉佩。相公是知道的真的玉佩根本不知下落堡中那方玉佩虽是假的却是令师所托之物。即使小姐被杀坚主也不会拿出来的。” 柳南江讶然道:“奇怪?冷老魔怎会知道堡主手里有一方玉佩呢?” 其实他的讶色有一半是假的早晨听白玉梅所说的情形后那方真的玉佩显然已落在秦羽烈的手中。现在他略作试探倒要听听公孙彤如何回答。 公孙彤叹息一声道:“说来也真可笑这两天江湖中起了一阵可怕的谣言。说什么萧三先生是被‘关中一龙’凌震霄所杀而凌震霄又被堡主所杀因此原来在萧三先生手里的那方玉佩就落到了堡主的手里。事实上不是相公提起堡主就根本不知道凌震霄已然遇害这显然是有人故意中伤。” 柳南江故作惊色地道:“堡主应该迅追查谣言的来源予以澄清才对。否则堡主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那就太可怕了。” 公孙彤道:“是呀!堡主正追查谣言的起因偏偏又遇上这件事。” 柳南江道:“有在下效劳之处吗?” 公孙彤道:“堡主将希望完全寄托在相公身上哩!” 柳南江道:“那又未免太看重在下了……” 语气一顿接道:“这样吧?在下设法找寻秦姑娘的下落不管有无下落明晚我都会赶来三老峰头请总管转告堡主。” 公孙彤拱手一挥道:“老朽代堡主谢过……” 语气一顿接道:“方才那位小僮相公是如何识得的?” 柳南江情知对方动问必有原因哄瞒反而使对方起疑因而直答道:“实不相瞒是在下的书僮。总管因何动问?” 公孙彤哈哈笑道:“真是太巧了尊僮不知怎么被冷老魔抓了去百般拷打后来被堡主教了出来。堡主问他主人是谁他摇头不答。坚主因而对他非常赏识认为如此忠心耿耿的仆从难求。为他疗伤又给他银两还要他去堡内养伤他却婉辞了。” 柳南江拱手一挥道:“想不到如此麻烦堡主请先代谢。见面后在下还要拜谢。” 公孙彤笑道:“相公太客气了。” 语气一顿接道:“就此别过老朽还要和堡主见面冷老魔的实力不弱我等今晚得预先布置一番免得及中了冷老魔的圈套。” 言罢率领两名壮汉疾离去。 柳南江怔怔地望着公孙彤的背影出神。按理说他没有理由怀疑白玉梅说的话可是他在公孙彤的应对上却看不出一丝破绽。 公孙彤离去后凌菲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向道:“密谈完了吗?” 柳南江道:“对不起!我和公孙彤密谈已完但我和福儿还要密谈一番。” 凌菲一撇嘴唇道:“早在我预料之中去吧!我才不稀罕听你们的悄悄话呢。” 言罢飞身纵上了那座巨石。 柳南江问道:“师弟……” 他觉喊溜了嘴连忙改口道:“福儿有什么事吗?” 福儿低一道:“秦堡主曾救过我一次……” 柳南江摇摇手道:“方才公孙彤已经提过了你是怎样落到冷老魔手里的?” 福儿答道:“我想察访一下他倾巢而出的目的何在不想被他觉了用毒蛇困住了我。” 柳南江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什么事?” 福儿压低了声音道:“有人说秦堡主的坏话。” 柳南江“噢”了一声问道:“什么样的人说了些什么?” 福儿答道:“一个无名客约有五十多岁面无表情大概是经过易容之术。那日我在杜曲打尖他将我扯到暗处对我说:请转告柳相公绝不可轻信秦羽烈他是个伪君子。 ‘芙蓉仙子’的门人沉尸曲江是他的杰作不过下手之人却是公孙彤目的在使相公增加无谓困扰他再出面讨好。还有‘倚水阁’旅店中卧底的茶房行藏被相公识破也是由公孙彤之灭口。凌晨霄也是死于公孙彤之手三个人都是心脉震断而死。他还说表面上‘祥云堡’是称秦羽烈为堡主实际上是掌握在公孙彤的手里。说是公孙彤的武功不知比秦羽烈高好几倍。” 柳南江真是越听越惊这个无名客的来意固然可疑但是他的活却有一半可信因为有许多事情都是事实绝非出于捏造。就像那卧底茶房的被杀说得一点不假。 但是若说“祥云堡”实际上控制在公孙彤手里那有一点令人难以置信武林中人无不愿意扬名显姓谁会愿意处干幕后中呢? 柳南江沉吟一阵道:“那个无名客因何知道我们呢!” 福儿道:“连公孙彤武功比秦羽烈高的事情他都知道了解你我的关系就算不得什么了。” 柳南江神色凝重地道:“如果无名客所说的话都是事实公孙彤倒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大物。想想:他因何深藏不露显然有重大的企图。” 福儿笑道:“相公!我该提醒你一下公孙彤如果武功真比秦羽烈高那当然可怕。可是那个无名客却更加可怕。” 柳南江讶然道:“为什么呢?” 福儿神色突转凝重道:“试想:公孙彤瞒尽天下人却瞒不过无名客无名客是不是比公孙彤更加厉害?还有他为什么要将这桩秘密告诉我们?绝非为了我们而是为了打击秦羽烈和公孙彤。” 柳南江不禁脱口赞道:“福儿!你比我还行嘛!我这个做师兄的……” 福儿截住他的话头道:“相公!你又不留神了。” 柳南江连连点头道:“对!对!下次该留神一点……” 语气一顿又接道:“福儿!我想拜托你一件重任也可以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任务。” 福儿欣然点头道:“相公吩咐就是。” 柳南江肃声道:“我想找机会让你暂住‘祥云堡’中一方面去印证那位无名客的话一方面去查访玉佩是否确已到了秦羽烈手中他们毫无疑问也会知道我的动机论阅历你自然斗不过他们两个老江湖不过他们或许不会将你看在眼里而使你有了机会。可是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如果你获悉他们的秘密而且适时被他们觉的话你就休想活着离开‘祥云堡’了。” 福儿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的。万一不幸……” 柳南江低叱道:“不许这样说否则我如何向师父交代……” 正说到这里蓦然听见凌菲出一声惨叫。 这一惊非同小可柳南江立即弹身而起两个腾跃已想登上了巨石。 凌菲侧卧地上双目紧闭右腿却在簌簌而抖。 此时已到子夜一弯眉月已起。柳南江看得很清楚凌菲的小腿上有一个蛇头咬着。 再一细看柳南江不禁称奇不已原来那条蛇只是半条。想不到这条被凌菲软剑挥断的蛇还能活这样久最后还报了一剑之仇。 柳南江叫道:“凌菲凌菲……” 凌菲一点反应也没有想必中毒昏迷了。 福儿也已跟上了巨石仓惶问道:“凌姑娘怎么了?” 柳南江喟然道:“真想不到被斩成两断的蛇还咬了她一口。” 福儿疾声道:“相公你怎么还呆呢?赶快拔剑挖掉被毒蛇咬到的地方呀!” 柳南江暗道一声惭愧有许多地方他真不如他伶俐的师弟。 柳南江拔剑在凌菲小腿上挖下铜元般大一块肉蛇的毒牙紧紧咬住那块肉上事实上不挖下那块肉是不行的。 福儿又道:“不要丢掉……” 说着在凌菲身上拍了几下封住他的穴道若免每蔓全身然后接道:“毒蛇身上之血已经流尽因而毒性不深凌姑娘还有数。相公尽用剑挑着这半条蛇和那块肉去找冷老魔要解药。毒蛇是他放出来的他应该要负责任。” 柳南江点点头道:“对!你在这里看守我去去就来。” 说罢提剑纵下了巨石。 福儿叫道:“相公!这条蛇带去呀!” 构南江边走边说道:“我先去找个人来帮帮忙!” 原来他是去找白玉梅。 白玉梅方才飞快地溜走是她事先就和柳南江说好的因为她不愿意和别人多接触。 此刻她见柳南江匆匆而来不禁惊道:“又生了什么事?” 柳南江疾声道:“姨娘!凌菲被毒蛇咬了一口中毒昏迷……” 白玉梅骇然道:“冷老魔没有将毒蛇全部收回笼吗?” 柳南江道:“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咬凌菲的那条毒蛇早已被凌菲挥剑斩成两段结果还咬了她一口。” 白玉梅道:“真是怪事!人呢?” 柳南江道:“昏迷在巨石之上由福儿看着我去找冷老魔讨解药请姨娘将她抱到这里来避一避风中毒之人最忌风寒了。” 白玉梅面现犹豫之色未立即作答。 柳南江忙道:“姨娘!服药之后不待她醒转我就将她搬出去。” 白玉梅不待他说完就点点头道:“好吧!” 两人来到巨石之上蓦然现凌菲不见了福儿却四平八稳地躺在地上。 柳南江不禁倒吸一口长气四下一看并无半个人影。 白玉梅已蹲下去把福儿的脉片刻之后道:“被人点了昏穴。” 柳南江听说福儿只是昏穴被点这才放了心忙伸手在福儿昏穴上一拍。 第十二回 魔功幻影 福儿一骨碌翻身坐起讶然道:“咦!怎么会睡着了呢?” 柳南江道:“你不是睡着了而是被点了昏穴你一点不知道吗?” 福儿连连摇头道:“点了昏穴?!我怎么一点也没有感觉呢?” 白玉梅道:“那人可能是站在远处用石子施展打穴手法。” 柳南江道:“不是福儿的根基我清楚出手之人不但要有绝佳的轻功而且还要有奇特的点穴手法否则福儿不会一无所觉。” 白玉梅讶然道:“如此说来此人的功力高过你我了?” 柳南江点点头道:“那是必然的若是教我暗中点昏福儿那绝对办不到。” 福儿突然现凌菲不见低呼道:“糟糕!凌姑娘一定是被那个家伙带走了。” 柳南江道:“放心那人带走凌菲是好意而非恶意。” 白玉梅也点点头道:“对的!凭他的身手要杀凌菲只在举手之间不过……” 语气一顿接道:“凌菲毕竟是个姑娘家总是让人替她忧虑。” 柳南江喟然道:“忧虑又有什么办法呢?终南山中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能人高手尤其是隐藏在暗中之人更是有所图谋却又使人防不胜防。” 白玉梅道:“南江!带福儿一齐走。” 柳南江知道她要叫他们进洞中歇息连忙插口道:“不了。” 白玉梅以为柳南江不愿让福儿去她的洞窟忙道:“福儿也不是外人。” 柳南江摇摇头道:“不了。” 语气一顿微作沉吟后接道:“有件事你还不知茹慧身遭劫难……” 白玉梅惊道:“她怎么了?” 柳南江将秦茹慧的遭遇讲述了一遍。 白玉梅不胜唏嘘地道:“这个可怜的孩子!” 柳南江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不过目前急需要找到她的下落我准备连夜就去。” 白玉梅挥手道:“快去吧!为了茹慧你应该多尽一点心力的。” 柳南江道:“那是不用吩咐的。” 言罢向福儿一摆手双双长身而起向望鹿坡奔去。 行至途中福儿问道:“这个白衣女子因何特别关心秦茹慧呢?” 柳南江道:“说来话长等将来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福儿也不再追问掉转话头问道:“相公!那个点我昏穴之人你想是谁?” 柳南江道:“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如何去猜想是谁?” 福儿道:“能暗中点对我昏穴之人恐怕只有两个。” 柳南江道:“你是说公孙彤和那个无名客吗?” 福儿点点头道:“我正是这样想。” 柳南江笑道:“你未免想得太玄了公孙彤是否真的比秦羽烈的武功高出许多根本就无法确实。我们想象中那个无名客比公孙彤还要厉害那还要看他说的是真话假话如果他是信口胡说虽然天衣无缝也不过是工于计谋罢了。” 福儿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柳南江道:“如果照你这样说方才点昏你的人一定是那无名客因为公孙彤不可能带走凌菲的。” 福儿点点头道:“我猜想的正是他。” 柳南江道:“这样说凌菲也和他有一点特殊的关系了。” 福儿道:“别的都不关重要点昏我的人分别暗中在观察我们的行动这倒是应该注意的。” 二人言谈之间望鹿坡已然到了。 说不出的原因使柳南江对白玉梅生出一股浓厚的亲情。 白玉梅与他母亲同宗姓名又只有一字之差自然是使柳南江滋生那股浓厚亲情的一大原因而最主要的还是白玉梅对柳南江挥了女人与生俱来的慈性。而这种慈性又是柳南江有生以来所不曾享受和领略过的。 为此关于秦茹慧的安危柳南江就不得不尽心尽力了。 虽然白玉梅的谈吐还有保留闪烁使柳南江不太明了她的过去和现在或者未来但有一点柳南江是可以肯定的。 秦茹慧是支持白玉梅勇敢活下去的力量泉源。 但是秦茹慧如今何在呢? 天地之间如此辽阔又上哪儿去找呢? 柳南江依据秦茹慧已经丧失武功的情形去判断她显然是在山下因为救出她的人不可能带着一个没有登山能力的人往高处爬的。 他往望鹿坡走来还有附带的原因希望通上秦羽烈借机会将福儿安插在秦羽烈的身边。 可是他这个希望是落空了。 因为望鹿坡上没有半个人影。 秦羽烈很可能已率领着他的所属武士往三老峰头去了。 柳南江望着那些像蹲伏的巨兽般的岗峦愣心里暗喊着:“秦姑娘!你在何处呢?” 其实秦茹慧离他只不过二十里左右的距离他都无法找到她真所谓是“咫尺天涯” 了。 终南如一只伏虎。 三老峰位于头顶望鹿坡则位于颈窝在新陡的山势中这是唯一的盆地。 从望鹿坡向正东是往三老峰头的山道往西北则是下山的路径。往西南或东北则是走向这只伏虎的前腿也就是终南山脉旁支。 距离望鹿坡的东北方约摸三十里处有一道山涧涧壁陡峭涧道幽暗。 春雨连绵之际涧水汹涌是终南七仙岩飞瀑的主要源头秋深干旱洞水成涓滴之势。 因此这条山洞成了凌长风和秦茹慧的藏身之所。 凌长风本来背着秦茹慧疾行的忽然现了一大队疾服劲装的汉子在匆匆赶道。 其实那是秦羽烈属下的武士。 但是他们却以为是冷如霜派来搜寻他们踪迹的爪牙。 因此他们闪身躲入了这条山涧。 此刻除了强劲的山风呼啸之外已听不到别的轰响看来那批壮汉子已经离去了。 两人蜷曲在一道山岩的夹缝间由于方才情势紧张两人挤在一起并没有异样的感觉。 此时步履之声远离一切归于平静后凌长风立刻就心中忐忑起来虽然软玉温香的感受使他感到微醺但他毕竟不是邪恶之徒。 于是连忙退出了那条夹缝。 秦茹慧对凌长风是多少有情的不过那是感激之情她不愿凌长风因此而窘装得若无其事地轻笑道:“茹慧连累凌少侠受委屈真是于心难安。” 凌长风和他妹妹有着相同的豪爽一天一夜的相处秦茹慧对他太客气这样反使他感到忸怩不安因而神情略显腼腆地道:“没什么。” 想想没有什么话好说又连忙改口道:“秦姑娘!我们可以走了。” 秦茹慧道:“凌少侠怎不再多歇息一阵?” 凌长风道:“就这样我还担心明儿子时赶不到三老峰头呢! 秦茹慧道:“真是难为少侠了。” 凌长风道:“不必客气来吧!” 说着微微蹲下身子以便秦茹慧攀附。 蓦在此时“叭哒”一声一块小石子落在凌长风的脚面前。 凌长风不禁心神一理这块小石子显然是有人故意向他扔过来的。 就在他一愣神之际“叭啦”一声第二块小石子又落下了。 凌长风觉情况不对连忙低声道:“秦姑娘!快躲到那道夹缝中去。” 秦茹慧心情自然是非常紧张连忙闪身躲进那道夹缝之中。 “叭哒”一声第三块石子又落下了还是落在老地方。 凌长风四下张望无一个人影心中立刻萌生一种被戏辱的感觉因而扬声叫道:“是哪一位朋友何妨出来一会?” 叫声一落他的面前突然站了一个人。 从何处来? 如何而来? 凌长风根本没有看清。 单是这种怪异的身法就足以令人震骇了。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面上也蒙着黑巾黑巾的上方露出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瞪视着凌长风整个身形纹风不动。 凌长风暗暗在心中撮好了他的独门武器“钓鳌金钩”沉声问道:“方才那三颗石子是尊驾抛掷的吗?” 那人没有答话凌长风依稀见他的脑袋微微点了一下。 凌长风又问道:“请问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声音低沉地道:“请你立刻离开。” 凌长风轻吁了一口长气道:“在下正要离开此地。” 黑衣人身形往旁一让一摆手道:“请即刻离去。” 凌长风道:“在下还有一个随行病人——” 黑衣人沉声道:“只准你一个人走。” 凌长风不禁一惊厉声道:“这是什么话?同伴有病在身在下岂能一走了之?” 黑衣人向前逼进两步手一指道:“娃儿不要找死!” 凌长风也不多话立刻先制人扣在手中的金钩飞也似地向那黑衣人的右腕打去。 他这种兵器虽属旁门左道却经常能出奇致胜。 其他的暗器还可以伸手去接他的金钩却无法伸手去接。 即使接住了也照样能钩住肌肤。 金钩上面有锐利的倒刺钩上了就休想能拔出来。 只听黑衣人冷嘿一声指着凌长风那只手一动也没有动。 凌长风心中不禁暗喜金钧果然搭上了黑衣人的手腕。 凌长风将扣在手中的丝线猛力往回一带他连连向后踉跄几步差点没有摔一个筋斗。 原来金钩并没钩上那个黑衣人的腕子。 凌长风不禁感到骇异了对方既未闪避金钩怎会走空的呢? 他微一迟疑双腕同时一抖两只金钩同时而出又双向那黑衣人的右腕缠去。 凌长风再用力往回一拉两双金钩又是回空。 凌长风不禁惊呆了。 自从他出道以来“钓鳌金钩”已经用过不下数十余次可说无往不利今天却栽了筋斗而且毛病出在那里也不知道。 黑衣人冷笑道:“还要不要再试一次?” 凌长风虽然非常震骇却并不怯弱也回以一产冷笑道:“尊驾的确有两套不过要在下丢下有病的朋友一走了之恐怕还办不到。” 黑衣人道:“看不出你倒蛮够义气的你那位朋友可能不希望你枉送一条性命。” 凌长风正义凛然地道:“在下送命是学艺不精但不能作不义之人。” 黑衣人突然纵声枉笑起来良久才停住笑声问道:“你那朋友身患何病?” 凌长风冷声道:“不劳尊驾费心。” 黑衣人道:“娃儿!老夫要留下你那位朋友正是要为她治病。” 凌长风不禁愣住了这黑衣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呢? 藏在夹缝中的秦茹慧却不禁怦然心动了。 凌长风所施展的“钓鳌金钩”她曾见过自己能否躲过还很难说。 而这个黑衣人不闪不避就使凌长风所甩出的金钩徒然无功就可以证明对方是个绝顶高手。 对方若是心存杀机自己绝对逃不过这一劫。 万一他真是有诚意来为自己疗伤的呢? 一念及此立即从石缝中走了出来和声问道:“请问尊驾高姓大名?” 黑衣人一摆手道:“用不着攀交情教这娃儿一人离去老夫为你治病。” 秦茹慧道:“尊驾可知道我身罹何症?” 黑衣人道:“被冷老魔独门‘五毒点穴手法’点封你遍身主要大穴以致内力涣散武功丧失老夫没有说错吧!” 秦茹慧不禁惊喜参半她一向心细如因而又道:“冷老魔的‘五毒点穴手法’既称独门尊驾又如何疗治得好?”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不是老夫夸口「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cr」任何伤症也难不了老夫。” 秦茹慧沉吟一阵道:“少侠!一路多承蒙照顾现在就请你离去吧!” 凌长风疾声道:“姑娘切不可轻信……” 黑衣人插口道:“老夫与这女娃儿有缘故而要为她治病疗伤。如果你不肯离去老夫为了成全这段缘分只有一掌送掉你的小命。” 话声方落挥掌向一方巨石拍去。 自听“哗啦”一声那块巨石立刻化为面粉。 秦茹慧急忙叫道:“少侠!快走吧!” 凌长风情知不走也是白白送命只得仓惶叫道:“姑娘多加小心!” 言罢一走三回头黯然地离开了这条幽暗的山涧而去。 秦茹慧心情倒是极端沉着的她转身向那黑衣人问道:“请问就在此处还是?……” 黑衣人抬手向一块平稳的青石板一指道:“仰躺在这块青石板上。” 秦茹慧毫不犹疑地在青石板上躺下。 黑衣人在她身旁蹲下又道:“闭上眼睛浑身放松。” 秦茹慧一切依照那黑衣人的吩咐是福是祸她已完全委诸于命运的安排了。 黑衣人缓缓伸出右掌按上了秦茹慧的命门。 只见秦茹慧身形一颤口中喷出一道血箭当场昏死过去。 黑衣人自身上掏出个小瓶倾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喃喃自语地道:“老夫精研十二年之久的魔功却被你这娃儿受用了!嘿嘿!你真是福气不小哩!” 说着就将那颗红色药丸放进秦茹慧口中暗运掌力将药丸逼进她的腹内。 接着五指连挥像弹奏琴弦似的在秦茹慧身上的穴道处点点截截。 然后长身而起。 在一声尖锐的呼啸中纵出了山涧踪影霎时不见。 此时凌长风不过行去五里。 这一声呼啸听在他耳中不禁使他毛骨悚然。 他很想再转身回来探视一番继而一想也罢生死有命福祸在天看秦姑娘的造化吧! 凌长风本可就此下山不过他想到应该将秦茹慧的遭遇对秦羽烈说一声如若不然万一秦茹慧遭遇不测他就有责任了。 黑衣人的一声长啸不但凌长风听见远隔十余里的柳南江也听到了。立刻就偕同福儿循着啸声出的方向赶了过来。 很快地三个人就遇上了。 柳南江眼尖老远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是凌长风忙不迭地喊道:“那不是长风兄吗?” 凌长风抬头一看认出了是柳南江忙道:“原来是柳兄。” 柳南江道:“听说秦姑娘已被长风兄救出因何不见秦姑娘?” 凌长风就将前一刻的遭遇叙说了一遍。 柳南江听得不胜黯然道:“方才那一声呼啸就是那黑衣人所吗?” 凌长风点点头道:“可能是的。” 柳南江一蹙眉尖喃喃道:“因何长啸呢?是因他疗好了秦姑娘的伤势而得意?还是因杀了秦姑娘而大快?他方才那一声长啸听来此人必是功力深厚可能为绝代高手。” 凌长风道:“以在下意测那黑衣人不可能杀害秦姑娘否则他就不会放过在下了。” 柳南江一挥手道:“走!我们去看看。” 凌长风摇摇头道:“不要吧?他要在下离开分明是不让别人见到他为秦姑娘疗伤的手法。” 柳南江道:“那黑衣人可能已为秦姑娘疗伤完毕方才那一声长啸——” 福儿忽然低声道:“看!有人来了!” 果然一道人影向他们立身之处奔来行动快疾如闪电。 柳南江轻声问道:“长风兄是那黑衣人吗?” 凌长风道:“从那种矫捷的身法看来应该是他。不过他穿的是黑衣而这人穿的是蓝衣恐怕是另外一个人。” 正说之间那人已到面前竟然是他们心中所牵挂的秦姑娘。 柳南江不禁大喜过望秦茹慧不但恢复了武功似乎比以前更精进了不少。 凌长风也是不胜惊异忙张口叫道:“秦姑娘!你的伤势完全好了吗?” 说也奇怪秦茹慧对凌长风的叫声恍若未闻对他们三个人也恍若未见脚步稍微一缓擦身而过复又疾行如故。 柳南江又叫道:“秦姑娘……” 秦茹慧这次站住了却没有回过身来声音冷峻地问道:“谁叫我?” 柳南江和凌长风不禁面面相觑起来秦茹慧就像换了一个人似地。 福儿已然跃到秦茹慧面前道:“柳相公叫你你难道听不出来吗?” 秦茹慧“唔”了一声依然冷冷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柳南江走到她面前问道:“秦姑娘!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秦茹慧鼻孔里出了一口冷气道:“伤!谁能伤得了我?” 柳南江抬头向秦茹慧面上看去不禁打了个寒噤原来秦茹慧那两道目光异常阴森怕人。 凌长风也走过来道:“秦姑娘!冷老魔不是用‘五毒点穴法’毁了你身上的内力吗? 难道你一点也不记得了?” 秦茹慧“唔”了一声道:“我记得我现在正要去找他。” 凌长风道:“想必那黑衣人已将你的伤势疗好了。” 秦茹慧一点头道:“不错。” 柳南江笑道:“那就好了!” 秦茹慧的身子不曾转过一下目光也始终望着前方声音冷漠地道:“还有没有事?” 柳南江对秦茹慧的神情何以如此实在不解因而摇摇头道:“没事了。” 秦茹慧道:“失陪了!” 言罢扬长而去。 凌长风缓缓摇头道:“真是奇怪秦茹慧好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福儿压低了声音道:“相公!我看那黑衣人疗伤的手法大有问题。” 柳南江点点头道:“很可能。” 凌长风茫然地问道:“难道那黑衣人用什么怪异手法使秦姑娘脱胎换骨了。” 柳南江道:“那倒不至于看样子秦姑娘的心情已然大变了。” 凌长风道:“莫非那黑衣人想利用秦姑娘在武林中制造一片纷乱?” 柳南江一怔道:“长风兄!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凌长风道:“在下方才和那黑衣人打个照面功力之深实在吓人而他那两道目光给人一种阴森之感显而易见是一个冷酷人物。” 柳南江沉吟一阵没有再谈论这个问题转过话题道:“长风兄!我该告诉你一件事令妹于半个时辰前突然神秘失踪了。” 凌长风惊道:“是怎么回事?” 柳南江就将凌菲如何被蛇咬福儿如何被人点了昏穴凌菲如何突然不见等经过情形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凌长风听得惊讶不置愣了半晌方问道:“柳兄意欲何在?” 柳南江道:“在下本来是要去寻访长风兄和秦姑娘的。” 凌长风迫不及待地接口道:“在下必须立刻寻访台妹的下落想必她还不会离山。柳兄! 你我共同再走登山之路吧!” 柳南江点点头道:“好啊!” 于是三人又向望鹿坡奔去。 虽然遥隔十数里之远不到一盏茶工夫三人就来到了。 现在的望鹿坡可不像方才那样平静了只见黑压压一大片人影。 三人来到坡顶立刻看见冷山红和秦茹慧在相峙对立四周站了无数壮汉那一定是冷山红的手下。 只听秦茹慧声冷如冰地道:“姓冷的!昨晚的事忘了没有?” 冷山红有些吃惊因为秦布慧竟然恢复了武功委实使他意想不到。 不过他仍是语气强硬地道:“自然忘不了我一定要找到那个使金钩的小子。” 秦茹慧冷笑了一胄道:“只怕你这一生中再也找不到他了。” 冷山红“噢”了一声道:“我却不信除非他死掉了。” 秦茹慧一字字沉缓有力地道:“他没有死你却立刻要死。” 冷山红掠过一丝惊色道:“是姑娘想要杀死我吗?” 秦茹慧一点头道:“不错。” 冷山红心头有些慌但他却强按镇定地哈哈大笑道:“我不相信你能办得到。” 秦茹慧冷笑道:“姑娘要教你死你就非死不可。不过你可以选一个你所喜欢的死法。” 冷山红真是死到临头不自觉犹自邪恶地道:“我倒愿意与姑娘欢乐至死。” 秦茹慧对这句邪恶之语并无不悦反应平静地道:“那也未尝不可。” 柳南江闻言不禁大吃一惊秦茹慧怎会如此不识羞呢?难道真被什么魔功迷失本性了吗。 凌长风也人感困惑低声道:“柳兄秦姑娘完全变了。” 冷山红也觉了秦茹慧异样之色心头不禁暗打寒噤。立刻就心念暗动意欲早些离开此地。因而勉强地笑道:“承蒙姑娘答允我真是高兴得很。不过我奉家父之令要立刻赶往三老峰头。秦堡主和家父正杀得不可计交想必姑娘也要赶去看看你我改天再谈这件事好了!” 说罢就要打算离去。 秦茹慧一纵身拦住他的去路沉叱道:“慢走!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 冷山红道:“姑娘还有什么未尽之言。” 秦茹慧道:“冷山红今天你的死期已到不容改天。” 冷山红不禁倒吸一口口气不过他面上依旧浮着一丝邪笑道:“可惜此处并无床榻也无遮挡之物只怕有些不便。” 秦茹慧冷笑道:“你选择的死法不错可惜姑娘今日无此雅兴所以只有请你再选择别的死法今晚你是非死不可的。” 冷山红突地一挥衣袖蓦见一道亮光向秦茹慧颈间飞去。 秦茹慧的身躯一丝也没有动弹似乎对冷山红的袭击恍若未觉。 柳南江急得大声疾呼道:“秦姑娘小心毒蛇袭击!” 可惜他的喊声晚了一点一条长约三尺的青黑毒蛇已然缠上了秦茹慧的粉颈。 冷山红哈哈大笑道:“像你这种美人儿被毒蛇咬死实在可惜可是我不杀你你要杀我所以我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秦茹慧冷笑道:“嘿嘿!冷山红!你以为你能杀死我吗?” 冷山红道:“奇毒无比的百步蛇已然缠上了你的颈项你难逃厄运了。” 秦茹慧冷哼了一声倏地扬腕抓住了蛇头一挥手将那条百步蛇扔到冷山红的面前。 “拍哒”一声那条蛇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 冷山红不禁大骇毒蛇对付不了秦茹慧他今天就有点凶多吉少了。 福儿轻声道:“相公秦姑娘似乎已到了百毒不侵的境地那条百步蛇分明在她咽喉上咬了一口而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柳南江道:“看样子今天冷山红真是要死定了。” 凌长风道:“看秦姑娘如何杀死冷山红就可知道她的心性变化如何了。 这时只听秦茹慧道:“姑娘我为你安排了三条死路一是你自动跳崖一是你自动断舌而亡如果你不自行了断姑娘我就要用短剑来斩你四足再挖你眼睛然后掏出你的心肝五脏。” 柳南江和凌长风都是练武之人对生死杀伤都看得很淡薄。但是在听到秦茹慧这番话也不禁连打几个寒噤。 冷山红他自然不愿轻易被杀沉叱一声道:“大家围住她了!” 一声令下十余名壮汉立即将秦茹慧围了个水泄不通。 凌长风道:“柳兄我们该出面了吧!万一秦姑娘……” 柳南江点点头道:“也许我们一出面反倒救了冷山红。” 言罢纵身而出落在冷山红面前凌长风和福儿也相继跟到。 柳南江沉声问道:“姓冷的以多胜少这种卑鄙行径在武林中是行不通的。” 冷山红还没有答话蓦然秦茹慧玲叱道“站开!谁要管闲事就和冷山红一样死法。” 柳南江不禁一愣顿感进退两难。 冷山红冷笑道:“何必强出头呢?人家并不领你的情呢?” 柳南江回过身来向秦茹慧叫道:“秦姑娘!临别‘祥云堡’之际令尊曾千叮万嘱对姑娘之安危在下有责任在身。” 秦茹慧冷笑一声道:“真是笑话姑娘我不需要谁来保护。” 柳南江觉情况不妙了若非秦茹慧心性起了严重变化她绝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的。 冷山红道:“姓柳的!退过一边去吧!硬管闲事在武林中也是行不通的。” 柳南江只有默然退到一边。当事人不接纳他的拔刀相助自然就不能硬管闲事了。 冷山红倏然沉叱道:“鬼爪索魂!” 柳南江等都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但是那些围困秦茹慧的大汉都一个个闻声身动双掌电出二十余只手分向秦布意身上不同的部位抓去。 原来“鬼爪索魂”是一着招式。 秦茹慧双手垂立一动也没有动待那二十余只劲道十足的手掌堪要触体之际突地轻叱一声接着闪起一道晶光。 那十几个大汉一个个地都止住了前扑之势二十余只手臂也凝在空中。 秦茹慧长身而起纵出包围圈外手中短剑向冷山红一指道:“现在轮到你了。” 谁也看不出秦茹慧使出什么手法教那些大汉一个个呆若木鸡般定住了。 冷山红一声长啸草丛中立刻凌空射起几支火箭想必是通知冷如霜的联络信号。 同时冷山红已经将那只乌黑的鬼手取在手中叱喝一贯向秦茹慧肩头抓去。 其势汹汹辛辣无比。 秦茹慧身躯纹风不动手中短剑轻描淡写地一挥只听冷山红一定厉吁一条右臂齐肩断裂连同那只鬼手飞去一丈多远。 柳南江和凌长风不禁看得大惊失色。 尤其柳南江是用剑之人而且曾见过秦茹慧所演练的‘归真剑法’可是方才轻描淡写的挥剑一掠可说不成招式。 就是这一招不成其为剑招的一挥竟然斩断了冷山红的一条右臂。 冷山红负创之余惶悚万分毕竟是练武之人一吸丹田之气一跃丈余准备逃命。 秦茹慧冷叱道:“哪里走!” 人也跟着纷起只见晶光一闪冷山红又是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呼原来冷山红的一条右腿又齐股离开了他的身躯。 看样子秦茹慧真要实践先断其四肢再挖其眼睛再掏其心肝王脏的诺言。 此时冷山红已然踣地不起连逃命的余力也没有了。 秦茹慧并未感到心满意足嘿嘿一声冷笑短剑一挥冷山红的左臂又齐根断去。 柳南江一纵向前沉声道:“秦姑娘!够了!要他死就快杀死他吧!何必这样折磨他?” 秦茹慧双目像两支冷箭似地瞪在柳南江脸上冷叱道:“走开。” 柳南江目光注视着秦茹慧的短剑上她也许会失性而向他遽下杀手。 秦茹慧突地身躯往前一窜暴喝道:“我看你是找死!” 叱声中一剑向柳南江心窝上刺去。 柳南江早已注意立刻一展“射影掠光”的身法闪开。 忽听“嘶”地一声柳南江那件粉蓝大衫竟然被剑尖桃开一条长口。 柳南江心头不禁大骇若非事先注意对方的动静岂不要遭剖腹之厄。 一般练武之人身受重轻伤经疗愈后武功往往会比以前更进一层但是秦茹慧的变化却太玄奇了。 她的剑招简直不成法规可说是乱刺乱砍可是却劲道十足且快无比。 柳南江闪开后秦茹慧并没有追击又挥剑去整治已然昏死的冷山红。 柳南江仿佛进入了屠场残酷的场面使他怵目心惊浑身颤栗。 福儿走到他身边。悄声道:“相公!我们走吧!等一下秦姑娘杀得眼红我们难以应付!” 柳南江喃喃道:“真是太可怕了!” 凌长风也走过来道:“柳兄!不曾受伤吧!” 柳南江喟然道:“毫厘之差在下就要遭受剖腹之厄。” 凌长风道:“那黑衣人必是以一种魔功为秦姑娘疗伤不然……” 说到这里忽闻秦茹慧一声长笑人已纵出十丈开外向一座峰峦纵去。 柳南江目送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她竟然放过了那十几个壮汉。” 福儿已走到那些形如石像的大汉们身边察看忽然惊呼了一声。 柳南江忙问道:“怎么了?” 福儿也不答话伸出一根指头向那此壮汉的身上截去。 戳一个倒一个只见那些大汉一个个肚破肠流早已死在秦茹慧的剑下了。 凌长风讶然失色道:“这是什么剑法啊!一剑杀死十几个?” 柳南江道:“她所施展的招式根本就不成为剑法她的血脉之内显然已蕴藏一种魔功之力武林浩劫看来难免了。” 凌长风道:“她的魔功是那黑衣人造就的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那是必然的。” 凌长风道:“他造就秦茹慧如此厉害的魔功难道不怕她将来用这种魔功去对付他?” 柳南江道:“那黑衣人一定有方法控制秦姑娘的行动。” 凌长风道:“如此说来那黑衣人不管想要杀谁都会随心所欲了?” 柳南江浩叹一声道:“唉!这正是黑衣人造就秦姑娘一身魔功的目的。” 凌长风感慨地道:“武林中魔功一道的确很有引诱力因为那是一条登峰造极的捷径。 但是练魔功者多半天性疯狂滥杀一阵到最后严重的时候自己也会杀死自己看来秦姑娘真是不幸极了。” 柳南江道:“我们该去阻止这一不幸事件再展下去可是我们的能力太薄弱了。” 福儿忽然低叫一声道:“相公——” 柳南江放眼一看原来秦茹慧竟然去而复回已然到了他的面前。 秦茹慧目光向他们三人冷冷一扫道:“各位!冷山红该死吗?” 柳南江壮着胆子答道:“该死可是姑娘的手段却太残酷了。” 秦茹慧竟然没有介意他的话又问道:“方才是否有人向空中射出火箭?” 柳南江点点头道:“是的。” 秦茹慧道:“那是什么用意?” 柳南江道:“可能是冷山红向他的父亲冷如霜求救。” 秦茹慧“噢”了一声席地坐下道:“我本来要去找他的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等他来!” 柳南江向凌长风和福儿使了眼色然后说道:“那么我等告辞了。” 三人转身正待离去蓦听秦茹慧沉叱道:“回来坐下。” 柳南江不禁一怔忙问道:“姑娘要我们留下干什么?” 秦茹慧道:“留下看我杀人。” 语气平淡已极仿佛杀人就像削萝卜般不算是一回事。 凌长风接口道:“我等胆小已极不惯见到血腥姑娘让我等走吧!” 秦茹慧咯咯娇笑道:“昂藏七尺之躯竟说出这种话来真是好笑。” 语气一顿接道:“多看我杀几次你们就不会胆小了。” 凌长风见秦茹慧突然转变得态度柔和因而壮大了胆子问道:“秦姑娘!你还记得在下从冷山红手里救你出来的情形吗?” 秦茹慧望着他点点头道:“当然记得。” 凌长风又问道:“你还记得方才在山洞之内黑衣人一定要为你疗伤的事吗?” 秦茹慧“嗯”了一声道:“记得。” 凌长风追问道:“那黑衣人如何为姑娘疗伤呢?” 秦茹慧道:“他在我命门处拍了一掌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柳南江插口问道:“秦姑娘!你觉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秦茹慧摇摇头道:“我没有感觉到有何不同之处……” 语气一顿接道:“不过我的心里却升起了一个念头。” 柳南江和凌长风问道:“什么念头?” 秦茹慧道:“我觉得武林中太乱只要在十个人当中杀去九个武林中或许就会太平了。” 柳南江不禁大骇忙问道:“难道那九个人都是该死的吗?” 秦茹慧娇笑道:“我才不管这些只要我认为他们该死就行了。” 柳南江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秦茹慧已经变成一个混世魔王了。 那个黑衣人既然能够造就秦茹慧一身魔功他的功力当然也是相当深厚。那么他自己因何不出面扬名显姓一番呢? 这真是咄咄怪事了! 当然那黑衣人如此做是有某种阴谋的不过柳南江猜不出来罢了。 柳南江又想到古寒秋的话说是山中住了几个混世魔王想必那黑衣人也是其中之一了。 柳南江正陷于沉思忽听凌长风以“传音术”向他说道:“柳兄!在下认为应该尽快将这件事告诉秦堡主才是。” 柳南江也以“传音术”回道:“秦堡主也不一定有办法挽回这件事。” 不过柳南江在心中的想法秦羽烈知道这件事以后一定是万分高兴的。他正好利用秦茹慧来完成他贪图雄霸武林的大业。 秦茹慧突然轻笑道:“你们两人说话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 二人不禁大吃一惊如果“传音术”也瞒不了她她岂不是已经成为天人了? 这时福儿低呼道:“看有人来了。” 柳南江放眼望去果见有十条黑影自峰峦上疾奔而下。 柳南江道:“秦姑娘!大概是你所等待的冷老魔来了。” 秦茹慧显得漫不经心地道:“让他来吧!今晚我要杀个痛快。” 言谈之间一行人已到面前。果然是冷如霜身后还跟着数十名劲装疾服的壮汉。 冷如霜一见儿子惨死之状不禁目皆目此尽沉吟道:“是谁下的手快些报名送死。” 秦茹慧皓腕一抬手指尖往鼻上一指道:“是我杀的。” 冷如霜嘿嘿一声冷笑道:“你这个女娃儿倒是很够义气的今晚你死定了不过老夫要先宰掉杀死我儿的元凶。” 秦茹慧倏地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道:“我说是我杀的你难道没有听见?” 冷如霜道:“别说你武功丧失即使你仍健壮如昔也未必是我儿子的对手——” 语气一顿目光向柳南江等一扫接道:“想必是你们三人联手围攻的了?” 福儿挨过冷如霜一顿毒打倒希望这个老魔头早些伏诛因而冷笑道:“对付你那脓包儿子还用得着联手吗?” 冷如霜哇哇大叫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娃儿老夫就先宰掉你。” 一抡“九指魔杖”当头向福儿劈下。 秦茹慧短剑倏地一伸当地一声就将冷如霜的魔杖挡住了。 然后轻叱道:“你的耳朵聋了吗?告诉你你儿子是我杀的怎么不信?” 冷如霜已在那一搭之下试出了秦茹慧的分量不禁大惊失色惶然地道:“你……你的武功不曾丧失吗?” 秦茹慧道:“你自以为了不起的‘五毒点穴手法’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大不了!” 冷如霜神情凝重地问道:“我的儿子真是被你所杀?” 秦茹慧沉叱道:“你还要我说多少?我不但杀了他现在我还要杀你。” 冷如霜气得狂吼道:“娃儿受死……” 话高未落“刷!刷!刷!”一连向秦茹慧打出三杖。 秦茹慧短剑连挥只听“当!当!当!”三声冷如霜三招俱已走空。 冷如霜不禁狂骇不但三招无功他的虎口竟然被秦茹慧短剑上所透过来的劲道震得麻。 秦茹慧招架三剑之后突一声清叱手中短剑猛地向冷如霜前挑去。 冷如霜闪电般一闪只听“嘶”地一声冷如霜前胸的衣衫立刻被挑破一道口子。 秦茹慧并没有停止攻击短剑一压又疾无比地向冷如霜脚处扫去。 冷如霜全力跃起一丈有余堪堪躲过断腿之厄。 秦茹慧丝毫不予放松同时跃起短剑向冷如霜咽喉逼去。 冷如霜在空中已无闪避余地秦茹慧的剑尖不偏不倚地戳在他的咽喉上。 冷如霜本是直跃而起因被剑尖指在喉间形成面天背地平坠而落。 冷如霜坠地后秦茹慧的短剑仍然压在他的喉间但她却没有刺下去。 突然她撤剑回鞘转过身冷叱道:“快滚!留你一条老命。” 冷如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愣了一阵才翻身爬起抱头鼠窜而去。 这个意外的变化使得柳南江不胜困惑。 凌长风也同样地茫然不解因而问道:“秦姑娘!你因何不杀冷老魔?” 秦茹慧面上也浮现着困惑之色她似乎连自己也不明白她何以要突然放走冷如霜。 怔神良久方喃喃道:“我好像听见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不要杀他。” 柳南江问道:“是那黑衣人的声音吗?” 秦茹慧神色茫然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柳南江含蓄地道:“一个人应该自主为何要听别人左右呢?” 秦茹慧道:“我一听到那个声音我就有点身不由主的感觉。” 柳南江道:“秦姑娘!『潇湘书院』你可能中了那黑衣人的魔法了!” 秦茹慧突然杏眼圆睁暴叱道:“你听说这种话我就杀你。” 柳南江心头一骇情知秦茹慧不是出于本意因而又问道:“是不是又有一个声音在你耳边告诉你要你杀我?” 秦茹慧面上有迷惘的神色喟然道:“柳相公!我不该用这种口气对你说话可是我方才竟然有点口不由心。” 秦茹慧的言行举止都有些虚浮不定这证明她的心性虽未完全失去却已大大地改变了。 柳南江道:“秦姑娘!你应该赶快去和令尊见上一面。” 秦茹苦摇摇头道:“我不想下山。” 柳南江道:“令尊已去三老峰头还有贵堡总管公孙彤同行。” 秦茹慧“噢”了一声道:“那我也该到三老峰去一趟……” 语气一顿接道:“柳相公!我想起来了你找到了‘子午谷’一地了吗?” 柳南江自然不会据实以告了摇摇头道:“还没有下落。” 秦茹慧又问道:“还要我与你同行吗?” 柳南江道:“等你见过令尊以后再作决定吧!” 秦茹慧道:“好吧!别忘了明儿我们所订的约会望你准时来。” 转身行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向凌长风道:“凌少侠!蒙你相救我无以为报我答应不管任何情况之下我手中的短剑都不会刺到你的身上。” 说罢转身疾步而去。 柳南江待秦茹慧的身影消失后方苦笑着对凌长风道:“长风兄!你大概就是那十人中唯一的幸运儿了在下也许都会是她要杀的对象哩!” 凌长风喃喃自认地道:“真怪?!怎会无端端冒出来一个黑衣怪人来。” 柳南江道:“但愿令妹不要在那个黑衣人手里不然武林之中真要大乱了。” 凌长风道:“在下倒希望舍妹得到和秦茹慧相同的遭遇。” 柳南江讶然道:“为什么呢?” 凌长风道:“让她们相互克制呀……” 语气一顿接道:“话虽如此说我还是找找她柳兄!就此别过。” 言罢向柳南江拱手一揖扬长离去。 柳南江微一沉吟就带着福儿向白玉梅的隐身洞窟而去。 来到乱石岗他吩咐福儿在那巨石之上稍候然后进入石窟之中。 白玉梅见他突然归来不胜讶异地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柳南江神色黯然地道:“茹慧武功业已恢复不过……” 白玉梅似已从他的神色间看出了端倪忙迫不及待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柳南江叹了口气接着就将事实的经过源源本本地说了一遍。 白玉梅听后惊疑不已喃喃道:“怎么会生这种怪事?” 柳南江道:“姨娘!你不妨想想看那黑衣人可能是谁呢?” 白玉梅连连摇头道:“难猜难猜!真是太奇怪了!” 柳南江忧心忡忡地道:“长此下去茹慧一定会成为武林大敌。” 白玉梅道:“你是担心武林中人会群起而攻之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一定会有那一天即使她所杀的皆是十恶不赦之徒因她的手法太残酷也遭到人神共愤。” 白玉梅道:“我所担心的倒不是这个问题。” 柳南江问道:“姨限!你担心什么呢?” 白玉梅道:“我担心她终有一天会自己毁掉她自己。” 柳南江点点头道:“我也这样想过姨娘!我们能挽回这件事吗?” 白玉梅颓然地一叹道:“凡事皆是天意不能勉强……” 语气一顿接道:“南江!你去忙你的正事吧!我准备将洞窟封闭一段日子。待你事成后再来开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柳南江眉尖一皱道:“姨娘!因何不能现在告诉我呢?” 白玉梅挥挥手道:“去吧!到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柳南江情知不能勉强只得行礼告别道:“姨娘珍重。” 然后退出了那座洞窟。 柳南江仰看天际晓星已现他打算即刻下山先将那本庄周南华内所藏的奥秘钻研出来后再作道理自然晚间三老峰头之约他也不打算去了。 行至福儿等候之处又有一件出人意外之事生原来凌菲回来了。 不过是两个时辰之隔她似乎业已毒性全消伤势尽愈。 一见柳南江来到连忙高叫道:“柳兄!我没有事了!” 柳南江耳中听见福儿以“传音术”对他说道:“相公!据说她的伤势也是黑衣人为她疗治的相公请当心一点。” 柳南江暗中注意在距离凌菲十步之远的地方站定笑着说道:“凌菲!真是急死人! 一转身就不见了是谁管你疗伤的?” 凌菲答道:“一个神秘的黑衣人。” 柳南江道:“你怎么知道的呢?你当时不是已经昏迷不醒了吗?” 凌菲道:“我清醒过来时他还在我身边还是他教我到这里来找你们的。” 柳南江“噢”了一声心想:那个黑衣人对自己的行踪倒是了解得很哩! 凌菲向前走了两步神色茫然地道:“看你们的神色有些不对是生了什么事情吗?” 柳南江微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只不过担心你的伤势罢了!” 凌菲道:“放心!已经完全好了腿上的伤口都平复了。” 柳南江咋舌道:“这样快?那岂不是服了仙丹?……” 语气一顿接道:“凌菲!你是否觉得武功方面有什么变化?” 凌菲摇摇头道:“没有啊!” 柳南江指着一颗碗口般的针松道:“试试看你能一剑砍断那棵树吗?” 凌菲道:“那还不简单!” 话声中软剑抽了出来只听砰然一响那棵针松就被折断。 其实柳南江只是想看看凌菲的武功有无显著的变化而已。 看来凌菲的运气比秦茹慧要好得多她并没有被那黑衣人趁疗伤之便而造就她一身魔功。 凌菲收起了软剑笑问道:“柳兄!你看我还可以在武林中走走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可以!可以……” 语气突转黯然地接道:“凌菲!你可知道这两个时辰之内武林中生了巨大的变化?” 凌菲讶然道:“柳兄!瞧你那种神色是生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柳南江道:“武林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无人能与之过招的魔道巨擘。” 凌菲“噢”了一声道:“是谁?” 柳南江道:“秦茹慧姑娘!” 凌菲讶异地道:“柳兄!你在说笑作耍吧?” 柳南江点点头道:“真的……” 接着就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凌菲听后虽然感到骇异却不太过份吃惊地道:“也好!让她多杀几个坏人吧!” 柳南江道:“你的想法错了!” 凌菲道:“怎样讲?” 柳南江道:“心性丧失之人怎知她不杀好人?我方才差一点就遭到剖腹之厄。” 说着又将衣衫上的裂口指给凌菲看。 凌菲惊道:“她的剑法真是那样厉害吗?真是难以令人置信。” 柳南江道:“其实她的招式根本不成为一种剑法但却威猛绝伦。” 凌菲不解地问道:“是何缘故呢?” 柳南江道:“因为秦姑娘的体内已经蕴藏着一种魔功。” 凌菲沉吟一阵道:“若说那黑衣人是练魔功之人我却不信。” 柳南江问道:“何故呢?” 凌菲道:“那黑衣人态度非常可亲是一个慈祥和蔼的人。” 柳南江道:“凌菲!看人不可信其外表否则你就走眼了。” 读菲蹙眉想了一想道:“我还是不信他既然能造就秦姑娘一身魔功他自己对这门魔功必然已经登峰造极。大凡练魔功之人莫不嗜杀他怎能隐忍而不在武林中出现呢?” 柳南江顿时被问住了沉吟半晌方道:“那只是我们不解之处但却不能不信。” 凌菲道:“这件事迟早会有水落石出之日你我勿用争论——” 语气一顿掉转话头道:“柳兄!对今后行程有何打算?” 柳南江道:“我想暂时放弃寻找‘子午谷’稍待时日再说。” 凌菲笑道:“是害怕秦姑娘吗?” 柳南江道:“说怕她也未尝不可因她的确令人可怕——” 语气一顿接道:“不过我只是不想进入这场纷乱的是非圈子里罢了。” 凌菲明白了他的心意试探地问道:“柳兄!你是要连夜下山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有此打算。” 凌菲道:“既不谈”子午谷“之事愿我与你同行吗?” 柳南江道:“我正想请求你同行。” 凌菲娇笑道:“这两个时辰内变的不仅是秦姑娘一人连你也变了。” 柳南江道:“我的确变了。” 凌菲问道:“何故呢?” 柳南江道:“方才秦姑娘对令兄说因令兄对她有搭救之情她的短剑绝不会刺到令兄的身上秦姑娘自然不会对你行凶我与你同行或可沾光。” 凌菲大笑道:“原来你是要我做你的护身符呀!” 柳南江道:“你不愿意吗?” 凌菲压低了声音道:“自然愿意不过为了报你对我冷淡之仇可能会给你点气受。柳兄你可得忍耐一点啊!” 说罢又报以娇媚娇笑。 柳南江也以一笑回之率先抬动脚步朝山下奔行而去。 柳南江真的是为了怕秦茹慧对他行凶而要凌菲作他的护身符吗? 那自然不是他的真话。 那么他的本意又是为什么呢? 目前除了他自己以外恐怕再没有旁人可以猜得透了。 八月二十三日午时—— 杜曲镇上的“醉月楼”酒家的二楼雅座卖了个满堂这是进香中还不曾有过的现象。 一夜之间秦茹慧成了话题人物。 一夜之间她的转变已在武林中传遍。 自然这些传闻多已绘声绘影加油添醋说得神奇已极。 冷山红殒命冷如霜狼狈而逃古如松那把用了将近四十余年的铁如意竟被秦茹慧一剑削断只是保全了一条老命。 柳南江、凌菲、福儿等三个人也在座他们占据了楼梯口一副座头在那里低酌小饮。 那些从这一桌飘到那一桌传来传去的传说并未引起柳南江的兴趣。不过他却从那些传说中现了一个问题。 关于冷家父子的遭遇柳南江亲眼看见至于古如松的遭遇进了酒楼他才听说。 这就有点怪了。 因为传说不会被风送到镇上必须由一个人先来述说。 那个人是谁呢? 他们三人的行程不谓不快而且他们离山之际古如松的事情可能还没有生。 那么是谁走在他们后面却又先一步来到杜曲镇上呢? 有人越而过柳南江不会不知道。 在路上他就不曾注意到有人从后面越到他前面。 他们来到酒楼时消息已经传遍了似乎有人故意要使整个武林中都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这就是柳南江在传说中所现的一个大疑问。 柳南江正陷于沉思忽然福儿以臂肘碰了他一下。同时听福儿以“传音术”向他说道: “相公!我告诉你的那个无名客上楼来了。” 第十三回 无名剑客 柳南江是背对梯口坐的他闻声并没有回头去看只是以“传音术”告诉福儿道:“福儿!向他打招呼请他过来同座。” 福儿立刻站起来向那个方才从楼下上来的黄衫中年人扬声道:“嗳!那位前辈座无虚席请过来同坐好吗?” 黄衫客嘿嘿一笑道:“小老弟!原来是你哇!同坐方便吗?” 藉着这个机会柳南江站起来延请对方入座顺势打量了对方一阵。 这人年约四十或者五十、六十总之很难一眼看出他的年龄。 面皮蜡黄眼珠蜡黄再加上一身黄衫给人一种没有生气的感觉。 福儿曾说他面无表情怀疑他曾经易容或者戴有人皮面具。 柳南江特别注意到这一点果然是只闻笑声不见笑容。 福儿介绍道:“这就是小人的相公这位是凌姑娘……” 语气一顿抬手将黄衫客一指道:“这位是……” 福儿说到这里将目光望着黄衫客等待他自报姓名。 黄衫客接口道:“在下并非故作神秘不露姓名。只是多年不用说起来反而别扭。……” 语气一顿接道:“因我喜穿黄衫有人叫我黄衫客。也因我面带病容大家称我病狮称病狮委实不敢病猫倒是真的。” 柳南江全神注意他的言语举止没有现一丝出奇之处。 福儿乖巧地接口道:“相公这些话就是这位黄衫客要转告你的。” 柳南江拱手一礼道:“多谢关心不过在下尚有不明之处想请……” 黄衫客一摆手压低了声音道:“柳相公此地不宜谈论心腹话你我饮酒吧!” 这时邻座一个大汉向黄衫客叫道:“病狮!有人说你是天地通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今天要考一考你。” 黄衫客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那大汉道:“你可知道我老婆子的一双脚有何出奇之处?” 黄杉客道:“你老婆那双脚宽三寸右边一只有六根脚指头裹脚布经年不洗臭不可闻。” 那个大汉满面血红羞愤地离席而去想必被黄衫客说中了。 一时间满堂哄笑。 身为女儿之身的凌菲听到这番话后不禁连皱眉头气呼呼地道:“阁下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天地通?” 黄衫客傲然地道:“有人这样说。” 凌菲接道:“凌菲我要考你一考!” “你可知我的出身?” 黄衫客不假思索地回道:“刚才这位小老弟说姑娘姓凌关中无二凌必是已故‘关中一龙’凌震霄大侠之后不知可对?” 凌菲不禁一怔继而问道:“那么我的师父是谁?” 黄衫客压低了声音道:“姑娘真要我说吗?” 凌菲道:“除非你不知道。” 黄衫客道:“武林中尝有人以师承为秘密我一说出来岂不是众人皆知。” 凌菲只顾要考他哪里顾得许多因道:“没有关系柳相公不是外人。” 黄衫客道:“你的师父是海外奇人‘东海钓鳌客’6连翁。你从师母习软剑令兄从连翁习‘钓鳌金钩’没有说错吧?” 凌菲不觉大骇“东海钓鳌客”夫妇俩甚少在外走动黄衫客竟然对他们知道甚详岂不是怪事? 柳南江这才明白凌家兄妹原来是一大奇人6连翁的确传弟子难怪显得出类拔萃与众不同。 同时他对黄衫客的见闻也不无感到骇异。一个熟习武林大势之人如果又是心怀叵测的话那真是可以翻云夜雨了。 凌菲怔了一怔又问道:“那么柳相公的师承是谁?” 黄衫客摇摇头道:“恕不奉告因为当事人没有同意我回答这个问题。” 柳南江连忙借机说道:“在下又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黄衫客道:“请讲!不过最好不要谈论事关武林安危的事。” 言下之意分明是暗示柳南江不要将他要福儿转告的话在这里提出来。 柳南江自然会意点了点头道:“在下懂得——” 语气一顿接道:“今日座席间之事尊驾想必已听说了?” 黄衫客答道:“是关于‘祥云堡’堡主千金小姐之事吗?” 柳南江“唔”了一声道:“是的据在下所知……” 黄衫客一摆手道:“最好请相公不要在此谈论这件事。” 柳南江原想问问他是否知道秦茹慧问以会骤变的原因。对方如此一说自然不便再间只得改口道:“尊驾是否知道武林中有谁喜爱身穿黑衣而目喜以黑巾蒙面?” 黄衫客略为一沉吟道:“太多!比如说凌姑娘的先尊就喜欢这种打扮。” 凌菲插口道:“可是先父早于七年前物化了。” 黄衫客道:“提起分尊的死真是令人惋借。凌姑娘可知凶手是谁?” 凌菲道:“正想请教。” 黄衫客端起杯子来喝了一个满杯吐了一口气道:“不是我不知道也不是我故意卖关子不过我却不能告诉你。” 凌菲冷笑道:“你分明不知道。” 柳南江却知道底细虽然他说的不一定但他对福儿说过杀害凌震霄的是“祥云堡” 总管公孙彤。 黄衫客此时并没有被凌菲的话所激摇摇头道:“姑娘说我不知道也未尝不可。” 凌菲气咻咻地道:“从此以后你就不配称为天地通。” 黄衫客嘿嘿一笑道:“并非我不知道因为我说出来后无异送掉了你一条小命。你年纪轻轻死了岂不可惜!” 凌菲长眉一挑道:“怎样讲?” 黄衫客道:“你知道仇家后必定要为父报仇但你绝对不是仇家的对手。” 凌菲冷声道:“那倒不一定说我知道仇家以后立刻就会去找对方我最少也得调查一番。万一你所说的仇家只不过是你的对头我岂不是中了你的借刀杀入之计。” 黄衫客哈哈大笑道:“凌姑娘真是口齿伶俐得很。” 语气一倾接道:“如果姑娘答应我绝不轻举妄动我就告诉你。” 柳南江插口道:“凌姑娘不是心浮气躁之人尽说不妨。” 柳南江替凌菲说话非是希望黄衫客说出答案后他好向黄衫客追问一些问题。他所最感兴趣的并不是黄衫客口里所说出来的秘密而是黄衫客本人。 凌菲也跟着说道:“事关复仇大计我绝不会轻举妄动的。” 黄衫客点点头道:“好看这里。” 他说着以小指蘸酒汁在桌上写了“公孙彤”三个字! 凌菲讶然道:“怎么会是他?” 这的确是凌菲意料以外的事情。 黄衫客以手拂去字迹淡然问道:“你原来以为是谁呢?” 凌菲语气迟疑地道:“我以为……以为……” 语音一顿接道:“是秦羽烈派他去的吗?” 黄衫客道:“姑娘大错特错秦羽烈在‘祥云堡’中不过是一傀儡。” 凌菲喃喃自语道:“这就奇怪了?” 柳南江插口道:“说到此处在下却要请教了。” 语气一顿目光盯在黄衫客脸上接道:“据尊驾所知杀害凌姑娘先尊的是他杀卧底茶房的也是他将‘芙蓉仙子’属下沉尸曲江池中的还是他。请问他的目的何在?” 黄衫客从容不迫地道:“杀害凌震霄旨在夺得那方玉佩:派人卧底是想明了你是什么来路所为何来?卧底之人既然被你现自然要杀之灭口最后知道你是为玉佩而来所以抓着你冒用‘芙蓉寨’请柬的把柄将芙蓉仙子的属下沉尸曲江中嫁祸于你。再由他们出面转圜攀上交情以图扰络。 凌菲疾声插口道:“那方玉佩在秦羽烈手中吗?” 黄衫客点点头道:“不错。” 凌菲又向柳南江问道:“柳兄!你也是为那方玉佩而来?” 从这个也字就已说明了凌菲的目的其实柳南江觉凌氏兄妹是凌震霄之后时就已知道他们为何来了。 此时他有许多话要向黄衫客追问不容他和凌菲详谈因而向她摇手示意。 然后向黄衫客问道:“在下有一事不明……” 手指向方才黄衫客写字的地方一点接道:“据尊驾说此人武功远胜秦某多多在下自然不是对手。他又何须拢络呢?一杀了之岂不干脆?” 黄衫客嘿嘿一笑道:“问得好!” 语气一顿接道:“玉佩即使价值万金也不过是一件财物。分明是这方玉佩还牵涉着一桩重大隐秘。杀死你不过是夺取玉佩或保护玉佩的一种手段但是并不能助他们解开那桩隐秘。” 柳南江又反问道:“难道在下就能解开那桩隐秘吗?” 黄衫客模棱两可地道:“也许你是那椿隐秘中的关系人物吧?” 柳南江笑问道:“尊驾言之鉴鉴仿佛亲眼目睹一般这岂不是有点令人匪夷所思?” 黄衫客微微一愣继而哈哈一笑将杯子端起来一饮而尽。 这些动作、笑声分明都是掩饰他的讶异之色。 柳南江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问道:“尊驾因何笑?” 黄衫客道:“本人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偏偏你又问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柳南江淡淡一笑道:“请尊驾勿怪……” 语气一顿接道:“尚有一事请教处此局面我应该如何应付?” 黄衫客一字字沉缓有力地道:“多加小心随机应变。” 其实这是废话等于没有说。 柳南江却依然拱手一揖道:“承教——” 手指在桌上一点接道:“尊驾对此人评价如何?” 黄衫客道:“绝代高手。” 柳南江笑道:“还有与他并驾齐驱的人吗?” 黄衫客道:“恐怕没有。” 柳南江神色一怔道:“据在下所知最少尚有二人与他齐名。” 黄衫客神色一愣道:“绝代高手何其多?” 柳南江道:“秦茹慧被冷老魔点封身上主要大穴用的是独门‘五毒点穴手法’以致武功丧失殆尽。昨夕为一黑衣蒙面人疗治痊愈不但恢复原有武功反而更加精进使今日江湖上喧腾一时。那位黑衣人也应该列绝代高手。” 黄衫客“唔”了一气点点头道:“可算是一个绝代高手……” 目光一亮接道:“还有一个是谁?” 柳南江简洁有力地道:“就是尊驾你。” 这句话不但使黄衫客吃惊也使凌菲向他投过诧异的眼光福儿更是着急。他认为柳南江绝不应该在此时说出这句话。 黄衫客愣一愣哈哈大笑道:“你真是太捧我了!” 柳南江道:“尊驾谦虚了!” 黄衫容笑容一收道:“叨扰酒食我先走一步失陪!失陪!” 言罢起身就走。 柳南江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证实一下自已推断自然不会让黄衫客一走了之一挥手出一股暗劲拦住黄衫客的去路道:“请留步。” 黄衫客有点脚步踉跄地退后两步问道:“还有何见教?” 柳南江不禁一皱眉头黄衫客真是如此不济吗?可千万不能看走了眼。 柳南江定了定神含笑道:“尊驾方才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在下臆度可能还有未尽之言。如果认为此处不便可找个避静之处。” 黄衫客一点头道:“随我来。” 手指向凌菲和福儿一点道:“不过他们二人不能跟去。” 福儿自然没有话说凌菲却有点不大愿意。 柳南江连忙向她丢过去一个制止的眼色她总算勉强地点点头没有给柳南江难堪。 待两人一先一后下楼去后凌菲悄声道:“这家伙真是个绝代高手吗?” 福儿点头道:“错不了不过柳相公不该在这时说破。” 正说到这时突然上来一大群人前面兰个赫然是秦羽烈父女和公孙彤后面还跟了一大堆劲装疾服的武士们。 福儿悄声道:“凌姑娘!赶忙转过脸去最好不要让他们看见。” 凌菲不悦地道:“怕什么?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突然秦茹慧向他们走了过来福儿不禁暗道一声糟糕! 想不到秦茹慧竟是一团和气地向凌菲问道:“凌姑娘!柳相公呢?” 福儿连忙抢答道:“他有事先走了一步。” 秦茹慧和福儿在松林酒店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她都不知道他与柳南江的关系因而问道:“你是什么人?” 福儿答道:“我是柳相公的书僮福儿。” 秦茹慧双眉一挑道:“你可记得那日在松林洒店我和柳相公走出你走进两下擦身而过?” 福儿点点头道:“小人记得。” 秦茹慧道:“你遇见柳相公因何不打招呼呢?” 福儿应变很快从容不迫地答道:“小人被冷老魔所追踪所以不敢和柳相公打招呼。” 秦茹慧“唔”了一声道:“你没有错柳相公却不老实。我问他可认识你他说不识哪天我倒要问问他。” 福地赔着笑脸道:“也许……” 秦茹慧一挥手道:“不必说了请转告你们相公今晚三老峰头之约取消了请地抽空到”祥云堡“一叙。” 转头向凌菲一笑道:“凌姑娘!夫陪了!” 言罢转身而去。 凌菲悄家道:“福儿!我看她和以往一样嘛!一点也没有心性丧失的样子呀!” 福儿摇头道:“怪!?今天和昨夜的神情完全不一样。” 凌菲道:“福儿!我们算帐走吧!等会儿柳相公回来相遇就不妙了。” 福儿点点头道:“我也这样想咱们下楼到街上去等候柳相公吧!” 凌菲立刻招呼店家结帐临下楼时福儿又到秦羽烈和公孙彤的席前拜别了一番。 两人来到楼下蓦见柳南江正从镇东头向酒楼疾奔过来。 凌菲连忙迎了过去疾声道:“柳兄!不要再走过去了。” 柳南江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福儿抢口道:“秦家的人在‘醉月楼’秦姑娘告诉我说今晚三老峰头之约取消了教你抽空去一趟‘祥云堡’她好像对那次你我在松林相遇未打招呼的事有些不快说是见了面问问你。” 柳南江“噢”了一声两道修眉也皱了起来。 凌菲关心的是柳南江和那黄衫客谈了些什么因此问道:“柳兄!你和那位黄衫客到哪里去了?” 柳南江往镇头上一指道:“东边。” 凌菲又问道:“他真是一位绝代高手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他的确是一位绝代高手。” 凌菲一怔道:“他承认了?” 柳南江道:“他以事实回答了我。” 福儿惊讶地问道:“相公你和他动手了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不曾动过手却在脚程上较量了一下。” 凌菲问道:“他的轻功不错吗?” 柳南江苦笑道:“岂止不错不到十里路我就被他甩掉了。” 凌菲和福儿莫不低呼一声柳南江会被那黄衫客甩掉委实使他们想不到。 柳南江南哺道:“由此可见黄衫客的功力是如何深厚。” 凌菲道:“柳兄!我们到底何去何从快些决定行止吧!站在街心说话易受人注目。” 柳南江一摆手道:“走!我们回‘醉月楼’酒店去。” 福儿疾声道:“相公——?” 柳南江语气断然地道:“跟我来。” 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福儿站在街心愣凌菲推了他一下道:“还不快走?别忘了你是装扮书僮。” 福儿边走边说道:“本来就是书僮嘛!还有什么装扮不装扮的。” 凌菲笑道:“书僮是奴才以后少在主人面前表示意见。” 福儿明知凌菲对他的身分动疑也懒得去理她跟在柳南江的身后疾走。 登上“醉月楼”楼梯时柳南江教他们二人在楼下稍待然后一个人走了上去。 秦羽烈现柳南江时似乎有些意外他还来不及招呼柳南江已来到他的面前道: “堡主!在下有件事情要奉告。” 秦羽烈看柳南江一脸郑重神情也不同他客套忙问:“何事?” 柳南江道:“在下遇见一个神秘人物他愿意带在下前往‘子午谷’。” 秦羽烈“噢”了一声道:“可靠吗?” 柳南江道:“这是我无法断言的。即使前途有险在下也想去闯一闯。” 秦茹慧插口道:“我和你一齐去。” 柳南江摇摇头道:“不行!那个神秘客说只能带我一人去否则他就不带路。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向堡主禀报一声。” 秦茹慧柳眉一竖沉叱道:“走!让我去教训教训那个家伙。” 秦羽烈低叱道:“茹慧不得放肆。” 转面向柳南江问道:“相公的意思是?” 柳南江道:“数日奔波均未获‘子午谷’位于何处在下认为机不可失决定随同那位神秘客前往。不过……” 语气一顿接道:“请堡主不要怀疑在下有何居心。” 秦羽烈笑道:“这是什么话!” 柳南江抱拳一礼道:“多谢堡主。不管此去有成无成在下均将尽快的回来向堡主复命。 秦羽烈道:“秦某静候佳音。” 柳南江道:“还有一事相托。” 秦羽烈道:“相公有事只管吩咐。” 柳南江道:“贱仆福儿拟暂在贵堡小居数日有他随行不但不便也不为那位神秘客所许。听其在外年龄又小!” 秦羽烈连连点头道:“那是小事福儿聪颖可爱秦某也很喜欢他。” 柳南江又抱拳一礼道:“多谢!多谢!在下去召唤他上来。” 柳南江方待离去秦茹慧一招手拦住他的去路道:“慢走!” 柳南江不禁一愣忙赔着笑脸道:“秦姑娘有何吩咐?” 秦茹慧道:“那日相公松林中福儿相遇因何故作不识?” 柳南江心中早有准备抱拳一揖道:“在下知错。” 这是最好的解释比说一万句话还有效。 果然秦茹慧“噗嗤”一笑道:“知错就行了!” 语气一顿接道:“你方才说那位神秘客只带你一人前去‘子午谷’你将如何处置凌菲?” 柳南江道:“在下自然有办法要她离开你不是亲眼看见在下挥过她两次了吗?” 秦茹慧娇笑道:“你不准我去谅你也不敢带她去。” 秦羽烈叱喝道:“茹慧!对柳相公说活怎可如此放肆!” 柳南江道:“堡主请勿介意这样说话才不显得生疏。” 说着走到楼下去唤福儿上来。 福儿这才恍然大悟柳南江所以要重回“醉月楼”无非是要借故将他安排到“祥云堡” 去卧底。去查明那方玉佩的下落以及秦羽烈和公孙彤之间的真正关系便于应付。 柳南江又说了些告别的活这才出了酒楼与凌菲双双向镇头奔去。 出镇以后两人一口气奔了二十里路才渐渐缓慢下来。 凌菲边走边问道:“柳兄!你为何要将福儿留在秦羽烈身边?” 柳南江道:“福儿年纪太小功力太差和我们同行有些不便。” 凌菲冷笑一声道:“你休想骗我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意?” 柳南江不悦道:“凌菲!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和你同行?” 凌菲一撇嘴唇道:“我当然知道因为你讨厌我。” 柳南江连忙摇头道:“凌菲!你错了!我很喜欢你!” 话一出口柳南江不禁面上一热。对一个女儿家说这话实在不得体。 凌菲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站住!你方才说什么?” 柳南江腼腆的一笑道:“请恕我失言我不过想表示一下我并不讨厌你。” 凌菲目光中透露出一股狡黠的神采摇摇头道:“我不相信。” 柳南江神情认真地道:“真的你很爽朗心地也不狭窄。不过你太喜欢卖弄聪明:这就是我不愿和你同行的原因。” 凌菲笑眯眯地问道:“柳兄!你方才说的可是真话?” 柳南江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凌菲娇蛮地道:“你若真的喜欢我你就现在向天誓。” 柳南江不禁感到忸怩了他想不到凌菲直率到如此程度更想不到凌菲的儿女之情厚到如此程度。 凌菲见他沉吟不语不禁冷哼了一声道:“不敢盟誓就足证明你说的是假话。” 柳南江脱口道:“绝对不假我若说假话将来天诛地灭。” 凌菲笑颜逐开地道:“行了从今以后我不多话也不多问那总行了吧?” 柳南江笑道:“那就十全十美了。” 说到此处一层阴影蒙上柳南江的心田不禁皱紧了眉头问道:“凌菲!你所说的寻找本门一宗遗宝就是那方玉佩吗?” 凌菲点点头道:“不错。” 柳南江道:“据我所知那方玉佩并不是你们凌家之物。” 凌菲眼珠一抡道:“谁说不是?” 柳南江摇头道:“的确不是是你父在萧三先生处掠取的。” 凌菲横蛮地一摇头道:“我不承认。” 柳南江委婉地道:“凌菲人要讲理你不能否认事实。” 凌菲突然“咦”了一声道:“对了!听黄衫客说你也是为了那方玉佩而来?” 柳南江点点头道:“不错正因为这件事我在为我们的友情眈忧将来总有一天……” 凌菲插口笑道:“有什么好担忧的。” 柳南江道:“我们会为了争那方玉佩而变成冤家对头。” 凌菲摇摇头道:“不会那样严重。” 柳南江讶然道:“难道你会放手吗?” 凌菲一派纯真地道:“是让步不是放手。你既然喜欢我我自然也应该喜欢你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既喜欢你当然就不该为一方玉佩去和你争得翻脸了。” 柳南江不胜激动一把抓住凌菲的手道:“凌菲!我真感激你。” 凌菲笑眯眯地望着他突地将手抽了回来以食指刮着面颊道:“真不怕难为情一个男人家随随便便抓人家女孩子的手。” 柳南江不禁胀得满面血红讪讪地道:“请恕失态我原以为像你这种女孩子不会拘泥这些。” 凌菲笑道:“我才不拘泥呢!” 柳南江道:“可是你?” 凌菲笑道:“我喜欢看你面红耳赤的样子所以故意逗你。” 柳南江真是莫可奈何显得窘态毕露。 凌菲却嘤咛一声飞步向前奔去。 柳南江在这一瞬间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也立刻追了上去。 前面是一道密林两人很快地进入密林之中。 此刻虽然正晌午由于密林中枝叶茂密不见天日密林中显得异常阴黯。 突然凌菲站住了目光愣愣的望着前方。 柳南江以为凌菲又在逗他从后面追上去一把将她抱住。 蓦然传来一声沉叱道:“放开她!” 柳南江这才现小径中正站着一个身穿黑衣面蒙黑巾的人。 凌菲开口叫道:“老前辈他不是坏人。” 黑衣人道:“不管他是不是坏人老夫不准你和他在一起。” 凌菲噘着嘴唇道:“老前辈!你为我疗伤我很感谢可是你……” 黑衣入叱喝道:“就因为老夫为你疗伤祛毒所以要约束你的行动。” 柳南江立刻猜想到这黑在蒙面人极可能也是为秦茹慧疗伤者。立刻闪身走到凌菲前面话问道:“秦茹慧姑娘的伤势可是尊驾疗治的?” 黑衣人露在黑巾上方的一双眼睛中射出两道冷芒冷声道:“这与你何干?” 柳南江正声道:“尊驾可知已为武林中制造出一个罪人?”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武林中该死之人实在太多了。” 柳南江闻言心头一寒也不胜恼怒声音一沉道:“请问尊驾为什么要以黑巾蒙面? 难道有什么事情使你见不得人?” 黑衣人厉声道:“娃儿!你想找死吗?” 凌菲也连忙拉住柳南江的衣袖低声道:“柳兄不要惹麻烦!” 柳南江一心一意要想挖出这个黑衣蒙面人的根底至于自身的处境全然不惧这正是一个英雄人物的磊落襟怀。 因此他声色平静地道:“在下为尊驾惋惜以尊驾的功力而言虽非一时翘楚也当列为前茅。又何必遮头盖脸遁于世外?” 黑衣人面上那块黑巾翩翩飘动显然愤怒已达极点。半晌方大吼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娃儿竟然来教训老夫!” 柳南江越说越有劲对黑衣人的威胁视若未睹依旧振振有词地道:“尊驾造就秦茹慧一身魔功也显然是别有居心。以尊驾的功力而言若想整顿武林尽可公然出面又何必利用一个纤纤弱女作你的杀人工具?在下以为这种行径太卑鄙了。” 黑衣人气得哇哇大叫道:“娃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声中一掌向柳南江拍起狂飚顿起沙石刮起三尺。 柳南江早有戒备立刻展开“射影掠光”的身法疾闪开。 柳南江闪开后复又用话激道:“如果尊驾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在下倒愿意领教几招。否则在下可不愿意与一个来历不明之人过招。” 柳南江只不过想拆穿对方的身分殊不知已经为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黑衣人也不再说话沉叱一声又全力拍出一掌。 柳南江虽然仍以“射影掠光”的身法避过但他却接触到了掌劲的余锋几乎使他一个踉跄立脚不稳。 凌菲眼看黑衣人又要动第三掌连忙一横身挡住柳南江的身子疾声道:“老前辈请息怒。” 黑衣人朝后微微一退冷声道:“你要干什么?” 凌菲哀求道:“请前辈不要伤他。” 黑衣人一点头道:“可以不过要那娃儿跪地向我求饶。” 柳南江虽然觉自己惹出了麻烦而微有骇意但是要教他跪地求饶他还办不到。因而冷笑一声道:“凌菲!你站开不然他又要说我利用一个女子做挡箭牌。我柳南江绝不会利用人更不会利用女人。” 言下之意暗暗讥讽那黑衣人利用秦茹慧作他的刽子手。 黑衣人暴叱道:“女娃儿!让开。不然老夫连你一齐宰掉。” 凌菲摇摇头:“不!你就连我一齐杀吧!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 柳南江此时方才领略到凌菲对他的真挚之情同时也想到一个男子汉应该具有保护女子的责任。而闪身到凌菲的身前沉声道:“尊驾不必去威胁一个女儿家有什么过节尽管找我柳南江。” 黑衣人冷笑道:“老夫救她一命自然不会去杀她只是看你像个男子汉不要躲在一个女人的身后老夫就绝对不会去伤害她。” 柳南江道:“在下现在站出来了。” 黑衣人道:“你这娃儿真是够狂老夫念你颇有男子汉的骨气只攻你三掌倘若你逃得过三招算你的命大。” 柳南江神定气闲地道:“十招也无妨。” 他决心要以“雷音八剑”去和对方周旋一番他想用长剑挑下对方的面巾一睹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凌菲急得在身后拉住他疾声道:“柳兄!你绝不可答应他你赢不了他的。” 柳南江义正词严地道:“凌菲!难道你愿意我只敢向弱者挑战而不敢向强者动剑吗?” 凌菲不禁一愣答不上话来。 柳南江又道:“一个人如果不能光明正大的活不如光明正大的死。” 这句话无异又刺了黑衣人一下。 黑衣人沉声道:“娃儿!你尽管教训老夫吧!老夫以黑巾蒙面虽然不够光明正大但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三招之后若你还活在世上老夫即自行了断。娃儿!够公平吗?” 柳南江道:“很公平不过在下以剑对掌不会落尊驾的口实吧?” 黑衣人嘿嘿笑道:“娃儿!你真是太狂了狂得和老夫当年一样为此老夫让你先动手。” 柳南江毫不客气对方语音未落寒星剑业已出鞘一招“天际闪电”向黑衣人面门上划去旨在挑落对方的面巾。 黑衣人沉叱一声呼地拍出一掌。 柳南江这一招剑法完全以快见称跟着剑尖已递到对方的面门突然一股劲道将他的长剑荡开。 柳南江至此已觉察自己身临险境若能自保已经不错何能妄想去挑落对方的面巾。 一念及此立即退守心凝神怡静候对方的凌厉攻势。 黑衣人沉声道:“娃儿!老夫看你这套剑法还不错死了未免可惜。如果你肯垂剑下去就算你有求饶之意老夫放你一条生路。” 柳南江道:“寒星非凡品出鞘必溅血请出招吧!” 黑衣人冷嘿一声右掌电出一股暗劲立刻向柳南江“璇玑”穴处袭来。 暗劲还没有临体柳南江已觉其势汹涌立刻施展出“八方霹雳”一团剑气对周身保护得坚密异常一丝不透。 “雷音剑法”一向以刚猛见称今日柳南江却只能用来退守并非剑法本身不济。只因为双方内力悬殊致使柳南江将一套凌厉的剑法施展不开。 “砰”地一声巨响柳南江心神巨震身躯也登登连退三步。 黑衣人冷声道:“娃儿!只要你服输老夫可以留下一掌。” 柳南江一提丹田之气“刷刷刷”一口气攻出三剑虽然劲道不如前招却也声势夺人。 黑衣人厉声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娃儿!” 话声中右掌电出只听“砰”地一声柳南江立刻四平八稳地仰躺在地上口喷鲜血。 血喷染在他的剑尖上寒星剑是溅血了不幸溅的是他自己之血。 凌菲狂怒道:“纳命来。” 软剑像长蛇般向黑衣人颈项上卷去。 黑衣人闪身避开沉叱道:“女娃儿不要胡闹快些为你的心上人疗伤吧!” 话声中扔出一个药瓶然后飞身奔出林外。 凌菲转身扑到柳南江的身上狂似地喊道:“南江哥!南江哥!” 方才还丽日当空现在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一阵小雨来了。 凌菲转身抬起黑衣人扔下的药瓶然后背着柳南江的身躯沿着小径向密林深处行去。 霪雨连接着下了好几天秋意浓了枫叶染红了终南山麓人们远远望着那一片火红虽然私心向往却无法登山一游。霪雨之下极不适宜登山。 在曲江池小镇通往“祥云堡”的官道上是附近最为干净的道路这条青石板砌成的官道不但毫无泥泞经过大雨冲洗反而显得洁净清爽。 得得!得得!一阵蹄声自远而近那是一头大麦骡长长的耳朵竖得笔直鼻孔里不断地冒白气。四条腿上沾着污泥显示这头大麦骡曾载着它的主人跋涉了一段泥泞而艰苦的路程。 马上人是一个年纪二十左右的蓝衣少年由于雨水的浸湿未干他身上的衣服显着深浅不一的颜色。 这蓝衣少年堪称丰神俊逸气宇轩昂。可是他的面色却像天空一样阴沉。他紧拘缰绳朝“祥云堡”疾马而来。 虽然在阴沉沉的气候中“祥云堡”的气派如往昔。 堡门大开着廿四名甲胄鲜明的执戈武士排列两旁。虽在朔风中也无寒缩之色。一个个精神饱满给人一种威武的感觉。 堡门前二十步处有一排栓马术桩。“祥云堡”虽未告示来者非在此下马不可但是作客者也多半懂礼教。这个蓝衣少年正是如此他翻下大麦骡将缰打个活扣套上木桩向堡门处行去。 立刻一个身材瘦小目露神光的中年人从堡内闪出向那蓝衣少年迎去口里问道: “请问有何贵干?” 蓝衣少年停下脚步星目向对方扫了一眼然后回道:“前来拜见堡主。” 中年问道:“可有拜帖?” 蓝衣少年道:“在下为报丧讯而来匆促不及准备。” 中年汉子似是非常意外地将眉头一皱又不觉地将这蓝衣少年再打量一番然后大声喝问道:“请问尊姓大名?” 蓝衣少年道:“在下凌长风尊驾是——” 中年汉子“噢”了一声展开满面笑容道:“原来是凌少侠久仰大名。在下内管事龙飞扬请少快到迎宾居稍待容在下通报。” 凌长风跟随走进了堡门进入了设于堡门内侧的迎宾居。 龙飞扬吩咐仆僮奉茶然后出了迎宾居向堡内通报去了。 一盏热茶尚未饮尽龙飞扬去而复回向凌长风抱拳一礼道:“堡主亲在中堂候驾少侠请进。” 凌长风抱拳加礼不吭不响他起身离座跟随龙飞扬向堡内行去。 穿过敞厅通过一座亩许大的花圃只见秦羽烈站在门口迎候公孙彤垂手立于一旁。 秦羽烈一步跨到阶前抱拳一礼道:“小女多蒙少侠搭救尚未答谢今日幸遇。” 凌长风回敬一礼然后抢着说道:“堡主不必客气今日在下是报丧讯而来。” 秦羽烈眉尖微微一皱道:“秦某方才已听龙管事说过请入内细谈吧!” 凌长风一摆手道:“不必了!在下不想多作耽搁!” 语气一顿接道:“柳相公与舍妹于二十三日未时在杜曲以东二十里处双双被杀因柳相公前来中原似在贵堡住脚是以在下特地赶来专报丧讯。” 秦羽烈“噢”了一声目光向他身边的公孙彤一瞟疾声问道:“可知被何人所杀?” 凌长风摇摇头道:“不知系何人下手。” 秦羽烈道:“尸体现在何处?” 凌长风道:“尚未寻获。” 秦羽烈又是“噢”了一声道:“此讯也许不确吧?” 凌长风艴然不悦道:“堡主以为在下所言不实吗?” 秦羽烈笑道:“非也!少侠是道听途说辗转听来。” 凌长风接口道:“前夕有一黑衣人专程前来通知在下并带来柳相公与舍妹的誓。如果死讯不确他们的髻怎么被人轻易割下?” 秦羽烈道:“怎知髻就是他二人所有?” 凌长风道:“在下已认出舍妹之髻至于另一髻是否为柳相公所有在下不敢肯定堡主也许认得出来。” 说着自怀中取出一个黑色小包递到秦羽烈的手中。 秦羽烈并没有打开观看转手交给旁站的公孙彤道:“拿去给福儿辨认。” 公孙彤应声退去。 秦羽烈转过而来向凌长风问道:“少侠所说的黑衣人是否就是为小女治伤的黑衣人?” 凌长风道:“想必是他。” 秦羽烈唔了一声道:“莫非柳相公和令妹被那黑衣人所杀?” 凌长风道:“在下不敢肯定。” 这时公孙彤引领着福儿疾奔而来。 秦羽烈忙问道:“那髻可是柳相公所有?” 福儿抢口道:“正是我家相公的小人认得髻上的簪子。” 凌长风问道:“福儿!如果柳相公活着他的髻可能被人割下吗?” 福儿已经含泪盈眶悲伤地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相公一定遇害了。” 此时秦茹慧则已闻讯起到了中堂一跨进门就扬声问道:“凌少侠你说柳相公死了?” 凌长风道:“哦!秦姑娘!” 话声一顿黠然地摇摇头接道:“死了!还有舍妹。” 秦茹慧的眉尖蹙得很紧又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凌长风道:“据那黑衣人说是二十三日未时地点在杜曲以东二十里之一座密林内。” 秦茹慧“噢”了一声道:“那日柳相公与我们在‘醉月楼’分手之时已是午未大概他与令妹一出杜曲镇街就遇害了。” 秦羽烈道:“茹慧你认为那黑衣人就是杀害柳相公的人吗?” 秦茹慧摇摇头道:“那我怎么知道呢?” 秦羽烈喟然道:“柳相公武功不凡剑术群凶手是一个绝代高手看起来武林有祸了。” 凌长风抱拳一礼道:“在下告辞。” 秦茹慧道:“少侠何不在堡中盘桓数日再走?” 凌长风摇摇头道:“不了!在下还要为舍妹设灵招魂不想久留。以在下臆度仲秋之夜起武林已是多事之秋你我想见的机会也许还多得很哩!” 言罢又分别向各人行礼然后掉头大步向堡外行去。 秦羽烈站在门口怔怔楞直到凌长风身影穿过敞厅消失之后这才转身来道: “福儿你相信柳相公确已死了吗?” 福儿点点头道:“相信不过在未见到其尸之前总还抱着万一的希望。” 秦羽烈道:“福儿!我想为柳相公丧你意下如何?” 福儿连连摇头道:“这怎么能麻烦堡主何况相公尸骨未获!” 秦羽烈一挥手道:“不要说了一切听我的吧我还要和公孙总管商量一下。” 说罢向公孙彤一招手掉头离开了中堂向书房行去。公孙彤在后紧步相随。 两人进入书房后关上了房门。 秦羽烈低声问道:“这事的真假如何?” 公孙彤道:“真假莫辨。不论是真是假我们都得提高警觉。” 秦羽烈一皱眉道:“何故呢?” 公孙彤道:“若是真有此事杀死柳南江之人必是一个功力深厚的绝代高手我们不能不有所提防。” 秦羽烈道:“倘若此事是假的呢?” 公孙彤嘿嘿一笑道:“那就更为可怕了。 秦羽烈茫然地道:“请总管说详细一点。” 公孙彤道:“倘若柳南江的死讯是假的那么柳南江的死最少已对我们生疑而且和凌家兄妹联上了手。假报死讯的后面必然隐藏着极大的阴谋。” 秦羽烈沉吟一阵道:“依我看此事真的成分居多。” 公孙彤摇摇头道:“老朽看来此事假的成分很多。” 两人的意见恰恰相反。 秦羽烈愣了一下道:“总管如此肯定吗?” 公孙彤点点头道:“不管是真是假老朽已想好了主意。” 语气一顿附在秦羽烈耳边接声道:“为柳南江摆设灵堂举行大祭井以世谊名义向武林中各门户大讣告。” 秦羽烈目光一亮点点头道:“好主意待秦某……” 公孙彤忙不迭地接口道:“老朽自会办理不劳堡主吩咐。” 言罢退出书房。 公孙彤前门退出秦茹慧却由秘门中走了进来。 “茹慧你对这事的看法如何?” 秦茹慧语气幽幽地道:“柳相公可能真的死了不然他的髻不可能被割下。” 秦羽烈又问道:“你感到难过吗?” 秦茹慧点点头道:“真有点不舒服。” 秦羽烈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秦茹慧疾声道:“爹!你弄错了我不是为柳南江的死而感到难过。” 秦羽烈不禁一愣道:“那又是为什么呢?” 秦茹慧冷笑了一声道:“凌菲竟然和他死在一起这件事情真有点令人气恼。” 秦羽烈愣住了久久没有说话。他已觉察到秦茹慧的性情已大大地反常了。 九月初三这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曲江镇通“祥云堡”的官道上充满了攘来熙往的人群自仲秋之夜以来这是不曾有过的盛况。 原来这一天是柳南江大祭之日。 “祥云堡”以世谊的身分出了讣告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巳时大祭未时引申时安葬。 柳南江仲秋之夜露面至其死讯传出前后不过十日。 柳南江的灵堂设于“祥云堡”的大厅这座雄踞武林的堡楼建盖以来还是第一次举丧。 秦羽烈是一个讲究排场之人因此场面也办得浩大惊人。不看别的单只看看堡外立着的廿四根高逾三丈的招魂幡以及两排由堡门排到大厅的白衣武士就使人伸出舌头来缩不回去。 大厅前的广场上设了两个祭坛一边有僧人在诵念经文一边由老道在设醮礼识。 申酉之交已然有人进堡对柳南江的灵位礼拜。有人是冲着秦羽烈的面子而来有的则是为好奇而来。真正为了一祭死者英灵之人可说百中无一。 秦羽烈所要注意的奇特的人物终于酉正之时第一奇人物到了——丑老人和欧阳玉纹。 秦羽烈并未留在灵堂照拂在他得到报告说丑老人师徒二人到时他才从侧门进入灵堂正好和丑老人碰上。 丑老人绷着脸道:“堡主!老头儿我素来喜欢说笑话。见到尊驾该笑语一番可惜今天场合不对只得免了。” 秦羽烈冷笑了声道:“柳相公死了你应该大笑三声才对。” 丑老人双目一翻道:“为了什么?” 秦羽烈道:“从此以后你少了一个劲敌。” 丑老人嘿嘿一笑道:“老头儿不但不笑反而应该大叹三声。” 秦羽烈道:“为什么?” 丑老人道:“死得太无人道死得太冤枉。他不与某一个武林枭雄声同一气狼狈为奸的话老头儿我深信他不至于遭到横死。” 秦羽烈气得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方悻悻然道:“今天是柳相公大祭之日秦某不想同你对口改日秦某要问问你所说的枭雄是谁。” 丑老人道:“只要你给我一罐酒老头儿我就告诉你这个武林枭雄是谁。” 头一歪接道:“玉纹!去到灵前拜拜吧!我这样一把年纪只怕他消受不起。” 欧阳玉纹点点头缓步向灵位前的灵台处行去。 突然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道:“请不要再往前走了。” 欧阳玉纹抬头一看拦路之人赫然是秦茹慧不禁为之一愕道:“秦姑娘这是何意?” 秦如慧气势汹汹地道:“不拜就走要拜就在这里拜不许再向前走。” 欧阳玉效并未因对方的气势而畏怯也没有因对方的态度而激怒。仍是声音沉静地道: “秦姑娘能告诉玉纹原因吗?” 秦茹慧冷哼一声道:“告诉你也无妨!” 语气一顿接道:“对令师徒二人的来意我们摸不清楚所以不许你们距离棺木太近以免柳相公的遗体受到损害。” 欧阳玉纹倏地面色一沉道:“这是什么话?玉纹与家师与柳相公并无深仇大恨——” 秦茹慧一挥手道:“客随主意如果你懂得作客之道你就乖乖站在这里不再往前走。” 欧阳玉纹正在进退维谷之际蓦然乃师叫道:“玉纹!站在哪里都是一样心意到了就行又何必管距离远近呢?” 欧阳玉纹自然不便再说什么就站在距离灵位约莫二十步的地方向灵位拜了一拜。 拜毕之后立刻有内管事龙飞扬走过来请他们师徒二人到隔壁厅中待茶。目前因来祭吊之人尚要等到引落葬后才离去“祥云堡”不但要待茶而且还要管饭哩! 前面四个青衣小童捧着各色素花后面四个青衣使女则捧着四色素果。后面跟着一个花信年华一个豆蔻妙龄的女子。一行十人神情肃穆步履端庄地向灵堂行来。 秦茹慧走到乃父身边悄声道:“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柳夫人和柳仙仙了。” 秦羽烈忙跨迎上拱手一揖道:“原来是柳夫人驾到秦某失迎。” 柳夫人站住脚步目光由上至下将秦羽烈打量了一下然后说道:“妾身与柳相公为同宗而且有幸见过他露过一招神奇的剑法所以才冒昧前来祭吊一番请堡主勿怪唐突之罪。” 秦羽烈笑道:“夫人能偕令媛前来是柳相公之莫大荣幸秦某欢迎尚且不迭何言唐突二字?” 身形向旁一让摆手肃容道:“夫人请!” 四位青衣小童缓缓启步一行十人向灵前拜托之前行去。 献花献果礼拜一切都中规中矩即使那四个青衣小童和四名青衣使女在行礼进退之间也都各有分寸。毫无疑问柳夫人必然出身武林世家。 一批一批的人来到灵堂又去至厅旁眼看午时快到秦羽烈所要等候的人还没有现。 他希望现一个人向柳南江的棺木挥出一掌或者找出一件暗器那么这个人必是想置柳南江于死地的换句话说这个人也是不相信柳南江的死是真的。因为秦羽烈的讣告上用的是“暴卒”两个字这两个字极易启人疑窦。 可是整个上午却都没有这样一个人。 看样子今天这台戏演得无价值。明白真象的人一定会掩嘴讪笑。 秦羽烈将要吩咐开出午饭款待吊客之际又有一个人进了灵堂。 秦茹慧连忙跑到乃父身后轻声道:“爹!古寒秋来了。” 第十四回 假祭柳郎 秦羽烈虽未见过古寒秋看到她拿着的黑竹箫以及身上背的竹篓子也多少猜出了这位肮脏的中年妇人是谁了。 古寒秋在灵堂的门口站定目光四下一扫喝问道:“那位是秦堡主?” 秦羽烈走到她面前双拳当胸一抱道:“秦某在此。” 古寒秋根本就不来行礼那一套手中竹箫往灵堂上陈设的棺木一点问道:“那棺材里面睡的是柳相公的遗骸吗?” 秦羽烈神情微微一愣道:“那是自然。” 古寒秋又问道:“他那柄古剑呢?” 秦羽烈道:“随身佩带物自应与死者遗骸共葬。” 古寒秋道:“你是说古剑已然放进棺木之中对吗?” 秦羽烈点点头道:“不错。” 古寒秋道:“棺木打开来我看看。” 秦羽烈不禁一怔退后一步沉叱道:“这是什么意思?” 古寒秋语气缓慢有力地道:“因我不信那把剑放进了棺木之中。” 秦羽烈艴然不悦道:“放不放在棺木之中关你何事?” 古寒秋道:“若不是关我事我又何必千里迢迢往这里跑?” 秦羽烈忍住性子道:“秦某倒要听听是因何事?” 古寒秋道:“柳南江曾答应我三月之内毁去那柄古剑。” 秦茹慧插口道:“古娘子!据我所知柳相公不曾答应过你。” 古寒秋道:“不管他是否答应我说过的话同样算数。 秦羽烈以眼色制止乃女说下去笑着插口道:“柳相公已死再无争论的必要了。” 古寒秋道:“堡主这话说错了柳相公死活与我无关而他那把古剑却与我有关我若不亲见那柄古剑毁去我就不会安心。” 秦羽烈道:“古剑从此长埋地下岂不等于毁了一样?” 古寒秋播了摇头道:“完全不同埋于土中终有出土之日。” 秦羽烈道:“依古娘子的意思是…… 古寒秋道:“开棺让我将那柄古剑一折两断我才放心。” 秦羽烈微笑道:“秦某既已决心将古剑随同柳相公遗骸安葬自然就不会在意那辆古剑的存毁问题。不过开棺却办不到。” 古寒秋冷笑道:“如此说那柄古剑不在棺木之中。” 秦羽烈沉叱道:“秦某不想分辨也没有对你分辨的必要。” 这时厅中下少人已涌过来看热闹。人多古寒秋的胆气也壮了冷笑一声道:“秦堡主你的手法玩得太不高明了!” 秦羽烈也沉下脸来厉声道:“如果你是为祭吊而来就请守住作客身份。如果不是为祭吊而来就请立刻走路。” 古寒秋摇摇头道:“不看看柳相公那柄古剑我是不会走了。” 秦羽烈道:“棺木已封歉难照办。” 古寒秋冷笑道:“请问堡主一般丧葬仪式都是将死者停尸棺中而不加盖以便吊客睹死者遗容至到引才封闭了棺盖是堡主不懂得丧葬仪式还是别具用心?” 秦羽烈不禁得住了半响答不出话来这是他事先不曾想到的事情。 柳夫人突然插口问道:“请问娘子如何称谓?” 古寒秋瞪了她一眼道:“断魂娘子古寒秋。” 柳夫人“噢”了一声笑道:“原来是古娘子……” 语气一顿接道:“古娘子因何要毁去柳相公那把古剑呢?” 古寒秋轻叱道:“这不关你的事情你不要插嘴多口。” 柳夫人毫无惧色仍是轻笑道:“话可不能这样说今日前来祭吊之人也必定是心仪死者之人。有人要毁去死者身后遗物任何人都可以问明理由。” 古寒秋点点头道:“好!我告诉你因为我誓毁天下名剑而柳南江那柄古剑正是名剑之一。” 柳夫人又问道:“因何要誓毁天下名剑呢?” 古寒秋道:“因先夫嗜剑成癖几乎想网罗天下名剑而珍藏。最后遭到杀身之祸所以我要毁尽天下名剑而泄愤。 柳夫人道:“其情可怜!其行为却愚不可及。” 古寨秋眼睛一瞪气咻咻地道:“请问我的行为愚在何处?” 柳夫人道:“天下名剑聚集一处不成剑山也成剑林凭你的力量怎能毁尽?” 古寒秋道:“毁多少算多少。” 柳夫人道:“娘子原想毁尽天下名剑如果不能毁尽对少数被毁的剑主岂非不公? 秦羽烈有了柳夫人为他解围心中不胜得意此时也插口道:“古娘子!若非为祭吊而来请即刻离去休要骚扰死者的英灵。” 古寒秋冷哼一声道:“不打开棺木给我看看我就不走。” 柳夫人道:“古娘子不要骚扰死者之灵!” 不待她的话说完古寒秋就冷叱道:“少插嘴没有你的事。” 蓦然柳仙仙闪身而出道:“姓古的!你可真要毁尽天下的名剑吗?” 古寒秋点点头道:“不错。” 柳仙仙自己往鼻尖一指道:“我身上正好有一把名剑请从我这里开始吧!” 古寒秋目光瞟了她一下冷笑了一声道:“少唬人!你拿出来我看看。” 柳仙仙道:“你真要看看吗?” 古寒秋将柳仙仙看了又看方道:“未见挂剑何处想必是软剑之类。外门兵器无珍品不看也罢。” 柳仙仙冷笑道:“古娘子!你走眼了!” 话声中双腕倏抬。 柳夫人忙叫道:“仙仙!不可乱来!” 可是她的喊声已经慢了一步柳仙仙袖管中的两柄剑业已出鞘双剑交叉向古寒秋当胸刺去。她不仅亮剑而且还向对方动上了手。 “叭”地一声古寒秋手里的黑竹箫一格将柳仙仙交叉刺来的两剑架住。 众人这才看清柳仙仙手里的两把剑一是乌黑一露晶光都是锋利无比。 柳仙仙既未撤剑也未变招进袭只是冷笑道:“古娘子!最好不要看走了眼两把都算是珍品不过其中之一却出奇的名贵你见识见识吧! 柳夫人对柳仙仙的轻率行动非常着急但是此时若想阻止已来不及只得冷冷注视在场每一个人的神情变化。 古寒秋双目不屑地盯在横架在胸前的两辆短剑上。 秦羽烈也是全神惯注秦茹慧则是一时看看那把剑一时看看乃父的表情又一时察看古寒秋的神色一双目光从未停过。 丑老人目光中显出惊色他似乎已经认出了柳仙仙手中的绝世奇珍。 唯独欧阳玉纹一人仿佛对柳仙仙手里的两把短剑毫无兴趣只是目光瞪着柳南江的灵位在愣。 全场一片静默虽有百人以上却无半点声息。 蓦然古寒秋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怪笑道:“女娃儿!你倒不会唬人果然是一把名剑。” 柳仙仙冷笑道:“是不是也想毁去?” 古寒秋道:“那是自然!” 话音未落柳仙仙突一声沉叱墨剑依然架住古寒秋的黑竹箫右脚中的晶光短剑一缩一伸向古寒秋的喉间挑去。 古寒秩如果横箫去拔柳仙仙左手的墨剑必然趁势进袭。她也是个能征慎战的老将自然懂得拆解之道飞身飘退不作正面迎击。 柳仙仙也未作追击双血一挥短剑复又进入袖管手法利落已极。 古寒秋道:“此时身在客位我不想同你动武等你出堡之时我要毁去你那把晶光外露的短剑。” 柳仙仙笑道:“如何毁法?一折两段吗?” 古寒秋道:“你那把短剑恐怕尚无人可以折断不过我却有毁损之法。” 柳仙仙道:“能说出来听听吗?” 古寒秋道:“用不着告诉你。” 突然从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声音道:“在下却懂得古娘子的毁剑之法。” 声落人出是一个衣着黄衫一脸病容的中年人。 陪侍在棺木之侧的福儿认识这个人的原来他就是那位言行神秘的黄衫客。 古寒秋抡了他一眼道:“尊驾何人?” 黄衫客笑道:“在下人称黄衫客或称病狮更有人称我为天地通。” 古寒秋冷笑道:“你说说看我如何毁去那把名剑?” 黄衫客道:“方法简单之至只要送入火炉烧至剑体通红熄却炉火使剑身的百炼钢自行退火失却锋利岂不是毁了?” 古寒秋不禁一愣对方不但是个用剑的行家还可能是一个炼剑的行家。 柳仙仙插口道:“尊驾既称天地通可知我这把名剑的来历?” 黄杉客嘿嘿一笑道:“还是不说为妙。” 柳仙仙冷笑道:“尊驾可能说不出来倒是真的。” 黄衫客哈哈大笑:“小姑娘!你不该用激将法的。我不说出你那把名剑的来历是为你好否则在场之人最少有四个人以上想得到你那把剑。” 柳夫人心中一动忙向乃女叱喝道:“仙仙!你也卖弄够了吧!一把仿制的膺品也想混充名剑方才幸亏古娘子手中是管竹箫若是一把精钢宝剑你那两把短剑早就毁掉了。” 谁都听得出柳夫人的话是掩饰之词其余的人倒还没有点破唯独古寒秋的纵声大笑起来。 柳夫人镇定地问道:“古娘子因何笑?” 古寒秋笑声一一敛沉声道:“你这番话无疑是掩耳盗铃。既然在场许多人想得到那把短剑我可要说了让他们争夺一番我好看看热闹。” 黄衫客笑道:“断魂娘子!你看不到热闹的谁也不会在这里动手的。” 古寒秋道:“你是要我不说吗?” 黄衫客点点头道:“不错我希望你不要给那个小姑娘制造麻烦。” 古寒秋微一沉吟道:“不说也对。也许你这个自称天地通的人根本就不知那把短剑的来历说出来反倒被你学去了。” 黄衫客哈哈大笑道:“娘子也太小看我了天地通的绰号并不是侥幸得来的。” 古寒秋道:“好!我考一考你如果你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天地通我情愿三跪九叩向你大礼参拜。” 黄衫客大模大样地一点头道:“好你尽管出难题考吧!” 古寒秋抬手一指灵堂上的棺木道:“柳南江的古剑可在那棺木之中?” 黄衫客摇摇头道:“不在。” 秦羽烈不禁大惊失色见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只得强持镇定静待下文。 古寒秋又问道:“柳南江的遗骸在棺木中吗?” 黄衫客摇摇头道:“也不在。棺中是大青石六块锦被一床共重一百六十四斤。” 此语一出不仅是秦羽烈大骇在场之人无不感到一惊。 秦羽烈再也无法容忍了沉叱道:“信口雌黄请问有何来意?” 黄衫容笑道:“并非在下有意要拆贵堡的台脚只是八月十三日于杜曲镇上的‘醉月楼’上曾断言柳相公必然年登寿考在场有不少人听到。如今忽传夭折那就证明在下是信口胡说。若不加以澄清对在下天地通的绰号有损所以只得甘冒一死之险揭穿贵堡的秘密。” 柳夫人母女丑老人师徒以及古寒秋都意识到这个黄衫客的来意不善。当今武林能公然对秦羽烈而欲挫其锋现者可说少之又少。黄衫客胆敢如此必定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因此大家都全神贯注看看这件事情如何展。 秦羽烈也意识到这位形容古怪的陌生客的来意不善同时也觉他此时处于极端不利的情势之中因此也就将心神镇定下来冷冷地问道:“照尊驾说来柳相公不会死了?” 黄衫客点点头道:“自然未死。在下说他年登寿考绝不会错。” 秦羽烈道:“人既未死现在何处?” 黄衫客道:“在下原想稍作保留堡主最好不要逼在下说出内情。” 秦羽烈道:“尽管说!” 黄衫客一字字如敲金震玉般道:“柳南江现在被你囚禁于堡内秘室之中。” 秦羽烈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心头反而一松因为黄衫客并不真是个无所不知的天地通现在他所说的完全是无稽之谈。 黄衫客却绷紧了面孔道:“堡主因何笑?” 秦羽烈道:“我笑你信口胡说终于露出了破绽!” 语音一顿接道:“尊驾既然能知柳相公被秦某囚于秘室之中自然也知秘室位于何处。 现在宾客众多就请当着众人之面将柳相公找出来。如果真如尊驾所言秦某当即自行了断向各位宾朋谢罪。” 黄衫客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一点歉难照办。” 黄衫客一直是咄咄逼人之势至此突然一松群情立即大哗。 丑老人排众而出道:“尊驾说了半天莫非全是胡说八道?” 黄衫客道:“句句实言。” 丑老人问道:“那么!是有所顾忌了?” 黄衫客道:“不错。如果在下当众找出柳南江的囚禁之所必然势成逼虎跳墙非但柳南江性命不保在场诸君也不能活着离开‘祥云堡’。” 秦羽烈不禁怒火中烧沉叱道:“你休要煽惑群情如不交代清楚你才真的不能活着离开‘祥云堡’一步。” 黄衫客冷声道:“堡主真要迫在下将此事交代清楚吗?” 秦羽烈咬牙切齿地一点头道:“秦某的声誉不容污蔑。” 黄衫客冷笑道:“好!这是你自找丢人。” 话声未落人已腾身而起如乳燕掠波般奔进灵帐之中。 众人只听“碰”地一声巨响棺木碎片四散露出棺中的几块大青石。 一个转折黄衫客已腾身回到原来立身之处。扬声道:“各位可以问问秦堡主何以要以几块青石冒充死者遗骸来使各位大礼参拜。”话声一落人已奔出大厅。 秦羽烈扬臂一挥公孙彤突然递给他一个眼色。那个“追”字也就在秦羽烈口中没有说出来手臂也僵在半空中了。 丑老人见那黄衫客纵出大厅忙低声道:“玉纹!此人不能放过我们快追。” 柳夫人也拉了乃女一把道:“仙仙!此处不可久留!走吧!” 古寒秋见柳夫人母女要走也就立即尾随。 一时之间人影飞闪走了个干干净净。 最先跟出的丑老人与那黄衫客拖迟着二十步左右一出堡门距离竟然拉长到五十步越拉越远竟然到了一百步之隔。 丑老人想不到对方的脚程如此快法忙向身后的欧阳玉纹说道:“玉纹!在杜曲‘唐家老店’等我我今天绝不放过他。” 言罢一展神功奋力追上。 一口气将距离拉近了五十步。 黄衫客似已觉丑老人穷追不舍将轻功施展到极限丑老人也丝毫不予放松始终保持着五十步的距离一前一后地疾步奔行。 不过顿饭工夫五十里地就下来了。 黄衫客走的尽是荒郊岗峦丑老人此时已不辨方向。心中只有一个意念非追到前面那位黄衫客不可。 此时黄衫客突地刹住身形在一块巨石上站定回身以待。 两人距离不过五十步只一转眼丑老人已到了黄衫客的面前。 黄衫客嘿嘿一笑道:“阁下的轻功真是不凡在下好久不曾见识过这样的高手了。” 丑老人哈哈一笑道:“彼此!彼此!多年来老头儿我未像今天这样费功过。” 黄衫客沉声道:“因何穷追不舍?” 丑老人道:“想问你几句话。” 黄衫客愣了一下终于点点头道:“问吧!是否回答你那要看在下的兴趣。” 丑老人道:“方才在‘祥云堡’中你道棺木中放的是青石这是真话:你道柳南江被秦羽烈囚禁于秘室之中这分明是假话。半真半假莫非你是存心和秦羽烈过不去?” 黄衫客一点头道:“你猜对了。” 丑老人问道:“因何要和秦羽烈过不去呢?” 黄衫客道:“不想答复。” 丑老人“唔”了一声道:“容老头儿再问一事……” 语音一顿泪光通视在对方脸上接道:“以你的身手绝非一日可以练就必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但是你却隐去真实姓名而且还敦上人皮面具如此藏头缩尾实在令人费解莫非有何见不得人之处?” 黄衫客厉声道:“这就是你穷追不舍的原因吗?” 丑老人点点头道:“老头儿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好不要让我白跑一阵才好。” 黄衫客道:“以你之相格而论最少还有三十年好活最好不要找死。” 丑老人讶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头儿我活得好好的。” 黄衫客说道:“少装胡涂!见过在下本来面目之人只有死路一条。” 丑老人哈哈笑道:“老头儿我却愿以一死来满足好奇之心你本来面目何不让我一见?” 黄衫客道:“我不想同你作对望你也不要逼人太甚。” 丑老人依旧笑道:“此地四下无人见见何妨。” 一语未尽黄衫客“呼”地拍出一掌。 丑老人纵身闪开高声叫道:“你不该轻易动手的老头儿我已从你的招式中看出你是谁了。” 黄衫客冷笑道:“嘿嘿!你少讹人!我现在所用的掌法是隐居后精研所创早年的武功招式俱已不用我不信你认得出来。” 丑老人道:“也好!今天到此为止改日再见老头儿我若不一见面就说出你的名字老头儿我就自断心脉而亡。” 黄衫客道:“真的吗?” 丑老人道:“不信可以当场试验。” 黄衫客一点头道:“现在你就叫我的名字吧!” 丑老人摇摇头道:“老头儿我既然还有三十年好活又何必自找死路?” 黄衫客嘿嘿一笑道:“凭你的身手难道还会怕我?” 丑老人笑道:“虽不说怕打架总是一桩费劲的事情。” 黄衫客道:“只要你叫得出我的名字我就口服心服。” 丑老人长眉一挑道:“真的吗?” 黄衫客退:“说一不二。” 丑老人状似神秘地招招手道:“附耳过来老头儿我可不愿意别人分享这个秘密哩!” 黄衫客果真将头偏了过去。 丑老人倏然五指一探“嘶”地一声扯下了黄衫客面上的人皮面具。 黄衫客遮掩已是不及不禁惊骇不已他万万没有料到丑老人会来这一手。 丑老人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时也是骇异不已一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就在得之际黄衫客右掌电出向他心窝处拍去。 丑老人飘退十步才算躲开了对方凌厉的一招。然后喝道:“住手!” 黄衫客沉声道:“除了死路你已经无路可走还有什么好说的?” 丑老人道:“你也许没有夸口但是你该想到如果我向她们来的方向逃去你不但莫可奈何而且还不敢追。” 黄衫客咻咻然道:“有字号的人物就不该逃你也不是没有字号的人物。” 丑老人笑道:“‘大酒篓’也算字号吗?老头儿我可没有那样厚的面皮。” 黄衫客沉叱道:“你少说废话!” 叱声中又全力拍出一掌。 丑老人一面飘身闪避一面低喝道:“住手!听听脚步已近因何还不快走?” 黄衫客冷声道:“面目被你看见我岂能容作传扬于武林之中?” 丑老人道:“尽管放心!老头儿我即使憋在肚内烂掉也不会向别人吐露。” 黄衫客神情一松道:“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咱们后会有期。” 言罢长身而起没于一片长草之中。 丑老人目送黄衫客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想不到是他!” 他是谁呢?黄衫客不说丑老人也不说目前就没人知道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之声柳夫人和柳仙仙到了。 柳夫人笑问道:“尊驾好像是追踪黄衫客来的被他走脱了?” 丑老人看她们母女两神定气闲显然比他的脚程慢了几分也不禁暗暗佩服她们的轻功。 因而笑道:“你们好快!” 柳仙仙笑道:“想必那位黄衫客更快。” 丑老人跺足一叹道:“追到此处就不见了滑溜得像条泥鳅。” 不过一问一答之间古寒秋也到了。 柳仙仙转身问道:“古娘子!你是为那把短剑而来吗?” 古寒秋点点头道:“不错不过我做事一向不愿逼人太甚。如果你现在正是用剑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一个限期到时你自己毁去就行了。” 柳仙仙笑道:“何不现在就毁?” 古寒秋极为意外地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道:“那是最好不过。” 柳仙仙双腕一翻两柄短剑已取在手中笑问道:“是两把一齐毁去还是只毁其中一把?” 古寒秋接着柳仙仙右腕上拿着的那把晶光闪闪的短剑道:“就是这一把。” 柳仙仙道:“你可看准了?” 古寒秋道:“没有错。先夫嗜剑我也见过不少名剑绝对走不了眼。” 柳仙仙娇笑道:“不但你走了眼连那位自认为天地通也看走眼了。” 说着将那晶光闪闪的短剑用脚尖踩住手腕一拗“啪”的一声那把短剑立刻断为两截。 古寒秋乍然失色道:“闻名古今的‘鱼藏剑’是如此不济吗?” 柳仙仙淡然道:“也许是传闻失实吧?” 丑老人插口道:“连老头儿我也看走眼了不但形式像光度也不错。” 柳仙仙道:“听你老人家的口气好像是说这把剑只是仿制的并非真的‘鱼藏剑’是吗?” 丑老人点点头道:“不错。” 柳仙仙笑道:“你老人家可能错了这的确是真的‘鱼藏剑’。” 丑老人表示怀疑地摇摇头道:“不会吧!” 柳夫人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才插口道:“这的确是真的‘鱼藏剑’。” 丑老人道:“一把干古绝佳的名剑会一折就断为两截吗?” 柳夫人道:“名剑成名的原因很多有的因炼剑之人颇具名望而得名有的则因为曾为某高手用过固然名剑中不少削铁如泥之精品但不见得每剑皆然。‘鱼藏剑’不过是因伍子胥谋刺未遂而哄动一时罢了剑之本身无独特之处。” 丑老人微微笑道:“古娘子!你明白这个女娃儿故意在向你炫耀那把剑的道理吗?” 古寒秋摇摇头道:“我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 丑老人缓缓摇头道:“你真是辜负了这个女娃儿一片苦心她不过是想借此点破你所谓名剑者也天下太多大可不必费尽心思去毁尽天下名剑。你没有力量去毁尽而目也极不值得。” 古寒秋冷笑道:“多谢好意不过我不会轻易改变初衷。” 柳仙仙道:“除非你别具用心。” 古寒秋道:“我只是志在毁剑。” 柳仙仙冷笑了一声道:“请问娘子你第一次见到柳南江是在何时?” 古寒秋道:“杜曲镇上的‘唐家老店’。” 柳仙仙道:“那晚我也投宿在‘唐家老店’柳南江的长剑从未出鞘因何知道他身佩的古剑是一把名剑呢?” 古寨秋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名剑一看鞘套便知。” 柳仙仙哈哈笑道:“古娘子这句话说得太外行了分明是一句遁词。” 古寒秋双目一瞪沉吟道:“我为什么要故作遁词?” 柳仙仙一字字铿锵有力地道:“你纵蛇进入柳南江房中分明意在杀害事后被柳南江现将蛇击毙向你质问之时你不得已编出一套欲毁天下名剑的故事以图掩饰别以为我不知道。” 古寒秋哇哇大叫道:“你这个小丫头那晚我为你和这个老头子师徒二人打架你不但不感谢今天反而倒咬我一口。” 柳仙仙冷哼道:“你是真的为我打架吗?你不过是想试试那位欧阳姑娘的功力罢了。” 古寒秋沉叱一声反手揭开了背上的竹篓盖。 丑老人疾声道:“古寒秋!有我老头儿在你要是放出毒蛇你就是自找死路。” 古寒秋悻悻然盖上了竹篓恶狠狠地盯了柳仙仙一眼道:“女娃子!咱们后会有期。” 言罢转身扬长而去。 柳夫人目送着古寒秋的背影喃喃道:“仙仙!你惹祸了!” 柳仙仙满面不在乎的神色道:“她那根断魂箫我方才试过了不过如此。” 柳夫人喟然道:“断魂娘子不是那样好对付的人毒招多的是尤其肖三先生死后饱受形只影单之苦心性大变。仙仙!你以后要多加小心才是。” 柳仙仙道:“娘!放心吧……” 语气一顿转面向丑老人问道:“请问一声方才那黄衫客说在场之人最少有四个人以上想要得到我手中那把短剑有你老人家在内吗?” 丑老人笑道:“珍奇兵器何人不想?我老头儿即使想也不至于在你这个女娃儿手里去夺取。” 柳仙仙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右腕一翻一把晶亮的短剑已擎在手中笑着接道:“真的‘鱼藏剑’在这里。 左手抬起方才折断的半截短剑与右腕握着的晶亮短剑相互一击“锵”地一声那半截剑立刻又被削去一段。 柳夫人目中掠过一丝惊色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忙不迭地去注意丑老人的反应。 丑老人一愣之余哈哈大笑道:“你这娃儿的花样真多连我也被你骗了。” 柳仙仙娇笑道:“你老人家说过绝对不在我手里夺取所以我才将真剑给你老人家看看。” 丑老人一点头道:“不错……” 话音一顿接道:“你可知方才在场之人是哪四个人想得到你手里那把剑?” 柳仙仙想了想道:“古寒秋秦羽烈黄衫客!还有……” 话音一顿目光向丑老人一瞟接道:“你老人家既不想要我就猜不出那第四个人是谁了。” 丑老人笑眯眯地道:“第四个人是我的那个女徒弟。” 柳仙仙不禁暗暗一惊道:“她?!……” 丑老人喟叹一声道:“玉纹练就一套好剑法可惜没有一只称心的好剑。方才在‘祥云堡’内姑娘亮剑之时在场之人无不注视你手中的剑只有她目视别处看上去她似乎无动于衷不屑一视其实她是唯恐自已一时激动当场就会冲过去抢。” 柳仙仙道:“如果你老人家不帮忙她不一定抢得赢。” 丑老人哈哈一笑道:“放心!我老头儿不但不会帮她的忙更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她。 如果古寒秋向外扬言毁了你的好剑她就不会再动心了。” 柳夫人插口道:“由我作主将这把‘鱼藏剑’送与令徒如何?” 丑老人愣了半晌方喃喃道:“夫人所说的是真话吗?” 柳夫人点点头道:“确是真话不过……” 语气一顿接道:“平白相赠尊驾也许不愿接受提过交换条件也未尝不可。” 丑老人纵声大笑道:“最好不过我老头儿不想人欠也不想欠人大家相互交换最干脆夫人请说是什么条件!” 柳仙仙抢着说道:“只要替我们杀一个人就可以了。” 柳夫人白了乃女一眼从容解释道:“先人遗命有一仇家必须要死在‘鱼藏剑’之下。 我现在将这把剑赠与欧阳姑娘他日待仇家出现就请欧阳姑娘仗剑代势不知尊驾能否答应?” 丑老人摇摇头道:“夫人!这个条件我老头儿不敢答应。” 柳夫人道:“是条件太苛吗?” 丑老人道:“最近一月来我曾经杀过四个人一条人命算不了什么。” 柳夫人道:“尊驾既如此说又为什么不肯答应呢?” 丑老人道:“一条人命算不了什么但要看那人该不该杀。夫人的仇家也许就是我师徒的恩人到时岂不是进退两难?” 柳仙仙插口道:“你老人家也太多虑了哪有那样凑巧的事?” 丑老人道:“世上巧事甚多除非你们能先说出仇家是谁?” 柳夫人摇摇头回道:“这点暂时不能奉告。” 丑老人叹了口气遭:“真可惜!看来现在是无法成交了。” 柳仙仙诡谲地一笑道:“哪天我找欧阳姑娘直接打交道去。” 丑老人哈哈大笑道:“小姑娘!我那徒儿很听我的话你少动歪脑筋吧!” 柳仙仙将短剑收入袖中无言的噘了一下嘴唇意思仿佛是说:“试试看!” 柳夫人道:“尊驾可知那位黄衫客的来路?” 丑老人道:“我追到此地也不过是想摸摸他的来路不意被他溜了。” 柳夫人笑道:“他的功力真是那样高吗?” 丑老人道:“听夫人的口气好像不信我的话。我老头儿在江湖道上闯荡了四十年跟人被甩对我也没有光彩呀!” 柳夫人淡淡一笑转过话题问道:“关于柳南江之死呢?” 丑老人沉吟一阵道:“很难说!十天来没见过这娃儿了。” 柳仙仙讶然道:“他真的死了吗?” 丑老人摇摇头道:“真死假死我可不敢肯定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柳南江最近不会露面。” 柳夫人道:“你这样说柳南江是和秦羽烈表同一气了?” 丑老人模棱两可地道:“那倒不至于吧!” 柳夫人道:“既然他们不是声同一气。秦羽烈从何断定柳南江不会在大祭时出现呢?” 丑老人笑道:“夫人问得好不过我老头儿却另有看法。” 柳夫人恭敬地一福道:“愿听高见。” 丑老人将手中的酒葫芦举了举算是回了礼然后说道:“若说柳南江和秦羽烈声同一气故布假死之局可说毫无意义。柳南江并非举足轻重的人物其生死存亡对武林中没有多大关系。” 柳夫人一点头道:“尊驾说的是。” 丑老人又道:“以我的猜想这是秦羽烈得到柳南江的死讯且有迹象显示死讯有几分真实性但又不敢轻信。所以大事举丧借此机会来看看谁最关心柳南江的生死存亡。” 柳夫人问道:“以尊驾看谁最关心柳南江的生死存亡呢?” 丑老人低声道:“黄衫客!” 柳夫人追问道:“有何根据?” 丑老人道:“他并非神仙因何知道棺木中非尸骸而是青石显而易见他是有心来看热闹向秦羽烈捣蛋的。” 柳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如此说来柳南江在黄衫客手里了。” 丑老人道:“如柳南江还活着黄衫客必定控制着他的行踪。” 柳夫人迫不及待地抢问道:“如果柳南江真的死了呢?” 丑老人道:“那就必定是黄衫客所杀而且尸骸还在他手里。” 柳夫人道:“尊驾何以说得如此肯定?” 丑老人道:“否则他怎能肯定棺木之中没有产骸呢?” 柳仙仙插口道:“这样说来柳南江的死讯必是黄衫客所布的了?” 丑老人点点头道:“不错。现在我们不管柳南江是真死假死可知那黄衫客因何要布柳南江的死讯?” 柳仙仙甜地一笑乖巧地道:“请你老人家指教。” 丑老人笑道:“你这小姑娘嘴巴倒是蛮甜的!” 语气一顿接道:“这是黄衫客在和秦羽烈斗心智第一个回合由于秦羽烈处在明位吃了败战。以后就很难说了。” 柳夫人道:“今天的事秦羽烈的损失很大在场之人有一百个以上一百张嘴传扬起来很快这个时候恐怕已经传遍了。” 柳仙仙道:“还有一件事情也很奇怪黄衫客走的时候秦羽烈既未派人拦也未派人追为了颜面关系总得装装样子呀!” 丑老人道:“二位可知秦羽烈因何没派人追赶吗?” 柳夫人道:“也许明知追赶不上。” 丑老人摇摇头道:“非也!当时我全神注意着秦羽烈的反应见他已经扬臂张嘴总管公孙彤给了他一个眼色他口中的话才没有说出来。” 柳夫人喃喃自语道:“怪了?一个堡主怎会听总管的话?” 丑老人嘿嘿一笑道:“这个总管可能有点不简单哩!” 突然柳仙仙凝声道:“好像有人朝这儿来。” 丑老人笑道:“小姑娘真是耳聪目慧!” 话音一顿神情凝重地接道:“大概是‘祥云堡’的马队绝不会为我老头儿而来一定是为了二位。” 柳仙仙诧然道:“难道想绑架我们吗?” 丑老人道:“可能是请你们前去作客吧!” 柳夫人蹙眉略一沉思向乃女一摆头道:“仙仙!我们赶快避开吧!” 丑老人道:“夫人!依我老头儿看来去去也无妨。” 柳夫人道:“自古以来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又何必惹这些麻烦呢?” 丑老人道:“如果夫人只是啸遨江湖漫无目的自然是不沾麻烦为上策。如果夫人行道在外有所图的话去去也并无害处!” 这番话听起来好像是劝勉之辞却也有试探之意。一时之间柳夫人不知如何回答对方的话她觉这个丑老人也同样是不好对付之人。 蓦地十余骑骏马已在距他们五十步的地方停下其中一个矮胖身材的中年人翻身下马后疾地朝他们立身之处奔来。 此人正是“祥云堡”外管事花云锦。 在丑老人的算计中花云锦一定是为柳氏母女而来。因此他在花云锦未奔到面前之时就转过身去将目光投向别处。 孰料花云锦却绕到丑者人面前拱手一揖道:“在下‘祥云堡’外管事花云锦!” 花云锦一照面丑老人就已现自己判断完全错误不待对方的话说完就一挥手道: “是秦堡主要请老头儿我前去喝一杯吗?” 花云锦神色凝重地道:“在下是前来警告的。” 丑老人“噢”了一声随即哈哈大笑道:“是贵堡失火了吗?” 花云锦正色道:“请勿说笑!” 语气一顿接道:“高徒欧阳姑娘好像是被‘九指魔杖’冷如霜绑走了。” 丑老人面色倏变柳夫人和柳仙仙也暗暗一惊。 花云锦又道:“‘祥云堡’方圆五十里以内多为堡内产业在本堡地面生这种事情本堡自有责任前来警告尊驾。” 丑老人右掌电出一把扣住了花云锦的右盼脉出手之快根本不容闪避。 花云锦骇然张目道:“尊驾这是何意?” 丑老人沉声道:“我那徒儿真是被‘九指魔杖’绑走了吗?” 花云锦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祥云堡’难道还会做出嫁祸与人的勾当吗?” 丑老人一撒手摔了花云锦一个踉跄然后一拱手道:“多谢前来相告也请代谢堡主……” 语气一顿转身向柳夫人道:“夫人看来这是一个多事之秋多多珍重。” 言罢长身而起向回路奔去。 柳夫人对花云锦所说的话有些半信半疑原以为花云锦用计将丑老人调开后会向她说什么话。殊不知花云锦只是向她拱拱手就反身回到控马处跃上雕鞍率队而去。柳仙仙喃喃自语地道:“奇怪!传说那欧阳姑娘的功力不错怎会被冷老魔架走呢?” 柳夫人道:“也许冷老魔使出了毒计欧阳姑娘只得就范了。” 柳仙仙道:“冷老魔为什么要绑去欧阳玉纹呢?这个丑老人可不是好惹的哩!” 柳大人道:“仙仙!别只顾猜想别人的事!” 话音一顿接道:“我们的事到现在一点眉目也没有哩!” 柳仙仙道:“娘你说该怎么办?我们先前将目标放在终南山三老峰头结果是一无所获。 后来将目标转在柳南江身上现在柳南江突又失踪。娘!我们的目标看来又该转移了。” 柳夫人摇摇头道:“不!我们的目标还是要放在柳南江身上。” 柳仙仙道:“可是他已失踪了呀!说不定还死了哩!” 柳夫人道:“不管怎样我们要先澄清柳南江的生死之谜。生要找到他的人死也要找到他的骸骨。因为他是一个关键人物。” 柳仙仙道:“这不过是一个假设罢了也许到头来毫无关系。” 柳夫人摇摇头道:“仙仙!现在不说这些。柳南江最后的踪迹是上月廿三日午时出现于杜曲镇上我们就从杜曲开始搜寻吧。” 柳仙仙点点头道:“好!我们立刻就去。” 杜曲是在长安东南方她们尾随丑老人一路追来是往东而行。所以现在她们要折向西行廿余里之后才能转往杜曲的道路。 廿多里路根本算不了什么转眼她们就来到了一处三岔道口。 这三岔道一去长安一去杜曲一去曲江池小镇也就是通往“祥云堡”的小路。母女俩略一辨方向就走当中那条向东方奔去。 此时已经过午母女俩尚水术未沾。申正赶到杜曲第一件事该是用饭打尖。不过申正她们能否赶到杜曲那就很难说了。 原来她们刚踏上往杜曲的官道前面就被秦茹慧挡住了。 她面上挂着冷艳的笑容双手叉在腰上目光盯住柳仙仙一不稍瞬。 柳仙仙和秦茹慧遭遇过一次以她的忖度较之秦茹慧似乎要高出一筹。因此当她听到秦茹慧一夜成名的消息心里就有那么一点不服气。此时相遇柳仙仙也就生了试一试的心情。 柳夫人却不同她一触及秦茹慧的目光就知道传说并非子虚。因而连忙笑问道:“秦姑娘要往何处去?” 秦茹慧笑道:“专程为令媛而来。” 虽是笑话却异常森冷。 柳仙仙见她母亲说话太客气很为不悦。一听说是找她立刻接口道:“找我何事?” 秦茹慧道:“那日行色匆匆未及领教所以今天专程赶来领教一二。” 柳夫人不禁大骇忙笑道:“小女剑法粗疏绝不是秦姑娘对手。” 秦茹慧笑道:“夫人不必客气令媛的指法我已领教过能够以两指夹住我的剑尖实在令人佩服。不过……” 语气一顿收敛了笑容接道:“指法略有取巧之嫌不像剑法那样堂堂正大所以我今天专程来领教一下令媛的‘玲珑剑法’。” 柳夫人尚未应话柳仙仙却已抢道:“听说你现在的剑术突飞猛进我倒愿和你走几招。 若是还像那日那样差劲我根本就不必拔剑了。” 秦茹慧顿时气得柳眉倒竖暴叱一声道:“休要张狂!” “嗖”地一声那把长不足二尺的精钢短剑业已出鞘。 柳仙仙丝毫未敢轻敌“嗖嗖”连声两柄短剑也由袖管中拔了出来。 柳夫人本想拦阻可是柳仙仙已经亮了兵器再拦阻已是来不及了。 秦茹慧短剑平举口气托大地道:“小妹!我让你先进招!” 柳仙仙正想欺身进袭柳夫人忙叫道:“仙仙!慢点!” 秦茹慧目光向柳夫人一瞥道:“夫人还有什么话说?” 柳夫人道:“秦姑娘是为较量剑法而来还是为行凶而来?” 秦茹慧双目一抡道:“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夫人道:“若旨在较量剑法双手就只能比划一下招式断襟裂帛为败。若旨在逞意气行凶小女一旦落败妾身难免会出手袒护到时请姑娘勿怪。” 秦茹慧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话音一顿接道:“我无意行凶。不过一旦出手必定全力施为。杀伤难免夫人尽管出手袒护就是我不在乎。” 这番话使柳大人愤怒不已不由得沉叱道:“姑娘好狂!” 秦茹慧冷笑道:“斗口无益剑上见高低吧!” 柳仙仙并未掉以轻心对方既然说过让她先进招也就毫不客气。待对方话音一落两剑一上一下向对方中宫欺进。 使用短剑者皆作近身之搏身法步法甚为重要。 柳仙仙如闪电般欺进对方中宫两剑同时进袭一削对方右腕一取下腹招式辛辣进袭、守护兼顾。 如柳仙仙的身躯欺进怀中秦茹慧手中短剑就没有施展余地。同时柳仙仙一剑向她右腕削到除了回身闪避之外别无解拆之招。 秦茹慧立刻飘退十步一上手柳仙仙算是抢得了先机。 秦茹慧也是用短剑行家自然懂得近身搏斗之道。飘退之后短剑一横蓄势以待并未进招还击。 柳仙仙虽有些纳罕不解何以秦茹慧只守不攻但是并没有心有顾忌。双腕一抖再次前扑。 秦茹慧横于胸前的短剑猛然向外一扫只听“呛啷”一声柳仙仙左手的墨剑顿时撒手飞脱。 秦茹慧乘虚蹈隙晶光一闪短剑顿时递进柳仙仙的怀中只听“嘶”地一声。待秦茹慧撤剑回退之时柳仙仙左胁下已是一片血渍伤势不轻。 柳仙仙准备作拼命一搏一鼓作气正待前扑柳大人已疾迅闪到乃女身后弹指在柳仙仙昏穴上一点怒目盯着秦茹慧沉声问道:“秦姑娘够了吗?” 秦茹慧面上呈现了一丝歉然之色但是那股歉然一瞬即逝。悻悻然冷哼了一声掉头而去。 柳夫人这才检视乃女之伤虽未伤及内腑自“乳泉”以迄腰际却有了一道盈寸的伤口血流如注。如无十天半月的调养是无法痊愈的。 忽然柳夫人现面前一只雪白的手拿着一个绿色的玉瓶。柳夫人抬头一看见是一个红衣少女正含着善意的目光望着她。 柳夫人诧然道:“姑娘你……” 红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凌菲。她轻声说道:“柳夫人!令媛伤势不轻。这是疗伤治创圣品‘凝血丸’请放心给令媛服用吧!” 柳夫人迟疑地接过药瓶问道:“姑娘!我们见过吗?” 红衣少女道:“我姓凌名菲与夫人在冷老魔开的松林酒店中见过一面。不过那时我是以钗为弁就是坐在柳相公身旁的那个蓝衣少年。” 柳夫人“哦”了一声凌菲提起她曾与柳南江同行也使柳夫人不再怀疑她别有用心打开玉瓶倒出两粒药丸倾入柳仙仙口中。 凌菲歉然道:“想不到当初家兄一念之仁在冷老魔手里救出秦茹慧却为武林中带来了劫难。” 柳夫人道:“这也不能怪令兄传说有一个黑衣蒙面人为秦茹慧疗伤才造就了她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力不知传说可是真的?” 凌菲点点头道:“确有此事。不过我被冷老魔毒蛇咬伤后也是那黑衣蒙面人疗治的。 而我伤愈后和以前并无两样。” 柳夫人“噢”了一声道:“可知那黑衣蒙面人是难?” 凌菲摇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 柳夫人沉吟了一阵问道:“凌姑娘最近可曾见过柳相公?” 凌菲神情微一迟疑然后摇摇头道:“有十几天不曾见到了。” 柳夫人道:“听说他已死了‘祥云堡’还为他举丧了哩!” 凌菲惊道:“柳相公死了吗?” 柳夫人道:“他的生死是一个谜。从仲秋之夜以来他已是众所属目的人物但他却突然销声匿迹了这岂不是怪事?” 凌菲笑道:“也许柳相公畏惧秦茹慧的魔功而躲起来了。” 柳夫人摇摇头道:“那倒不至于也许他躲到哪里练功去了。” 凌菲喃喃道:“江湖中的传闻有时是不可尽信的。” 柳夫人将乃女背负在身道:“凌姑娘!多谢你的药丸。” 凌菲问道:“夫人需要我帮忙照护令媛吗?” 柳夫人婉谢道:“不了!我的仆童使女在杜曲等候。” 言罢疾步向东南方向而去。 凌菲也回到树叶之中拿起一个大包裹背在肩上穿林越草疾步狂奔。 约莫天将擦黑之际在狭谷深处却有一间茅屋。草色清绿可见搭盖不久。 凌菲进入草屋之后先燃起了一盏油灯这时一个轻微的声音说道:“凌菲!你回来了!” 凌菲“嗯”了一声道:“南江哥!我今天上杜曲给你买了些喜欢吃的东西来。” 柳南江经过十天的调息伤势已经痊愈**。 凌菲解开包袱取出食物在柳南江的身边坐下。 柳南江问道:“十天来江湖上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吗?” 凌菲笑道:“有人说你死了。” 柳南江“噢”了一声道:“一定是见我久没出现加以猜测的。” 凌菲摇摇头道:“不!一定是有人刻意渲染这件事说不定还伪造了尸骸之类的证据不然秦羽烈不会轻易为你举丧的。” 柳南江讶然道:“他为我举丧了?” 凌菲“嗯”了一声道:“听柳夫人说她还关心地问起了你。” 语气一顿接道:“对了方才柳仙仙被秦茹慧刺了一剑伤得不轻。刚好被我遇见我还送了她两粒‘凝血丸’。” 说到这里忽听屋外有人说道:“女娃你倒很会做人情的。” 声落人进赫然是那黑衣蒙面人。 柳南江面显骇色凌菲也是惊讶不已!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两个娃儿不必吃惊老夫既然拿出疗伤圣品‘凝血丸’给你疗伤自然不会再伤害你不过……” 第十五回 福儿出堡 黑衣人话音一顿接道:“你这个女娃儿拿两颗药丸送人却太不应该。” 凌菲振声道:“我怎能见死不救呢?谅必前辈也非小气之人。” 黑衣人道:“区区药丸算不了什么但是你不该露面。” 凌菲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呢?” 黑衣人道:“因为你们两个已经死了你一露面岂不露出了破绽?” 柳南江若有所悟忙问道:“是尊驾传言我俩已死的吗?” 黑衣人道:“不错老夫拿着你们的髻交给凌长风告诉他说你们已死。” 两人不约而同地摸摸后脑齐声道:“髻不是还在我们头上么?” 黑衣人道:“髻是假的而簪子却是你们的原物他们一听相信了。” 凌菲喃喃道:“怪不得我头上的簪子不见了咦……” 目光向黑衣人一扫接道:“前辈是什么时候取去的呢?” 黑衣人道:“你们这间茅屋老夫已经来过无数次了每次你们都毫无所觉。” 凌菲脱口道:“前辈真是高明。” 柳南江摸了摸头又摸了摸身上问道:“尊驾可是取走了在下身上的那根金簪?” 黑衣人一点头道:“不错你头上那根竹簪太平凡老夫怕不信是你所有。” 柳南江笑道:“尊驾弄巧反拙了。” 黑衣人目光一亮问道:“因何弄巧反拙?” 柳南江道:“在下那根金簪只在居家或落店梳洗之后才用行走在外都是用这根竹簪。 因为那根金簪是先人遗物唯恐失落。尊驾在髻上插上金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个髻不是从在下的头上割下的。” 黑衣人道:“可是秦羽烈却已深信不然他不会大事举丧。” 柳南江道:“只怕我那书僮福儿心里有数不过他却乖巧地没有说出来。” 黑衣人嘿嘿笑道:“老夫自以为天衣无缝想不到仍有疏漏尤其今天凌菲一露面是大事不妙不过……” 话音一顿接道:“你们两人装死只有装到底了。” 柳南江问道:“因何要装死呢?” 黑衣人道:“不用问。” 柳南江道:“难道我们一辈子躲在这茅屋中不出去?” 黑衣人咻咻然道:“谁不教你出去?只要易容改装就行了!” 柳南江摇摇头道:“在下以为大丈夫行道江湖应该光明磊落大可不必藏头缩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衣人大吼道:“娃儿!你分明是指桑骂槐讥诮老夫!” 柳南江摇摇头道:“在下倒无此意——” 凌菲与黑衣人接触较多虽然觉得他行为乖张还不失为一个性情中人唯恐他俩说下去会弄成僵局。因而连以眼色向柳南江示意然后插口道:“前辈是否知道秦茹慧今夭又动剑伤人了?” 黑衣人“唔”了一声眉头也耸动了一下却未说话。 凌菲问道:“前辈不会不知道秦羽烈乃是一个武林枭雄因何要造就他的女儿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呢?” 黑衣人道:“老夫当然有原因。” 这个原因正是柳南江要知道的因而相机问道:“什么原因呢?” 黑衣人道:“到时自然知道。” 凌菲插口问道:“为什么要我们装死呢?” 黑衣人道:“到时自然知道。” 又是同样的答复柳南江自然不会满意委婉地道:“尊驾也许有不能说出个中情由的苦衷但是如此答复难使在下等深信不疑。反而会误了尊驾的大计在下以为尊驾不妨透露一二。” 黑衣人微一沉吟道:“要老夫说出十个原因也未尝不可不过要答应老夫一个条件。” 柳南江道:“只有在下绵力所及不悖情理十个条件也可答应。” 黑衣人招手向凌菲一指道:“你认为这个女娃儿如何?” 柳南江不明白黑衣人这句话是指何而问想了一想回道:“凌姑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子!”黑衣人又问道:“喜不喜欢她?” 这句话间得太突然柳南江一时回答不出凌菲是有点羞怯不胜地螓垂胸一味玩弄着衣角。 黑衣人催促道:“快说!要说良心话。” 柳南江硬着头皮道:“在下曾向凌姑娘表示过在下很喜欢她这种爽朗性格。” 黑衣人道:“老夫是问你是否喜欢她的人?” 柳南江道:“喜欢她的性格自然也就喜欢她的人。” 黑衣人一点头道:“好答应娶她为妻这就是老夫的条件。” 柳南江愣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凌菲疾声叫道:“前辈!这怎么可以呢?” 黑衣人似是非常意外地“咦”了一声道:“你不是说你很喜欢他吗?老夫也看得出不然你不会那样护着地不让老夫对他加以伤害也不会含辛茹苦地照护他的伤势了。” 凌菲落落大方地点点头道:“不错晚辈的确很喜欢柳相公因为他行事正直为人磊落。可是婚姻事毕竟是两厢情愿之事前辈以这种方法来撮合晚辈和柳相公晚辈不敢赞同。” 黑衣人道:“老夫又不会逼他!只要他答应岂不是两厢情愿。” 凌菲振振有辞地道:“晚辈虽然父母双亡却有师父在谅必柳相公也是上有尊长。未经禀明怎可擅自作主呢?” 黑衣人道:“老夫只是教他答应并未要他立刻就与你完婚。双方尊长若不答应你们联姻老夫出面去说服他们这不干你们的事。” 凌菲心中是万分高兴的不过她却不希望柳南江有一丝儿是出于勉强因此才说出了一大堆道理。现在经黑衣人一连串驳斥她也就无话可说了。 柳南江对凌菲本有好感在他被黑衣人击伤之际凌菲对他的全力呵护他也依稀觉察。 尤其这十日照护之情更使他铭刻五内这件婚姻事是不容推辞也是自己乐意的。 黑衣人又催促道:“娃儿!到底怎么样?” 柳南江道:“凌姑娘系出名门品性贤淑能与婚配可说荣幸已极。不过此时尊驾以条件提出在下若据而答应就对凌姑娘不敬了。” 黑衣人不耐地道:“不必罗嗦答应不答应只要一句话就行了。” 柳南江望了凌菲一眼道:“凌姑娘……” 凌菲截住他的话题道:“你自己作主吧别来问我。” 这句话分明表示她已经默许了。 柳南江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了!” 语气一顿接道:“不过这只是片面的承诺。如果双方尊长不予赞同这个承诺是无效的。” 黑衣人欣然点头道:“这就行了!” 话音一顿接道:“你们猜猜我是谁?” 柳南江情知一个绝大的隐秘将要揭开因此全神贯注在那黑衣人的面巾上。 凌菲也是出神地看着黑衣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黑衣人缓慢解去身上黑衣露出一身黄衫。解去面巾现出一睑病容赫然是那黄衫客。 柳南江和凌菲同声惊道:“原来是你?” 黄衫客嘿嘿一笑道:“黄衫客是老夫黑衣人也是老夫。不过都非老夫的真面目。” 柳南江道:“在下早就看出尊驾面上戴着人皮面具。” 黄衫客一点头道:“不错现在老夫就要将原来的身份告诉你们两个娃儿……” 话音一顿接道:“今日午间老夫的真面目已被那个丑八怪觉不过他曾答应老夫绝不泄漏。你们两个娃儿也该守口如瓶不得轻泄。因为这件事情关系太大了。” 二人默然点头两双目光都盯在黄衫客面上。 黄衫客正待伸手撕下面上的黄皮面具突然目露精光一掌拍熄了地上的油灯。 事出仓猝柳南江和凌菲莫不一惊私心算计一定是黄衫客觉屋外有人。 一念未已只听黄衫客一声低叱人已穿屋而出。 不过眨眼之间黄衫客去而复回低喝道:“女娃儿快些燃灯。” 凌菲连忙取火摺子将灯点上在昏暗的灯光中只见黄衫客手里抓着一个疾装劲服的汉子。 黄衫客的五指指头竟然抓入了那汉子的胸膛血渍染红了他那只瘦骨嶙峋的右掌而那汉子早已气绝殒命。 柳南江和凌菲不禁大惊黄衫客的功力太以吓人。那日和柳南江动手想必留有余地不然柳南江也将会遭到杀身之祸。 黄衫客左手掌灯将死者的面孔照亮低声问道:“你们可认得这个家伙?” 柳南江答道:“不识不过从他的衣衫看来可能是‘祥云堡’的紫衣武士。” 凌菲插口道:“‘祥云堡’武士出动绝不止这一个。” 蓦然黄衫客又挥掌将灯拍熄喃喃自语道:“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以后变成默数过了一阵方低声道:“方圆百步以内尚有二十人潜伏。最近的距此三十余丈待老夫去逐一解决你们在此守候不可出屋。” 语音一落人已穿屋而出。 柳南江在黑暗中唤道:“凌菲!” 凌菲摸着过去不想踢着油灯竟然跌入了柳南江的怀里。 凌菲几乎失声叫出柳南江却伸手将她的嘴捂住了。 柳南江将她身躯扶正轻问道:“你猜得出这位黄衫客是谁?” 凌菲已脸红心跳半响方镇定心情答道:“我猜不出。” 柳南江道:“我也是想了许久仍是想不出不过我却看出他是专门在对付‘祥云堡’的。” 凌菲沉吟了一阵道:“既然如此他因何又要为秦茹慧疗伤造就她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力呢?” 柳南江道:“顷刻之间功力大增绝非正途。” 凌菲道:“他方才也曾说过造就秦布慧一身骇人的功力是别有用心你猜他的用意何在?” 柳南江道:“我也曾想了许久可是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头绪来。” 凌菲问道:“你难道不能在他所施展的武功中看出一点来历?” 柳南江轻叹了一声道:“他所施展的武功不但是前所未见也是前所未闻。” 凌菲只问道:“以他和丑老人的功力相较何人居高?”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应在伯仲之间不过黄衫客的武功却要诡奇得多。” 说到这里一道劲风扑进屋内。二人已见过黄衫客的身法知道是他回来了。 只听黄衫客说道:“老大数得清清楚楚方圆百丈之内有二十一人潜伏。可是待老夫逐一解决后却只有二十具尸骸一定被脱走了一个。” 柳南江道:“那人的命也太大了。” 黄衫客沉声道:“娃儿说得太轻松了!老夫虽然尚未揭露本来面目但是黄衫客即为黑衣人的秘密已经揭露。倘若脱走之人已然得悉此一秘密转报秦羽烈知道岂不糟糕。” 凌菲神色不屑地道:“那有什么了不起?” 黄衫客道:“女娃儿知道什么?老夫午间曾以黄衫客的身份去‘祥云堡’捣乱前次又以黑衣人的身份为秦茹慧疗伤两次目的各别秦羽烈不难想到老夫在暗中弄诡。” 柳南江讶然道:“那怎么办呢?” 黄衫客道:“老夫现在要将那厮追回来绝不能让那厮活着回‘祥云堡’。” 柳南江道:“还追得上吗?” 黄衫客嘿嘿一笑道:“娃儿你也太小看老夫了凭你的轻功身法老夫那日不过盏茶功夫就将你甩得老远你还没有领教过吗?” 柳南江笑道:“尊驾的脚程实在快逾问电奔雷在下早就领教过了。” 黄衫客道:“此处不可久留你二人往南行约莫二十里处有一断崖就在崖顶等候老夫天是前可回。” 说罢穿房而出。 凌菲道:“南江哥!我们走吧!” 柳南江黯然出种良久方道:“这位老人家谅必是位奇人如此正邪莫辨若行事方正武林有福;若侧身邪道武林有难了。 凌菲盾尖微微一蹙又望了柳南江一眼似乎在嗔怪他何必杞人忧天。 柳南江又道:“此老行为几近乖张大凡乖张之人行事多无准。而且他造就秦茹慧一身魔功这件事看来似乎稍欠光明磊落。” 凌菲柳眉一竖似乎想为黄衫客辩解几句不知为什么突又改变了态度和声道:“南江哥我以为对付秦羽烈那种武林果雄根本就不必顾忌什么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 柳南江摇摇头道:“一言断定秦羽烈是武林果雄未免言之过早了。” 凌菲嘴唇一撇道:“南江哥!你好像对秦羽烈独具好感。” 柳南江正色道:“菲妹这正是我想要说的话对别人的评论不能凭一己之好恶‘枭雄’二字秦羽烈也未必配得上。” 以凌菲的性格即使是理屈她也会振振有辞不肯服输的。 不过在她和柳南江相处十日以后已成熟得多。她明白一个倔强的女孩儿家是不讨人喜欢的因此关于秦羽烈其人也就不再讨论下去。 挥手扇熄地下油灯道:“南江哥!我们现在就走吧!” 柳南江也未再说什么与凌菲相偕出屋向南疾行而去。 天际一片墨黑“祥云堡”内也是一片墨黑。 在堡内那块空旷的广场上有两个修长的人影在走来走去并在喁喁细语。 那是秦羽烈和公孙彤。 只听秦羽烈道:“搜查的人天亮之前可以回来复命了。” 公孙彤道:“以老朽算计紫衣武士队搜索东北五十里方圆境内寅初即可回堡黄衣武士队搜索西北五十里地方圆境内由于地形复杂可能卯正才能回堡搜索杜曲以东的蓝衣武士队可能要到午时才能回堡了。不过他们可能搜查不出什么来。” 秦羽烈道:“柳南江的死讯是必然不确的而且和那黄衫客还有莫大关系……” 语气一顿接道:“总管可曾看出黄衫客是什么来路?” 公孙彤摇摇道:“老朽实在想不出武林中还有什么能人奇事!” 秦羽烈语气沉重地道:“单看他一掌碎棺及临去的轻功就知道他是一个顶尖高手从他的面容上看他分明经过易容改装。日间的事又分明是拆台来的看来此人非常可怕。” 公孙彤突然冷笑了一曲道:“哼!和‘祥云堡’作对岂不是自找死路。” 秦羽烈道:“目前我等已成为众矢之的柳南江如果是存心装死这证明他对我等也生了疑念柳南江倒不足以畏惧他的师父可是不好惹啊!” 公孙彤问道:“堡主是说无尘大师吗?” 秦羽烈点点头道:“他虽然目前闭关不出但是‘祥云堡’也想独霸武林!” 公孙彤拢袍袖道:“堡主不必多虑将那两件东西弄到手中十个无尘大师又当如何?” 秦羽烈道:“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招剑法对无尘大师也许起不了震慑作用。” 公孙彤默默一笑道:“据老朽所知那把铁剑尚不止!” 语气突然一顿悄声道:“东北方有人疾奔而来我们看看。” 语音未落人已如鹰隼冲天般腾身而起几个起落人已上了高墙。 秦羽烈也相继纵起落在公孙彤身旁问道:“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大地一片墨黑公孙彤却已有所见脱口呼道:“不好!紫衣武士队只有统领一人而回。” 他的话声方落已见一条人影向“祥云堡”背后的小路疾奔而来。 秦羽烈疾胄道:“我等迎上去问问他究竟生了什么事。” 方待纵出却被公孙彤一把抓住。 秦羽烈放眼一看奔来之人业已停步原来有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公孙彤道:“拦路之人就是那个黄衫客看来他想赶尽杀绝。” 秦羽烈惊道:“难道二十余名紫衣武士已尽遭毒手吗?” 公孙彤点点头道:“那是一定的待老朽正面去与他攀谈等他分神之际你再出其不意地施展出‘困龙八抓’。” 语罢纵落高墙向两人立身之处奔去。 黄衫客赶来的目的就是不让漏网之人活着回到“祥云堡”。 公孙彤自高墙纵下他已有所觉察。右手闪电一探五指已经抓进了紫衣武士统领的胸膛手法霸道毒辣已极。 紫衣武士统领奋力叫道:“总管!他……他……就是……” 也许他想说出黄衫客就是黑衣蒙面人不幸话未说完就断气了。 黄衫客松开手在那紫衣武士统领的身上拭干了血渍出一声长笑。 公孙彤几乎目眦尽裂沉叱道:“阁下想必是杀人灭口。” 黄衫客冷冷地回道:“不劳动问。” 公孙彤冷哼了一声道:“阁下可知方才杀的是什么人?” 黄衫客大责不愧地道:“想必是一个不知死活的无名小卒。” 公孙彤道:“不错的确是一个无名小卒。不过他是‘祥云堡’的守卫武士。” 黄衫客明知故问道:“尊驾是谁?” 公孙彤答道:“老朽‘祥云堡’总管公孙彤午间会过。” 黄衫客道:“失敬!” 语气一顿接道:“请转告贵堡主以后少派这种三脚猫在江湖道上丢丑露乖。” 公孙彤冷笑道:“阁下好狂!请问因何杀死本堡武士?” 黄衫客答道:“窥人**。” 公孙彤“噢”了一声道:“阁下有何不可告人之**?” 黄衫客嘿嘿一笑道:“既云不可告人又何必动问?” 公孙彤冷哼了一声道:“老朽不想打听阁下有何**只想告诉阁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句话。” 黄衫客点点头道:“老夫懂得这笔帐权且记下……” 语气突然一顿道:“身后是谁?” 秦羽烈潜至黄衫客身后见对方已有所觉察立即闪电出手一把向黄衫客后脑抓去。 用上了七分劲道存心要置对方于死地。 黄衫客脑往前一探秦羽烈的五指自他梢擦过一把抓住他的后领。 黄衫客哈哈笑道:“好手法秦堡主不虚仗此成名……” 语气一顿沉声接道:“不过背后袭人有些迹近宵小放手吧!” 只听“叭”的一声衣领自秦羽烈手中挣脱人已横飘五尺。 秦羽烈不禁大惊近来已有两次如此遭遇一是丑老人一是黄衫客不但都挣脱了他的掌握而且连衣领也不会破。 黄衫客向下一瞄沉声道:“方才大好机会公孙总管因何不趁机下手?” 公孙彤冷笑道:“老朽总管堡内琐事并非捍卫贵堡的武士。” 黄衫客道:“如此说来尊驾是一位不问武事的文案人员了?” 公孙彤以方才黄衫客同样的口气冷冷回道:“不劳动向。” 黄衫客嘿嘿笑道:“想必尊驾是深藏不露待机而图吧!” 公孙彤一笑置之未再答话。 秦羽烈插口道:“阁下无端杀人你今天得还个公道来。” 黄衫客冷笑道:“当今武林之中已无公道可言坚主要的什么公道?” 秦羽烈沉叱道:“”祥云堡“的所在地并非屠场秦某不能眼看阁下如此胡作非为。” 黄衫客却反而笑道:“堡主又待如何呢?” 秦羽烈咻咻然道:“何必斗口?你我不妨手下一见高低吧!” 黄衫客将头一点道:“堡主想和老大过招那也未尝不可!” 语气一顿手指向公孙彤一指道:“由下而上让贵堡总管先来吧!” 话声未落右掌电出向公孙彤当胸抓去。似乎存心要探探公孙彤的武功。 公孙彤早有防备因为黄衫客的指名掠阵有些违反常规。不待黄衫客的身形欺到身躯向后一仰倒飞而出。 落脚站定后朗声道:“老朽从不喜爱过招动武阁下如果畏惧秦堡主的‘困龙八抓’堡中武士甚多老朽可以唤出奉陪阁下。” 黄衫客哈哈大笑道:“贵堡主的八抓可以困龙却困不住老夫:老夫风闻尊驾武功卓绝因而专程前来讨教。” 话声中身形疾进左右开弓同时攻出两招。 公孙彤飞身跃起纵上高墙黄衫客如影随形般跟踪而至。 公孙彤脚尖只在墙端一点向广场飞扑而下同时出一串长啸。 黄衫夺一心一意想要迫使公孙彤动手故而穷追不舍。 孰料他刚一落下广场四周人影倏现无数手执戈矛的红衣武士层层包围住了他。 公孙彤扬声道:“黄衫客!”祥云堡“犹如森罗宝殿阁下今天来得去不得。” 黄衫客放眼一看围住他的红衣武士少说也有百人以上不禁暗暗皱了一下眉头当即扬声话道:“公孙总管贵堡紫衣武士已悉数被残难道还要驱使这些红衣武士送死吗?” 公孙彤沉声道:“你行凶杀人擅闯本堡禁地足以证明你没有将‘祥云堡’看在眼里老朽只得以最严厉之手段对付你。” 黄衫客狂笑道:“你也太小看老夫了不过为冥世中再增加几条冤魂而已。” 公孙彤道:“抬头看屋顶墙头尚有数百名弓弩手等着伺候阁下。” 黄衫客抬头一看果见屋顶墙头人影蠢动心头不由一凛。 就在他一抬头之际周围红衣武士纷纷持矛挺进四周只有数尺空隙百余支矛头层次分明地布成了阵式。 这时秦羽烈在墙头叫道:“阁下亮出真面目吧!否则秦某一声令下阁下立刻变成刺猥满身带箭了。” 黄衫客未敢轻视立刻先制人双掌连挥惨呼迭起虽然有好几名红衣武士死于他的钢指之下但他并未冲出重围。 公孙彤沉走道:“阁下存心要多欠血债吗?” 黄衫客道:“咎由自取休任老夫!” 话声中夏又展开凌厉攻势。惨呼迭起红衣武士布列的围困之阵被黄衫客冲得七零八落。 秦羽烈在墙头高声叫道:“放弩!” 一声令下立闻“嗖嗖”之声无数支弩矢如疾雨般向广场中射去。 一阵弩矢射完广场中横尸无数自然都是那些无辜送死的红衣武士。 黄衫客毫无损伤跃到公孙彤面前沉叱道:“尊驾何以令人代罪?” 右手五指箕张曲状如钩向公孙彤抓去。其势之猛无与伦比。 蓦在此时一道人影飞闪而至。接着闪起一道晶光将黄衫客逼退数步。 来人正是秦茹慧不过她做梦也不会想到面前的黄衫客就是为她疗伤的黑衣蒙面人。 秦茹慧逼退黄衫客后立即沉声道:“总管退下让姑娘我会会这个狂徒。” 黄彩客先是一愣接着冷笑道:“老夫不屑与女子动手。” 秦茹慧娇叱道:“就凭你这一句话就该死在姑娘剑下。” 黄衫客沉声道:“江湖传言姑娘剑道突然精进连败数大名手。不过想要和老夫动手你将会自讨没趣。” 秦茹慧冷声道:“休要废话看剑!” 言罢手中短剑全力一挥。但是并未能伤及黄衫客。 黄衫客道:“老夫已然让过你两剑了姑娘不要迫人太甚。” 秦茹慧不禁有点狂怒对冷山红也好对古如松也然都是一剑得手的。 在激怒中“刷”地一响秦茹慧又倾全力攻出一招。 蓦闻黄衫客大喝道:“撒手!” 秦茹慧顿觉手中一轻一道晶光划空而过手中短剑竟然不偏不倚地插在广场中央那根高逾三丈的旗杆顶端犹在摇晃不已。 秦茹慧大惊失色其父秦羽烈也然。唯独公孙彤尚还镇定。嘿嘿一笑道:“难怪阁下坚而又狂果然不凡。” 黄衫客冷声道:“老夫数次相逼尊驾都不还手使老夫过招动武的兴致大扫也不想再耽搁下去你我后会有期。” 语音一落人已纵出高墙向东北方疾奔而去刹时不见。 秦羽烈自墙头纵落疾声道:“总管这人的武功玄奇已极!” 公孙彤却在举目望天口中喃喃道:“不知因何一再向老朽指名叫阵?!” 秦茹慧愕甚久这时才回过神来道:“此人武功高出古如松数倍。” 秦羽烈惊道:“真的吗?” 公孙彤插口道:“古如松在终南三君子之中虽然排名老大武功却不是三君子之冠即使此人武功高过古如松数倍也不足以可畏:可畏者乃是他的来历不明来意不明。” 秦羽烈问道:“从他的招式中总管还没看出他的来历吗?” 公孙彤摇摇头道:“招式奇诡劲道十足不知何路数。” 这时已有堡内的红衣武土爬上旗杆顶上取下秦茹慧的短剑来交还她。 秦茹慧抚剑喟然道:“此人像有无边魔力使短剑自然脱手而飞真怪?” 秦羽烈道:“茹慧!你先回房去吧!我要和公孙总管谈一谈。” 秦茹慧默然向自己闺房中走去。 刚进房里她的近身使女锦儿就奔到她的身前悄声道:“小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秦茹慧美目一张叱道:“锦儿?什么事这样鬼鬼祟祟?” 锦儿回道:“方才我看见福儿偷偷地溜进了堡主房内。” 秦茹慧“噢”了一声两条柳眉立刻竖了起来问道:“现在还在里面吗?” 锦儿道:“就在那个穿黄衣服的老人离去时他又偷偷地溜了出来。” 秦茹慧沉吟了一阵道:“去唤福儿到我房来说我有话向他!” 语气一顿接道:“此事不准向任何人提起否则我要打烂你的嘴。” 锦儿惶然应着退出。 不旋踵间福儿被锦儿引了进来。 福儿极为恭敬地一揖道:“参见姑娘。” 秦茹慧摆手示意他站在一旁然后向锦儿吩咐道:“守在房外若有人来咳嗽为号。” 锦儿点点头退了出去并带上房门。 秦茹慧转向福儿沉下脸来道:“福儿!你是想死想活?” 福儿不禁一愣随即神色又转为安详地回道:“小人自然想活。” 秦茹慧点点头道:“想活可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但是要句句实话。” 福儿心中虽已感到不安仍很镇定地道:“小的不敢欺瞒姑娘。” 秦茹慧问道:“你确认为柳相公已死吗?” 福儿微一沉吟道:“未见尸身不敢确定髻为凭想必凶多吉少。” 秦茹慧冷笑一声道:“我看你是想死头一句就说了假话。” 福儿认真地点点头道:“请姑娘明鉴小的说的是真话。” 秦茹慧道:“别当我是瞎子我也曾和柳相公随行数日他行走在外都是佩戴那根竹簪仅只在‘唐家老店’过夜之时才取出金簪来用了一个时辰。当匆匆离店之际他都不忘换上竹簪髻上插的是金簪这分明是假的。” 福儿早就看出了不过他并未对柳南江的下落抱着乐观的看法。因为柳南江如果有意诈死他绝不会用这根金簪虽然柳南江未必真的已死最少已丧失自由或重伤昏迷不然包袱内的金簪不可能落到别人手里去的。 秦茹慧一语道破福儿不禁有些骇异忙道:“姑娘真的明察秋毫不过小的方才所说凶多吉少并非假话。试想柳相公若不是遭到不测包袱中的金簪如何会落到旁人手中呢?” 秦茹慧冷哼一声道:“算你会狡辩!” 语气一顿接着问道:“福儿!你和柳相公到底是什么关系?” 福儿回道:“他是相公小的是书僮两者自然是主仆关系。” 秦茹慧低叱道:“福儿!你又要找死了!” 福儿连连摇头道:“小的并未欺骗姑娘呀!” 秦茹慧道:“柳相公身为武林中人又非进京赶考的举子要什么书僮?” 福儿一本正经地回道:“柳相公出身武林世家自然要文武兼修。” 秦茹慧一点头道:“好!你就将他的家世说出来我听听。” 福儿摇摇头道:“关于柳相公的家世小的不敢轻率奉告请姑娘谅解。” 秦茹慧道:“好!身为主仆之行自然不敢违背主人的吩咐!” 语气一顿接道:“我再问你临行之时柳相公对你有交待之言吗?” 福儿点点头道:“有的。” 秦茹慧笑道:“你总算说了一句真话他交代了些什么?” 福地答道:“柳相公交代小的要安分守己恪遵堡主教训。” 秦茹慧倏地一沉脸冷叱道:“福儿!你要找死吗?” 福儿心中一怔不胜惶然地道:“小人说错了什么话吗?” 秦茹慧沉叱道:“即使没有说错话你也该死。” 福儿赔着笑睑道:“姑娘能说明白些吗?” 秦茹慧道:“柳相公吩咐安分守己你可曾安分守己?” 福儿连忙拱手一礼道:“小的若有错失请姑娘见责。” 秦茹慧道:“你方才偷进堡主书房那算安分守己吗?” 福儿不禁大惊失色道:“小的并未偷进堡主的书房啊!” 秦茹慧沉叱道:“休要强辩!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意欲为何?” 福儿连连摇头道“真的没有。” 蓦在此时房外传来一声吟嗽那是锦儿出的暗号表示有人来了。 秦茹慧立刻改变了语气高声道:“福儿!你真是听话的乖孩子!” 福儿不禁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待他看见秦羽烈掀帘而进时他才明白了秦茹慧的用意。 不过他心中却暗暗嘀咕:秦茹慧不但没有向秦羽烈举他潜进书房的事看来还有心遮盖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福儿暂且打消疑念向秦羽烈恭恭敬敬一揖道:“参见堡主。” 秦茹慧向他挥挥手道:“福儿!我要和爹说话你先出去吧!” 福儿应声退下。 秦羽烈神色凝重地道:“茹慧!你方才到我书房里去过吗?” 秦茹慧点点头道:“去过。” 秦羽烈“噢”了一声又问道:“你要找寻什么东西吗?” 秦茹慧道:“我想寻找那方玉佩再看看那把铁剑。” 秦羽烈道:“你真是让我虚惊一场我还以为……” 说到这里却又将话顿住了。 秦茹慧悄声问道:“爹!你原来以为是谁去过了呢?” 秦羽烈向门外指了一指压低了声音道:“我以为是福儿去过了。” 秦茹慧故作惊疑之色道:“他!他怎么敢潜进爹的书房呀?” 秦羽烈冷笑道:“想不到你如此聪明竟也胡涂了柳南江将福儿留在我身边是有用意的。” 秦茹慧摇摇头道:“爹!不会吧?柳相公不可能……” 秦羽烈接口道:“茹慧!我绝不会看走眼的不过是故作不知罢了。” 秦茹慧喃喃道:“凭他一个娃儿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 秦羽烈道:“这个小娃儿精灵得很千万别露声色看他耍什么花样。” 秦茹慧沉吟了一阵道:“爹!我有个好主意让他走。” 秦羽烈摇摇头道:“那不必。” 秦茹慧振振有辞地道:“万一被他们知道了什么秘密放他又不好杀他又不好因为我们总还没有和柳南江扯破脸皮。” 秦羽烈想了一想道:“如何教他走呢?总得有个理由才行啊!” 秦茹慧道:“理由我早想好了就是要他去查访柳南江的生死之秘。” 秦羽烈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秦茹慧立刻召唤锦儿要他去唤福儿来。 不旋踵间福儿来了他多少有点担心东窗事。不过他也很镇定:年龄虽少在进堡之初他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不待秦羽烈话秦茹慧就抢先说道:“福儿!堡主要派你一件差事。” 福儿已看出秦茹慧有心为他遮盖胆气不禁一壮向秦羽烈一揖道:“听凭堡主吩咐。” 秦羽烈道:“柳相公生死不明我有心要你去查访他的下落可愿前往?” 福儿连忙点头道:“承堡主如此关怀小人自然愿意前往。” 秦茹慧道:“那就连夜走吧!” 福儿行礼告退道:“小的这就去打点行囊立刻上路。” 秦羽烈道:“到龙管事那儿去取五十两银子做盘费就说是我的吩咐。” 福儿道:“多谢堡主。” 言罢从容退去。 福儿明白这是秦茹慧的意思如果说是觉他有所图谋而将他打走也未尝说不通。 不过她又为何在事先说破呢? 他想来想去想不通更使他困惑不解的是自秦茹慧那次伤愈后性情经常冷僻异常。 今晚对他却如此宽厚又是为何呢! 亥正福儿终于离开了“祥云堡”。 虽然柳南江交给他的使命没有完成却毕竟离开了龙潭虎穴。 秦茹慧虽为他遮盖一时却未必会遮盖水远。 一旦被秦羽烈知悉绝不会轻恕他的。 福儿在堡门口微一犹豫就放开步子向杜曲的方向奔去。 一口气走了二十里路蓦然一个人影挡住去路。 福儿停步一看那人竟是秦茹慧。 福儿不禁吸了一口凉意暗忖:“莫非堡内下手不便要到这郊外来杀我?” 秦茹慧和声话道:“福儿!你可知道为何能活着离开‘祥云堡’的。” 福儿一揖道:“多谢姑娘成全。” 秦茹慧摇头道:“我不稀罕言谢我要你给我办一件事。” 福儿迟疑地道:“只要福儿能办得到一定为姑娘效劳。” 秦茹慧道:“福儿如果你偷进堡主书房的事被堡主知道了你会得到什么下场?” 福儿已知悉秦布慧没有恶意因而直言道:“堡主必不轻恕。” 秦茹慧沉声道:“堡主一定会杀死你相信你绝难逃掉。” 福儿一揖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柳相公若在人间也必感谢。” 秦茹慧笑道:“你现在这条命是我让你活的要你为我办一件事情可说非常公平。” 福儿道:“小的方才说过只要小的能办得到一定全力以赴。” 秦茹慧轻叱道:“办不到也要办你现在没有还价的余地。” 福儿不禁一愣连忙笑道:“姑娘先说是什么事情吧!” 秦茹慧道:“不许柳相公和凌菲在一起这就是我要你办的事情。” 福儿“噢”了一声惶然地问道:“那又是为什么呢?” 秦茹慧娇蛮地道:“不为什么我讨厌他们两人在一起。” 福儿摇头道:“这事恐怕办不到小的怎能干涉主人的行动呢?” 秦茹慧低叱道:“不管我若现柳梢公和凌菲在一起我就杀你。” 福儿喟然道:“如果姑娘坚持这样小的也只有以死相报了。” 秦茹慧冷哼一声道:“没有那样便宜杀了你然后还要杀死柳相公。请你转告柳相公一声就说这话是我说的。” 言罢在福儿身边擦身而过。如风驰电掣般奔回“祥云堡”去了。 福儿望着她的背影出神暗忖:“天底下恐怕再也没有比她更不讲理的人了。” 待秦茹慧的踪迹消失后福儿才转过身来向杜曲奔去。 福儿和柳南江同一师门轻功自也不弱五十里的行程个把时辰也就下来了。 杜曲镇上还有不少客栈门口的纸糊灯笼未曾熄灭这表示尚未关店欢迎客人送门投宿。 福儿站在街心沉思了一阵秦羽烈要他查寻柳南江的下落是假自己要寻访师兄下落是真自然不能放过杜曲这一重镇。 招商旅店谈东说西之间也可获得不少蛛丝马迹。 于是福儿向一家“和成居旅店”行去。 店堂内有三五个客人在喝酒店家伏在柜台上打盹。 福儿在柜台上拍了一下道:“有上房吗?” 店家慌忙应道:“有!大爷……” 揉揉眼皮一看是个小娃儿忙又改口道:“小兄弟你要住店?” 福儿知道这些招商旅店招牌上“童叟无欺”四个字是假话沉下脸来一翻眼皮道: “你没有听见我方才问你可有上房?” 店家倒不曾想到这小娃儿说话会有这么冲愣了一愣道:“小兄弟!吃饭要钱坐船要钱乘轿要钱这住店嘛……” 说到这里店家却又顿住了两个小眼珠直朝福儿脸上一扫。 福儿一把扣住了那店家的腕子笑道:“怎么又不说了?” 语气一顿手腕突一用力道:“说下去。” 店家的身子立刻矮了半截杀猪般叫道:“小爷爷!小祖宗!快快放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福儿这才松了手两手拍了拍笑道:“快带路吧!” 那边一个吃酒的紫脸大汉一边朝福儿走来一边笑道:“店家!你们招牌上写着‘童叟无欺’你却偏偏要欺侮人家人小吃着苦头了吧。” 语气一顿向福儿抱拳一礼道:“小兄弟你从何处来?” 福儿本不想和生人搭讪见那大汉非常客气只得答道:“来自长安。” 紫脸大汉问道:“尊姓上名?” 福儿只得捏造一个名字回道:“小弟姓张名大顺人称‘朝天一炷香’。” 这真是福至心灵信口道来“朝天一炷香”大概出自他那条朝天辫子。 紫脸大汉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有意思!” 语气一顿接道:“小哥姓荆名如楠。来!喝几杯取取暖。” 福儿推辞道:“荆大哥你自便吧!小弟想早些歇息。” 荆如楠一摆手道:“小兄弟!一客气就见外了。来来!” 福儿不便推辞只得随他走了过去和他对面坐下。 不过他心中却提高了警惕这个紫脸大汉客气得过了分。 凭自己小小年纪对方绝对没有理由如此折节下交的。 可是看上去那紫脸大汉却又是一脸忠义之相。 荆如楠吩咐店家烫酒上菜店家哪敢怠慢忙得不亦乐乎。 荆如楠为福儿斟上酒和他饮了个满杯然后问道:“张家兄弟!你从长安来可曾听说过新鲜的事儿吗?说出来也好解解闷!” 福儿摇摇头道:“小弟孤陋寡闻实在无可奉告。”荆如楠笑了一声道:“客气。” 语气一顿接道:“小兄倒是听到了一些新鲜事儿你可愿听?” 福儿点点头道:“小弟愿闻其详。” 荆如楠凝视福儿一阵道:“你可能读过不少书说起话来真是文雅。” 福儿笑道:“承蒙夸奖。” 荆如楠脱口道:“你可有姓柳的朋友?” 福儿心中大大一动可是对方那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却使他倍增警觉。攒眉苦思良久方点点头道:“有!像柳丝长啦!柳风儿啦!柳……” 如果不是荆如楠一扬手止住了他的话他很可能一口气编出几十个姓柳的名字来。 荆如楠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兄说的这个姓柳的名叫柳南江是个武林高手。” 福儿皱皱眉喃喃念道:“柳南江……” 摇摇头接道:“小弟不识此人武林高手小弟怎会认识呢?” 荆如楠又问道:“也没有听说过吗?” 福儿笑道:“生平第一次听大哥提到此人的名字他怎么样?” 荆如楠道:“据说此人曾受名师传授武功惊人他的师尊是一个旷世奇人看不惯武林中乱糟糟的样子因此教柳南江别师下山将武林中好好整顿一番听说柳南江已经来到长安。” 说到这里他目光四下一扫接道:“要先向‘祥云堡’堡主秦羽烈开刀。” 福儿简直想大笑一场不过他却没有笑出来。万一对方认为他与柳南江有何关系而用这种方法来试探他的反应这一笑就露出破绽了。 福儿故作讶色道:“一人虽勇难敌四拳。武林中能人无数凭他姓柳的一人若说夸口整顿武林那未免太吹牛了吧!” 荆如楠嘘了一声:“张家兄弟!你说这话千万小声点万一被姓柳的听见你可能就是他第一个开刀的人。” 福儿道:“荆大哥!小弟在古书中看到仁者才可得天下。像他这种动不动拿人开刀的武林高手绝对难成气候。” 荆如楠咋舌道:“真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学问倒知道不少你师父是谁?” 福儿摇摇头道:“小弟又不曾学过手艺哪来的师父?” 荆如楠道:“你别讹我了分明你很有点功夫方才那店家够受的啦!” 福儿笑道:“大哥真会捧人说实话的确练过几天刀枪棍棒可没有叩头拜过师父。” 荆如楠扫了他一眼又问道:“你准备要上哪里去?” 福儿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道:“实不相瞒登终南山访名师。” 荆如楠摇摇头道:“你走错路了终南哪来的名师呢?” 福儿肯定地点点头道:“有的像终南三君子在武林中就非常有名。” 荆如楠道:“虚名!前几天三君子之一的‘铁君’古如松一招之下手中的铁如意就被‘祥云堡’堡主秦羽烈的女儿秦茹慧的宝剑削断了。一个成了名多年的高手和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片子过招一招落败不谈了竟然……” 顿了顿接道:“还毁了兵器这像话吗?” 福儿没有立刻接话他觉对方和他接触是有某种目的的关于古如松的遭遇他说得一丝不差:先前对柳南江的叙述时却又胡说一通分明是故意的。 福儿打了一个哈欠道:“荆大哥我想回房歇息。” 荆如楠低喝道:“慢点!” 说着往桌上的包袱一指道:“这里面有值钱的东西吗?” 福儿笑道:“五十余两纹银的盘费别无值钱之物。” 荆如楠道:“当心点!今晚这‘和成居’中住进了不少佩剑跨刀的人。” 福儿“噢”了一声道:“他们不至于敢在旅店中公然行劫吧?” 荆如楠道:“谁说不敢?” 一语未尽福儿突然现桌上的包袱不见了荆如楠也在大喊道:“强盗!强盗!” 福儿目光四下一扫正见一个黑衣大汉拿着他的包袱夺门而出。 银两丢失事小福儿却不甘心服输。立即腾身而起向店外追去。 那个黑衣大汉脚程并不太慢任凭福儿如何使尽全力也追他不上。 福儿意识到对方极可能是别具用心一个功力不弱的人决不至于干出行劫的事情。 出杜曲向东奔行了十余里前行大汉突然煞住脚步转过身来。 福儿也连忙煞住去势在距离对方不到三尺的地方停下来。 黑衣大汉将包袱扔给地道:“小兄弟还你的包袱。” 福儿茫然地问道:“尊驾借抢夺包袱引我到此有何用意吗?” 黑衣大汉道:“我想告诉你一声今晚你不宜住在‘和成居’店中。” 福儿道:“为什么?” 黑衣大汉道:“我的话对你有利无害信不信由你。” 福儿抱拳一礼道:“在下多谢不过还多请尊驾明告原委。” 黑衣大汉一摆手道:“不必问若一定是要投店还有别家。” 福儿明知问不出什么来乃改变话题问道:“尊驾可知那姓荆的是什么来路?” 黑衣大汉道:“‘水月山庄’的少庄主。” 福儿道:“闻听人言‘水月山庄’在江湖上甚有名气因何那少庄主是个草包?” 黑衣大汉沉声道:“小兄弟!你可能看走眼了他不但不是草包而且还是个暗器的能手。” 福儿讶然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向在下装模作样呢?” 黑衣大汉道:“为什么缘故你自己心中有数何必问我?” 福儿心头一怔面上却故作茫然地道:“这话真教在下难懂。” 黑衣大汉道:“你真叫张大顺吗?武林中识你之人并不少呢!” 福儿知道瞒不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因而问道:“尊驾高姓大名?” 黑衣大汉道:“不必问武林中行走知道的越少越好。” 福儿一愣道:“承尊驾提醒而姓名都不知道如何相谢呢?” 黑衣大汉道:“不必来此俗套走吧!” 福儿情知问不出什么来乃作礼告别道:“在下私心铭感容后图报。” 黑衣人又召唤道:“小兄弟!你意欲何往?” 福儿回道:“去投宿别家旅店。” 黑衣大汉挥挥手道:“那就去吧?千万不要住进‘和成居’旅店。” 福儿向杜曲镇上缓缓行来一路寻思看那黑衣大汉的炯炯眼神和脚下的功夫虽非顶尖高手也是个有字号的人物。 而且他了解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言辞闪烁又不像行迹光明正大之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一时之间难以想透。 待福儿回到镇上已是子初光景。长街寂寂无半点灯火所有的旅店都已关门歇息了。 福儿舍大街而行背道绕到“和成居”旅店的后院一纵身上了房头。他一方面要证实黑衣大汉所说的话另一方面也想看看今晚这家旅店中究竟有什么花样。 他匍伏在房头上向下察看东厢上房俱已熄灯西厢上房十二间的头一间和最里面一间却还灯光明亮尤其头一间纸窗上人影幢幢屋内住下的显然不止一人。夜深如许尚未就寝的确是令人可疑的。 福儿打算跃到院内贴身听听屋内三人谈论些什么。就在他弓身而起之际“吱呀”一声西厢头一间上房的门忽然打开了。 福儿连忙将身躯紧贴在瓦沟之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门开却未见人走出约莫过了半盏热茶光景才见走出四个青装使女前面一人端着烛台左掌护着迎风摇曳的火苗缓缓沿着走廊向内而行随后走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女郎。 福儿看得甚是清楚那女郎正是“玲珑剑”柳仙仙。 五个人走到西厢房最靠里的一间推门走了进去房门复又合上。 福儿暗中寻思:柳夫人住在头一间柳仙仙住在最里面的一间。方才母女二人在闲话家常现在女儿回房归寝大概就是这么一亮东厢房的第一间突然燃亮了灯紧接着第二间第三间的灯也相继燃亮了若非事先有所联络绝不会如此凑巧。 福儿意识到可能会有事情生了。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忽觉有一只手掌按上他的左肩。 第十六回 紫带飘香 福儿不禁大惊有人来至身边竟毫无所觉这人的功力岂非高深莫测。 尽管有如此想法福儿也不愿坐以待死右掌一翻向对方腕脉抓去。 对方竟未闪避搭在福儿肩头上的手被福儿抓个正着。 这时福儿已经看清了对方的面目忙不迭地收劲撤手。 原来那人是凌长风。 福儿正要张嘴说话凌长风食指竖在唇间示意同时又向院落中指了一下。 福儿正要张嘴再说什么。对凌长风的轻功他却暗暗佩服了。 这晚九月初兰长天无月。 墨黑的夜色对凌长风和福儿是绝对有利的。 这时东厢那三间燃灯的上房房门不约而同地打开每房中走出一个人来。 头间走出来的是一紫衣妇人第二间走出来的是一个绿衣妇人第三间走出来的正是在店堂中和福儿交攀的荆如楠。 三个人并未说话只见紫衣妇人一挥罗袖三个人就走下院落向西厢房行去。 东西两厢之间隔着一个青石板铺砌的院落约有卅丈方圆缓行不过百步。 三人在倾刻之间即已来到西厢房第一间上房的门口。 福儿方才见柳仙仙自那屋中走出来因而判断房中住的是柳夫人。 看来这三个人找的是柳夫人了。 绿衣妇人和荆如楠仍站在院落中亦未登上长廊。 只有那紫衣妇人一登上长廊一扬皓腕在刚门拍了一下。 动作甚是文雅声音也很轻倒不像是为了寻衅闹事而来的。 房内并无应声紫衣妇人又拍了一下房门这次稍为重点。 房内仍无声响紫衣妇人回头向同行二人望了一眼一扬皓腕“嘭嘭嘭”连拍三下。 就在这时柳仙仙的房门突然打开柳仙仙自房中而出。 头一间至最后一间上房之间少说也有三十丈的距离只见她纤腰一拧人已到了紫在妇人的面前将房门挡住了。 东、西两厢的长廊上都各挂三盏风灯在此福儿能够很清楚地看见他们各人的神情。 柳仙仙的突然出现并未使紫衣妇人感到吃惊相反她却浮现出令人愉悦的笑容。 柳仙仙并未为对方的笑容所动低叱道:“夜静更深扣门作甚?” 紫衣妇人笑容道:“想要拜见柳夫人作竟夕之谈。” 柳仙仙神色稍见缓和道:“家母染病在床请勿打扰。” 紫农妇人美目一张眼光向柳仙仙一扫道:“你就是闻名武林的‘玲珑剑’吗?” 这一句话想必很使柳仙仙受用柳眉儿一挑道:“闻名二字不敢我正是‘玲珑剑’柳仙仙请问三位是?” 紫衣妇人接口道:“妾身‘紫带飘香’商美娟!” 不待说完柳仙仙即裣衽一福道:“原来是‘晓月山庄’的庄主夫人。” 紫衣妇人一抬皓腕向同行二人一指道:“那位是‘醉月山庄’夫人唐如玉那位是‘水月山庄’少庄主荆如楠。” 柳仙仙一一裣衽为礼道:“名震武林的三庄之主竟然联袂来访实感荣幸。可惜家母染病在身只得枉驾了。” 商美娟笑道:“仙仙姑娘!能否允许我等一探令堂病情呢?” 柳仙仙摇头道:“家母卧床不便迎客只得有违了。” 站在院落中的“醉月山庄”庄主夫人唐如玉一纵上了长廊寒声道:“姑娘未免过分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柳仙仙道:“情非得已容家母痊愈后定当登门回拜。” 唐如玉道:“洞庭来此千里迢迢姑娘忍心我等虚此一行。” 柳仙仙美目一抡道:“三位不是专程为见家母的吧?” 唐如玉螓一点道:“姑娘说得不错但是今晚非要见到令堂不可。” 柳仙仙娇叱道:“夫人说话太过强横无理了家母不见恶客。” 商美娟插口道:“仙仙姑娘让我等见见令堂又何妨呢?令堂行走江湖自然不畏人见终不至于有什么事情非得避人不可吧!” 这番话分明是暗含讥笑之意一时气得柳仙仙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凌长风以“传音术”问福儿道:“福儿!这件事有点稀罕哩!” 福儿也以“传音术”回道:“凌少侠说得不错柳夫人染病是假不想见人是真。” 凌长风又道:“怪就怪在这里柳夫人因何不愿见人呢?” 福儿想答话长廊上响着了柳仙仙一声沉叱。 这一声沉叱的声音异常响亮两厢上房中已有人探头而视店家也提灯来看却都被那荆如楠一一挡了回来。 柳仙仙已激怒不已目光向三人一扫沉声道:“看来三位的来意不善不过想要惊动家母却也不太简单。” 商美娟和声道:“姑娘!你我吵闹之声想必已惊醒令堂。与其如此不得安宁不如让我等进房一见岂不更好?” 柳仙仙摇摇头道:“歉难照办三位请回房歇息吧!” 唐如玉冷笑一声道:“姑娘说得太轻松了三‘月’山庄的人不会随意听你的调度。” 柳仙仙神情微微一愣道:“你想怎样?” 唐如玉冷声道:“请姑娘量力而为我等如要硬闯只怕你未必挡得住。” 柳仙仙双臂一张沉叱道:“夫人既然如此讲那就试试看吧!” 商美娟和唐如玉交换了一下眼色缓缓向两侧分开只有刑如楠还在院落中负手闲踱似乎她们的争吵与他毫无关系。 凌长风以“传音术”向福儿道:“福儿只怕柳姑娘挡不住眼前三人。” 福儿也以“传音术”回道:“凌少侠的看法很对不过三人都是出身名门并非下九流的人物也许还不至干出联手围攻的事来。” 凌长风又道:“那个姓荆的不闻不问仿佛置身事外的样子。” 福儿道:“其实他最值得留意。” 凌长风讶然道:“怎么说?” 福儿道:“据小的所知他是个使用暗器的能手只怕他此刻……” 一语未尽只见荆如楠身形突地一转两道晶光向柳仙仙的两肋飞去。只听得“当当” 两声柳仙仙手中已多了一黑一白的两把短剑交叉胸前。 荆如楠打出两枚轮状的暗器却嵌在长廊的圆柱上。 凌长风脱口道:“难怪柳仙仙号称‘玲珑剑’想必是藏短剑于袖管中的。” 福儿道:“这位姑娘倒是眼明手快三个如不联手未必能赢得了她。” 这时商美娟缓缓解下衣衫上的罗带目光却盯在柳仙仙的脸上一动也不动。 福儿讶然道:“奇了!那位‘晓月山庄’的庄夫人怎么在这种场合脱起衣服来了呢?” 凌长风道:“你没有听见她方才说出她的绰号是‘紫带飘香’吗?缠绕在她腰间的那条紫色罗带想必是件兵器吧!” 福儿“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喃喃道:“‘飘香’二字又作何解释呢?” 凌长风微一沉吟道:“也许罗带中还藏有毒物之类。” 福儿忧心忡忡地道:“如此说来我倒为那位姑娘担心了。” 凌长风轻笑道:“你大可不必担心房中还有个柳夫人呢?” 蓦在此时商美娟手中紫色罗带已如一匹练般的朝柳仙仙头上打去。 柳仙仙挥动双剑去迎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商美娟手中罗带倏然收回柳仙仙仍然守住房门寸步未离。 福儿看在眼里不禁讶然道:“那条罗带并非铁器与柳仙仙双剑相遇怎会响起金铁交鸣之声呢?” 凌长风遍:“那条罗带里面藏的花样看来还不少哩!” 这时只听商美娟道:“仙仙姑娘!退一步你我都好又何必一意逞强?” 柳仙仙冷笑道:“你们为何不退一步?” 唐如玉插口道:“想必房中有不可告人之秘密否则姑娘何必坚持不让我等进去?” 商美娟道:“若有秘密姑娘可明说又何必托词令堂有病?” 柳仙仙沉声道:“不管你们怎么说你们休想进房一步。” 商美娟冷笑一声道:“我等本来无此雅兴只因见姑娘投宿之时乘一软轿直抬上房门口行踪有点诡秘所以一定要看上一看。” 柳仙仙冷叱道:“我早就说过了家母不幸染病自然怕见风寒。” 唐如玉道:“既然有病因何未见姑娘热药煎汤?分明是假话。” 柳仙仙哼了一声“你管不着柳家有女哪需要你来孝顺。” 唐如玉狂怒道:“好个泼辣的丫头待我教训教训你!” 语音未落人已欺进。 右手食、中二指双骈向柳仙仙腰际“会池”大穴点去。 柳仙仙纤腰一拧挥动双剑绞向唐如玉的手腕。 一旁站立的商美娟却抽冷子打出了手中的紫色罗带。 幸好唐如玉已撤招收式柳仙仙左手挥剑向后一切“当”地一响商美娟手中的紫色罗带又缩了回去。 福儿道:“她们真的联手。” 凌长风道:“福儿你看错了商美娟不过是想以手中罗带打开房门而已。” 福儿“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柳姑娘只守不攻她们如不联手的话想要打开房门也不太简单。” 凌长风道:“长此僵持下去也非善策那位柳姑娘毕竟太年轻识浅。” 福儿问道:“凌少侠!如果是你有何善策对敌呢?” 凌长风失笑道:“福儿!你我只是观战者何必为局中人担忧呢?” 蓦在此时房内传出一记重咳之声。 柳仙仙突地收剑入袖掉头向她自己房中走去。 这一变化非但使福儿和凌长风惊奇不已商美娟等三人也愣住了。 福儿惊道:“凌少侠!这是怎么回事?” 凌长风也疑惑不解地道:“房内仿佛传出咳嗽之声莫非柳夫人有心在故布疑阵吗?” 福儿喃喃道:“真是怪事!” 商美娟心中也是大惑不解她向唐如玉望了一眼又向院中的荆如楠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戒备然后一扬皓腕向房门上拍去。 她的手还未触及门板那扇房门竟然霍地敞开只见一个男人当门而立。 福儿一见之下险些惊呼出声原来那个男人正是柳南江。 福儿心中是欣喜的可是他也暗暗叫苦不迭柳南江藏身于柳大人的房中一旦传扬出去这还像话吗? 凌长风也是大惊失色脱口道:“柳相公不是死了吗?” 福儿道:“死讯想必是假的!” 语气一顿疾声接道:“凌少侠!这不是我家相公。” 凌长风道:“怎见得?” 福儿道:“面部维妙维肖服饰却完全不同尤其他身边未佩长剑我家相公是剑不离身的这一定是别人乔扮的。” 凌长风吟哦一阵道:“若说是别人乔扮那必然是柳夫人无疑了。” 房中突然出现一个男人使商美娟等委实感到意外难道就是为此缘故使得柳夫人不敢见客吗?固而此时又问必自露现丑呢? 她向房内一望证明自己的判断错了房内空无一人榻上被褥整齐除了这个男人之外房内并无第二人柳夫人根本就不在房内说得肯定一点柳夫人也许根本不在这“和成居”旅店之中。 三人之中唐如玉认得柳南江立即以“传音术”向商美娟说道:“这个男人就是柳南江我们上了那个丫头的当了。” 商美娟也以“传音术”问道:“此时该当如何?” 唐如玉微一沉吟道:“问那个丫头去。” 商美娟一挥手三人就向柳仙仙的上房行去。 房门复又关上自始至终那位“柳南江”不曾说过一句话。 凌长风凝声道:“福儿!门背后必然还藏得有人。” 福儿问道:“怎见得?” 凌长风道:“乔扮你家相公之人垂手而立那扇房门因何能够自关?” 福儿点点头道:“是的真不知柳家母女在卖弄什么玄虚?” 这时商美娟一行已来到柳仙仙的门外。 商美娟扬手拍门叫道:“请柳仙仙姑娘出来说话。” 房门立刻打开柳仙仙走出来。 此时柳仙仙的神态与方才已判若两人笑问道:“有何见教?” 商美娟沉声问道:“姑娘究竟在卖弄什么玄虚?” 柳仙仙笑道:“家母并未随我同来乘软轿而来的只是同宗的柳相公因柳相公不愿让别人知道他的行踪所以我才放肆挡驾。” 商美娟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不过姑娘的话我等难以相信柳相公既然怕露形藏因何又自动现身?” 柳仙仙摇摇头道:“这一点我就不知道了请各位去问问柳相公本人吧!” 商美娟道:“传闻柳南江已死‘祥云堡’曾为之举丧想必那是柳南江的鬼魂吧?” 柳仙仙道:“此事不但夫人疑惑我也同样疑惑若想知道个中内情夫人只有去问问柳相公本人或秦羽烈就会明白了。” 商美娟道:“还有一事想请教姑娘。” 柳仙仙之粉面一扬道:“什么事?” 商美娟一字字缓慢有力地道:“虽然你与柳南江有同宗之谊可以不避嫌疑你如此掩护其行藏总不会毫无目的吧?” 柳仙仙点点头道:“夫人猜对了这是有交换条件的。” 商美娟追问道:“什么条件呢?” 柳仙仙沉吟一阵道:“如果夫人保证不再纠缠我的话我愿意透露一二。” 唐如玉插口道:“姑娘显然也是成名人物毕意年纪尚浅有事会找你母亲绝不会与你为难姑娘直言无妨。” 柳仙仙螓一点道:“好!不过仙仙只能稍微透露一点条件与那铁剑有关。” 商美娟和唐如玉迅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异口同声地问道:“铁剑不是在秦羽烈手中吗?” 柳仙仙笑道:“对不住!往下任何问题我都不会作答了。” 商美娟冷笑道:“哼!三‘月’山庄之人为那把铁剑曾死伤门人无数一旦得知与铁剑相关之事自然要问上一问。” 柳仙仙粉面一沉道:“请夫人守住信诺要问请问柳相公。” 说完后“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商美娟悻悻然道:“走!我们就去问问柳南江今晚未得到下落就不会罢手。” 皓腕一摆又向头一间上房走去。 荆如楠也许低了一辈自始至终未一言除了打出两枚暗器之外在三人之中似乎丝毫不起作用只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凌长风道:“福儿!你能肯定方才出现的柳相公是别人乔扮的吗?” 福地点点头道:“我绝不会看错我家相公是剑不离身的同时他也不会作出这种藏头缩尾的行为必定是柳家母女在弄诡。” 凌长风道:“是真是假立刻就知道了易容简单学声不易乔扮之人只一开口就会露出破绽最少也瞒不过你我二人。” 这时商美娟已在拍门叫道:“柳相公请出来说句话。” 房内灯光依旧明亮却没有应声。 商美娟又重重地拍了拍房门仍是毫无反应。 凌长风疾声道:“福儿!房内之人必已远走了。” 这时商美娟几乎已叫破了喉咙房中仍无回音一旁站立的唐如玉甚是不耐飞起一脚将门板踢倒。 果然正如凌长风的判断后窗开着房内已是空空如也。 商美娟相顾失色唐如玉疾声问道:“我们出去看看。” 率先纵上房顶商美娟和荆如楠也一纵跟上三条人影向墙外落去。 柳仙仙突然打开了房门出一连串得意的娇笑。 福儿心中一动拉了凌长风一把一弹身向院落中跃下。 凌长风不明白福儿因何要突然现身他已然纵下院落也只得跟着跳了下去。 福儿突然出现使得柳仙仙微微一愣凌长风也来到了福儿的身边。 福儿紧绷着面孔问道:“姑娘认识我吗?” 柳仙仙点点头道:“好像见过。” 福儿手指往鼻尖上一点道:“我叫福儿是柳相公的书僮。” 手指往凌长风一点接道:“这位是凌少侠。” 柳仙仙点了点头并未裣衽为礼。 目光向福儿一瞟问道:“找我吗?” 福儿点点头沉声:“请问姑娘因何派人乔扮我家相公?” 柳仙仙微微一愣随即轻笑道:“你这句话问得真稀罕谁乔扮你家相公?” 福儿冷笑道:“姑娘不用巧辩方才我在房头上见过。” 柳仙仙道:“你说那个柳相公是假的?” 福儿点点头道:“不错我家相公传说中业已遇害。” 柳仙仙美目一论道:“死了谁说的?” 凌长风接道:“福儿没有说假话同时遇害的还有舍妹。” 柳仙仙道:“凌姑娘也死了吗?” 语音一顿竟然咯咯娇笑起来。 凌长风沉声道:“姑娘莫非在幸灾乐祸?” 柳仙仙之笑容一敛肃容正声道:“凌少侠!若非见到尸骸切莫乱信死讯下午我还见过凌姑娘你怎么咒她已死呢?” 这无异是个好消息凌长风不禁心中一动忙问道:“柳姑娘真的见到舍妹了?” 柳仙仙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又何必骗你呢?” 凌长风转头向福儿道:“福儿!看来死讯不确实了?” 福儿望了凌长风一眼未去回答他那一句话却面对柳仙仙问道:“请问姑娘!令堂柳夫人因何不见?” 柳仙仙道:“有事去了别处。” 福儿哼一声道:“真是好计谋柳夫人化明为暗却将我家相公化暗为明。” 柳仙仙神情大变低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福儿一字字铿锵有力地道:“你且听着:由于你们下午曾经见到凌姑娘因此连带想到我家相公可能是诈死就必然有其隐身的目的所以你们扮出一个假的柳相公故露行藏以破坏我家相公的隐身计划同时那假扮之人藏头缩尾行径迹近宵小你们分明是有意破坏我家相公的声誉。” 柳仙仙冷笑一声道:“你口口声声说方才那位柳相公是别人乔扮的而且还说是我们派人乔扮的你有何凭据?” 福儿道:“他身边并无佩剑我家相公从来剑不离身的。” 柳仙仙道:“那位柳相公即是假又怎能肯定是我们派人乔扮的呢?” 福儿不禁愕住了良久方道:“小的说不过姑娘那巧嘴不过小的心里却异常明白姑娘方才故意透露的所谓‘交换条件’又将我家相公和那把无聊的铁剑牵涉在一起使其成为众失之的。” 柳仙仙咯咯娇笑道:“小兄弟!你那个小脑袋瓜子太会胡思乱想了。明早我还要赶路我不同你闲磨牙了。” 语气一顿目光望向凌长风接道:“凌少侠令妹鲜蹦活跳地活在世上你如果说她已死那你就是在咒她了。” 说罢退入房中关上房门。 福儿虽有不少未尽之言由于对方是个女儿家也只得悻悻然作罢。 两人信步走至院中凌长风突然悄声道:“福儿!房上有人。” 福儿抬头一看一道黑影正好越过屋脊遁去看上去似乎就是那个黑衣大汉。 福儿对这个黑衣大汉正是满腹疑团也许他就是柳仙仙指派警告之人目的不过是恐怕福儿住进店来识破乔扮柳南江的狡计。 一念及此福儿即已纵身而起同时高叫道:“凌少侠助我一臂之力此人定要追到。” 待福儿纵上房之时前面的黑影已经纵落墙外相距约为二十余丈。 福儿已经领教过对方的功力在纵落之际将师门“射影掠光”身法施展到极限。 待落下之时只相距那黑衣大汉数步之遥。 福儿一面赶一面叫道:“尊驾请留步在下有事请教。” 可是那黑衣大汉却连头都不回一下依旧狂奔如故。 福儿掉头一看凌长风落后约十步之遥他原指望凌长风助他一臂之力时看来是没有指望了。 其实凌长风已经扣上了“钓鳌金钩”只因福儿一直挡在他前面故而未曾使出来。 又追了一阵凌长风看准机会打出了“钓鳌金钩”正好钩住了那黑衣大汉后领猛力一拉那黑衣大汉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踉跄。 福儿并未看出凌长风打出的金钩还以为是黑衣大汉狂奔之际脚步不稳趁此机会一腾身拦住了那黑衣大汉的路。 凌长风已来到近前一面收下了金钩一面说道:“唤不住尊驾只好用金钩‘钩’住尊驾失礼之处请勿怪罪。” 福儿这才明白凌长风仍然助了他一臂之力否则绝对留不下这个黑衣大汉。 黑衣大汉目光向凌长风一瞥喝问道:“少侠是‘东海钓鳌客’的高足吗?” 凌长风微微一愣点头应道:“不错。请问尊驾是……?” 黑衣大汉接口道:“在下荆锦峰人称‘冷面人’。” 凌长风“噢”了一声道:“原来是‘水月山庄’庄主失敬!失敬!” 福儿不禁心头一怔自己的判断完全错了对方并非柳氏母女同路之人。 想到这里不禁问道:“荆庄主!方才承告不可住进‘和成居’旅店中现在可否将真实情形告诉在下知道呢?” 荆锦峰道:“你真的名叫张大顺外号‘朝天一炷香’吗?” 福儿摇摇头道:“自然不是想必庄主早已明白在下真实身份。” 荆锦峰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柳南江的仆童福儿。” 福儿笑道:“果然瞒不过尊驾高明法眼想必为此。尊驾不愿在下住进‘和成后’旅店之中是也不是。” 荆锦峰道:“今晚原打算作一笔买卖不想有你在旁碍事。” 福儿道:“荆庄主倒是直言快语结果如何呢?” 荆锦峰道:“上了柳家母女的大当她们摆下了空城之计。” 福儿问道:“庄主可知出现那位柳相公是别人乔扮的?” 荆锦峰点点头道:“在下已经知道。” 福儿“噢”了一声道:“商美娟、唐如玉以及令郎处在明位庄主藏在暗中乔扮我家相公之人离去时必然没有逃过庄主的高明法眼。” 荆锦峰道:“不错正因为在下尾随其后所以才知是假。” 福儿问道:“那么乔扮之人是谁呢?是柳夫人吗?” 荆锦峰冷哼一声道:“你想打听不难让在下先问你几句话。” 福儿微微一楞道:“能告则据实以告:不能告则三缄其口。” 荆锦峰问道:“你何时离开‘祥云堡’中?” 福儿答道:“晚间方才离开不过几个时辰之隔。” 荆锦峰又问道:“你离开之时那把缺口铁剑是否仍在秦羽烈手中?” 福儿点点头道:“不错悬挂于秦羽烈书房之中。” 荆锦峰略微一沉吟再问道:“铁剑上弹下一块废铁在柳相公手中吗?” 福儿道:“据我家相公说已被秦羽烈之女素茹慧拿去。” 荆锦峰点点头道:“好!你回答得很干脆我现在告诉你乔扮柳南江的是谁。” 福儿迫不及待地问道:“是谁呢?” 荆锦峰却突然纵身而起向一座密林中疾奔而去。 福儿防不到有此一着连忙紧步相追却已相距了三十余丈。 凌长风也扣好了“钓鳌金钩”准备俟机会再来一次好将荆锦峰再“钩”回来。 孰料荆锦峰奔行数里之后却自行停了下来。 待福儿和凌长风来到面前时才往草堆中一指道:“看!你家相公在此。” 福儿一看方才在客店中出现的柳南江果然仰躺在草堆之中天际虽无明月却有星光以致看得非常清楚。 凌长风惊道:“是庄主杀了他吗?” 荆锦峰道:“二位不妨看仔细这位柳相公并非真人。” 二人用手一摸这才觉是个傀儡人由于面部栩栩如生在朦胧灯光中也就将人唬过去了。 凌长风道:“假人不会越窗而遁必然有人背负而出庄主看清那人是谁吗?” 荆锦峰道:“那人是一女子身法奇快。将傀儡人藏在此处飞快离去在下虽尽全力也未追上。” 福儿喃喃道:“想必就是柳夫人?” 凌长风道:“想要弄清楚此人是谁并无难处守在此地就行。” 福儿道:“守株待兔?” 顿了顿接道:“未尝不可只是并不值得毫无问题与柳家母女有关的。” 正说之间三条人影飞闪而至正是商美娟唐如玉荆如楠等。 商美娟问道:“荆庄主!你在暗中警戒可曾觉有人越窗而遁?” 荆锦峰往草堆中一指道:“看看可是此人?” 商美娟一看之下不禁惊呼道:“柳南江被你杀了吗?” 荆锦峰摇摇头道:“听说柳南江剑术不凡在下未必能够杀他。” 唐如玉插口道:“如此说来这是假的柳南江了?” 福儿接口道:“夫人说得不错这只是一具傀儡人。” 唐如玉“噢”了一声问道:“娃儿你是谁?” 福儿应道:“在下福儿柳相公的书僮。” 唐如玉又问道:“你可知道柳夫人因何用这具傀儡人故弄玄虚?” 福儿道:“目前曾传柳相公业已遇害‘祥云堡’堡主曾代讣告举丧也许柳夫人怀疑死讯是假故用此方法吸引我家相公出面。” 商美娟插口问道:“你家相公到底真死还是假死呢?” 福儿摇摇头道:“在下也不知道。” 荆如楠跑过来在福儿的肩头上拍了一下道: “小兄弟!你还说你不认识柳南江呢!” 福儿笑道:“你方才装疯卖傻也够像的。” 商美娟瞟了凌长风一眼道:“这位是……” 荆锦峰接口道:“‘东海钓鳌客’6运翁的高足凌少侠……” 语气一顿接道:“福儿!你是否想将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 福儿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不管柳相公的死讯是真是假均不容许有人以此种方法在江湖道上招摇福儿决心追查。” 福儿道:“先将这具傀儡人换个地方然后守在这里等候。” 荆锦峰道:“福儿!我奉劝你不要如此否则你会遭杀身之祸。” 福儿从容道:“为主杀身虽死何憾?” 荆锦峰道:“娃儿有此想法令人可佩令人可佩不过……” 语气一顿接道:“死有重于泰山轻如鸿毛必须仔细想一想。” 福儿见荆锦峰一片善意乃问道:“依庄主之意该当如何呢?” 荆锦峰道:“荆某虽不曾和柳相公见过面却听人提过据云为人甚是方正如无特殊原因谅不至于作出诈死之行真相如何自有大白之一天你又何必计较有人冒充柳相公之行迹呢?” 福儿微一沉吟道:“依庄主之意此事不去理他吗?” 荆锦峰道:“那是自然。” 正说之间又是一群人影飞闪而至领先一人银飘飘赫然是那“八凤园”主人司马夫人。 商美娟和唐如玉似是不愿见到司马夫人纷纷别转头去望向别处。 荆锦峰道:“司马夫人!你好像是跟定我们了。” 司马夫人轻笑道:“庄主不必多心妾身只想问问铁剑是否到手?” 荆锦峰冷声道:“据在下所知铁剑早被夫人夺去此时因何又来动问?” 司马夫人冷笑道:“荆庄主不必装胡涂你明知那把铁剑已被冷老魔夺去了。” 荆锦峰道:“夫人既然得剑不保又问必劳师动众?” 司马夫人冷哼道:“别将‘八凤园’看得太似无能妾身早知那把铁剑毫无价值因而故意放手的。” 荆锦峰“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司马夫人此时已然看到草叶中的傀儡人讶然道:“咦!这不是柳南江吗?” 商美娟讪笑道:“哼!夫人!你恐怕看走眼了。” 司马夫人道:“柳南江这娃儿妾身曾经见过怎会走眼?……” 语气一顿目光向福儿一扫接道: “想必你就是柳相公的书僮福儿柳相公怎样了?” 福儿摇摇头道:“他不是我家相公。” 司马夫人讶然道:“是别人乔扮的吗?” 福儿道:“夫人说对了一半这只是一具傀儡人。” 司马夫人一怔喃喃道:“傀儡人?妾身知道是谁的杰作了!” 商美娟和唐如玉同声大笑道:“哈哈!司马夫人想必老眼昏花了。” 司马夫人并未理会她们的讥笑双手扶起傀儡人仔细端详。 蓦然傀儡人的嘴里喷出一股浓烟眨眼之间百丈方圆之内都弥漫在浓烟里。 在场之人全部在浓烟中昏迷仆倒无一幸免。 天亮前那股浓烟终于被晨风吹散了。 可是昏迷仆地人却一个也不见了他们连同那具傀儡人一齐不知所终。 重阳过后终南三老峰头已被白云所盖静静地插于灰黯的云空。 在杜曲终南山**上也如三老峰头同样地宁静很少见到疾服劲装之人奔驰而过。 十月小阳春也紧接过去。 冬月腊月……急景凋年的岁尾也跟着来了。 这天正是腊月初八。 天刚擦黑华灯初上长安城“南曲”的“留香院”门前停下了一辆双骡簇新套车。 车门打开先露面的是两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这两个大汉在车门边左右一站这才走下来一个年约二十的翩翩混世公子。 套车一到“留香院”的班头早就在大门口摆好了迎客的姿势此时待那混世公子一露面立即弯腰摆手朗朗则道:“打帘子见客!” 这位混世公子可真有点气派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就昂视阔步地走进了院门。 来到特设的锦厅坐下经过一番敬茶献果院里的姑娘们纷纷亮相班头一一唱名。尽管一个个貌美如花那位翩翩混世公子却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待那些粉黛退去班头弯腰笑问道:“公子!中意哪一位?” 那位混世公子屈起指头用指头骨儿在桌面上敲了敲道:“洛阳来的祝老爷住在院中吗?” 班头连连哈腰回道:“在!在!祝老爷住在东厢院。” 两个大汉接口道:“快去禀报祝老爷就说是荆州的肖云鹏公子到了。” 班头连连应声退去。 待班头退下肖云鹏向两个大汉打了个眼色两个大汉立刻退出锦厅。 少顷班头引领着一个白红颜的老者走了进来想必他就是肖云鹏口中所说的祝老爷。 白老人先是哈哈一阵大笑然后疾步走到肖云鹏面前朗声道:“老弟!你来晚了一步我祝永岚候驾三日了哩!” 肖云鹏却无对方那样欢欣起身回了一礼冷声道:“沿途道路冰封故而晚来一步请祝兄勿怪是幸。” 以他的年龄和祝永岚少说也要相差四十竟然称兄道第这真有点怪? 祝永岚朗笑道:“晚来依例罚酒三杯……” 语气一顿向垂手而立的班头一挥手接道: “就在这锦厅摆酒为肖公子接风将院中四红四翠八大美人一齐给我唤上来。” 班头满面献媚笑容低声回道:“回祝老爷的话方才四红四翠都已亮了相肖公子好像一个也不中意。” 祝永岚哈哈笑道:“就凭你院中的几个粉头也能使肖公子称心满意的话肖公子也不能配称为‘花花太岁’了快去教她们刻意打扮殷勤侍候。” 扭头应是退下想必这“留香院”中的厨下闺房之中又要忙乱一阵。 肖云鹏绷着脸道:“祝兄因何想到要在此地和小弟见面?” 祝永岚似乎察觉对方有不悦之色先是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然后道:“勾栏院中少有武林人涉足取其宁静;再说素知老弟喜好此道……” 肖云鹏轻笑了一声接口道:“原来祝兄是投小弟所好。” 祝永岚不想对方说下去一摇手截住对方的话题道:“老弟可不要误会小兄一番好意先饮花酒再谈正事如何?” 肖云鹏淡淡地一笑没有说下去。 此时院中的仆童业已在锦厅中那张红木圆桌上摆好四色菜肴四红四翠也纷纷报名而进。 肖云鹏对这些勾栏粉头虽不屑一项站在作客立场也不得不应个景儿。什么嫣红小翠不过是些庸俗脂粉直到最后一个名叫银翠的姑娘掀帘而进时他才觉得眼前蓦地一亮。 那银翠约摸十六、七岁瓜子脸儿配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显得明艳照人。 祝永岚一直在留心肖云鹏的精神此时不由大笑道:“真是难得……” 说着一指银翠道:“银翠!算你有福竟然被肖公子相中快去陪着肖公子吧!” 肖云鹏年纪虽轻倒像是个拈花惹草的老手神情毫不忸怩地泰然落座。 八女两男坐满了一桌真个是偎红倚翠满席生香。 这一顿花酒足足吃了二个时辰祝永岚和肖云鹏谈论的也只是风花雪月只字未涉正事。 戊亥之交肖云鹏扶醉归房祝永岚召来班头吩咐道:“告诉银翠好生侍候肖公子。”班头面有难色地道:“回祝老爷的活银翠还是清倌……” 祝永岚沉下脸道:“这是什么话?难道清倌无价?” 班头连忙陪笑脸道:“小人是禀明老爷并无别的意思。” 祝永岚道:“银子要千两八百尽管上帐怕祝大爷付不出吗?” 班头再也不敢多说连连弯腰应是。 祝永岚也回到老相好的上房彩红早已吩咐娘姨煮了莲子茶亲手奉上。 祝永岚搂紧了彩红在她那香啧啧的面颊上亲了一下说“彩红彩红!你瞧肖公子人品如何?” 彩红笑道:“潇洒俊美只是……” 她说一半却又将话顿住。 祝永岚催促道:“怎么不说下去?” 彩红蹙眉尖道:“只是肖公子有点冷峻得教人不敢接近。” 祝永岚嘿嘿一笑道:“彩红倒被你说对了!多少娇媚的女人也难得他二夜之情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太岁’。” 彩红“噢”了一声道:“如此说来苦了银翠那小妮子了!” 祝永岚眉毛一耸道:“勾栏院中的女子难道还会贪恋恩客吗?” 彩红微喷道:“祝老爷可不能这样说啊!勾栏院中多情的女人可多哩!” 祝永岚笑道:“彩红!你读过‘多情自古空余恨’那句诗吗?还是无情一点才不至于徒惹烦恼。”彩红一蹙眉尖正想说什么蓦然门外传来一个娇嫩的声音道:“彩红姑娘——” 彩红听得出是银翠贴身侍婢小香儿忙道:“小香儿有话进来说。” 一个梳着小辫子年约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掀帘而进向祝永岚裣衽一福道:“禀祝老爷肖公子要过来拜访着小婢先来通报。” 祝永岚微微一愣道:“快请肖公子。” 回头向彩红一摆手道:“你过去陪陪银翠好好和肖公子说话。” 彩红道:“此处何人侍候呢?” 祝永岚摇摇头道:“不用!肖公子来此也不过寒暄几句就要走了。” 彩红乃与小香相继离去。 不旋踵间肖云鹏掀帘而进。他已换过衣衫摘下了头巾神情显得异常飘逸。 祝永岚一面挥座肃客一面笑道:“老弟!因何舍得软玉温香?” 肖云鹏在靠椅上坐下微微一笑道:“千里迢迢弟就为偎红倚翠而来?” 这句话不禁使祝永岚老脸一讪嘿嘿一笑道:“老弟是急性子!” 肖云鹏道:“祝兄若不性急又何必在年末岁尾将小弟召来长安?” 祝永岚愣了一愣道:“老弟!小兄的心意倒被你说中了。” 肖云鹏道:“祝兄似乎有点吞吞吐吐因何不能畅所欲言?” 祝永岚神情凝重地道:“并非小兄吞吞吐吐实在是兹事体大。” 肖云鹏微有艴然之色道:“莫非说祝兄信不过小弟?” 祝永岚压低了声音道: “既然如此这是哪里话?请来老弟正是要和老弟共商大计。” 肖云鹏道:“既然如此就请祝兄直言吧!” 祝永岚压低了声音道:“小兄和老弟共享一件富贵。” 肖云鹏道:“金银珠宝你我取用不尽一桩富贵又怎能谈得上兹事体大?” 祝永岚嘿嘿一笑道:“老弟有所不知这桩富贵与众不同。” 肖云鹏并未显出激动之色仍是语气淡然地道:“有何不同?” 祝永岚道:“老弟!近半年来你多半在脂粉圈打滚对武林中事可能不闻不问了。” 肖云鹏道:“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小弟只懂得及时行乐而已!” 祝永岚喟然道:“老弟如此说就未免有点可惜你这块好材料了。” 肖云鹏道:“祝兄捧我了。” 祝永岚道:“这是实话……” 语气一顿接道:“老弟!可曾听说铁剑与玉佩这两宗异宝?” 肖云鹏摇摇头道:“小弟不大关心武林事所以未曾听闻。” 祝永岚道:“小兄找老弟就是为了这个到手之后一人一半。” 肖云鹏摇摇头道:“铁剑也好玉佩也好小弟都不感兴趣。” 祝永岚笑道:“老弟!你可能不明白这两件宝物的价值。” 语气一顿接道:“这两宝物到手之后不但可使当今武林中几大奇人见物就范而且那把铁剑之上还牵涉到一起足以致敌国的财富。” 肖云鹏微微一蹙眉头道:“能使几大奇人见物就范是什么意思?” 祝永岚道:“因为那把铁剑是那几大奇人的先祖传下之物见剑生敬不敢妄动而且持剑之人可以对彼等号施令。嘿嘿控制了当今武林的几大奇人岂不等于控制武林?” 肖云鹏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语气一顿接道:“那把铁剑现在何处呢?” 祝永岚摇摇头道:“不知下落!” 肖云鹏笑道:“祝兄既然不知下落又如何去找呢?” 祝永岚道:“铁剑虽然下落不明而那方玉佩小兄却知道现在何处。” 肖云鹏目中突地一亮振声问道:“祝兄知道那方玉佩下落?” 祝永岚点点头道:“不错!” 语气一顿抬手向西北方一指接道:“曲江池畔的‘祥云堡’中。” 肖云鹏道:“两者只得其一有何用处呢?” 祝永岚道:“这两件异宝必不在一处自然是先得其一再夺其二。” 肖云鹏“唔”了一声道:“‘祥云堡’势力不弱秦羽烈其人也颇机谋不知祝兄是否已经想好了善策?” 祝永岚道:“不外巧取与豪夺二途。” 肖云鹏道:“是巧取或豪夺呢?” 祝永岚状似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道:“自然是巧取为上。” 肖云鹏道:“想必祝兄早已想好巧取之法了。” 祝永岚高深莫测地一笑道:“老弟!小兄想先请教你几个问题。” 肖云鹏“唔”了一声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祝永岚双眉一耸笑问道:“老弟贵庚几何?” 肖云鹏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以祝兄看来小弟有多大?” 祝永岚笑道:“看来年有二十不过小兄知道不止此数。” 肖云鹏道:“实不相瞒小弟今年四十有二祝兄想不到吧?” 祝永岚道:“老弟真是驻颜有术——” 语气一顿接着问道:“老弟与令兄肖三先生当年因何交恶?” 肖云鹏略一犹豫方才答道: “谈不上交恶云达醉心武事而小弟耽于享乐所谓道不同而不相为谋是以互不闻问。” 祝永岚“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语气一顿接道:“老弟可知那方玉佩原来就是令兄之物?” 肖云鹏摇摇头道:“小弟不知。” 祝永岚道:“据小兄所知令兄当年长住三老峰头旨在求剑。不想被‘关中一龙’凌震霄所知掠去玉佩……” 不待祝永岚一语道尽肖云鹏就接口道:“如此说来凌震霄是秦羽烈所杀了。不然玉佩怎会落到他手中?” 祝永岚嘿嘿干笑了一声道:“这点小兄倒不十分清楚。” 肖云鹏思索了一阵道:“祝兄!现在请告诉小弟如何夺那方玉佩吧!” 祝永岚道:“老弟如何这般性急呢?” 语气一顿接道:“银翠尚是清倌含苞待采老弟莫误**才是。” 肖云鹏正色道:“小弟方才就已说过千里迢迢非为偎红倚翠而来。” 祝永岚起身笑道:“夜深了老弟归寝吧!有话明日再说。” 肖云鹏不禁沉下脸来道:“祝兄因何如此吞吞吐吐?是否信不过小弟?” 祝永岚将头一点道:“老弟说得不错小兄的确有点信不过你。” 肖云鹏闻言不禁愠怒道:“这是什么话!既然信不过小弟你又何必从千里之外差人送信召来小弟?” 祝永岚面色一变沉声道:“请问尊驾高姓大名?” 肖云鹏骇然张目道:“祝兄这是什么话岂非明知故问?” 祝永岚嘿嘿一笑道:“尊驾不是肖云鹏。” 肖云鹏身躯微微向后一退耸肩一笑道:“这是从何说起?” 祝永岚冷笑了一声道: “肖云鹏号称‘花花太岁’并非没有来由见了娘们不谈正事是他的脾性尊驾却不愿偎红倚翠而要谈正事这不奇怪吗?” 肖云鹏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那么小弟告退了。” 祝永岚暴叱一声道:“慢走!” 肖云鹏回过身来沉声地问道:“祝兄尚有何见教?” 祝永岚沉声道:“尊驾竟敢冒用肖云鹏之名胆子未免太大了。” 肖云鹏道:“祝兄!因何一口咬定小弟是假冒的呢?” 祝永岚冷哼了一声道: “萧家兄弟二人反目的原因我姓祝的一清二楚他二人对我也从不隐瞒肖云鹏是与其兄长交恶后才沉于享乐的尊驾方才已经露出破绽来了。” 肖云鹏哈哈大笑道:“祝兄!多年不见想不到你竟然变得如此多疑倾谈尚不见信何言共享富贵别了!别了!” 话声中连连拱手人已到了门边。 祝永岚暴叱一串道:“哪里走?” 语声中一掌向肖云鹏拍去。 肖云鹏身躯一晃避开那凌厉的一掌。 掌风荡开珠帘一团黄光闪进赫然是那个黄衫客。 黄衫客当门一立冷声道:“竺道台老夫找你多年了。” 敢情这位“祝永岚”就是终南三君子的二先生“石君子”竺道台? 祝永岚微微一愣沉叱道:“尊驾有眼无珠认错人了。” 黄衫客冷笑道:“阁下多年来即以双重身份出现武林瞒得了别人瞒不过老夫。” 祝永岚厉声道:“尊驾何名?” 黄衫客道:“黄衫客!病狮!天地通!这三个名字随你叫。” 祝永岚冷笑道: “也不过是一藏头露尾的鼠辈。” 目光向站立门边的肖云鹏一瞥道: “想必假冒肖云鹏的花样也是你想出来的。” 黄衫客道: “那与老夫无关老夫找的只是你这个伪君子。” 祝永岚冷叱道: “好狂徒!你分明是指桑骂槐看掌!” 话声中全力挥出一掌。 黄衫客一闪身避开那凌厉的掌风沉叱道:“竺道台!别在勾栏院中动武要打上外面去。” 祝永岚道:“老夫姓祝名永岚你因何一定要给老夫易名换姓?” 肖云鹏一旁插口道:“小弟分明是肖云鹏祝兄因何一口咬定是假冒的呢?” 祝永岚哇哇大吼道: “你们分明是一丘之貉走!到外面去。” 黄衫客身躯一让一摆手道:“阁下先请。” 祝永岚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外走去。 勾栏院中之人早已闻听杂声到此才觉彩红接的这位豪客是武林中人一个个关闭门房躲还唯恐不及更不要谈出面拦阻了。 三条身离飞纵出墙向东奔去。 转瞬过了“三曲”桥来到“七柳斋”院宅之前。 黄衫客向那幢深邃的宅院一指道:“竺道台!到这里面如何?” 祝永岚神情一愣道: “因何要进入人家的院宅比武较量?” 黄衫客道:“放心!自凌员外七年前被杀后这幢院宅一直是空着的。” 祝永岚一点头道:“好!悉听尊便。” 黄衫客向肖云鹏招招手道:“来!老弟台!烦你作个见证。” 黄衫客话声一落已领先纵入高墙。 祝永岚和肖云鹏也相继纵入。 这个曾为尚书宅第的“七柳斋”如今是衰草满庭污泥盈塘好不凄凉。 黄衫客在庭院中站定冷声道:“阁下可曾听说过七年前此处曾经生过一件惨案?” 祝永岚低叱道:“少废话咱们是较量来的出招吧!” 黄衫客慢条斯理地道:“别急!老夫要找的是‘石君子’竺道台如果你不是竺道台只要你明誓不认老夫立即放你离去。” 祝永岚沉声道:“不是就不是老夫凭什么要对你盟誓?” 黄衫客冷笑道:“其实盟誓也未必可信武林中盛传‘石君子’竺道台说一不二。据老夫所知姚竺的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祝永岚厉声道:“废话完了吗?老夫可要出掌进招了。” 黄衫客挥手道:“慢点!老大骂姓竺的你因何如此狂怒?” 祝永岚道:“老夫看不惯你这种狂态!” 黄衫客唔了一宗道:“原来如此!” 语气一沉接道:“阁下到这‘七柳斋’中来过几回?” 祝永岚摇摇头道:“从未来过。” 黄衫客冷笑道:“阁下不是说一不二吗?怎么也打起诳语来了?” 祝永岚道:“老夫虽不敢自诩为说一不二之君子却不曾打过诳语。” 黄衫客狂笑道:“哈哈堂堂大名的‘石君子’竺道台竟然隐姓埋名不敢露面这其中敢情有不可告人之隐情?” 祝永岚怒叱道:“胡说!老夫姓祝贺之祝并非天竺之竺同音而不同字你因何不分鱼鲁豚亥一口咬定老夫就是竺道台?” 黄衫客道:“因为竺道台才确知肖家兄弟失和之真正原因如果你不是竺道台因何知道这位肖云鹏是假冒的呢?” 祝永岚嘿嘿一笑道:“果然是假冒的想必是你的杰作?” 黄衫客傲然地一点头道:“是又怎样?” 祝永岚道:“老夫问你你找‘石君子’竺道台作啥?” 黄衫客道:“找他了却一段武林公案。” 祝永岚微作沉吟继而再问道:“什么武林公案?” 黄衫客道:“如果阁下就是竺道台不说你也明白如果你不是就不必对你说。” 祝永岚道:“据老夫所知‘铁君子’古如松与‘石君子’竺道台二人早已不知所踪只怕你找不到他的下落了。” 黄衫客嘿嘿笑道:“‘铁君子’古如松本人业已会过现在终南望鹿坡附近徘徊不去那‘石君子’竺道台嘛!” 语气一顿接道:“如果他还有三分骨气挺身承认距离本人不过数步而已!” 祝永岚冷笑道:“如果老夫真是竺道台你如此逼迫可谓极不聪明。” 黄衫客欠有一礼道:“愚在问处本人愿意领教!” 祝永岚道:“竺道台不但在终南三君子之中武功高强在整个武林中恐怕也无人能望其项背一套‘风林十八掌’威猛绝伦如狂风贯林恐怕无人能够接下三招若真是竺道台因不愿暴露身份自然不会施展出‘风林十八掌’那样你或许有幸存之机。如果老夫是竺道台乔扮被你一逼挺身自承你只有死路一条如此做岂非不够聪明?” 黄衫客哈哈笑道:“承教!承教!不过!” 语气一领接道:“本人既然有心要迫使竺道台出面早该考虑到‘风林十八掌’的威力本人或许难免一死可是‘石君子’竺道台也休想脱逃本人编结达七年之久的牢笼。” 祝永岚“噢”了一声道:“你有如此自信!老夫却不信。” 黄衫客道:“不信何不挺身自承阁下就是竺道台?” 祝永岚耸肩冷笑道:“可惜老夫不是!” 语气一顿接道:“只怕你寻访竺道台的心愿难以得偿。” 黄衫客道:“阁下能详告其原委吗?” 祝永岚道:“竺道台为三君子之中最先遁世之人十余年来未现行踪老夫深信往后也难现行踪他可能不考虑复出了。” 第十七回 剑阁艳女 黄衫客哈哈大笑道:“阁下说出此话若非别具用心则必然是孤陋寡闻对武林中事所知不多。” 祝永岚低叱道:“何出此言?” 黄衫客道:“七年来竺道台在武林中业已出现三次。” 祝永岚道:“难道你亲眼见过他?” 黄衫客道:“虽未见过其人却见到了‘风林十八掌’的踪迹。” 祝永岚道:“何以见得?” 黄衫客道:“请问阁下‘风林十八掌’的威力何在?” 祝永岚道:“接触掌劲之人立即心脉震断而亡此外别无任何伤痕。” 黄衫客一点头道:“那就对了七年前在此‘七柳斋’中‘关中一龙’凌震霄因心脉震断而亡八月中秋之夜‘芙蓉寨’芙蓉仙子纪湘绫所派出前往‘祥云堡’参与武林群芳赛会的门人也是心脉震断而亡沉尸曲江池中;次日曲江池畔‘绮水阁’旅店中一个乔扮店家的武林中人又是心脉震断而亡这不都是‘风林十八掌’之下的亡魂吗?” 祝永岚道:“你说得太过于武断了武林之中未必只有‘风林十八掌’才能够使受袭之人心脉震断。怎么能够说此三人是被那‘风林十八掌’所击毙?” 黄衫客道:“方才阁下业已说过被‘风林十八掌’击毙之人除心脉震断以后别无伤痕这三个人的死状正是如此。大凡心脉震断之人先命门被摧毁任督二脉气血逆走倒行死者不但双眼暴出鼻腔出血而且手指、脚趾之指甲呈青紫之色。而此三人却毫无异色宛如无疾而终除竺道台以外只怕再无别人能有此只伤心脉而不损其余部位的修为了。” 祝永岚垂沉吟久不作答。 良久方抬头问道:“这三个人的死状你都见过吗?” 黄衫客点了点头道:“本人亲眼所见而且曾详察死状。” 祝永岚张目问道:“因此你认为这三个人都是竺道台所杀?” 黄衫客道:“那是自然。” 祝永岚道:“你因何不去设想‘风林十八掌’或许有了传人?” 黄衫客断然摇头道:“绝无可能。” 祝永岚嘿嘿一笑道:“你这个人看来有些刚愎自用自信过深也罢!老夫今天不与你为难让你去尝尝心脉震断的滋味。” 说罢转身欲去。 黄衫客如闪电般身形一旋拦住了对方的去路冷叱道:“暂请留步!” 祝永岚似是对黄衫客捷如闪电般的身法感到惊异微微一愣方才问道:“还有什么话说?” 黄衫客道:“阁下可知‘祥云堡’那位总管公孙彤的来路?” 祝永岚摇摇头道:“这等九流人物老夫何必去问他的来历!” 黄衫客冷叱道:“阁下怎么骂起自己来了?” 祝永岚骇然张目道:“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黄衫客一扬手道:“阁下稍安勿躁……” 语气一顿接道:“请问阁下此番从何处前来长安?” 祝永岚答道:“洛阳!” 黄衫客又问道:“何时启程?” 祝永岚道:“半月之前。” 黄衫客追问道:“何时抵达长安?” 祝永岚道:“三日前之酉正光景。” 黄衫客冷笑道:“阁下今日诳语何其多?” 祝永岚神情大为一愣继而狂怒道:“你今天一再讥消老夫你如果说不出老夫诳在何处老夫今天非置你于死地不可。” 黄衫客冷笑道:“腊月之初潼关以东因连番风雪山道崩阻途为之塞无一旅客能进入潼关阁下是插翅飞来的吗?” 祝永岚沉声道:“你说老夫从何而来?” 黄衫客冷笑道:“城外的‘祥云堡’中而来大概不会错吧?” 祝永岚骇然张目道:“你说什么?” 黄衫客沉声道:“别装腔作势若想瞒过我黄衫客可不太简单阁下出‘祥云堡’向西而行绕过凤翔踅回长安你以为本人不知么?‘留香院’马厩中那两匹拉车的大麦骡正是从‘祥云堡’马厩中挑选出来的本人认得出来。” 祝永岚面色倏变暴叱道:“你简直是信口雌黄!以老夫偌大年纪岂能够和秦羽烈那种后生晚辈攀上交情?” 黄衫客嘿嘿一笑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有心和本人声东击西以乱耳目你不就是那位总管公孙彤吗?” 祝永岚狂怒道:“你简直就是在信口开河满嘴胡说!” 黄衫客冷笑道:“我黄衫客既然口称天地通自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所谓公孙彤、祝永岚、竺道台都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祝永岚环目递睁右掌缓缓扬起似乎要向黄衫客全力一击。 突然他的神情复又一松冷声道:“老夫本来要毙你于掌下唯恐落你口实以为是老夫身份被你揭穿所以才忿而动手今天算你走运他日再遇若再胡说一通绝不对你客气。” 说罢掉头就走。 黄衫客未再拦阻只是扬声道:“如果你阁下真不是竺道台有机会烦阁下转告竺道台一声他那套‘风林十八掌’已不足以傲视武林本人穷七年精研已有一套克制‘风林十八掌’的武功如果他有兴趣不妨找我黄衫客印证一番。” 祝永岚本已向院墙边走去闻言去而夏回“噢”了一声道:“老夫与你印证一番如何?” 黄衫客摇摇头道:“除了‘风林十八掌’之外本人不屑与之过招。” 祝永岚狂怒道:“你太以狂傲了。” 话声中呼呼连出二掌劲道之猛使人惊心动魄。 黄衫客却以一种怪异无比的身法闪开同时扬声道:“保持阁下的精力吧!除了竺道台之外本人绝不与任何人过招。” 祝永岚似乎对黄衫客能够闪开他的袭击而感到万分骇意而又震怒闻言也不答话身躯前欺双掌连扬一口气攻出三掌。 黄衫客站立厅旁冷声道:“阁下似乎逼人太甚了吧?不是竺道台就请走路若是竺道台就请亮出阁下的‘风林十八掌’来。” 祝永岚桀桀怪笑道:“老夫虽不是竺道台却也略识‘风林十八掌’的招式去而复回正是要对教一下你究研七年之久的独门武功!” 话声未落右掌缓缓扬起轻描淡写地推出了一掌似乎毫不费力。 看上去这一招比之方才那一连串的进袭时劲道相去甚远。 可是看在黄衫客的眼里却不禁大骇原来这一招正是“风林十八掌”之中的一着“狂飚扫林”。 不过在黄衫客惊骇之余也看到一丝欣喜他的判断总算证实了。毫无疑问对方就是终南三君子之一的“石君子”竺道台。 当即冷笑道:“姓竺的!你毕竟将本来面目显露出来了!” 同时身形拔起二丈有余登上了悬于大厅门顶那块“五世其昌”的匾额之上隐隐觉得一股强烈的劲流自脚底呼啸而过。 “砰”地一声大厅紧闭的两扇大门霍地倒塌碎木四散屋宇也为之震撼不已! 祝永岚已顺势来到门前左掌一翻正持向跃于匾额顶端的黄衫客追击—— 蓦然身后传来一声沉喝道:“尊驾请慢些动手在下有事请教。” 祝永岚回头一看阶下站着肖云鹏说话的就是他。 不过祝永岚是从衣服上认出来的而肖云鹏的面貌却已完全改变。自然这个人是假冒肖云鹏的此时已然恢复了本来面目。 祝永岚神情微微一愣冷哗道:“果然是假冒的肖云鹏!娃儿是谁?” 原来假冒肖云鹏之人竟是柳南江。 柳南江冷笑了一声道:“尊驾如果就是‘祥云堡’总管公孙彤那就应该知道在下是谁又何必明知而故问?” 祝永岚沉声道:“娃儿休听那厮信口胡言老夫祝永岚早就告诉过你了。” 柳南江道:“在下权且相信请问尊驾方才那一招‘狂飚扫林’从何学来?” 祝永岚道:“‘风林十八掌’是竺道台的绝学自然是从他那儿学来的。” 柳南江道:“尊驾贵庚多少?” 祝永岚道:“六十有二。” 柳南江道:“以尊驾偌大年纪会甘为竺道台之徒儿吗?” 祝永岚哇哇大叫道:“娃儿说话好放肆!相互切磋又何必一定有师徒之分。” 柳南江唔了一声道:“方才尊驾说竺道台十余年来未现踪迹可是真话?” 祝永岚一点头道:“不错!” 柳南江道:“很好!七年来有三人先后死于‘风林十八掌’的掌风之下竺道台既然遁世未出面想必凶手就是尊驾了?” 祝永岚不禁大大一怔良久方沉叱道:“是又怎样?” 柳南江笑道:“这句话是否就算是尊驾承认是凶手了?” 祝永岚沉声道:“老夫问你是又怎样?” 柳南江微微颔道:“尊驾倒是敢作敢为……” 语气一顿接道:“凌震霄被杀在下不想过问;‘倚水阁’旅店中被杀卧底店家在下也不想管;不过那位沉尸‘曲江池’中的‘芙蓉寨’门人因何被杀在下倒要问一问。” 祝水岚“噢”了一声问道:“你凭什么要过问?” 柳南江道:“因为芙蓉仙子指称她的门人是在下所杀此事必需澄清。” 祝永岚道:“让她来问我。” 柳南江冷笑道:“尊驾如此狂傲似乎过分倚老卖老仗势欺人不过当今武林公道犹在横行霸道者未必能够存身。” 祝永岚厉声道:“娃儿你在教训老夫?” 柳南江冷声道:“尊驾如此说未免太看重在下了……” 语气一顿接道:“恕在下唠叨再问一句芙感仙子的门人可是尊驾所杀?” 祝永岚语气狂傲地道:“老夫已然说过两次再说一次也无妨是老夫所杀你想怎样?” 柳南江道:“有这一句话就行了在下既不想为死者复仇也不想再追问尊驾杀人的真正动机事情弄清楚就行了。” 言罢缓步向一边走去。 祝永岚似乎在考虑应该先向头顶的黄衫客下手还是该向眼前的柳南江下手因此一时之间他并没任何动静仿佛在那里愣似的。 蓦然一阵步履之声响起自大厅内缓步走出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接着一个二个三个……竟然有九个之多。 为一人正是“芙蓉寨”寨主芙蓉仙子纪湘绫钢制芙蓉已然扣在手中向祝永岚怒目而视她的八个手下也各自在手中扣好了钢芙蓉将祝永岚团团围住。八双眼也一齐盯在祝永岚的身上。 纪湘绫粉面含威怒声道:“请问尊驾本寨门人因何该死?” 祝永岚处此重围之中竟然毫无惧色冷笑道:“该死就是该死还有什么好问的?” 纪湘绫冷笑道:“尊驾好像也该死了!” 祝永岚向四周扫了一眼沉声道:“就凭你们手里那几朵花儿也想困住老夫吗?打算活命就赶快走开否则莫怪老夫手下无情。” 纪湘绫冷哼道:“尊驾说得太轻松了!我姓纪的自八月十六等到今天就是为要讨回一点公道岂能一走了之?” 祝永岚厉声道:“仙子也是成名人物因何要受人利用?” 纪湘绫沉吟道:“这是什么话?姓纪的亲耳听见尊驾自承是杀害本寨门人的凶手怎能说是受人利用?想必尊驾又要故伎重施?” 祝永岚双掌缓缓扬起沉声道:“既然想死那就来吧!” 纪湘绫道:“谁死谁活立时可见分晓不过在动手之前还想问尊驾一件事尊驾果真就是那‘祥云堡’总管公孙彤吗?” 祝永岚道:“老夫祝永岚你可听清楚了……” 他一语未尽只听立于匾额顶端的黄衫客扬声叫:“姓柳的娃儿!赶快去一趟‘祥云堡’看看那总管公孙彤在不在堡中就可以将这老家伙的谎言拆穿了。芙蓉寨有九大高手在此一共有一百六十二朵钢制芙感够他受的。” 柳南江道:“在下这就前往。” 只听祝永岚暴叱一声道:“娃儿哪里走?” 叱家中人已拔起三丈半空中身形一旋向柳南江飞扑而去。 祝永岚身形一起纪湘绫以及所属门人身形同时移动祝永岚落下之时仍在脂粉阵中而且几朵旋转如飞的钢制芙蓉由四面八方向祝永岚袭到。 祝永岚双掌同出一招“风扫落叶”顿起一阵劲风将击来的九朵芙蓉纷纷扫落尘埃。 只听纪湘绫娇叱一声手上的钢制芙蓉复又脱手飞出。 祝水岚现在所施展的“风林十八掌”虽然劲道十足威猛绝伦但是想立即摆脱使人眼花撩乱的芙蓉阵还不太容易。 这时黄衫客已自匾额上跃下向柳南江一挥手道:“走!咱们上‘祥云堡’去。” 二人联袂纵出高墙身后犹传来祝永岚与纪湘绫的叱喝之声。 蓦地一道娇小的身影自暗处窜出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黄衫客道:“现在已证实祝永岚就是竺道台的化身至于公孙彤是否就是竺道台的化身目前还不十分肯定不过立刻就会真象大白凌菲!老夫吩咐你的事做好了吗?” 原来这娇小的身影就是凌菲。 凌菲悄声答道:“那还用说么?那老家伙的车已经套好了停在‘三曲桥’的桥头上你老人家吩咐的那样东西在车厢里面不知像不像?” 黄衫客疾声道:“有那副模样就行了衣服可是他的?” 凌菲点点头道:“衣服我是从‘留香院’里去拿来的错不了。” 黄衫客道:“好!你守在这里看看他们打斗的结果如何?不过据老夫猜想芙蓉仙子可能要损兵折将。记住!别露面也别走开咱们天亮前可回‘七柳斋’后院见面不见不散!” 语气一顿又转向柳南江接道:“娃儿!委屈你扮一下车夫有情况就拔腿开溜切记不可动手也不要露出你的面目。” 柳南江点点头道:“在下知道。” 于是二条身影向“三曲桥”桥头奔去。 桥头上果然停着一辆套车车架里面的两头大红骡在寒冷的夜色里咻咻地喷着白气。 黄衫客在车厢内吩咐道:“娃儿!城内宵禁出城时叫停就停待他们上来盘查时老夫自会对待他们走!” 柳南江“刷”地一鞭抽在大红骡身上八蹄攒动向北门奔去。 车到北门把守城门的禁军果然吩咐停车盘查黄衫客很轻易地应付过去他并没有多费口舌只是塞过去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出城之后不消几鞭就到了“祥云堡”的大门。 “祥云堡”门前的松脂火炬在大雪纷飞中仍然燃烧着熊熊火焰八名执戈武士在寒流中也是威武屹立纹风不动。 一名武士头目沉声问道:“深夜到此有何责干么?” 黄衫客已由车厢中跃下向那武士头目答道:“在下黄衫客有事要见秦堡主。” 不旋踵间一个人疾步自角门走了出来那人正是“祥云堡”的外管事花云锦。 花云锦一见黄衫客神情微微一愣继而笑问道:“有何贵干?” 黄衫客道:“有要事想见秦堡主。” 花云锦微一皱眉道:“堡主业已安歇事情很急吗?” 黄衫客道:“若非急本人岂会在大雪纷飞中深夜来此。” 花云锦道:“如此请尊驾先入内待茶容花某禀报堡主。” 黄衫客一摆手道:“不必了本人在此等候即可。” 花云锦抱拳一礼道:“如此劳驾稍候。” 花云锦正等转身欲去黄衫客复又说道:“堡主如肯赐见请其传令大开堡门因为本人的套车也要进入堡中。” 花云锦神情一愣道:“套车尽可停在堡外车棚之中……” 黄衫客截住他的话头道:“车内有本人要呈献秦堡主之物故而套率必需进堡。” 花云锦点点头道:“好!花某会据实禀报堡主知晓便是。” 说完后就进入了角门之内。 不足一盏热茶的时光两扇堡门霍地打开守卫武士并在台阶上铺下两条木板花云锦站在门内扬声道:“堡主在前厅候驾请尊驾连同套车一齐进来吧!” 黄衫客复又登上车厢柳南江扬鞭一挥套车即驰进了堡中一直在前厅阶前停下。 秦羽烈站在厅前明亮的八角风灯之下见黄衫客一露面立即一摆手道:“请入内待茶。” 黄衫客一挥手道:“不必……” 语气一顿接道:“请问贵堡那位公孙总管可在堡中?” 秦羽烈面上毫无异样之色含笑问道:“尊驾半夜来此究竟是要会见秦某?还是要会见公孙总管?” 黄衫客道:“自然是要会见堡主不过若不见公孙总管本人不会说明来意。” 秦羽烈道:“是何缘故呢?” 黄衫客道:“因为本人的来意与公孙总管有关。” 秦羽烈“唔”了一声向一旁站立的花云锦挥挥手道:“去请总管来。” 花云锦应声而去。 黄衫客以“传音术”向柳南江说道:“娃儿!等会儿公孙彤出来时你要仔细地认一认说不定真的公孙彤走了弄个假的摆样子咱们可不能上当你留神点!” 柳南江也以“传音术”回道:“如果前辈的推断正确等会儿走出一个假的公孙彤在下也未必认得出来啊!” 正说之间公孙彤已然走出来了。 柳南江放眼细看那分明就是公孙彤不是什么伪装的。 黄衫客以“传音术”问道:“娃儿!看出甚么来没有?” 柳南江回道:“丝毫没有破绽在下看他就是真的公孙彤。” 这时公孙彤已朗声问道:“尊驾半夜来此有何贵千?” 黄衫客并未去回答他的话又以“传音术”向柳南江问道:“声音可像?” 柳南江回道:“无所谓像不像他根本就是公孙彤本人。” 黄衫客没有再问向秦羽烈拱拱手道:“本人告辞。” 秦羽烈讨然道:“这是何意?” 黄衫客道:“见到公孙总管本人的来意也就不必说了。” 秦羽烈面包一沉艴然不悦地道:“尊驾太以反复无常了。方才言道:”要当着公孙总管之面方能说明来意此刻又道见到公孙之面来意不必说了尊驾莫非存心要戏耍秦某? “ 黄衫客淡淡一笑道:“堡主若想听听本人说出来也无妨。” 语气一顿接道:“本人是为了送回公孙总管的尸体而来公孙总管既然健在那自然是本人弄错了所以就要告别。” 秦羽烈环目遽睁暴叱道:“尊驾如此捉弄未免太过分了吧?” 黄衫客嘿嘿一笑道:“堡主果然误解本人一番好意了。” 秦羽烈沉声道:“你送来的尸呢?” 黄衫客回身一指道:“现在车厢之中。” 秦羽烈向花云锦一摆手花云锦又向身边武士示意立即有两名武士到车厢之中抬下一具尸体放在大厅的廊下。 那具尸身穿锦服躯体高大面目全非已无法辨认。 秦羽烈在一见尸之初面上稍露惊色在经过一番凝视后复又冷笑道:“尊驾一番好意秦某不得不谢不过秦某想请教一下尸面目全非尊驾何以知道死者是公孙总管?” 黄衫客从容不迫地答道:“腊月初三酉正光景本人曾见公孙总管乘此车自贵堡前去凤翔今见此人横尸车旁自然要猜想公孙总管可能业已遇害堡主不妨细看一下这两头大红骡不正是贵堡所饲养吗?” 秦羽烈嘿嘿一笑道:“难得你如此细心不过秦某人难免要向尊驾泼一盆冷水这两头拖车的大红骡既非本堡所饲养而公孙总管在入冬以来也未曾走出堡门半步。” 黄衫客频频以手拍额道:“莫非本人看走眼了吗?” 公孙彤沉声道:“尊驾只为取闹竟然冒风雪半夜来此兴致实在太好了。” 黄衫客笑道:“这叫做好人无好报……” 语气一顿接道:“就请二位做个好事将这具无名尸体掩埋一下吧!本人告辞。” 秦羽烈却毫无怨色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秦某人就不留了!” 语气一顿接道:“尊驾能否预告下次光临本堡将是什么花样?” 黄衫客似笑非笑地道:“也许本人要带走几颗头颅。” 秦羽烈将头一点道:“行!不过尊驾别忘了带一把割头的利剑。” 黄衫客未再答话遂自上了套车柳南江扬鞭一挥直奔堡外而去。 套车驶过曲江小镇来到一座密林之中黄衫客方始喝令柳南江停车并命他到车厢中来。 柳南江进入车厢后开口说道:“前辈的推断可能只对了一半祝永岚是竺道台的化身由他所施展出来的”风林十八掌“已可证明绝不会错。不过若说公孙彤也是竺道台的化身可能就错了。” 黄衫客道:“娃儿!你是因为看见公孙彤在‘祥云堡’中才如此说的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并不!在下还有别的理由可以证明。” 黄衫容道:“说说看!” 柳南江道:“我们来此将近有一个时辰如果公孙彤真是竺道台的化身他必然会赶回堡来察着一番芙蓉仙子虽然不弱要想久久困住他那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黄衫客“唔”了一声道:“还有吗?” 柳南江道:“如果公孙彤即竺道台那么那位祝永岚也即为公(缺453页) 黄衫客道:“娃儿因何不信老夫又何必去冒死人之名?” 对方言之凿凿使柳南江抛却疑念同时对方逼迫他答应和凌菲结婚之事看来说他是凌震霄倒是可信的他显然已看出了他的女儿对柳南江颇有好感所以加以促成其好事。 现在柳南江已完全将对方当作凌震霄了因而同道:“前辈前往三老峰头之初意是否就是为了去夺得那方玉佩呢?” 凌震霄摇摇头道:“登山之初绝无杀人劫掠之意。当时老夫对铁剑玉佩之事已探得不少蛛丝马迹也知道玉佩在肖云达的手中所以就与他约见共商夺得铁剑之途径一切都谈得很投契不想在所得利益的分配问题上引起了争执。” 柳南江插口问道:“可是由口角而动手?” 凌震霄一扬手道:“听老夫慢慢告诉你当时老夫提议倘若铁剑到手所得利益均分。肖云达却不赞成他认为万一所有的价值都在那把铁剑之上岂不是要将铁剑一折为二才能恪守事前的约定?因此他主张倘若所得为武林奇珍或武功秘笈之类归他所有若是一般财空则归老夫所有。” 柳南江接口道:“这样倒也公平。” 凌震霄道:“话是不错不过身为武林中人无不醉心于武林奇珍和武功秘笈谁又会对一般财宝而倾心呢?” 柳南江插口问道:“想必争执由此而起了?” 凌震霄点点头道:“不错对于肖云达的主张老夫不肯赞同老夫力主不管所得为何一律均分共享即使只有那把铁剑虽不能一折为二也该为二人所共有。” 柳南江道:“如此说也算公平合理想必肖三先生执意不肯?” 凌震霄道:“他自然不情答应于是老夫就打算和他他道扬镳他虽然持有那方玉佩而老夫也握有关于铁剑的秘密老夫告诉他说双方各凭进化大可不必为此事而争执。不意云达倏然变色说什么非友即敌立刻向老夫动手。” 柳南江听到此处不禁“啊”了一声。 凌晨霄又接道:“肖云达的一套‘寒梅掌’甚是霸道老夫不敢掉以轻心只得全力施为在双方找到第十三招时肖云达突然惨叫一声栽落三老峰头老夫自然不会让那方玉佩与草木同朽于是绕到峰下寻得他的尸取走了那方玉佩。” 柳南江道:“前辈方才说有人暗中向肖三先生偷击怎么那人?……” 凌震霄一扬手道:“你慢慢往下听。当时老夫取得玉佩离开终南之后曾将当时过招的情形细加检讨这是每一个武林中人在拼斗一番之后必需要作的一件事情在检讨的时候老夫才觉肖三先生并非被老夫的掌力所击倒的。事实上以老夫当年的功力能够自保已属不易若想击败肖云达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柳南江百思不解其道理不禁又问道:“暗中击袭之人目的何在呢?” 凌震霄道:“这也是老夫当年百思不解的问题以那人的功力而言击败老夫应该毫无问题然而老夫取得玉佩却能安然离去第二天江湖之中即盛传肖三先生遇害之事同时也传说老夫子肖三先生遇害之时曾在三老峰头下出现过。至此老夫才现那暗中袭击肖三先生之人是有阴谋的。” 柳南江茫然地问道:“怎么呢?” 凌震霄道:“老夫与肖云达约见是在深夜老夫进出山也是在黑夜之间而肖云达自三老峰头跌进万丈绝壁之中早已粉身碎骨面目全非。停尸之所在也非一般人常到之处肖云达之死讯以及老夫之行踪外人何以知悉?毫无疑问是那个暗中向肖云达下手之人将此项消息传出来的。” 柳南江道:“他的目的又何在呢?” 凌震霄道:“不管他的目的何在有一点却可以肯定必然对老夫不利。不久之后江湖中几乎无人不知那方玉佩已到了老夫手中因此老夫成了众矢之的因为想得到那方玉佩的人太多了。” 柳南江道:“这倒是件不祥之事!” 凌震霄道:“老夫当时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将手下一个身材和老夫相似之人易容成老夫模样住在长安城内的”七柳斋“中老夫则四处寻访铁剑的下落想不到那个假冒之人果然在‘七柳斋’中被杀害了。” 柳南江道:“前辈何以将那方玉佩会行凶之人夺去呢?” 凌震霄道:“玉佩不弃手何来宁静?古人尝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夫自忖无力保有那方玉佩又何必惹来横祸?” 柳南江道:“照前辈之推断行凶之人是竺道台那么暗中杀害肖三先生之人?……” 凌震霄接口道:“自然不是竺道台了。三君子不会相互残杀此其一倘若竺道台当时就可以得到那方玉佩又何必等到五年之后再为了那方玉佩行凶杀人此其二这二点道理是非常明显的。” 柳南江道:“真不知道那两件东西价值在何处?” 凌震霄目光一亮沉声问道:“娃儿你可是为那两件东西而来?” 柳南江愣了半晌方点点头道:“确是为那两件东西而来。” 凌震霄道:“到时老夫难免要和你一争不过……” 说到此处突地嘿嘿一笑然后接道:“如果你与菲儿成了婚配那就不同了做丈人的岂能和女婿去强争二件异宝?” 柳南江不禁面上一热呐呐道:“前辈真会取笑……” 不待柳南江一起道尽凌震霄即沉叱道:“老夫可不是说笑你要是不遵守诺言另娶娇娃小心老夫摘了你的脑袋。” 柳南江不知如何答话愣了一阵方掉转话题说道:“前辈之武功系出正途但是那一身魔功又里从何而来呢?” 凌震霄道:“娃儿你怎么知道老夫有一身魔功?” 柳南江道:“前辈若非身具魔功如何能造就秦茹慧一身魔功哩!” 凌震霄浩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语气顿了一顿接道:“老夫当年在三老峰头与肖云达相拆了十三招当时并不觉得事后才知血脉之内已中了肖云达独门武功‘寒梅掌’之寒毒老夫乃借探寻铁剑下落之便顺便采撷草药用以疗伤。一日行经剑阁气候正如今夜大雪纷飞天气高寒加之体内寒毒进遍体冰凉几乎就要倒毙雪地之中……” 凌震霄吁了一口长气柳南江乃趁机插口道:“想必遇到了高人相救。” 凌震霄道:“老夫可没有那样好的运气当时只希望能觅一避寒之所最后终算让老夫找到一所天然洞窟暂避风雪。” 柳南江道:“剑阁天然洞窟甚多据说都是异人术土所居住的。” 凌震霄点点头道:“娃儿你说对了老夫走进去的那座洞窟就曾经住过一个奇人异土不过他已死了百年之久老夫只见到他的枯骨。想不到这位异人却留下了一件害人的东西。” 柳南江插口问道:“什么害人的东西呢?” 凌震霄道:“在枯骨的面前有一个药瓶里面装着十粒绿色药丸。老夫取出来嗅了一下但觉清香扑鼻沁人心肺。而且在嗅过药丸之后体内的那股寒毒立刻就减轻不少。” 柳南江脱口道:“那么该是疗伤圣品前辈怎么反而说是害人的东西呢?” 凌震霄道:“且听下文!当时老夫也就大胆地吞下了一粒体内寒毒之伤果然霍地而愈而且功力大进只是嗜杀如命每月不闻血腥几乎不能安枕成眠。老大本就熟谙本草于是将那绿色药丸的成份详加研究自己再采撷了一些中性药草服下才将情势稳定下来但是每见血腥心内仍有畅然的感觉。” 柳南江道:“那秦茹慧想必是服了前辈的那种绿色药丸了?” 凌震霄道:“不错我是存心造就她一身魔功的将来可以利用她来对付秦羽烈和公孙彤的。” 柳南江讶然道:“她怎会听任前辈的指使呢?” 凌震霄道:“在她服下药丸陷于昏迷之际老夫曾不断以‘传音术’对其说话是以她对老夫的声音已甚熟悉在她听来就好像冥冥中有人在对她说话只要向她一怂恿要她杀谁她就会杀准。” 柳南江不禁咋舌道:“这件事真是太玄妙了!” 凌震霄笑道:“娃儿!你也服过那种药丸你可知道?” 柳南江大吃一惊道:“真的?!” 凌震霄道:“我那宝贝女儿也吃过不过你们都吃过老夫自制的中性药丸虽然增加了你们的功力却无大害。” 柳南江蹙紧了眉尖道:“前辈虽说并无大害小害必定有的了。” 凌震霄“唔”了一声点点头道:“小害在所难免。” 柳南江忧心忡忡地问道:“有些什么害处呢?” 凌震霄道:“杀心易起难收就是这害处。” 柳南江喃喃道:“倒还不觉!” 凌震霄倏然了一声冷哼可是当柳南江抬头凝视他时他却没有说什么。 柳南江见他神情连打几个寒噤镇定心神后嗫嚅地说道:“晚辈有一事请求……” 凌震霄瞪了一眼低叱道:“有话快说不必转弯抹角。” 柳南江道:“望前辈能救救秦茹慧这样对她似乎太……” 凌震霄道:“救救她!娃儿!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柳南江道:“望前辈也给她服一粒中性药丸解除她的魔性。” 凌震霄道:“怎么?娃儿你对秦羽烈的女儿有情吗?” 柳南江摇头道:“前辈误会了晚辈绝非为了私情。” 凌震霄喝问道:“那又是为什么呢?” 柳南江讷讷道:“她……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凌震霄一双环目睁得溜圆沉声说道:“老夫觉得她一点也不可怜。” 柳南江虽然受过秦茹慧生母白玉梅的嘱咐不得轻易吐露秦茹慧的身世之秘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不得不稍作透露因而说道:“前辈有所不知秦茹慧并非秦羽烈的亲生女儿。” 凌震霄“噢”了一声道:“娃儿你是如何知道的?” 柳南江答道:“晚辈曾见秦姑娘的生母内中尚有一段隐情晚辈曾答应保守秘密请前辈暂时不要追问。” 凌震霄嘿嘿一笑道:“老夫早就想唆使秦茹慧手刃其父念及伦常才迟迟未曾下手既然如此倒减去老夫一层顾虑。” 柳南江疾声道:“前辈千万不能这样做。” 凌震霄喝问道:“为什么?” 柳南江道:“据秦姑娘生母相告秦姑妞的身世之秘她此生绝不揭穿前辈如让秦姑娘手刃其父今后她如何做人?即使秦羽烈罪该万死秦姑娘也会受到武林中的谴责啊!” 凌震霄冷笑一声道:“嘿嘿!你为何对她如此关心?” 柳南江愣了一愣方道:“晚辈也是身世模糊可能因此而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慨。” 凌震霄道:“娃儿!真难得你有这样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 语气突转严厉地接道:“老夫要告诫你一番你身背利剑行走江湖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只有自取其祸。” 柳南江辩道:“话不是这样说家师尝云:剑道即人道……” 凌震霄沉叱道:“少给老夫说这一套娃儿你若怀悲天悯人之心老夫也不过问。只是你少将那副心肠放在别的年轻姑娘身上老夫可不愿我那菲儿伤心听见了吗?” 柳南江一时答不上话来结结巴巴地说:“这……这……” 凌震霄扬臂一挥道:“走吧!咱们该回‘七柳斋’去了。” 话声未落人已穿出密林。 柳南江也只得跳下车厢紧步跟随。他不自禁地回头望了那两头大红骡一眼在天亮前有一阵澈骨的寒冷这两头大红骡一定会惨被冻毙。一念及此不由沉叹了一声这大概说是他那副悲天悯人的心情在作祟吧? 雪下小了些风也得了大地成了粉琢银妆的世界一片洁白将所有的污秽都遮尽了。 “七柳斋”中一片沉静那位祝老爷不知去向芙蓉仙子纪湘绫及她的门人也不知所终。 那场搏杀的结果如何那得问问凌菲。 两人在后院落下也是一片沉静。 凌震霄凝神细听一阵脱口呼道:“槽了!凌菲不在。” 柳南江不禁心头一怔连忙低声唤道:“凌姑娘!凌姑娘……” 凌震霄道:“不用叫这院子里没有第三个人在……” 语气一顿接道:“娃儿!你守在此处等待老夫……” 一语未尽人已逾墙而去。 柳南江连眼皮都还不曾随一下蓦然又一条人影自高墙上落进院中。 那人闪电般来到柳南江面前冷声道:“娃儿!好久不见了!” 柳南江这才现来人是冷如霜心头不禁为之一怔忙问道:“有何贯干?” 冷如霜嘿嘿笑道:“老夫想和娃儿你谈一桩大买卖。” 柳南江心头不禁一动暗忖:莫非凌菲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 一念及此忙问道:“先说说着是一桩什么样的买卖?” 冷如霜道:“老夫手里有一十三条人命要卖。” 柳南江心头不禁一骇原以为凌菲在他手里:想不到竟有十三人之多。 柳南江吸了一口长气沉静地说道:“那得看看是何人之命。” 冷如霜道:“听着:‘水月山庄’荆锦峰父子‘晓月山庄’庄主夫人商美娟‘醉月山庄’庄主夫人唐如玉‘八凤园’主人司马夫人及属下五凤暨使女二人加起来一十有二……” 柳南江插口接道:“还有一个是谁?” 冷如霜獠笑一声道:“那人的姓名最是值钱就是尊僮福儿。” 完全出乎柳南江的意外他原以为凌菲落在冷老魔的手里却未料想到是另一伙人。 可是柳南江未敢轻信乃以试探的语气说道:“尊驾几乎一网打尽当今武林中之精英未免太夸大其辞了吧?” 冷如霜纵声狂笑道:“哈哈!兵不厌诈老夫小小耍个手段他们就入毂了。” 柳南江深信冷如霜有此能耐乃沉声问道:“他们人呢?” 冷如霜道:“中了老夫的**烟已沉睡了九十五日如过百日那就难救了。” 柳南江不禁打了个冷噤别人他还可以咬咬牙不管可是福儿他却不能不管了!否则对师父如何交代呢?想到这里不禁心乱如麻惶然无语。 冷如霜又道:“娃儿你如不信老夫可带你去看人。” 柳南江沉声道:“不必!只需告诉在下何价可赎他们之命?” 冷如霜颇得意地笑道:“条件不苛你不过是举手之劳。” 柳南江心中似已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但是仍然故作不知地说道:“只要条件不苛在下愿为十三条性命向尊驾低头。” 冷如霜嘿嘿笑道:“低头倒不必你只要将那把铁剑……” 柳南江钢牙一咬道:“好!在下答应了哪里交货?” 冷如霜冷笑了一声道:“嘿嘿!娃儿你答应得太快了。” 柳南江不禁心头一怔沉叱道:“你还有什么花样?” 冷如霜道:“铁剑玉佩为一双异宝老夫岂肯只取其一?” 柳南江冷叹道:“你想得倒是不错不过在下要请教一下那方玉佩上何处去找?” 冷如霜一字字铿锵有力地道:“那方玉佩也在秦羽烈手中。” 柳南江道:“只怕你这如意算盘打错了。” 冷如霜冷声道:“那么那十三人之命必绝了老夫告辞。” 柳南江明知目前无法将那两件东西弄得手即使到手他也得遵照师命处理绝不可能去和冷老魔交换十三条性命。 冷如霜见他沉吟不语复又说道:“原以为他们命不该绝想不到你却见死不救。” 柳南江道:“并非在下见死不救只是尊驾的条件太苛。” 冷如霜道:“如想那些人活命老夫必须在百日届满之三日前始为他们解毒故而老夫只能等到后日晚间之时你自己斟酌吧!” 柳南江只得先答应下来再说因而问道:“在何处碰头?” 冷如霜面上立刻呈现了一股得意之色说道:“终南山麓老夫所开设的松林酒店中。” 说罢腾身越墙而去。 此时风停雪止天色也将放晓柳南江望着长空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个意念闪过他的脑际立刻拾起一根枯枝在草地上写了“我去祥云堡”几个字然后也纵出了“七柳斋”的后院。 第十八回 茹慧赴约 这一天是入冬以来难得的好天气“祥云堡”中也显得忙忙碌碌的样子。 秦羽烈在他的书房中托颐沉思突然一阵急遽的步履声传入他的耳中。 他抬头一看来人是管事花云锦。 连忙问道:“什么事?” 花云锦低声回道:“禀堡主柳南江相公来了现在大厅。” 秦羽烈不禁惊讶万分虽然他也不信柳南江的死讯但却想不到柳南江会现身上门因而一蹙眉尖道:“会不会有人假冒。” 花云锦连连摇摇头道:“属下熟知柳相公之神情举止若是假冒之人绝对逃不过属下的眼睛而且那把古剑也是冒不了的。” 秦羽烈“唔”了一声道:“好!我去会他你去……” 附在花云锦耳边又低语了一阵这才出了书房向大厅走来。 柳南江已然换上了早晨才买来的新衣显得容光焕秦羽烈绝对没有想到这个丰神俊逸的少年就是昨晚那个车夫。 秦羽烈人未进厅笑声先至朗声道:“柳相公别来无恙吗?” 柳南江抱拳一揖道:“多谢堡主曾为在下举丧此恩难忘。” 秦羽烈笑道:“这简直成了天大的笑话。” 在柳南江对面坐下接着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南江故作讳莫如深的态度说道:“说来话长……” 语声一顿接道:“今日在下前来是有事要请求堡主帮忙。” 秦羽烈道:“有事只管吩咐又何必如此客气呢?” 柳南江道:“多谢堡主……” 语气一顿接道:“在下想借堡主得到的那把铁剑一用。” 秦羽烈想不到柳南江的来意在此更想不到他说得如此直率一时竟愣住了。 柳南江又道:“还有那方玉佩的样品请一并借用一下。” 秦羽烈皱眉问道:“何用呢?” 柳南江道:“三大山庄以及‘八凤园’等一十二人及在下的书僮全部落在冷老魔手中吸入了老魔头的**烟已昏睡九十五日命在旦夕老魔头要在下将铁剑玉佩于明晚子时前送到否则十三条人命不保千祈堡主成全。” 秦羽烈声调缓慢说道:“这可令秦某作难了!” 柳南江星目一翻疾家问道:“堡主有何作难之处?” 秦羽烈道:“救人本属义事秦某焉能推辞何况那方玉佩样品也是尊师之物柳相公来要应该是没有问题只是……” 秦羽烈会借故推辞这原是柳南江意料中事因此他不动声色地说道:“堡主有何作难这处不妨明告在下也好早作权宜之计。” 秦羽烈淡淡一笑道:“那把铁剑毫无价值可言冷老魔想要尽可让他拿去而那方玉佩的样品却是尊师亲自交与秦某之物倘若此时交与相公未免太轻视尊师的嘱托了。” 秦羽烈愿意交出铁剑却不愿交出那玉佩的样品使得柳南江大惑不解了。 柳南江冷笑一声道:“如果家师知道因堡主过分着重他老人家的嘱托而贻误十三条人命他老人家必将遗憾终生。” 秦羽烈道:“柳相公未免说得太严重而且这方玉佩样品拿出去未必能瞒得过冷老魔那样岂不是徒然多惹事端?” 柳南江道:“尽力而为较之见死不救要使人心安得多。” 秦羽烈神情不禁一凛继而轻笑道:“闻说相公安然无恙秦某原指望要与相公把盏言欢一番不意为了区区小事竟然闹得如此不快既然如此秦某今日不再设宴改日奉请吧!” 言下分明透露送客之意。 柳南江自然听得懂。不过他却不愿负气一走了之因而沉声说道:“十三条人命怎可说是区区小事堡主未免太忽视人命了。” 秦羽烈环目一翻道:“以相公之意要打算如何呢?” 柳南江道:“堡主自然明白在下有图而来绝不至于空手而去。” 秦羽烈纵声狂笑道:“哈哈!想不到一代高僧却教出一个蛮横无理的徒儿秦某宁愿来日向尊师负荆请罪今日也只有得罪柳相公了。” 语声一顿向厅外扬声道:“吩咐花管事送客。” 花锦云应声而进向柳南江弯腰摆手道:“柳相公请……” 凌震霄说得不错柳南江经他饮以绿色药丸疗伤后已具有魔性虽然服下了他精炼的中性药丸仍难免会起杀性。 眼前情势正是如此若在往日柳南江绝不会轻易拔剑出鞘而他此时却毫不思索“锵” 地一声就将寒星剑拔了出来。 他一心一意只想救人根本就没有考虑后果问题同时在他的想象中那方玉佩的样品既是他师父交给秦羽烈的他此时即使动武夺回也无亏理之处。因此长剑甫一出鞘即一剑向秦羽烈隔桌刺出。 柳南江的原意只想先制人一剑制住对方要对方将他所要的东西拿出来。 蓦在此时忽闻一声娇叱道:“休要无礼。” “锵”地一声柳南江手中长剑顿时被一把晶亮的短剑格住了。 不用说来人必是秦茹慧无疑。 秦茹慧在望鹿坡曾对柳南江攻出一剑挑破了柳南江的前襟现在一触之下柳南江更觉得对方劲道很猛却也感觉出自己的功力比之以前深厚得多。 有了这一现柳南江不禁胆气为之一壮冷冷说道:“姑娘准备动武吗?” 秦茹慧摇摇头道:“茹慧不打算和相公动武也不能看相公对家父动剑。” 她的言词态度都很缓和这不禁使柳南江有些迷惑看上去她似乎是毫无魔性的。 秦茹慧又道:“柳相公!收剑吧!此时此境动武太不相宜了。” 柳南江冷笑道:“姑娘难道不知在下长剑一出溅血方收吗?” 秦茹慧伸出左臂说道:“茹慧深愿小伤皮肉以求息事宁人。” 柳南江摇摇头道:“那倒不必只望堡主答应在下的请求就行了。” 秦羽烈笑道:“你说长剑一出必溅血如果秦某答应你那把剑将如何回鞘?” 柳南江道:“在下自割皮肉溅血养剑。” 秦羽烈奚落地说道:“那岂不是变成了一着苦肉之计。” 柳南江沉声道:“堡主如果逼人太甚可能要血洗贵堡。” 秦羽烈哈哈大笑道:“柳相公!你说这句话未免太狂了吧?” 秦茹慧接着说道:“茹慧若不出面阻拦相公此时可能早已万箭穿心了不瞒你说这大厅之外埋伏了不少弓弩手。” 秦羽烈似是责怪他的女儿多嘴暴叱道:“茹慧!你……?” 秦茹慧回身道:“爹!你的意思也不过是预为防备并非真想置柳相公于死地说穿了教他知难而退岂不更好?” 柳南江听得出来秦茹慧在护他想想望鹿坡前秦茹慧对付他那一剑可谓心狠手辣毫无余地怎么又变了呢? 秦羽烈冷笑道:“柳相公!请吧!秦某不愿与你为难也请相公勿与秦某为难。” 柳南江道:“请问堡主当年与家师在川汉道上相遇可曾见过此剑?” 秦羽烈点点头道:“见过。” 柳南江明知他在说假话因为据白玉梅说那年秦羽烈根本就不曾出过远门。 不过柳南江此时这句话却是别具用心也就不去拆芽对方的谎言将长剑当胸一横道:“见物如见人在下今日就凭这把长剑要向堡主索回当年家师托付之物。” 秦羽烈不禁一愣但是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因为那方玉佩根本就没有什么样品在他手中的就只有一方货真价实的玉佩。 因此他咬紧牙关强横地说道:“不见令师绝不能交出。” 柳南江沉声道:“秦姑娘如果你不站开在下要得罪了。” 秦羽烈沉吟道:“茹慧站开。” 秦茹慧不但没有站开反而横身拦住两人之间以“传音术”向柳南江说道:“柳相公相信茹慧一句话你所要的两件东西茹慧千方百计也要为你弄到不过你人须暂时离开。” 说到此处又朗声接道:“柳相公待茹慧送你出堡如何?有事再从长计议吧!” 柳南江不解秦茹慧此举用意何在但是从她的面色上看去都是一片诚恳之色。 衡量眼前局面强行动武讨不了什么好处因而点头道:“好吧在下先听姑娘一句话。 不过在下随时可以去而复回的。” 后面这一句话自然是说给秦羽烈听的。 秦茹慧点了点头算是给他一个保证然后一摆手柳南江就手提长剑和她走出大厅。 秦羽烈真有些茫然不解何以秦茹慧一句话柳南江就走了呢? 一念及此乃向一旁的花云锦打了个眼色。 花云锦正要有所动作秦茹慧忽然回身吩咐道:“花管事不准任何人跟着来否则我的剑下无情。” 花云锦不禁楞住了眼巴巴地看着秦羽烈秦羽烈却目眦尽裂地注视柳南江的背影。 柳南江随着秦茹慧走出堡外一直向东行了五里才停下来。 柳南江问道:“秦姑娘方才你答应在下之言可是真的?” 秦茹慧娇媚地一笑道:“自然是真的。” 柳南江又问道:“办得到吗?” 秦茹慧点点头道:“自信办得到。” 柳南江目注秦茹慧一阵然后说道:“可有什么交换条件?” 秦茹慧门牙唉着下唇沉思了一阵道:“不算条件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柳南江苦笑道:“这样也好免得无功受禄令人不安。” 秦茹慧背过身子声音轻柔地道:“只要你答应娶我为妻。” 柳南江不禁大吃一惊凌菲可说是一个豪爽的女子她尚且不敢直爽的说出这句话而秦茹慧却毫不费力地说了出来。 秦茹慧方才对他的呵护对他的柔媚情态原来在此但他却不知道如何去回复对方。 秦茹慧见他沉吟不语转过身来问道:“是茹慧不配吗?” 柳南江道:“是在下不配。” 柳南江如何能答应呢?即使他有心答应她他此刻也无法点头了因为他早已答应凌震霄要娶他的女儿凌菲为妻的。 可是他也考虑到拒绝的后果得不到铁剑玉佩无法解救那十三条性命固然非他所愿同时使秦茹慧伤心也非他所愿。 因此他较为含蓄地说道:“这件事在下无法据作答复因为在下可能终生不娶一旦答应岂不误了姑娘的青春?” 秦茹慧却螓一点道:“可以只要你真的此生不娶茹慧也矢志终生不嫁。” 柳南江沉吟了一阵道:“秦姑娘你将来也许会反悔。” 秦茹慧摇摇头道:“我绝不反梅。” 柳南江语气肯定地说道:“一定会的因为你这样做就等于是反叛了你的父亲。” 秦茹慧眸子一转道:“柳相公!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是秦羽烈的亲生女儿。” 柳南江不禁大惊原以为这个秘密秦茹慧不会知道但是现在却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了不禁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秦茹慧道:“我听他和公孙总管谈过我是一个不知父亲是谁的私生女。” 柳南江咋舌道:“真的?” 他吃惊的不是秦茹慧所说的事实而是惊于她竟知道得如此详尽?同时也惊讶秦羽烈何以会与公孙彤谈论此事? 秦茹慧念声道:“柳相公!我曾托你代寻生母为了要尽一点反哺但是我此刻的主意却改了我要质问她为何不守妇道?为何与人私通?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是谁?” 她越说越激动面上也出现了腾腾杀气。 柳南江低喝道:“秦姑娘!快不要如此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秦茹慧突然将面上所有的怨忿之色一扫而空妩媚地笑道:“好了!我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话你现在更不会答应了因为我是一个出身不明的私生女也许会玷污你们柳家的门风。” 柳南江疾声道:“姑娘快不要如此说——” 秦茹慧两道柳眉一挑道:“那么你到底答不答应呢?” 柳南江道:“在下宠蒙看重不胜荣幸只是在下此刻有求于姑娘轻率应允似乎对姑娘太以不敬是以在下……” 秦茹慧连连挥手道:“好啦!我也不强迫你此刻答应我不过我却视同你已答应你一旦与那个女人接近我就杀她。” 柳南江骇然道:“秦姑娘……” 秦茹慧一摆手道:“不必说了今晚子时此处见面我拿走铁剑玉佩之后我也不打算回‘祥云堡’了。” 柳南江道:“秦姑娘!你还要多加思考才是。” 秦茹慧道:“我早已决定!不过你却不能像以前甩凌菲那样甩我就行了。” 言罢飞也似地向“祥云堡”奔去。 柳南江茫然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此刻他已无法考虑到以后的演变或者秦茹慧跟定他的麻烦一十三条人命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 他一边沉思一边漫无目的地提剑向东缓行穿过杂乱的叶林来到一片草坡。 草坡上的积雪已经融化在那里站着一个瘦长人影竟然是欧阳玉纹。 他们师徒二人几乎是寸步不离的此刻竟然落单了柳南江不禁感到一丝怪异。 欧阳玉纹已先启唇话道:“相公因何提剑而行?” 柳南江笑道:“寒星出鞘未溅血只好一直提在手里了!” 欧阳玉纹语气淡然地道:“那倒是稀罕的事!” 语气一顿接道:“可曾看见家师?” 柳南江讶然道:“姑娘与令师失散了吗?” 欧阳玉纹道:“家师有事他往约好腊八在杜曲见面的想不到他老人家却没有来。” 柳南江觉欧阳玉纹面带忧戚之色因而以安慰的语气说道:“令师也许因事所羁稍迟一二日就会到了姑娘稍安勿躁。” 欧阳玉纹紧蹙额眉星目凝注在柳南江面上轻声道:“柳相公!你可知令师和家师以往之事?” 柳南江不胜困惑地摇摇头道:“不知啊!” 欧阳玉纹道:“不过在家师的语气中似乎有负于令师之处。” 柳南江微微一愣讶然道:“真的吗?” 欧阳玉纹沉吟了一阵忽又扬眉问道:“柳相公!以你猜测如果家师确有负令师之处两者相遇令师会遽下毒手吗?” 柳南江连连摇头语气肯定地说道:“那是绝不可能之事家师一向崇尚恕道而且目下正在闭关两者根本不可能相遇。” 欧阳玉纹目光深沉地注视着柳南江道:“实不相瞒家师此番他往就是要去会见令师。” 柳南江道:“令师怎知家师居住何处?” 欧阳玉纹道:“听家师说他老人家早就知道令师居停之所。” 柳南江久久未曾说话半晌之后方道:“家师目下正在闭关令师纵然真个知晓两人也是无法见面的。” 欧阳玉纹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脱口说道:“家师临行之时曾说此番前去一定要见到令师如果令师闭关不出家师要捣毁令师闭门潜修之所。” 柳南江惊道:“真的吗?” 欧阳玉纹点了点头幽然说道:“玉纹正因此而为家师担心。” 沉吟半晌柳南江方皱眉问道:“令师因何要如此作呢?” 欧阳玉纹道:“想请令师前来中原。” 欧阳玉纹沉思一会儿问道:“柳相公!令师会来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家师目前是不会前来中原的否则家师也不至于在在下临行前夕而闭关了。” 欧阳玉纹道:“可是家师却说他老人家有把握将令师请来中原。” 柳南江道:“家师必然不肯答应这大概就是令师晚归的原因吧!” 两人的话题似乎已到此为止柳南江正想作别欧阳玉纹忽又问道:“柳相公!你是否觉得这几个月来江湖上格外沉静?” 柳南江随口应道:“也许与天寒有关。” 欧阳玉纹沉思一会儿问道:“柳相公玉纹有一点不情之请不知相公可否应允?” 柳南江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在下前次在‘子午谷’外多有冒犯情非得已!尚祈姑娘不要耿耿于怀才是。” 欧阳玉纹神情凛然地说道:“玉纹凡事皆听家师之命而行上次的事情相公不必再提了目下玉纹原想与……” 她突然将语气顿住目光深沉地逼视着柳南江那两粒晶亮的眸子一丝也没有眨动。 柳南江见她欲言又止于是背过身子说道:“有何事情姑娘尽管直言吧!” 欧阳玉纹道:“家师临行之际曾叮嘱玉纹如果他老人家腊八未归教玉纹与相公结伴今后凡事以相公之动向为准则共策进退。” 柳南江大感意外诧然说道:“令师曾作如此交待吗?” 欧阳玉纹道:“玉纹早知相公不会答应的。” 柳南江疾声道:“姑娘千万别会错了意只是在下觉得男女同行……” 欧阳玉纹不待柳南江说完就插口说道:“玉纹恪遵师命如此之求现在请柳相公直言是否应允玉纹俾便遵循。” 柳南江迟疑地说道:“男女同行实感不便只得有违尊命了。” 其实他此时不过是以男女同行不便为搪塞之辞想想秦茹慧方才对他的约束以及他自己对那方王佩和那铁剑所作的期望此时此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欧阳玉纹所求的。 欧阳玉纹被拒后并未激怒也没有感到失望似乎她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当即语气谈然说道:“有柳相公这样一句话玉纹来日也好向家师复命……” 边说边掉头走去走了几步复又回转身来接道:“柳相公只能拒与玉纹结伴同行并不能拒绝玉纹以相公之动向为行事准则。为了明白相公今后之动向玉纹既未蒙允随行在侧只得暗中窥伺了。到时请相公万勿责怪是幸。” 说罢掉头而去没入林中。 柳南江心中感到烦躁不已欧阳玉纹虽是奉命行事并无恶意但是却又为他带来不少麻烦如果秦茹慧现她在暗中尾随更易引起争端。 正思念间身后忽然传来一丝冷笑。 柳南江回身一看冷笑之人竟然是那祝永岚。 柳南江横剑平胸郎声道:“尊驾来得正好黄衫客正在回处找你。” 祝永岚冷笑了一声道:“老夫也正要找他他在何处?” 柳南江道:“尊驾如有心找他在‘七柳斋’中等候就行了。” 祝永岚嘿嘿笑道:“不用你这娃儿指点娃儿进招吧!老夫让你三招。” 柳南江早就看到了对方的敌意因此才横剑平胸凛然戒备。 此时见对方挑战也就不觉惊奇冷声道:“在下不动无名之师剑下更不战无名小卒报上尊骂名来。” 祝永岚哇哇地大叫道:“娃儿你找死。” 蓦然自林中窜出一条黑影同时响起一声娇叱道:“且慢!” 祝永岚半空中凝住掌势柳南江也不禁循声转头望去。 原来此人是欧阳玉纹。 欧阳玉纹将那根黑竹竿捏在手掌之中左手向柳南江一摆:道:“退过一边待玉纹和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头儿过几招。” 手中竹竿一顿就要向祝永岚点去。 柳南江是见过祝永岚出手的自已有宝剑倚仗胜面虽多也不过三成欧阳玉纹虽然剑术不凡以竹代剑自然减低了不少功力因何是祝永岚的对手呢? 因此柳南江连忙横身拦阻欧阳玉纹道:“欧阳姑娘!没有你的事你从离开此处吧!” 同时还向她打了一个警告的眼色。 殊料欧阳玉纹却不以为意地说道:“家师既然叮嘱玉纹凡事皆以相公之动向为准则。 那么相公之敌亦即玉纹之敌待玉纹先会他一会有何不可?” 欧阳玉纹轻叱一声扬竿欲出。 柳南江一转身抓住了那根黑竹竿的竹梢沉叱道:“欧阳姑娘!站到一边去。” 欧阳玉纹翻翻眼皮看看柳南江那种瞪眼竖眉的神色终于点了点头。 柳南江将手松开她连忙退身至十丈以外。 柳南江这才回身向祝永岚道:“过招之前还有一事相请。” 祝永岚冷笑道:“你这娃儿的花样倒不少快说吧!” 柳南江抬手向欧阳玉纹一指道:“这位姑娘并无冒犯尊驾之处移时如果在下不幸落败尊驾不得伤害这位姑娘。” 祝永岚哈哈大笑道:“原来这娃儿还是个多倩种子老夫答应你了。” 在祝永岚仰天长笑之机本来给予柳南江一个可乘之机。可是柳南江不屑此做只待对方笑声停住方才将长剑一顺开户亮式凝声说道:“请尊驾过招在下候教。” 祝永岚沉声道:“如果老夫坚持要让你三招我俩也许这一辈子也动不了手看掌!” 呼地拍出一掌。 看祝永岚面上神情及他出掌时的架式少说也用了上七成功力似乎想在一掌之下就置柳南江于死地。 柳南江心凝神一目不斜视见对方掌劲一起立即展开师传“射影掠光”身法身形已经闪到祝永岚的右边避开那凌厉的一掌同时沉腕压剑一招“朗日焦雷”长剑向对方右胁卷去。 祝永岚多少有点轻敌见一掌拍空不待招用完身形向右一旋反掌向柳南江的长剑拍去。 如此应变解拆真是胆大妄为已极。 “叭”地一响柳南江的长剑向右一落人也随着对方的掌劲像风车船打了一个急旋而祝永岚却咚咚咚连退三步。 柳南江心头不禁大骇对方以掌逼剑皮肉毫无损伤其功力之深厚的确令人难以想像。 而祝永岚也是狂骇不已虽然他的皮肉未损但是却感到气血浮荡不已而且一股热流已循着“寸关”穴而进。直窜内腑幸而他功力深厚立刻自封所有穴道并运功将那股热流逼出体外。 柳南江如果乘虚蹈虚连进数剑祝永岚必然难逃一败之劫。 可惜柳南江因骇对方功力之深厚而将此一先机白白放弃了。 祝永岚将心神镇定后方沉叱道:“娃儿!你师父是无尘大师吗?” 有此一问柳南江愈深信祝永岚就是竺道台若非老一辈的人物绝不可能知道他此时运用的是“雷音八剑”也不可能知道唯有无尘大师的传人才会“雷音”剑法。 因而柳南江并未去回答对方却反问道:“尊驾果是竺道台吗?” 祝永岚厉叱道:“难道姓祝的就不识得你用的是‘雷音八剑’?不知你是无尘大师的传人?因何一定要说老夫是竺道台?” 柳南江道:“此剑出鞘溅血方收。不过此剑非为你而拔只要你知道厉害掉头走开在下绝不在后追击。” 祝永岚“呸”了一声道:“老夫早就想领教一下所谓佛门三大绝学之一的‘雷音八剑’了可惜那老和尚躲了个无影无踪今日和你娃儿领教一番也是一样现在轮到你进招了。” 柳南江道:“尊驾小心……” 一语未尽身形暴进长剑凌空斜划半弧向祝永岚颈项劈去看上去此招甚是轻飘无力只要身形一矮柳南江这一剑就要走空。 殊不知柳南江用出了煞招“八方霹雳”为的是战决虽然不敢说能够一剑制敌最少也想耗去对方不少功力使其不敢恋战。 祝永岚口里虽说得轻松心情却异常凛重在第一招中他已尝试了“雷音八剑”的威力不但丝毫不掉以轻心反而暗蓄掌力也准备在这一招中克敌制胜结束战局。 此时一见柳南江轻描淡写地挥出一剑不禁有些纳闷不解了。 他只要身形一矮不退反进轻挥一掌柳南江必然会死在他的掌下。 祝永岚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手而且又久仰“雷音八剑”的威力明知这一剑大有变化因此以不变应万变身形纹风不动蓄劲以待。 果然柳南江长剑横扫一半突地振腕抖剑幻起万朵剑花向祝永岚兜头罩下真个如同霹雳起自八方威猛绝伦。 祝永岚心头大凛运足九成功力双掌疾吐向那一团剑花迎去。 只听得砰然巨震柳南江身躯咚咚咚……连退十余步口中喷出一道血箭人已倒地不起一旁观战的欧阳玉纹不禁失声惊呼。 可是那祝永岚并未全胜只见他衣襟裂开胸口处一道盈寸伤口正汩汩地流着鲜血。 祝永岚低头一见自己创口猛怒不已沉叱一声飞扑而上扬掌向柳南江门面切下。 柳南江气血崩溃毫无拒敌之力只得身形就地急滚避过致命一击。 祝永岚杀性已起岂容柳南江走脱左拿一抡又如闪电般向柳南江劈下。 此时柳南江连闪身而避的余力都已丧失殆尽似乎只有闭目待死了。 蓦在此时只听欧阳玉纹一声娇叱道:“老头儿住手!” 同时黑竹竿脱手飞出自祝永岚的左掌心洞穿而过。 祝永岚尚未回过神来欧阳玉纹已拔回了黑竹竿拦住祝永岚寒声道:“要命快走! 否则休怪姑娘我手下无情。” 祝永岚作梦也没有想到欧阳玉纹手里那根黑竹竿有如此大的威力衡量情势目下难以胜过欧阳玉纹而且自己伤势也急待疗治因此冷笑一声道:“姑娘!后会有期。” 说罢掉头疾步离去。 欧阳玉纹全不避男女之嫌蹲下去将柳南江上身托在臂弯中柔声问道:“柳相公伤势如何可要玉纹助相公疗伤?” 柳南江并未去回答她的的问题反而问道:“方才姑娘脱手飞竿穿透祝永岚的掌心不就是‘莲台七式’剑法之中的那一招‘飞向莲台’吗?” 欧阳玉纹螓微点道:“正是。” 柳南江道:“那日在‘子午谷’外姑娘与在下过招时因何不用这一招呢?” 欧阳玉纹道:“家师曾叮嘱玉纹与相公过招不得遽用煞手。” 柳南江喟然道:“可是那日在下却用煞手对付姑娘啊!” 欧阳玉纹道:“柳相公何必再提过去之事呢?……”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伤势如何?” 柳南江道:“伤得不轻若无十天半月的调养恐怕难以痊愈了。” 欧阳玉纹惶然道:“那怎么办呢?” 蛾眉轻蹙想了一想接道:“待玉纹背负相公找一处隐秘之所疗伤要紧。” 柳南江摇摇头道:“不行啊!今……” 他的意思是想告诉欧阳玉纹今晚子时和秦茹慧有重要约会暂时还不能离开此地不过他又突然想到提及和秦茹慧的约会必然会提及那方玉佩之事因此他才又顿口不言。 可是欧阳玉纹却会错了意以为柳南江又在拘泥于男女之别微一皱眉纤指突地在柳南江躯体上的“昏穴”上一点。 然后她将寒星剑插入鞘中将柳南江背在身上没及林中。 这时在“祥云堡”中已经上灯了。 整个下午秦茹慧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一会儿托腮沉思一会儿揽镜自照一会儿又凭窗远眺似乎有点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锦儿走进房内关上了窗户燃了灯。 秦茹慧问道:“什么时候了?” 锦儿答道:“交酉了吧?” 秦茹慧又问道:“风雪又大了吗?” 锦儿向外张望了一眼回道:“真够大的这场风雪很可能要接连好几天哩!” 秦茹慧原本是斜靠在榻上的闻言倏然一跃而起疾声说道:“什么?你说这场风雪夜里不会停吗?” 锦儿被秦茹慧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方才说道:“哪里停得了?即使风头转向这雪也得下个一、二天。” 秦茹慧低声呼道:“糟了!” 锦儿不禁讶然问道:“小姐夜里要出门吗?” 秦茹慧心头暗惊柳眉一挑低叱道:“胡扯!谁说我夜里要出门?” 锦儿赔笑道:“那又何必管他这场雪要下多久呢?” 秦茹慧愣了一愣没有接下。 沉静了一阵她才慢不经心似地问道:“锦儿!见过堡主吗?” 锦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哦”了一声道:“对了!堡主关照过了晚饭的时候要小姐先吃不必等他。” 秦茹慧心头一怔蛾眉一蹙道:“堡主出门了吗?” 锦儿压低声音说道:“听说公孙总管病了堡主在亲自煎药哩!” 秦茹慧的一双蛾眉蹙得更紧了讶然道:“总管毕竟是下人堡主犯得上亲自为他煎药吗?” 在晚餐时秦茹慧果然没有见到秦羽烈。 饭后秦茹慧回房歇息锦儿为她拧熄了灯可是她连眼都不曾闭。 初更的梆声传来时秦茹慧在怀中揣了些银子又将短剑在怀中贴藏好这才心怀鬼胎地向秦羽烈的房中而去秦羽烈并没有登榻就寝一个人在灯下托颐沉思似有无限心事。 一见秦茹慧来到颇为讨异地问道:“茹慧!还没有睡?” 秦茹慧勉强地笑道:“睡不着……” 语气一顿接道:“听说公孙总管病了?” 秦羽烈“唔”了一声点点头道:“上了年纪的人稍受风寒就卧榻不起了。” 秦茹慧道:“听说爹亲自为公孙总管熬药煎汤是吗?” 秦羽烈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呀?这些年来公孙彤为我‘祥云堡’倒是尽心尽力的。” 秦茹慧装着一时想起来似地“噢”了一声道:“顾着说闲话倒忘了干什么来的了。 爹!我要看看那方玉佩和那柄铁剑。” 秦羽烈颇为讨异地问道:“茹慧!是现了什么吗?” 秦茹慧谈然道:“多看几次也许会有所现的。” 秦羽烈摇摇头道:“再看也是那几个字不看也罢!” 秦茹慧使出女儿家的娇情道:“爹!让我看看嘛!” 秦羽烈愣了一下然后笑道:“看你!这般大了还撒娇哩!看吧!不过只是白费眼力。” 说着自身边将锦盒取出来放在桌上。 秦茹慧想不到不费吹灰之力如愿以偿了暗喜在心面上就不动声色地自壁上取下那柄铁剑然后来拿桌上的锦盒。 秦羽烈猛地伸手按住了锦盒沉声问道:“茹慧你要拿到何处去?” 秦茹慧心头一怔面上却神情泰然地说道:“回房去看呀!” 秦羽烈摇摇头道:“不行!要看就在这里看。” 秦茹慧道:“爹!是不放心我吗?” 秦羽烈沉下脸说道:“这件东西多少年来都没有离开我的眼前为什么一定要到你房里去看呢?” 秦茹慧道:“难道拿到我房里去看就会不翼而飞吗?” 秦羽烈道:“茹慧!知道肖云达因何而死吗?就是因为身怀此物凌震霄也因身怀此物而遇害所以我不愿你拿回房去。” 秦茹慧笑道:“说句不见气的话放在我房里比放在爹身边要安全得多。目下武林中人能够在我短剑逃生的人还不多哩!” 秦羽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的功力自从那位神秘黑衣人为你疗伤后突飞猛进目下难有敌手。不过别以为江湖上都是些有勇无谋之人倘若有人设计智取你来必能够防范。” 秦茹慧道:“我却不信东西在我手里谁也别想拿走。” 秦羽烈将他女儿看了又看方才说道:“茹慧你今天和往日似乎不同。” 秦茹慧语气淡然地说道:“我倒没有这种感觉也许是您心情不大好。” 秦羽烈笑着站起来说道:“好吧!我送你回房去吧!” 现在秦羽烈既然答应她携回房去细看只要是护送她一程她也就不坚持拒绝了秦羽烈总不至于赖在房里不走的。 一念及此于是点头含笑道:“那就劳动爹的大驾了。” 在秦羽烈的护送下秦茹慧回到绣房她没有留秦羽烈入内稍坐秦羽烈似也无意入内站在门口说了声小心就径自去了。 秦茹慧不禁喜在心凝听秦羽烈步履去远连忙将锦盒与铁剑用一幅丝绢包好背在背上又取了一件连头篷的大氅穿在身上将短剑提在手中熄了灯悄然走出房去。 她突然想到是否该留下一张小笺想了一想决定只字不留不着痕迹为上。 雪光掩映之下后院一片银亮秦茹慧方一纵入雪地之中蓦然一排人影挡住她的去路齐声喝问道:“什么人?” 秦茹慧定神一看原来是堡内最精锐的蓝衣武士当即沉声道:“连姑娘我都不认识了吗?” 其中一人是新任的蓝衣武士统领前跨一步和声问道:“小姐意欲何往?” 秦茹慧粉面一沉道:“谁教你来查问姑娘我的行踪?” 蓝衣武士统领恭声回道:“属下奉有堡主谕令今晚任何人也不得离开堡内。” 秦茹慧心头一凛沉叱道:“连姑娘我也要受到限制吗?” 蓝衣武士统领道:“回小姐堡主曾经如此吩咐过。” 秦茹慧道:“堡主何时下的谕令?” 蓝衣武士统领道:“就是方才。” 秦茹慧不禁大惊原来秦羽烈对她早有防范了心念一横打算硬闯出去她已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不能在柳南江面前做背信失约之人。 “锵”地一声短剑出鞘她正想挥剑硬闯蓦然身后传来一声沉叱道:“住手!” 秦茹慧知道秦羽烈已到虽未立即动手但是短剑却未入鞘仍然全神戒备。 秦羽烈缓步来至她的身边喝问道:“茹慧你要去何处?” 秦茹慧应道:“我打算去寻找那柄真剑。” 托辞早就想好因此说来毫不费力。 秦羽烈道:“因何不禀报我知?” 秦茹慧道:“怕你阻拦。” 秦羽烈道:“如果我现在阻拦呢?” 秦茹慧不禁愣住了良久方反问道:“爹一定要阻拦吗?” 秦羽烈低声喝道:“将剑回鞘乖乖地回房睡觉去大雪纷飞不宜远行。” 秦茹慧毫不迟疑地答道:“茹慧离意甚坚请勿阻拦。” 秦羽烈凝声说道:“离意?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说得明白点行吗?” 秦茹慧知道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已不行了因而一字字铿锵有力地说道:“茹慧此番离去今生今世也不打算再回‘祥云堡’。” 这话说得截铁斩钉使秦羽烈不禁愣住。 良久方回过神来问道:“是打算与为父的决裂吗?” 秦茹慧语气冷漠地说道:“茹慧打算寻找我那不担负养育的生父。” 秦羽烈疑然诧道:“这是什么话?” 秦茹慧道:“你和公孙总管的谈话被我偷听了才知我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秦羽烈恍然大悟原来秦茹慧欲要远走高飞的用意在此。 此时秦羽烈也不免凄然喟叹一声道:“茹慧我待你薄吗?” 秦茹慧道:“不管厚薄养育之恩德不可忘茹慧早晚必有所报。” 秦羽烈沉叱道:“就是这样报吗?拐走我的异宝不告而别?” 秦茹慧道:“茹慧现在告别还算不迟来日寻得生父定当偕同登门答报多年养育之恩。” “锵”地一声还剑入鞘大踏步向前走去。 秦羽烈冷哼道:“茹慧!你想得太简单了你母一走了之你可不行。” 果然前面那排蓝衣武士纷纷拔出长剑拦住秦茹慧的去路。 秦茹慧早已下了决心不惜任何代价要闯出去履行她和柳南江的子时之约。因此面对那一排明晃晃的长剑视若未睹依旧前行如故反而逼得那些执剑武土纷纷后退。 秦羽烈暴叱道:“困住这丫头绝对不能让她走掉。” 秦茹慧本来还不致在秦羽烈面前公然动剑现在一听秦羽烈已经下了狠心也就不再犹豫。 短剑飞快出鞘左右一扫立即有四名武士在她剑下而亡空出当中一条缺口。 秦茹慧已飞快乘虚突破向墙脚奔去。 只听得泰羽烈枉喊放箭之声接着箭弩如疾雨般飞来。 秦茹慧一面飞舞短剑去拨落那些箭弩一面已纵身上了墙头落下堡外如飞驰般向东奔去。 一口气奔行了二十余里回顾身后并无追兵这才停下来喘了口大气。 在她喘息之际突然觉心胸气血浮荡不已而且背脊上也隐隐作痛反手在背上一摸不禁心头大骇原来背上竟然中了三箭。 秦茹慧将箭头一一拔下闭住了气穴其后大叫道:“柳南江——柳——南——江!” 凭她叫破了喉咙也没有柳南江的回声。当然秦茹慧并不知道柳南江也和她一样身受重伤了。 柳南江失约了这是秦茹慧唯一的想法是他不信任她?还是不愿受她的约束呢? 她感到很!恨!恨! 心烦气躁创口复又汩汩流血。 终于她昏倒在雪地之中。 鹅毛般的大雪不停地往下飘眼看雪花就要将秦茹慧的躯体掩盖了忽然一条黑影闪到了现场。 那人探了探秦茹慧的鼻息很快地将秦茹慧背在背上向林中奔去。 雪仍在下一天之中大雪在同一地点遮盖了两次血渍。 三天后—— 秦茹慧醒来了。 颓坍的神像落漠的殿室告诉她这里是一座断了香火的废寺。 她身下垫着干草身上却盖了一件名贵的皮裘。 她活动一下双臂背上的伤势似乎已经好了。她暗中一运劲觉内力毫无损伤。 她依稀记得有一个男人背负她来此那是谁?是柳南江吗? 正当她想起来东张西望之际阴暗的角落里突然传出来一个声音道:“姑娘醒了吗?” 她循声望去那是一个面目很英俊的男人在他的面前有一堆火火上放着一个破瓦罐似在煮什么食物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红如果她身体往后面的墙壁上一靠就很难现那里有一个人。 秦茹慧愣了愣方才问道:“你……你是谁?” 那男人回道:“姓肖名云鹏。” 秦茹慧喃喃自语道:“肖云鹏?这名字好象很熟哩!” 肖云鹏轻笑道:“姑娘所熟悉的一定是终南三君子之一的肖云达两者只有一字之差。” 秦茹慧脱口道:“对了!你是……?” 肖云鹏似乎有意不让她问连忙插口道:“姑娘尊姓?” 秦茹慧道:“姓秦……” 肖云鹏“噢”了一声又问道:“柳南江是谁?” 秦茹慧神情一振振声问道:“你认识柳南江吗?” 肖云鹏摇摇头道:“在下不识不过这三天来姑娘却不止次地低呼柳南江的名字。” 秦茹慧粉面一热讪讪然道:“柳南江是我仇人。” 肖云鹏自火上取下瓦罐放在秦茹慧面前道:“百里之外向乡民取了些小米熬了一罐薄粥无碗无筷待稍凉之后姑娘就以罐喝下去吧!你已三天未下水米了。” 秦茹慧道:“多谢!这次承蒙搭教——” 肖云鹏一摆手道:“姑娘不必来这些俗套……” 说着将一束箭矢扔到秦茹慧面前接道:“这是‘祥云堡’的箭矢不知秦羽烈怎会暗箭伤人?” 秦茹慧道:“那倒不能说是暗箭他想阻挡我却突围而去。” 肖云鹏笑道:“想不到姑娘倒是很宽厚的既然如此姑娘就不该将柳南江的仇恨老是记在心里了。不然岂非厚此而薄彼?” 秦茹慧摇摇头道:“那不同!” 肖云鹏道:“有何不同呢?所同的只不过因为‘祥云堡’堡主和姑娘同姓罢了。” 秦茹慧轻笑道:“看你处处在为柳南江说话你一定认识他。” 肖云鹏连连摇头道:“在下并不认识他不过听到他的名字却好象有缘分似的。” 秦茹慧道:“为此心仪了是吗?那一定会使你失望因为他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肖云鹏喃喃道:“无情无义……” 失声一笑接道:“想必那柳南江曾经有负于姑娘是吗?” 秦茹慧不禁满面血红疾声道:“并不是那样一回事你会错意了!” 肖云鹏一笑置之随即正色道:“姑娘是否觉得伤势已全好了。” 秦茹慧笑道:“好象不曾受过伤一样尊驾的治伤手法真是高明。” 肖云鹏并未理会她的赞辞淡然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放心告辞了。” 秦茹慧道:“尊驾因何行色匆匆?” 肖云鹏愣了一愣方微蹙眉尖道:“在下有个不雅之号谓之‘花花太岁’和姑娘同行难免会招人物议有辱姑娘名声。” 肖云鹏道:“姑娘吃惊了吗?不过请姑娘放心这三日之中姑娘可说是毫未损的。” 秦茹慧点点头道:“我知道关于那个不雅之号并非误传必系有人蓄意中伤以尊驾的作为……” 肖云鹏接口说道:“以在下的作为应该是当之无愧外人并未误传。” 秦茹慧讶然道:“真的吗?” 肖云鹏笑道:“一点不假因此姑娘不适宜与在下同行。” 语气一顿接道:“平心而论在下并非为姑娘设想而是为自己打算在下救过之人不愿再去伤他而以姑娘之美艳在下很难克制心动。因此不结伴同行为宜。” 第十九回 索魂厉鬼 “天寒地冻那件皮裘留下给姑娘暂时穿用。如果后会有期姑娘可再还我。” 说罢出了山神庙扬长而去。 秦茹慧很赏识对方坦率和直爽若非心中有个结头未解她很可能告诉他自己不在乎那些蜚短流长深愿与他同行结伴。 可是她心中还有个结——那就是柳南江因此她又忍住了。 她一口气喝干了瓦罐中的薄粥顿感精神大振。 背上的包袱已然解下来搁在她的身边解开一看铁剑还在锦盒也原封不动。打开锦盒一看里面却是空的根本就没有那方玉佩。 秦茹慧不禁心头大惊是秦羽烈早有防范才给了她一个空盒?还是被肖云鹏窃走了呢? 她沉思一阵后者可留性较少如果肖云鹏窃走她的玉佩不可能待她苏醒后留下姓名后而去早就可以一掌置她于死地了。 那么是秦羽烈有了防备只给了她一个空盒了?不错她当时并未真看玉佩是否放在锦盒之内。 她仔细察看锦盒现盒盖和盒底已为箭矢洞穿如果玉佩是放在盒中的坚玉绝不可能为流失射穿的。 为此她肯定是秦羽烈预先用下了玉佩只给了她一只空盒。 当然肖云鹏也可能取走玉佩之后故有疑阵。不过这种成分是极其微弱的。 不管如何她决心要问一问肖云鹏。以他那种坦率的言行如果他真的拿走了玉佩秦茹慧深信他不会狡词赖账。 大雪已停雪地上留有肖云鹏清晰的足迹。 从足迹间的距离可以看出肖云鹏是在缓步而行并未施展轻功相隔不到盏茶工夫秦茹慧自信可以追得上于是出了山神庙循着足迹疾奔而去。 前行十里秦茹慧勘察地势才觉肖云鹏是往长安城里去的。 秦茹慧正在考虑是否该不敛行藏地直往长安时蓦然一个人疾步来到身前那个人竟然是和她有点小过节的欧阳玉纹。 欧阳玉纹疾声呼道:“秦姑娘!玉纹找你找得好苦啊!” 秦茹慧不禁大感意外茫然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欧阳玉纹道:“柳相公极欲见你。” 秦茹慧蓦然听见柳南江的下落不禁有些狂喜。不过消息自欧阳玉纹嘴里说出来却使她感到不大对劲连忙问道:“他在哪里?” 欧阳玉纹招手向东北角一指道:“离此不远容玉纹带路。” 秦茹慧道:“因何要姑娘前来传言?” 欧阳玉纹喟叹一声道:“姑娘有所不知柳相公受了重伤。” 秦茹慧道:“他受了重伤。什么时候的事情下手的是谁?” 欧阳玉纹道:“是三天前擦黑光景的事对方是一个姓祝的老头儿。” 秦茹慧道:“那姓祝的老头儿那么厉害吗?” 欧阳玉纹道:“两败俱伤。不过柳相公伤势较重。” 秦茹慧道:“现在怎么样?” 欧阳玉纹道:“经玉纹三日来悉心凋护柳相公的伤势已经大好了。” 秦茹慧一双美目中几乎冒出火来欧阳玉纹的话似乎大大刺激了她她心中蕴藏着一股强烈的妒意任何女人和柳南江接触都使她受不了。 可是欧阳玉纹为柳南江疗伤并没有错就像肖云鹏为自己疗伤一样因此秦菇慧还不过分地将妒火出来只是勉强地说道:“请姑娘告诉柳南江就说我不想见他。” 欧阳玉纹大感意外突然问道:“姑娘因何不愿见他呢?” 秦茹慧道:“不为什么就是不愿见他你这样告诉他就行了。” 欧阳玉纹道:“秦姑娘!你可知道柳相公多么渴望见你一面吗?” 秦茹慧不禁又动心了振声问道:“他真的很想见我吗?” 欧阳玉纹点点头道:“真的。据柳相公说见你一面关系着一十三条性命的生死存亡因此他嘱咐我无论如何要找到你。” 秦茹慧一颗火热的心突然又冰冷下来柳南江渴望见她不过是为了那方玉佩现在她根本没有玉佩见他又有何用?无非是自取其辱! 想到这里心念一横急声说道:“告诉柳南江我不想见他希望他也不要让我见到。” 说罢夺路而走。 欧阳玉纹毕竟是一个心地纯洁的姑娘不识男女之间的那个“情”字如果识得那个“情”字她最少也可解透秦茹慧掉头而去的原因了。 柳南江的确伤得很重。不过经过欧阳玉纹运用其深厚的内力为他疗伤伤势已大有起色。但是欧阳玉纹却因内力损耗而花容消瘦柳南江口中未说内心却铭感不已。 他眼巴巴地盼望总算听到了熟悉的步履之声接着欧阳玉纹走了进来。 柳南江疾声问道:“找到秦姑娘了吗?” 欧阳玉纹摇摇头道:“没有据说她已离开‘祥云堡’了!” 柳南江顿感失望喃喃道:“完了!明天就满百日……” 欧阳玉纹接口问道:“柳根公!你在说什么明天就满百日?” 柳南江道:“落在冷老魔手里的十三人都嗅进了冷老魔的毒物‘**烟’百日断魂明天就届满百日之期这……这……” 欧阳玉纹道:“难道秦姑娘能够解救吗?” 柳南江道:“可以不过现在……” 欧阳玉纹道:“除了她以外其他人就不行了吗?” 柳南江喟叹一声道:“欧阳姑娘内中情由非三言两语可以道尽的。” 欧阳玉纹目光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语气幽然地说道:“柳相公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是我不足信任?还是……” 柳南江疾声道:“姑娘不要如此说了疗伤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怎说在下不信任姑娘呢?” 欧阳玉纹道:“玉纹并不想以疗伤之情来套取相公的隐秘。” 柳南江不禁苦笑道:“那有什么隐秘呢?” 语气一顿接道:“冷老魔以十三条性命相迫要秦羽烈手中的一方玉佩为交换秦姑娘答应窃取她父亲的那方玉佩暂借给在下作解救一十三条性命之用本来约好那夜子时相见的不料一场意外的事情给耽误了。唉!现在一切都嫌晚了。” 欧阳玉纹目光中显露出无限的惊色振声道:“是一方平常的玉佩吗?” 柳南江故意淡然地说道:“难道玉佩还有平常与特殊之分吗?” 欧阳玉纹说道:“若是寻常的玉佩我这里倒有一方可借与相公一用。” 柳南江惊道:“姑娘也有一方玉佩吗?让在下看看。” 欧阳玉纹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交与柳南江那回锦盒和他在秦羽烈处所见到的那只锦盒完全一样。 打开锦盒里面一块鲜艳夺目的玉佩。 形式、大小、色彩和秦羽烈所出示的那一块完全相同。 柳南江记得秦羽烈说过真的玉佩也是晶莹透明却不透日光此时虽无日光却是白天柳南江举起玉佩朝亮处照去光线完全透射过来如果秦羽烈所说不是信口开河的话那么这块玉佩就是废品了。 欧阳玉纹见柳南江一再察看这块玉佩禁不住问道:“秦堡主那方玉佩相公可曾见过?” 柳南江点点头道:“见过。” 欧阳玉纹道:“和这一块完全一样吗?” 柳南江道:“不管形式、大小、色彩玉佩上所带花纹完全一样。” 欧阳玉纹惊道:“真的吗?!那么秦羽烈手中的那块玉佩绝非一般凡品而是当今武林中万人所瞩目的那方玉佩了。” 柳南江道:“姑娘何以见得呢?” 欧阳玉纹道:“据家师说普天之下同此形式的玉佩只有二方一正一副也即一真一伪这一块是副佩秦羽烈手中那块毫无疑问的是正佩了。” 柳南江道:“根据许多传说那方玉佩的确在秦羽烈手中秦姑娘已然答应窃取后交与在下可惜因在下身受重创错失良机。” 欧阳玉纹道:“相公原以将玉佩换赎冷老魔手中十三条性命即使真是玉佩到手也不过是过手之物何足稀奇?” 柳南江道:“若是真的玉佩在下虽持往冷老魔处换唤人质事后即使杀身殒命在下也会全力自冷老魔手中夺回的。” 欧阳玉纹道:“相公看得简单说得也轻松东西到了冷老魔手中再想夺回似乎难如登天。其实那方玉佩相公根本不可能拿到因为秦姑娘想从她父亲手里窃取那方玉佩只是梦想。” 柳南江道:“如果她不惜决裂父女之情动武去夺取呢?” 欧阳玉纹神情一愣反问道:“秦姑娘如此说过吗?” 柳南江不想在此时谈及秦茹慧的身世因而含糊其辞地说道:“在下只是如此设想而已。” 欧阳玉纹道:“即使秦姑娘为了成全相公救人义举不惜绝断父女之情而动武她也是徒劳无功的。” 柳南江道:“据在下所知秦姑娘的武功已凌驾乃父之上。” 欧阳玉纹道:“胜固可胜但是未必就能取得玉佩据家师说当今武林之中论机智工心计无人能与秦羽烈比拟。他岂能轻易栽在自己女儿手上秦姑娘虽有此心却无能为力。” 柳南江多多少少也同意了欧阳玉纹的看法。 当初秦茹慧提到窃到玉佩之事时他也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去期待的。 不过此时一旦想起那十三个中了冷老魔“**烟”的危者不免又忧心忡忡起来尤其福儿也在其中若有三长两短实在难以向恩师复命。 欧阳玉纹见他眉心暗结了解他心中所想因而说道:“玉纹知道相公现在正为那十三个危在旦夕之人担忧当今之计只有用这方玉佩去瞒骗冷老魔但愿他不辨真协那就好办了。” 柳南江道:“这方玉佩是令师交与姑娘的吗?” 欧阳玉纹答道:“是的。” 柳南江道:“虽是一方副佩也必有其存留价值想必令师曾交待姑娘这方玉佩万不可失的?” 欧阳玉纹道:“不错家师曾说过性命可丢这方玉佩不可丢。” 柳南江道:“那么姑娘将这方玉佩与冷老魔交换人质岂非违背了令师的嘱咐?” 欧阳玉纹摇摇头道:“非也家师曾嘱咐说若他老人家腊八未归教玉纹与柳相公结伴同行凡事依随相公之动向相公以救人为先玉纹自然毫不犹豫地献出玉佩。玉纹并未违背家师嘱咐不过是穷通达变而已相公请作主吧!” 柳南江沉吟了一阵道:“恐怕要辜负姑娘一番好意了。” 欧阳玉纹突然道:“这是何意?” 柳南江喟叹了一声神情沉重地说道:“冷老魔曾经告诫在下中了‘**烟’之人百日之后必定断魂而亡但是解毒却要在百日届满之三日前施行故而冷老魔约定在前夜子时持玉佩铁剑前往以作交换如今已是九十九日解毒已来不及了。” 欧阳玉纹道:“在未见死者尸骨之前你我总该尽心尽力而战啊!” 柳南江道:“姑娘说得不错姑不论这方玉佩能否瞒骗冷老魔尚缺铁剑冷老院也许就不肯答应。而且在下目前伤势尚未痊愈如何前往终南之松林酒店与其会晤呢?” 欧阳玉纹咬唇沉思了一阵说道:“让玉纹去试试如问?” 柳南江微感吃惊问道:“姑娘一人经去冷老魔?” 欧阳玉纹道:“相公倒不必为玉纹挂心只是留下相公在此玉纹倒有些不放心。” 柳南江不禁私心中感到一阵激动轻笑道:“姑娘不必为在下挂心天寒地冻猛兽绝迹而且姑娘去去就回……” 欧阳玉纹接口道:“玉纹只怕有乘人之危的无耻之徒来到此处相公毫无抗拒之力那岂不——” 说到此处目光向下一瞟接道:“玉纹打算将这座废寺的山门封闭别人就不会进来了。又加干粮饮水还可食用数日即使玉纹因故不能即回相公在此也能安适无虞的。” 柳南江点点头道:“此计甚好!姑娘快去在下在此静候佳音。” 欧阳玉纹道:“玉纹尚有一不情之请……” 语气一顿接道:“玉纹因感此行关系一十三条之生死存亡可说责任重大亦想暂借相公之佩剑一用不知可否?” 柳南江不禁迟疑地道:“这——” 欧阳玉纹道:“不必勉强玉纹作此请求实在太冒昧。” 柳南江沉吟了一阵终于将长剑坚靠于墙壁之上拱手拜了一拜道:“师父为救师弟弟子只得将佩剑交与欧阳姑娘了。” 欧阳玉纹惊道:“福儿是相公的师弟吗?” 柳南江自知无法隐瞒只得点头应道:“不错他正是我的师弟还望姑娘尽心尽力。 不过寒星剑血气太重姑娘不要轻易出鞘才是。” 欧阳玉纹接过长剑又将那只锦盒纳入怀中说道:“相公尽管放心养伤玉纹此去绝对不会辜负相公所托。” 言罢退出殿堂抡掌劈向那原本倒榻的山门将整个废寺都封闭了。 欧阳玉纹又仔细地察看一遍才放心离去临行之际还小心翼翼地以那根黑竹竿扫除了每一个足印直到远离废寺十里之外方放开大步将轻功施展到极限如闪电般向终南山麓奔去。 不到一个时辰已然过了杜曲这个进香时期生意兴隆的集镇目下萧条已极长街之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欧阳玉纹也未打算停留仍是疾行如故。 天际虽无飘零的迹象但是天色已逐渐向晚因此欧阳玉纹的脚步跨得更大更快了。 她出杜曲镇不久蓦见一个小巧的人影疾奔而来两者对面而行倏忽就到面前欧阳玉纹种情一振因为那人就是梳着一根朝天小辫子的福儿。 欧阳玉纹连忙停步叫道:“嗳!你不是福儿吗?” 福儿闻声停步冰冷的目光向欧阳玉纹扫了一眼沉声问道:“你是谁?” 福儿那种神态委实令欧阳玉纹吓了一跳他过去那种天真活泼的神态欧阳玉纹是见过的但是此时看上去却面色青双眼冰冷深沉在心悸之余她也感到一阵心痛一个十三四岁的孩童竟然受到了冷老魔极为残忍的毒害。 想到这里不禁喟叹道:“福儿!冷老魔将你怎么样了?” 福儿也不答话呼地拍出一掌劲道之猛出手之快实非欧阳玉纹始料所及。 欧阳玉纹疾闪避过大叫道:“福儿!你怎么了?我是……” 福儿两只如毒蛇般的眼睛死盯在欧阳玉纹面上沉叱道:“不管你是谁竟敢称呼我福儿的主人一声老魔还不快快掌下受死!” 欧阳玉纹人感迷惑难道:“**烟”的药性尚未消失吗? 她连忙双手举起柳南江的剑振声叫道:“福儿认识此剑吗?” 福儿冷笑道:“你即使手拿玉皇大帝的上方宝剑我今天也要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声中又是呼地拍出一掌。 欧阳玉纹连忙闪开心中叫苦不迭。 福儿似乎心神业已丧失冷老魔此着狡计不谓不毒武林中频添十三个心神丧失只听其中一人控制的狂人岂不要天下大乱。 欧阳玉纹在思念中福儿又一连攻出了三掌以前她并未见过福儿的功力也不知他此时的功力过以前还是不如以前从他的出手和劲道看来他似乎施展的是佛门武功“伏虎掌法”而且很有点火候。 欧阳玉纹连躲了十几掌累得她娇喘不已情知一味闪避并非善策。 于是她想出手将福儿点昏然后背负福儿去见柳南江共商解救之策。 因此她动用那根黑竹竿向福儿身上穴道点去。 可是福儿精灵异常使她无法得手为了怕伤害福儿她又不敢轻率动用煞招结果是处处缚手缚脚被迫居下风。 这就是冷老魔的歹毒之处利用正派人士不愿伤害这些失性疯狂者的心理而遂其兴风作浪的目的。 福儿进攻三十余掌均未得手也不禁急怒攻心立即撮唇一啸。 啸声方落人影倏现黑压压一片人头将欧阳玉纹围住了。 一十三人一个不少想不到冷老魔没有让他们断魂丧命却使他们失魂受其骗使作乱。 这其中欧阳玉纹识得司马夫人也识得商美娟和唐如玉但是却叫不出她们的名字。 忆及仲秋之夜商美娟和唐如玉在公证席上显得雍容华贵曾几何时她们却变得披头散面色铁青宛如索魂厉鬼思念及此欧阳玉纹不禁暗中扼腕一叹。 福儿似乎是十三人之中的头儿只听他号施令道:“大家一齐围上拿下这个女娃儿。 记住不要伤及她的皮肉。老主人丧偶多年咱们十三个也该送他一房娇妻美妾才是。” 这话听在欧阳玉纹耳中虽然有些使她气愤却并没有责怪之意眼前不过是十三具行尸走肉而已。 不过那二十六道冰冷深沉的目光却使她不寒而栗情知再要心含仁慈今天可能要吃大亏。 因此“锵”地一声将柳南江的佩剑寒星拔出了剑鞘。 商美娟先解下了腰间紫色罗带“刷”地一声抖成一道匹练向欧阳玉纹前胸卷去。 立于欧阳玉纹左侧的荆如楠也趁机打出一枚飞旋如轮的暗哭。 同时之间欧阳玉纹身后的“八凤园”主人司马夫人也自腰间抽出软剑如灵蛇般弯弯曲曲地向欧阳玉纹腰间缠去。 欧阳玉纹右剑左竿身形一转。 先是荆如楠打的暗器被拨飞接着“锵”地一声商美娟的紫色罗带被削去一段司马夫人立即见机撤剑不然她那把软剑也必然会被寒星即为两段。 周围十三人只有三人联手而上欧阳玉纹已感拙于应付。 如果十三人纷纷出手那必然更难应付。 欧阳玉纹有鉴于此立即先制人。 沉叱一声长剑向司马夫人胸前刺去。 软剑最厉害的一着就是“缠”字。因此司马夫人身形一矮避过寒星剑的锋锐振腕一抖软剑就化成几道圆圈向欧阳玉纹执剑的右腕缠去。 欧阳玉纹的目的是不想伤人一见对方软剑向腕上缠来突地将长剑往回一抽。 司马夫人的软剑正好缠在寒星剑的剑锋之上只听一阵“叭叭”脆响司马夫人的软剑断成数截手中只剩一把光秃秃的剑柄。 司马夫人软剑断裂使欧阳玉纹消失了一大劲敌心头不禁一宽。 福儿虽然心神丧失机智却未见减退。 大吼道:“一齐上千万不能被这婆娘各个击破。” 他一面喊叫一面呼地拍出一掌。 其余诸人也纷纷刀剑并举拳拳齐动、欧阳玉纹立刻陷于四面楚歌之境。 欧阳玉纹心中非常明白只要自己心中用一犹疑立刻就有殒命之危于是宝剑一挥一招“莲台见佛”变成千万剑花。 只闻一连串惨呼之声除了福儿之外其余十二人没有一个人不带伤流血福儿是她故意避开了的否则欧阳玉纹手执寒星宝剑施展出佛门三大剑法之一的“莲台七式”可说无一人能当其锋锐。 欧阳玉纹知道多耽误下去除了多制造杀孽之外别无益处。 因此趁对方多人受创后退之际一纵身出了树林向杜曲镇上奔去。 她刚奔出不到十丈忽然百草丛中冒出一个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欧阳玉纹一看此人赫然就是“九指魔杖”冷如霜。 此刻不禁气愤填膺顿时有了泄愤的对象。 她挥动手中长剑向冷如霜项间刺去。 冷如霜沉叱道:“且慢动手!” 同时飘身引退。 欧阳玉纹一剑走空也只得撤招改势厉声喝问道:“还有何话说?” 冷如霜招手向欧阳玉纹身后一指道:“姑娘不妨回头看着。” 欧阳玉纹冷笑道:“冷老魔!你少耍诡计姑娘不会上当。” 冷如霜道:“放心!老夫要你活着回去传信还不打算置你死地。” 欧阳玉纹长剑平伸预作防备这才缓缓旋过身去。 一看之下芳心大骇原来方才和她交手的十三个人此时都躺下了。 冷如霜冷冷笑道:“姑娘看清楚了吗?他们现在成了行尸走肉只是比死人多一口气而这一口气还要老夫每隔三个时辰给他们吃一粒药丸才能维持。姑娘的剑法也许可以置老夫于死地可是姑娘得想想他们十三人的死活。” 语声一顿接道:“老夫自福儿口中已得悉那姓柳的娃儿是为了玉佩和铁剑而来中原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师父无尘老秃驴还交付给他一个挽救武林浩劫的使命。既是如此一位了不起的豪客那就要他先来救这十三个人。” 欧阳玉纹问道:“如何救法?” 冷如霜道:“那还用问吗?拿玉佩和铁剑来作为交换。” 欧阳玉纹道:“若只有玉佩而无铁剑交换福儿一人如何?” 冷如霜哈哈大笑道:“姑娘的算盘打得真精明不过老夫可也不是轻易就能受骗之人福儿在十三人之中最具价值因为他是无尘老秃驴的徒儿一方玉佩换他一命未免太便宜了。” 欧阳玉纹原想以那方玉佩夫瞒骗冷加霜希望能够解救福儿。 现在冷如霜一口回绝连这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这件事儿得先和柳南江商量以后再作计较欧阳玉纹一念及此乃还剑入鞘螓微点道:“好!我将你的话转告柳相公。” 语声转为严厉地接道:“在柳南江未回复你以前你不能驱使他们为你卖命如此作法不但会遭受万人唾骂也会遭万人群起而攻。” 冷如霜纵声狂笑道:“哈哈!老夫今年六十出头凭你这两句话也想吓倒老夫吗?” 语声一沉接道:“告诉你老夫今晚就要驱使他们去找秦羽烈。” 欧阳玉纹惊道:“那怎么行?秦羽烈一定会杀死他们的!” 冷如霜冷笑道:“秦羽烈假冒伪善乔装正人君子如果他出手杀死心神丧失之人那就无异揭他的真面目老夫谅他不敢。” 欧阳玉纹沉声道:“你不要太过自信。别人不管若是福儿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休想逃过柳相公的寒星宝剑。” 冷如霜满面桀骜不驯的神情说道:“可是柳南江的师弟却再也不能复活了。” 欧阳玉纹疾声道:“冷老魔!你最少也该等待柳相公的答复之后才能展开行动。” 冷如霜道:“老夫没有那种耐性因为柳南江已经失约一次如果怕福儿在‘祥云堡’遭到不测你和柳南江大可前往保护合你们二人之力大概还可以对付得了姓秦的。” 欧阳玉纹不禁楞住了冷如霜不但要驱使那十三个心神丧失的人去对付秦羽烈现在以福儿相挟连她和柳南江都要受其驱使了。 冷如霜手一摆道:“姑娘可以走了再多说几句话他们可能要断气了。” 欧阳玉纹心头一凛不敢再耽搁下去飞快地离开现场向回程奔去天色已黑尽欧阳玉纹感到饥肠辘辘。 好不容易在戌末时分回到了柳南江藏身的废寺欧阳玉纹不禁心头一松。 可是她一口长气尚未透出松下的心情又绷紧起来。 原来封闭的山门已经洞开。 欧阳玉纹不禁大驻左手横持着长剑右手握着剑把小心翼翼地进了废寺。 她一走进山门之后就知道自己的戒备是多余的因为凭她的感觉就知道庙内空无一人。 放眼一看柳南江果然不见了。 这使她放心不少最少她没有眼见到柳南江的尸骨也许他只是极好心的人救走了。 可是她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柳南江是被人救走他绝不可能不告而别他也许不关心福儿的安危但是他绝对不会忘记师传的佩剑。 那么柳南江又是被人掳为人质了吗?如果是的话情势就非常严重了。因为柳南江的身价和福儿又大不相同了。 欧阳玉纹自废寺中退出来坐在石阶上愣她不知该怎么办?自己的担子已够重了现在又加上了柳南江身上的重担剑在她手里她就该为他作点事情。而目前唯一的就是解救福儿。 如何解救呢?她心中问了一百遍但却没有一次得到答案。 她忽然想到秦羽烈于是决定将冷老魔的动向去告诉他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一念及此欧阳玉纹就疾步向“祥云堡”奔去不过盏茶工夫就来到了堡门外。 外管事花云锦正在门口一见是欧阳玉纹忙迎上来笑道:“原来是欧阳姑娘请问半夜到此有何贵干?” 欧阳玉纹道:“玉纹有紧急事情极待与秦堡主一谈。” 花云锦又犹疑了一阵道:“容花某试试请姑娘稍待。” 约摸过了半盏热茶工夫花云锦与秦羽烈相偕而出欧阳玉纹看不出秦羽烈有何病容不过她知道秦羽烈是在为秦茹慧的出走而气恼。 秦羽烈站在石阶上向欧阳玉纹拱了拱手道:“欧阳姑娘深夜到此令师又未曾随行故而秦某不延请姑娘入内待茶了。” 欧阳玉纹裣衽回礼道:“多谢堡上站在此地说说也是一样。” 秦羽烈问道:“姑娘有何要事相告?” 欧阳玉纹道:“关于三大庄主及‘八凤园’司马夫人等一十三人中了冷老魔‘**烟’一事坚主可曾听说过?” 秦羽烈点点头道:“听说过也许这只是讹传。” 欧阳玉纹道:“并非讹传确有其事而且情况相当严重。”即将所遇情形一一叙述。 接着又道:“稍后冷老魔也曾现身扬言今晚将驱使司马夫人等一十三人前来贵堡寻事届时堡主当如何对付?” 秦羽烈不暇思索地回道:“擒贼擒王自然要先对付冷老魔。” 欧阳玉纹道:“堡主说得不错。可是彼等之性命全仗冷老魔每隔三个时辰喂食一粒药丸所维持杀了冷老魔岂非置他们于死地?” 秦羽烈微微一愣道:“这倒难了!” 欧阳玉纹道:“彼等现在已是不分亲疏对冷老魔却唯命是从而且出手绝不容情找上门来时堡主能容忍吗?” 秦羽烈语气迟疑地说道:“容忍也得有个限度秦某总不能坐视他们杀人纵火呀!” 欧阳玉纹道:“堡主可知还有柳相公的书僮福儿在内?” 秦羽烈“噢”了一声道:“怎么样?” 欧阳玉纹道:“其余诸人堡主采取何种手段去对付玉纹不管只求堡主不要伤害福儿。” 秦羽烈面现难色地说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福儿身手原本不凡目下心神丧失必然变本加厉稍有一念之仁秦某也许反被福儿所杀这件事情在下不能答应姑娘。” 欧阳玉纹道:“堡主可知冷老魔的来意?” 秦羽烈一摇头道:“秦某不知。” 欧阳玉纹道:“他说堡主假冒伪善乔装正人君子如果堡主放手杀害那些心神丧失之人正好揭露堡主的真面目。” 秦羽烈冷笑道:“如果秦某一意姑息容忍则冷老魔狡计得逞目前秦某行事已不计毁誉但求问心无愧。” 欧阳玉纹心头一怔紧蹙蛾眉道:“如果他们前来堡主绝不轻饶了?” 秦羽烈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既来犯我为求自安秦某自然无法去思索犯我之人是否出于自愿这点还要请姑娘见谅。” 欧阳玉纹道:“玉纹所请堡主不答应了?” 秦羽烈拱手一礼道:“请恕有违尊命。” 欧阳玉纹道:“实不相瞒柳相公因染病不起将佩剑交与玉纹嘱托务必保护福儿。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玉纹只要一息尚存绝不容许福儿出差若有冒犯之处尚请堡主谅解玉纹苦心。” 秦羽烈凝声道:“姑娘可知如此做已然间接助了冷老魔一臂之力?” 欧阳玉纹道:“玉纹明知。” 秦羽烈道:“明知因何故犯?” 欧阳玉纹道:“我是不得已行事否则玉纹就有负柳相公之嘱托了。” 秦羽烈沉吟了一阵问道:“姑娘方才说柳相公染病在身目下在何处将养?” 欧阳玉纹摇摇头道:“玉纹不知。” 秦羽烈又问道:“令师呢?” 欧阳玉纹道:“有事他往。” 秦羽烈“噢”了一声道:“方才姑娘说你为了维护福儿或将有损害本堡之处秦某自然了解姑娘之苦心:不过万一秦某有冒犯姑娘之处不知令师是否也能体察秦某的苦衷?” 欧阳玉纹道:“那不干堡主之事。” 秦羽烈哈哈大笑道:“姑娘好豪气!但愿冷老魔只是虚声恫吓你我都省却麻烦了。” 欧阳玉纹道:“绝非虚声恫吓以玉纹臆测今晚必来。” 秦羽烈道:“听姑娘的口气今晚要在这里等候了?” 欧阳玉纹螓一点道:“不错。” 秦羽烈向花管事一摆手道:“请欧阳姑娘入内避避风寒。” 欧阳玉纹摇摇头道:“不敢打扰。玉纹随家师流浪多年餐风露宿习以为常。玉纹在对面大槐树下坐候即可。” 秦羽烈笑道:“那么秦某失陪了。” 向花云锦一摆手沉声吩咐道:“掩门小心戒备。” 守护的武士退进堡内角门关紧那四支松脂火炬也一起熄灭大地陷于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欧阳玉纹白白地受了一夜饥寒之苦别说司马夫人一行心神丧失之人连一只野狗也不曾打从堡门经过。 欧阳玉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几乎冻僵的双腿打算离去。 虽然她还不放心离去但是总得在附近找一点食物饱腹才行。 突然堡门打开秦羽烈穿戴整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花云锦以及十几名武士看样子他昨晚不曾解衣就寝。 欧阳玉纹正想道早秦羽烈已然笑着问道:“姑娘昨晚现了些什么?” 欧阳玉纹道:“毫无现。” 秦羽烈冷笑了一声道:“一无所获岂不是平白无故地受了一夜冻刑?” 欧阳玉纹听出对方话中有弦外之音沉脸问道:“堡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秦羽烈也沉脸寒声说道:“姑娘虽善花言巧语却休想骗过秦某你分明是胡乱编造目的不过是想窥察本堡动静。” 欧阳玉纹一见对方血口喷人分明是故意找岔也就不甘示弱地回道:“贵堡有何隐秘惧人窥察?” 秦羽烈冷冷一笑缓步走下了台阶道:“自群芳赛会以来秦某一直心仪姑娘的剑法今天正好是机会姑娘亮剑吧!” 欧阳玉纹冷哼道:“原来堡主是要找借口与玉纹动武玉级也只好奉陪了。不过但愿堡主也亮出一套剑法来让玉纹偷学一二。” 她当然不知秦羽烈也会“归真剑法”除了白玉梅曾经跟柳南江说过之外连秦茹慧都不知道秦羽烈也会用剑。 当他听完欧阳玉纹的话后嘿嘿一笑向后朝花云锦一招手。 花云锦凌空一抛一把鞘套与寒星剑形完全相同的古剑已然到了秦羽烈手中。 秦羽烈踌躇志满地笑道:“欧阳姑娘!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吧?” 欧阳玉纹瞪大了眼睛这委实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不过其原因不是为了秦羽烈会用剑而是秦羽烈手中竟然有把名剑。 据丑老人向她说当今武林中只有两把古剑一为“寒星”一为“冷月”而秦羽烈手中所拿正是那把“冷月”宝剑。 欧阳玉纹定住惊震不已的心神扬家问道:“堡主手中的古剑可是名唤‘冷月’?” 秦羽烈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姑娘竟是个识货的行家今天秦某正要试试这把‘冷月’宝剑的锋利。” 欧阳玉纹不禁面临犹疑了。 据丑老人说“冷月”“寒星”虽同为名师所铸然而前者却胜于后者。 万一手中“寒星”宝剑毁在对方手下自己将来如何向柳南江交待? 想了一想才说道:“玉纹不敢掠人之美仍愿以竹代剑领教一下堡主的剑法。 秦羽烈沉叱道:“不行!冷月对寒星此乃顺理成章姑娘怎可以竹代剑秦某可不愿意落个胜之不武之名。” 欧阳玉纹道:“寒星剑为柳相公所有玉纹怎可擅用?” 秦羽烈冷笑一声道:“姑娘扪心自问可曾动用过寒星宝剑?” 欧阳玉纹一沉吟道:“用过。” 秦羽烈道:“那就对了柳南江既放心交与姑娘姑娘自然有全权使用。除非姑娘心存畏惧故意以竹代剑预留退步。” 欧阳玉纹沉声道:“堡主休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玉纹只因二剑同冶一炉不忍使其自相挞伐所以才不愿动用。” 秦羽烈道:“两剑毁去其一存者方能称雄武林姑娘亮剑吧!” 说罢缓缓抽出冷月宝剑。 长剑在晨曦之中闪出一片寒光欧阳玉纹在神情凛然之下也不自觉地拔出了寒星剑出她意外剑已出鞘了。 秦羽烈似乎唯恐欧阳玉纹反悔低叱道:“秦某有违……” 话音未落长剑缓缓向欧阳玉纹眉宇之间刺来用的正是“归真剑法”的一招起手式— —“拨浪观鱼”看似轻淡却暗藏无数变化。 欧阳玉纹与秦茹慧曾较量过因而对秦羽烈所施展的剑法相当熟悉立即心凝神壹以一招“莲台见佛”向对方迎去。 一时之间但见剑影如山剑气飞旋堪称气势磅礴。 大凡起手式都是一着问招秦羽烈猛一压腕前伸之剑立刻转为上翘。 同时身形闪到欧阳玉纹右边剑尖向欧阳玉纹挑去。 欧阳玉纹已然觉“归真到法”由秦羽烈施展起来较之秦茹意更具威力。 但是她尚自信绝不致败在对方剑下。 唯一使她担心的就是那招“反璞归真”如果秦羽烈使的话她今天可能就难逃大限了。 想到这里欧阳玉纹决心快攻求胜于是振腕一抖一连攻出三剑。 秦羽烈大喊一声道:“姑娘好剑法……” 同时手中长剑一横将欧阳玉纹的来势封住。 “锵”地一响秦羽烈身形咚咚咚连退三步而欧阳玉纹却纹风不动。 再看秦羽烈手中长剑就只有半截了。 欧阳玉纹惊异不已秦羽烈更是心头惊骇不已人已退到台阶之上口里一连声嚷道: “假的假的!这根本就不是冷月宝剑。” 欧阳玉纹也现对方那把长剑的断裂处色泽晶亮与表面的色泽不同显然是一把供摆饰之用的膺品。 到此欧阳玉纹也明白了秦羽烈的用意主要是想试试他手里的那把冷月宝剑可是真货。 秦羽烈飘退台阶之上欧阳玉纹本不想再行追击。 可是寒星剑要沾血方能回鞘。 因此飞地纵身跟了上去。武士们纷纷而动最前面两人并矛向欧阳玉纹喉间刺来。 欧阳玉纹长剑一挥面前响起两声修呼两条鲜血淋漓的断臂落在石阶之上。 “锵”地一声寒星剑回入了鞘中。 欧阳玉纹讪笑道:“幸亏玉纹运气不错。” 语声一顿接道:“鹄候终宵总算有此收获玉纹告辞了。” 秦羽烈目光凝望远处冷声道:“只怕姑娘又走不掉了。” 欧阳玉纹沉叱道:“堡主还有什么花样?不妨快些使出来。” 秦羽烈也不答话抬手向远处一指。 欧阳玉纹回头望去不禁一怔原来司马夫人一行鱼贯向堡门外行来。 待行至近前时欧阳玉纹不禁感到一阵心酸。 原来那一行心神丧失者遍体湿淋神色败坏想必昨夜露宿在荒郊的。 一行人在堡门口一字排开福儿一跃来到中间小手往秦羽烈一指道:“秦羽烈!我等奉主人之命前来向你讨回玉佩铁剑。” 秦羽烈即使有一副铁石心肠此时不禁大大摇头。 和声问道:“福儿你的主人可是柳南江?” 福儿低叱道:“什么狗屁柳南江?连鼎鼎大名的‘九指魔杖’冷如霜你都不知道吗?” 秦羽烈并未激怒依旧和颜悦色地说道:“福儿秦某给你们换一套干净衣服如何?” 福儿凶残已极地吼道:“少废话!快些拿出玉佩铁剑来。” 秦羽烈摇摇头道:“什么玉佩铁剑秦某可没有听说过。” 福儿咻咻然道:“案羽烈!你少装蒜!否则要你好看。” 秦羽烈道:“福儿请你们主人来与秦某一谈如何?” 福儿“呸”了一声道:“就凭你也配见我家主人吗?” 秦羽烈冷笑道:“其实冷老魔就尾随其后何不出来一见?” 福儿景叱道:“好大的狗胆竟敢称我家主人一家老魔……” 转身向行列中的荆锦峰一指道:“你去!摘下秦羽烈的脑袋。” 荆锦峰一跃上了台阶伸手向秦羽烈头上抓去虽然不成招式却辛辣无比劲道十足。 秦羽烈一探手就扣住了荆锦峰的右腕顺势一送荆锦峰就滚下了台阶。 可是他爬起来又往上冲。 终于又被秦羽烈摔了下来。 福儿扬臂一挥道:“齐上!务必要摘下秦羽烈的头颅。” 秦羽烈想必不愿在自己堡门口制造血腥孤身退进堡内掩上了角门。 十几人拼命扑向堡门拍、打、捶、乱闹一通。 福儿却在下扬臂疾呼看样子存心要喊破他的喉咙才甘心。 欧阳玉纹已蹑手蹑脚地潜至福儿身后伸手向福儿的昏穴点去。 福儿却像背后生着眼睛霍地旋过身来厉声叱道:“又是你!” 呼地拍出一掌。 欧阳玉纹连忙闪开福儿却又劈出一掌。 欧阳玉纹连连闪进她等待机会想点封福儿的昏穴虽然她不知有什么方法可以解救福儿但她却不愿眼见福儿遭受这种折磨。 可是福儿的身手矫健已极根本就没有欧阳玉纹下手的机会。 而福儿却一连串攻出三十余掌将欧阳玉纹逼退了五十余步。 两人已然退到堡门的右侧福儿突然问道:“姑娘那把剑是从何处来的?” 欧阳玉纹不禁大喜过望连忙问道:“福儿!你清醒了吗?” 福儿沉声问道:“我问你那把剑是从何处得来的?” 欧阳玉纹道:“是柳相公交给我的他要我设法救你脱险。” 福儿低声道:“不必!他们中毒是真我中毒是假转告柳相公放心好了。” 欧阳玉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凝声问道:“真的吗?” 福儿点点头道:“姑娘难道在我的语气中还听不出来吗?” 欧阳玉纹茫然不解地问道:“福儿!你为何要受这种折磨呢?” 福儿疾声道:“请转告相公我已探得一桩隐秘俟真相大白时我就会离开冷老魔之手请他尽管大放宽心。” 欧阳玉纹道:“福儿!你真的没有中毒吗?你的面色真是难看透了。” 福儿摇摇头道:“不要紧的。请姑娘如此转告柳相公就可以了。” 欧阳玉纹道:“福儿!你多珍重万一被冷老魔现就糟了。” 福儿道:“我会当心的。”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快些离开此地冷老魔随后就到今日有一场恶斗的。” 欧阳玉纹关切地说道:“小心秦羽烈啊!可别真的为冷老魔卖命。” 福儿再也没有答话掉头向堡门口走去。 欧阳玉纹虽然心中大喜但是想想福儿小小年纪竟能如此忍受折磨芳心中也不禁生出一股敬佩之情。 堡门仍然响着杀伐之责欧阳玉纹没有必要再留下去。 稍一犹疑即疾地离开了“祥云堡”。 一口气奔了十余里欧阳玉效才停下来。 何处去呢?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柳南江。 但是在何入到何处去找呢? 想了一想决定再回到那座废寺去看看也许可以现一点蛛丝马迹。 当武林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终南三老峰头之际谁也不会注意到这小小的“啸吟山庄”来。 这个山庄位于华山东麓的华蓄峰下一处茂密松林之中。 在这隆冬季节庄门是经常紧闭的。 可是庄门两边的对联仍是闪闪出金光。 那副对联写道:“啸遨江湖刀剑拳拳开义路吟哦松林诗书琴棋度余年。” 从这副联语中不但可以看出这里的主人是江湖豪客也是一个以琴棋书画消磨终日的隐士了。日薄黄昏暮露四合。在“啸吟山庄”内院的东厢上房中一盘棋局也告终了。 持黑子的是一个年约十四五岁面貌俏丽的青使女两粒黑白分明的眸于凝住棋枰良久一扬手中一大把棋子儿扔进了瓦罐轻笑道:“小姐棋高一着兰儿认输了。” 被称为小姐的是个约有十六、七岁的少女赢了一盘棋并未使她欣喜若狂只是淡淡地一笑然后将目光向窗外望去。 看了一阵才轻声问道:“兰儿!什么时候了?” 其实她这句话是多问的屋内上了灯外面尚未黑尽在这隆冬季节必然是酉初光景。 兰儿是个识趣的丫头知道小姐查问的时刻不过是另一件事情的开端。 于是轻笑道:“酉初光景该给柳相公煎药啦!” 说着往外走去。 走了一半又回转身来低声说道:“小姐柳相公要是不姓柳就好了!” 被称为小姐的啐道:“啐!胡说八道被夫人听见不骂你才怪?柳相公要是不姓柳夫人也不会将他带进庄里来了。” 听这少女的口气敢情她也是姓柳? 一点也没错她就是柳仙仙她嘴里的“夫人”自然就是她的母亲柳夫人了。 原来柳南江到这里来了。 今天是第三天了柳南江的伤势已大有好转他暗中运动一试内力已可聚集到三四成之谱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现象。 可是他心里却并未因此而开朗。 师弟福儿如何?这是他最关心的事。 而且为救福儿连佩剑都交给了欧阳玉纹。 师弟佩剑都是师父亲手交给他的如今都远离了他教他如何不心烦意躁呢? 突然门外传来轻咳之声。 柳南江知道是柳夫人来了她每次到来都是用这种方法向他预先打个招呼。 柳南江早就可以下床走动连忙走到门边恭声道:“有请夫入!” 不等那青使女回身传话柳夫人就已笑吟吟地走进了屋中。 青使女侍候夫人入坐然后肃立在柳夫人的身后。 柳夫人照例先察看了柳南江的脸色然后问道:“相公的伤势大好了?” 柳南江道:“可以说是全好了这完全是蒙夫人之赐。” 柳夫人笑道:“快别这么说了你我虽不沾亲总算同宗……” 语气一顿接道:“只是仙仙那丫头那日有冒犯之处尚祈相公原谅。” 柳南江皱了皱眉头然后笑道:“其实仙仙姑娘也是为在下好当时听在下不愿来此疗伤就立即点了在下的昏穴其实……” 柳夫人笑道:“相公切莫以为妾身留根公是别有用心。” 柳南江连忙接口道:“在下绝无此意。” 柳夫人道:“妾身也知相公不是那种人但是妾身却将坚留相公的原因解释一下!”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所服之药谓之‘补元汤’药性非常霸道体质不合或武功底子不够深厚之人服之有害无益。相公的穴脉足可承受‘补元汤’霸道之药性这也算是有缘因此妾身也就冒昧地将一贴药剂煎熬妥帖于相公昏睡中灌服而下。” 柳南江道:“这是夫人恩典何言冒昧二字?夫人太言重了。” 柳夫人笑了一笑道:“相公不怪罪妾身就安心了。” 语气一顿接道:“‘补元汤’共分七帖每日一帖相公已服三帖尚余四帖未服。如果中途停辍妾身不但没有救相公反倒是害了相公这就是妾身坚留相公小住数日之原因。” 柳南江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再打扰数日不过太费神了。” 柳夫人摆摆手道:“妾身方才就说过了相公不必客气。” 说到此处似乎两人已无话可谈了。 沉默一阵柳南江见柳夫人并无离去之意因而问道:“因何未见柳庄主?” 柳夫人面上突现忧戚之色喟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可曾听说过柳啸吟这个名字?” 柳啸吟?——柳南江默默诵念数遍可是他对这个名字完完全全是陌生的。 因而摇摇头道:“在下没有听说过那就是庄主的大号?” 柳夫人点点头道:“正是不过已有十年不闻他的音讯了。” 柳南江突然道:“柳庄主离家出走了吗?” 柳夫人道:“是的……” 说到此处柳夫人的目光在柳南江面上扫了一圈接道:“妾身在终南松林酒店与相公初见时曾探询过相公的家世不意被相公一口回绝妾身不揣冒昧还想问一问令尊……” 柳南江神色黯然地回道:“并非在下不愿谈家世实在不知生父是谁因而羞于出口所以才不得已回绝了夫人。” 柳夫人又问道:“那么令堂是?” 母亲是谁柳南江是知道的。 不过师父曾经一再叮嘱过他母亲临终之时曾留下遗言不许柳南江再提起她的姓名。 上次初见白玉梅时因一字之差他曾情不自禁地说出了母亲的名字。 事后想想不仅是违背了师命也违背了母亲的遗言。 因此现在他再也不敢提到他母亲的名字了。 于是摇摇头道:“家母是谁在下也不知道我是由恩师抚养成*人的。” 柳夫人“噢”了一声问道:“那么令师是那一位高人呢?” 无尘大师是他的师父目下武林中人知道的已不少。 自然没有隐瞒这位柳夫人的必要。 因而他直答道:“家师是无尘大师。” 柳夫人颇为惊异地说道:“原来是那位方外奇人难怪相公的‘雷音八剑’火候如许之深了。” 柳南江道:“夫人谬赞。在下如能学得家师一半精髓毕生就受用不尽了。 柳夫人道:“相公客气!”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如不嫌妾身唠叨妾身倒愿意将庄主离家出走的原因与相公一谈。” 柳南江道:“在下洗耳恭听。” 柳夫人道:“妾身并非原配只是继室前妻生下一子与相公年纪相若但是却不知下落庄主思子心切所以才留书出走去寻访爱子声言寻子不获永不归家。” 柳南江诧异地问道:“这就怪了!亲生儿子因何会不知下落呢?” 柳夫人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这也是造化弄人。” 第二十回 啸吟山庄 语气一顿接道:“二十多年前的武林之中提起柳啸吟不知道的人很少。一套‘垂柳剑法’虽不敢夸口为剑国宗匠却也所向披靡。不幸却犯了个‘多情’的毛病。” 柳南江道:“家师尝云:练武之人生死玄关易破情关难破这倒不能怪罪柳庄主。” 柳夫人道:“话虽是如此说但是古人云:多情自古空余恨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语气一顿接道:“柳啸吟武林扬名娇妻入室翌年产一麟儿可说已经到了十全十美的境地。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妻妹因钻研剑术而进了柳家。朝夕相处两厢生情。古往今来一箭双雕同纳姐妹的大有人在原本算不了什么。可是他的前妻现了自己的妹妹和丈夫有了感情之后竟然抱子出走了。” 柳南江听得神往不禁插口问道:“是负气出走吗?” 柳夫人道:“出走不及半载一个无名客送来他前妻的一绺秀并带来死讯幼子未见送回由此可见确是负气出走的。” 柳南江叹息了一声未接口答话。 柳夫人又道:“那位插足其中的姨妹竟也在同一天出走不知下落。柳啸吟在沉痛之余离开故里来到华山东麓盖了这座‘啸吟山庄’打算遁世不出了。” 柳南江问道:“那么夫人——?” 柳夫人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接口道:“不知是情缘还是孽缘反正是缘分妾身就作了他的继世过一年生下仙仙啸吟倒也知足安乐。” 柳南江赞道:“那是夫人的美德。” 柳夫人却叹了口气说道:“偏偏妾身不曾生下一个男丁人入中年思子之心必然殷切。 如果妾身能生下一个男丁柳门宗祧有继啸吟也不至于留书出走了这都是妾身的罪过。” 柳南江和声说道:“夫人也不必引以自责但愿柳庄主能寻回爱子早日归来。” 柳夫人道:“多谢相公金言。” 说到此处柳仙仙和兰儿双双掀帘而进。 柳仙仙叫道:“娘!你也在这里吗?” 又朝柳南江一笑接道:“柳相公!我给你送药汤来了。” 柳南江离座而起深深一揖道:“多谢姑娘如此费神。” 柳仙仙螓一偏情态可人地说道:“真的!相公吃下‘补元汤’后必然功力大增到时不要对付我就行了。” 柳夫人站起来道:“妾身失陪!仙仙我们走吧!” 柳仙仙摇摇头道:“不!我待一会儿再走娘先请吧!” 柳大人道:“仙仙!快走!柳相公需要静养啊!” 柳仙仙道:“整天睡觉会闷坏的我要陪柳相公聊聊天儿。” 柳夫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也太任性了别吵着柳相公。” 说罢和那青使女走出去。 这边兰儿已经将药汤倒了出来。 天寒药汤一出罐子就不大烫了。 柳南江端起药汤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然后舒坦地喘了一口长气。 柳仙仙笑问道:“苦吗?” 柳南汇点头道:“苦但是:良药苦口善治病药必然是苦的。” 柳仙仙娇笑道:“也不知是谁订的规矩喝‘补元汤’不能进滴水粒米七天不食那可真受不了哩!柳相公你饿吗?” 柳南江道:“有一点儿忍耐一下就好了。否则岂不辜负了良药?” 柳仙仙道:“还不能吹着风寒关在屋子里岂不闷坏了。” 柳南江道:“不是只七天么?家师闭关潜修时最少也是五百日那又该怎么办?” 柳仙仙道:“柳相公!你一定好闷咱们想个主意玩玩。” 柳南江故意要逗逗她因而笑道:“若是倒退十年在下还可以陪你玩玩捉迷藏可惜现在却不行了。” 柳仙仙双眉一挑道:“你将我看成小孩儿吗?那你可错啦!” 语气一顿接道:“嗳!你会不会下棋?” 柳南江道:“家师也喜欢下棋因此在下略知二想必不是姑娘的对手。” 柳仙仙道:“别客气!听说僧道之中棋道高的很多想必相公不是一个低手。” 语气一顿向旁边的兰儿一摆手道:“快去拿盘棋子我要和柳相公较量一局。平日杀你们真是太没劲了。” 兰儿飞快地跑出去。 柳南江忽然问道:“仙仙姑娘!有件事早想请教。可记得那晚你和秦茹慧动手时用两根指头夹住了她的剑尖你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法?” 柳仙仙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叫**蛋里面挑骨头。” 柳南江道:“姑娘真会说笑话。” 柳仙仙绷脸道:“真的么!” 说到这里兰儿拿来了棋具柳南江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两人对面坐定正待布阵交兵之际柳仙仙却又旧事重提扬眉问道:“柳相公!可知那种鸡蛋挑骨头的手法是如何练出来的?” 柳南江茫然摇摇头道:“在下不知。” 柳仙仙也不说话只是伸出了右手的食、中二指在棋子罐中夹着棋子。 一夹一粒越夹越快。 开始还有棋子的响声到后来连一点响声都没有了。 柳南江不禁看得愣原来柳仙仙在平日下棋时就练就了这一手惊人的功夫了。 半响方笑着问道:“仙仙姑娘!这就叫**蛋里面拣骨头吗?” 柳仙仙螓一点道:“嗳!你看这棋罐儿不像个大鹅蛋吗?” 柳南江道:“像到是像不过这棋子儿可不能算是骨头啊!” 柳仙仙道:“相公倒真的变成鹅蛋里面拣骨头这副棋子原本就是骨头做的。” 柳南江笑道:“是石头做的吧?不然怎会黑白分明呢?” 柳仙仙神情认真地说道:“真是骨头做的。听娘说像这种骨头每人只有一颗在脑门子上男人是黑的女人是白的生得圆圆溜溜不大不小刚好用来做棋子儿。” 柳南江心头一跳振声道:“姑娘说这副棋子儿是用死人的脑门锁骨做成的?” 柳仙仙“嗯”了一声粉颈一扬道:“怎么?你不信?” 柳南江不禁背脊寒喃喃道:“黑白两色少说也有三百余了岂不是三百多条人命是令尊当年在武林中……” 柳仙仙樱唇一叹插口道:“柳相公!你可别冤枉好人。” 语气一顿接道:“柳相公!听说过‘棋圣’欧阳白云吗?” 柳南江蹙眉沉思一阵道:“在下好像听家师说过。” 柳仙仙道:“这副棋子儿就是他在武林中叱咤二十年杰作。他每杀一个人就用刀子割下死者的脑门锁骨日久天长竟然给地凑成了一副棋子儿。” 柳南江不禁咋舌道:“此公也太嗜杀了。可是该棋子儿怎么到了姑娘手上呢?” 柳仙仙道:“欧阳白云既然号称‘棋圣’枰上功夫自然杰出非凡。不料他却输给了家父这副棋子就是家父赢得的彩头。” 柳南江道:“如果令尊见负他要输什么给欧阳白云呢?” 柳仙仙一抬皓腕在项间拍了一下说道:“项上人头。因为这副棋子儿白的已够一百八十粒而黑的却还差一粒。” 柳南江将面前棋罐子往中一推道:“在下不敢领教。” 柳仙仙讶然道:“为什么?” 柳南江道:“令尊棋艺若非达炉火纯青之境绝不敢赌项上人头。姑娘幼受熏陶必然棋艺精绝在下岂是对手?” 柳仙仙笑眯眯地说道:“因此相公就不敢下了可是?” 柳南江道:“智者当知藏拙。” 柳仙仙道:“勇者往往先胜而后求战相公因何怯退?” 柳南江豪气顿生伸手拿过棋罐道:“姑娘的话说得有理。” 抓出一颗黑子放在自己的右星之上。 柳仙仙笑道:“相公既然自谦持黑子先下我也就不客气了。” 说着也抓起一个白子落在她面前的左星之上两子遥遥相对。 柳南江第二子又落在自己面前的左星之上。 柳仙仙道:“由这叫做”双眼布石“如此开局倒是少见呢!” 柳南江笑道:“在下可不懂这些只是随便落子罢了。” 柳仙仙两指之间夹着一颗白子久久没有想好落于何处。 忽然她“卟嗤”一笑道:“柳相公看到你的开局倒教我想起一件事情来了。娘说我俩的眼睛生得像你觉不觉得?” 柳南江漫应道:“是吗?” 接着心头猛地一动。 难怪柳夫人一再寻根究底地探询他的身世莫非……? 可能吗?柳南江心中一直沉思着这个问题。 柳仙仙手中的棋子儿轻轻落到枰上。 可是当柳仙仙的纤指离开枰上时那颗棋子却不知去向。 柳南江正感诧异之际忽闻房顶“叭”地一响。 柳南江抬头望去只见屋顶瓦片已被击开一个尺许大小的破口原来柳仙仙手中那颗棋子打到房顶上去了。 柳南江再向对面望柳仙仙已穿帘而出。 同时兰儿已扬手煽熄灯火悄声道:“房顶有人窥伺小姐出去察看了请相公静坐勿动。” 柳南江惊道:“真的吗?” 他吃惊的并非有人前来窥伺而是他自己竟然毫无所觉。 不旋踵间柳仙仙去而复回在暗中叫道:“兰儿!亮灯。” 兰儿摸索着用火折子取火将油灯点燃。 柳仙仙仰望房顶的破口喃喃道:“可惜那粒白棋子儿被带走了。” 语气一顿接道:“这样也好!白棋子儿原来就多一颗的。” 柳南江正想问问顶窥伺之人是谁忽然柳夫人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柳夫人一进门就疾声问道:“仙仙!是怎么回事呀?” 柳仙仙道:“‘啸吟山庄’不再是隐秘之所了方才有人潜进来窥伺。” 柳夫人问道:“看清来人了吗?” 柳仙仙道:“看清了。” 目光向柳南江一扫然后接道:“是秦羽烈的女儿。” 柳南江不禁心头一动心想秦茹慧既然离开了“祥云堡”那方玉佩必然到手了。 不过他明白柳仙仙望向他的意思因此面上丝毫不露声色。 柳夫人皱眉沉吟了一阵道:“仙仙!就她一个人吗?” 柳仙仙道:“还有一个男人那男人并未潜进庄内。” 柳夫人喃喃自语道:“会是秦羽烈吗?” 柳仙仙螓道连连摇道:“不是的是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柳夫人“噢”了一声然后将目光移注在柳南江面上问道:“柳相公!你所说的与人在破庙中有约是等候秦姑娘吗?” 柳南江很不想提起他和秦茹慧的约会因为细说从头时难免要提及那方玉佩。 他在古庙中所等待的是欧阳玉纹因而答道:“实不相瞒在下在古庙中所等待的是欧阳玉纹姑娘。” 柳仙仙插口道:“就是那个丑老人的女徒弟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是的。” 柳夫人问道:“有要紧的事吗?” 柳南江道:“在下的佩剑在欧阳玉纹姑娘的手里。” 柳夫人道:“不是妾身埋怨相公随身佩剑怎可交与旁人呢?” 柳南江道:“夫人有所不知在下的书僮福儿中了冷老魔的‘**烟’危在旦夕在下当时重伤在身无法驰往营救幸而欧阳姑娘愿意涉险前往临行之际向在下借剑一用在下有何话说呢?” 柳仙仙冷笑了一声道:“哼!她一定借机骗去了你的佩剑。” 柳夫人沉声道:“仙仙!怎么可以信口雌黄胡乱评论别人!” 目光望向柳南江接道:“事到如今相公也只有忍耐几天。妾身相信那位欧阳姑娘绝不会有负相公的重托相公安心静养吧!” 说完后又向柳仙仙打了个眼色。 柳仙仙会意向柳南江裣衽一福退了出去。 柳仙仙刚退出去却又走了回来压低了声音吃吃娇笑道:“相分可知道我因何没有穷追那位秦姑娘?” 柳南江摇摇头道:“在下不解何故?” 柳仙仙道:“她来得正好不然这局棋一定会让兰儿看笑话因为我已经输定了。为此我放了秦茹慧一马任她遁去。” 柳南江神色凝重地道:“仙仙姑娘!你幸好没有穷追。” 柳仙仙双眉一挑两眼瞪得溜圆咻咻然道:“怎么!我还怕了她不成?” 柳南江道:“秦姑娘今非昔比了。” 柳仙仙道:“我却不信。” 柳南江道:“在下无意危言耸听的确如此有一次在下心胸几乎被秦姑娘的利剑所洞穿。” 柳仙仙愣了一愣道:“这样说来我倒要找机会和她试试了。” 说罢退了出去。 几天精神养得很足尤其是服下“补元汤”后更是元气大增若要他闭目沉睡那是绝对办不到的事情百无聊赖之下柳南江又自贴身衣袋内取出了那本得自“子午谷”他庄周南华。 这本书到他手中以后最少也看了数百余遍。 可是他依然要一读再读他深信这书中必然蕴有奥秘。 花了一个更次的时刻从头到尾诵读一遍仍是毫无所得。 他开始留神那些末批详记: 不该断句之处却用朱笔点断应断句之外却往往漏*点。应该读破音的字有些却没有加圈不该读破音的字却有些加上了红圈记号这是什么原因呢? 柳南江开始将那些注了记号的单字逐一检出然后照顺序加以组合竟然让他现其中奥妙了。 最前面的四个字组合起来竟然成了“古有名剑”一句通顺的话柳南江不禁欣喜若狂了。 于是精神百倍地逐一检视下去。将所有注错破音记号的单字以及应断未断不该断而断的单字挑出来聚集竟然成为一篇二百余字之短文。 那篇短文的意思是“古有名剑一为冷月一为寒星。寒星出而冷月掩冷月出而寒星渺双剑从未并现。谷之东南有地如锦。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日出自谷口迎日而行循日影转折约一时许即达锦地。有桃林密茂。入林逢十正转即可见石若磐。石启而物现有缘者得之。” 柳南江不禁欢喜若狂字里行间明明白白地指了藏剑之所。 自然众所瞩目的铁剑也就是那把名传千古的冷月宝剑了。 此时他才明白师父因何要他诵读庄周南华。如果他从来未读过此书绝对无法解出书中断句与破音记号所暗示的奥秘了。 他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行可是他知道必须要忍耐。因为他必须还要喝下四碗苦口的良药。 时间就在欣喜、期待、焦灼的心情下度过。转眼第七天的黄昏又到了。 今晚柳南江要喝下最后一碗药明天他就可以离开了。 上灯不久柳夫人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青衣小童每人手里拿着一段罗绢。 柳夫人不像平日那样和颜悦色地嘘寒问暖面上有凝重的神情。 柳南江看在眼里心头不禁一怔忙问道:“夫人!生什么事了吗?” 柳夫人勉为其难地一笑道:“没有什么今晚相公要服第七帖药了。” 柳南江道:“是的。这几天真让夫人和小姐费神了。” 柳夫人道:“这算不了什么。” 语气一顿接道:“柳相公数日相处还能信得过妾身吗?” 柳南江道:“这是什么话?夫人待我恩重如山……” 柳夫人笑道:“相公不必如此言重只要信得过妾身妾身就安心了。” 柳南江道:“在下自然信得过。” 柳夫人螓一点道:“好!那么妾身就放肆了。” 皓腕一招吩咐那四个青衣小童道:“过去将柳相公四肢绑上。” 柳南江心中虽不胜骇异但他却没有去问此举用意何在。 不过他从对方的眼色中似看到了未有恶意。 片刻之后柳南江的双腕以及双踝处都被罗绢绑牢了罗绢的另一端分执在四个小童手里。 柳夫人很小心地检视了每人扎缚之处然后说道:“柳相公!试试这几个小童的臂力如何?” 她的话一落四小童立刻沉身扎下马步双脚扯紧手中罗绢。 柳南江虽不明白柳夫人的用意却有心试试。暗运一分内力双腕猛地向怀中一带。 不意分毫未动。 柳南江一吸丹田之气倏然将内力运到六分四肢齐动依旧是分毫未动。 柳夫人叫道:“行了!相公重伤初愈不宜过分用劲。” 说着回身向屋外叫道:“仙仙端药进来吧!” 门帘掀动柳仙仙捧着药碗兰儿端着药罐双双走了进来。 柳南江突然明白了柳夫人曾说过“补元汤”的药性甚为霸道这第七帖药剂服下后必是有所作所以柳夫人才命人绑紧他的四肢以作防范。 兰儿将药汁倾在碗里柳仙仙双手捧到柳南江面前轻声说道:“不热不凉刚好进口相公一口喝下去吧!” 柳南江道:“多谢姑娘!” 刚要去喝柳夫人忽然叫道:“柳相公喝光药汁后尽快睡卧到榻上去。” 柳南江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去一口气喝干了碗中的药汁。 柳夫人连连挥手道:“快!快!快躺到榻上去。” 柳南江依言躺上了床榻那四个青衣小重各自拉紧了手中的罗绢。 柳仙仙取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绢帕覆盖在柳南江的嘴上双掌重重地按住。 同时笑道:“柳相公!怕要闷坏你。不过你得忍耐点。” 柳南江丝毫未现异状他真不明白柳夫人何以如此小心翼翼地加以防范。 约摸过了盏茶工夫柳南江觉腹内滋生了一股热力那并不足以为怪每次服药后都有这种现象。不过前六次服药后所滋生的热力不如今日这股强烈。 突然热力上冲药汁也跟着涌上喉头。 幸而柳仙仙以绢帕封住了他的嘴巴不然所有的药汗都要呕吐出来。 柳夫人疾声道:“仙仙按紧开始作了。” 药汁冲了几个来回都冲不出去开始在腹内东捣西撞柳南江感到一阵出奇的胀痛。 倾刻那胀痛蔓延到全身。 四肢百骸俱仿佛已折散血脉逆行痛苦已极。 柳南江开始还全力忍耐逐渐他开始挣扎心中只有一个意念让他吐掉腹内的药汁他甚至武功都不想恢复了。 可是那四个小童和柳仙仙全力制住了他使他一丝也动弹不得。 终于柳南江声嘶力竭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柳南江苏醒过来。 柳夫人一见柳南江睁开了眼睛连忙推推柳仙仙道:“仙仙!快去教兰儿端东西来柳相公一定饿坏了。” 柳仙仙看了柳南江一眼连说话都来不及就跑了出去。 柳南江抬眼一看现四肢上的罗绢已经除去。他很想翻身坐起。但他不知此时是否适宜移动。 因而问道:“夫人!在下可以坐起来吗?” 柳夫人笑道:“柳相公!你现在已如常人了坐起来吧!” 柳南江翻身坐起笑问道:“夫人!什么时候了?” 柳夫人道:“寅、卯相交天就快亮啦!” 柳南江微微一愣屈指算道:“酉、戌、亥、子、丑、寅、卯……” 语气一顿接道:“夫人和仙仙姑娘在这里坐守七个时辰吗?” 柳夫人淡然笑道:“这算得了什么呢?眼看功德圆满才令妾身高兴呢!” 柳南江深深一揖道:“夫人恩典在下没齿难忘请先受在下一拜。” 柳夫人一抬手挽住他道:“相公不必如此多礼。”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于昏睡中呓语连连说什么‘见石如磐石启而物现’。相公如今功力倍增启磐当可说易如反掌妾身这里向相公道喜了。” 柳南江不禁暗吃一惊不意于昏睡中吐露了机密他不知自己是否将全文诵读了一遍。 如果真是那样就不太妙了。柳夫人虽非贪婪之人但是击剑之家又何人不爱名剑呢? 可是他又不便问。正感无以对答之际柳仙仙已引领着兰儿捧着一大碗莲子粥进来。 柳夫人笑道:“柳相公七日未进水米想必饿坏了快些吃了吧!” 柳南江一看不禁吓了一跳那不是一碗简直就是一小缸三五人怕也吃不了。 柳仙仙娇笑道:“相公嫌多吗?你吃吃看也许还不够哩!” 柳南江道:“大肚罗汉怕也吃不了这样多!” 说着就捧碗喝将起来。 照他的预算能吃一半就不错了。殊不知呼噜呼噜几口那只盛粥的大碗就见了底。 柳仙仙笑道:“怎么样?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柳南江摸摸肚子再喝下一碗似乎还不成问题。不过他摇摇头道:“够啦!饿得太久吃多了不好。” 柳夫人突然收敛了笑容正色问道:“相分准备何时登程?” 柳仙仙说道:“娘!人家柳相公未说要走你因何赶人家呢?” 柳夫人沉叱道:“仙仙!你知道什么?人家相公有要事在身哪能久留?” 柳南江道:“的确。不便久留打算天明就走。” 柳仙仙不悦地说道:“再玩两天么!我还打算向相公学棋哩!” 柳南江道:“学棋谈不上有机会在下倒愿意陪姑娘下几局。” 语气一顿接道:“福儿落入冷老魔手中生死未卜在下焉能有心留下?” 柳仙仙道:“福儿像是相公书僮吗?” 柳南江道:“实不相瞒他乃在下师弟。由于慧黠过人师父甚是疼爱。如果福儿有三长两短在下实在无以对恩师交代。” 柳仙仙脱口道:“柳相公!我帮你去对付冷老魔他那两条毒蛇我还没有看在眼里。” 柳夫人冷叱道:“仙仙!你又胡扯了!” 柳南江本就无意带柳仙仙同行一见柳夫人出面阻止正好推辞因而笑道:“姑娘的美意在下多谢了。一来不敢劳动姑娘芳驾二来夫人也不放心姑娘远行呀!” 柳夫人道:“仙仙自幼喜欢动妾身倒无所谓放心不放心。不过仙仙喜欢逞强争胜与相公同行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柳仙仙神情不愉快地冷哼了一系自然她不敢过分和她母亲顶撞。 谈话就到此打住柳夫人带着柳仙仙和兰儿退了出去。 少时天色大明柳南江在两名青衣小童服侍之下梳洗了一番。并换上了柳夫人为其赶制的新衣。面对铜镜一照顿见容光焕毫无重伤初愈的衰弱现象。 辰正光景柳南江辞出了“啸吟山庄”柳氏母女送出松林方才却步。 临别之际柳仙仙背着乃母向柳南江作了个鬼脸柳南江不解其意只当她是稚气未脱的顽皮相。 隆冬的太阳贵似黄金这一天长空却出现了一轮艳阳像是祝贺柳南江获得新生。 柳南江也不禁精神百倍大踏步向西北行去。 他的第一目标自然是往终南松林酒店去找冷如霜。 盘算行程午后就可以赶到。 一个时辰下来柳南江已经奔行了约摸五十里之遥来到一座狭隘的山坳之口。 他正在盘算是否稍作歇息吃点干粮再走。 蓦见两个人自山坳中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正是秦茹慧另一人是个丰采翩翩的俊美少年。 看情形柳南江已知不是期然而遇秦茹慧想必是专程等他。 不等柳南江开口秦茹慧已冷冷问道:“柳南江!你因何失约?” 柳南江已看出对方颇有愠意因而笑道:“秦姑娘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你前几日曾去过‘啸吟山庄’明明看见我在服药疗伤。” 秦茹慧沉声道:“我没有看见你服药只看见你兴高采烈的在下棋。” 柳南江肃容正声说道:“说来话长那日我与姑娘分手后不久即与祝永岚相遇结果被他掌风所伤。” 秦茹慧身旁那个俊美少年道:“你说你和祝永岚相遇。” 柳南江看了对方一眼冷冷问道:“请问尊驾是谁?” 俊美少年道:“在下肖云鹏。” 柳南江不禁一楞自己曾假扮过肖云鹏想不到真的肖云鹏却来了。 同时柳南江又想起肖云鹏那个“花花太岁”的不雅之号知道他是一个纵情声色的男人怎么秦茹慧会和他走在一起呢? 因为白玉梅的关系柳南江对秦茹慧也就多增一份关切之情。为此柳南江不禁将面前的二人看了又看但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肖云鹏笑问道:“请问柳兄因何与祝永岚动武能见告吗?” 柳南江原本对肖云鹏无甚好感见对方大言不惭地称兄道弟更增一分厌恶之心。因而神情不愉快地说道:“因何动手不干尊驾的事。” 肖云鹏竟然毫无愠意淡淡一笑道:“请问祝永岚如今何在?” 柳南江道:“想必躲到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养伤去了。” 肖云鹏诧声道:“你说祝永岚受了伤?” 柳南江冷笑道:“这难道还是稀罕事么?他虽然使在下在他那凌厉掌风之下受创可是他也难逃在下的利剑。” 肖云鹏纵声大笑道:“哈哈!想必柳兄不是在吹牛夸口。” 笑声一收沉声接道:“柳兄的利剑怎不见佩挂在身?” 柳南江冷笑道:“尊驾是否想见识见识?” 肖云鹏点头道:“不错在下的确想见识见识。因为从柳兄的眼神看来必定是一位御剑高手。不过单凭剑法未必就能伤着祝永岚还要有一把好剑。因此在下很想瞻仰一下柳兄的那把剑。” 柳南江语气森冷地说道:“机会多的是……” 向秦茹慧一挥手接道:“秦姑娘!我们走吧!” 秦茹慧本来有一肚子的火气说也奇怪此时柳南江向她挥手示意同行她心胸中的怒火竟然全都消失。 但她并未立即表现出自己的意愿却将目光向肖云鹏瞟了一眼。 这样一来不禁使柳南江大大生疑沉声道:“秦姑娘你可知肖云鹏是个声名狼藉的‘花花太岁’你怎能和他同行?” 秦茹慧点点头道:“我知道。不过肖相公不但数了我的命而且对我更胜正人君子。” 柳南江一愣道:“真的!” 肖云鹏微笑道:“柳兄说在下声名狼藉在下绝不否认。谁都知道我肖云鹏纵情酒色不过在下救过之人绝不会再加以伤害。秦姑娘正是如此嘿嘿!柳兄要与秦姑娘同行在下还未必放心哩!” 柳南江道:“只要秦姑娘放心就行了。” 肖云鹏道:“在下得问问秦姑娘。” 一转身面对秦茹慧接道:“姑娘愿意和他同行吗?” 秦茹慧羞怯不胜地点点头道:“自然愿意。” 肖云鹏讶然道:“咦!姑娘不是说在此等他是为了兴师问罪吗?” 秦茹慧粉颊通红语气迟疑地说:“那……那只是气话。” 肖云鹏纵声大笑道:“哈哈!在下整天在脂粉阵中打滚就猜不透女人之心?看来女人心是世上最最变幻莫测之物了。” 说着朝柳南江洪拱手道:“柳兄!别了但愿祝永岚被你伤的不重否则你就害我肖云鹏跑了一趟冤枉路啦!” 言罢飞身离去霎时不见。 柳南江默默地望着肖云鹏的背影出神从他的话中隐约可以听出他和祝永岚见面是有某种目的。 良久秦茹慧方才柔声问道:“柳相公!你在想什么吗?” 柳南江轻“噢”一声回过神来说道:“你方才说肖云鹏曾救过你一命是怎么回事?” 秦茹慧道:“我离开”祥云堡“之时秦羽烈曾派人拦劫使我背中三箭。当我赶到我们约见的地点时又不见你伤重仆倒于雪地之中幸而肖云鹏现了我将我背至一座山神庙中为我疗伤这凯不是救我一条命?” 柳南江道:“那么那方玉佩可曾到手?” 秦茹慧语气幽怨地说道:“你不问我受伤的情形却只问那方玉佩可曾到手可见你的目的只是要得到那方玉佩了。” 柳南江喟叹一声道:“姑娘不应怪我你难道不明白那方玉佩对我有多么重要吗? 秦茹慧点点头道:“我知道。所以当我三日后伤愈遇见欧阳玉纹时虽然她一再要我去见你我却拒绝了我实在没有勇气因为我没有拿到那方玉佩我只得到一个空空的锦盒。” 柳南江顿足叹道:“既然没有得到玉佩你就不该和秦羽烈决裂的。” 秦茹慧道:“这是我未曾想到的事情原来秦羽烈早有防范他只给我一个空盒当时为了急欲脱身未及细察待过了三日我自昏倒中苏醒过来时才现是个空盒。” 柳南江道:“三日后你才察看?!会不会是肖云鹏拿走了?” 秦茹慧摇摇头道:“不可能的锦盒被箭镞上下穿透如果玉佩在我离堡时置于锦盒之中锦盒会被箭镞射穿吗?” 柳南江道:“如此说来那方玉佩仍在秦羽烈的手中了?” 秦茹慧点点头道:“那是可以断言的。那晚我骗说要将玉佩和铁剑带回房中仔细察看他起先有些不愿意接着他很大方地给了我并护送我回房。他甫一离去我即暗中潜出立刻就受到武士的包围他也接踵而至。显而易见他早有防范既有防范怎肯将玉佩交给我呢?而且当我带箭逃离之际并没有派人来追踪于我。由此可以知道那方玉佩一定仍在他的手中。” 柳南江“唔”了一声道:“秦姑娘你一向精明想不到这次却作了傻事。幸亏遇了救星不然死得岂非毫无代价?” 秦茹慧恨恨地道:“原来你平时对我的疼爱全是假的。” 柳南江抚慰道:“秦姑娘!这些话此时说来似嫌多余了。” 语气一顿接道:“那晚你离堡之时公孙总管可曾出面动手?” 秦茹慧摇摇头道:“没有那天他适巧有病卧床不起。” 柳南江喃喃道:“有病?!”星目一转接道:“可知他患何病?” 秦茹慧道:“不知患何症只是秦羽烈曾亲自为公孙总管熬药煎汤。” 柳南江心中一动脱口道:“真的吗?” 秦茹慧神色茫然地道:“相公因何如此关心公孙总管的病情呢?” 柳南江道:“姑娘既明白了自己的身世而且又和秦羽烈决裂自然已决心不和‘祥云堡’共利害关系了因而……” 语气一顿目光凝注在秦茹慧面上接道:“我想向你打听几件事情。” 秦茹慧道:“有话直接了当地问好了又何必转弯抹角呢?” 柳南江道:“如此甚好姑娘可知公孙彤的武功如何?” 秦茹慧道:“未见他露过。” 柳南江道:“无人之处秦羽烈是否对他甚是恭敬?” 秦茹慧微一沉吟道:“秦羽烈对他委实不错如这次他卧病不起吧!秦羽烈就公然为他熬药煎汤毫不避讳。” 柳南江道:“姑娘可知那公孙彤的来路?” 秦茹慧想了一想才摇摇头说道:“不甚了解。打从我知事之时他就在堡中了。” 柳南江道:“腊月初五他曾乘车远行姑娘可知此事?” 秦茹慧道:“不知此事。不过那晚黄衫客乘来的套车和两匹拉车的大红骡倒的确是‘祥云堡’之物。” 柳南江道:“你可曾向秦羽烈问到此事?” 秦茹慧道:“问过。可是他没有详加解释只是教我不要多问。” 柳南江道:“你说曾听秦羽烈和公孙彤在背地里谈起你的身世被你听到。当时他们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口气在谈论呢?” 秦茹慧道:“秦羽烈的意思是说我虽不是他所生他如此善待我谅我也不至萌生异心。公孙彤则表示这件事必须妥加安排万一被第三者知道了此一秘密很可能会加以利用。” 柳南江轻“嗯”一声道:“秦姑娘!你不会觉得如此作稍嫌过分吗?” 秦茹慧道:“就事论事是说不过去的。可是我却觉秦羽烈在假借骨肉之情在利用我他善待我只是具有目的的。当我们同登终南之时他曾一再叮嘱我要对你多用情字。想想看秦羽烈将我当成了什么?若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会如此吩咐吗?” 柳南江道:“话虽如此说十数载的养育之恩总不能抹煞的。” 秦茹慧道:“我懂。因此当我闯出来的时候我不敢妄动利剑但他却命人施放冷箭养我者是他杀我者也是他这样正好两不相欠了。” 柳南江歉然道:“这件事可说由我而起——” 秦茹慧疾声插口道:“不!你既没有唆使也不曾鼓励完全出于我自己的意志即使你不迫切需要那方玉佩我迟早也会出走的。” 柳南江叹了口气道:“姑娘既然如此说在下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语气一顿接道:“姑娘意欲何往?” 秦茹慧神情一愣讶然道:“你不是教我同行吗?难道你又反悔了?” 柳南江连忙说道:“姑娘切莫会错了意我是怕姑娘另有要事。” 秦茹慧语气幽然地道:“我有什么要事呢?如今已是天涯海角任飘流了。” 柳南江唯恐引起她的感伤连忙一挥手道:“走吧!” 言罢领先抢进了那条狭窄的山坳秦茹慧在后紧步相随。 走了一阵秦茹慧抢步来到柳南江的身边问道:“相公可是要去终南山的松林酒店?” 柳南江茫然道:“去干什么?” 秦茹慧讶然道:“不是要营救福儿吗?” 柳南江浩叹一声道:“早过百日了。” 秦茹慧道:“救不到活人最少也要将尸骨找回来啊!” 柳南江忿恨地说道:“若是福儿殒命我就要冷老魔陪葬。” 秦茹慧喟叹道:“若是福儿真的殒命那也是他命该如此了。” 柳南江星目一张道:“此话怎讲?” 秦茹慧道:“福儿在‘祥云堡’中曾潜进秦羽烈房中搜寻不但被我贴身丫环锦儿看见秦羽烈也有所觉察幸经我加以压制而且说服秦羽烈打他走路。不然他早该死在秦羽烈手中了。” 柳南江颇为讶异地问道:“明知福儿心怀不正因何要救他呢?” 秦茹慧道:“一来他是相公的人我自然不愿见他遭到杀身之祸二来……” 语气一顿接道:“我要福儿知恩图报好为我作一点事情。” 柳南江失笑道:“原来是有用意的姑娘想要福儿作点什么事情呢?” 秦茹慧道:“我要他帮我的忙不许你和凌菲走在一起。” 说到此处不禁螓低垂面红耳赤。 柳南江愣了一愣方沉叹道:“秦姑娘!你不该妒嫉凌菲的为何缘故日后你自然明白。” 秦茹慧道:“为何现在不告诉我呢?” 柳南江道:“此时言之过早……” 语气一顿接道:“姑娘可知凌菲姑娘的遭遇?” 秦茹慧道:“我正想问你哩!” 柳南江喟叹一声道:“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很可能已落在歹徒手中。” 秦茹慧惊道:“真的吗!” 她真的流露了惊色绝无半点幸灾乐祸之态秦茹慧毕竟还是一个心地纯良的少女。 这时他们已走完了狭窄的山道柳南江抢先一步纵出了坳口。 蓦然丘陵上纵下四个人影一字排开挡住了去路。 柳南江停步一看见来人是古如松、古寒秋兄妹和赵无极、向云飞二剑。 古寒秋横箫在手冷冷话道:“请柳相公先走一步寒秋要和秦姑娘聊两句话。” 柳南江不禁一愕道:“难道有什么事不能在下听闻吗?” 古寒秋目光向柳南江面上一扫冷声道:“柳相公可是要作护花使者?” 语气一顿接道:“也好!寒秋给你三个月的毁剑之期已届满正好一并了断。” 秦茹慧一跃向前连声冷笑道:“哼!好大的口气!疯婆子找我干什么爽快点说吧!” 古寒秋冷声道:“自己去看!” 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红纸甩到秦茹慧的脚下。 秦茹慧将红纸拾起展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酒杯大小的字: 秦门不幸生出逆女缘忤逆之女茹慧于腊月初九子时劫掠本门铁剑一柄锦盒一只内藏汉玉一方挥剑斩杀门人无算亡命而逃凡我武林同道能将逆女缉获送交本人不拘死活一律高赏黄金千两铁剑一柄及汉玉一方为缉获之人所得储金以待绝不食言。 祥云堡堡主秦羽烈谨告 秦茹慧阅读之后不禁倒吸一口长气柳南江也不禁为她暗捏一把冷汗。 秦茹慧忿然将那张告示撕得粉碎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古寒秋道:“姓古的不在乎那一千两黄金更没有将那把铁剑看在眼里。不过锦盒中那块玉我倒要看上一看。” 秦茹慧冷笑道:“古娘子!相信这张告示上所说的一切吗?” 古寒秋道:“非但我不会怀疑武林中人谁也不会怀疑若非姑娘真的作出了忤逆不孝之事秦羽烈不可能要置他亲生女儿于死地倘若那柄铁剑和汉玉无有价值姑娘也不会作出忤逆不孝之事。” 秦茹慧气得几乎将银牙咬碎立刻就想拔剑和古寒秋拼个你死我活。 柳南江一扬手示意秦茹慧不要妄动然后问道:“古娘子来意究竟为何?” 古寒秋道:“来意非常简单寒秋对千两黄金及那柄铁剑毫无兴趣但却要看看那方汉玉。因为先夫肖云达被害后身怀一方玉佩失踪若是先夫之物寒秋拿了就走若不是先夫之物寒秋绝不乱动。” 柳南江“唔”了一声转向古如松问道:“尊驾的来意呢?” 古如松道:“与舍妹来意相同。” 柳南江冷笑道:“不是为报一剑之仇而来吗?” 古如松语气淡然地道:“胜败兵家常事老朽并不耿耿于怀。” 柳南江耸肩一笑道:“尊驾还很开通……” 目光朝赵无极和向云飞一瞟接道:“二位的来意呢?” 赵无极和向云飞同声说道:“我等既不为千两黄金之赏也不为那传扬武林的铁剑玉佩……” 柳南江插口道:“这就奇了二位是因何而来呢?” 二人齐声道:“百善孝为先不孝是为大恶。秦姑娘也是用剑之人我等自不容许剑国之中有如此忤逆不孝之败类。” 柳南江振声大笑道:“哈哈!二位来意可佩不愧为剑国游龙不过……” 语气一沉接道:“替天行道之人最好能够明是非分黑白辨善恶。像二位这样黑白不分岂非愚不可及令人可笑?” 目光向对方四人一扫接道:“各位!秦姑娘确非秦羽烈之亲生女儿也不曾带走什么汉玉。这是秦羽烈的借刀杀人之计同时借此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各位切莫上当。” 古寒秋冷笑道:“柳相公说这种话似乎太多余了你与秦姑娘同行自然利害与共我等岂会相信你所说的话?”秦茹慧突然现柳南江未带佩剑忙问道:“柳相公!你的剑呢?” 柳南江故意说道:“藏于贴身非深仇大恨绝不轻易出鞘。” 赵无极和向云飞齐声说道:“你最好是亮出剑来否则传将出去有辱我等名声。” 柳南江道:“师传除一套‘雷音八剑’之外还有一套‘罗汉伏虎掌’在下自信还能对付尔等四人各位一齐上吧!” 在此之前柳南江也许还不敢说此大话。但自在“啸吟山庄”服下七帖“补元汤”后内力大增因此才敢夸下海口。 赵无极和向云飞相对一视同时拔出了长剑。 古寒秋一扬手道:“且慢……” 手中竹箫往柳南江一点道:“娃儿不要太过狂傲联手围攻我古寒秋头一个就不会赞成。慢说你用什么‘罗汉伏虎掌’即使你施展佛门绝学‘雷音八剑’我手中的‘断魂箫’也要与你会上一会。” 第二十一回 扮假夫妻 话声一落手中竹箫斜划半弧出一阵尖锐啸吟之声如流星般向柳南江面门点来。 柳南江不闪不避沉身稳步掌劲疾吐向古寒秋手中竹箫迎去。 这种打法有些不近人情但却与灵巧的“射影掠光”身法不同只图以力搏力使一旁观战的秦茹慧不禁为之咋舌。 其实柳南江是想借机测验一下自己的内力到如何程度。 不过连他自己也觉得太狂妄了一点。 在没有绝对把握之下又面对武林扬名的“断魂箫”竟敢如此应招实在冒险已极。 古如松目如电炬秋毫不爽。洞察此一机先立即大喝道:“秋妹运劲!” 古寨秋何用乃兄提醒?早已觉此一契机运力于腕将内力加到七成一点到底。 眼看竹箫已然点到柳南江的眉心突觉一段暗劲往上一涌。 古寒秋暗道一声不妙竹箫已然从柳南江际滑过竟然一点成空。 古寒秋中宫此时已毫不设防柳南江出手就可以置对方于死地。 可是柳南江即一闪滑开沉叱道:“古娘子!你还有颜面进第二招吗?” 古寨秋稳住身形施施然转过身来神情茫然地说道:“柳相公!你莫非服食了灵丹妙药千年仙果不然内力怎会如此深厚?” 柳南江也不禁窃窃而喜但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此乃‘罗汉伏虎掌’的威势既然尝过了就该知难而退。” 古寒秋冷笑一声道:“寒秋不至于那样怕事!” 语声未落身形暴进手中竹箫向柳南江腰际全力扫去。 柳南江依旧如法炮制左掌漫不经心地一挥平地突起三尺狂飚。 自然古寒秋这一招又告走空随前扑之势滑向柳南江身后。 柳南江也太过艺高胆大古寒秋滑到他的身后他仍然屹立不动连身子都没有转一下。 蓦然身后响起秦茹慧的叫声“柳相公……” 柳南江闻声知警身形疾转蓦见几条弯弯曲曲的黑影向面门而来。 柳南江不禁大骇原来古寒秋竟然俟机放出了好几条毒蛇。 柳南江正待飞身飘退蓦然闻丝丝破空之声五条大小不等的毒蛇全部死在地上。 在场三人无不骇然转头四下一看却不见半个人影。 柳南江低头一看心中有了底原来他的脚边散落着五粒白色的棋子儿。这才想起离开啸吟山庄之际柳仙仙向他扮个鬼脸的用意原来她竟然在后面跟来了。柳南江不禁暗暗佩眼她的身法跟了那么远自己竟然毫不觉察倒也真难为她。 柳南江暗中一运掌劲将五粒棋子吸入掌中。向古寒秋冷笑道:“在下一再告诫请古娘子不要放出毒蛇想不到娘子仍是阴毒如昔。不过在下不为已甚不愿计较请吧!” 古寒秋自知绝非柳南江的敌手冷笑一声道:“相公武功精绝足以傲视武林。不过你只能人前胜却避免不了人后骂。你虽可以耀武扬威但你却永远无法安心。” 说罢向古如松一挥手兄妹二人疾行而去。 “七绝”“镇山”双剑也同时出一声叹息双双回剑入鞘。 柳南江道:“二位可否听在下一句话?” 二人齐声道:“请讲。” 柳南江道:“在下方才之言句句实情二位是否相信?” 赵无极道:“我等原本不信方才见到相公出手处处留下余地似非心地邪恶之人现已疑信参半。相公最好早日将此事澄清。非但秦姑娘幸甚相公幸甚整个武林也为之庆幸不已。” 柳南江拱手一礼道:“多谢提示在下当尽快澄清此事。” 二剑各再拱手回礼然后循着古氏兄妹的去向疾行而去。 秦茹慧喜不自胜地道:“柳相公!你的内力怎会那样深厚呢?” 柳南江淡淡笑道:“受伤一次内力必增在下已经受伤两次了呀!” 秦茹慧道:“那五条毒蛇是如何死的呢?我根本就没有看到你出手呀?” 柳南江摊开掌心露出五粒白色棋子儿道:“看看这是什么?你那里好像还有相同的一粒吧?但愿你没有丢掉。” 秦茹慧由怀中摸出一粒白色棋子出来一比较和那五粒完全一样这才恍然大悟。不禁脱口道:“原来是柳仙仙姑娘帮了忙。” 柳南江点点头道:“正是她帮了忙。” 秦茹慧左右一看茫然地道:“人呢?” 柳南江扬声笑道:“还不是躲起来了没有她打出这五粒棋子儿我照样可以打死那五条毒蛇她怕我骂她多管闲事所以躲着不敢出来。” 话刚说完突然一道黑影疾矢般射来正是那刁钻精灵的柳仙仙。 柳仙仙一只手叉住小蛮腰另一手翘起纤纤玉指险些戳到柳南江的鼻尖上咻咻然问道:“你方才怎么讲?” 柳南江笑道:“在下方才说若非姑娘打出这五粒棋子儿在下怕早就被毒蛇咬死了。” 柳仙仙娇嗔道:“不?你方才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我……” 柳南江接口道:“这才是我心里的话方才那样说不过是想逗姑娘露面罢了。” 柳仙仙“卟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茹慧一方面为了要在柳南江面前显露她的温驯知礼另一方面也着实佩服柳仙仙的身手因而笑赞道:“柳姑娘身手不凡令人钦佩。” 将手中的一粒白棋子朝柳仙仙面前一送接道:“这粒棋子应该归还姑娘。” 柳仙仙也是个受捧不受贬的人伸手接过棋子温和地笑道:“那晚不知是秦姑娘驾到恕小妹多有冒犯望祈勿怪!” 柳南江见她们和和气气心中也极为舒坦笑问道:“仙仙姑娘你怎么出来的?” 柳仙仙娇媚地笑道:“我自己出来的呀!” 柳南江温和地说道:“仙仙姑娘快回去不然夫人会担心的。” 柳仙仙美目一抡道:“相公是怕担干系么?那就各走各的好了。” 柳南江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仙仙娇爱地说道:“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既然出来了不玩够是不会回去的。” 秦茹慧也深愿有柳仙仙同行多一个女伴对她总方便得多。同时她对柳仙仙也不必采取戒心因为她和柳南江同姓。 因此她也从旁助阵道:“柳相公就让柳仙仙姑娘和我们一起走吧!” 柳南江知道说也无用只得莫可奈何地点点头道:“好吧!不过路上千万少惹事。” 柳仙仙嘟着小嘴说道:“就算惹事咱们也怕不了谁。” 柳南江将手中的棋子儿又给柳仙仙道:“你怎么将棋子儿带在身上?也不怕弄丢了?” 柳仙仙连跳了两下身上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声然后娇笑道:“全副棋子我都带出来了一路上我还要向你学棋哩!” 柳南江道:“现在不谈学棋摆在眼前面的有两件事:一是找冷老魔探询福儿的生死;一是找秦羽烈戳穿他的诡计。二位以为哪一件事情该先?” 秦茹慧抢着说道:“自然是以福儿之事为重我们应该先去终南。” 柳仙仙也附会地说道:“我说也该先探福儿的生死我认识一条捷径二位随我来。” 说罢领先向东南奔去。柳南江和秦茹慧也紧紧地跟在后面。 三人足足狂奔了两个时辰末初之时总算来到终南半山的那片松林。 柳仙仙在前面说道:“冷老魔的酒店八成关了门连一点菜香都嗅不到嘛!” 她说得一点也没错酒店的旧址一片焦土那座酒店已经付之一炬了。 二个人成犄角之势将松林五里方圆之地搜索一遍根本就没有现人迹。 三人聚齐之后商议一番决定立刻下山前往长安。 柳仙仙道:“柳相公请问前往长安的目的何在?” 柳南江道:“一方面打听冷老魔的下落一方面探探群豪对秦羽烈张贴那张告示后的区应。” 柳仙仙伸出纤纤长指在三人之间划了一圈道:“就这样去吗?” 秦茹慧脱口道:“对!我们应该易容一番不然我们什么也听不到。” 柳南江点点头道:“是应该如此不过……” 柳仙仙似乎察知他的心意接口道:“别愁!易容药物我带的有。” 秦茹慧欣然道:“想必姑娘是个中老手那就由你来动手吧!” 柳仙仙托腮沉吟一阵道:“我将你们改装成一对中年夫妇我装成小女儿……” 不过一盏茶工夫三个人都变了另一个模样。相互怔视谁也不认识谁了。 这才掉转头来直奔西北而去。 酉正光景三个人从东门进入了长安城内。 顺着东大街缓步行来只见华灯高挑人烟稠密好不热闹。 柳南江挨着秦茹慧的身边悄声问道:“秦姑娘!可知哪家酒楼常有武林中人驻足?” 秦茹慧想了一想道:“鼓楼附近有座‘醉月楼酒家’是武林中人常去的地方。” 柳南江一摆手道:“走!我们去瞧瞧!” 不旋踵间三人已来到“醉月楼”。店家一看来者锦衣华服连忙往楼上雅座迎。 柳南江在梯口一露头连忙又缩了回来。 秦茹慧连忙抢上一步悄声问道:“柳相公因何却步不前?” 柳南江道:“肖云鹏也在坐。” 秦茹慧道:“怕什么?他未必识得出我们来!” 柳南江道:“相貌改了衣服不曾换啊想想看他和咱们分开才几个时辰?” 这的确是一个破施秦茹慧不禁愣住了。 柳仙仙摆了摆手道:“上去吧!男人的衣服不外灰、青、黑、蓝;女人的衣服不外红、绿、紫、黄。同样颜色多的是谁又会那样注意?” 秦茹慧道:“对!我们隔他远点就行了。” 堂倌也不知他们在喃咕些什么一直勾着腰在梯口恭候。 柳南江向那堂倌低声吩咐道:“因有女眷找个僻静的座位。” 堂倌恭声应是然后引领他们一个角落的小座头上坐下。 座位旁一粗约二抱的圆柱正好挡住了他们不致引起别人的注目。 柳南江随便点了几样酒菜待堂倌去后他才低声问道:“秦姑娘!可有‘祥云堡’的人在座?” 秦茹慧点了点头道:“有内管事龙飞扬就坐在你身后第三张桌子上。” 柳仙仙也悄声道:“我也现了一个熟人。” 柳南江轻“噢”一声问道:“什么人?” 柳仙仙道:“冷老魔所开设的那家松林酒店中的店家。” 柳南江像如获至宝般心中一喜道:“仙仙姑娘盯牢他。” 柳仙仙道:“他的酒菜刚上一时半刻大概还走不了。” 这时堂倌为他们送来了酒菜三个人也就停止了谈话开始动筷举杯。说句实话整日狂奔早就饥肠辘辘了。 肚子还没有三分饱隔桌突然传来了谈话声三个人也就将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侧耳倾听。只听一个穿青袍的老者说道:『潇湘子扫描』“秦羽烈这几年来在武林中如同泰山北斗一帆风顺。最近大概流年不利自八月中秋以来就一直不顺当接二连三地出了不少漏子人一倒霉吃块豆腐也会哽喉咙眼儿。” 言下之意倒是同情秦羽烈的遭遇。 接着一阵哈哈大笑声中响起一连串觥筹交错之声。 柳仙仙突然低声说道:“冷老魔那个手下大概就要走了。” 柳南江闻言立刻急着道:“盯住他快!绝不能放他走掉。” 他一面说一面打手势要堂倌过来算帐。 秦茹慧低着头一面吃菜一面轻声的说“柳相公!这儿有我和柳姑娘你去摸他的底比较方便二更时刻我们在前庄树下会合。” 柳南江点点头快步下楼而去。 只见那名大汉匆匆地向西而行似乎已现有人在跟踪他柳南江见那名大叹越走越快并不时的回头张望知道他已现自己干是干脆捡了一处僻静之处展开身形一把拦住了那名大汉并道:“朋友!别让我费事报上你的万儿吧!” 那大汉战战兢兢地回道:“在……在下冷字十一号武士。” 柳南江道:『黑色快车ocr』“快说冷如霜现在何处?” 冷字十一号武士道:“在下委实不知。” 柳南江道:“你现在要往何处去?” 冷字十一号武士道:“往‘七柳斋’去。” 柳南江不禁一愣道:“你们竟然将魔宫设在‘七柳斋’?” 冷字十一号武士道:“主人吩咐在‘七柳斋’中聚集候命。” 柳南江道:“共有多少人?” 冷字十一号武士道:“冷字武士三十名霜字武士三十名如字武士三十名另外尚有十名毒姬男女共一百人。” 柳南江道:“可知有一个名唤福儿的小童被囚禁在何处?” 冷字十一号武士道:“也在‘七柳斋’中他因武功不凡又屡建奇功不但未遭囚禁反而受到主人的优待。” 柳南江听了心中不禁大喜但仍强压心中喜悦面不改色道:“他可是中了毒烟心神丧失了?” 冷字十一号武士道:“也只有如此才能使他受主人的控制。” 柳南江心中一呆暗忖道:“这回麻烦了不管如何先弄清楚再想办法。” 柳南江又对冷字十一号武士道:“那福儿现在如何?” 冷字十一号武士道:“听说主人派蛇姬在西冷院犒劳那个小娃儿并吩咐我们不准去打扰。” 柳南江未想如此轻易地就探出了福儿的行踪但是当柳南江听说冷如霜派一名蛇姬去犒劳福儿时不免忧心忡忡。万一福儿在心神丧失之下失去童贞他此生此世也休想在武功之途上再进一步了。 柳南江点了冷字十一号武士的穴道放在路旁随即放开脚程一路掩掩闪闪地闯入了七柳斋的西冷院。 只见一间厢房中映出了灯光。 柳南江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尚未走到近前已听到一阵男女嬉笑之声。不禁使柳南江眉头暗皱。 他硬着头皮来到窗下以舌尖在窗纸上舐破一个小孔向内窥伺。当他看清屋内的景象时心房突地一跳面似火烧。 原来里面一个面目妖娆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子正在为福儿斟酒身上襦衣半解荡态毕露。而福儿这个小娃儿却煞有介事地一手搂着那女人的粉腿一手端着酒盏在任意调笑。 柳南江心中一急立即以“传音术”叫道:“师弟!师弟!我是你师兄你难道连半点灵智都无有了吗?” 柳南江一语未尽突然耳中响起福儿的声音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那声音不但清晰而且还透着惊奇这哪里像是心神丧失之人所说的话呢?柳南江立刻以“传音术”问道:“师弟!你无恙吗?” 福儿也以“传音术”回道:“我曾托欧阳姑娘转告你难道没有见着她吗?我中毒是假装的因为我现了一桩天大的隐秘所以要继续装下去一俟真相大白我就会逃离魔窖。” 柳南江听了之后高兴的又以“传音术”道:“师弟!一切小心为兄就此别过。日后再行联络。” 言毕即返身退出七柳斋朝前庄大树赶去。 二更时分前庄树下柳南江与柳仙仙和秦茹慧会合柳南江即把刚才的经过情形讲述一遍。 秦茄意沉吟了一阵道:“福儿既然无恙接下来就该……” 柳南江接口道:“接下来该去找秦羽烈。可是我以为目前尚不宜去找他。” 秦茹慧道:“为什么?” 柳南江道:“我们现在找秦羽烈去无异是替冷老魔打先锋不如隔岸观火坐等他们的力量彼此消长才是上策。” 柳仙仙有些兴味索然地说道:“如此说来目前无事可做了?” 柳南江摇摇头道:“不然。公孙彤究竟是个什么来路必须要查明。” 柳仙仙神色突又振奋起来疾声问道:“如何查法?是否要到‘祥云堡’内一探?” 柳南江道:“此去犹如飞蛾扑火而且也探不出什么名堂来。” 秦茹慧道:“那该怎么办呢?” 柳南江道:“虽然黄衫客说公孙彤即是祝永岚而我始终找不出有力证据。到目前为止唯一可以扯上的只有一个事证。那就是午间祝永岚受到剑伤晚间公孙彤突又卧病不起。” 柳仙仙道:“这也许只是巧台未必就能肯定二者是一个人。” 柳南江点点头道:“仙仙姑娘说得不错。现在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公孙彤的卧床不起和祝永岚的身受创伤并非巧合。” 秦茹慧道:“相公如此迫切需要查明这件事有何用意吗?” 柳南江的色黯然地道:“自然是有用意的因为凌姑娘可能落进了祝永岚手里。” 秦茹慧此时心情是矛盾的。站在人道立场她不能不管凌菲的死活。可是柳南江如此关心凌菲却又引起了她的妒嫉。 她默默无语已是她在涵养上最好的表现了。 柳仙仙对凌菲毫无印象因而问道:“哪个凌姑娘?” 柳南江道:“你见过的就是那日在松林酒店中骂单英杰是病狗的那个俊美少年。” 柳仙仙眸子溜溜的一转突然想起来了振声道:“原来是她呀!难怪我看她有点儿娘娘腔。” 语气一顿接道:“她怎么会落到祝永岚手里呢?” 柳南江道:“个中情由非三言两语可以道尽我也只是说她可能在祝永岚手里并不敢肯定。” 一直沉默无语的秦茹慧这时插口说道:“柳相公!你打算如何探查公孙彤呢?” 柳南江道:“我打算以冷老魔的名义写一封书信给公孙彤。封皮上写着公孙彤的名字里面却直呼他为祝永岚看他反应如何?” 秦茹慧摇摇头道:“不必多此一举公孙彤就是公孙彤绝不是什么祝永岚。” 柳南江讶然道:“姑娘何以说得如此肯定?” 秦茹慧道:“祝永岚旧日既然和冷老魔有交往如果他就是公孙彤的话绝不可能瞪着眼看冷老魔和秦羽烈过不去。即使他有不能暴露身份的隐衷他也会以祝永岚的面目去暗示冷老魔少和秦羽烈作对。虽然冷老魔未必听他的最少也有所顾忌这一点可以证明公孙彤与祝永岚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秦茹慧的言辞铿锵有力近情入理柳南江也不禁同意地点点头。 柳仙仙废然一叹道:“这条路又是不通了还有别的事要做吗?” 她好像只是为凑热闹而来的除此以外她就没有兴趣了。 柳南江心中一动说道:“仙仙姑娘!你既然要找事做那就麻烦你一件事。” 柳仙仙眉飞色舞地应道:“好呀!快说是什么事情?” 柳南江道:“去寻找欧阳玉纹的下落。” 柳仙仙茫然道:“哪里去找?” 柳南江道:“终南、杜曲、长安、曲江池畔总离不开这个范围。” 柳仙仙沉吟了一阵道:“倘若我找到了如何碰头?” 柳南江道:“今晚腊月十六自昨晚起到明年元宵的一个射花灯会已经开始了。方才我经过鼓楼时就曾注意过。咱们就利用谜题相互联系仙仙姑娘!你会打哑谜吧?” 柳仙仙连连点头道:“会!会!这倒挺有意思的。” 柳南江道:“好!咱们这就分手。” 柳仙仙像是依依不舍地望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呢?” 柳南江道:“咱们有咱们的事你快些去吧!一切小心!” 秦茹慧悄声道:“柳相公你是有心支走柳仙仙的吗?” 柳南江模棱两可地说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我也的确需要找到欧阳玉纹。” 秦茹慧道:“是否也要支走我呢?” 柳南江道:“如果你有地方可去我是要支走你的可惜你已无处可去了。” 秦茹慧吁了一口长气道:“哦!柳相公!我真感激你。” 柳南江和声道:“别说这些客套话走!登上三老峰头吧!” 秦茹慧一愣道:“柳相公!山径俱已封冻如何上得去?” 秦茹慧的话宛如一桶冰雪泼上了柳南江的脑袋满腔热血立即冷却下来。 也多亏秦茹慧提醒了他他闭上眼帘开始默诵那篇蕴藏无限奥妙的短文。 “谷之东南有地如锦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这分明是春天的景象。置此隆冬冰雪覆盖那里能找到那块锦宝之地呢? “有桃林密茂入林逢十正转……”桃树三月才绽放花朵。隆冬腊月仅剩枯枝那里说得上“密茂”二字? “见石如磐石启而物现……” 秦茹慧见他攒冒若思不禁漫声问道:“相公因何突然想到要去三老峰头?” 柳南江道:“我想带姑娘去一游万人瞩目的‘子午谷’。” 秦茹慧道:“相公已然去过了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三个月之前就已去过了。” 秦茹慧道:“有何现?” 柳南江道:“当时即有现可惜未曾解透越数日解透其中奥秘却又因冰雪所阻看来只有在开春以后了。” 秦茹慧对他的话似懂非懂她现在已乖巧得多情知多问无益也就三缄其口了。 柳南江又道:“姑娘!我们投店歇下吧!为遮耳目你我势必要投宿一室反正打坐即可无须入睡姑娘谅必不会计较。” 秦茹慧羞怯不胜地轻应道:“但凭相公。” 两人重回鼓楼住进了一家“高升店”。 两人都是中年打扮就冒充一对中年夫妇住进了一间上房。 炕榻烧得火热两人一东一西地各自静坐调息互不相扰。 蓦然一阵极轻微的步履声自长街传来。 柳南江很快地判断那是武林中人在施展轻功时所出的脚步之声。 柳南江一纵身上了廊檐的横柱双腿一盘就倒挂在横柱之上了。 柳南江刚隐好身躯靠长街那边房顶上蓦地冒出了一条人影接着两条、三条……竟有八个人之多。 那八个人在房顶上伏了一阵然后一个个静寂无声地纵下了院落。 柳南江心头一凛暗道:“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吗?” 不旋踵间他的心放了下来。 那批人蹑手蹑脚地向西厢房走去而他和秦茹慧住的却是东厢。 在八个人当中柳南江现了其中之一是“祥云堡”外管事花云锦。 半夜到此必无好事于是柳南江就全神贯注在那几个人身上。 登上西厢长廊花云锦打了个手势其余的几个人纷纷散开有的贴壁而立有的掩蔽于廊柱之后行动极其诡秘。 花云锦见属下布置好了这才走到第二间厢房的门口屈指在房门上轻弹了两下。 倾刻厢房内燃上了灯。门开人现屋内之人竟然是凌长风。 柳南江不知道是否应该助凌长风一臂之力。 如果凌长风真有危难自己不帮助似乎说不过去如果挺身相助身份必然暴露而且还可能影响到秦茹慧。 就在柳南江沉吟不决之际只听那花云锦轻声话道:“凌少侠!秦堡主请少侠过堡一叙。” 凌长风神情一僵道:“半夜前来邀约在下何事如此紧张?” 花三锦压低了声音道:“事关令妹生死存亡如何不紧张?” 凌长风疾声道:“舍妹现在何处?” 花云锦道:“少侠一去便知。” 凌长风沉声道:“中门未开花管事从何而来?” 花云锦道:“越墙而进唯恐惊动旁人。” 凌长风蹙眉沉吟了一阵道:“好!待在下穿好衣服。” 凌长风一转身入内花云锦立刻向长廊埋伏之大打一个手势。 柳南江情知凌长风此去必然吃亏已决心插手过问这件事。 就在凌长风穿好衣服正要跨出厢房之际。 柳南江突地飘落房中足尖一点人已来到西厢长廊沉叱道:“少侠慢行一步内中有诈。” 凌长风神情一愣身躯就在厢房内停住了。 花云锦疾族身形目光向柳南江一瞥沉声道:“尊驾何人?” 柳南江道:“老夫祝永岚。” 花云锦神情大大一愣继而笑道:“原来是祝前辈何不与凌少侠同往敝堡一叙?” 从花云锦的言行神态之中看来秦茹慧的看法是正确的。 公孙彤和祝永岚根本莫不相干。 柳南江故意咳嗽一声道:“贵堡乃是非之地老夫可不想去。” 花云锦艴然不悦道:“这是什么话?尊驾的辞句太含糊了。” 柳南江一挥手道:“回去禀报贵堡堡主若想在这位凌少侠身上打主意老夫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花云锦道:“尊驾是有字号的人物说话可得负责任。” 柳南江道:“老夫说话向来有凭有据自然要负责任。” 花云锦道:“尊驾何以见得内中有诈?” 柳南江道:“半夜越墙邀客已属不当。而且你还带领了七名属下埋伏在长廊之上足证你别有企图另有用心。” 花云锦冷笑了一声他的冷笑之声未落蓦地七道劲风一齐向柳南江身后袭到。 柳南江连身子都没有转双掌向后轻挥咯咯连响偷袭之人纷纷跌倒在地。 花云锦不禁大惊失色愣立当场。 柳南江冷声道:“花管事烦你转告贵堡主我祝永岚已和冷如霜联盟专门和秦羽烈作对。‘祥云堡’一日不垮我们就一日不会干休。” 花云锦冷笑了一声飞身上了房顶其余几个人也相继跟上鼠窜而逃。 柳南江向凌长风拱拱手道:“少侠安歇吧!以后凡事多加小心。” 凌长风目光注视着柳南江道:“尊驾因何要冒祝永岚之名?” 柳南江不禁一怔轻声问道:“少侠因何知道在下冒名?” 凌长风道:“祝永岚身受剑创倒卧雪地为黄衫客所救并代其疗伤如今尚未痊愈自然尊驾是假祝永岚了。” 柳南江惊道:“少侠说黄衫客为祝永岚疗伤是真的吗?” 凌长风道:“一点儿也不假在下午间还见过姓祝的。” 柳南江道:“黄彩客与祝永岚如水火互不相容黄衫客竟然会为其疗伤岂非怪事?” 凌长风道:“黄衫客言道:‘为人不可乘人之危即使祝永岚罪该万死也该将他的伤势疗愈后再去杀他方合人道。’” 柳南江赞道:“黄衫客的磊落胸怀委实令人钦佩。” 语气一顿接道:“令妹可能落于祝永岚手里他可曾说出?” 凌长风摇摇道:“据祝永岚言道他并不知道舍妹的下落。” 柳南江道:“他的话焉可轻信?” 凌长风道:“祝永岚虽然行为乖张素性贪婪毕竟已望六旬黄衫客为其疗伤令其感激流涕谅不致诳语欺人。” 柳南江喃喃自语道:“这就奇了凌姑娘若非被祝永岚所掳又到何处去了呢?” 凌长风悄声问道:“尊驾是谁?” 柳南江道:“不必问日后自知。” 凌长风轻笑道:“不过在下已知道尊驾是谁了易容虽妙眼神难藏。” 柳南江轻声说道:“长风兄不必说破谨防隔墙有耳。” 凌长风点点头道:“在下晓得。” 语音一压接道:“黄衫客极欲与你一见。” 柳南江问道:“他在何处?” 凌长风道:“杜曲镇上‘唐家老店’。” 柳南江道:“在下天明就去长风兄在此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柳南江回到房中掩上了房门重又坐上了炕头。 当他正准备闭眼调息之际目光随意地向炕榻另一端瞟去。 突然他一颗心狂跳起来坐在炕头另一端的秦茹慧竟然不见了。 柳南江飞身离炕先检杏窗户木楔子从里面楔得牢牢的可见秦茹慧不是从窗户出去的。那就是从门口出去的? 有什么事必须深夜离店吗?为什么不向柳南江打声招呼? 难道她突然现了什么连打招呼都来不及就追踪上了吗? 柳南江微一沉吟重又纵出房门飘落院中。 四下一看毫无灯影连对面的凌长风也已闭门就寝了。 正待纵上房顶看个仔细蓦见一道人影自屋脊直泻而下迎面扑来。 柳南江眼尖一看就知道正是他要寻找的秦茹慧连忙疾声呼道:“秦姑娘!你……?” 秦茹慧已飞快扑至脱口呼道:“噤声!房里说话!” 皓腕一搭柳南江手臂两人同时各弹双腿如疾矢般纵回房内。 关上房门柳南江这才问道:“秦姑娘何事令你这般仓惶?” 秦茹慧道:“秦羽烈来了而且还带数十名武士围困了这家‘高升店’。” 柳南江噢了一宗暗皱眉头道:“姑娘是听见什么动静才出房察看的吗?” 秦茹慧道:“自从经过那黑衣人为我疗伤之后不但内力大增听觉也特别敏锐你与花云锦的谈话声将我从静坐调息中惊醒本想倾听你们说些什么却听到了秦羽烈的声音。” 柳南江惊道:“有这种事?” 他方才在院中并未听到什么动静秦茹慧在房内却听到店外秦羽烈的说话声怎不令他吃惊呢? 秦茹慧道:“秦羽烈的声音我所得太熟悉了。虽然相隔极远他的话家也极其轻微却能字字入耳。” 柳南江道:“因此姑娘就出房察看是吗?” 秦姑娘螓一点道:“不错。” 柳南江轻哦一声然后问道:“秦羽烈可曾现你了?” 秦茹慧摇摇头道:“不会!他当时正在和公孙彤低密谈。” 柳南江星目一张道:“公孙彤也来了。姑娘可曾听见他们谈些什么?” 秦茹慧道:“虽未完全听清却也略知大概。他们今晚来此目的是要掳去凌长风。” 柳南江微微一愣随又问道:“目的何在呢?” 秦茹慧道:“从他们隐隐约约的话中猜测好像是说他们现凌长风之父乃‘关中一龙’凌震霄。想掳去凌长风进而引诱凌震霄出面。” 柳南江惊道:“竟有这种事?” 其实他的内心的震惊远过他的表面凌震霄未死可说是个绝大的机密秦羽烈是如何知道的呢?从秦羽烈亲率武士夤夜来此的行动看来显然他已确信凌震霄未死的说法了。 秦茹慧自然不明白柳南江蓦然大惊的原因犹自以坚定的语气说道:“绝不会错!他们提到凌晨霄三个字时我听得特别清楚。” 柳南江道:“如此说来他们今天势必不会空手而回了。” 秦茹慧道:“你方才冒充姓祝的唬走了花云锦花云锦已经将情况禀报了秦羽烈。如果他们一定要掳走凌长风先就得解决你这个爱管闲事的人。” 柳南江道:“姑娘可曾听到秦羽烈在听完花云锦的话时有何表示?” 秦茹慧道:“当时我伏在角门处的院墙上秦羽烈听完花云锦报告之后沉吟不语忽又仰头察看天色月光正好望向我伏身之处唯恐被他现因此疾踏下院墙越屋而回。”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万一有何动静姑娘千万不能露本来面目。” 秦茹慧道:“是教我不得擅用那把短剑?” 柳南江点了点头道:“不错。” 神情突然一愣低声接道:“他们来了!” 秦茹慧也听到了落地之声看来人还不少。 柳南江屏息凝神蓄势以待。 忽听院中传来秦羽烈的声音叫道:“祝兄请出房来一会。” 秦羽烈话声方落柳南江又听到凌长风以“传音术”向他说道:“南江兄!东厢房顶上埋伏了不少弓弩手请尽管放心由小弟负责照拂他们。” 柳南江也以“传音术”回道:“长风兄!在下多谢了。” 说罢就开门闩大踏步走了出去。 秦羽烈站在院落中央左侧是公孙彤右侧是花云锦身后还站了八名蓝衣武士。 一见柳南江来到院落秦羽烈连忙双手抱拳一供道:“多年不见祝兄竟然又改变模样了。” 柳南江冷声道:“秦堡主!尊驾凭什么和老夫称兄弟?” 秦羽烈嘿嘿笑道:“真所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祝兄忽又抖起来了祝兄为人不可骄狂得意处该想想霉运时。” 柳南江摸不清祝永岚往日和秦羽烈有何交往自然不便顺口接话只得又冷笑了一声道:“深更半夜朔风怒吼将老夫从热炕上唤将出来就是向老夫说这两句废话吗?” 秦羽烈道:“秦某请教祝兄前来长安有问贵干?” 柳南江沉声道:“方才已教等驾的外管事传言问问他就明白了。” 秦羽烈道:“秦某已然听说了。所以才要来问问秦某人有何开罪祝兄之处?” 柳南江道:“尊驾心头有数。老夫可没有工夫和尊驾闲聊。” 说罢掉头就走。 秦羽烈冷叱道:“祝兄慢走一步。” 柳南江只得停步转身冷声问道:“尊驾还有什么事?” 秦羽烈道:“祝兄何时娶了大嫂怎不请秦某人喝杯喜酒?” 柳南江道:“这是什么话?” 秦羽烈故作讶然之色道:“房中妇人并非祝兄宝眷吗?” 柳南江不想再缠下去凌长风方才业已说过眼神难藏。他自然不愿被秦羽烈看出破绽。 因而他脸色一沉冷叱道:“尊驾的废话说完了吗?” 秦羽烈冷笑道:“嘿嘿!还有最后一句……” 语气微顿沉声接道:“尊驾不是祝永岚。” 柳南江心头暗惊果然被对方一眼识破。 而他表面却故作不屑神色说道:“不是又待如何?” 秦羽烈道:“尊驾冒用秦某好友之名。秦某要教训你一顿。” 柳南江为了天明之后赶杜曲“唐家老店”一会凌震霄因此不愿和秦羽烈作无谓之争冷笑一声道:“口气倒不小然而双目却是有眼无珠。连老夫都不识得要想找碴天明后日出再来老夫睡觉要紧没工夫和尊驾闲磕牙!” 秦羽烈嘿嘿笑道:“尊驾若敢走到秦某面前十步之内秦某就承认尊驾真是祝兄本人。” 柳南江道:“你姓秦的承认与否无关紧要。老夫要回房了。” 秦羽烈哈哈大笑道:“尊驾果然不是祝永岚。当今武林之中除祝永岚外谁也不敢走近秦某人十步之内。” 柳南江冷哼一声道:“尊驾休想用激将之法老夫一旦行至院中房顶上立刻就会万矢疾。老夫不会上当。” 秦羽烈嘿嘿笑道:“如果尊驾真是祝永岚就不在乎什么千矢疾再说秦某人也绝不会对尊驾施以偷袭手段。” 柳南江正在沉吟不决忽听那凌长风以“传音术”说道:“南江兄埋伏房顶的弓弩手已被小弟制服请大放宽心。” 柳南江闻听之后已无后顾之忧就大踏步向秦羽照面前走去。 行至距秦羽烈五步外站定冷声道:“老夫来也尊驾又待如何?” 秦羽烈两道如冷电般的目光将柳南江凝视良久忽然振声狂笑道:“哈哈!原来是柳南江相公那一双星目可说是天下少有举世无双谅必秦某人没有看走眼吧?” 柳南江心念电转决心死不认帐沉叱道:“秦羽烈!你玩弄奸巧戏耍别人休想戏耍老夫你将老夫比那柳南江娃儿……” 秦羽烈冷笑着插口道:“柳相公何苦自己骂自已?你我之间只不过小小误会并无深仇大恨又何必隐去真面目藏头露尾。” 柳南江大吼道:“真太罗嗦!老夫教你尝尝‘风林十八掌’的威势!” 话声甫落呼地拍出一掌。 凌厉掌风的确不同凡响而且招式出手与那“风林十八掌”一般无二秦羽烈先大惊身形向后疾退公孙彤与花云锦也飞身向左右闪得不迭。 公孙彤扬声向道:“尊驾到底是谁?” 柳南江沉声道:“老夫祝永岚已然说过无数遍难道尔等耳朵聋了?” 公孙彤缓缓摇着头道:“尊驾不是祝永岚。方才那一招‘狂剑投林’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老朽。” 柳南江道:“照尊驾这样说老夫是谁?” 秦羽烈插口道:“你是柳南江。” 公孙彤转身和秦羽烈说道:“堡主!他不是柳南江那娃儿的内力不可会如此深厚。” 柳南江冷笑道:“孰是孰非尔等不妨尽量去争辩老夫不奉陪了。” 说罢转身就走。 秦羽烈倏二声冷哼那八名蓝衣武士如离弦般弹身而起一字排开拦住柳南江的去路。 第二十二回 雪中丽人 秦羽烈沉声道:“要尊驾表明身份同时也要问一问尊驾因何要和秦某人过意不去?” 柳南江道:“老夫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秦羽烈道:“尊驾少装糊涂东厢屋顶上有秦某人的二十余名弓弩手此刻毫无动静显然一一遭到尊驾的毒手了。” 柳南江缓缓转过身形道:“秦堡主!屋顶上埋伏弓弩手作甚?” 秦羽烈道:“前来与尊驾这种神龙诡谲人物会面秦某不得不预作防范。” 柳南江冷哼道:“辩得好!至于你那二十余名弓弩手遭到何种命运与老夫无关。这‘高升店’中想必另外尚有能人高手。” 秦羽烈道:“不错这‘高升店’中尚有高手。不过其中之一却在尊驾房中。” 柳南江双眉一挑道:“秦堡主!你到底打算如何?” 秦羽烈冷笑道:“秦某人话说得够明白了难道尊驾真是傻子?” 只听凌长风在暗以“传音术”说道:“南江兄!这样缠下去可能会缠到天明也不会有个了局。以南江兄目下功力何不出手好好将秦羽烈这个武林枭雄好生教训一顿?” 柳南江一想凌长风的话也有道理如此缠下去是绝无了局的。 一念及此乃沉声道:“秦羽烈!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秦羽烈似乎有所仗恃虽已眼见柳南江威猛绝伦的掌劲却丝毫无畏惧之色。闻言嘿嘿笑道:“尊驾最好少说狂话。” 不待他说完柳南江就呼地攻出一掌。 这一次柳南江存心要教对方知道厉害因此一动手就不由自主地施展出佛门绝学“罗汉伏虎掌”。真个气势凌人。 秦羽烈自然不敢攫其锋锐飘身闪退公孙彤却疾声嚷道:“哦!‘罗汉伏虎掌’!果然是柳南江娃儿。” 秦羽烈神色大变在月色照映下只见他面色苍白目光中透视惊疑之色。 柳南江心头也是暗惊情知已无法再隐瞒真实身份。可是为了不让房中的秦茹慧露面只得咬牙死不认帐。冷叱道:“简直是信口开河!老夫凭什么就不会佛门绝学‘罗汉伏虎掌’。” 公孙彤道:“当今武林之中会‘罗汉伏虎掌’者只有无尘大师一人除了他的徒儿之外别人怎会这种掌法?” 柳南江道:“尔等仿佛得了疯病竟然一口咬定老夫是柳南江娃儿真是天大的笑话。” 秦羽烈突然神色一正道:“柳相公!秦某为你道喜了!” 柳南江神色不禁一怔继而冷声道:“秦堡主!你在说些什么?” 秦羽烈道:“柳相公此刻内力与前相较几别于天壤理当道贺。” 柳南江道:“秦堡主口口声声指老夫为柳南江娃儿。” 抬手向房中一指接道:“请问堡主房中妇人是谁?” 秦羽烈道:“想必是秦某人的不孝之女茹慧易容改扮。” 柳南江不禁大惊正感难以回答突见一影子自他所居住的房内闪电射出落在他的身边。 柳南江转头一看赫然是那古寒秋。 古寒秋将手中黑竹箫朝秦羽烈一点道:“秦堡主!你别转弯抹角讨便宜房内明明是我古娘子因何说是你女儿秦茹慧?” 秦羽烈不禁大大一怔侧头一看公孙彤也是满面困惑之色。 柳南江也是大惑不解古寒秋因何自他房中而出真使他百思不解。 古寒秋以“传音术”向柳南江说道:“柳相公!不必心惊肉跳你那位心上人秦茹慧好端端坐在屋里的热炕上。寒秋日间多有冒犯所以目下帮帮你的忙该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柳南江侧转头去投以一瞥心中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易容术用者大有人在但是想唬过高明的眼睛可不太容易。 秦羽烈一怔之后立刻又回过神来道:“古娘子!你可知身畔何人?” 古寒秋道:“据他自己说是祝永岚谁知是真是假。” 秦羽烈道:“若是假冒祝水岚倒无关紧要倘若真是祝永岚古娘子就不妙了!” 古寒秋道:“有何不妙?” 秦羽烈道:“祝永岚在武林中是出了名的老风流终日寻花问柳纵情青楼娘子寡居如今与祝永岚同处一室传扬出去岂不是大为不妙?” 古寒秋啐道:“呸!嚼你的烂舌根吧!他是柳南江根本就不是祝永岚。” 想不到她经不起秦羽烈一激就说出了真相。 秦羽烈面有得色的笑道:“柳相公!秦某人没有猜错吧?” 古寒秋冷哼了一声道:“我古寒秋上了你的大当!” 柳南江猜不透古寒秋的来意她既像是无意中揭穿了他的身份又象是和秦羽烈一唱一和故意要他陷于尴僵局面之中。 不过柳南江却有应变之法。站立当场不闻不问静观其变。 公孙彤一旁插口道:“老朽已多年不见‘罗汉伏虎掌’之威势今日却教老朽在柳相公手下重开眼界真是有幸得很。 语气一沉接道:“借此机会老朽尚有一事想求教于相公。相公方才要本堡花管事转告秦堡主说是祝永岚和黄衫客业已结盟要共同对付‘祥云堡’可是真有其事?” 柳南江情知再硬充祝永岚到底势将贻人笑柄因而冷笑一声道:“在下因前些日与秦堡主闹得不欢而散因此才隐去真面目免去重聚时之尴尬。秦堡主却一定要揭穿不知有何用意?” 秦羽烈淡淡一笑道:“柳相公请回答公孙总管的问话。” 柳南江轻噢一声目光转向公孙彤像是从未听过公孙彤所提出的问题一般。 公孙彤双手一拱道:“柳相公既然未曾入耳老朽不妨再说一遍……” 柳南江一挥手接道:“不用说了!祝永岚确已和黄衫客结盟。” 公孙彤离柳南江只不过三步之遥突见他右腕倏扬一掌拍向柳南江腰际的“会池”大穴。出手之快如同电光石火。 观其捏拿部位却又不想一掌置柳南江于死地。 古寒秋大叫道:“柳相公当心。” 柳南江虽未想到公孙彤会遽然出手在对方那股强劲掌风堪要临体之际却也先一步有所觉察。 不待古寒秋警告就已身形横飞八尺一闪避开。 孰料秦羽烈和公孙彤早有默契先一步计算好了柳南江的闪避之势以逸待劳。仗以成名的“困龙八抓”闪电般施出。叭地一声就抓住了柳南江的后领。 公孙彤一掌落空二掌又起呼地一声拍向柳南江的前胸。 此招已然威力大增掌劲呼呼生风丝毫未留余地。 柳南江后领被秦羽烈一把抓住闪避不得只得右掌向前左掌向后同时拍出两掌。 掌势一起身后的秦羽烈已然松手退开。面前之公孙彤却未撤招收势依然一拍到底。 砰然巨响两股掌风汇接一处平地狂飚三尺激成一道浊流。草木、沙瓦无不卷飞。 柳南江和公孙彤二人各自后退三步。 柳南江心头暗骇不已果然公孙彤的武功要比秦羽烈高强得多。若非自己喝下柳夫人所赐的“补元汤”使内力大增在公孙彤凌厉掌风一击之下必然非死即伤。 公孙彤聚集七成功力拍出一掌仅仅赢得持平之局也是心头狂骇不已定定神冷叱道:“娃儿内力大增想必是拜那柳夫人之赐了!” 柳南江道:“不劳动问。” 语气一顿接道:“等驾内力凌驾秦堡主之上却屈为总管之职内中想必另有隐情。” 公孙彤接道:“娃儿若想见天明之日头最好少说废话。” 古寒秋在一旁冷笑着插口说道:“江湖中传言秦堡主不过是一个傀儡总管公孙彤才是掌权之人看来并非虚言。” 秦羽烈狂怒道:“古娘子找死……” 话声未落人已飞身前扑五指箕张如钩向古寒秋抓去。 古寒秋也非易与之辈手中黑竹箫一抡不顾对方抓来之势如何险恶竹萧笔直地点向秦羽烈的“璇玑”穴。 公孙彤沉声说道:“娃儿!别给无尘大师丢人快快亮出‘罗汉伏虎掌’的绝招!” 话声一落缓缓拍出一掌。 柳南江心头明白这一掌乍看轻缓其实隐藏了无限杀机。 柳南江从无尘大师习艺除了那套“雷音八剑”尽得精髓之外一套“罗汉伏虎掌”也练到相当火候。 不过无尘大师曾一再告诫使用掌法多半要借助深厚之内力柳南江年纪尚轻内力修为距离炉火纯青之境地为时尚远难将“罗汉伏虎掌”威势完全挥是以嘱其不得擅用。 自从离开“啸吟山庄”之后柳南江已然觉自己内力大增加以目下寒星宝剑不在身边故而动用了“罗汉伏虎掌”。 此刻见公孙彤轻缓地拍出一掌立即右掌轻挥潇洒自如地施展了一招“咆哮山岗”乍看轻如飘絮实际上也是蕴藏无限变化与杀机。 那边的古寒秋以硬打硬接的手法一根黑竹箫招招指向秦羽烈的要害一时之间竟然逼得秦羽烈连连后退落尽下风。 多亏这位品箫弄蛇的古娘子在面对强敌之下竟然还有心思照顾柳南江。抽空闲眼一瞥连忙振声叫道:“柳和公当心点!那公孙彤老儿施展的是霸道已极的‘风林十八掌’。” 她的话声未落这边柳南江和公孙彤已然两掌相接砰然巨震砂石飞扬草木尽折而他们二人也各自被那强劲的掌风震退五步。柳南江频频喘吁、气穴翻腾观之那公孙彤神色也与他相同。然而在喘吁之余又多添一层骇意。 秦羽烈和古寒秋也是惊骇不已竟然同时停下来木立未动。 整个院落中一片静默无半点声息。 良久柳南江方沉声道:“尊驾好厉害的掌法想不到遁世多年行迹不明的终南三君之一的‘石君子’竺道台竟然降尊纾贵屈为‘祥云堡’之总管倒使人意想不到。” 古寒秋心中一动以公孙彤方才那一掌看来他显然就是竺道台的化身。 终南三君有结谊之盟古寒秋心存顾忌倒不便点破了。 公孙彤被柳南江一掌震退后的确狂骇不已此刻已然镇定心神闻言并未过分激怒冷声道:“娃儿!‘风林十八掌’是那竺先生所创半点不假然而竺先生曾授与老夫和祝永岚二人老夫公孙彤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柳南江冷笑着接口道:“以尊驾功力看来凌驾秦堡主之上何以甘愿委屈在秦堡主之下?” 公孙彤道:“老夫心甘情愿与旁人无干。” 柳南江道:“如此说来尊驾并非‘石君子’竺先生?” 公孙彤道:“自然不是。” 柳南江道:“竺先生如今何在?” 公孙彤道:“竺先生遁世多年不出老夫岂能知其下落?” 柳南江道:“请问尊驾竺先生行迹不明有多久了?” 公孙彤道:“约莫一十五年。” 柳南江道:“再请教一事死于‘风林十八掌’掌风之下者有何征兆?” 公孙彤道:“心脉震断口不流血目不突睛别无异状。” 柳南江问来问去只是一副枷如今锁枷已然套上了公孙彤的颈项这才说出他想要说的正题。 当下冷笑一声道:“公孙总管竺先生约莫有一十五年未在武林中显露行迹尊驾不会记错吧!” 公孙彤似已心神不耐沉叱道:“自然不会错娃儿何其罗嗦!” 柳南江一字字如敲金击玉般道:“公孙总管!你且站定脚跟听我慢慢道来。” 吸了一口长气缓缓接道:“七年前‘七柳斋’中隐居之‘关中一龙’凌震霄死于心脉震断;八月仲秋之夜‘芙蓉寨’门人也死于心脉震断浮尸曲江池中;翌日曲江池畔‘倚水阁旅店’之中一名卧底店家也因心脉震断而亡。三人俱是口不流血目不突睛显然是被‘风林十八掌’所击殒命。竺先生既已十五年未在江湖上露面自七年前三月初三以迄今八月十六这三条命案又是何人所为?” 公孙彤听至一半神色已然大变。然而他依旧静静听完。方沉声回道:“目下会用‘风林十八掌’之人尚有祝永岚何以唯独质问老夫?” 柳南江冷笑道:“在下已先一步问过祝永岚他已矢口否认。” 公孙彤道:“杀人者焉能自承是凶手?” 柳南江道:“观诸尊驾与祝永岚二人之作为后者之言较为可信。” 秦羽烈在一旁插口叫道:“公孙总管养虎贻患快些毙了这个娃儿!” 柳南江方待回话忽听古寒秋说道:“柳相公并非古娘子临危不助只因相公方才曾指称公孙总管可能是终南三君之一竺先生之化身。公孙总管虽加否认却难以肯定古娘子先一步告退。” 言罢飞身而起纵上屋顶。再一弹身就不见了踪影。 眼下成了以二对一之势柳南江不禁心头暗凛。此刻那公孙彤已然扬掌待。一旁的秦羽烈也是虎视眈眈俟机而动。 柳南江虽有凛凛之情却无畏惧之色。沉声说道:“秦堡主!你假貌伪善妄图双手遮天柳南江死不足畏这客栈中尚有武林中人。天明后你之作为即将传扬江湖道上有那仁人义士为我柳南江复仇!” 秦羽烈冷笑道:“柳相公!此刻说这种话未免太嫌多余!相公位临长安秦某待以上宾之礼。无奈相公得寸进尺且诈弄诈使秦某为武林同道所不谅。秦某如不杀你岂有容身之所。” 话声未落身形前扑右手五指屈如铁钩向柳南江项间抓去观其身手如鹰隼攫食辛辣无比。 忽听公孙彤低叱道:“堡主且慢动手。” 这一声低叱竟宛如纶旨秦羽烈身在半空中一个转折重又落回原处。 公孙彤身形半转面对柳南江接道:“娃儿可听老夫一句剖解之辞?” 柳南江道:“洗耳恭听!” 公孙彤道:“娃儿方才言道‘关中一龙’凌震霄于七年前三月初三因心脉震断死于‘七柳斋’中是从何处听来?” 柳南江道:“此乃人所共知之事就连秦堡主也曾一再提及。” 公孙彤连连摇头道:“那不过是以讹传讹不实之说。” 语气一顿低声接道:“娃儿!那‘关中一龙’凌震霄未死!” 凌震霄未死之说柳南江并未感到惊奇因为他早就和凌震霄本人会过面那是千真万确之事。然而此事出自公孙彤之口就难免使他惊骇不已了。 方才听到秦茹慧提及秦羽烈和公孙彤已知凌震霄未死之事柳南江还将信将疑。此刻亲耳听公孙地说出不禁心头狂骇。不过在心神稍为镇定之后柳南江复又私心揣测对方也许只是生疑臆断并无真凭实据。 因而暗吁一口长气轻描淡写说道:“此说未免太无稽了。” 公孙彤冷笑道:“老夫从未说错过一句话!” 柳南江心中暗动武林中只有一人从来出言不收说一无二那就是终南三君之一的“石君子”竺道台看来……。 不过他却不再点破仍一口咬定道:“家师曾亲眼见到凌震霄之尸体除非他心脉震断后尚能转魂还阳否则准死无疑。” 公孙彤冷笑连连道:“嘿嘿!想不到无尘大师生就一双高明法眼勘破了万丈红尘却被凌震霄戏耍了一番。” 柳南江佯怒道:“尊驾何出此言?” 公孙彤道:“娃儿稍安勿躁!老夫自然要对你说个明白。” 语气一沉接道:“死者不过是凌震霄之替身凌震霄本人则改头换面依然在江湖上行走。不但令师遭受其蒙即使老夫也被瞒骗了七年之久。” 公孙彤语气之中已明显透露出他本来要置凌震霄于死地却不料被凌震霄狡奸兔脱。 如此说来七年前假扮走方郎中进入“七柳斋”中遽下煞手掠夺玉佩的必然是公孙彤了。 柳南江心中几乎已完全肯定。然则他此刻却不再轻易出口。当下故作沉吟一番然后问道:“如此说来‘关中一龙’凌震霄尚活在世上?” 公孙彤点头道:“不错!而且凌震霄还常在长安附近活动。” 柳南江道:“在下不信。” 公孙彤一字字铿锵有力地说道:“黄——衫——客——娃儿会过他不少次吧?” 此语一出柳南江心头狂震。凌震霄掩藏了七年之久的行踪竟然败露。看来他费尽心机巧织的罗网也将破败无功了。 柳南江一念未已忽见一道黑影自他所在的上房之中电射而出。 暗影之中复现一道耀眼晶光。 原来是那秦茹慧短剑横胸落在公孙彤面前沉叱道:“公孙老儿受死!” 话声中一剑向公孙彤当脑刺去。 公孙彤猝不及防当下冷哼一声双掌连挥两股暗劲同时向秦茹慧握剑右腕卷去。 柳南江不禁失声惊呼在公孙彤所施展的“风林十八掌”之凌厉攻势下秦茹慧非死即伤。 柳南江虽心头狂骇却又无能为力只有眼巴巴等待着惨剧的生。 殊不知结果大出柳南江的意料之外在那两股掌风如惊涛骇浪般行将卷到之一瞬间只听秦茹慧娇叱一声人已腾跃而起宛如天马行空手中短剑改为平削自公孙彤头顶一闪而过。 这一转变快似电光石火使人目不暇接。 待秦茹慧双脚踏实柳南江这才现她手中短剑上多了一圈物件原来是公孙彤头上的髻。 公孙彤、秦羽烈无不心头狂震柳南江也是狂骇不已! 终南山望鹿坡前的异象又重新映入他的脑际秦茹慧不成招式的一剑几乎使他丧命目下这一剑依然不成招式然而却犀利已极地削去了公孙彤头上的髻。看来她的魔性又要复了。 忽然另一个意念又闪过柳南江的脑际。秦茹慧私下里曾对他说过每当魔性作之际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指示她的行动。先前她安静地蛰伏房中此刻突然冲出向公孙彤挥剑砍杀莫非凌震霄已到了这客栈的附近了? 一念及此柳南江乃试以“传音术”说道:“凌前辈!您在何处?” 果然柳南江耳畔响起了凌震霄的声音道:“娃儿休要和老夫说话免得使老夫分心!” 柳南江本想请求凌震霄不要再以魔功折磨秦茹慧却又呐呐说不出口。 此刻震骇不已的秦羽烈已然回过神来向秦茹慧走进两步和声问道:“你可是茹慧?” 秦茹慧抬手在面上抹了两下恢复本来面目冷声道:“正是茹慧。” 秦羽烈喟然道:“茹慧!你误信外人唆使向为父动剑也还罢了。怎么又向公孙总管行凶?若非公孙总管看在为父情面手下留情你此刻早已一命身亡还不收剑退下。” 敢情秦羽烈一见秦茹慧出手厉害无比又施出了缓兵之计。 熟料秦羽烈的狡计难以得逞秦茹慧闻喜不禁柳眉倒竖冷声道:“秦堡主!你少在本姑娘面前挂羊头卖狗肉。你对本姑娘有养育之恩然而也有施箭欲射死本姑娘之仇。养育者是你欲杀我者也是你。如今已是恩仇两消一无瓜葛。只因本姑娘如今身世未明不愿平白背上忤逆杀亲之罪才暂时留你一条活命。望你不要自找死路……” 语声未落人已如疾矢般前扑短剑刺向公孙彤右胁之处劲道十足毫无余地。 这完全是一种亡命的打法柳南江情知秦茹慧已被暗中潜伏的凌震霄控制身不由主心中不免暗暗着急。 那公孙彤方才吃过苦头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身形向左一个急转双掌同时按下似乎存心要使秦茹慧毙命掌下。 秦茹慧竟然不避不闪纤腰一拧剑划半弧依然指向公孙彤的右胁之处。 砰然巨响秦茹慧身躯如风车般打了个转摔倒在一丈开外。 然而公孙彤的右胁以下衣衫撕裂在月光下明显可见胸胁处一值殷红剑痕。 这一招竟然是两败俱伤。 柳南江正待前纵打算护住秦茹慧之际突见她弹身而起又一剑向公孙彤刺去。 秦羽烈狂吼一声道:“丫头找死!” 右掌闪电般向秦茹慧左臂抓住。 秦茹慧冲劲过猛势将难逃秦羽烈的“困龙八抓”。 只听秦茹慧娇叱道:“找死的是你……” 叱声未已人已硬生生地来了一个转折短剑如闪电般向秦羽烈右腕削去。 招式辛辣身法怪异可说是前所未见。 柳南江却心头明白并非秦茹慧的功力骇人只不过受了凌震霄暗中的操纵罢了难怪武林中经常魔头当道原来魔功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 那边秦羽烈更是震惊不已切急中连忙撤招收势飘身闪退。 凭他如何快仍是慢了一步短剑过处手背竟然被削去一大片皮肉。 秦茹慧冷叱道:“如再妄动本姑娘绝不留情!” 身形并未停住双脚凌空娇躯在半中中打了一个回旋复又向公孙彤扑去。 公孙彤虽然右臂已受剑创毕竟内功深厚此刻为了护命。也就猛一吸气力贯右臂呼呼呼一连拍出三掌真是威猛绝伦。 秦茹慧竟然不知死活地冲入了强劲的掌风之中。 柳南江见状不禁大骇连忙以“传音术”说:“凌前辈秦姑娘血肉之躯怎当公孙彤‘风林十八掌’之凌厉威势请……” 他这里话声未已耳边忽传砰然巨响秦茹慧身躯已然被抛向半空离地有二丈开外。 柳南江一纵向前猿臂舒展正好把秦茹慧接在怀中只见她口吐血水娇喘吁吁。 抬头看公孙地摇摇欲坠颈窝处血流如注分明已被利剑洞折。 柳南江突听凌震霄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娃儿!只因你一仁之念唠唠叨叨使得老夫功亏一篑又得要老夫大费手脚了。” 柳南江根本就没有听进耳中俯凝望伤重喷血的秦茹慧几乎泫然泪下。 秦羽烈已然背负着公孙彤一跃上得房头仓惶遁去。 东厢上房之中有一房门呀然打开凌长风飘然而出来到柳南江身边悄然说道:“南江兄!秦门自相残杀兄台何必……” 柳南江疾声接道:“长风兄不知内情茹慧姑娘并非秦羽烈亲生之女。” 凌长风讶然道:“哦!原来如此……” 语气一顿接道:“秦姑娘伤得如何?” 柳南江吁叹道:“以血肉之躯硬闯‘风林十八掌’的凌厉掌风伤势不问可知……” 他几乎想要痛骂凌震霄有失人道。 凌震霄的声音又在他耳边说道:“娃儿!你可能恨煞老夫了!其实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古语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茹慧丫头身受重伤对她却大有好处。抱回去安置炕上点封‘会池’‘灵台’‘曲尺’‘寸关’‘璇玑’诸穴再施以推宫过穴手法为其全身捏拿一个时辰后伤势不疗而愈。非但前次老夫为其注入气穴内之魔功尽消内力反而倍增。这丫头都是沾了你这娃儿的光。” 语气一顿接着道:“午间来杜曲‘唐家老店’一会再者勿将老夫行踪告知风儿老夫去也!” 柳南江这才吁了一口长气原来自己错怪凌震霄了。 凌长风见他屏息凝神不禁讶然问道:“南江兄因何愣?” 柳南江连忙掩饰道:“在下在思索如何为秦姑娘疗伤。” 此刻秦茹慧已然昏迷不省。 柳南江转身抱起秦茹慧奔回房去。 先将秦茹慧平放炕榻之上然后取火折子燃上了灯。 依照凌震霄的吩咐点封了秦茹慧躯体上的几处大穴。 将两只袖往上一抹端好了架势正待施展推宫过穴的手法柳南江不禁又怔住了。 诸凡施展推宫过穴手法必须抚遍伤者躯体之全部尤以乳泉会阴等处更不可疏漏。然而秦茹慧是一个未嫁处子自己又…… 思及此处柳南江不禁面热耳躁面对急待疗伤之秦茹慧却又下手不得。 正感进退维谷之际房门呀然而开。柳南江回头一看竟然是那古寒秋。 古寒秋闩上房门将瘦精精的躯体依靠在门板上目光在柳南江脸上一扫轻声问道: “柳相公因何面热耳躁惴惴不安?” 柳南江嘴唇蠕动呐呐难以回答。 古寒秋缓步走向炕榻之前同时轻声说道:“想必是相公要为秦姑娘推拿疗伤却又顾及男女之别难以下手。古娘子代劳如何?只怕相公信不过……” 柳南江接口道:“古娘子言行虽有乖张之处倒不失为人方正只是……” 古寒秋一扬手道:“相公别说下去了再说下会必然是威胁之辞难免会使古娘子听得冒火那样对你我都不便。” 语气一顿接道:“说吧!要我古娘子如何代劳?” 柳南江暗忖:有自己在旁谅必古寒秋不会动什么手脚何况她和秦茹慧又无深仇大恨。 因而将头一点道:“那就多谢古娘子。请古娘子为秦姑娘周身施推宫过穴的手法就行了。” 古寒秋双目一挑道:“柳相公!我古娘子简直有些怀疑你是否借机想谋害秦姑娘。她身受‘风林十八掌’之凌厉掌风心脉未被震断留下一口气已算是奇迹。若想起死回生必定得有独特的疗伤之法。想不到柳相公只教我古娘子为她推宫过穴。气血逆走经血倒流你岂不是存心要送掉她一条小命?” 柳南江对凌震霄深具信心因而语气肯定地说道:“有劳古娘子为秦姑娘施展推宫过穴的手法就行了。秦姑娘若有三日两短在下赔出性命一条。” 古寒秋那双精亮的目光将柳南江看了又看良久才语气喃喃地说道:“相公的师父是方外奇人想不到打伤之法也是方外奇方我古娘子今大倒要开开眼界看看灵不灵!” 一纵身上了炕榻一脚跨过秦茹慧的身躯双膝下跪端好架势一本正经地为秦茹慧开始了推拿。 柳南江目不稍瞬地盯着古寒秋的双手。虽然他对古寒秋相信得过却仍存有防范之心。 约莫过了一刻工夫古寒秋已将秦茹慧躯体正面各部推拿完毕。 将秦茹慧翻转过伏卧古寨秋再在她的背面各部展开推官过穴的手法。 待案茹慧的躯体被古寒秋翻转恢复原来的仰躺之姿时柳南江才吁了一口长气。 原来此刻秦茹慧已然面色红润气息均匀浑身衣衫尽湿。显然伤势已愈了。 古寒秋大感错愕喃喃道:“奇了!奇了!活了几十年还没有见过以如此简单的手法疗治如此严重的伤势。唉!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真不错。” 柳南江此刻心情大为轻松神色也就一舒轻笑道:“古娘子歇一会儿吧!” 古寒秋下了炕榻方觉自己也是遍体汗淋往靠椅上一坐道:“柳相公!劳动大驾为我古娘子倒一杯茶吧!” 柳南江连忙拿过包着棉布套子的暖壶倒了一杯热茶恭敬地递给古寒秋。 古寒秋一口气喝干目光向杭榻上的秦茹慧一瞟翻眼问道:“这就行了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行了!再过半个时辰秦姑娘就会苏醒。” 古寒秋一挥手道:“来!坐下聊聊。” 柳南江依言坐下恭声道:“在下洗耳恭听。” 古寒秋道:“别来这一套。咱们话说清楚此刻朋友过一天也许就是敌人得看当时的情势而定。你休想拿枷套我。” 柳南江赔笑道:“那倒不敢。” 古寒秋道:“在未提正事之前我古娘子先说破一件事。你们虽已易容衣衫却没有换所以一住进客栈就被我认出来了。方才从你房中挺身而出也征得了秦姑娘的肯可别怪我冒失。” 柳南江连连点头道:“在下理会古娘子所说的正事……” 古寒秋接道:“那公孙彤有八分像是‘石君子’竺先生的化身。” 柳南江唤了一声道:“哪八分像?” 古寒秋道:“‘风林十八掌’的骇人威势。” 柳南江道:“哪二分不像?” 古寒秋道:“竺先生一身傲骨满怀傲气岂愿屈为秦羽烈之下?” 柳南江缓缓地摇头说道:“以在下的看法却不以为然如果竺道台另有居心以秦羽烈出面他则暗中操纵怎能算是屈于秦羽烈之下?” 古寒秋沉吟一阵缓缓点头道:“如此说法倒也有理。” 语气一顿翻眼问道:“相公可知竺先生因何遁世不出?” 柳南江摇摇头道:“在下不知如古娘子有意相告在下愿闻其详。” 古寒秋面上突显肃然之色吁叹了一声道:“这话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语气微顿方从容接道:“竺先生在终南三君子之中虽然排行第二但是却远比家兄如松更见锋芒一套‘风林十八掌’横扫黑、白两道饮誉武林却想不到触怒了两个武林高手。那两人联手对付竺先生立誓非杀死他不可才逼得他销声匿迹。” 柳南江讶然道:“那两位高手如此厉害吗?” 古寒秋道:“以一对一竺先生还不至于会居于下风。然而以二对一竺先生就难以抵御了。” 柳南江喃喃道:“联手以二对一触犯江湖大忌难道终南三君子的另外二人就袖手旁观不管竺先生的死活吗?” 古寒秋喟然说道:“古语说得对!君子有隐恶扬善之德既称终南三君子就得有君子作风。偏偏竺先生一时逞意气之争揭了人之**是以家兄及亡夫只得不相问了。” 柳南江道:“如此说来那‘石君子’竺先生就太不应该了。” 古寒秋连连点头道:“的确太不应该。” 语气一顿接道:“当时武林中除了三君子之外尚有三圣即情至柳啸吟棋圣欧阳白云酒圣胡不孤。” 柳南江道:“关于那柳啸吟和欧阳白云二位前辈前些日子也曾听人说起过。至于那酒圣胡不孤……” 古寒秋接道:“联手起来要追杀竺先生的就是欧阳白云和胡不孤二人。” 柳南江不禁讶然道:“因何缘故呢?” 语气一顿缓缓接道:“这三圣之中柳啸吟是酒不沾唇除了偶尔和棋圣对弈几局之外啸吟风月倒也自在而酒圣胡不孤和欧阳白云走得最近。那时欧阳白云已然娶妻彭氏乃开封望族之后并非武林中人。夫妻结婚十载恩爱异常。然而这十年中却无有一子半女可说是唯一的美中不足。” 柳南江听得十分神往也就未曾插口。 古寒秋吁了一口长气复又接道:“夫妇俩平静地度过了十个年头这时胡不孤已和欧阳白云结为莫逆。棋圣稍长几岁对胡不孤称老弟台可见其情谊之深。对胡不孤称兄道弟就不算外人。胡不孤只身未娶自然常往欧阳白云家中走动对彭氏也呼以大嫂。说巧真巧彭氏十年未出可是当胡不孤常往走动后竟然生下一女白胖可人而且那一双眼睛极像了胡不孤。” 柳南江讶然道:“难道……?” 古寒秋接道:“相公不必讶异。当时武林中就有谣传说胡不孤与彭氏有私。欧阳白云听在耳中一笑置之。而胡不孤却不然一怒之下削为僧。无独有偶彭氏也紧跟着削为尼。因此武林中谣言更炽欧阳白云面临妻散友离之处境不禁怒火中烧立誓寻找那造谣生事之人杀之以泄其忿。” 柳南江不禁插口问道:“难道是那竺先生捏造的谣言吗?” 古寒秋摇摇头道:“说良心话造谣言者并不是他。然而他成为欧阳白云和胡不孤二人追杀的对象却也并不冤枉。” 柳南江道:“何故呢?” 古寨秋道:“事情就出在欧阳白云所有的一副棋子儿上。” 柳南江轻哦一声道:“我知道那副棋子儿听说都是死人脑门锁骨凑成。” 古寒秋点点头道:“一点也不假。白色是女人脑门锁骨黑色是男人脑门锁骨。那时白色已够一百八十之数而黑色却只有一百七十九粒再加上一粒那副棋子儿就全了。” 柳南江道:“三百五十九条性命凑成一副棋子儿此公也未免……” 古寒秋接道:“平心而论欧阳白云虽然嗜杀却没有滥杀一人。” 语气微顿接道:“且说那欧阳白云为了要查寻那造谣生事之人来到长安、正巧与情圣柳啸吟碰上了。两人寒喧一阵少不得要弈上一局。根据以往的记录棋圣从未败北想不到那一次却输给了柳啸吟。而且柳啸吟赌的还是项上人头。” 柳南江道:“也许是闹着玩的柳啸吟棋艺不精怎敢赌项上人头。” 古寒秋道:“开始也许是说着好玩然而到后来却成了真。”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方才接道:“两人初碰面时欧阳白云说他前来长安是为了要找那造谣生事之人正好用那人的脑门锁骨凑足这一副棋子儿。柳啸吟像是说笑话‘何必为了一颗黑棋子儿劳碌奔波干脆我成全你吧我若输你任你割去项上人头你若输棋这副棋子儿从此就归我所有。’若在往日欧阳白云绝不会答应偏偏那时他心情不好竟然一口答应。大家都是成名人物说话就得算话柳啸吟自然不得收回。那一盘棋真是惊动了不少武林人物纷纷前往围观竺先生就是棋证。” 柳南江道:“据在下所知那盘棋柳啸吟赢了。” 古寒秋点点头道:“是的。也许是欧阳白云故意相让或者因他心绪欠佳棋路紊乱。 总之那盘棋他是输了。输棋是小事竺先生却不该多了一句话。” 柳南江问道:“他说了什么?” 古寒秋道:“先前就已说过竺先生心高气傲论武功赁威望欧阳白云与其不相上下然而欧阳白云所毙的魔徒却多过竺先生的成绩难免会遭致竺先生的妒嫉一见欧阳白云输棋就趁机会奚落了几句。口角无好言然而竺先生却一时气盛惹下了大祸。” 柳南江道:“他必然是……” 古寒秋道:“欧阳白云投子认输之后竺先生奚落地说道:‘欧阳是故意输棋的因为他自知无能凑足黑棋子儿。’欧阳白云负气地回道:‘虽然整副棋子儿已然输给了啸吟老弟我依然要为他凑足那副棋子儿。’竺先生说:‘欧阳白云一个人要服输。尊驾的煊赫时代已然过去目下年迈体弱不中用啦!’欧阳白云道:‘那我倒要试试!只要被我查到谁在造谣生事弄得我妻散友离他脑门顶上的锁骨就要成为黑棋子儿即使是你竺道台也是照样。’这句话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显然有损竺先生的威风。于是逞强地说:‘欧阳白云! 养个女儿还要人家帮忙你在我面前还耍什么威风。是男子汉就该去杀胡不孤那不是一颗现成的黑棋子儿吗?’” 柳南江接口道:“竺先生说这种话未免太有失君子风度了。” 古寒秋道:“是啊虽然欧阳白云生下女儿之后武林中有谣言中伤却无人敢公然在欧阳白云面前说出。竺先生此语一出举席皆惊。” 柳南江关切地问道:“当时欧阳白云如何反应?” 古寒秋道:“当时欧阳白云的色意外地平静只说了声‘在场各位作个见证改日讨教’就离了现场。翌时就传出胡不孤偷盗寺内镇山宝剑而逃蓄还俗与欧阳白云聚集一处追杀竺先生。” 柳南江道:“这个乱子可不算小!” 古寒秋道:“的确。整个武林或多或少都受到一点影响。胡不孤成了逃僧其寺住持派人追缉连着乱了好几年。” 柳南江道:“后来呢?” 古寒秋道:“竺先生不知所终欧阳白云和胡不孤也不知所终长江后浪推前浪武林中新人辈出老一辈的人物已经被人遗忘了。” 言下颇有唏嘘之情。 柳南江俯蹙额怅然若有所思。 古寒秋沉默片刻复又问道:“柳相公可曾问我因何要谈及这些往事?” 柳南江默默摇头。 古寒秋又道:“自八月仲秋武林赛美大会以来终南、长安、曲江池畔已经出现了不少武林人物。有新有旧有老有少。然而我古娘子却又偏爱那位欧阳玉纹姑娘。” 语气微顿接道:“屈指一算她似乎就是欧阳白云之女。” 柳南江心中一动疾声道:“如此说来那丑老人就是欧阳白云了?” 古寒秋摇摇头道:“错了!看那丑老人饮酒海量他应该是胡不孤。” 说到此处目光向榻上的秦茹慧一瞥喃喃说道:“我先走步秦姑娘就要苏醒了。” 柳南江道:“古娘子何不暂留秦姑娘醒后还要拜谢哩!” 古寒秋一摆手道:“免啦!” 柳南江闩上房门探视炕榻上的秦茹慧仍是甜睡也就不忍搅扰负手窗前怅惘地凝视着窗外渐明的天色。 突然在他背后传来一声吁叹。 柳南江一回头赫然现是秦茹慧站在他身后。也不知她是何时走下炕榻来到他身后竟然连一点脚步也没听到。 秦茹慧神情肃穆喃喃道:“我死了吗?” 柳南江连连摇头道:“不!你好生生地活着!” 秦茹慧目注窗外的雪景喃喃道:“我想我大概是死了!因为我的心境从未像此刻这般沉静过。听人说人死之后是最平静的。” 柳南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无法了解一个习武之人人性入魔重又舍弃魔道后将是何种心情。 沉默良久方轻声问道:“秦姑娘!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秦茹慧摇摇头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没有。我记得我受过伤然而我躯体内却毫无受伤的感觉反而觉得精力充沛已极!” 柳南江笑道:“那就好了!” 秦茹慧突然目露精光张臂将柳南江抱住粉颈贴上了他的胸膛柔声道:“我知道一定是你倾尽内力为我疗伤。” 柳南江未如此面对面与姑娘家相拥过一时之间心胸中仿佛多了一头跳跃的小鹿。 慌忙扶住秦茹慧肩头缓缓将她推开疾声接道:“姑娘弄错了!是那黑衣人以‘传音术’指示我疗伤之法古娘子为你施展推宫过穴的手法姑娘伤势才得痊愈的。在下惭愧未尽丝毫绵力。” 秦茹慧神色一凛喃喃道:“是这样的吗?” 柳南江点了点头然后又岔开话题道:“姑娘暂在旅店中守候在下要出外走走。” 秦茹慧道:“我与你同去。” 柳南江道:“姑娘重伤初愈不宜受风霜之苦。” 秦茹慧摇着皓腕接道:“知道了!茹慧在这里等候相公就是哪怕是一辈子。” 柳南江闻言心头一震连抬头看对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低声道:“姑娘少动多歇……” 不待一语道尽人已出房而去。 此刻不过晨初光景积雪盈尺的长街之上渺无人迹。 柳南江叫醒店家打开客栈大门出得客栈疾步向城外行去。 雪飘得够大的。即使天上落下尖刃利刀也阻挡不了柳南江欲和凌震霄一见的心情。 平时在官道上行走为免使行人侧目柳南江只是将脚程微微加快尚不敢尽展轻功。 今日正是大好机会一出长安就将“射影掠光”的身法展到极限。由于他身穿蓝衣竟似一朵云儿般穿过飞舞的雪花。 如此狂奔疾走哪消片刻就走完了一半行程。 蓦在此时一团影子飞快扑至面前。一声“柳相公”使得柳南江虎腰一拧就势煞住身形。由于收势太急两腿齐膝陷于积雪之中。 抬头看站在他眼前的正是借去他佩剑的欧阳玉纹。 只见她头蓬松容颜憔悴单薄的衣衫已有数处破洞虽然她内力深厚不畏风寒。 看上去却不禁使柳南江为之心酸。 欧阳玉纹那副憔悴的容颜之上此刻流露出一股欢欣之色道:“柳相公玉纹找得你好苦想不到在这冰天雪地中遇着了。” 柳南江说不出一句话对方那张纯朴的面孔上一无矫饰一颦一笑都是至性的流露在他所接触的女性中唯欧阳玉纹是不动心机的。 柳南江几番张口几番无言。良久才嗫嚅着问道:“欧阳姑娘!你冷吗?” 欧阳玉纹连连摇头道:“不冷啊。” 语气一顿接着问道:“相公的伤势完全好了吗?这十几天来可将玉纹急坏了。幸而相公无恙不然玉纹也只好……” 柳南江连忙接道:“姑娘这是说哪里话在下连累姑娘受风霜之苦已是深感歉疚了。” 欧阳玉纹笑道:“相公快别这样说了。玉纹要禀报相公一个天大的喜讯。” 柳南江勉强一笑道:“在下何喜之有。” 欧阳玉纹道:“玉纹已经会见福儿据他说中毒是假有意卧底在冷老魔身边是真因为他突然现一桩隐密决定继续追查以待结果。” 其实柳南江昨夕已然和福儿以“传言术”交谈过先一步明了内情。 此刻为不使欧阳玉纹扫兴乃故作讶然之色说道:“真的吗。” 欧阳玉纹道:“这是千真万确的来福儿聪明乖巧想必不至于被冷老魔看出破绽。” 柳南江道:“托姑娘之福。” 欧阳玉纹解下腰际佩挂之寒星宝剑双手托着递到柳南江面前道:“佩剑在身玉纹终日如临深渊今日剑归原主玉纹也了却心头重担。” 柳南江自从将寒星剑借与欧阳玉纹之后也老是放心不下只怕宝剑失落无以对师父交代自然也极欲将宝剑收回。 然而当他目光再次向对方凝望时不禁改变了念头。 欧阳玉纹此刻已是一无所有背上的小衣袋包袱也不知何时失落了。再解下她腰际的佩剑岂不就剩下了那孤伶怜的洁然一身? 心意像风车般打了千百转口中说:“剑还是由姑娘佩着吧!” 欧阳玉纹十分意外瞪大了两只眼睛良久才缓缓地摇头说道:“玉纹怎当如此名剑?” 柳南江道:“令师不是曾嘱姑娘与在下结伴同行吗?” 欧阳玉纹目光一亮振声道:“相公允许玉纹追随左右了?” 柳南江双手一拱道:“在下不敢……” 语气一顿按道:“在下身受重创之际姑娘呵护备至看顾有加。在下岂能眼见姑娘形孤影单饱受飘流之苦。玉纹姑娘你我同行吧!” 欧阳玉纹虽然身在冰天雪地之中也不忘裣衽一福道:“多谢相公……”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原打算往何处去?” 柳南江道:“杜曲镇上走走!” 欧阳玉纹道:“此刻还要前去吗?” 柳南江点头示意然后解下了身上的披风递给欧阳玉纹道:“风雪甚大姑娘披着吧!” 欧阳玉纹并无一般姑娘家的忸怩之态见柳南江满怀诚意也就落落大方地接过那件簇新的蓝色披风披在身上。 然后轻笑道:“这样暖和多了!” 柳南江不禁暗生感触这样一个丽质天生禀性厚道的姑娘家丑老人竟然丝毫不加疼爱使她受冻挨饿饱受飘零之苦这莫非是天意吗? 想得出神眼也看呆了。 欧阳玉纹轻笑道:“相公看什么?玉纹自知蓬垢面难看极了!” 柳南江这才回过神来讪讪地说道:“姑娘比前些日子瘦多了!” 欧阳玉纹道:“实不相瞒玉纹已经三日未进粒米。” 柳南江惊道:“真的吗?那岂不要饿坏了?咱们快些赶到杜曲镇上去吧!” 也许出诸怜恤之情柳南江言罢竟然忘情地握住了欧阳玉纹的皓腕纵身而起双双向前奔去。 如此狂奔疾走哪消片刻杜曲镇就已在望柳南江这才将脚程一缓同时松开了手。 欧阳玉纹边走边说道:“相公你的功力好像比以前更加深厚了。” 柳南江道:“是的。这内中还有一段机缘容后再详细告诉姑娘。” 说着二人进入了杜曲镇上的大街。 “唐家老店”就在大街的头上重门深锁石阶积雪。 店家自然想不到在这隆冬岁尾会有客人前来投店打尖的。 柳南江上得台阶先抖落一身雪花然后伸手扣动了铜环。 几番敲门捱了将近一盏茶光景大门之上的一方角门才呀然而开。 “唐家老店”素不接待闲杂旅客虽在隆冬岁尾店中客房十九皆虚然而那开门迎客的老年店家依然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双男女。 老店家年老眼却不花一眼就看出柳南江曾经在仲秋之后在他店里住过因而忙不迭地将身形往门旁一闪肃迎道:“相公请。” 柳南江一摆手让欧阳玉纹先进了客栈自己才随后走进去。 路过天井就是偌大的店堂。往日这里无日不是高朋满座然而此刻却是桌腿朝天冷冷清清。 那店家恭声问道:“二位是要住店?还是打尖?” 柳南江道:“要两间上房说不定得在这儿住上个十天半月。” 店家赔笑道:“实不相瞒隆冬岁尾万万料不到还有贵客登门是以毫无准备。二位如不嫌粗疏怠慢小人这就……” 柳南江道:“不必张罗咱们上这儿来只是图个清静。” 店家连连应是道:“相公既如此说小人就告罪了。客房是现成的这就去升火暖炕。 至于伙食倒还有些野味腊肉等。” 欧阳玉纹一口气喝下了那杯热茶吁了口长气忽然蹙眉说道:“相公请恕玉纹多口在此投店落脚莫非有什么重要事故?” 在未获得凌震霄肯之前柳南江自然不便轻率地说出此行目的。因而含糊其辞地一挥手道:“有点小事待空闲时再慢慢告诉姑娘。” 欧阳玉纹倒也识趣并未再问下去。 移时店家已将上房收拾妥当。 来到店堂将二人带进西跨院毗邻的两间上房之中。 因有女客已有一个白苍苍的老嬷嬷等着侍候。 柳南江和欧阳玉纹在房门口挥手道别各自进入房中。 柳南江却暗中示意那店家跟他进房。 店家顺手带上房门笑道:“小人已吩咐厨下整顿吃食早用晚用请相公吩咐一声。” 柳南江道:“弄妥当就开上来咱俩急于赶路倒是饿了。” 语气一顿接道:“贵店是否住着一位姓黄的老年客人?” 店家翻了翻眼皮道:“可是那位自称黄衫客的老爷?” 柳南江点点头道:“是他烦你传个信就说……” 店家摇摇头道:“黄老爷昨晚曾来一宿今天大早走了。” 柳南江道:“难道他不常住在这儿?” 店家回道:“前些日子有姓祝的老爷身体不适黄老爷倒是常住在这儿。自前两天那位姓祝老爷的病愈之后两位就一齐走了。黄老爷昨晚只身来过一趟。不过他留下了话。” 柳南江连忙问道:“他说什么?” 店家轻哦一声道:“黄老爷曾一再叮嘱若有一个姓凌的相公来找就说黄老爷这两三天之内就会回来务必在此等候却想不到柳相公也要找黄老爷就请相公在这儿小住几日吧!” 第二十三回 花花太岁 柳南江自衣袋中摸出一锭十两白银道:“店家!劳你费神为隔壁那位姑娘买点布再找一个裁缝赶两件冬衣出来。那姑娘的衣衫包袱在途中弄丢了急着换洗得赶快一点!” 店家连连应是道:“小人就去办相公尽管放心!” 店家退去后柳南江负手来回蝶踱心中苦思不已。 原指望来此与凌震霄一会立刻赶回长安想不到此行扑空。 继而一想:这样也好让欧阳玉纹暂住此地自己则返回长安早晚这里走走。也免得欧阳玉纹在冰天雪地中来回飘泊。 主意打定心头轻松许多。 过了一阵门上突传弹指之声。柳南江开门一看原来是欧阳玉纹。 欧阳玉纹进入房中立即裣衽一福道:“多谢相公。” 柳南江讶然道:“姑娘谢在下什么?” 欧阳玉纹道:“适才有个女裁缝来给玉纹量衣衫害得相公破费玉纹怎能不谢?” 柳南江连连摇手道:“小事!小事!令师将姑娘托付在下理当照顾。” 说到此处那个老店家也带着厨房下人端来了一大盘食物。 四碟腊味一炉炭火熊熊热气升腾的一品锅一大盘馒头外带半斤小壶的烧刀子。 年老店家又忙着报帐布料、工钱耗去六两三钱银子。 柳南江一挥手道:“店家!余下的给你们喝酒别忘记叮嘱栽缝师傅赶快点!” 店家连连称谢然后退出房去。 二人相对坐下默默吃喝起来。 突然柳南江心中一动不禁停筷问道:“姑娘请恕在下问得冒昧武林之中少见未娶之人收录女弟子之事而姑娘……” 欧阳玉纹似乎已知道他要问些什么连忙接口道:“玉纹也不明白内中的因由自懂事的时候开始玉纹就是跟着家师的。” 柳南江道:“令师也不曾向姑娘解说吗?” 欧阳玉纹眉尖一蹙道:“不曾。然而玉纹却问过几次。” 柳南江道:“令师怎么说?” 欧阳玉纹道:“总是一顿臭骂因此玉纹也就不敢再问了。” 柳南江道:“那么姑娘的堂上双亲如今还健在吗?” 欧阳玉纹一双蛾眉蹙得更深螓连摇道:“玉纹不知生我之父母是谁。” 柳南江吁叹道:“姑娘不必为此忧伤在下也同样不知生我之父母。” 欧阳玉纹一双秀目紧紧地盯在柳南江脸上久久不曾说话。 沉默半晌柳南江复又说道:“令师宅心厚道只是性情有……” 欧阳玉纹接道:“这也难怪他老人家当年有过不顺心的事。” 柳南江道:“令师告诉姑娘了?” 欧阳玉纹道:“他老人家从未提过不过玉纹却看得出来。” 话题一转柳南江缓缓说道:“姑娘可打算寻觅生身父母?” 欧阳玉纹道:“玉纹时有此心不过今生今世怕很难了。” 柳南江不禁沉单问道:“那是何故呢?” 欧阳玉纹道:“每当玉纹提起此事家师就加以呵斥因此玉纹也打算死掉这条心了。” 柳南江心中如风车般连连打转疑念丛生而口中却未说出。 沉吟良久方又问道:“不知姑娘的堂上双亲昔年可是武林中人?” 欧阳玉纹道:“那就不知了。” 柳南江道:“以在下看来姑娘禀赋深厚独具慧根必是武林中人之后代。” 欧阳玉纹嗫嚅道:“是吗?” 柳南江道:“武林中人复姓欧阳者寥寥可数当不难察访。” 欧阳玉纹那双秀目突然射出两道晶亮的光芒凝视着柳南江语气沉缓地说道:“相公此话不错复姓欧阳者几乎只有一人那就是有‘棋圣’之称的欧阳白云前辈然而……” 语气一顿接道:“家师说得斩钉截铁玉纹和那欧阳前辈毫无关系。” 柳南江的一番猜测看来是落空了。 一顿饭在沉吟中吃完柳南江吃得不多酒却喝不少欧阳玉纹正好相反。 一口气吃了三个大馒头像是真饿极了。 饭毕才不过巳午之后。 此刻柳由江心中已打好主意。向欧玉纹说道:“姑娘不妨在此小住数日正好等待裁缝为姑娘赶制衣裳。” 欧阳玉纹听出口风连忙接口道:“相公莫非要另去别处?” 柳南江点头道:“不错。在下尚有琐事须回长安稍作料理。” 欧阳玉纹道:“那么玉纹与相公同行吧有相公这件披风足抵风寒了。” 柳南江不禁暗暗一皱眉头口中说道:“姑娘连日奔波于风天雪地之中也该在此小歇数日不然在下难以安心。” 欧阳玉纹道:“相公以为玉纹是那弱不禁风的闺阁干金吗?” 柳南江道:“非也……” 语声一顿故作神秘之色道:“有姑娘同行恐遭人注目所以姑娘还是在此住下为是在下早晚都要来此走走。” 欧阳玉纹吁了一口气道:“相公既然如此说玉纹也只得遵命了。” 柳南江一见对方答应心头如释重负道:“姑娘可曾见过那位自称天地通的黄衫客?” 欧阳玉纹道:“见过数面。” 柳南江道:“一、二日之内黄衫客或许将来店中他若不与姑娘照面姑娘不必加以理会他若找上姑娘请烦转告就说在下早晚都要来此打个转务必请他在此稍候。” 欧阳玉纹双目一张道:“相公与那黄衫客有约吗?” 柳南江道:“在下有要事极待与他商谈姑娘切莫忘记……” 语气微顿双手一拱道:“在下别过姑娘也可回房上炕暖暖。” 语罢出房而去。 来至店堂柳南江拿出一锭十两白银先付了房饭钱离店时再行清结又嘱咐那店家一番这才出了“唐家老店”。 仰望天色似乎有好转迹象。雪也停了西天出现一片彤云。杜曲镇上那条积雪盈尺的大街此刻也见有人走动。 柳南江本来想出镇即回长安一见雪住天晴又改了主意反向镇中缓缓行去。 顺着那大街两旁的招商客栈十有**都合上了门板等候过年却也有敞开店门招呼难得一见的行旅客商。拿镇中间那家“映雪居”就是如此看他那招牌似乎专作天寒地冻的买卖。 柳南江适才用罢酒饭既不投宿也不打尖却漫无目的地走进了那家“映雪居”。 当门就是一个熊熊的火炉炉上煨着热气氤氲的菜肴一进门就让人有一份暖和的感觉再加上菜香扑鼻倒是能吸引客人。 柳南江一跨进店门店家还来不及招呼就听店堂内有人在叫道:“柳相公!何不这里同坐?” 柳南江转头一看偌大的店堂中坐着好几起客人内中一起竟然是“花花太岁”肖云鹏和那“芙蓉仙子”纪缃绫。 柳南江不禁一愣此刻纪缃绫也相继起身招呼道:“寒天岁尾在这小镇客店之中能碰上柳相公倒真是一件奇遇哩!” 柳南江连忙拱手回礼然后走过去在他们的座头上坐下。 肖云鹏道:“柳相公怎么到这儿来了莫非有重要之事?” 柳南江不着边际地答道:“仲秋之后此地曾经喧闹过一阵子几乎会齐了各路英雄好汉曾经何时此地却又变得如此萧条这人事沧桑变化得实在太以教人难测了。” 肖云鹏呵呵笑道:“原来柳相公是以怀古心情前来此地这真所谓豪人雅兴了!” 此刻店家已然添杯加筷纪缃绫为柳南江斟上一个满杯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满杯道:“妾身前次冒犯之罪在此赔礼了。” 说罢就杯中酒一饮而尽。 柳南江也尽饮杯中之酒连声道:“在下不敢那日……” 纪缃绫连忙接道:“相公可是问那‘七柳斋’中之事?” 柳南江点点头道:“是啊!在下一直在惦念着仙子不知……” 纪缃绫秀目一转瞥了肖云鹏一眼道:“论功力妾身虽挟众也难以敌对祝永岚却想不到这位‘花花太岁’作了个和事佬。不过这事可不能算完日后妾身还得找他理论。” 柳南江不胜茫然地看了肖云鹏一眼。 肖云鹏道:“肖某与祝老多年的酒肉之交与芙蓉仙子也是相识多年。那日他俩在‘七柳斋’中动上手不知是谁先提起了肖某就这样一场龙争虎斗就暂时歇下了。” 柳南江喃喃道:“原来如此……” 语音一顿接道:“二位早就相识了吗?” 纪缃绫道:“相公既和云鹏相识想必也知道他有个‘花花太岁’的不雅之号是以妾身也就不必有所隐瞒了。” 吁了一口长气接道:“妾身和云鹏相识将近十年时聚时散时合时分是何种交情相公想必也看得出来的。” 纪缃绫如此快语使得柳南江呐呐说不出话来。 肖云鹏笑道:“柳相公不必坐立不安芙蓉仙子就是如此快人快语。肖某最怕女人忸忸怩怩装腔作势她正好合上了肖某人的口味。” 纪缃绫娇笑道:“这是什么活我岂不成了你酒席上的一顿大菜?” 肖云鹏道:“不错好像是一道冰糖肘了肥嫩滑腻已极。只可惜不能日日上桌。久之必定令人生厌所以不如时合时分的好。” 柳南江哪惯这种打情骂俏的场面一时之间顿感如坐针毡。 纪湘绫突然神色一正道:“柳相公!你可曾见到祝永岚?” 柳南江道:“仙子是否还要找他理论?” 纪湘绫道:“那是当然当着肖云鹏妾身得好生问他一问。” 柳南江摇摇头道:“沉尸曲江池中的贵寨门人并非祝永岚所杀!” 纪湘绫柳眉一挑道:“祝永岚自称是杀害妾身门人之凶手而且他又会那‘风林十八掌’的武功怎会不是他?” 柳南江道:“当日在‘七柳斋’中祝水岚所说的只是气话至于‘风林十八掌’目下最少尚有二人具备此种功力。” 纪缃绫道:“是哪二人呢?” 柳南江道:“‘祥云堡’总管公孙彤以及匿迹多年的‘石君子’竺道台也许……” 纪湘绫似乎未觉察到他的未尽之言自顾自地问道:“那么何人才是元凶呢?” 柳南江道:“日后自会云开月显水落石出。仙子可不必为此事耿耿于怀。” 肖云鹏忽然插口说道:“二位谈完了吗?” 柳南江听出话因连忙问道:“尊驾有何见教?” 肖云鹏道:“昨宵与仙子相遇才知相公曾经易容假扮肖某人可有此事?” 柳南江不禁脸上一热呐呐道:“确有此事容在下加以……” 肖云鹏一摆手道:“那倒不必加以解说了肖某为人豁达并不计较这些。” 柳南江双拳一拱道:“在下告罪。” 肖云鹏也是双举一拱道:“照说肖某人还得多谢相公。” 柳南江不禁一愣道:“怎么讲?” 肖云鹏道:“相公中途拦截祝老下书之人只要一掌将其毙掉肖某此刻也还不知祝老之约而相公只是轻轻点封那下书之人的昏穴书信虽失人却找到了肖某传达了口信这还不该一谢?” 柳南江道:“尊驾如此说在下更感难堪了。” 肖云鹏话题一转道:“往事休提肖某想请教一桩事。” 柳南江肃容道:“不敢。在下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肖云鹏道:“相公可知祝老如今下落?” 柳南江心头暗怔口中却说道:“在下不知。” 言罢不禁又暗道惭愧因为他明明知道祝永岚目下和凌震霄在一起。 然而这却不能直告其事即使将凌震霄说成黄衫客也有顾忌。 肖云鹏似乎对柳南江的心境未有丝毫觉察闻言后不禁面呈怅惘之色。凝神良久方吁叹道:“大地封冻找人真不容易。” 柳南江情知肖云鹏流连杜曲不过是为了探寻祝永岚的下落以期会晤并无别图如此他也没有再耽搁下去的必要了。 一念及此乃起身说道:“二位慢饮在下先走一步。” 肖云鹏正声肃容说道:“相公请小坐片刻肖某尚有话说。” 柳南江只得重新归座翻眼问道:“尊驾尚有何事见告?” 肖云鹏轻咳一声道:“肖某人要说的是秦茹慧姑娘……” 语气一顿压低了声音接道:“那日肖某为其疗伤时觉秦姑娘气血不正翻腾无常不知何缘故相公知道吗?” 柳南江道:“实不相瞒秦姑娘前在终南山麓曾中冷老魔之剧毒经一蒙面黑衣人疗伤痊愈后秦姑娘体内就潜伏了一股魔功。” 肖云鹏微一张目道:“有这回事?” 柳南江道:“不过日下秦姑娘体内之魔功已然祛除了。” 肖云鹏道:“莫非是相公施展的大力?” 柳南江道:“在下哪有那种能耐仍是那蒙面黑衣人所赐。” 肖云鹏喃喃道:“那黑衣人以魔功为秦姑娘疗伤显然存心不良何故又出尔反尔?” 柳南江情知一旦详加解说必然会泄漏许多不为人知之秘因而摇摇头道:“那黑衣人因何如此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肖云鹏也没有再问下去一摆手道:“相公有事请便肖某不便再留了。” 柳南江向二人作别扬长出“映雪居”向镇外行去。 当他经过“唐家老店”之际心头不禁一动。 昨夜凌震霄到了长安除以“传音术”指示如何为秦茹慧疗伤之外还叮嘱他今日午间来“唐家老店”一晤。 然而店家却说凌震霄昨夜住在店中清晨方才离去这是怎么回事呢? 凌震霄深夜游离店家自然不察。然而约自己前来一晤的事凌震霄难还忘记了吗? 心中如风车船打了个转人就不知不觉地走进了“唐家老店”。 那年老店家连忙迎过来说道:“相公回来了?” 柳南江低声道:“店家!你说黄老爷昨夜回来过?” 店家点点头道:“是啊!” 柳南江道:“黄老爷半夜不曾离店吗?” 店家回道:“是天刚方亮离店的。好象急着有事小人给他上一盅热茶都不曾喝。” 柳南江皱眉苦思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蓦在此时跨院中传来一声沉喝道:“该死的店家那儿去了。” 店家神色一凛连忙压低声音说道:“适才来了一个客人脾气大得吓人早知如此就不该接他进店了。唉!” 语气一顿转头向里应道:“小人正和一位相公说话这就来了。” 那个闷雷般的声音又道:“什么鸟相公莫非大爷身上没有银子?” 声落人现高似铁塔面如锅底貌相虽狰狞却有一股凛凛不可侵犯之威武。 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向柳南江一瞥嘿嘿笑道:“阎王老子真偏心将大爷造得如此难看相公却如此俊美。” 语气一顿抱拳一拱道:“相公尊姓?” 柳南江冷眼一瞟就知对方是个性情中人心中愠意顿时消失微微笑道:“在下姓柳尊驾因何前倨后恭?” 那黑大汉又是嘿嘿一笑道:“俺就是生了这副鸟脾气柳相公多多海涵。” 柳南江道:“在下不怪尊驾大名?” 黑大汉道:“俺姓胡名彪因使用一对重三百斤的特大铁锤为兵刃哥儿们也叫俺‘胡锤’。今日俺俩有缘相会来喝个三罐、二罐由俺作东。” 柳南江对眼前这个豪爽已极的粗鲁大汉好不喜煞然而听说对方使用一对重达三百斤之铁锤却又有些不信因而问道:“尊驾方才……” 胡彪一摆手道:“相公别那么文质彬彬的叫俺胡锤俺反倒受用。” 柳南江道:“那么我就叫你一声胡哥吧。” 胡彪哈哈大笑道:“俺是个粗人如何消受得了?” 柳南江正色道:“长幼有序此为人之大伦何况古人尝云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有何妨?” 胡彪兴高采烈地一点头道:“好?看来相公是诚心诚意俺就认了吧。” 语气一扬向那老店家吩咐道:“店家!先开一罐上好的烧刀子俺要和柳老弟痛饮一番。” 一直战战兢兢的店家原以为二人一见必然会狠斗一场却料不到是这样一个结局。忙不迭地摆好桌椅到厨下张罗酒食去了。 二人相对坐定柳南江开口说道:“胡兄你那对铁锤呢?” 胡彪道:“在俺房中。” 柳南江道:“真有三百斤重?” 胡彪双眼一瞪道:“怎么?!老弟以为俺在吹牛?” 柳南江笑道:“看你这两条胳臂就知你臂力不小。可是三百斤的一对铁锤舞动起只怕不大灵活好使吧?” 胡彪嘿嘿连笑道:“非俺夸口俺舞起那对铁锤时简直如挥灯芯俺还嫌太轻了哩!” 柳南江未再问下去看上去对方也绝不是在滥夸海口。 移时酒菜送来俱是大盘、大碗当真开了一罐十斤装烧酒。 柳南江不禁咋舌道:“胡哥!酒如何饮得这么多小弟只能用小盅哩!” 胡彪嚷叫道:“老弟太不干脆来来先干三大碗庆贺俺俩有缘千里来相会。” 说完之后拿起大碗连舀三碗一饮而尽。 柳南江暗暗惊奇不已拿起大碗舀了一碗却只小喝一口道:“胡哥!小弟不胜酒力请不必相强容小弟随意!” 见胡彪那种豪饮之状柳南江喜欢之情不禁又增添了几分。 只不过眨眼之间那只酒罐的罐底就翻过来朝天胡彪又连呼叫店家拿酒来。 柳南江讶然道:“胡哥的海量天底下恐怕没第二个人可以比拟了。” 胡彪道:“不!还有一个比俺强。俺是三大罐不醉那人是三日不醉。老弟!听说过不曾不停地以大碗舀酒喝竟然连喝三日三夜不但未醉反而越喝越有精神。” 柳南江道:“那岂不是成了酒仙?” 胡彪摇头晃脚地说道:“虽非酒仙却是酒圣。老弟听说过武林之中的‘酒圣’胡不孤吗?” 柳南江心头暗动连忙问道:“胡哥认识那位‘酒圣’吗?” 胡彪嘿嘿笑道:“老弟这话问得可真稀罕天底下哪有侄子不识得大伯的道理。” 柳南江不禁一愣道:“原来那位‘酒圣’是胡哥的大伯?” 胡彪点点头道:“老弟!你说对了!” 柳南江道:“可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胡彪吐了一口长气道:“谁知道一晃十多年没有音信早些年说他当了和尚后来又听说不耐寺中清规而还俗再往后就没了音信俺真担心他老人家敢情是掉下酒罐子淹死啦!” 柳南江道:“胡哥的大伯可是生得貌相奇丑?” 胡彪一耸浓眉道:“老弟是见到俺的面如锅底因而猜想俺胡家都是些丑样子吗?你可猜错啦!俺大伯年轻时俊得很哩!” 柳南江心头一松对证方才欧阳玉纹之言丑老人显然并非胡不孤。 胡彪将第二罐烧酒喝光店家送上第三罐时已不像先前那般狂饮忽地将手中大碗一放冷电般的目光在柳南江脸上打了个转。道:“老弟!俺看你目光湛蓝太阳穴隆起甚高想必是个武林高手俺该不会猜错吧!” 柳南江微笑道:“高手之誉愧不敢当小弟倒是会些拳脚。” 胡彪突然声音一压悄声道:“老弟如今婚配不曾?” 柳南江摇摇头道:“功不成名不就胡哥因何问起这些?” 胡彪嘿嘿一笑道:“老弟有所不知俺方才投店之时见西厢上房中有一女子虽然粗衣布裳点脂不沾却生得如同仙女下凡腰挂长剑必是武林佳人老弟何不演上一曲凤求凰待俺也好瞧瞧热闹光景。” 柳南江神色一正道:“胡哥休要说笑那是欧阳玉纹姑娘她师父与家师乃是好友被她听去那就失礼了。” 胡彪伸了伸舌头嘿嘿笑道:“幸亏俺生了一张黑脸蛋自知难得美女青睬从不敢和娘们说笑。不然俺这时就不好意思坐在老弟面前啦!” 柳南江道:“胡哥贵庚多少?” 胡彪比划着说道:“三十有四。” 柳南江道:“未曾娶得大嫂吗?” 胡彪连连摇头道:“免了!免了!何必再养下几个鬼怪般儿女惹人嫌?” 柳南江笑道:“胡哥此话不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说胡哥的貌相威武已极如同托塔天王下凡怎说难看?” 胡彪神情一愣道:“老弟不是在说好听话教俺高兴吧?” 柳南江道:“小弟句句实言!” 胡彪突然像狂一般将酒罐抱起来就唇痛饮竟然一口气将罐中之酒喝得一干二净。 柳南江眼见对方喝下了三十斤烧酒简直骇异不已。 胡彪砰然放下酒罐大叫道:“痛快!痛快!听老弟如此一说俺今天可得多喝一罐。” 扯开喉咙叫道:“店家再给大爷取一罐酒来。” 柳南江连忙向那转身欲去的店家一挥手道:“店家!免了!” 胡彪连连瞪眼道:“老弟!怎不教俺喝个痛快?” 柳南江道:“胡哥夸口三罐不醉再加一罐必然醉倒。小弟还想和胡哥畅谈一番!” 胡彪道:“谈个什么劲?俺只会满口粗话老弟能听得进?” 柳南江笑道:“只要是句句出自肺腑粗又何妨?” 胡彪连连点头道:“好!好!不喝就不喝。” 扬手向店家一招接道:“算帐!” 柳南江向店家打了个眼色然后向胡彪说道:“胡哥!区区酒菜算小弟奉请吧!” 胡彪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别以为俺身上没带银子。” 说着自怀中掏出一个银包砰然有声地掷在桌上。 想是用力太大布包中五两重一个的银锞之中赫然有一支女人头上用的金钗尾柄镶着碧绿的翡翠金钗上还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是一件异常贵重的饰物。 柳南江心头一动连忙将银包重新包好拿在手中。走过去一把搀住胡彪低声道: “胡哥莫非醉了到小弟房中喝杯热茶吧!” 胡彪还想分说但他现柳南江搀扶他的那双手已然使上了暗劲。 二人回到柳南江的上房柳南江趁着吩咐店家沏茶之便向店家暗中交待转告欧阳玉纹说他正和生人说话嘱她不必过来店家连连应是而去。 柳南江进入房中关上房门神色一正压低了高音说道:“胡哥因何要瞒骗小弟?” 胡彪丝毫未醉闻言双目一瞪道:“俺可从不曾骗过人哩!” 柳南江道:“胡哥当真不曾娶过大嫂?” 胡彪满面惑然之色疾声道:“老弟何出此问?” 柳南江打开银包取出那支金钗在胡彪眼面前摇晃了一下道:“胡哥!这支女人头上佩戴金钗从何而来的呢?” 大胡彪神情一愣呐呐道:“这……” 柳南江见对方似有难言之隐连忙将金钗收回银包之中道:“交浅不宜言深恕小弟问得冒昧。” 胡彪疾声道:“老弟说哪里话你我既然投缘订交称兄道弟哪里还有不可相告之**。实不相瞒这支金钗乃是大伯托咐之物。” 柳南江心中暗动口中却平静地说道:“听说那位‘酒圣’胡老前辈毕生未娶!” 胡彪道:“大伯倒真是未曾娶过。” 柳南江道:“因何会有此物呢?这分明是女人赠与的订情表记。” 胡彪摇摇头道:“俺也不知。” 柳南江道:“是托付胡哥代为收藏的吗?” 胡彪道:“大伯离寺还俗之后曾暗中来过俺家将这支金钗托付俺爹代为收藏一再叮嘱不可失落不管等多久的日子他老人家一定会去找俺爹讨回。不料俺爹在冬月里下世了临死前将俺叫到床前交给俺这支金钗老弟!俺是个急性子哪里等及这才跑出来找他老人家。” 柳南江静静听完才微微颔道:“原来如此胡哥可得好生收藏别弄丢了。” 胡彪道:“放心!任谁也别妄想在俺手里拿去这支金钗。” 柳南江轻笑道:“别说大话!倘若小弟动了邪念这支金钗你就非失落不可了!” 胡彪嘿嘿笑道:“老兄俺眼似铜铃目如鹅蛋看人出不了错!” 听对方的比喻柳南江有些忍俊不住笑了一阵这才一正神色道:“胡哥!待小弟扶你回房。” 胡彪道:“老弟不是要和俺聊聊么?可别以为俺已醉了。” 柳南江笑道:“胡哥没醉小弟倒真是醉了从来不曾喝过了这样多的酒哩!” 胡彪道:“既然如此俺自己回房老弟你歇歇吧!” 柳南江道:“还是由小弟送胡哥回房顺便也好见识一下那对三百斤重的大铁锤。” 胡彪龇牙裂嘴地嚷道:“原来柳老弟还在疑惑俺吹牛说大话走跟俺瞧瞧去。” 胡彪投宿的上房在长廊的尽头一进房中柳南江就看见炕头上搁着两个如笆斗般大的铁锤锤把是用青钢木制成粗若儿臂手掌生得不够宽的人连那锤柄都握不住。 胡彪顺手提起一把铁锤往柳南江脚前一放“老弟!你掂掂有多重?” 柳南江随手抓住锤把一提提倒是提起来了不过他却皱了一下眉头。 柳南江道:“胡哥方才说这一对锤共重三百斤依小弟估计单是这一个恐伯就有三百斤哩!” 胡彪道:“谁也没有秤过约莫估计罢了。” 柳南江神色一怔接道:“胡哥小弟有点正经事想和你聊聊。” 胡彪神情也是一怔问道:“啥事?” 柳南江道:“小弟今天到这儿来是为了会一个人想不到那人不在因为另外有事还得即刻赶回长安去。” 胡彪用:“俺和老弟同去。” 柳南江连忙摇头道:“不!你暂留在这儿反正小弟早晚都要来一趟。” 胡彪嚷道:“俺好不容易结交了老弟这样一来岂不要闷坏俺了。” 柳南江笑道:“嫌闷不妨找那位欧阳姑娘聊聊。” 胡彪双手连摇道:“免啦!免啦!俺满口粗话万一得罪了那位姑娘连累老弟脸上也无光彩。” 柳南江道:“欧阳姑娘知道了你的性子想必也不会怪你。” 语气一顿接道:“胡哥!小弟要说一句放肆的话务请勿怪。” 胡彪连连点头道:“老弟有话尽管讲就是骂俺俺也不会怪你。” 柳南江道:“胡哥是个血性汉子但是行走江湖像胡哥这性子最容易吃亏小弟不在时千万不要乱脾气。” 胡彪道:“俺就是忍不了气。” 柳南江道:“江湖道上能人很多当忍则忍绝对错不了。” 胡彪一点头道:“俺听你的话就是。” 柳南江道:“胡哥!那位欧阳姑娘虽然年纪轻轻论武功却可以跻身当今一流高手之列而且江湖历练不弱口齿也很伶俐万一小弟不在时有何风吹草动你可得听她的话就行。” 胡彪抓腮摸头呐呐道:“这……可教俺难为情了。” 柳南江道:“胡哥!你我初识却一见如故所以小弟才如此放肆不但你得依从小弟还请勿见怪才好。” 胡彪道。“好啦!俺小时只服俺大伯一人现在俺可服了你啦!” 柳南江笑道:“小弟不敢。” 说罢又带胡彪来到欧阳玉纹房中将二人引见一番胡彪手忙脚乱地打躬作揖。看欧阳玉纹神色倒也很看重胡彪那种爽直的性格。 柳南江又向二人各自嘱咐了几句话这才离开了“唐家老店”出杜曲镇直奔长安而去。 长安灯市起得特别早从腊月十五到明年元宵夜整整一月的灯会大街小巷、广场庙口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在鼓楼前后以及各大小寺庙门前彩灯上还有射虎的谜题。 这些谜题是谜会所制作也有附庸风雅人士凑趣几条俱都标有赏格。因此柳南江才想到用谜题和柳仙仙联系的方法。 柳南江派了柳仙仙一个差事那就是去寻欧阳玉纹。如今欧阳玉纹已经露了面他自然就迫切想和柳仙仙早些会面虽然柳仙仙人小鬼大出不了什么差错柳南江总有点放心不下。 柳仙仙脚下甚快两起分开已一个对时柳仙仙虽没遇上欧阳玉纹也必然会到长安打个转。因此这夜柳南江和秦茹慧报着误打误撞的心情出了客栈四处观看灯景。看灯是假无非是想看看有没有柳仙仙的消息。 二人从酉末开市一直溜达到戌末两个时辰过去没有看见一条灯谜的谜底是和他们有关的。 柳南江不禁意兴阑珊低声道:“秦姑娘咱们回客栈吧!” 秦茹慧眉尖一蹙沉吟了一阵道:“仙仙姑娘人小鬼大出谜题也一定会找大地方咱们上开元寺去瞧瞧如何?” 柳南江道:“看看也好可别存着什么指望。” 说罢二人向开元寺疾奔而去。 此刻虽已交亥夜色将阑然而开元寺前广场上却依然热闹得很变把戏的说书走方郎中看相问卦真所谓三教九流无所不包。稍微文雅点则是诗谜棋局设摊的人莫不是颏下一把长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那些老者肚子里都很有一点学问的。 二人本是为看谜题探访柳仙仙讯息而来。 柳南江却在一个棋摊前停下了脚步。 秦茹慧已知柳南江精于此道虽然对那些黑白子儿一点也看不懂却也耐住性子站在一边并未催促柳南江离去。 摊子上一共排了四副棋局柳南江所注视的是一盘犄角之局。白占星位共有零星五子内中却有黑子七粒占势极佳眼位甚活然而棋盘上却写着“白先黑死”四个字。 柳南江所以停步观看的原因就是怎么也看不出黑子因何会死白五黑七犄角之避绝不可能以少杀多。 他倒不敢冒失又一再细看始终看不出白棋有何妙着能置黑棋于死地。 抬头看设棋摊的是一个白垂胸的老者其年纪最小也是六十开外面貌清瘦眼皮下垂。虽有顾客上门却懒得去招呼。 柳南江轻咳一声问道:“这局棋没有排错吗?” 白老者眼皮下垂如故应道:“没错!” 柳南江不禁一愣又问道:“果真白先黑死?” 白老者方才还回答了两个字此刻只轻唔了一声连一个字也懒得回答了。 柳南江豪情顿起道:“倒要领教一局彩金多少!” 白老者这才翻起眼皮将柳南江瞟了一眼他又眼皮下垂有气无力地说道:“彩金因人而异相公若要入局得要彩金纹银十两。如胜彩金璧退奉送上等花岗石打磨的棋子儿一副。” 柳南江含笑自袖管内摸出二枚五两重银锞子往摊上一放道:“果真白先黑死十两银子学一局妙棋倒还值得请老先生下白子吧!” 白老者将二枚银锞先行纳入袋中然后以食、中二指夹着一粒白棋子儿轻巧的往盘面上一落。 柳南江枰上功夫极佳一见白子落下的方位顿时大澈大悟抱拳一拱道:“高明! 高明!这真是一手绝妙好棋。” 白老者道:“相公认输了吗?” 柳南江道:“自然认输。” 白老者把方才落在盘面上的那粒白棋子儿重又夹起丢入棋盒之内。喃喃道:“这手妙棋到了相公手里可就一点也不妙了。” 柳南江不禁心头暗怔大凡棋局仅在一着之妙妙棋一露就毫无奥妙可言听那老者口气似乎要他再试试白棋。 柳南江复又目注棋局番视一阵扬眉问道:“莫非其中有变。” 白髯老者道:“不变之局是为死局老朽排下的这盘棋局变化多端。相公不触一子已认输足证是枰上高手可惜只窥出其中一变。相公如果尚有雅兴今晚也许会输上纹银千两。” 柳南江不禁骇然听那老者口气这局棋莫非有百变之多? 心念一转又掏出二枚银锞于往棋盘上一放笑道:“在下倒要学上一学。” 说着夹起一粒白棋子儿落在老者的方位上。 白髯老者不慌不忙地布上一粒黑棋子儿。 柳南江定神一看可不是又输了?伸手往袖中一摸已经连一分碎银都没有了。 秦茹慧暗暗拉了他一把悄声道:“走吧!好玩何必当真哩!” 柳南江真想回到客栈去多拿点银子来和这个白髯老者再较量一个高低继而一想自己也觉得好笑于是拱拱手道:“高明!改日再来领教。” 说罢和秦茹慧向开元寺门前走去。 走了一阵柳南江才吁叹道:“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一个高手就是让‘棋圣’欧阳白云……” 说到此处忽然将语声顿住扭头就往回走。 秦茹慧连忙跟上去疾声问道:“南江哥!你怎么了?” 柳南江道:“快跟我来难怪那老者的棋局排得如此妙绝。” 秦茹慧也不明白柳南江在说些什么?只得跟着他往回走。 来到原处只见棋摊已收白髯老者业已走得不见踪影了。 柳南江不禁怅然若有所失。 秦茹慧观其神色不解地问道:“白髯老者就是‘棋圣’欧阳白云这个机会却又轻易放过了。” 昨夕古寒秋和柳南江长谈时秦茹慧尚在昏睡之中自然不明白柳南江何以关心欧阳白云仍然疑惑地问道:“那老者是‘棋圣’欧阳白云又待如何呢?” 柳南江摇摇头道:“说来话长回去客栈再慢慢告诉姑娘吧!” 二人来到开元寺门前的长廊仰看彩灯上的灯谜。可是柳南江已提不起兴致来了。 看了几十条灯谜仍然毫无现柳南江正打算叫秦茹慧回客栈休息去蓦听秦茹慧低呼道:“南江哥!看这一条。” 顺着他的手指柳南江看到了那条灯谜。 谜题写着:“丝随风摆根从水生面向北坐浩浩东流。” 以下写着: 射人名一射中者请来东大街“长福客栈”西厢“宇”字上房领赏赏品为百斤重活猪一口。 秦茹慧喜孜孜地说道:“南江哥‘丝随风摆根从水生’暗隐一个‘柳’‘面向北坐’就是‘北南’‘浩浩东流’是指‘大江’这不是你的名字吗?赏品百斤重活猪一口正是柳姑娘的俏皮语调呀!” 柳南江点点头道:“不错咱们瞧瞧去。” 秦茹慧前一步道:“我来领路。” 绕回鼓楼再转东大街不过盏茶光景就到了“长福客栈”。 秦茹慧道:“南江哥!你在这儿等着由我到柜上去问问。” 柳南江道:“我看不必了仙姑娘说不定已经易容改姓化名问也问不出个名堂。” 秦茹慧道:“那么就直接上西厢上房去找她吧!” 柳南江点头赞同二人就进了店门径自穿堂入室直奔西厢。 店家见二人长驱直入以为是访友的熟客也不曾过问。 西厢房两排一共十六间分别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编号二人来到“宇”上房门口还未及敲门那扇紧闭的房门竟然缓缓自开。 房内一片漆黑柳南江连忙往墙边一闪低声道:“只怕房中之人不是仙仙姑娘。” 秦茹慧道:“正是她她存心和咱们闹着玩的进去吧!” 柳南江凝声道:“秦姑娘!你耽在外面等我进去看看恐怕其中有诈。” 秦茹慧缓缓说道:“不见得吧……” 不待她一语道尽柳南江已经步入房中同时低声叫道:“仙仙姑娘!亮灯吧!别闹着玩了。” 他刚一走进房中房门突又缓缓关拢“克嚓”一响有人燃火点上了灯。 不用细看柳南江就已觉到房中最少有三个人果然不错炕头上坐着一个门旁又站了两个是三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炕头的人约莫有四十来岁面色惨白两眼下陷目光却炯炯有神先向柳南江投以一瞥然后冷声说道:“柳相公请坐!” 在这一瞬间柳南江心念如同风车般转了千百转借用灯谜联系是他和柳仙仙暗订之约外人不可能知悉难道……? 一念及此心头不禁一震。但他很快又镇定下来神态安详地说道:“在下射中开元寺廊下的灯特来领赏。” 那面色惨白的中年男子嘿嘿一笑道:“相公可知赏品为何物件?” 柳南江道:“谜题上业已标明赏品是百斤重活猪一口。” 那中年男人摇摇头道:“相公说错了。赏品并非活猪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红粉佳人。” 柳南江心头暗惊不禁沉声道:“尊驾不妨将话说明白些。” 中年男人道:“话已说得明白了。相公可愿意跟随在下走一趟?” 柳南江道:“那得要看走向何处?” 中年男人笑道:“自然是要去会见相公心目中所思念的那位红粉佳人啊?” 柳南江沉声道:“你们是哪条线上的报上个名儿来听听如何?” 中年男人一挥手道:“不必了我等俱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而已。” 柳南江暗自私忖:“对方分明是在以柳仙仙之性命为要挟然而以柳仙仙的精灵刁钻以及她的武功若说受制于对方那似乎又不太可能。” 那中年男人又道:“在下已知相公尚有女伴同行请嘱咐那位姑娘先回如果同去对相公并无好处。” 柳南江道:“朋友不能说得更详尽一点吗?” 那中年男人道:“不久相公当自知。” 柳南江道:“约有多远路程?” 中年男人道:“不远即去即回。” 柳南江道:“走吧……”暗中却以传音术向秦茹慧说道: “秦姑娘!我遇上了一件不寻常的事你佯装离去暗中在后跟着过会与你联系。” 说着已然走出门来。 秦茹慧早就觉有变了此刻又听到了柳南江以传音术说的嘱咐自然私心领会故作惊色道:“相公要去哪里?” 柳南江佯笑道:“几个熟识的朋友咱们要找个地方喝几盅姑娘先回客栈吧!” 秦茹慧点点头又煞有介事地嘱咐道:“相公要少喝点啊!” 说罢就先一步出店去。 那面色惨白的中年男人一挥手另外两个大汉立刻前带路四个人也不说话出了长安城在朔风怒吼的深夜中投荒而去。 柳南江暗暗纳闷默然地跟在那两个健壮大汉的身后赶路。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柳南江估计最少也走五余里了。 前面一片枣林四人方待入林之际枣林内忽然闪出两道人影响起一声尖锐的呼啸。 呼啸声甫起和柳南江同行的三人也各自声回应同时飞身扑进枣林。 柳南江不禁一愣只不过眨眼之间几道影子已走得无影见踪。 柳南江真是百思不解暗暗称奇就在他蹙额沉吟之际身畔突然传来“卟嗤”一笑。 柳南江闻声侧赫然现柳仙仙就站在他身旁。 柳仙仙娇笑道:“相公在什么愣?” 柳南江错愕不已半晌方回过神来呐呐问道:“姑娘无恙吗?” 柳仙仙娇笑一声道:“我鲜蹦活跳的为什么要咒我呀?” 柳南江情知这内中必然另有曲折于是疾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柳仙仙道:“我要先问问相公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柳南江将从看到灯谜开始一直到遇上三个神秘客的经过细说了一遍。 柳仙仙静静听完然后说道:“原来相公以为我被别人掳掠所以才肯跟他们来。” 柳南江道:“是呀!不然姑娘怎会将你我的秘约泄漏给别人呢?” 柳仙仙道:“是我自愿告诉那个蒙面人的。” 柳南江惊道:“蒙面人?男的还是女的?” 柳仙仙道:“男人他说他认得我娘而且还问我有什么法子找到你。” 柳南江道:“姑娘怎么那样轻易信了他的话?” 柳仙仙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他说出来的话好像具有无边魔力使人非听不可。” 柳南江又是一惊道:“魔力?莫非……?”心中暗忖:莫非是凌震霄?口里却未说出来。 柳仙仙道:“相公已知那蒙面人是谁了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我原猜想可能是曾经为秦茹慧疗伤的黑衣蒙面人继而一想又不可能……” 语气一顿接道:“柳姑娘!那位蒙面人现在何处呢?” 柳仙仙道:“走了!” 柳南江道:“这就怪了?他派人去找我不就为了要见我?” 柳仙仙道:“那蒙面人手下还有不少男女仆从原本约好了在这枣林中等待相公不知临时出了什么事蒙面人要我向你致意说什么后会有期又派出一个老嬷嬷送我去长安一出枣林就见你们迎面而来那老嬷嬷说了声‘不送姑娘了’就打起呼啸伙同领你来的三人走了就是这么回事。” 柳南江连连摇头道:“怪!怪……” 柳仙仙道:“这还不怪哩!那蒙面人说话的声音听了好舒服竟然使我百依百顺那才奇怪啊!” 柳南江道:“幸而他不是坏人不然就糟了。” 柳仙仙道:“若是坏人我也不会对他百依百顺了。” 柳南江喟叹道:“如此一位神秘人物缘悭一面真可惜了?” 柳仙仙道:“反正那蒙面人已知道用灯谜联系的方法他若想见你还会张贴灯谜。往后留意点还有见面的机会。” 柳南江道:“那谜面是姑娘作的吗?” 柳仙仙点点头道:“不错好像还不太典雅尤其那百斤活猪的赏品真是俗到极点。” 柳南江道:“正因为如此在下才确信是姑娘的手笔。” 说到此处在后迤逦跟踪的秦茹慧露脸来到二人面前道:“南江哥!我在暗处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呀!” 柳仙仙嘻嘻笑道:“你们的称呼何时改了?倒蛮亲热的!” 柳南江连忙一挥手道:“姑娘别说笑了咱们回旅店再谈吧!” 柳仙仙却一把扯住了柳南江的衣袖道:“回旅店去!那怎么成?你教我寻访欧阳玉纹的下落还一点影子也没有哩!” 柳南江唯恐女儿家心眼窄故未将遇欧阳玉纹的事告诉秦茹慧。 此刻自然不便明说只得含糊其辞地道:“不用找了!” 柳仙仙却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道:“怎么?你已经找到欧阳玉纹了吗?” 秦茹慧眼尖心细心中已有了底眸子一转问道:“南江哥!你的披风呢?” 柳南江既不想实说又不愿撒谎一时竟说不上话来。 柳仙仙抢着说道:“想必是借与欧阳姑娘御寒去了这有什么不便承认的男子汉本来就该有怜香惜玉之心。是怕秦姑娘吃醋么?秦姑娘通情达理才不会那么小心眼儿哩!” 这小妮子刁钻得很虽是笑话却套住了秦茹慧也算是替柳南江解了围。 秦茹慧哪会听不懂不过心里也很舒畅因而笑道:“仙仙姑娘虽是说笑却也有道理一个女孩儿家穿得破破烂烂别说严冬就是大热天也不像话啊!若让我遇见也会脱下衣裳让她穿。” 柳南江喟叹了一声道:“我并不是有必要瞒秦姑娘而是想到过去……” 秦茹慧接道:“过去的事还提它作甚?” 柳南江道:“今天早晨在前往杜曲的官道上遇着的不但衣不蔽体而且还三日未进水米……” 秦茹慧接道:“她人呢?” 柳南江道:“我要她暂住杜曲镇上的‘唐家老店’……” 秦茹慧又抢着说道:“为什么不要她到长安来?” 柳南江道:“我要她暂住‘唐家老店’也顺便教她留意黄衫客的行踪。” 柳仙仙问道:“相公那把剑呢?还留在欧阳玉纹身边吗?” 柳南江沉叹了一声道:“欧阳姑娘的师父丑老人据说前往会晤家师去了临行时曾嘱咐她来找我结伴同行由于男女不便被我峻拒她却丝毫未生愠意为福儿的事她曾往返奔波为我疗伤也是备极辛劳。今落得三日未得粒米也是为了寻访我的下落因此她将长剑还我之际突然感到于心不忍一旦取回长剑她就一无所有还是留下那把长剑暂时陪伴她吧!” 柳仙仙道:“相公真是情种这可与家父的性格完全一样。” 秦茹慧心头一动连忙问道:“令尊是……?” 第二十四回 三圣出山 柳仙仙伸了一下舌头连连地摇着头说道:“糟了!糟了!我娘一再嘱咐不许提家父的事竟然又说溜了嘴姑娘不要问吧!” 秦茹慧明知对方是遁辞却也不便再问。 柳南江神色一正道:“仙仙姑娘的话我要加以更正我与那欧阳姑娘绝无男女私情。” 柳仙仙娇笑道:“相公不必澄清娇妻美妾为男子汉平生最大快事相公何惧太多?” 柳南江轻叱道:“姑娘休要胡说……” 有柳仙仙同行多远的路也会嫌太短谈谈笑笑不知不觉就回到了长安。 刚一走进客栈大门店堂内就响起了一阵爆竹般的声音道:“柳老弟!你可教俺等苦啦俺等了足足有三个时辰哩!” 柳南江一看原来是胡彪。 桌上有二只空酒罐斗大的一对铁锤放在脚边。 柳南江连忙走过去问道:“胡哥!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胡施压低了声音道:“老弟刚走店里就来了一个满面病容的家伙嚷着要见老弟。俺知你住这儿所以赶紧来报个信儿。” 他虽然是压低了声音却依然响如铜锣。 秦茹慧和柳仙仙自然也听到了二人相互望了一眼同声道:“相公还要夜行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要去看看。” 秦茹慧道:“那么我与仙仙姑娘先回房了。” 说罢和柳仙仙向内院走去。 待二人身影消失后胡彪方嘿嘿笑道:“柳老弟你真替俺露脸有那么两个漂亮小姐……” 柳南江连忙接道:“别胡扯了我们走吧!” 胡彪对他倒是十分敬畏连忙噤口不言拿着铁锤起身离座。 二人过三曲桥打算从南城越墙而出。因为此刻已然宵禁城门已关了。 正经过“七柳斋”前蓦然一道人影闪至面前原来是那冷如霜。 胡彪挥锤就打柳南江连忙伸手拦住冷声问道:“冷老魔因何阻道?” 冷如霜嘿嘿笑道:“想请尊驾到‘七柳斋’内谈谈。” 柳南江道:“在下不想和邪魔人物打交道。” 冷如霜沉声道:“好大的口气难道令师弟福儿的死活也不管了吗?” 柳南江道:“无能为力想管也管不了。” 冷如霜道:“尊驾别说得那样轻松你以为福儿如今还好好活着尽可以慢慢等待机会。 殊不知老夫在三天之内就要他的小命。” 柳南江说道:“想必你这老魔头又要提什么条件。” 冷如霜狞笑一声道:“尊驾说对了一人换一人一命换一命懂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在下不懂。” 冷如霜道:“拿秦茹慧的命来换回福儿的性命三天为期。” 柳南江心头暗骇而表面上却力持镇静地说道:“办不到。在下绝不会作这种损人利己的事。” 冷如霜沉声道:“那么尊驾就不妨等着瞧吧!” 说罢扭头就走。 柳南江身形未动胡彪却大吼一声拦住了冷如霜的去路。 两只铁锤舞得虎虎生风然后重重地往地上一放。 大声喝道:“老魔头!你可知道俺这对铁锤有多重?” 冷如霜看了一眼道:“拿去当烂铁卖换来银子买酒不醉吃饭不饱。” 胡彪怒声道:“好!老魔头!你竟然瞧不起俺这对铁锤教你瞧瞧厉害。” 冷如霜身形半转目光向柳南江投以一瞥冷声道:“尊驾何时收了这样一个弟子?” 柳南江虽不想在此刻和冷如霜纠缠却想看看胡彪的铁锤功夫于是冷笑道:“老魔头你的耳朵必不会聋你难道没有听见他在喊我老弟?” 胡彪见柳南江不加阻拦气焰更甚! 哇哇大叫道:“老魔头!你若捱得起这对铁锤俺爬在地上叫你老祖宗你若捱不起就得叫俺一声老祖宗。” 冷如霜不禁哈哈大笑道:“这种庄稼把式竟也拿到江湖道上来混打来吧!老夫用拳头接你两锤看在柳家娃儿的份上老夫倒愿意收下你这样一个孙子。” 胡彪喝一声打右手一锤向冷如霜兜头砸去。 看那舞动之势听那落地之声冷如霜也猜得到铁锤最少也有二、三百斤重嘴头轻松心头却不然右拳紧握贯注了七分内力向迎面砸来的铁锤击去。 只听“砰”地一响冷如霜随着去势冲出一丈有余。空中纸屑飞舞胡彪手中只剩下一截铁把原来那是一个纸糊的假锤。 柳南江不禁一愣他做梦也不曾想到有这样一个意外转变。 冷如霜也是大感意外稳住去势回身嘿嘿笑道:“黑小子你是存心要当老夫的孙子吗?” 胡彪不去理会对方的冷嘲热讽喝一声打左手铁锤又向对方砸去。 冷如霜低喝道:“你的爷爷这回只用一根指头了让你留下个完整的纸糊空铁锤做灯笼吧……” 一语未尽只听“克察”一响冷如霜身形倒飞一丈开外方才那声轻响必是指骨折断。因为这次是如假包换的真铁锤。 冷如霜使用一根“九指魔杖”现在可当真剩下九根指头了。 胡彪大笑道:“老魔头!还不赶快跪在地上叫俺一声爷爷!” 冷如霜冷哼了一声负痛窜上高墙没入“七柳斋”中。 柳南江唯恐冷如霜召来魔徒纠缠不清误了正事连忙一搭胡彪手腕用“射光掠影” 的身法飞也似地向城外奔去。 出得南城转上通往杜曲的官道柳南江这才将脚程一缓放声笑道:“胡哥!你的心眼儿可不小这对铁锤竟然还有这套花招?” 胡彪道:“一真一假一轻一重就好像叫做虚虚实实。” 柳南江道:“胡哥!所谓兵不厌诈你这一套倒用得不坏。只是对小弟我却不该耍心眼的。” 胡彪不禁停下脚步哇哇叫道:“柳老弟俺哪里会和你耍心眼?可别冤枉人了。” 柳南江道:“铁锤一真一假未必就能教人上当妙在胡哥舞动双锤时轻重均匀同样虎虎生风使人看不出一丝破绽这份内力不是一年半载可以练就而且还必定受过名师传授然而胡哥却半字未曾提过。” 胡彪嘿嘿笑道:“老弟!实不相瞒这套功夫是俺大伯教的至于铁锤的轻重也是老人家想出来的花样。据他老人家说这种兵器和武功正适俺用不过那老人家一再交代千万不能轻泄。” 言下之意喜不自胜也不知不觉中透露了他那赤胆诚心。 柳南江更加欣赏对方这种性格也喜煞能交到如此一位知己。当即笑赞道:“胡哥的功夫也实在高明别说小弟就是再高明的人也看不出一丝破绽。不过……” 语气一顿接道:“那把纸糊的铁锤已坏那该怎么办?” 胡彪道:“老弟别替俺担心。回到‘唐家老店’不过盏茶光景俺又可以再作一个。” 柳南江道:“胡哥说句话可别见外这套虚虚实实的花招一旦用久武林中人人皆知那时恐怕就不灵了。” 胡彪得意非凡地笑道:“不瞒老弟说俺方才对付那魔头用的是‘先轻后重’只不过其中的一招其他的花招还多得很哩!妙在对方就算明知这对铁锤有真有假却无法分出来。 真铁锤假铁锤尚另具别用这回俺可不敢再瞒老弟啦!等老弟会过朋友今晚上俺慢慢地向老弟说个明白。共有三十六个花招哩!” 柳南江咋舌道:“有那样多吗?” 胡彪道:“俺大伯真是个胸罗万机的人这三十六招不但招招管用而且还招招令人叫绝。” 柳南江道:“胡哥!你也别告诉小弟了。” 胡彪嚷道:“怎么?是生俺的气吗?” 柳南江道:“胡哥别乱猜小弟要慢慢等着瞧你一招一招地使出来那么才新鲜。若是事先就明白了个中机巧就半点不稀奇了。” 胡彪喜孜孜地道:“就这么说!方才用过一招尚有三十五招不过老弟得找出三十五个该打的人俺才有机会显显本事啊!” 柳南江道:“胡哥放心武林中该打的人何止三十五个……” 语气一顿接道:“方才胡哥说‘唐家老店’里来了一个满面病容……” 胡彪接道:“那家伙一副黄腊脸一身黄袍起了油光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一进店就和那老店家交谈还提到老弟的名字最后说什么俺在这里等那一宿啊!老弟!那家伙你认识吗?” 柳南江点头道:“那是武林前辈那副模样是经过易容的。” 胡彪道:“俺也听说过有什么易容之术。老弟!俺这张黑脸蛋可能变得白净点?” 柳南江忍不住笑道:“胡哥!你就是有这张黑脸蛋才显得像托塔天王般威武白净点反倒没有英雄气概了。” 胡彪乐不可支地大笑道:“俺活到这样大还没有一个人说俺的黑脸蛋显得威武没话说俺就是为老弟送命也心甘情愿……” 柳南江接道:“胡哥!别说丧气话说正经的你赶到长安来给小弟报信那位衣着黄袍的武林前辈可知道?” 胡彪道:“俺溜出来的不过却隔着窗子给欧阳姑娘打了声招呼。” 柳南江笑道:“胡哥这样一来那位武林前辈就知道你给小弟送信去啊!” 胡彪喃喃自语地道:“未必吧!俺隔着窗户和欧阳姑娘打招呼时可是轻声细语的哩!” 柳南江道:“胡哥的轻声细语怕比雷鸣小不了多少……” 神色一正接道:“杜曲就要到了小弟先走一步胡哥随后来吧!” 语罢将“射光掠影”的身法施展开来闪电般向前扑去。 胡彪连喊慢点同时拔足狂奔哪里赶得上柳南江只不过一眨眼光景就拖下一箭之地。 此刻已是子、丑之交夜静更深天寒地冻“唐家老店”早就关门闭户镇上看不到半点灯火。 柳南江正待上前拍门角门突然打开那老店家探身道:“柳相公吗?黄老爷算计相公会来嘱咐小人在这儿守候哩!” 柳南江悄声问道:“就是老爷一个人吗?” 那老店家点点头道:“就他一个。” 柳南江道:“烦请带路门别上锁。” 老店家口气迟疑地道:“不上锁吗?这……” 柳南江一挥手道:“放心!有我在谅他贼子不敢来的。” 说着两根指头夹着店家的衣袖如飞般向门院跑去。 那老店家被挟持而行尚不忘指东指西带领柳南江来到东厢一间上房的门口向内一指道:“黄老爷就在这间。” 他的话声一落房内“克察”一响纸窗上立刻透视灯光同时响起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道:“娃儿推门进来。” 柳南江挥手示意那老店家离去这才推门而进。 炕榻上正坐着一个身穿黄袍的老者油灯的火映照他那张黄腊般的面孔时明时暗益显得焦黄阴沉。 柳南江就在进门处站立长长一揖道:“想必前辈日来奔波辛劳连嗓音也哑了。” 黄袍老者道:“娃儿耳音真够厉害老夫是祝永岚。黄衫客有事他往特嘱老夫前来与娃儿一坐。” 柳南江心头微微一怔但他却未疑惑对方所言。在此之前他已在凌长风处得知黄衫客为祝永岚疗伤之事此刻观他模样也极为酷肖如非黄衫客授意绝无法装扮如此神似。当即走前几步低声道:“听说黄衫客曾为尊驾疗伤伤势想必早已痊愈了。” 祝永岚冷哼道:“听你嗓音洪亮中气十足步履沉稳不但伤势已愈内力似乎更精进一层是何方高人为你疗伤的?” 柳南江道:“各有机遇暂秘不宣。” 祝永岚道:“娃儿口风倒紧得很……” 语气一顿接道:“黄衫客嘱老夫前来转告娃儿几句话。” 柳南江道:“在下洗耳恭听。” 祝永岚道:“近日在长安城内已有不少多年来未曾露面的武林高手出现……” 柳南江接道:“想必有那‘棋圣’欧阳白云在内。” 祝永岚惊道:“娃儿见过他了?” 柳南江道:“今夜在长安城开元寺前在下曾见过一面。” 祝永岚道:“娃儿怎知那人就是‘棋圣’欧阳白云?” 柳南江道:“除去此老恐怕谁也下不出那样绝妙之棋。” 祝永岚道:“娃儿曾和他对奕过了?” 柳南江道:“仅仅对奕一手而已当时在下尚未想到此老就是欧阳白云待转身去寻他已走得无影无踪仿佛预知在下要半途转回似的。” 祝永岚沉吟一阵道:“暂不去提那‘棋圣’欧阳白云。”语气一顿接道:“三圣之一的‘情圣’柳啸吟突然出现了。” 柳南江心中不禁暗暗一动倒不是因为同宗以致使他格外关心只因柳夫人对他关怀备至不由自主地就流露出关切之情。愣了一愣方才问道:“黄衫客亲眼见到的吗?” 祝永岚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这‘情圣’柳啸吟的突然出现和‘棋圣’欧阳白云的出现却大有不同。” 柳南江道:“有何不同?” 祝永岚道:“欧阳白云单行独走孓然一身柳啸吟却是部属成群其中有男有女而且行踪诡秘。据黄衫客言道他和冷老魔头好像暗中还有交往。” 柳南江不禁暗暗怔半晌方喃喃道:“未必吧?这位柳老前辈……” 祝永岚冷哼道:“你这娃儿知道什么黄衫客出口之言句句可信娃儿可还记得那凌菲姑娘。” 柳南江道:“怎不记得?凌姑娘已多月不见行踪在下早先还猜测可能是被尊驾掳走了哩!” 祝永岚道:“黄衫客言道凌菲姑娘已落进柳啸吟的手里。” 柳南江不禁暗骇柳啸吟怎会作出这种事?莫非他和凌震霄有何过节?而又情知凌菲是凌震霄之女? 祝永岚又道:“黄衫客就是为了凌菲那丫头已去追查柳啸吟的行踪。” 柳南江不知祝永岚是否已知黄衫客就是凌震霄因而试探着问道:“黄衫客如此关心那位凌姑娘吗?” 祝永岚道:“岂止关心!半月来黄衫客已为凌姑娘失踪之事而焦急万分。” 柳南江故作讶色道:“莫非那黄衫客和凌姑娘有何关系吗?” 祝永岚道:“君子不探人之**……” 语气一顿接道:“黄衫客要老大转告你这娃儿他将全力追踪柳啸吟不见不休命你留意欧阳白云的行踪。他又道三圣之一‘酒圣’胡不孤也将6续出现要你一并留意。” 柳南江垂低语道:“这就怪了!三圣并非兴风作浪之辈啊!” 祝永岚沉声道:“娃儿休要胡猜遵照黄衫客的吩咐就是。” 柳南江道:“听尊驾口气仿佛对那黄衫客十分敬重有感他为你疗伤之故吗?” 祝永岚道:“感其疗伤并非老夫敬重他的原因。” 柳南江道:“原来尚有别因能否见告?” 祝永岚道:“黄衫客不但胸罗万机而且武功惊人理当敬重。” 祝永岚又接道:“那日在‘七柳斋’中过招较量娃儿在旁亲眼目睹何必多此一问?” 柳南江道:“算在下多此一问尊驾竟然甘心俯称臣倒是件稀罕事。容在下另外求教一事……” 语气一顿接道:“尊驾是否为竺道台所乔扮?” 祝永岚嘿嘿笑道:“这事黄衫客已然有所分晓也用不着向你娃儿解说了。” 语气一顿接道:“娃儿如何与那胡锤称兄道弟的?” 柳南江道:“尊驾也认识他?” 祝永岚道:“‘酒圣’胡不孤之侄老夫怎不认识?” 柳南江道:“此人性耿直堪称赤胆忠心称兄道弟有何不可?” 祝永岚道:“娃儿可知未来之局你与那胡不孤可能敌对吗?” 柳南江心头暗怔口中故意岔开话题道:“尊驾别只顾管别人之事该问问自己的事。” 祝永岚道:“老夫有何事?” 柳南江道:“尊驾约会之人也在这杜曲镇上不知是否已见。” 祝永岚道:“是那肖云鹏吗?” 柳南江道:“原来尊驾也会多此一问。” 祝永岚道:“娃儿在何处见到?” 柳南江道:“就在镇上‘映雪居’之中。” 祝永岚沉声道:“娃儿那日假冒肖云鹏幸亏被老夫觉不然娃儿早已命赴黄泉了。” 柳南江骇然道:“此话怎讲?” 祝永岚道:“老夫约他前来长安是要杀他。” 柳南江咋舌道:“这就怪了!听那肖云鹏口气与尊驾像有深厚交情哩!” 柳南江心中虽然如同风车般不住地打转却未形之于色。沉吟一阵才抬头说道:“请问黄衫客还有何话交待?” 祝永岚道:“黄衫客嘱咐娃儿暂时不要离开长安。” 柳南江道:“尚有何事见教?” 祝永岚道:“欧阳玉纹那丫头也住在店中听说是你这娃儿带她来的而且那伤害老夫的寒星宝剑也在她身边若不是看在黄衫客的面上在你未来之前老早就找她算帐了。天亮后立刻带她走别教老夫看到刺眼。万一作起来彼此都不好看。” 柳南江冷声道:“在下立刻就要带她前往长安。” 祝永岚嘿嘿笑道:“娃儿倒蛮听话的。” 柳南江冷笑道:“尊驾可别会错意欧阳姑娘嫉恶如仇一旦见到了尊驾也许会忿而动手万一伤了尊驾那就辜负黄衫客为尊驾疗伤的美意了。再说黄衫客目下还需要尊驾为他跑腿办事啊!” 他这番冷嘲热讽不禁使祝永岚棱目圆睁浓眉倒竖柳南江却感到舒畅已极抱拳一拱转身走出房去身后依稀传来祝永岚阴沉的低笑。 祝永岚冷哼道:“武林之中不讲交情即使义结金兰为了利害之争也会反目成仇娃儿乳臭未干所以才大惊小怪。” 柳南江闻言不禁心头一寒乍然变色道:“尊驾说这种话未免过分重视一利之争了。 黄衫客为你疗伤治病恩情不小来日如因利害关系尊驾也将与他反目成仇吗?” 祝永岚哈哈干笑了一声道:“娃儿看来像是一个重视情义之人其实老夫出道之初的性子和娃儿你也完全相同不过老夫在这几十年当中吃过不少暗亏所以不再那样傻了。” 柳南江道:“尊驾心术不够光明行为自可想见所谓吃过不少暗亏想必也是咎由自取似乎该多加反省即使他人有负尊驾之处也该拿出恕道精神不去计较才是……” 祝永岚一摆手接道:“娃儿少在老夫面前卖道学人各有志连那黄衫客也不敢相强。” 柳南江冷笑道:“如果黄衫客情知尊驾生就如此一副心肠也许就不会为尊驾疗伤了。” 祝永岚道:“老夫无意矫饰对你娃儿胆敢明讲也无隐瞒黄衫客之必要。” 柳南江道:“只怕未必?” 祝永岚咻咻然说道:“黄衫客为老夫疗伤老夫感激因此老夫已答应为他作一件事以为抵消从此两不相欠。来日即使彼此因利害所致而反目成仇老夫也毫无愧怍啊!” 祝永岚之说法倒很符合武林中议论恩怨的惯例柳南江也就不愿意气之争再加指责当即语气一转道:“在下不想和尊驾谈论为人处事的道理。” 语气微顿接道:“请问一声黄衫客现‘情圣’柳啸吟之行踪是何时之事?” 祝永岚道:“旬日之前已略有所闻。及待证实尚是一个时辰以前之事。” 柳南江心头微微一动喃喃道:“一个时辰以前吗?” 祝永岚接道:“黄衫客为了察访这几位武林高手的行踪也曾派出不少眼线。一个时辰前据报:柳啸吟在长安以西荒山中一片野枣林中率众出现身畔有一少女同行颇似凌菲那小丫头的模样因此黄衫客才急急地赶往追查。” 一个时辰之前?! 一片野枣林中?! 一个同行少女!…… 柳南江恍然大悟难怪柳仙仙说那位蒙面人对她有一种征服性的魅力那只是父女的天性所使然。他深信自已的判断不会错那三位神秘客必是柳啸吟的属下。 不过他却又感到不解柳啸吟要和自己晤面是何缘故呢?至于说柳啸吟会和冷老魔暗中有交往他绝对不敢相信因为他的心目中对柳啸吟这位同宗前辈早就建立了极为良好的印象了。 柳南江走过跨院长廊阴暗处一个人影遽然闪出原来是胡彪行至柳南江面前低声说道:“柳老弟!欧阳姑娘要老弟到她房里去一趟。” 柳南江道:“小弟也正要去看她。” 二人来至欧阳玉纹所宿的上房门已呀然而开胡彪嘿嘿一笑掉头欲去。 柳南江低声唤道:“胡哥也请进来小坐吧!” 言罢先行进房。胡彪也随后跟了进来。 欧阳玉纹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花朵的丝缎对襟棉袄秀丽中又添几分妩媚由于将息终日腹内饱餐面色也红润许多。柳南江照面之下神情不禁一愣。 欧阳玉纹自幼随丑老人长大尚不解男女之事一见柳南江愣不但心中毫无所觉反而蹙眉向道:“相公因何愣?” 这一问柳南江顿时察觉自己失态讪然道:“姑娘身上这件新棉袄是刚做好的吗?” 欧阳玉纹道:“多亏老店家一再催促起更时才送来了这一件穿在身上挺暖和的……” 身子像彩蝶般翩然一转娇笑着问道:“相公可好看?” 胡彪心直口快插口道:“好看极了!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姑娘不见柳老弟一见面就愣吗?那是因为姑娘太好看了呀!” 胡彪知道他这句话说得有点不对劲连忙嚷道:“你们聊会儿俺去找那老店家给咱们拿壶热茶来。” 一语未落人已飞快溜出房去。 欧阳玉纹抬起头来脉脉含情的目光像是鼓足了勇气般盯在柳南江脸上默视良久才喃喃问道:“相公!我真的很好看吗?” 柳南江想不到竟然会有此问谘诅再三方才答道:“姑娘丽质天生即使粗衣布袋依旧艳光照人胡哥说姑娘好看已极倒不会说错。” 欧阳玉纹吁叹了一声道:“玉纹自幼随师父东漂西荡山泉为镜风霜为脂几已忘却自己是女儿之身相公谬赞了。” 柳南江道:“因此才更显姑娘群脱俗……” 语气一转接道:“在下想请姑娘半夜前往长安可愿同行?” 欧阳玉纹微微一愣道:“不能待至天明再走吗?” 柳南江道:“秦茹慧与柳仙仙二位姑娘极盼与姑娘一见。” 欧阳玉纹喃喃道:“她们!” 柳南江道:“姑娘心地厚道该不至对秦姑娘怀有成见。” 欧阳玉纹接道:“秦姑娘与乃父决裂之事玉纹也曾略有风闻。所谓情之所至金石为开秦姑娘因为相公不惜绝情于父玉纹置身其间恐有不便。” 柳南江道:“姑娘何出此言?在下与那秦姑娘并无丝毫儿女之情啊!” 欧阳玉纹道:“如非因情所系秦姑娘与乃父绝决就不可原谅了。” 柳南江喟叹道:“在下本不应该泄露他人**唯恐姑娘误会也只有实说了。” 语音低压接道:“秦羽烈并非秦姑娘之生父因被她知悉隐情所以才闹得两下绝裂至于秦羽烈诬指秦姑娘忤逆不孝的告示完全是欺人之说姑娘切勿轻信。” 欧阳玉纹听完之后愣神良久方喃喃道:“原来如此。玉纹倒该向相公致歉了。” 说到此处房外传来一声重咳。接着胡彪捧着茶具而进这个乍看粗鲁汉子其实也很细心竟然懂得在进入之前先打一声招呼。 欧阳玉纹抢着接过将壶中热茶倒上三杯各人一杯在手据椅而坐。 热茶喝下半杯柳南江搁下杯子正声说道:“胡哥!小弟要说一句直言请勿见怪。” 胡彪瞪眼竖眉地说道:“老弟说话可别拐弯儿俺是个直性人啊!” 柳南江道:“你我一见投缘所以称兄道弟可是武林之局变化甚大来日小弟与令伯胡不孤前辈也许会成水火互不相容之势到时……” 胡彪哇哇嚷道:“老弟可别出题目作难俺俺大伯为人不善奸诈老弟的作为也光明磊落怎会有水火互不相容之势哩?” 柳南江道:“小弟方才就已说过武林之局变化无常。虽非绝对也不无可能。到时自该与令伯共进退小弟绝不见怪。” 胡彪一双浓眉缩成一堆两双棱目瞪得溜圆愣神半天方道:“也罢!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俺就死在你们二人面前算了。” 柳南江道:“胡哥千万别作如此想法……” 语锋一转接道:“小弟今夜就要和欧阳姑娘前往长安胡哥将要何时往?” 胡彪自然听得懂柳南江的话中之意语气戚然道:“老弟不愿俺同行吗?” 柳南江只因方才被祝永岚一语提醒所以才决定暂时和胡彪分开免得日后如果真与胡不孤势成水火之时使这个直性汉子进退维谷。 此刻自然不便明讲因而故作神秘之状压低了声音说道:“胡哥有所不知小弟要独自去办一桩事不宜有伴而胡哥也该继续采访令伯行踪。你我再订后会之期吧!” 胡彪随即后笑颜开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你我何时、何地重聚?”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来年上元之夜小弟就在方才胡哥去过的那家客栈等候如何?” 胡彪道:“好!就这样说定不见不散。” 柳南江道:“如此请胡哥回房歇息去吧!小弟和欧阳姑娘也就要离店了。” 胡彪起身离座抱拳一揖向二人作别然后出房而去。欧阳玉纹道:“相公突然要胡大哥离去想必是那位黄衫客所授意的吧?” 柳南江道:“也不尽然此去长安将要察访几位武林高手行迹有胡哥同行容易引人注目所以与他暂时分开。” 语气一顿接道:“姑娘!你我也该走了。” 欧阳玉纹默然点头起身离座解下床栏上的寒星宝剑和那件粉蓝披风一并送给柳南江。 柳南江将披风披上肩头道:“长剑就请姑娘系在腰际吧!” 欧阳玉纹也未谦让佩上长剑与柳南江往前堂走来。 老店家一直在侍候着一见二人整装前来连忙打开角门道:“二位今夜还回来吗?” 柳南江道:“不回来了房饭钱够了吗?” 老店家道:“多多有余待小人找还相公。” 柳南江一摆手道:“多下的赏你打酒喝吧!这位姑娘添置的新衣待裁缝师傅送来后请暂且收放有便再来拿取。” “唐家老店”原本就在杜曲镇的东头一走下店前台阶就已踏上了直奔长安的官道。 突然积满皑皑白雪的道路上闪过一条黑影来在柳南江的面前停下原来是“花花太岁”肖云鹏。 肖云鹏因性喜女色所以才有“花花太岁”之号然而他为秦茹慧疗伤之际却未乘际**故而柳南江对他暗生钦敬之心。尽管如此对方半夜阻道也不无令人生疑之处。 柳南江因而暗存戒备凝声问道:“肖兄有何见教吗?” 肖云鹏先拱手行礼然后才缓缓说道:“先兄云达爱剑若命因而在下对名剑也颇向往曾听‘芙蓉仙子’言道柳相公身佩一柄古铸宝剑是否肯出示给肖某人鉴赏一番?” 柳南江不禁微微一愣武林中不乏以借剑鉴赏为名而居然拔剑杀害原主人之例然而他却又不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此微一沉吟方道:“肖兄原是为鉴赏那把古剑而来令在下感到无上荣幸。不过……” 语气一沉接道:“恕在下留问一声肖兄因何知道在下此刻将从此而过。” 肖云鹏微笑道:“听相公言下之意似乎已对肖某起疑其实只不过是不期而遇罢了。” 柳南江道:“此话怎讲?” 肖云鹏道:“晚间肖某人曾住长安一行方才半夜赶回见有人出镇因而闪避阴暗处想不到却是相公肖某并非专程在此等候相公的。” 柳南江闻言不禁讪然半晌不能答话。欧阳玉纹插口道:“尊驾想必是花花太岁肖云鹏吧?” 肖云鹏答道:“正是请教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欧阳玉纹道:“复姓欧阳小名玉纹。” 肖云鹏轻哦一声道:“原来是欧阳姑娘传说姑娘的御剑之术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身挂长剑自然也非凡品了。” 欧阳玉纹道:“玉纹腰际系挂的正是柳相公那把寒星古剑不过却不能借与尊驾鉴赏。” 肖云鹏神情一楞道:“那是何故?” 欧阳玉纹道:“一把名剑值得鉴赏之处不外鞘套上之包铜镌花及剑身之锋锐寒星非凡品出鞘必见血。既不能随意出鞘又怎能借与尊驾鉴赏?” 肖云鹏转向柳南江问道:“真有此说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家师一再叮嘱此剑戾气太重出鞘溅血方收因此只得有违方命了。” 肖云鹏道:“如此一说肖某更想看上一看了回鞘之前肖某当自割肌肤溅血喂剑就是。” 柳南江不知该如何回复对方而欧阳玉纹却毫不思索地解下腰际寒星宝剑双手平托送到肖云鹏面前道:“既然如此尊驾就不妨鉴赏一番。” 柳南江自然不便阻止何况也不能肯定说肖云鹏借剑鉴赏就必然是心怀叵测。 而且他也深信肖云鹏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肖云鹏口中道谢双手接过长剑。左手反握鞘套右手往剑柄上一搭方待抽剑出鞘欧阳玉纹一双皓腕如闪电般搭上对方的腕际出手看似轻飘无力实际上却贯注了千钧之力。 肖云鹏倒未吃惊柳南江反而感到十分讶异。 欧阳玉纹冷声道:“尊驾可懂得借剑鉴赏的规矩?” 肖云鹏道:“分段抽出不可遽然拔剑肖某懂得这个规矩。” 欧阳玉纹道:“尊驾果然是个行家待玉纹助你一臂之力。” 一语未落另一只手腕也搭上了鞘套往外一拉一段墨剑身立刻露出。 肖云鹏双腕一格那一段露出的剑身重又没入鞘套之中。 二人在内力较量上算是各胜一局。 柳南江原未将肖云鹏估价过高现在见对方炫露了一手内功才觉自己估计错误对方虽然性嗜渔色对元气并无大损。 肖云鹏并无得意之色只是喃喃道:“锋芒不露端的是一把宝剑。” 语气一顿抬头接道:“相公可愿将此剑借与在下一个时辰?” 柳南江心头不禁一怔而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肖兄莫非说笑?” 肖云鹏道:“肖某并非说笑的确需要这把宝剑一用。” 柳南江道:“此剑为家师所授焉敢轻易借于他人使用?” 肖云鹏道:“相公分明是故作遁辞此剑不是曾经借与欧阳姑娘用过吗?” 柳南江道:“情况不同。” 肖云鹏道:“此话怎讲?” 柳南江道:“此剑曾借与欧阳姑娘用过然而欧阳姑娘借用此剑的目的是为了替在下办事。” 肖云鹏道:“相公又怎知肖某借用此剑的目的不是为相公办事?” 柳南江道:“在下不明白肖兄此话是何用意?” 肖云鹏道:“肖某欲借此剑去除却一个武林之公敌相公也是武林中人自然是替相公办事了。” 欧阳玉纹冷声道:“玉纹早知尊驾借鉴赏之名实则另有所图。请立刻放手否则尊驾就要自找难堪。” 肖云鹏猛喝一声道:“撒手!” “手”字尚在他的舌尖翻滚跳跃蓦然空中呼呼有声四面八方有好几个旋转的黑影向欧阳玉纹的双腕袭到同时无数个衣着粉红的女子出现在前后左右。 柳南江冷眼一扫就知道是“芙蓉仙子”纪缃绫率领她的手下甩出了犀利无比的暗器“钢芙蓉”当即双掌连挥以解欧阳玉纹之围。 欧阳玉纹在急切中也松手出掌只在一瞬间肖云鹏已疾退丈余自然那把寒星宝剑也安稳地握在他手中。 飞旋不住的“钢芙蓉”也回到那些衣着粉红的女子手内。柳南江怒道:“肖云鹏!你也是个成名人物因何作此掠夺行为?” 肖云鹏道:“肖某情知借剑不会获得相公允准只得出此下策了。” 纪缃绫接道:“云鹏如果存心掠夺此刻早该高飞远扬何必还留在此地。务请相公借剑一用妾身担保在一个时辰之内将剑奉还。” 欧阳玉纹冷声道:“借与不惜那是柳相公的事剑从玉纹手中掠夺而去先交回玉纹再说。” 语和一落飞身前扑。 孰料另一道人影比她还快在肖云鹏面前一闪剑已到了他的手中高喊一声道: “丫头接着。” 手中长剑就向欧阳玉纹丢去。 肖云鹏全神贯注在欧阳玉纹身上却想不到有人从旁下手。回头一看此人赫然是那祝永岚。 欧阳玉纹已接剑回到柳南江身畔站定柳南江不但未将心情定下反而更加转动不已。 方才在“唐家老店”之中祝永岚曾告以将要杀害肖云鹏如果肖云鹏已有自知之明所以想借用宝剑之锋锐去对付祝永岚这样岂不是眼看着肖云鹏去赴死而坐视不救? 他这边心中如风车般打了千百转那边已听得祝永岚哈哈笑道:“云鹏老弟!有这个老哥哥在要那段锈铁何用?总算让我遇上了你走!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去。” 肖云鹏也笑道:“祝老兄!小弟找得你好苦啊!” 柳南江忽听肖云鹏以传音术向他说道:“柳相公!祝老儿约肖某晤面心怀叵测所以要借剑一用否则肖某绝对难以胜他。” 柳南江方才已见识过肖云鹏的内力一旦利剑在手祝永岚势必不是对手此老是否该杀姑置勿论。如今乔扮黄衫客的凌震霄正要用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祝永岚死在自己剑下。 因而他以传音术回道:“在下绝不能借剑供肖兄杀人。不过看在肖兄曾为秦茹慧疗伤的份上在下愿助一臂之力。” 说罢复又扬声道:“祝老儿想不到咱们又遇上了。咱们倒该先找个地方聊聊才是。” 祝永岚缓步向柳南江走近同时嘿嘿笑道:“娃儿真是不知死活老夫此刻与旧友重逢极待一叙改日老夫再好好教训你。” 明处如此说暗中又以传音术说道:“娃儿休要罗嗦!赶快和欧阳玉纹那丫头走开不要纠缠不休误了老夫的大事。” 欧阳玉纹也暗暗一扯柳南江衣袖道:“相公!咱们走吧!” 祝永岚又以传音术说道:“娃儿!看你神态听你口气明想和老夫过不去。在老夫所欠黄衫客恩情未偿之前老夫算是和黄衫客站在一条线上娃儿岂不是存心要和黄衫客捣蛋?” 这倒是一个难题使得柳南江顿陷维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肖云鹏和祝永岚之间有何宿怨?前者是否该死?柳南江不想探究。 这边祝永岚和柳南江在争论不休。二十步开外的肖云鹏和纪缃绫在以传音术相互交谈。 纪缃绫道:“在‘七柳斋’中妾身曾和这老家伙过招老家伙在竺老头那儿偷来的‘风林十八掌’倒是货真价实不可轻视。现在听他话音洪亮内力似乎更为深厚你千万不能存下侥幸之心。” 肖云鹏道:“祝老怪当真曾伤在柳南江那把寒星宝剑之下吗?” 纪缃绫道:“千真万确。祝老家伙不但胸口挨了一剑而且手背还被欧阳玉纹那根黑竹竿穿透如果欧阳姑娘狠狠心老家伙就了帐了!” 肖云鹏道:“老家伙的伤势确是那位自称天地通的黄衫客所疗治的吗?” 纪缃绫道:“绝不会错妾身亲眼看到他二人在‘唐家老店’同出同进而且老家伙对那黄衫客也十分恭敬。” 肖云鹏道:“难怪老家伙这时对柳南江和欧阳玉纹如此客气大概他们和那黄衫客有某种特殊关系所以使老家伙不疑难下手。” 纪缃绫道:“如此说来柳家娃儿不可能借剑与你也不可能从旁助你一臂之力。” 肖云鹏道:“凡事不能强求生死也有天数仙子请先走一步吧!” 纪缃绫道:“云鹏!此刻我不能走。” 肖云鹏道:“何故?” 纪缃绫道:“你这一生中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不少却没有一个像我这样长久你待我如此之厚我怎能弃你不顾?” 肖云鹏道:“并非我待你厚而是你自己聪明。” 纪缃绫道:“怎么讲?” 肖云鹏道:“你深深了解我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新厌旧。所以不像那些庸俗脂粉般缠住当两厢情浓之际久别重逢更添浓情这那里是我对你厚?” 纪缃绫笑道:“云鹏!你太赞我了。” 肖云鹏道:“你该知道我是不喜欢捧人的方才我说的都是实话。” 语气一顿接道:“你先走一步吧!” 纪缃绫道:“云鹏!你教我走岂不是要陷我于不义?” 肖云鹏道:“夫妻好比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结夫妻尚且如此你我不过是露水姻缘你根本毫无道义之责。” 纪缃绫道:“我却不作如此想……” 语气微顿身形一弓就前纵了十余步停在祝永岚身后低吼道:“祝老儿!转过身来待我问你几句话。” 祝永岚缓缓转身嘿嘿笑道:“仙子要说什么?” 纪缃绫冷声道:“别打哈哈!你该记得咱们之间还有一段梁子。” 祝永岚神情微微一愣道:“仙子别说笑了。祝老哥和云鹏老弟是多年的酒肉之交仙子又是云鹏老弟的老相好。别说完全是一场误会即使真有什么梁子也该互解冰消才对啊!” 纪缃绫道:“亲兄弟明算帐他归他我归我你杀我门人沉尸曲江池中这件事不能算完。” 祝永岚哇哇嚷道:“肖老弟!你别站在那儿看热闹哇!劝劝你的老相好吧!” 肖云鹏明白纪缃绫故意找岔的用意无非是为着他。然而他却不愿教纪缃绫卷进是非漩涡。于是趁机走过来说道:“仙子先回旅店如何?这事我一定会请祝老兄向你作一个交代。” 纪缃绫脸色一变道:“云鹏!私情归私情恩怨归恩怨你不要扯在一起。‘芙蓉寨’也是武林中一个门户不容人欺侮。” 祝永岚沉声道:“仙子这话未免太狂了那日‘七柳斋’中若非你无意中说出肖老弟的名号你焉能活到今日?” 纪缃绫道:“祝老儿少说狂话只要你有能耐致我死命此刻也还不晚。” 祝永岚咻然道:“肖老弟!你怎么眼睁睁看着这泼妇放刁?” 肖云鹏微一沉吟道:“恕小弟冒问一声?仙子属下真是老哥所杀的吗?” 祝永岚道:“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柳南江插口道:“那晚分明是尊驾亲口承认的因何此刻又赖帐?” 祝永岚道:“只因为被你拿话一激老夫说了一句气话。” 柳南江冷笑道:“尊驾白白须一大把年纪并非三岁小儿因何那样意气用事何况人命关天岂能胡乱承认?” 祝永岚瞪眼监眉地吼道:“娃儿是存心要将事态搅大好隔岸观火吗?” 柳南江道:“尊驾要如此说在下也不打算否认。” 祝永岚真恨不得一掌劈死柳南江不过他却忍住了怒火一来对黄衫客不好交代再说他也自知此时此境他想杀柳南江已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愣了一阵才悻悻然说道:“今日老夫旧友重逢不打算闹事不然早就将你这娃儿碎尸万段了。” 柳南江道:“记得尊驾曾经试过一次结果是利剑穿胸。” 欧阳玉纹接道:“手掌也被玉纹的黑竹萧穿了一个洞。如果尊驾今晚依然想向柳相公动手的话可要教尊驾大大地难堪一番。” 祝永岚几番想作又几番耐住性子。暗中以传音术道:“柳家娃儿!你到底安的什么心眼儿?” 柳南江也用传音术回道:“只希望尊驾别以残杀手段对付肖云鹏。” 祝永岚道:“难道要老夫束手被他所杀?” 柳南江道:“尊驾怎知肖云鹏有此心意?” 祝永岚道:“娃儿好糊涂肖云鹏既已预知老夫约他晤面心存不良又因何千里迢迢赶来送死?自然他也是乘机置老夫于死地。” 柳南江沉吟半晌方道:“尊驾与那肖云鹏之间究竟有何宿怨?” 祝永岚道:“娃儿休要过问。” 柳南江道:“奉劝尊驾一句今晚想杀肖云鹏只怕办不到。” 柳南江道:“尊驾可明白‘芙蓉仙子’纪缃绫借辞找岔的动机?” 祝永岚道:“老夫自然明白。” 柳南江道:“尊驾将如何应付?” 祝永岚道:“老夫自有方法娃儿休要罗嗦快走吧!” 柳南江道:“好!看在黄衫客的面上在下也不便和你过分为难。不过希望尊驾凡事拿出几分天良就行了。” 语声一顿扬声接道:“肖兄!故友重逢正该一叙情怀在下不敢打扰后会有期。” 说罢一拱手和欧阳玉纹联袂离去。 只一刹那间二人已踏雪奔出去五百余步穿进一座密林柳南江突然停了脚步。 欧阳玉纹一愣道:“相公怎么了?” 柳南江道:“姑娘在此稍候在下要转回去看看。” 欧阳玉纹讶然道:“看什么?” 柳南江道:“祝永岚今晚对肖云鹏施以毒手在下岂能袖手?” 欧阳玉纹道:“相公如何知道?” 柳南江道:“祝老儿亲口所告。” 欧阳玉纹道:“相公何时见过祝老儿?” 柳南江不禁一愣为了不想多经唇舌因而信口胡讲道:“在下方才和黄衫客会晤时祝老儿也在一旁。” 第二十五回 棋道高手 欧阳玉纹道:“祝老儿与黄衫客也极相熟么?” 柳南江道:“祝老儿的剑伤就是黄衫客为其疗治的。” 欧阳玉纹喃喃道:“难怪祝老儿不提我等曾经伤他之事……” 语气一顿接道:“玉纹看来相公应不管这件闲事为是。” 柳南江道:“怎么样讲?” 欧阳玉纹道:“祝老儿要杀肖云鹏之事既肯向相公明言必然也会对黄衫客说过黄衫客不加阻拦必有其缘故。相公既然对黄衫客之一言一行奉为圭臬怎又与其背道而驰?” 柳南江信口一句却使欧阳玉纹说出了一番大道理。 不过他稍加细想这番道理未尝说不通。当初自己冒充肖云鹏与祝永岚见面是黄衫客出的主意。在为祝永岚疗伤期中黄衫客必然问起此事祝永岚也必然会据实以告。那么黄衫客必定未曾阻止否则祝永岚未必敢立刻将杀害肖云鹏的心意付诸实施。 经欧阳玉纹一提醒他不禁犹疑起来。 沉吟了阵柳南江方喃喃道:“姑娘说得不错可是在下怎能见死不救?” 柳南江道:“武林中人宁可输命不输名肖云鹏岂是怕死之辈?” 欧阳玉纹道:“既然相公如此说我等不妨折回看看吧!” 柳南江一点头道:“好!我等在暗中观察一番再作打算。” 二人并未循官道而回只是伛偻着身子从官道一侧的枯树林中折回。 来到杜曲镇口却不见半个人影。 欧阳玉纹悄声道:“他们已走了。” 柳南江喃喃道:“怪!方才‘芙蓉仙子’纠缠不休此刻怎会走得一个不剩?” 欧阳玉纹道:“难道都已被祝老儿杀害吗?那也不可能啊?” 柳南江道:“姑娘在此稍待……” 一语未落人已纵到“唐家老店”的院墙之前再一提纵人已落进院中。 店内无半点灯火更无一丝人声。柳南江犹未放心复又来到祝永岚方才和他会晤之房间门外聆听一阵非但无半点声响甚至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柳南江私心暗忖:莫非去了“雪店”? 一念及此人已纵上了屋脊。 “射光掠影”的身法一旦展开真是快如光影弹指之间柳南江就已落身“映雪居” 院落之中。 此处情况和“唐家老店”一般无二仍是无光、无声。 毫无疑问他们是去了别处? 那又去了何处呢? 柳南江略一沉吟深怪自己疏忽方才只要察看雪地上之足印不就行了。 一念及此连忙出了“映雪居”来到镇口道旁的枯树林中。 欧阳玉纹道:“相公想必空走了一趟。” 柳南江讶然道:“姑娘怎知?” 欧阳玉纹道:“相公离去后玉纹曾察看雪地上之足印他们一行已从西头出镇去了。” 柳南江南响自语道:“从西头出镇?!那是前往终南之道啊!” 欧阳玉纹道:“终南山冰雪封冻途为之塞他们前去作甚?” 柳南江道:“那么他们又去了何处呢?” 欧阳玉纹道:“不管去了何处此刻也追赶不上了。相公已尽了心意即使肖云鹏惨遭不测相公也可问心无愧。” 柳南江道:“平心而论在下之想法也着实愚昧如果在下寻着他们正逢祝永岚和肖云鹏杯酒言欢席间毫无煞气在下将会哭笑不得。” 语气一顿道:“姑娘!我等快赶回长安去吧!免得秦姑娘和柳姑娘等得心焦。” 欧阳玉纹道:“相公说得是。” 说罢穿出枯树林上了官道。 突然现离他们十步左右站着一个身穿黑衣并以黑巾蒙面的人。 柳南江几乎认为对方是黄衫客然而他却即刻从对方那件黑衣的款式看出了和黄衫客所穿的黑衣不同。因此心头不禁一怔。 因为他突然想到柳仙仙的遭遇和黄衫客的现。那么这个黑衣蒙面人就一定是和自己同宗的柳啸吟了。 双方静静地对立一阵那黑衣蒙面人才柔声问道:“相公是姓柳名南江吗?” 柳南江道:“正是在下请问尊驾……?” 黑衣蒙面人一扬手示意他不要问下去然后说道:“不知相公近日能否与号称天地通的黄衫客会面有几句话想烦转告。” 柳南江道:“会面日期未定尊驾有话不妨留下。” 黑衣蒙面人道:“‘关中一龙’凌震霄之女凌菲姑娘现在老夫手中。” 柳南江不禁插口道:“尊驾……?” 黑衣蒙面人又扬手阻止他问然后说道:“相公请勿多问。”语气一顿接道:“据老夫所知‘关中一龙’凌震霄如今尚健在人间。老夫想和他一谈因此以其女儿为饵别无恶意。请黄衫客少管闲事不然老夫将会作出对凌姑娘不利之事。” 柳南江不禁心头暗动如果对方真是柳啸吟他却又想不透对方和凌震霄之间有何过节。 黑衣蒙面人又说:“自凌菲姑娘失踪之后黄衫客已不停地奔走寻找由此可见他与凌家或有极为亲近之关系自然不愿凌菲姑娘遭到伤害。” 从对方的口气中可以听出尚不知黄衫客就是凌震霄之化身。自然柳南江也不能说破。 沉吟一阵方道:“尊驾因何知道黄衫客在寻找凌菲姑娘?” 黑衣蒙面人道:“老大除了不知凌震霄下落何处之外别无不知之事。” 柳南江道:“真的吗?” 黑衣蒙面人道:“相公应知老夫不是浮夸滥言之人。” 柳南江道:“据在下所悉尚有一事尊驾可是一无所知。” 黑衣蒙面人道:“何事?” 柳南江道:“妻儿盼尊驾早归。” 黑衣蒙面人冷一道:“相公请勿自作聪明凡事藏拙为是。” 柳南江道:“此话怎讲?” 黑衣蒙面人未再答话扭头就走。 柳南江高声叫道:“尊驾请留步。” 黑衣蒙面人身法极快一转身就飘去三丈开外。待柳南江一叫留步只一旋身又回到了柳南江面前道:“相公有何未尽之言?” 柳南江道:“请恕在下自作聪明。” 语气一顿接道:“在两个时辰之前尊驾曾派出三个属下前往长安召唤在下不知为了何事?” 黑衣蒙面人道:“就是要请相公转告黄衫客这几句话。” 柳南江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在下能否再请教尊驾一事。” 黑衣蒙面人道:“何事?” 柳南江道:“以尊驾之大号不是绝情之人因何能置妻女于不顾?” 黑衣蒙面人冷哼一声飞身跃起看来势态像是对柳南江展开扑击柳南江虽然身子纹风不动欧阳玉纹却不由自主地一伸皓腕搭上了剑把。 殊料那黑衣蒙面人在半空中一个转折似那鹰隼扑食般朝向回路一泻而落刹时不见。 欧阳玉纹咋舌道:“这是何种身法?不但怪异还快如闪电。” 柳南江所以身子纹风不动就因为全神贯注地察看对方的身法此刻不禁喟叹道: “只怕从此武林多祸了!” 欧阳玉纹道:“此话怎讲?” 柳南江道:“这黑衣蒙面人方才所展现的身法仿佛是一种魔功。” 欧阳玉纹轻噢了一声默然无语似在思索什么半晌方才说道:“听相公的口气好像已知这黑衣蒙面人的本来面目了?” 柳南江几乎已敢肯定这黑衣蒙面人就是柳啸吟然而他却以犹疑的语气说道:“在下只是猜想而已。” 欧阳玉纹道:“猜他是谁?” 柳南江道:“‘情圣’柳啸吟。” 欧阳玉纹愣了一愣道:“可是仙仙姑娘之父?” 柳南江点点头道:“可能是他。不过见到仙仙姑娘时千万勿提此事。” 欧阳玉纹道:“玉纹知道!” 柳南江不再说话领先直扑长安。欧阳玉纹在后紧步相随。 本打算一个时辰足够来回想不到节外生枝耽误许久。待二人一口气赶到长安城时已到交卯光景。 经过“七柳斋”时柳南江怀有戒心一搭欧阳玉纹皓腕展开“射影掠光”身法一闪而过。 位居闹市的招商旅店不分冬夏交卯就要敞开店门二人倒也省掉了拍门喊叫或越墙穿户的麻烦。 店家早已看出柳南江是个江湖豪客自然对他是毕恭毕敬一见二人进店连忙迎过来恭声说道:“相公回来了可要为这位姑娘整顿一间上房?” 柳南江道:“我那间屋子的左右可有空房?” 店家连连点头道:“有!有!十冬腊月投店客人不多小人就去整顿。” 柳南江道:“好!我与这位姑娘先去房中小歇整顿好了请来告诉我。” 店家应道:“是……” 语气一顿接道:“那二位姑娘和一位凌相公彻夜煮酒谈心二位雪地夜行喝两盅驱驱寒吧!待小人到厨下去拿两副杯筷。” 柳南江微微一愕道:“也好!顺便再添四色小菜一壶老酒。” 店家道:“小人就去张罗。” 说罢向后院行去。 欧阳玉纹道:“是那凌长风吗?” 柳南江道:“想必是的。他昨夜就住在这间店中日间曾离去想必又来了。” 说着已来到了房门口。 不待他举手出门房门已先一步打开只听柳仙仙轻笑道:“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柳相公回来了怎么去了三个时辰?” 柳南江也没有回她的话一挥手示意欧阳玉纹先进。 秦茹慧倒表现得落落大方笑脸迎人地和欧阳玉纹招呼。 五人彼此间说了些无关重要的寒暄之语店家也很快地送来了酒菜、杯筷柳南江起身关上房门回到座间后既未举杯也未说话兀自低头沉吟几个女儿家叽叽咕咕的话声才停了下来。 凌长风忍不住开口问道:“听说南江兄是去会那黄衫客的?” 柳南江道:“不曾会着。黄衫客只是……” 他说到此处不禁又将话顿住因他方才不曾将祝永岚乔扮黄衫客之事对欧阳玉纹明说此刻一旦说出一定不为欧阳玉纹所谅。 凌长风见他停口不言并未追问。 欧阳玉纹则猜他可能另有用意是以也未曾插口。 唯独柳仙仙忍不住嚷道:“相公今天说话好像太不干脆了莫非有甚顾忌?” 柳南江苦笑道:“仙仙姑娘多疑了……” 语气一顿接道:“长风兄今日去了何处?” 凌长风道:“去了一趟‘祥云堡’。” 柳南江道:“昨夜秦羽烈劳师动众就是为你而来你今日送上门去他岂能放你安然而归?” 凌长风道:“秦羽烈阴谋被南江兄识破他自然不曾对小弟再作留难。小弟也就是看准了此点才敢前去的。” 柳南江道:“此去目的何在?” 凌长风道:“想探探舍妹的下落。” 柳南江道:“可有所得?” 凌长风道:“毫无所得。” 柳南江道:“令妹不在秦羽烈手里。” 凌长风似乎听出话中之意振声问道:“南江兄是否已获知确实消息了?” 有柳仙仙在座一切不便细说因此柳南江摇摇头道:“倒不曾获知确实消息。” 语气一顿接道:“长风兄是否能即刻和黄衫客取得联系?” 凌长风微一沉吟道:“黄衫客行踪飘忽小弟很难说是否能即刻找到他的行踪。” 柳南江道:“那就糟了!” 凌长风道:“南江兄莫非有何要事?” 柳南江道:“只要和黄衫客一晤不难查明令妹的下落。” 凌长风立刻起身道:“既然如此小弟立刻就去探访。” 柳南江道:“何必急于一时半刻天明再走吧!” 凌长风道:“此刻已是卯初光景天就要亮了。” 语气一顿接道:“南江兄务必在旅店稍候小弟晚间必回。” 说罢向在座诸人一一作别然后出房而去。 待长风去后柳南江一举杯道:“天都快亮了草草吃喝一点也该歇下了来!” 柳仙仙皓腕一扬道:“慢点!” 柳南江早已从她那双精灵的目光中看出她不怀好意因而笑道:“仙仙姑娘莫非又要出题目难我?” 柳仙仙娇嗔道:“相公不必先制人。” 语气一顿接道:“我只是想请教相公一句话。” 柳南江道:“仙仙姑娘说话一旦客气起来准保没有好事不问也罢。” 柳仙仙道:“不行!非问不可。” 柳南江道:“那就请问吧!” 柳仙仙道:“相公似乎是存心要支走凌长风不知个中原委?” 秦茹慧插口道:“仙仙姑娘!柳相公绝不会有那种心意。” 柳仙仙娇嗔道:“秦姑娘我一直将你看成好姐姐此刻你怎么护着他了?” 只说得秦茹慧霞飞双颊螓垂胸呐呐无言。 柳南江连忙说道:“秦姑娘倒是说的真话在下的确没有那种心意。” 柳仙仙道:“算了吧!现在还不是你俩一唱一和的时候。”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为人正直不善言谎。然而方才的神色却大大的不对劲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柳南江道:“在下的确急待和黄衫客一晤。” 柳仙仙道:“相公赶往杜曲不正是要和黄衫客一晤吗?” 柳南江道:“想不到黄衫客不耐久待先一步离去并未留下后会之期。” 柳仙仙转头望着欧阳玉纹道:“真的吗?姑娘不妨为柳相公作个见证。” 欧阳玉纹笑道:“玉纹还不曾听说过这桩事哩。” 柳仙仙不禁一怔凝视欧阳玉纹许久似乎未看出任何破绽才喃喃道:“就算相公不是存心支走凌长风至少在他面前也有不实之言。” 柳南江道:“柳姑娘只说对了一半并无不实之言而是有未尽之言。” 柳仙仙道:“既是知己就不应有不尽之言。” 柳南江不禁暗暗皱眉如果没有柳仙仙在座他可以直接告诉凌长风说凌菲已落在柳啸吟之手就因为这点顾忌才使他不能畅言此刻竟然被她指责不过柳南江深深明白她并无恶意所以也就不去计较了。 秦茹慧见柳南江面有难色因而插口道:“仙仙姑娘……” 柳仙仙接口道:“秦姑娘又要为柳相公缓颊吗?” 这样一来使得秦茹慧窘态毕露头又垂了下去。 柳南江连忙说:“仙仙姑娘说得极是。既为知己就当言无不尽。不过在下有所隐瞒也是出于一片善意。凌菲姑娘的下落在下已经探访到但是却不能告诉凌长风以防救妹心切而有所蠢动姑娘明白了吗?” 柳仙仙忽然咯咯娇笑起来。 柳南江连忙问道:“姑娘因何笑?” 柳仙仙没有答他却向秦茹慧说道:“秦姑娘!柳相公去一趟杜曲害得我俩苦候了三个时辰两条腿都坐麻了不整整他心里委实不舒服。” 秦茹慧轻笑道:“姑娘也太促狭了。” 柳仙仙娇嗔道:“哼!我和相公同姓自然不必去讨好他了。捉弄他一番又有什么关系? 不姓柳的姑娘家说话可得留点神才是。” 秦茹慧的粉颊不禁又飞上了两朵红云她拿这个刁钻的小妮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欧阳玉纹自始至终面上都没有显著的表情平静地看着她们笑闹。看在柳南江眼里不禁暗暗赞叹。 柳南江打住思念道:“今晚上三位姑娘权且住在一处在下也要去歇息一下。” 柳仙仙道:“相公因何不多喝上几杯?” 柳南江道:“感到有些困乏想早些去歇下。” 柳仙仙道:“可是恼了我?” 柳南江笑道:“哪里会!” 柳仙仙自怀中摸出一位白棋子儿道:“相公可知这是何物?” 柳南江微微一愣道:“姑娘又有什么花招?” 柳仙仙娇笑道:“相公说过不恼我如果以后要到我娘面前告状我可就要用这白棋子儿打你了。” 柳南江笑道:“因何不用黑的?” 柳仙仙道:“白棋子儿是用女人的脑门骨作的所以白打男黑打女……” 一语来尽皓腕突地一场。 只听“卟”地一声那位白棋子儿穿过窗纸飞向窗外去了柳仙仙的身子也紧随着弹起一手托起窗纸飞射而出。 柳南江情知有变也跟着纵出窗外。 窗外是一片空旷之地距院墙只有五十步。此刻天色已有微亮但却不见一个人影。低头看看雪地也无别人足迹。 柳仙仙尖利的眼光四下一扫喃喃道:“怪了!” 柳南江道:“怎么回事?” 柳仙仙道:“明明窗外有人怎么突然不见了呢?” 柳南江道:“姑娘肯定窗外有人吗?” 柳仙仙道:“绝对错不了!” 柳南江道:“可是地上并无足迹啊!” 柳仙仙道:“那有什么稀奇。” 说着就一直朝前在雪地上察看良久才跺着脚说道:“真是一位高手连棋子儿也带走了。” 柳南江道:“方才窗外想必真是有人不然那粒棋子儿一定打得着的。” 二人回到房中秦茹慧论着问道:“怎么回事?” 柳南江道:“方才有人在窗外窥听我等谈话。” 欧阳玉纹插口问道:“追上了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未见人影对方的身法真是够快的。” 柳仙仙气呼呼地说道:“原本黑的就少一颗这样也好让二色棋子儿的数目一样吧!” 说到此处忽然响起拍门之声。 柳南江打开房门见是店家。 那店家手里拿着一个桑皮纸的封套双手递到柳南江面前道:“是一位老先生着小人送过来的。” 柳南江用手一摸心中就有了底连忙问道:“那位老先生呢?” 店家道:“吩咐小人之后他就走了。” 柳南江道:“那老先生可是住在这旅店之中的?” 店家道:“不是的。” 柳南江一挥手道:“你去吧。” 掩上房门回过身来接道:“仙仙姑娘!这是给你的。” 柳仙仙道:“怎知是给我的?” 柳南江道:“姑娘自已看吧!” 柳仙仙接过封套往外一倒一粒白棋子儿就滚到她的手掌心上另外有一张书简。 简上墨汁未干只见上面写道:“此物甚是名贵姑娘切不可轻易乱掷。” 书法苍劲有力如铁划银钩。 柳仙仙面上浮现怒容一面将棋子儿收进怀中一面将封套和书简撕成碎片。 柳南江道:“姑娘因何着恼?” 柳仙仙咻咻然道:“相公岂不是明知故问?” 柳南江道:“姑娘作恼是因为受人愚弄吗?” 柳仙仙道:“哼!等我再遇上他……” 柳南江道:“姑娘是不应该作恼的你用这棋子儿打原主人棋子儿自然不会听吩咐了。 并非对方功力太强也不是姑娘功力差劲。” 柳仙汕惊道:“相公此话怎话?” 柳南江压低了声音说道:“方才窗外之人是‘棋圣’欧阳白云。” 秦茹慧插口话:“相公怎知是他?” 柳南江道:“除了此老之外谁还能将那颗棋子儿带走?又有谁能知道这副棋子化异常名贵?” 柳仙仙紧蹙蛾眉喃喃道:“真是他吗?” 柳南江接道:“的确是他。昨夕在开元寺前我已见过此老了。” 欧阳白云的再度出现为柳仙仙带来莫大的惊讶秦茹慧也然。唯独欧阳玉纹不闻不间完全是一种漠不相关的态度。 此刻已是纸窗透白到了卯辰相交光景。柳南江推杯而起道:“天已大亮我们真是该歇一会儿了。在下告退。” 说罢也不待她们有所表示就出房而去。 依那店家的话柳南江来到反手第三间上房指尖一推房门立刻应手而开。 柳南江跨进房去不禁大大一愣原来他所猜想的那位“棋圣”欧阳白云竟然在房中端坐似乎在等候他。 不但如此几上还放着棋盘盘面上零零星星地布下了几颗黑棋子。 柳南江关上房门走过去一拱手道:“恕在下冒问一声前辈可是‘棋圣’欧阳老先生?” 老者抬手一指棋盘道:“相公可愿试试这局残棋?” 柳南江笑道:“常听人言前辈擅长排演陷入残局。在下不敢轻试。” 老者自怀中取出两个棋盒又将盘上棋子儿收进盒中然后说道:“相公既怕残局那就下一盘新棋吧!” 柳南江道:“在下自知不是对手。” 老者在枰上放了一颗黑子在星位上道:“相公如此谦虚老朽就大胆授一下吧!” 柳南江道:“在下委实不敢班门弄斧。” 老者道:“授三子如何?” 言罢在另外两处星位上又各自摆下了一子。 柳南江既是枰上高手自然已怦然心动何况他不信对方能授他三子因此情不自禁地在那老者对面坐了下来。 他一入座老者立刻在最后一个星位上布了一颗黑子。 柳南江心头暗暗一怔对方要与他对奕的目的何办呢? 一念及此连忙旁敲侧击地问道:“请问此局有否彩头?” 老者道:“自然得小有彩头才能使奕者感到兴味十足啊!” 柳南江道:“但不知彩头多少?” 老者笑道:“相公是一定输得起的。” 柳南江道:“前辈太看中在下了还是请先明示吧!” 老者道:“相公尚未入局啊!” 柳南江道:“一旦入局就难以出局了请先明示在下好量力而为。” 老者微一沉吟道:“老朽想托相公代办一事无奈萍水相逢毫无深交因此只得对奕一局以作决定如果相公是负就不得推辞老朽所托……” 柳南江接道:“一局棋短则耗时一个时辰长则三日、五日也未可知。前辈如有差遣不妨明示在下能为则为不能为也只有违背尊意。” 老者连连摇头道:“老朽从不托人然而此事却又非相公莫办是以一局定胜负较为妥当。” 柳南江私心中微有不悦而且豪情又起乃道:“如果前辈是负呢?” 老者道:“自然老朽也要接受相公的一次差遣。” 柳南江道:“恕在下先行冒昧请教前辈是否就是‘棋圣’欧阳白云?” 老者摇摇头道:“此刻老朽不便回答。” 柳南江道:“请恕在下放肆既不知前辈是谁焉知前辈是否有能力受在下差遣?” 老者笑道:“相公高明法眼何需多问?” 柳南江道:“如此在下不便奉陪。” 老者笑道:“相公是怕见负吗?” 柳南江道:“对博论输赢未免存下侥幸之心何况授让三子在下即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老者笑道:“何谓胜之不武?以老朽偌大年纪授让三子也不为过再说在开元寺前也曾试过老朽的枰上功力委实要胜过相公一筹如今授让三子刚好扯平。相公是否能赢还得要看相公是否有必胜之心。” 柳南江低头沉吟久久不言。 老者又道:“枰上对奕与刀剑相对的情况完全相同功力固然重要信心也非常要紧如果相公缺乏先胜而后求战的信心这局棋就已输定。那么老朽也不便相强了。” 所谓请将不如激将柳南江豪情顿起立刻伸手在棋盒中夹了一粒黑子同时目光凝注在盘面上。 以棋理言被授三子的奕者大都利用这三子的实力巩固盘面竭力避免厮杀然而这一手棋柳南江却落在占住唯一星位的白子附近主动求战一反常例显在他此刻已是信心十足。 老者低呼一声好棋开始落下了第二手白棋。 接下来只闻落子之声二人没有再作一言交谈。 枰上布子逐渐增多局面也愈来愈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时光柳南江才抬起头来向对方投以一瞥喃喃道:“不知目下是什么时刻了?” 老者道:“怕已到了午正光景。” 柳南江双眉一挑道:“这盘棋岂不是已经下了两个多时辰?” 老者道:“相公不觉得吗?” 柳南江道:“仿佛只下了几手棋似的。” 语气一顿接道:“看局势在下可能要见负了。” 老者道:“未必吧!临危不乱才是高手相公还是多加细思吧!” 柳南江道:“不知前辈有何事需要在下效力?” 老者道:“目下双方盘面接近胜负未分相公还是专心秤上局势吧!” 柳南江道:“如果前辈稍作透露在下也可预作准备。” 老者道:“如果老朽此局见负多说无益反之刚才所托不拘行事。相公都已无法推辞。预先透露只是搅乱相公棋路而已。相公请落子吧!” 柳南江虽然自棋盒中夹起一枚棋子却未落下盘面沉吟一番只道:“那么请恕在下唠叨再问一句:前辈可是那位枰上之圣欧阳白云?” 老者笑道:“等到胜负一分一切都会明了相公何必急于一时!” 柳南江道:“如果前辈真是欧阳白云在下就该早早投子认输免耗无谓精力。身为” 棋圣“必然无败局即使授让三子也然。” 老者道:“未必吧!据老朽所知那位‘棋圣’就曾败过一次。” 柳南江道:“在下也听过此事好像是败给‘情圣’柳啸吟。不过那时欧阳前辈心情不好所以才被柳前辈所乘。在下不会有那种好运。” 老者呵呵笑道:“听相公言下之意似乎已料定老朽就是欧阳白云了。” 柳南江道:“如非高手焉能下得如此好棋?” 老者道:“老朽不拘是否‘棋圣’然而相公却一再要追问却使人百思莫解。” 柳南江道:“内中有个原因。” 老者道:“不妨说出让老朽听听。” 柳南江道:“如果前辈真是‘棋圣’这一局在下必然会赢。” 老者站须扬对柳南江凝视良久才缓缓说道:“这倒奇了!照说当相公听说老朽是那位枰上高手之后必然会心存顾忌影响棋路。怎说反而要赢呢?” 柳南江道:“闻强敌而士气一而衰再而竭者乃末将之方在下听说强敌当前反而会激起必胜豪气。恕在下说句狂话如果前辈并非欧阳白云在下反倒没有斗志了。既非名家授让三子之局纵赢也毫无光彩。” 老者怔神良久方呵呵笑道:“看相公绝非自大自夸口出狂言之辈想必是用激将法促使老朽亮出名号老朽可不上当啊!” 柳南江不禁怔住了。 在听说授让三子之初柳南江胆气百倍具必胜之信心及至中局方知此老并不好缠棋力之高出乎想象一旦见负先前承诺绝不容反悔。 因此他千方百计地想套出一点蛛丝马迹万一觉情势不对在胜负未分之前还可以设法将此局拖住。未终之局难定胜负自然就不需履行承诺。殊不知对方心意丝毫未露未轻易上当。 见他沉吟那老者又道:“观相公才思敏捷落子甚快此刻怎又突然犹疑起来了?老朽棋势乍看甚稳其实其中漏洞甚多相公稍一默察就不难乘虚蹈隙落下一手致命之棋。” 柳南江道:“偏偏在下凡胎肉眼看不出一丝破绽。” 老者道:“未必吧!” 柳南江未再答话全神贯注枰上。口头如此说然而他心头却依然想赢得此局。 蓦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柳南江不禁一愣。 老者却笑道:“棋友来了相公怎不快开门?” 听那敲门之声柳南江已有八分猜到是准。本来有些犹豫见老者未感意外于是连忙起身离座去打开了房门。 不出柳南江所料果然是柳仙仙别人敲门绝不会像她这样狂拍猛打迫不及待的。 柳仙仙一进门就娇笑道:“相公雅兴不浅竟然和这位老先生下起棋来了。” 柳南江问道:“仙仙姑娘睡好了?” 柳仙仙道:“小睡片刻相公一直未睡吗?” 柳南江道:“一直下到现在这位老先生是高手哩!” 柳仙仙嚷道:“早知你回房后就下棋我早就过来看了。” 急步走到几旁接道:“局势如何?” 柳南江道:“在下和老先生搏有彩头姑娘若想观棋一旁观之无妨可不许插口多话。” 柳仙仙转望着老者道:“即使观棋也得经老先生许可哩!” 老者笑道:“看来姑娘也是枰上高手看又何妨!再说一盘好棋没有同好观战也未免太煞风景了。姑娘请坐吧!” 柳仙仙立刻挪过一张锦凳在几旁坐下目注枰上沉思起来。 柳南江重又还座手中再度夹起一枚棋子却没有立刻落下盘面。 老者笑道:“此番相公必然有好棋了。” 柳仙仙以传音术说道:“相公还在犹疑什么右上角白棋子嫌浮落子七九之位虽不见得总杀也可得下四子宝利。盘面相差不大有此四子相公这盘棋就赢定了。快落子呀!” 柳南江经柳仙仙一提醒果然也看出了一手绝妙好棋。但他一向胸怀磊落如此一来面上不禁讪然手势高举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手中那粒棋子落到盘面上去。 老者抬头投以一瞥道:“看相公神色似乎已看出了一手绝妙好棋因何又迟迟不敢落子呢?” 柳南江道:“好棋倒是看到了但是在下却心存顾忌。” 老者笑道:“棋势如世局变化多端无法预料。走一步说一步相公何以顾忌太多?” 看那老者神色似乎并未觉柳仙仙暗中传音授以妙棋之举尽管如此柳南江仍不愿欺人。乃道:“在下所顾忌者并非情势之变化。” 老者道:“那又顾忌什么?” 柳南江道:“不瞒前辈说这位姑娘也是枰上高手棋力不在在下之下此刻在下下出妙棋未免有合力之嫌。” 柳仙仙咻咻然插口道:“我可没有说话啊!” 老者也连连点头道:“是啊!这位姑娘一句话也不曾说啊!” 柳南江道:“身为武林中人任谁都娴熟传音之术除非前辈抱必胜之信心即使在下与这位合力也不放在眼下否则在下一旦下出绝妙好棋就难免要落前辈的口实了。” 老者哈哈笑道:“相公真是胸怀磊落。” 语气一顿接道:“这位姑娘既是奕上高手临枰观战必觉技痒就让她下上几手又有何妨?奕道本为雅事虽有彩头也不宜过分认真相公何必存着这种顾忌呢?” 柳南江不禁暗暗一怔眼前这个老头儿也未免太狂了一点。 柳仙仙逞强好胜哪里忍得住连忙接道:“那就遵命了!” 一语未落已抢着夹起一粒棋落在纵七横九的部位。 老者连声道:“好棋!好棋。” 这不过是一番奉承然而当他低头细看觉真是一手好棋时立即顿住话语收敛了笑容垂细思起来。 柳仙仙不禁洋洋得意面对柳南江投以娇媚的笑容。然而柳南江却是报以尴尬的神色。 经过约莫一盏热茶工夫的思考老者才落下一子应手。 这一子应得极妙使柳仙仙的妙想落空此刻轮到她收敛笑声垂沉思了。 柳南江也索性背靠座椅闭目养神任由柳仙仙去和老者对奕。 柳仙仙倒也下得头头是道并非她的棋力远胜柳南江而是因她已经小睡精力旺盛而且初入局较为冷静的缘故。 之后双方落子甚快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枰上战局宣告终了。 柳仙仙冷冷问道:“老先生完了吗?” 老者目光向枰上一扫点点头道:“完了。” 柳南江听说业已终局连忙睁开了眼睛。 柳仙仙轻轻以拐肘碰了碰他然后向老者问道:“以老先生看是谁输谁赢?” 老者道:“很难说?还得等待细数之后方知。” 柳仙仙道:“不必数了!以我心算黑子输二目之数。” 老者道:“姑娘算准了?” 柳仙仙道:“绝不会错不信老先生可以复算。” 老者道:“姑娘想必不会算错。如此说来老朽以一目之数险胜这位相公了。” 柳仙仙讶然道:“此话怎讲?” 老者轻笑道:“老朽授让三子依照棋规局终清点盘面时相公该贴还三目三去其二岂不是老夫以一目之数险胜?” 柳仙仙转向柳南江问道:“真是授让三子吗?” 柳南江强笑道:“若非授让三子这位前辈怎会下得如此吃力呢?” 柳仙仙面色一变气咻咻地说道:“这局不算。” 老者笑问道:“因何不算呢?” 柳仙仙道:“因我不知这是授让三子之局所以才细看盘面觉可赢二目就不再力争。不然绝不致只赢二目之数。” 老者倒未变色依然笑道:“姑娘入局以来着着好棋毫无漏失姑娘如果不信可将姑娘入局后双方对棋之棋全收起重新来过。如果姑娘当试另外一种变着势必还要多输老朽虽胜却是赢在这位相公手里在姑娘的巧着妙棋之下不曾占得丝毫便宜哩!” 柳仙仙也知道老者说的是实情她不过是因为逞强好胜借辞耍赖罢了。 此刻被对方一捧不便再无理取闹。转头望着柳南江一时作声不得。 柳南江含笑将盘面棋势拂乱道:“输了就得服气何况这位老先生棋高一着教人口服心服。仙仙姑娘你先请回吧!” 柳仙仙道:“输了多少银子由我拿。” 柳南江不愿告以实情因而笑道:“放心在下还输得起!” 柳仙仙道:“我下了半局最少也得出一半才行。” 转头向老者问道:“老先生!你们下多少银子一局?” 老者笑而不答。 柳仙仙又道:“那么老先生面授让三子待我领教一局如何?彩头不妨与前局相同。” 老者收敛了笑容道:“老朽与这位相公所下的彩头并不是银子。” 柳仙仙一楞道:“难道是项上人头?” 老者道:“姑娘说笑了。” 柳仙仙接道:“不管是赌什么彩头我也要照样博一局。” 老者含笑不言将盘上棋子收进模盒纳入怀中又将棋盘夹在胁下向二人拱拱手道: “老朽不耐腹饿先走一步。” 语气一顿向柳南江接道:“老朽酉戌之交在开元寺前候教务请相公劳驾走一趟。” 柳南江拱手还礼道:“不送!在下准时前来拜见。” 老者连说不敢然后走出房去。 待老者离去柳仙仙连忙问道:“这老先生是谁?” 柳南江道:“可能是‘棋圣’欧阳白云。” 柳仙仙道:“怎么可能是他?相公何不问地一问?” 柳南江道:“在下曾一再追问他却既不承认又不否认。” 柳仙仙道:“棋力深厚得不可想象必定就是欧阳白云。” 语气一振接道:“那么凌晨在窗外窥伺后又送回棋子的怕也是他。” 柳南江点点头道:“想必也是不过他似乎并无恶意。” 柳仙仙沉吟一阵又问道:“相公与他博些什么彩头?” 柳南江道:“他要在下为他办件事。” 柳仙仙蹩眉道:“相公未免太欠思考如果此老要相公代为杀人相公也依言照办吗?” 柳南江笑道:“姑娘太言重了!” 柳仙仙道:“相公似乎将此事看得异常轻松。” 柳南江道:“姑娘可曾留意此老在收回枰上棋子时所展现的功力?” 柳仙仙摇摇头道:“倒不曾留意。” 柳南江道:“此老随手一拂枰上棋子黑白自分极为轻巧地吸入盒内这分明是极为上乘的内功有此功力何人不可杀?如此老不可杀之人在下又怎能出面代劳?这不是极为明显的事吗?” 柳仙仙道:“那么此老要托相公何事呢?” 柳南江道:“不必费神猜疑晚间会过此老就知道了。” 柳仙仙沉吟一阵道:“凡事还是多加思考为妙相公万万不可冒失。” 柳南江笑道:“多谢姑娘关心。” 语气一顿接道:“秦姑娘和欧阳姑娘起身了吗?” 柳仙仙道:“我过来时她俩还在熟睡现在想必已起身了。相公!咱们也该用饭了吧!” 柳南江摇摇头道:“在下腹中不饿倒是想小睡片刻你们自用吧。” 柳仙仙道:“那么我也不打扰相公了。请安睡吧!” 柳南江道:“仙仙姑娘方才的谈话对她二位不提也罢!” 柳仙仙笑道:“我记住了看起来相公也有瞒着我的。” 说罢一溜烟走了出去。 柳南江也无心追出去加以解释昨天日夜奔驰今天有半日工夫耗费在棋枰上身心两疲。于是放下蚊帐背靠板壁在榻上盘腿打坐调息。 如是运气二周天已是上灯时候。 柳南江睁开眼帘下了床榻顿感精神焕疲态尽失。 唤店家打来热水净了手面这才邀齐了三位姑娘来到前面店堂饱餐一顿。 饭后已是酉正柳南江说要到街上走走就辞别她们而去。 柳仙仙倒还懂事明知他要去开元寺会见那位棋道高手不但不予说破反而极尽曲护使他能够只身走开。 柳南江走出客栈后就放开大步往开元寺前奔去。 在他的盘算中那老者必然还在寺前广场上摆设相摊所以就在那群贩夫走卒间寻找却想不到没有现那老者的踪影。 看时光已快交戌了那老者会失约吗? 心念如风车般打转人已走上开元寺前台阶寻了一个干净处所坐了下来。 等人的时光虽然过得慢但是转眼又到了戌正仍然未见那老者的踪影。 蓦然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柳南江的眼帘使他暗暗一惊。 他所等待的人没有来另一个他不打算见的人却来了。 祝永岚站在地面前嘿嘿一笑道:“娃儿等谁?” 柳南江站起来冷冷回道:“自然是在等候尊驾。” 祝永岚愣了一愣道:“等候老夫吗?” 柳南江道:“肖云鹏命运如何?” 祝永岚道:“放心!他死不了。” 柳南江道:“尊驾声言要杀他而他却又以保命为由要向在下借剑乍看煞有介事殊不知待在下一转身之际你二人立刻离去这其中不是大有文章吗?” 第二十六回 桃林相会 祝永岚道:“娃儿昨夜去后曾经复返吗?” 柳南江道:“不错。‘唐家老店’与‘映雪店’中均未现你们踪迹以雪地足迹推断你们仿佛是去了终南不知有何意图?” 祝永岚嘿嘿笑道:“娃儿到是个有心人。” 语气一顿接道:“可曾遇见一个黑衣蒙面人?” 柳南江道:“遇见过。” 祝永岚道:“老夫就是现那黑衣蒙面人所以才暂行隐藏。足迹是肖云鹏及‘芙蓉仙子’那一伙人的。” 柳南江道:“不知尊驾因何要避那黑衣蒙面人?” 祝永岚嘿嘿狞笑道:“娃儿可知那蒙面人是谁?” 柳南江道:“在下不知。” 祝永岚放低了声音道:“他是娃儿的同宗‘情圣’柳啸吟也就是黄衫客所要追踪的人。” 柳南江道:“在下只想知道尊驾因何要躲避他?” 祝永岚道:“那是老夫的事娃儿不必过问。” 柳南江也不想再追问下去掉转话锋道:“尊驾何时可与黄衫客会晤?” 祝永岚道:“就在今夜。” 柳南江点头道:“如此甚好在下将和尊驾一同前去。” 祝永岚摇摇头道:“不行。” 柳南江双眉一挑道:“何故?” 祝永岚道:“黄衫客一再交待娃儿目下绝不能远离长安。” 柳南江道:“难道你们不是在长安会面?” 祝永岚道:“离此甚远。” 柳南江道:“那么有几句话相烦转告。” 祝永岚道:“老夫当一一转告那黄衫客。” 柳南江道:“方才尊驾曾说那黑衣蒙面人就是‘情圣’柳啸吟。” 祝永岚道:“娃儿以为不是吗?” 柳南江道:“在下认为尊驾说得不错。” 祝永岚道:“那就对了。” 柳南江道:“他已承认凌菲姑娘在他手中同时要在下转告费衫客不必以凌姑娘之安危为念不得穷追他保证凌姑娘不受任何伤害。否则凌姑娘性命不保。” 祝永岚棱目一睁道:“他是这样说的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不错。” 语气一顿接道:“他还向在下透露了一个机密。” 祝永岚探过头去低声问道:“什么机密?” 柳南江放低了声音道:“他所以要劫持凌菲姑娘目的在逼使凌姑娘的父亲出面。据他说‘关中一龙’凌震霄尚健在人间。” 说完之后柳南江不禁吁了一口长气其实黄衫客就是凌震霄的化身将这一消息转告他由他去自作主张而且并未在祝永岚面前露出任何口风。 祝永岚却沉吟良久才喃喃说:“凌震霄尚健在人间之说老夫还是次听闻呢!不过此话出自柳啸吟之口就十分可靠了。” 语气微顿接道:“如此说来柳、凌二者之间可能有什么恩怨纠葛了?” 柳南江冷声道:“事不关己何必妄作论断。” 祝永岚面色一讪冷哼道:“娃儿辞锋好利!” 柳南江一挥手道:“话已说完尊驾请吧!” 祝永岚道:“待老夫与那黄衫客之间的恩情结清之后老夫还要和你这娃儿会上一会日下娃儿还是少放狂言为妙。” 柳南江道:“但愿尊驾能活到那个时候。” 祝永岚沉声道:“娃儿少说呢话可曾见过欧阳白云的行踪?” 一语方落突然一个青衫老者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向祝永岚一拱手道:“老朽欧阳白云何劳尊驾动问?” 正是与柳南江对奕一局的老者柳南江倒来感到吃惊然而祝永成却大大地一骇愕神无话。 欧阳白云来得突然却非偶然他与柳南江约在酉、戌相交会面迟迟不出待至祝永岚说到他时再现身可见此老早在人群之中窃听他们谈话。 不过柳南江明白此老暗动心机是对付祝永岚而非对他所以也就乐得按兵不动。 祝永岚凝注对方良久现欧阳白云脸上并无煞气心中稍微一宽嘿嘿笑道:“尊驾就是那位棋道高手‘棋圣’欧阳白云吗?” 欧阳白云拈须微笑道:“老朽也就是曾经杀死兰百五十九人以他们的脑门锁骨凑成一副棋子儿的欧阳白云想必尊驾也曾听说过?” 祝永岚仍是嘿嘿笑道:“幸会!幸会!” 欧阳白云笑色一收冷声道:“请问尊驾因何提到老朽名?” 祝永岚道:“尊驾乃三圣之一目下江湖传言三圣俱以复出。听说柳相公日前曾遇一位棋道高手老朽私心忖度那位棋道高手可能就是尊驾故有此问。别无用意尚请勿怪是幸!” 他转圜得倒也不错。不过柳南江却不大明白凭祝永岚那套“风林十八掌”对欧阳白云似也不必如此低声下气。 欧阳白云突又一笑道:“原来这样!” 拱手一礼接道:“那么请教尊驾大号?” 柳永岚道:“老朽祝永岚。” 欧阳白云道:“据老朽所知武林中无此人物。” 祝永岚不禁一愣半晌他才嘿嘿笑道:“那是自然老朽乃一无名小卒耳。” 欧阳白云道:“那是尊驾自谦!” 冷电般目光将对方一扫接道:“看尊驾目光如电太阳穴高高隆起分明是一成名多年的武林高手想必方才见告并非真名。” 祝永岚面色不禁一寒微退半步沉声道:“尊驾何出此言。” 欧阳白云道:“尊驾既能过问老朽老朽就不能过问尊驾?” 祝永岚道:“尊驾说话未免太强辞夺理了。” 欧阳白云笑道:“好!就算尊驾姓祝吧!” 语气一顿接道:“老朽本无意偷听尊驾与这位相公的谈话却凑巧听到了尊驾今夜可是要与那黄衫客会面?” 祝永岚微微一愣道:“尊驾也认识黄衫客吗?” 欧阳白云道:“久闻其名未睹其面。想请尊驾带个口信。” 祝永岚道:“老朽当代转达。” 欧阳白云道:“久闻黄衫客素有天地通之号因此老朽想邀他前来长安下一盘棋。” 祝永岚道:“一定代为转告。” 欧阳白云一拱手道:“多谢!改日当奉喝上几杯。” 祝永岚也拱手回礼道:“多谢盛情老朽告别了!” 说罢转身离去。 但他却暗中以传音术向柳南江说道:“娃儿!盯牢这老家伙黄衫客在天明前或可赶来长安到时会去客栈找你。”语音一落人已去远。 柳南江赶忙向欧阳白云深深一揖道:“果然是欧阳老前辈。” 欧阳白云道:“相公乃无尘大师高徒老朽哪里敢当如此大礼。” 语气一顿接道:“何况老朽此刻有求于相公该受老朽大礼一拜才是。” 说罢转身拜去。 柳南江一把将他托住道:“晚辈消受不起!” 欧阳白云只得作罢一挥袍袖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南江道:“前辈我们寻一僻静处详谈吧!此处人多声嘈。” 欧阳白云接道:“就在这里三言两语了结也不必再费事了。老朽一双眼睛尚未昏花这开元寺前恐怕再没有武林中人了。” 柳南江道:“晚辈遵命。” 欧阳白云放低了声音说道:“老朽将事一旦说明相公一定大感为难。” 柳南江心念一动微笑道:“古人云:君子不强人之难。晚辈猜想前辈绝不会将为难之事加诸在晚辈之身前辈不过是让晚辈吃惊罢了!” 欧阳白云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武林中有评论说相公性情木讷、耿直。然而据老朽看来相公却极富机智。想必数月江湖历验已善于用机智之妙一出就将老朽套住了。” 柳南江道:“晚辈不敢。” 欧阳白云道:“老朽所托之事目的在造福武林。” 柳南江道:“那是义不容辞之事何须前辈相托?” 欧阳白云突又将笑容一致正向道:“然而这其中又夹着老朽一件私事因而虽有堂皇正大之理由却又难免落人口实。” 柳南江道:“前辈既然敢以重任相托就是对晚辈十分信赖还是请直言吧!” 欧阳白云道:“老朽原指望三言两语了结看来还得从头细述。咱们换个清静地方详谈可好?” 柳南江点点头道:“悉听尊便。” 欧阳白云一甩袍袖领先下了寺前台阶柳南江趋步相随。 二人穿过寺前广场上的熙攘人群过北曲临鼓楼登上了一家背街的幽静酒楼。 这家酒楼的座头不多加以天寒地冻客居长安的行商少之又少本地人绝不会在这般时候还有兴致上酒楼专喝几盅。 因此楼下的座头上喝羊杂汤泡馍的人虽然不少楼上雅座却无一个客人。 欧阳白云仿佛是这儿的常客凭他身上那件青布大衫就绝对不够上楼吃菊花三羹大火锅的格。 但他二人方一进门堂倌就满脸笑容地往楼上迎。 入座已定四周围上缀得花团锦簇的屏风那堂倌哈腰请示道:“您老可是来个老样儿?” 柳南江更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欧阳白云是这里的熟客他一个人绝不会上这儿来打尖: 即使来也用不着摆这种谱。那么和谁来呢?而且来此还绝不止一次? 他心中在思念打转目光却故意在那四扇屏风上瞟来扫去。 欧阳白云似乎全不在意拈须吩咐道:“菊花三羹大火锅外带三斤西凤酒若是到了上门关店的时刻尽管照常。咱跟这位相公得好好叙上一叙。” 堂倌连连点头道:“二位请慢用即使到鸡唱天明也不打紧。” 说罢躬身而退。 柳南江道:“前辈是这儿的熟客吧!” 欧阳白云呵呵笑道:“谈不上多么熟倒是来过几次。别看这儿小三羹大火锅的选料都是上品真滑嫩鲜美已极。” 接着又笑道:“一份锅只不过纹银五两而已加上凤翔悬的名酿七、八两银子就下来了。” 柳南江道:“一份锅要五两银子?” 欧阳白云白眉一掀道:“难道相公还不曾尝试过这一道味?” 柳南江摇摇头道:“说来寒伧的确不曾吃过。” 欧阳白云颇似一个老客显得津津有味地说道:“这三羹大火锅最主要的就是羊羹、鹿羹、雀羹。西北草原丰盛羊、鹿俱都肥嫩已极倒算不得是什么珍品咱独雀羹一味却得之不易。” 柳南江道:“所谓雀羹是否雀鸟之肉所作?” 欧阳白云道:“不错。” 柳南江道:“那又难在何处?” 欧阳白云道:“相公可知这淮雀是哪一种雀鸟之肉所作?” 柳南江道:“山雉为食中最具美味者想必是制作雀羹的佳品了。” 欧阳白云连连摇头道:“错了!错了!目下长安各酒楼都在卖菊花三羹大火锅。一般都是以家禽之肉制作雀羹用山雉者已经算很讲究了唯独这儿才是道地的上品。” 柳南江道:“原来食道的学问也很深。” 语气一顿老者接道:“雀羹是用斑鸠之肉所作。一过重阳斑鸠最为肥嫩。在终南山麓几乎每棵树上都有斑鸠之巢本不甚出奇。偏偏这三羹大火锅要到腊月才上市。这时候大雪早降道途封冻斑鸠群也不知躲到哪儿去避寒了焉能不名贵哩!” 柳南江道:“如此说来就是卖五十两银子也不算贵。” 二人尽在闲聊热气翻腾大盘、小碗花样繁多的菊花三羹大火锅也端上了桌。 堂倌为他们二人斟上了酒才退了下去口 欧阳白云端起酒盏来举了一举喝了一大口吁出了一口长气道:“武林之中有一个人最喜爱吃这一道美味。不但爱吃而且还能亲自下厨作出来的味儿别人谁也比不了。 老朽这许多年来一到冬天就想起了那种美味自然也很想念故人。” 柳南江问道:“不知是哪一位前辈?” 欧阳白云道:“说来也巧他与相公同姓。” 柳南江振声道:“莫非是柳啸吟先生?” 欧阳白云点头道:“是他恕老朽冒问一声相公与他?” 柳南江抢着说道:“只是同宗而已。” 欧阳白云语气幽然地说:“弹指又是不少年过去了一直没有故友信息。前些日子听人传说他能破此局却想不到引来了相公。” 柳南江道:“恕晚辈冒问一声凌晨在我客栈上房窗外……” 欧阳白云接道:“正是老朽。并非有意在外窃听而是现那位小姑娘身怀老朽所输给柳啸吟的棋子因而探上一探。” 柳南江道:“那位怀有棋子的姑娘正是柳老先生的女儿啊!” 欧阳白云白眉一掀道:“老朽不曾听说故友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柳南江道:“原是庶出续统在前辈睽别之后。因而前辈未听说过了。” 欧阳白云拈须叹道:“真是一个情种想必那位如夫人尘脱俗才能生得出这样一个秀美绝伦的女儿了!” 柳南江道:“在下也曾见过那位柳夫人的确风范绝佳。” 欧阳白云连吃几口茶肴呵呵笑道:“这种酒菜耗资不少想不到却白花了。” 柳南江讶然道:“前辈何出此言?” 欧阳白云道:“不过也不算白花虽由老朽出资奉请却是相公的银子。相公还记得那晚在开元寺前……” 柳南江道:“前辈棋高一着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语气一顿接道:“时辰已晚前辈请早赐吩咐。” 欧阳白云道:“此刻已无事可托了。” 柳南江不禁大大一楞道:“是在下不可信托吗?” 欧阳白云连连摇头道:“非也!” 柳南江道:“那又是为了……?” 欧阳白云接道:“老朽不知仙仙姑娘就是故友之女见那副棋子儿竟在她手中所以想托相公将那副棋子暗中取回。既然是故人之女那副棋子儿理当该其所有。岂不是无事可托相公了吗?” 柳南江喃喃道:“原来如此吗?” 口里虽如此说心间却大大疑惑骨子里绝不是这样一回事此老必走在暗动花招另有所图。 欧阳白云道:“来喝酒吃菜别辜负了佳酿美味。” 柳南江也不搭讪问静待下文。又是三巡酒过欧阳白云道:“相公与那黄衫客很熟吗?” 柳南江道:“谈不上很熟倒是见过几次。” 欧阳白云道:“听说此人胸罗万机功力不弱相公可知他是个什么来头?” 柳南江私心暗忖:这莫非就是对方的真正意图吗? 先绕一个弯儿然后再旁敲侧击以此闲谈方式探得他真正知道的事。果真如此此老未免太工于心计了。 他一思念自然久久未曾说话。 欧阳白云道:“相公在想什么?” 柳南江道:“在下本想直言又怕冒犯前辈。” 欧阳白云接道:“直言无妨!” 柳南江道:“那黄衫客以在下看并无过人之处前辈如此关注实令人费解故而晚辈久久思累也难以回答了。” 欧阳白云脸色一沉道:“相公说他无其过人之处是听人言呢?还是凭一己之观察?” 柳南江道:“凭晚辈所见。” 欧阳白云缓缓说道:“若说相公有意为那黄衫客遮掩那是老朽不敢相信之事如此说来那就必然是相公着走眼了!” 柳南江极为镇定地说道:“请教前辈那黄衫客有何过人之处?” 欧阳白云道:“他心中有别人不知之事他手下有别人不谙之功。在当今武林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非他莫属。” 柳南江暗暗吸了一口长气道:“前辈太看重他了。” 欧阳白云道:“相公可是认为老朽言过其实?” 柳南江道:“晚辈不敢。” 欧阳白云一双眼睛中突露精光沉声道:“请问相公老朽的为人如何?” 柳南江不禁暗暗一怔而他表面上却极为沉静地说道:“晚辈焉敢评论者一辈人物。” 欧阳白云道:“请勿客气。” 柳南江沉吟一阵道:“前辈为人如何晚辈不敢妄论不过常听人云前辈德高望重尤在奕道中久负盛名。” 欧阳白云接道:“相公不必作此奖饰之辞老朽为人如何老朽自知。当年老朽所杀之人计达三百五十九个虽都是大恶不赦之人但老朽也未免采伐太重。是以老朽不敢当那德高望重的佳评。” 语气一顿接道:“然而老朽自问也无亏负武林之处。” 柳南江唯唯道:“那是自然。” 欧阳白云道:“相公可是肺腑之言?” 柳南江道:“晚辈焉敢妄然矫饰?” 欧阳白云道:“既然如此相公就该为武林造福。” 柳南江道:“请前辈明示。” 欧阳白云道:“将黄衫客之来龙去脉详告老朽……” 柳南江是绝不会轻易说出的这并非他对欧阳白云不予信任也不是他一心要护黄衫客只因他曾经答应过绝不将黄衫客即凌震霄之秘密泄漏。 他故作沉吟然后又摇摇头道:“晚辈对他所知不多仅知他处处在和‘祥云堡’堡主秦羽烈在作对。” 欧阳白云道:“只有这些吗?” 柳南江语气铿锵地说道:“其他一无所知。” 欧阳白云道:“可知他在何处?” 柳南江道:“不知。” 欧阳白云面色不禁一寨! 柳南江连忙又道:“前辈要会他吗?” 欧阳白云道:“不错!” 柳南江道:“祝永岚已为前辈带信想那黄衫客必会前来长安。” 欧阳白云道:“老朽认为他不会来。” 柳南江道:“除非祝永岚老儿未曾遇上他否则他一定来。” 欧阳白云缓缓站须颔道:“是吗?” 柳南江道:“据晚辈猜测黄衫客天明之前可能就要来到长安前辈酒醉饭饱之余不妨到晚辈所宿客栈中喝上几盏热茶。如果雅兴未减晚辈还可以奉陪一局。” 欧阳白云突然目光一亮冷笑道:“相公总算吐了一句真话移时老朽必定相随相公一同恭候那位黄衫客大驾。” 柳南江道:“前辈请……”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干。 他已抱着一种随遇而安的态度至于欧阳白云对他抱何种看法他已不去计较所以才不去多加解释放开胸怀举杯痛饮。 欧阳白云心中想法不同何况他心中早就预料柳南江和黄衫客之间互有闻击此刻看柳南江神色听他口气分明昭彰在目只是冷哼了一声未再接活一口气连干了三杯。从这一举动看来此老虽已须皆白仍然有几分火气。 二人喝了约莫半个时辰的闷酒酒壶已空。 欧阳白云这才问道:“相公酒量成了吗?” 柳南江笑道:“晚辈不善于饮原是陪陪前辈的不知前辈可已足量?” 欧阳白云点了点头然后扬声道:“伙计看帐!” 堂倌应声而进笑着说道:“不必了记上一起算吧。” 欧阳白云道:“当心倒帐老夫也许活不到明天。” 堂倌道:“您老说笑!” 柳南江笑道:“老先生有些醉了。请问一共多少银子?” 堂倌笑道:“共七两五钱。” 柳南江自袖袋内摸出十两大锭塞在堂倌手里道:“多的赏你。” 欧阳白云道:“还不快谢吗?” 堂倌连连哈腰称谢不迭。 欧阳白云也向柳南江拱拱手道:“原想奉请却教相公破费老朽也多谢了。” 柳南江道:“晚辈与前辈同席已是异常荣幸焉能让前辈破费哩!” 欧阳白云仰脖大笑道:“老脸坚厚就领受了吧。” 堂倌插口道:“您老要走了吗?” 欧阳白云道:“不走难道在此睡下不成?” 堂倌施然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双手奉给欧阳白云道:“这是黄老爷要小人送给您老的。” 欧阳白云接在手中面色一沉道:“多久的事?” 堂倌道:“就在您老进店不久。” 欧阳白云道:“为何到现在才拿来?” 堂倌战战兢兢地回道:“黄老爷一直叮嘱小人要等您老兴尽待归之际才能呈上书信不然他就要摘去小人吃饭的家伙。” 欧阳白云冷哼一声拆开了书信。 只见那信笺上写道:“黄衫客书拜白云大侠子正东校场桃林之中恭候大驾如已过时则于明晚同时同地再见。” 柳南江早知是黄衫客授来的书柬却未作声。 此刻冷眼一瞟信上文字俱入眼中心头不禁大骇这无异是一封战书他不明白二人之中究竟有何芥蒂。 欧阳白云神色十分平静将信笺往桌上一放目光凝视着柳南江不稍瞬冷声问道: “相公看看可是那黄衫客的字迹?” 柳南江道:“极为相似。” 欧阳白云道:“黄衫客因何左手握笔作书呢?” 柳南江摇摇头道:“晚辈不知……” 语气一顿接道:“前辈认定黄衫客是以左手握笔作书吗?” 欧阳白云冷哼道:“这点老朽还看得出来。” 柳南江道:“这也许是他的习惯。” 欧阳白云道:“老朽却不如此想。” 柳南江道:“前辈的看法是……” 欧阳白云道:“他唯恐别人从字迹中认出他的本来面目因而改用左手。” 语气一顿转头向堂倌问道:“什么时辰了?” 堂倌四道:“刚好交子。” 欧阳白云一挥手道:“还来得及咱们一同走吧!” 柳南江微微一愣道:“晚辈也要前去吗?” 欧阳白云道:“将有一场战相公似不应该放弃观摩的机会。” 柳南江道:“不知二位有何芥蒂非一战不可。” 欧阳白云呵呵笑道:“相公这话说得就不妙了。只看不问方为聪明人相公难道愿作愚者?走吧!老朽苟不幸而死相公也正好是收尸之人呵!” 言罢已先行一步向屏风之外走去。 柳南江本意是不想去的。在书信上明显地露出了挑战之辞两者相遇似乎恶战难免。 那时他不知将如何置身其间。 然而欧阳白云坚持之下不去似乎不行也就紧跟着欧阳白云走了出来。 灯景虽未阑长街已寂寂。 扑面冷风使柳南江酒意全消。他默默跟在欧阳白云身后细细思索越想越多越想越疑! 欧阳白云言辞极尽闪烁仿佛暗中有什么意图? 同时柳南江心中大大地犹疑不决在两斗之间他不知该站在一边。 依照武林中的规矩他该置身事外。然而凌震霄是他未来的岳丈呀! 在思索中不觉到了东照门东校场已然在望了。 这时欧阳白云忽然停步转身道:“今夜无月却有浮星老朽观看只不过子时一刻光景相公以为然否?” 柳南江抬头察看一阵然后点点头道:“约莫如此。” 欧阳白云道:“那么离子正还有一刻工大害老朽问相公几句话。” 柳南江道:“洗耳恭听。” 欧阳白云道:“令师无尘大师为当今一代高僧早年曾为少林主持不知缘何挂单独走隐居海外?” 柳南江道:“身为徒子焉能过问师父之事。” 欧阳白云道:“答得好。” 语气一顿道:“那么令师派遣相公前来长安有何重任?” 柳南江道:“乃是追查本门两件遗宝。” 欧阳白云道:“所谓本门可是指少林寺而言?” 柳南江道:“晚辈不知家师如此说而已。” 欧阳白云道:“那么两件遗宝是指那铁剑、玉佩吗?” 柳南江道:“不错。” 欧阳白云道:“蒙相公坦诚直告老朽多谢!” 说罢长长一揖。 柳南江连忙闪避道:“晚辈承担不起。” 欧阳白云又道:“移时若老朽真与那黄衫客动起手来相公将为何人助拳?” 柳南江道:“高人过招哪有晚辈助手余地。” 欧阳白云道:“为令师清誉相公凡事务必三思。” 柳南江道:“前辈此话何意? 欧阳白云道:“老朽之意是要相公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柳南江道:“前辈乃多年成名高手自无晚辈相助之必要。前辈言下之意仿佛是要晚辈不为黄衫客助拳不知可对?” 欧阳白云点点头道:“老朽正有此意。” 柳南江道:“前辈此言差矣那黄衫客既然胸罗万机武功过人又何须晚辈助他一臂之力?” 欧阳白云冷哼道:“今晚只怕他不来。” 柳南江道:“以晚辈忖度他一定会来。” 欧阳白云道:“那么他就一定难逃公道。” 柳南江道:“晚辈也想请教前辈几点。” 欧阳白云一挥袍袖道:“直言无妨。” 柳南江道:“听前辈所说难逃公道之话仿佛那黄衫客与前辈有何恩怨纠葛然而前辈对他的本来面目却一无所知啊!” 欧阳白云道:“老朽知他是谁。” 柳南江道:“能够见告吗?” 欧阳白云道:“所谓黄衫客者不过是终南三君子之一的竺道台之化身。” 柳南江不禁吁出一口长气摇摇头道:“前辈猜错了。” 欧阳白云白眉一皱道:“莫非相公早知他的本来面目?” 柳南江道:“不知。” 欧阳白云道:“既然不知何以知道他不是竺道台?” 柳南江道:“因为黄衫客也在追查竺道台的下落。” 欧阳白云道:“那么他也一定和老朽是同一代的武林人物不然他不会明了老朽的暗语。” 柳南江不解地问道:“什么暗语?” 欧阳白云道:“老朽枰上的功夫可说天下无敌所以从不召人入局。老朽要祝永岚转告黄衫客到长安来和老朽下一局不过是教他前来受死罢了。” 柳南江道:“前辈找的是竺道台既然黄衫客并非竺某似乎不该作无谓之争了。” 欧阳白云道:“那得教老朽见见他的本来面目。” 柳南江道:“其实一出手就可见分晓。竺道台以‘风林十八掌’享誉武林面对前辈他焉有不以看家本领出手之理。” 欧阳白云道:“那也未必大家隐居多年俱多又创研了各种新奇武功老朽就不再以当年的武功路子出手了。” 柳南江沉吟一阵道:“如此说来桃林恶战将在所不免了?” 欧阳白云道:“黄衫客选在桃林与老朽会面早就有心与老朽一较身手了。” 柳南江未再接口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 欧阳白云也向天际投以一瞥然后喃喃道:“此刻怕有子正光景了。” 一语方落人已飞身向东校场扑去。 柳南江也立刻相随起步尽展“射影掠光”身法也不过并肩齐进毫未前。足见欧阳白云多年来的武功又大有精进。 方才二人停步交谈之处距离东校场不过二里之遥只消三、五个起落二人已到校场之中。 桃林位于校场的西北方占地约二十余亩。 此时隆冬酷寒雪降四野万千桃柳俱成枯干一片凄凉景。 欧阳白云脚步稍稍一停就身稳步沉地向桃林行去柳南江亦步亦趋紧紧跟随。 刹时二人就行至桃林之前。 蓦然响起一个闷雷般的声音道:“黄衫客恭候白云大侠。” 柳南江听得出来说话之人确是黄衫客然而他极目望去在桃林中却未见对方身影。 欧阳白云微微一愣随又朗声笑道:“尊驾何不现身一见?” 只听黄衫客四道:“不知白云大侠早年是否游过这座桃林?” 欧阳白云道:“来过几次。” 黄衫客道:“那么对这座桃林的品种一定非常清楚了?” 欧阳白云微一沉吟道:“老朽倒不曾留意。” 黄衫客道:“那么在下可以奉告。” 语音一顿接道:“此地跳林不下万株其中却有极少数之珍贵白桃树干挺直皮是黑色可以一眼看出与其它桃树不同。” 柳南江展眼细察果然现在桃林之中有一小片排列极为齐树干又极为伟挺者想必就是黄衫客所说的白桃了。 欧阳白云沉默良久方应道:“老朽见到了怎么样?” 黄衫客道:“白桃共为三百六十一棵纵横皆为九十一棵。与枰上纵横格路完全相同。 白云大侠乃枰上高手对此想必不会陌生。” 欧阳白云冷声道:“老朽明白了。” 黄衫客道:“蒙宠相召对奕无奈在下对奕道一窍不通所以选在此地。” 欧阳白云接道:“尊驾请慢一步容老朽先问一可务请从容回答。” 黄衫客道:“请讲?” 欧阳白云道:“有人怀疑尊驾就是终南三君子之一的竺道台尊驾如何解释?” 黄衫客冷声道:“在下不欲解释。” 柳南江扬声道:“前辈请恕晚辈插口。欧阳前辈是要找那竺道台。” 黄衫客接口道:“娃儿可知白云大侠与人对奕的用意?” 柳南江道:“晚辈知道。那不过是一场误会欧阳前辈为……” 黄衫客怒声道:“既未肯定在下是否竺道台所乔扮就不该轻率要祝老儿来口信除非白云大侠从此远离长安不再在江湖上露面否则今晚上这一盘棋就非得下出个胜负不可。” 欧阳白云怒叱“尊驾休要放狂!柳相公说尊驾不是竺道台老朽只是将信并未深信。 既然如此这盘棋如何下法?” 黄衫客道:“在下私心忖度与白云大侠毫无隙嫌白云大侠一时失察托人传来对奕口信情有可原。在下并不打算与白云大侠作一殊死之斗只要分出胜负便可。” 欧阳白云道:“分出胜负又待如何?” 黄衫客道:“白云大侠若败请立即远离长安。” 欧阳白云道:“莫非老朽在此对尊驾有何不便吗?” 黄衫客道:“请白云大侠勿如此盛怒……” 语气一顿接道:“如在下落败可由白云大侠向在下提出一项问题。” 欧阳白云道:“此话怎讲。” 黄衫客道:“在下既然号称天地通自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白云大侠心中或有存疑之处在下正可以为大侠解惑。” 欧阳白云道:“尊驾可算天下第一号狂人!” 黄衫客道:“不知白云大侠是否同意在下之建议?” 欧阳白云道:“如果尊驾落败尊驾就得露出本来面目让老朽见识一番。” 黄衫客道:“在下这副模样原就是本来面目。” 欧阳白云道:“那么容许老朽动手检视一番。” 黄衫客道:“只要白云大侠能胜悉听尊便。” 欧阳白云道:“一言为定。差别如何较量?” 黄衫客道:“在下虽不谐奕道却也略通皮毛。三百六十一棵白桃最中央之一棵在枰上称为‘天元’不知可对!” 欧阳白云道:“不错。” 黄衫客道:“方向不便扭曲而行为之‘征’可对?” 欧阳白云道:“尊驾倒知道得不少。” 黄衫客道:“在下想请那柳南江娃儿作仲裁人不知白云大侠是否同意?” 欧阳白云毫不犹疑地应道:“老朽赞成。” 柳南江却不愿插手其间连忙叫道:“二位前辈请听……” 黄衫客接道:“我二人均信你得过何必多口?” 欧阳白云也道:“相公不必推辞老朽信你得过。” 语气一顿接道:“黄衫客请快些说出较量的方法吧!” 黄衫客道:“你我各在对角站立由柳家娃儿声为号扭曲‘征’行其间不得漏过一棵白桃树干先达‘天元’者为胜。” 话声一落在雪地反光之下顿见一个****人影立于那一片整齐的白桃枯林的对角处。 树干粗如人腿绝难遮掩一个巨人的身躯黄衫客不可能隐藏在枯干之后。 他从何处来?施的是何种身法?欧阳白云和柳南江俱未看清。 柳南江早就见识过对方骇人的功力倒未过分感到惊异。 才朗声话道:“请问尊驾今年贵度多少?” 黄衫客反问道:“问此作甚?” 欧阳白云道:“自有道理请尊驾据实答复。” 黄衫客道:“在下年逾半百。” 欧阳白云道:“尊驾可知老朽已是六旬开外之大?” 黄衫客朗声笑道:“年岁越高功力越深想当然耳!” 欧阳白云道:“较量轻功却以年事轻者较占便宜!而且轻功为武学中的雕虫小技以此分胜负未必真能较出谁强谁弱。” 原来此老见对方身法神奇怪异惟恐自身难胜故有此说。 黄衫客哈哈笑道:“如此说来白云大侠不同意在下所提出的较量方法了!” 欧阳白云道:“轻功难免有取巧之处不管你胜我胜都难谓公平。” 黄衫客道:“白云大侠既如此说在下料想起了一个折衷办法。” 欧阳白云道:“请讲。” 黄衫客道:“如果白云大侠先占‘天元’之位在下认输。” 欧阳白云冷笑道。“想必尊驾早有把握先占‘天元’之位。” 黄衫客道:“如在下侥幸先得”天元“之位白云大侠尽可出手攻击逼使在下防守。 倘若在下得而复失仍然认输。双方各出绝招互不相让白云大侠想必不再认为这是雕虫小技或者谁有取巧之嫌了吧?” 他这番话虽然狂妄自大已极却也教人无以驳斥。柳南江听在耳里也暗生钦敬之心。 看那欧阳白云却气得额上青筋暴露唇上白须也掀动。 半晌方沉叱:“尊驾够狂的老朽倒要领教一番。” 黄衫客道:“既蒙允纳就请白云大侠早早就位吧时辰也已不早了。” 言来心平气和全无火气。 高手相搏最忌未交手前先旺火气。从这一点看黄衫客也已占了上风。 也许是他故意先以言辞激怒欧阳白云果如此他的心机就相当深沉了。 欧阳白云缓向桃林行去暗中却以传音术向柳南江说道:“恕老朽冒昧移时老朽与黄衫客相搏之际相公是否真能置身事外?” 柳南江惊道:“前辈何出此问?晚辈绝对置身事外。” 欧阳白云身入桃林在那片整齐白桃林的对角处站定。 黄衫客扬声道:“娃儿站到白桃林的‘天元’部位来吧!” 柳南江道:“有此必要吗?” 欧阳白云挥挥手道:“既为仲裁人自然要进入白桃林中。” 柳南江虽颇想置身事外然而情势所迫也只得卷入其中了。 他缓缓向桃林走去待经过欧阳白云身边时对方突然低声道:“相公请暂留步。” 柳南江停步问道:“前辈有何吩咐?” 欧阳白云道:“老朽突然想起有一事相托了。相公早已承诺应该不得推辞。” 柳南江微一皱眉头道:“望前辈勿过分使在下为难就是。” 欧阳白云道:“只要相公置身事外这事并不使相公为难!” 柳南江点点头道:“在下答应了。” 欧阳白云道:“多谢!” 柳南江未再答话径向白桃林的中央走去。 走到桃林中央停了下来想低头察看之际忽听黄衫客以传音术向他说道:“娃儿!你身为仲裁人就得公平无私不管老夫遭遇到何种情况都不要娃儿你插手过问切记。” 柳南江暗中也以传音术问道:“前辈可知此老心怀叵测吗?” 黄衫客沉声道:“今日之局无你插手余地你若不听老夫交代胆敢妄动老夫就要毁你双臂。” 柳南江心头暗凛道:“小辈遵命就是。” 黄衫客忽然扬声道:“柳家娃儿朝后退些然后声为号我与那白云大侠要开始争夺那‘天元’部位了。” 第二十七回 巧救凌姑 柳南江退后一丈那刚好是每一株桃树间接距离。 站定之后转头间欧阳白云道:“前辈准备好了吗?” 欧阳白云道:“柳相公号施令吧!” 柳南江双手高举道:“二位请留意。” 双手倏然下沉猛喝一声起声如霹雳四野皆为之一震。 喝声方止黄衫客身躯如电光石火般急闪如那出洞蛇般扭曲而进。只不过眨眼工夫人就到了“天元”部位。 看那欧阳白云还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曾动。 这情景不但柳南江大感意外连黄衫客见状也不禁为之一愣。 欧阳白云一面缓步向白桃林中行来一面说道:“尊驾轻功身法委实高明放眼当今武林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比得上了。” 黄衫客笑道:“姜是老的辣。原来白云大侠是在蓄精养锐打算向在下施展致命之击。” 欧阳白云来到黄衫客近前在一丈开外站定冷声道:“老朽倒不打算向尊驾动手只不过要向尊驾问句话。” 黄衫客道:“若不动手白云大侠岂不是自甘认输了吗?” 欧阳白云沉声道:“此刻尚不是分输赢之时……” 语气微接道:“尊驾究竟是谁?” 黄衫客道:“人称天地通的黄衫客是也。” 欧阳白云道:“多年不见尊驾武功真是一只千里不过旧日却依然存留蛛丝马迹瞒得了常人瞒不了行家。” 黄衫客微微一愣道:“如此说来白云大侠认定在下是竺道台了?” 欧阳白云冷笑道:“老朽早知尊驾不是竺道台不过故意说说乱人耳目不料尊驾果然上当了。” 黄衫客道:“毕竟上了年纪白云大侠竟然变得如此唠叨。” 欧阳白云道:“尊驾方才那套身法唤作何名?” 黄衫客道:“胡行乱走狂跳疾进哪里配唤何种名称。” 欧阳白云道:“不过老朽看来却有些与那‘游龙十八滚’的身法相似。那是‘关中一龙’的轻功绝学被尊驾加以模拟、变化更是传神入化了。凌某人若地下有知也必定会生出钦敬之心。” 柳南江不禁暗暗吃惊看来欧阳白云已知道所谓黄衫客就是凌震霄了。 黄衫客自然也是暗暗惊奇不过口头上却还镇定之极地说道:“白云大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如不进招在下就算赢了。” 欧阳白云道:“老朽自出道以来与人对敌不下千余次也曾取下三百五十九个男女的项上人头但有三种人老朽不屑与之过招。” 黄衫客道:“倒要领教。” 欧阳白云道:“黄口小儿白老妪以及像尊驾这种来历不明的无名之辈。” 黄衫客方现怒容沉声道:“白云大侠说此话未免太过分了。” 欧阳白云突然笑道:“那只怪尊驾瞒得太紧你我当年虽无深交相信也无过节何不亮出本来面目一见?老朽正好有事相托哩!” 黄衫客道:“‘关中一龙’凌震霄早于七年之前死于南观‘七柳斋’中此为武林共知之事白云大侠也许看走眼了。” 欧阳白云笑道:“此事原本有些蹊跷啊!” 黄衫客不再答话突一声沉叱身形疾闪五指如钩向欧阳白云盖上抓去。 柳南江见识过他那种怪异而又凌厉的招式不禁为欧阳白云捏了一把冷汗。 欧阳白云也不曾料到黄衫客会突然出手仓猝中将头一偏。 只听“嘶”地一响他左肩衣服被撕裂肩头上也出现了一道血痕。 桃林中光线极为黯淡视线不清然而欧阳白云肩头上的血痕却清晰可见。足证那个创痕极深因而才流血特多。 欧阳白云会在一招之下落败而且还身负重创这是他做梦也不曾想到之事。 黄衫客一抓得手并未停止攻击右腕一杨又待抓出。 欧阳白云连退丈余沉声喝道:“尊驾且慢!” 黄衫客沉叱:“白云大侠有何遗言?” 欧阳白云道:“尊驾武功之高出人想象老朽自问不出三招必死尊驾五指之下。因而想在未死之前向尊驾进一言。” 黄衫客道:“请讲。” 欧阳白云道:“倘若老朽错认尊驾尽量动手无妨如尊驾果然是那‘关中一龙’凌震霄就该停手。” 黄衫客冷笑一声右手五指箕张闪电挥出。 蓦然侧面一道人影飞闪而至同时响起一声爆雷般喝道:“住手!” 黄衫客感到一股暗劲汹涌而至在未看清对手之前也不敢冒进连忙撤招收势飞身飘退。 来人是那黑衣蒙面人也就是柳南江猜想中的“情至”柳啸吟。 黄衫客两道冷电般目光向对方一瞟沉声道:“尊驾早就该露面了。” 黑衣蒙面人道:“此刻现身也不迟。” 黄衫客双眼一翻道:“是要为白云大侠助拳吗?” 黑衣蒙面人道:“冒问一声这”大侠“二字是敬畏之称还是暗寓讽意?” 黄衫客冷声道:“两者俱可。” 黑衣蒙面人道:“狂得够厉害。” 语气一顿接道:“在下暗中观看见尊驾一出手便是绝招分明是至老哥于死地请问尊驾欧阳老哥犯下何罪?” 黄衫客道:“妄订生死之约语无伦次可谓不识时务之极岂不找死!” 黑衣蒙面人道:“容在下问一句:尊驾是否‘关中一龙’凌震霄?” 黄衫客道:“请尊驾先行问是否能逃得过在下的致命一抓。” 黑衣蒙面人道:“此话怎么讲?” 黄衫客道:“如果在下确为二位猜想中之某人所以埋名隐姓必有其苦衷一旦被二位所迫现出本来面目除诛人灭口之外如何杜绝秘密外泄?” 黑衣蒙面人道:“如是‘关中一龙’凌震霄就该立即表明身份因为欧阳老哥有极为机密之事与尊驾商谈。” 黄衫客道:“尊驾因何也隐去本来面目而藏头缩尾呢?” 黑衣蒙面人喟叹道:“尊驾方才说得不错在个人所以要埋名隐姓必有其不得已之苦衷在下正是如此。” 黄衫客道:“尊驾既不肯以本来面目示人又何必强人所难?” 黑衣蒙面人沉吟良久突然扯下蒙面黑巾道:“在下柳啸吟现在尊驾也该以真面目示人了吧!” 黄衫客微微一愣柳南江心中也是一动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当下以传音术道:“凌前辈小辈托祝老儿带上口信想必已达听闻令媛目下落对方手中望前辈小心应付。” 只听对方也以传音术说道:“传闻柳啸吟和冷如霜暗中互有勾结目下周围已遍植暗桩娃儿去暗查一番看看是否有冷老魔之爪牙在内待有结果以传音术密告老夫。” 柳南江应了一声然后朗声道:“三位也许要作心腹之谈晚辈留下颇感不便先走一步。” 说罢飞身纵出白桃林。 待柳南江身形投入暗影之中黄衫客这才话道:“在下确为凌震霄。” 话声中身形缓缓一转待他回过身来面上模样已变。 欧阳白云脱口道:“凌兄果然还健在人间。” 语气一顿接道:“凌兄当年终南之行无意背上了谋害肖三先生的罪名只有老朽知道原委方才一再逼问就是这个缘故。” 凌震霄振声道:“白云大侠知道个中原委吗?” 欧阳白云道:“那日凌兄和肖三先生为争夺玉佩而动武之际老朽正在左右亲见别人暗中出手将肖三先生击落万丈深谷……” 凌震霄疾声道:“那人是谁?” 欧阳白云道:“兹事体大不便轻易出口老朽当易地详告。” 凌震霄一拱手道:“方才多有冒犯请白云大侠勿予见责。” 在怀中摸出一个绿色小瓶向欧阳白云抛去接道:“这是在下自行配制的疗伤圣药倾刻止血生肌请白云大侠自用。 欧阳白云接在手中道:“多谢。” 柳啸吟道:“欧阳老哥自从那次趁你心情不佳赢了你那棋子儿之后小弟无日得安。 此算是为老哥办了点小事聊以为赎。” 向凌震霄和欧阳白云一拱手道:“二位详谈先走一步。” 凌晨霄一扬手喝道:“请留步!” 柳啸吟道:“凌兄有何吩咐?” 凌震霄沉声道:“尊驾显然在明知故问。” 语气微顿接道:“尊驾为何追寻在下之行踪曾掳去小女凌菲。如今在下已然露面小女似乎该放回来了吧?” 欧阳白云惊道:“柳老弟果有此事吗?” 柳啸吟道:“可说有也可说无。” 凌震霄沉叱道:“此话怎讲?” 柳啸吟道:“尊驾是否信得过在下?” 凌震霄道:“若以尊驾当年的清誉应该信得过若以目下置妻儿于不顾之行动看来却又不足寄信任。” 柳啸吟道:“此事尊驾务必要对在下寄与信任否则令媛恐遭不测。” 凌震霄怒声道:“在下不愿受人要挟。” 柳啸吟道:“请尊驾暂息雷霆令媛并非在下所劫掠。” 凌震霄道:“但是尊驾却亲口托柳南江传信因尊驾想诱使在下出面所以掳走小女为饵。 为何此刻又再否认。” 柳啸吟道:“令媛虽非在下掳走但在下却能保证令媛不受任何损伤。” 凌震霄道:“此话怎讲?” 柳啸吟吁叹了一声摇摇头道:“请尊驾不要追问。” 欧阳白云接道:“柳老弟恕老哥说句真话你变得不像以前那般爽直了。” 柳啸吟喃喃道:“人老了啊!” 欧阳白云道:“老弟最爱吃菊花三羹大火锅每当吃着这一番美味时老弟总是海阔天空地谈东说西近日你我一道共尝如此美味已有好几回虽说心境不比当年然而故友重逢总会觉得欣然。 而你却讷讷不语莫非有何不可告人之事暗藏心中吗?“柳啸吟苦笑着摇摇头道:“不提也罢!” 欧阳白云道:“别的事可以不提但是有关凌姑娘之事你却非要交代清楚不可承你老弟费神找到凌兄然而老哥却不愿意你用这种方法。再说凌兄含冤多年老哥含恨多年都是那人所赐。老哥正要和凌兄共商复仇之策若此事交代不清凌兄焉能对老哥寄与信任? 老弟务必三思。” 这番话说得柳啸吟默然无语。 凌晨霄却不禁对欧阳白云暗生钦敬之心。 立即抱拳一拱道:“多谢白云大侠盛情关注。” 语气微顿又向柳啸吟说道:“看尊驾神情黯淡想必忧心忡忡何不一吐为快?” 柳啸吟道:“实不相瞒令媛乃是被冷如霜所掳掠。” 凌震霄心中一动口中却平静地问道:“既为冷老魔所掳尊驾为何能保证小女不受任何伤害?能否见告个中原委?” 柳啸吟长叹一声道:“说来惭愧在下与冷如霜狼狈为奸已有不少年了。” 欧阳白云一个箭步跃到柳啸吟的身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全力一摇道:“柳老弟! 你怎可与那魔道巨擘为伍?” 柳啸吟喃喃叹道:“小弟有不得已之苦衷。” 欧阳白云低叱道:“说来老哥听听。” 柳啸吟未立即作答扬向凌震霄问道:“那柳南江去了何处?” 凌震霄道:“在下早已风闻尊驾与冷老魔交往密切是以在下教那娃儿前去察看尊驾带来之人有无冷老魔之爪在内以证实传闻是否属实。” 柳啸吟道:“在下带来之人俱为心腹并无冷老魔之爪牙。用意是怕二位之密谈被人窃听。请尊驾立刻令那娃儿自行归去我等再找一僻静之处畅谈一番。这些年来在下已经受够苦楚。即使拼着一死也要与那冷老魔一较短长。” 凌震霄点了点头然后以传音术呼叫道:“柳家娃儿何在?” 只听柳南江道:“小辈距离桃林约一箭之地即校场之西北方。” 凌震霄道:“察看结果如何?” 柳南江道:“周围共埋伏男女老少共一十七人向外围监视且无一人携有五毒之虫倒不像有老魔之爪牙在内。” 凌晨霄道:“娃儿可先回客栈。” 柳南江道:“前辈将要何往?” 凌震霄道:“不必问。若遇我儿长风嘱其暂与娃儿同行老夫自会前去找汝。” 柳南江道:“遵命。前辈还有吩咐吗?” 凌震霄道:“老夫犹在人间之事暂时不得与我儿长风说破。” 柳南江道:“在下省得。令媛如何?” 凌震霄道:“多亏你还记挂着她老夫正待加以营救。” 交代完毕复又低声向柳啸吟道:“我等到何处去详谈?” 柳啸吟未曾答话却目注欧阳白云。 欧阳白云略一沉吟道:“老朽有一去处二位随我来吧!” 说罢先自长身而起。 凌震霄道:“尊驾或将与属下联系在下居中而行。” 一语甫落人已纵出林去。 柳啸吟以传音术向属下交代一番然后相继离去。 刹时之间四野重归静寂。 蓦然就在“天元”部位的地上出现一个洞窟原来松土之下掩盖着一块木板木板抽*动那经过人工挖掘的地洞就出现了。 一道人影自洞窟内疾射而出嘿嘿地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此人赫然是那祝永岚。 祝永岚冷望未落突然又从桃林内闪出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夹住了他沉声问道:“尊驾何人?” 祝永岚神情微微一楞冷声道:“二位仗剑所为何来?” 二人同声道:“尊驾掘洞藏身显然为了探人隐秘快说出尊驾的字号。” 祝永岚冷笑道:“二位主人是谁?” 二人同声回道:“如尊驾不想作亡命之鬼就乖乖地随同我等去见主人。” 祝永岚冷哼道:“老大无此雅兴……” 一语未落右掌一翻平地卷起三尺狂飚。 右边一人当其冲身形抛起甩落一丈牙外口喷血箭当场气绝。 另一人自知不是对手双定猛力一弹如流星般向桃林外射去。 祝永岚低喝道:“哪里走?” 声出人动如影随形般赶到那人身后轻轻一拍对方就遭遇到同伴相同的命运。 祝永岚身形如灵蛟般闪动不住不但搜遍了整个桃林甚至将周围二、三里方圆之地都一一按遍并未再现敌踪。 这才重回桃林将两具尸体连同两把长剑一齐丢入地穴盖上木板掩上松土。 看看毫无破绽低啸一声纵出了桃林之外如魅影般一闪就消失了踪迹。 此刻早已遇子交丑风虽小停也未见飘零然而天空却越来越暗。 看来明天将有一场大雪。 当二圣一龙会合作彻夜长谈后武林中的一场血雨腥风也将来临了。 长街上的四更梆鼓传进了蓑草连夭污泥盈塘的南观“七柳斋”也传进了后院一间厢房之中。 自从冷如霜选中此地为他的临时巢穴之后几乎每一间厢房都住得有人。但是每一间厢房的窗上都蒙得有黑布外人所以看不到一丝灯火。 这间厢房里有一桌一榻。桌上摆着剩菜残肴榻上睡着一男一女。 床里边的女人衣衫狼藉裸腿露肩。虽然屋中央那盆炭火仍冒熊熊烈焰值此隆冬寒岁夜晚身不盖被倒真还有点工夫。 她没有一丝寒冷萎缩之状面上肌肤红润容貌极妖娆。床外边那个男人也未盖被。说他是个男人稍嫌勉强。看他那细小的身材和鲜果似的脸蛋就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童。 原来他就是一代高僧无尘大师的第二弟子——福儿。 福儿并未熟睡梆鼓之声清晰入耳使他心烦不已。 身畔睡着的女人是冷如霜所赐的四个蛇姬之一那女人真象一条毒蛇缠人。幸亏福儿机灵刁钻每每在纠缠不休之际在她躯体上施展一点小手法使她昏然入睡。 但是常此以往绝不是了局。先冷老魔就会起疑一个心神丧失之人会峻拒女色之诱那是极不近情理之事。 不过福儿还有勉强的掩饰之辞十四、五岁的小童哪里会懂得床第之私呢? “咚咚咚”扇门上突然响了几声。 福儿翻身自榻上走下先将油灯剔亮了一些才走过去拉开门闩。 门外站着一个浓眉大眼的粗壮大汉低声笑道:“小兄弟深更半夜打扰你好梦。” “啪”地一响一个重重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却打得他满嘴是血。 福儿双手叉腰状似恶煞沉叱:“小兄弟这三个字是你这混账东西喊叫的吗?” 原来他是故意在作威作福。 那大汉被打得龇牙裂嘴劫一些儿也不敢冒气。连忙改口连说道:“小爷!咱们老主人请您去一趟。” 福儿微微一愣暗暗思忖冷如霜从未在夜间喊过他不知有什么特殊事故? 心中如风车般打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小手一挥道:“你先滚小爷穿好衣服就到。” 大汉连连应是先行离去。 福儿这才披上丝棉长袍套上靴子先熄灯才走出厢房。 冷如霜住的那间房子就是早先几年凌震霄占用的卧房重门叠户极为隐密。 屋内燃着一盆香料入鼻肺腑清。 福儿早已暗中听人说过虽然中毒而心神丧失之人嗅此香味也会暂时清醒冷如霜每燃此香就必定有何疑问要盘询他因此福儿一进门立刻收敛面上故意装出来的狰狞之色垂木立。 冷如霜也许做梦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小童儿竟会佯装中毒大耍花枪待福儿木立良久才沉声问道:“可知老夫是谁?” 福儿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习故他懂得如何应付连头都不曾抬起来语气冷冷的说道:“你是人人共愤的冷老魔。” 冷如霜那张残酷的面孔之上无一丝表情又问道:“那吗柳南江是何人?” 福儿道:“我家主人。” 冷如霜道:“跟着你主人身边使一对铁锤的粗野汉子是谁?” 福儿暗暗纳闷那人是谁呢? 自然他不知道柳南江结交胡彪的更不知道冷如霜被胡彪的铁锤砸断了一根手指。 见他沉吟冷如霜又道:“你的性命操在老夫之手望你从实说来。” 福儿道:“我从未见过此人。” 冷如霜道:“与柳南江相近之人你怎会从未见过?分明是存心隐瞒。” 福儿冷声道:“也许你看走了眼柳相公从不与粗野之人交往。” 冷如霜沉吟一阵道:“不怪你也许是你家主人新近接交之人。” 语气一顿接道:“你在‘祥云堡’之际可曾见过该堡总管公孙彤一显身手?” 福儿道:“见过。” 冷如霜:“他的武功如何?” 福儿道:“平平。” 冷如霜道:“与柳南江相较谁高谁低?” 福儿冷笑道:“连秦羽烈都不是柳相公的敌手何况区区一个总管?” 冷如霜从鼻孔里喷出一股冷气未再接话只是向侍立左右的从人一摆手。 侍从之人立刻路那盆香烟袅袅的香料端了出去。 鼻中清香渐渐消失这才觉屋中燃着的香料已经移走了。 冷如霜道:“福儿你看看老夫是谁?” 福儿装得极像跪下叩了一个响头道:“老主人在上小人参拜。” 冷如霜呵呵笑道:“起来起来老夫现你如同己子何须行此大礼。” 福儿满面沾沾自喜的神色站起来在冷如霜身畔一张椅子上大模大样地坐下。 冷如霜拉起他的小手和气地说道:“福儿老夫待你如何?” 福儿摇头晃脑地说道:“好得不能再好!” 冷如霜道:“四蛇姬的模样如何?” 福儿一皱眉头道:“美倒是很美。只是太凶小人有点儿怕。” 冷如霜嘿嘿笑道:“怕她们吃了你吗?” 福儿蹩住气胀得面红耳赤像是有些害臊。 冷加霜一只手在福儿手背上不停地抚摸喃喃道:“福儿!你小小年纪眼光倒高得很目下你是老夫手下第一功臣自该好好犒劳你一番。四蛇姬是老夫手下最美的娇娃你都不爱老夫也没有办法了。” 福儿心念一动低声道:“四蛇姬倒不算美有一个……” 冷如霜疾声叫道:“你看谁最美尽管告诉老夫立刻赏给你。” 福儿道:“荷花池畔的‘吟风楼’上住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姑娘那才真是个绝世小美人哩!” 冷如霜微微一愣道:“福儿!你不认识那位红衣姑娘了吗?” 福儿装模作样地想了一阵道:“倒是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的了。” 冷如霜摇摇头道:“那位姑娘虽美却不能赏给你。” 福儿道:“小人知罪那姑娘想必是大人的宠姬。” 冷如霜道:“福儿你错了那姑娘不是老夫手下的人。” 福儿装疯卖傻的说道:“既不是咱们的人为什么要住在咱这儿?” 冷如霜道:“是老夫将她掳擒来的。来日将有大用……” 语气一顿接道:“那姑娘姓凌名菲你听见过这个名字吗?” 福儿自然是认识的打从冷如霜头一天将她绑来时他就看到了只不过不知就里未敢妄动而已。 此刻故意想了一想摇摇头道:“好像听说过却又记不清楚了。” 冷如霜道:“别去提她老夫深更半夜叫你前来是有重要事告诉你。” 福儿道:“请大人吩咐。” 冷如霜道:“还记得柳南江那个人吗?” 福儿点点头道:“大人好像说过他是当今武林之中一代枭雄专和大人作对。” 冷如霜道:“不错。你记得真清楚目下这人也在长安。” 福儿道:“为什么不去干掉他?” 冷如霜嘿嘿笑道:“正想教你去一趟。” 福儿立即起身离座道:“小人这就前去。” 冷如霜伸出手去将他按在座椅之上道:“慢来!慢来!听老夫说个清楚。” 语气一顿接道:“比较武功你绝对不是那柳南江的对手。” 福儿振声说:“小人不信‘祥云堡’的内外管事武士统领全都败在小人手下。” 冷如霜接道:“福儿你的确不是那柳南江的对手。” 福儿神色一怔道:“既然不是对手教小人前去何用?” 冷如霜道:“老夫订下妙计你照样可取柳南江的项上人头。” 福儿探头探脑地问道:“大大有何妙计?” 冷如霜道:“柳南江行道江湖乔扮书生模样有一个挑负书箱的书僮也叫福儿。” 福儿心中不禁暗暗好笑这老魔竟然是一个说书的倒挺会编排的。 心中如此想面上却又是另一神色微感诧异地道:“那书僮与小人同名吗?” 冷如霜点点头道:“不但同名而且貌相极似年纪相若。” 福儿道:“那可真巧!” 冷如霜嘿嘿笑道:“还有巧事哩!那名唤福儿的书僮突然失踪不知去向。” 福儿疾声道:“小人明白了可是要小人假扮那个名唤福儿的书僮。混到柳南江的身边俟机下手?” 冷如霜连连点头道:“福儿!你真精灵乖巧老夫钟爱你也就因你异常聪慧。” 语气一顿接道:“柳南江又是此行重任之一另外还有一件事。” 福儿神采飞扬地说道:“就是一百件差事小人也能办到。” 冷如霜放低了声音道:“顺便将那秦茹慧丫头带到这儿来。” 福儿故意一愣喃喃道:“秦茹慧?!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冷如霜道:“她目下和柳南江住在同一家旅店你去了自会见到她。” 福儿很神气地点了点头老魔又道:“好办成之后老夫大大有赏。” 语气微顿接道:“福儿你记得你身患一种怪病吗?” 福儿连连点头道:“记得的。若非大人每三日赏赐一粒保命丸小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冷如霜道:“福儿你若离开老夫就绝无生机所以你绝不可萌生背叛之心。” 福儿振声道:“小人哪敢背叛大人大人尽管放心。” 冷如霜道:“那样最好。” 语气一顿接道:“你去冒充失踪的书僮柳南江若问你就说中了老夫毒药。暗中不知是谁解了你身上的毒性救你出险。柳南江就会真以为你是他的书僮了。” 福儿道:“小人记住了。” 冷如霜自怀中摸出一个绿色小瓶先顿出一粒绿色药丸纳入福儿口中要他吞下。 他将口中药丸吞服后冷如霜又取出两粒同样药丸以锡箔包好交给他道:“以后每隔三日服食一粒六天的时间你大概也能将这两桩事情办妥了。” 福儿将药丸纳入怀中连连点头道:“六天的工夫足够啦!” 冷如霜道:“至于掳掠秦茹慧那丫头只是还不容易。” 福儿道:“大人将小人看得太不济事了。一个姑娘家小人相信对付得了。” 冷如霜神情沉重地说“福儿!别将那个丫头看得太弱。” 语气一顿接道:“她人聪明眼下灵本来武功底子就不坏。上次在终南山麓被老夫施之五毒点穴手法毁了她的武功。却想不到有一个黑衣蒙面人为她疗伤造就了她一身魔功红儿就是死在她的手下她比那个柳南江要难以对付。” 福儿吸了一口长气道:“那姓秦的丫头如此厉害吗?” 冷如霜道:“的确非常扎手她杀死红儿之后老夫曾纵蛇蛟她想不到她竟然已达百毒不侵之境。老夫虽擅长用毒也奈何她不得。” 福儿道:“那岂不是一无良策了?” 冷如霜将两道冷电般的目光投射在福儿的脸上沉声道:“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是成是败还是在你的身上。” 福儿道:“小人当全力而为。” 冷如霜摇摇头道:“并不需你全力而为只要你忠心耿耿不生反叛之心。” 福儿道:“小人全靠大人赏赐的药丸保命焉敢萌生反叛之心?” 冷如霜道:“你若知道性命握在老夫之手那就最好不过……” 语气一顿接道:“秦茹慧那丫头既然百毒不侵老夫却想出了另一个方法。” 说着自身边摸出一个极小的红色瓷瓶。福儿显得好奇地问道:“莫非这瓷瓶之中装着世间最毒之药吗?” 冷如霜摇摇头道:“并非毒药乃是一种使功力倍增的圣品。” 福儿讶然道:“有何妙用呢?” 冷如霜道:“毒药对那丫头不起作用这瓶圣药进入她的腹中那就不同了。” 福儿道:“小人糊涂了这哪里是害她闹直就是在助她增功力嘛!” 冷如霜冷笑道:“福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眼下瓶中之药后还要运气调息使药逐渐挥效力与原来体内之气血结合壮大然而老夫直到目前还没有摸清药性更不知该如何运气调息。那丫头自然也一无所知瓶中圣药进入她腹中之后必然迅形成一股劲道其结果必然气血崩溃内力涣散全部武功丧失自然你也就可以顺利地将她带到这儿来了。” 福儿思念如风车般打了千百转。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缓缓颔道:“此计甚好!不过用去此药却又太可惜了。” 冷如霜道:“此药的确得来不易然而是否能将那丫头掳来对老夫此番重临中原的目的关系甚大也就顾不得了。” 将红色瓷瓶交到福儿手里接道:“小心收存此药无色无味不拘渗入茶、酒、或合入吃食之中均不虞被入察觉。” 福儿将药瓶收藏妥低声道:“小人自会相机行事。” 冷如霸道:“趁天明前快些离去切记事情未曾办妥之前不得回来。” 福儿点点头道:“小人晓得……” 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那姓柳的住在哪家客栈?” 冷如霜道:“你在日间从闹区而过他自然会找上你。去吧!” 福儿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道:“大人!那个名唤凌菲的姑娘可是武林中人?” 冷如霜道:“不错。她是‘关中一龙’凌震霄之女‘东海钓鳌客’6运翁之徒。” 福儿又问道:“她会武功吗?” 冷如霜道:“自然会了。” 福儿道:“据小人所见吟风楼前后上下并无专人防守那位名叫凌菲的姑娘既会武功她因何不趁机逃走呢?” 冷如霜嘿嘿笑道:“那丫头服下了老夫精制毒药乱神散已不知此身是谁焉能知道趁机逃走?” 福儿道:“如此吗?” 冷加霜道:“福儿!趁天亮前快些离去休要忘记老夫的嘱托。” 福儿起身离座道:“遵命!” 深深一揖然后向外走去。 冷如霜却又叫:“福儿回来。” 福儿停步转身问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冷如霜放低了声音道:“长街之上或许有人监视此处。待老大传令属下之人俱不可走动你也就伪装趁机逃出模样免得被人窥见生疑。” 冷如霜向左右侍从一挥手道:“火传令各房灯火尽灭任何人均不得走动一步。” 同时向福儿打了个眼色示意他暂缓行动。 两名侍从立即听命而出冷如霜一挥手先煽熄了案上的油灯。 约莫过了一盏热茶光景只听冷如霜低声道:“福儿!可以走了。” 福儿也不作声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无尘大师所传授的“射影掠光”身法不但快而且轻福儿年纪虽轻却已尽得精髓行走之间焉会有此沉重?原来他人小鬼大精灵已极心中已另有算计。 出了那间屋子走过一道长廊突然又落地无声地转了回来。 他先凝神听一阵整个七柳斋中犹如死宅无半点声音。 接着他又一连吸几口长气终于被他嗅出一股香气。 那股香气从冷如霜所在地隔壁的一间屋子内隐隐传出福儿微一沉吟就弹身而起在那间屋子的窗前一丝声响也不曾出。 他隔窗一听却不禁在暗中一愣原来他听到了鼻息之声。 屋内不但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福儿暗自沉吟决心冒险一试于是极为轻巧地推开了纸窗。 凭借黑光福儿现屋内果然有三个大汉。 他们或坐或站几道目光都盯在福儿脸上但是任谁都没有吭声也没有动一下显然他们不敢犯冷老魔的命令。 福儿胆子壮了壮一腾身打从窗口跃进了屋内在屋子中央站定。 那三个大汉依然一动也不动。 福儿冷眼一瞟现他所要找的物品正搁在屋角一个木架之上!就是那盆使心神丧失者嗅之能够暂时清醒的香料。 此刻那盆香料虽已熄火仍然隐隐透出一股沁人的幽香。 福儿心机一动立刻施展“射影掠光”的身法在屋内飞旋打起转来。 那三个大汉的六道目光也莫明其所以地跟着他那飞旋的身子打转。 其实福儿每打一转经过屋角之处就探手在那盆中抓取一把香料一直将他两边的袖袋都填满这才一个转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际点了那三个大汉的死穴然后才如一道光般自窗口穿出了屋外。 落入院中福儿复又弹身而起飞身向后院纵去。哪消几个起落人已登上了吟风楼。 想当年那崔尚书每每在此吟风弄月情景是何等清丽。 如今却是满眼漆黑魅影幢幢成了一个人间地狱的魔窟。 吟风楼上也是一片漆黑福儿摸索着行走。循鼻息之声来到一间内室。 在身上掏摸出火折子克擦一声取火燃上了案上的油灯。 只见凌菲和衣睡在梯上娇躯上还盖着一床破旧的被褥。双目紧闭气息均匀似乎睡得很熟脸上则有不正常的红晕。 两个面色苍白形容古怪的中年妇人在榻前坐守。一见福儿燃火亮灯不禁同时放低了声音道:“小爷方才老主人曾传令严禁灯火。小爷快将油灯熄了吧!” 福儿也不答话缓缓向那两个中年妇人行去及至来到她们面前双手电出分别点了那两个中年妇人的昏穴。 二名中年妇人立即身子一歪倒在床前的踏板上昏睡过去。 福儿连忙找到一个空碗在袖袋中抓出一些香料盛在碗中取火引燃。 他将燃着的香料放在枕边静待沉睡的凌菲姑娘清醒过来。 长街上已传来五更的梆声但在福儿的心上使他紧张已极。 幸好凌菲已很快睁开了眼睛。 福儿连忙俯下身去低道:“凌姑娘你还认识我吗?” 凌菲目光中先是透射愕然之色片刻之后突然翻身坐起疾声道:“福儿!你……” 不待她的话说完福儿已飞快地弹指点了她的昏穴使她再度昏睡过去。 方要腾身而起他心中突然一想。 一咬牙小脸蛋上出现一股狠色飞起脚来在那二名中年妇人的腰肢上各踢了一下这次踢的是死穴她二人也醒不过来了。 吟风楼就在后院高墙不远之处福儿打开窗棂一纵身上了墙头飘身落下后街。 朔风扑面如尖刀刻肤福儿身具上乘内功之人也不禁机伶怜打个寒噤何况一般常人因而放眼望去后街之上连一个鬼影也没有。 往何处去?这是福儿面临的一大难题? 根据他的记忆出西城是去剑阁潼关的去处城门附近也有不少招商旅店多数是接待那些贩卖药材的行商。想必由于药材气息令人难受常人少去投店武林中人更是少有人去住上一宵的。 福儿一念及此立即掉头向西城奔去。 奔行途中他心中又不禁暗暗嘀咕:大年下道路被冰雪封冻行商等已绝迹只是那些招商旅店也都封店早候过年了。 来到西城一看果然没有看见一盏油纸风灯。那是招商旅店唯一标识。此刻天将拂晓店铺莫不关门闭户没见油纸风灯根本就不知哪一家是可供旅行投宿的栈房。 福儿不免暗暗急自己一人倒好偏偏又是驮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家。 寻思之间脚下不知不觉又走上了回路。 突然街边响起一声轻微的喊叫道:“小哥慢走一步!” 福儿停步望去现自己正走过一座深宅大院。大院的角门才开阶前站了两个十四、五岁一般大的丫环每人身上都披着连斗篷的皮裘看来这座宅院是住着一起富贵人家。 福儿愣了一愣道:“二位姑娘是在对我说话吗?” 二名丫环中的其中一个走下了台阶问道:“小哥可是名唤福儿?” 福儿道:“是啊。” 那丫环道:“我家夫人请小哥到里面去避避风寒那位姑娘想必也该……” 福儿接道:“你家的夫人如何称谓?” 丫环道:“小哥不必多问见面之后小哥自然会认得的。” 福儿心头暗怔口中问“你家夫人怎知我此刻要从此路过呢?” 丫头道:“夫人夜里睡不着就起身隔着玻璃窗儿赏雪。看见小哥打此经过识了出来。 夫人是一片好心小哥莫要会错了意。” 福儿抬头望望果见院中矗起一座楼头楼中灯光明亮窗前也坐了一个妇人。 然而凭借他的目力却看不出那妇人是谁?那妇人因何一眼就认出了他?看来目力极好自然也是一个武功极佳的人了。 在他沉吟之间那丫环又催促道:“外面风大小哥请进吧!” 福儿道:“既然如此我就打扰了。” 说罢大踏步登上台阶。向内室走去。 这宅了在外看气象宏伟入内之后才现并不深邃。不过一条短短花径就到了正厅。 廊下也亮起了四盏气死风灯灯爆花显然是方才燃上的。 抬头看只见大厅的门上挂着一方匾额黑底烫金书着“诛恶堂”三个大字。 福儿不禁一愣这是一座旧宅匾额却是簇新分明是新近才换上去的。 在他这一愣神之间那二名丫环已为他打开厅门摆手肃迎。 厅内的陈设也是一色新制的红木家俱一个老妇人正推送一盆熊熊炭火进来。 接着一个华服丽人出现。 福儿见那妇人甚是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 华服丽人笑道:“福儿!你不认识我了吗?” 福儿呐呐道:“甚是面善只是一时想不起何地见过夫人。” 华服丽人道:“福儿!可记得在望鹿坡前你师兄柳相公称为姨娘的一个白衣女子。” 听她之言敢情她是白玉梅。 福儿噢了一声道:“原来是……” 白玉梅接道:“福儿!想起来了吗?” 福儿连连点头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白玉梅道:“如此说来你不曾中那冷老魔的乱散毒药了。” 福儿道:“晚辈只是佯装中毒而已。” 白玉梅道:“肩上何人?” 福儿道:“凌菲姑娘。” 说着将凌菲从肩头卸下安顿在一张椅上。 白玉梅一探凌菲鼻息道:“凌姑娘被人点了昏……” 扬手就要为凌菲解开穴道。 福儿疾声道:“夫人且慢!凌姑娘的昏穴是晚辈点封的。” 白玉梅惊道:“那是何故呢?” 福儿道:“凌姑娘中了冷老魔的乱神散已不知此身为谁。方才带她逃出魔窟为防她作无谓挣扎所以点封了她的昏穴。” 自袖袋内抓出一把香料投进火盆之中接道:“现在夫人可以为凌姑娘解开穴道了。” 白玉梅嗅了一嗅道:“那是何种药物?” 福儿道:“一种不知名的香料中毒之人嗅了这种香味后可以暂时清醒是在冷老魔那里偷取的。” 白玉梅这才扬手在凌菲的昏穴处一点。 凌菲悠悠醒转愕然道:“福儿方才是你点了我的昏穴吗?” 福儿道:“因姑娘服下了冷老魔的乱神散心神丧失方才一时不及解说为了及早逃离魔窟所以才出手点封姑娘的昏穴请姑娘勿怪。” 凌罪喃喃道:“如此吗!我不觉得有何不适哩!” 福儿向火盆一指道:“你可嗅着了火盆中散出来的香气? 是那种香料使姑娘暂时清醒的。“ 凌菲转间一瞥见到了白玉梅不禁一愣道:“这位是……” 福儿抢着答道:“姑娘就称她为夫人吧!柳相公还称她为姨娘哩!若非夫人瞥见我路过开门接我们我俩现在必定还在朔风之中。” 凌菲起身一福道:“多谢夫人!” 福儿冷眼旁观凌菲经此一劫那股野劲竟突然消失了。白玉梅抬手虚空一扶道:“姑娘不必多礼。” 转头望向福儿接道:“棍儿!你在冷老魔处偷取的香料共有多少?” 福儿道:“不少哩!” 将两只袖袋内的香料悉数倾出在几上堆成一堆约莫有三、五斤之多。 白玉梅亲手拿过一个茶碗装满了香料取火引燃向那二名丫环吩咐道:“你们快点扶凌姑娘到我房中歇下将这碗香料置放榻前小心伺候我和福儿还要说几句话。” 那二名丫环连声应是。 凌菲既然嗅入香气心智暂时恢复自然听得懂白玉梅的话中含意显然是有什么话要背着和福儿详谈也就立即起身作礼告别和那二名丫环退出大厅。 待凌菲去远白玉梅才放低了声音道:“福儿你可是要去会南江?” 福儿点点头道:“是的。冷老魔以为晚辈真的中毒因而唆使晚辈前去杀害柳相公。” 白玉梅道:“南江和秦姑娘、欧阳姑娘还有仙仙姑娘同住在鼓楼前一家‘高升店’中你立刻就可以去找他。不过……” 语气一顿接道:“见着他们千万别提起到这儿来过。 福儿一愣道:“连对柳相公也不能提吗?” 白玉梅道:“绝不能提。目下有许多事尚要瞒着他免得乱了他的方寸。” 福儿道:“夫人怎会住到这里来的呢?” 白玉梅道:“别问……” 语气一顿接道:“福儿你来时可曾看见大厅门前高挂的匾额。” 福儿点点头道:“看见了晚辈正请教夫人那诛恶二字。” 白玉梅接道:“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将要在此揭开恶徒要在此处授道所以这里名为诛恶堂明白了吗?” 福儿道:“是哪些恶徒呢?” 白玉梅道:“福儿目下我是不能告诉你的。” 挥一挥手接道:“天已微明你可以走了。” 福儿向怀中摸出一个锡箔小包道:“这里有两粒药丸请夫人立刻给凌姑娘吞服一粒三日后再给她吞服一粒。” 白玉梅接在手中接道:“这药丸有何用处?” 福儿道:“中了乱神散毒性的人必须每隔三日吞服一粒才能保命。” 叹息一声接道:“这两粒药丸也只能保住六天不知道六天之后该怎么办?” 白玉梅喃喃道:“六日之后只怕武林已太平无事了。” 福儿道:“纵然如此凌姑娘仍难免……” 白玉梅接道:“各有祸福你也不必如此为凌姑娘烦忧快些走吧!” 福儿一愕道:“晚辈去了。” 白玉梅再三叮咛道:“福儿切记休向南江提起你曾到此来过。” 福儿道:“晚辈记住了。” 话声未落人已出了大厅。 无须旁人为他开门几个起落人已越墙而出落在街心。 此刻长街之上虽然仍是无一个行人而天色却已大亮了。 福儿定定神迈开大步向鼓楼前行来。不久就看见了高升店油纸风灯。 福儿正待前去拍门蓦见一个人影如疾矢般自南面扑来。 福儿眼尖一看那身灰衣就知来者是冷老魔的爪牙何况来人又是从南观七柳斋的方向扑来因而福儿更加肯定。 为免节外生枝福儿也来不及上前拍门小腿一弹就越墙进入了“高升店”。 旅店中悄然无声客人未起身店家想必也还在甜梦未醒。 福儿不禁暗暗证柳南江住在哪间客房呢?总不能逐一拍门查问呀? 就在他一怔神之间蓦见一个壮大汉越墙而入落在他的身边。 就是方才在长街上所见的疾弃之人!福儿料得不错果然是冷老魔手下的一名武士。 福儿心头未免暗暗感到吃惊表面上却力持镇定地低喝道:“你来作甚?” 那武士低声道:“老主人特讼属下前来传令要小爷立刻回七柳斋。” 福儿心头如风车般一车走近一步道:“你待怎讲?” 那武士道:“老主人要小爷立即回去。想必是拿错了药丸。” 那最后一句分明是要挟之言。 福儿暗中思忖!想必凌菲逃走香料被窃有人被杀之事也已被冷老魔所察因而怀疑到自已的头上想要迫截回去加以盘诘。 在他沉思之间那武士又低声道:“药丸拿错关系小爷性命请快回转。” 福儿唔了一声又点了点头然而他那小小手指却飞快地点向那武士的璇玑大穴。 那武士连哼都不曾出就摔倒在地上刹时气断殒命。 福儿冷眼一扫院中并无人迹于是又小掌连挥将积雪扫开一个大坑将那武士的尸踢入坑中再用积雪盖上。 如依照冷如霜之命重回七柳斋中无异再投虎穴难卜命运悍然拒绝来日又难回。 是以福儿才决定杀那武士灭口。 福儿自信那个被他点了死穴的男女绝无一人能在死里逃生如是冷如霜就未必会肯定是他救走凌菲杀死那五名歹徒之人。 福儿如此并非畏惧冷如霜而是想保持他与冷如霜之间的微妙情势来日或有需要重返魔窟可加以利用。 埋藏那武士的尸之后福儿拍拍手又掸了一掸长袍上的泥土正待转身蓦听一个尖细的声音道:“杀人还要灭迹小小兄弟!你真够狠的!” 福儿心头暗惊却分外沉缓地转了过来。心头惊色顿时全消喜道:“原来是秦姑娘!” 那人是秦茹慧施施然退了一步道:“福儿你认得我?” 福儿笑道:“自然认得冷老魔的毒药厉害却还难不倒我哩!” 秦茹慧奇道:“真的!” 福儿连连走前几步放低了声音说道:“柳相公现在何处?” 秦茹慧一招手道:“快随我来。” 领先向内院走去。 穿过拱门步上一条长廊来到一座上房门口停下。 向房内一指道:“柳相公就住在这里你自己拍门吧!” 不待福儿拍门房内的柳南江已打开房门问道:“秦姑娘带谁来了?” 目光瞥见福儿不禁振声接道:“福儿是你?” 福儿转头向秦茹慧笑道:“有劳秦姑娘带路小人要和柳相公说句话请姑娘先一步回房吧!” 秦茹慧笑道:“福儿你这张小嘴是那样甜得死人你俩分明是有什么隐秘话要说。进去吧!我可不想听哩!” 皓腕一扬将福儿推进了房内。复又伸手将房门也拉上了。 柳南江日前虽与福儿隔窗以传音术交谈心中毕竟未敢全信是以口气犹疑地问道: “福儿你当真未曾中毒吗?” 福儿:“自然是真的。” 柳南江道:“如今回来……” 福儿接道:“是那冷老魔教我回来的。” 接着他就将来龙去脉细述一遍。不过他却绝口不提凌菲!自然也不会提到白玉梅目下也在长安。他深信白玉梅所言不会是耸人听闻内中必有隐情说出来也许真会乱了柳南江的方寸。 柳南江听完之后沉吟良久方又问道:“福儿!你说现了一桩天大的隐秘是怎么回事?” 福儿放低了声音道:“冷老魔虽惯使毒药武功却不见得过分惊人。暗中还有一个助他之人却功力非凡相公万万想不到那人是谁。” 柳南江语气淡然地说道:“想必是那号称情圣的柳啸吟。” 福儿一惊道:“相公敢已知道了!” 柳南江点点头道:“不但已知而且已和那柳啸吟打过照面。” 福儿道:“另一事相公未必知道那柳啸吟是因为受了冷老魔的要挟。” 柳南江道:“柳啸吟也曾如此说。” 福儿道:“相公可知柳啸吟因何受那老魔的要挟?” 柳南江星目一张道:“莫非你知道了?” 福儿点点头道:“这桩事终于被我弄清楚了是为了一个女人。” 柳南江神情一愣道:“此话怎么讲?” 福儿道:“有一个中年妇人在冷老魔的手中而且还中了毒性冷老魔要柳啸吟助其雪当年被逐中原之耻才为那中年妇人解毒。柳啸吟敢已答应否则那中年妇人早就毒而亡了!” 柳南江蹙眉沉吟良久道:“那中年妇人与柳啸吟有何关系呢?” 第二十八回 险涉虎穴 福儿摇摇头道:“我费尽心机也不曾查问出。看来只有问柳啸吟本人了。” 柳南江道:“那中年妇人置身何处?” 福儿道:“也在七柳斋中。” 柳南江道:“可曾见过凌菲姑娘?” 福儿道:“不曾见过那凌菲姑娘难道也到冷老魔手中去了吗?” 这福儿口风倒蛮紧的不过说此话时他私心中却感到一丝愧怍。 柳南江皱眉额良久无语。 福儿道:“目下该如何呢?冷老魔只给我了六天之期。” 柳南江一扬手接道:“福儿!你方才说冷老魔给了你一粒极为珍奇的药丸?” 福儿点点头道:“是的那是冷老魔要我对付秦姑娘的。” 柳南江道:“好好保存日后也许有用。” 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切记在此屋内足不出户。秦茹慧欧阳玉纹柳仙仙三位姑娘也都住在店中切不可对她们吐露只字。” 福儿道:“我知道。” 柳南江目光向福儿上上下下一打量突然疑问道:“福儿!你出了七柳斋之后就一直到这儿来了吗?” 福儿道:“是啊!” 柳南江目光逼往福儿身上又问道:“你怎知我住在此地?” 福儿道:“冷老魔告诉我的。” 柳南江道:“你不曾去过城西吗?” 福儿心头不禁一骇面上却力持镇定地答道:“没有啊!” 柳南江喃喃道:“那就怪了!”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你不曾将某些事瞒着师兄吧?” 福儿道:“我哪敢隐瞒什么呢?” 柳南江道:“你靴子之上就着红土而且只有西门西大街的地上有红土你却不曾去过西城这岂不是一件怪事吗?” 福儿暗中不禁佩服他的师兄目光如电心细入微几番想说出白玉梅之事又几番忍了下来未敢轻率出口。沉吟再三才解说道:“想是冷老魔的爪牙去过西城带回红土又被我踩着黏上了靴底我倒的确不曾去过西城!” 柳南江淡淡一笑道:“不曾去过就算了你歇一会吧!” 说罢!开门走了出去。 一听福儿归来三位姑娘都在长廊下等候消息。秦茹慧抢先迎过来问道:“柳相公! 福儿可曾带什么佳音回来?” 柳南江双眉一皱道:“秦姑娘是你先看见福儿的吗?” 秦茹慧点点头道:“是啊!” 柳南江道:“是在何处看见他的?” 秦茹慧道:“在临街的东边院墙之下。” 语气一顿接道:“怎吗了?福儿莫非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吗?” 柳南江道:“他的话中不实显有隐瞒。” 转头向欧阳玉纹和柳仙仙二人接道:“烦二位看住福儿。” 柳仙仙尖声叫道:“看住地?为了什么?” 柳南江道:“来不及细说其实在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别让他出房一步就行了。” 柳仙仙道:“那小家伙精灵古怪只用我两看不住他。” 柳南江道:“如果情非得已二位不妨出手点封他的昏穴。” 扬手向秦茹慧一挥接道:“有劳秦姑娘带领在下到临街的院墙下去看看。” 秦茹慧简直如坠五里雾中不明所以却也依照柳南江所言领先向外院走去。 来到临街院墙之下秦茹里一指道:“就在这里他干掉的那个大汉想必是冷老魔的爪牙就埋在那枣树之下。” 秦茹慧在一边指指点点柳南江却低头细看。 福儿所踩的足印中依稀有一丝红土都被柳南江看入眼中。 柳南江一摆手道:“姑娘请回吧!” 话声甫落人已上了墙头。 秦茹慧道:“相公要去何处?” 柳南江道:“去了就回姑娘请先回房吧!” 话声中人已落在街心。 此刻虽有卯辰相交光景由于天寒地冻街上却依然不见行人。 因而柳南江也就很轻易地找出福儿踩出来的足迹丝丝红土清晰可见。 福儿分明去过西城却坚持说不曾去过不免使柳南江暗暗启疑。 他并非唯恐福儿有异心以只怕福儿中毒而不自知所以决心要查个水落石出。 循着足迹走去那足迹中的红土愈见清晰。 终于柳南江走到一座大院之前。 柳南江低头细看福儿是角门进去的然而却是逾墙而出。 这是何故?他不禁垂沉吟起来。 沉思良久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心念一动决定继续追查下去。 据柳南江所知除了西门就近之处地上有红色黏土之外这座院宅门前的道路却是青石的路面。他放眼细看可以很清晰的看出福儿从西门而来然后进了这座院宅复又越墙而去路面上尚遗留着福儿的脚印这是绝对可以肯定的。 柳南江又再沉吟一阵终于抬手叩动了院宅大门的钢环。 叩环再三角门才呀然打开一个十四、五岁的青鬟使女探出半个身子问道:“相公叩门作甚?” 柳南江抱拳一拱道:“在下姓柳要拜见你家主人。” 那青鬟使女道:“我家主人远行在外多年了。” 柳南江不禁微微一愣继又问道:“那吗如今何人当家?” 青鬟使女道:“自然是我家女主人。” 柳南江道:“不知你家女主人多大年纪?” 青鬟使女反问道:“相公问此作甚?” 柳南江道:“如你家女主人是年轻少女在下自然不敢贸然求见如果她已……” 青鬟使女接道:“相公既不知我家主人远行在外又不知我家女主人有多大年纪分明从未交往已经是很贸然了。” 说罢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柳南江不禁皱起眉头硬闯进去呢?那是他绝对作不出的事。回去逼问福儿吗?福儿既然有心瞒他就休想逼出什么隐秘来。 不禁喟叹了一声怅然步下了台阶。 蓦然一个人挡住他的去路嘿嘿笑道:“娃儿你真早啊……” 语气一沉接道:“这是哪家高手的宅院?” 柳南江闻高抬头只见那人竟是祝永岚。 柳南江心头一动何不利用祝永岚出面去揭开这座宅院的隐秘呢? 继而一想如此作未免太卑鄙了因而摇头道:“在下不知。” 祝永岚嘿嘿笑道:“若是民宅你这娃儿到此作甚?而且老夫亲眼看到你这娃儿吃了闭门羹若非高手娃儿焉能忍得下这口气?” 柳南江冷笑了一声夺路就走。 祝永岚一伸手道:“娃儿慢走一步。” 柳南江道:“何事?” 祝永岚道:“可知黄衫客去了何处?” 柳南江道:“尊驾神通广大何来问我?” 祝永岚道:“娃儿不必说气话。” 语气一顿接道:“如果娃儿近日可能和那黄衫客会晤老夫要托你娃儿传个口信。” 柳南江道:“那就请讲吧!” 祝永岚放低了声音说道:“酒圣胡不孤也已于昨晚到了长安这就是黄衫客要老夫做的一件事请转告黄衫客老夫和他从此互不相欠。” 柳南江道:“焉知尊驾所说是否真实?” 祝永岚道:“真假日后自知用不着你这娃儿起疑!” 语气一顿接道:“另外老夫还附带奉送一个消息黄衫客所要寻找的凌菲那丫头是坠入了冷老魔的魔窟之中不过昨夜已然脱走去向不明。” 柳南江神色一振道:“当真吗?” 祝永岚道:“还是那句老话真假日后自知老夫现在要告诉你这娃儿几句话。” 柳南江目视别处冷声道:“说吧!” 祝永岚道:“老夫和那黄衫客之间的情分已了之后盼你这娃儿行走在外时不妨佩上那把寒星宝剑否则你难迎老夫三招。” 柳南江冷笑道:“在下倒想以佛门的罗汉伏虎掌会会尊驾的风林十八掌。” 祝永岚嘿嘿笑道:“娃儿够狂的只要你有此雄心多的是机会。” 说罢掉头走去。 柳南江观他身沉步稳分明在内力上又精进了一步心头不禁暗暗一动如果祝永岚真的是心怀叵测黄衫客为他疗伤那就无异是养虎贻患了。 在他一念之间那祝永岚也已去远。 此刻长街之上已渐有人迹柳南江转头再向那座宅院看了一眼这才向城中鼓楼处行去。 回到客栈之中柳南江直往三位姑娘所住宿的房间她们三人似也等待他的来归一见面立即齐声问道:“柳相公?是怎么回事?” 柳南江并未回答抬手向隔壁指了一指道:“福儿怎么样了?” 秦茹慧抢着答道:“没有怎么啊!他一直睡得好沉。” 柳南江道:“是我多疑吗?” 欧阳玉纹一向不爱多问此刻却插口道:“柳相公!半个月前玉纹就和福儿见过一面当时他就说过中毒是假相公还疑他些什么?” 柳南江神色凝重地说道:“福儿有事隐瞒在下这是不合理之事是以在下猜测福儿恐怕仍是中了毒性在受冷老魔的驱使。” 柳仙仙道:“探探他的穴脉就该有所现了又何必费尽心思去猜?” 柳南江摇头道:“冷老府所施展的毒物是难以被人觉的。” 秦茹慧道:“以我看相公的猜测可能不对晨间我曾亲眼看见福儿手刃一个冷老魔的爪牙若是他仍受冷老魔的驱使……” 柳南江接道:“那也许是冷老魔的苦肉计。” 柳仙仙道:“如此说来福儿是个危险的人物了?” 柳南江道:“不错所以三位姑娘得多作提防但是在福儿面前却又不能说破。” 柳仙仙道:“方才在客栈门口好像有几个扎眼人物在搜巡不去不知是不是……” 秦茹慧接道:“我也见到了不过那是祥云堡的人并非老魔爪牙。” 柳南江道:“秦羽烈是不甘寂寞的。” 语气一顿接道:“有劳三位姑娘将福儿盯紧一点在下到门口去看看。” 秦茹慧道:“你可是……” 柳南江疾声接道:“姑娘放心在下绝不会和他们冲突的。” 说罢走出房去。 虽是清晨店堂内也有三三两两吃早酒的客人柳南江选了一副临街座头向店家要了一碟羊羹四两白干细饮慢酌起来。 柳南江吃酒是假观望动静是真。 秦羽烈不是一个妄动之人若是真的派了爪牙到这客栈门口搜巡就必然有其原因。 对街廊檐之下停着一辆独轮车车上堆满了杂食一个老头儿坐在车房歇息。 那推车老头儿衣衫褴楼而头上一顶范阳草帽却是簇新的心中一动立刻打好了算盘。 他缓缓起身离座先在客栈大门边站定待那老头儿向这边投以一瞥复又低下头去的一瞬间柳南江已施展射影掠光的身法来到了那老头儿的面前。 柳南江冷眼一扫未现有其他党羽这才冷声说道:“朋友!你在等谁!” 那人抬头向柳南江瞪了一眼低声说道:“在下祥云堡蓝衣武士统领。” 柳南江接道:“早知朋友来历在下只想问问朋友停在此处目的何在?” 自称为祥云堡蓝衣武士统领之人说道:“在下正在恭候柳相公的大驾。” 柳南江不禁微微一愣。 乔装推车老汉的蓝衣武士统领又道:“在下奉堡主之命请相公到祥云堡一述。” 柳南江道:“因何要如此鬼鬼祟祟?” 蓝衣武士统领道:“事关机密因而奉堡主一再叮咛绝不可被第三者所知。” 柳南江冷笑:“莫非秦羽烈又在弄诡?” 蓝衣武士统领道:“秦堡主唯恐相疑是以在日间相邀此去对相公有百利而无一害。 相公尽可大放宽心前往就是。” 柳南江道:“有劳转告秦堡主在下行道江湖非为争名逐利有拂他的盛意了!” 说罢扭头回到店中。 穿过店堂走进跨院柳南江和秦茹慧碰了个正着。 秦茹慧想必也已在窥觑良久轻声说道:“方才与相公说话之人仿佛是祥云堡蓝衣武士统领所乔装相公看出来了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正是他。” 目光向左右一扫放低了声音接道:“姑娘请随在下到园中说几句话。” 二人来到庭院之中进了一座凉亭天寒地冻除他们之外这里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柳南江道:“秦羽烈要约在下前往祥云堡一述。” 秦茹慧秀眉一张道:“就是那蓝衣武士带来的口信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不错。” 秦茹慧道:“何时?” 柳南江道:“就是此刻。” 秦茹意道:“相公是如何答复的?” 柳南江道:“一口回绝。” 秦茹慧似是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对了秦羽烈诡计多端千万不能前去。” 柳南江道:“在下却打算稍待片刻就要去一趟祥云堡。” 秦茹慧唤了一声粉面出现惊疑之色。 柳南江道:“如说秦羽烈在堡中设下埋伏等在下自投罗网那倒是不可能之事不过在下却担心他施展调虎离山之计。” 秦茹慧道:“此地有我及欧阳、仙仙二位姑娘秦羽烈未必能将我们怎吗样。” 柳南江道:“如此说在下就放心了。” 秦茹慧道:“可是相公前去……” 柳南江接道:“在下方才佯作拒绝移时在下突然前去秦羽烈即使弄诡也会措手不及姑娘不必为在下安危操心。” 秦茹慧紧蹙蛾眉道:“相公非要前去吗?以我看来……” 柳南江接口道:“许多隐秘都集于秦羽烈与公孙彤二人之身不管是对在下抑或是对整个武林而言此行都非常重要。” 放低了声音接道:“有劳姑娘小心照看福儿同时勿将此事告知欧阳、仙仙二位姑娘在下先走一步姑娘稍待再回。” 秦茹慧道:“相公就要去那祥云堡了吗?” 柳南江道:“在下还要先到欧阳姑娘那儿取回寒星宝剑面对秦羽烈和公孙彤二大劲敌在下可不敢掉以轻心。” 秦茹慧道:“相公还是多留神点才好。” 柳南江道:“多谢关注。” 抱拳一拱掉头离了庭院。 柳南江先回到自己房中见福儿睡得甚沉乃轻到榻前伸手搭住了福儿的右腕暗察一阵福儿的血脉并无任何异状。 福儿轻笑着睁开了眼睛道:“怎么了?方才已经有一位姑娘来探过我的鼻息搭过我的腕脉莫非真以为我中了毒吗?” 柳南江道:“只怕你中毒而不自知。若有三长两短……” 福儿接道:“师兄!倘若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师父哪会放再出来?放心我一点事儿也没有冷老魔的毒药还毒不了我。” 柳南江道:“那样最好。” 语气一顿接道:“福儿!千万记住别出房门一步不然就会坏了我的大计。” 福儿连连点头道:“师兄之命哪敢故违。” 柳南江这才带上房门走了出来。 隔壁房中欧阳玉纹和柳仙仙正在下棋柳南江目光在枰上一扫就知欧阳玉纹不是对手如果她真是欧阳白云之女那可就有辱她父亲在奕道的声誉了。 柳仙仙回见是柳南江后道:“相公快来和欧阳姑娘下棋可真没劲。” 柳南江道:“待我办完了正事再陪下几局此刻却不行。” 柳仙仙喃喃道:“正事!什么正事?” 柳南江道:“追一个人……” 转头向欧阳玉纹道:“欧阳姑娘将那把剑交给在下。” 柳仙仙道:“相公竟然要佩剑而行可见那个人大有来头要不要我帮忙?” 柳南江道:“不用了你还是看着福儿吧。” 语气一顿接道:“对了!福儿的棋力不弱你若嫌闷倒可以去找他下几局。” 柳仙仙喜不自胜地道:“真的吗?” 一边说一边就着手收拾棋具。 柳南江出得客栈现那乔扮推车老者的蓝衣武士统领也已离去。 再看天色此刻约莫已是辰、巳之交光景。当即放开大步向曲江池畔行去。 不过一盏热茶工夫那气象万千的祥云堡也已在望。 柳南江舍弃了青石板铺砌的平整大道走进了山阴小径绕向祥云堡的后路。 堡后是一峭壁道途虽险又加上冰雪封冻、脚底溜滑然而难不倒具有一身卓越轻功的柳南江哪消几个提纵人已上了峭壁之巅。 向那祥云堡中望去只见人影幢幢穿梭不绝这不是没有埋伏的模样。 微一沉吟身形倏然如鹰隼攫食般一泻而下脚尖只不过在那峭壁之间点了几点人已落在祥云堡的后院之中。 在后院中走的数名武士莫不为之一怔继而各拔佩刀纷纷向柳南江围拢。 柳南江抱拳一供道:“有劳各位通禀柳南江前来拜见秦堡主。” 诧声中脚下并无停留缓步向前行去。 其中一名武士已飞快向前院奔去剩下的几个亦步亦趋地阻在柳南江的身后。 柳南江才走到仲秋之夜赛美大会的那座广场之中秦羽烈已快步迎了过来。老远就笑呵呵地说道:“想不到相公还会赏脸秦某有失迎接请勿怪罪。” 说罢深深一揖。 柳南江抱拳回礼冷声道:“秦堡主多番作为令人寒心是以在下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秦堡主勿怪才好。” 秦羽烈笑道:“不怪!不怪。” 躬身一摆手接道:“请相公移驾大厅待茶。” 柳南江毫不犹豫昂阔步地向大厅走去。 进了大厅二人分宾主相对坐定早有仆童奉上香茗。 奏羽烈沉叱道:“请公孙总管来此见客然后封闭大厅之门任何入不得走近廊下十步之内若有故违立斩不宽。” 众武士喏喏退下。 秦羽烈这才转笑道:“那晚之事不知相公是否耿耿于怀?” 柳南江道:“以往之事提它作甚?” 秦羽烈道:“如此甚好!” 方要接着说什么忽见公孙彤推门而进。 公孙彤面上虽无笑容却依然十分恭敬地向柳南江一拱手道:“不知相公驾到有失迎接还请相公原谅。” 柳南江拱拱拳道:“总管太客气了。” 目光在对方脸上一扫接道:“风闻总管目前贵体违和不知可曾康复?” 公孙彤道:“老朽不慎感染风寒何劳相公动问。” 说罢在二人之间打横坐下。 秦羽烈突地神色一正放低了声音道:“今日秦某约请相公来此一叙不知相公是否尚对他人言及此事?” 柳南江道:“不曾告知他人。” 语气一沉接道:“有道是好事不背人不知秦堡主因何要如此鬼鬼祟祟?” 此话说得极为难听不仅是暗寓讽意已经是公然辱骂了。 然而秦羽烈却毫未动怒嘿嘿干笑道:“只因相公不明内情是以才责备秦某的作为似乎不够光明磊落。殊不知此事不但关系着一场浩劫而且还关系着令师的一生清誉。” 柳南江听得心头暗惊而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秦堡主似乎故作危言耸听。家师法号早就不过问尘世中事即使武林中闹得天翻地复那也牵扯不到家师的身上。” 秦羽烈道:“一旦让相公知内情之后就不会如此说了。” 柳南江道:“在下洗耳恭听不过却要奉劝堡主一句此刻也许是你我最后一叙言语之间该留分寸任何一事都要有凭据才行。” 秦羽烈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摇头往前一探放低了声音接道:“风闻十多年前享誉武林而又遁迹多年的三圣均已先后在长安出现相公可曾听说?” 柳南江道:“略有所闻。” 秦羽烈道:“传说令师无尘大师也将自南海前来长安相公可能还不曾听说过吧?” 柳南江道:“家师早已闭门潜修绝不可能破关而出。” 秦羽烈道:“古往也有不少高僧在闭关之中遇有大事迫不得已破关而出的先例令师因情势所迫将来长安之说并非绝无可能。” 柳南江心头也不禁微微一动那丑老人就是去请无尘大师的说不定…… 然而他在口头上却一口咬定道:“家师绝不可能破关而出。” 秦羽烈笑道:“你我也犯不着为此事争论而且目前还只是风传而已。”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对令师的过去知道多少?” 柳南江道:“子不谈父不谈师不拘知道多少在下也不能在口边谈论。” 秦羽烈抱拳一拱道:“可敬!可敬!” 抬手向默然而坐的公孙彤一指道:“不过公孙总管却知道许多有关令师的往日秘辛只怕相公也从来不会听说过。” 柳南江目向公孙彤道:“请教总管贵堡堡主这秘辛二字是否用得恰当?” 公孙彤点点头道:“不为众人周知之事就算秘辛秦堡主并未用错字眼。” 柳南江道:“如此在下倒要聆听一番如有辱及家师之处在下虽置身虎穴之中也将剑不留情请总管言下小心一些。” 公孙彤摇摇头道:“如此说来老朽就不便畅所欲言了。” 柳南江道:“那是何故?” 公孙彤道:“老朽所知有关之秘辛倒有一些辱及令师的清誉。” 柳南江道:“可是事实?” 公孙彤道:“老朽岂能捏造。” 柳南江道:“因何只有你知?” 公孙彤道:“老朽痴长几岁所知武林中事必然较多……” 语气一顿接道:“知此秘辛之事只怕不止老朽一个人而他们多不愿提及而已。” 柳南江道:“十多年前家师尚在少林寺中挂单若操守不佳寺中主持方丈焉能容他老人家停留而且嗣后尚有……” 公孙彤接道:“令师虽为挂单却得主持方丈之器重当时正值少林势微之际寺中十八罗汉以及诸位高僧无乎能人。令师几成为少林中主持方丈之唯一传人惜乎被那酒圣胡不孤所害险被少林寺群僧所杀尔后经那主持方丈缓颊才被逐出保全了一条性命。” 秦羽烈道:“此事休说相公不会轻信即使秦某闻听之初也大表疑惑。” 公孙彤道:“然而老朽所言各节却为千真万确之事实。” 语气一顿接道:“若非那位主持方丈网开一面所谓一代高僧旷世奇人只怕早已化为一堆白骨了。” 柳南江道:“总管可知此说将危及尊驾的项上人头?” 公孙彤平静地点点大道:“老朽省得!不过老朽所说俱为事实。相公不信尽可质诸令师想必无尘大师也不会否认。” 柳南江道:“愿闻其详。” 他的神情极为平静然而他的心情却极不安宁所幸地是练剑的人定力不弱还不至于将不安的心情流露于形色。 公孙彤轻咳了一阵后才从容说道:“那胡不孤削为僧进入少林寺中是令师的引荐。想不到却因此而引起了一场大的祸事。” 柳南江道:“即使胡不孤将寺中诫条俱已犯全也该由他自己负责。” 公孙彤道:“相公的话说得有理偏偏那胡不孤偷走了少林寺的两件镇山之宝几乎要少林一脉濒临灭亡之境。” 柳南江惊道:“可知那两件镇山之宝是何物?请总管快说来。” 公孙彤拈须不语却将目光望向秦羽烈似乎心存犹豫。 秦羽烈:“既要和柳相公开诚相谈就该一无保留总管直说了吧!” 公孙点了点头道:“那是一方汉玉一柄以万年寒铁铸造名为冷月的古剑。” 柳南江道:“原来是当今武林之人梦寐以求的铁剑玉佩。” 语气一振接:“可知那胡不孤盗此二宝物作甚?” 公孙彤道:“据说胡不孤想以那把冷月宝剑去找终南三君子之一的竺道台清算宿怨。想必胡不孤自知难敌竺道台风林十八掌的威凌之势故而要借重那冷月宝剑的锋锐却想不到株连了令师。” 柳南江道:“此事生后少林寺主持方丈持何态度?” 公孙彤道:“当时少林寺中群情大讳纷纷要令师自戕谢罪。” 柳南江忽然接口道:“这是什么话?应该去追缉那胡不孤才对。” 公孙彤道:“所谓家丑不外扬少林寺为武林中一大门户自然不便侦骑四出为缉拿逃僧而自伤颜面了。幸而那主持方丈甚有见地……” 他说到此处突地顿任深深地吁了一口长气。 秦羽烈接道:“当时赐给令师寒星宝剑一把命他追缉胡不孤索回那两件镇山遗宝。” 公孙彤道:“令师也曾许下愿此生必定将那二件遗宝追回归还少林寺。想不到此事一拖又是十多年而没有下文。” 柳南江暗暗思忖如此那冷月宝剑已有了下落只待年过开春冰雪解冻…… 一念及此他心中不禁又疑窦丛生。 子午谷洞中的死者是谁? 师父要他熟读庄周南华秋水之篇分明已预知冷月宝剑的下落是记载于那篇经文之上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呢?还有那方玉佩又因何到肖云达的手里? 公孙彤又何以对此事知道得如此详尽? 越想越疑越疑则脑海中的问题越来越多。 在思忖中只听秦羽烈说道:“相分可相信公孙总管之说?” 柳南江回过神来以模棱两可的语气答道:“尚待求证。” 秦羽烈道:“这且不言。秦某人今日邀相公来此是有要事相商。盼相公暂将杂念丢开心平气和地与秦某人一谈才好。” 柳南江道:“在下聆教。” 秦羽烈道:“秦某早知所谓铁剑上记载归真剑法最为凌厉的一招完全是欺人之说。” 柳南江道:“堡主既知是欺人之说又何必热衷得如此?” 秦羽烈道:“秦某倒不想妄自占有纵然得之也休想安宁。令师不追别人也不会轻易放过。” 柳南江冷笑道:“以来倒颇有理只怕不是堡主的肺腑之言。” 秦羽烈冷笑道:“秦某早已料定相公绝不会相信秦某的话。” 语气一沉接道:“观诸目前情势似乎有许多高手都与那铁剑玉佩涉有恩怨因而秦某打算激流勇退置身事外。” 柳南江道:“原来堡主相邀只是要向在下表明一下态度。” 秦羽烈道:“相公猜错了。秦某人想与相公完成一件交易。” 柳南江道:“在下虽然少有江湖历练也不至于干出与虎谋皮的傻事。” 秦羽烈并未动容依然笑道:“秦某方才就已说过务请相公心平气和才好。否则不拘对你对我都是有害无利。” 柳南江道:“堡主要在下心平气和而堡主却又说出了威胁之辞。” 秦羽烈道:“相公会错意了。”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以前曾经说过此番前来长安是奉令师之命寻回两件遗宝不问可知想必是那铁剑和玉佩。” 柳南江觉得已无隐瞒之必要因而点头答道:“堡主说得不错。” 秦羽烈双目一张道:“那么?多月追寻可有着落?” 柳南江道:“对于那把铁剑现在何处在下已略获眉目。” 目光向秦羽烈锐利一扫接道:“至于那方玉佩还得先查出是谁杀害‘关中一龙’凌震霄之人。” 秦羽烈摇摇头道:“秦某以为相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秦某不是杀害‘关中一龙’之元凶然而那方玉佩却在秦某的手中。” 柳南江振声道:“玉佩在堡主手中?” 秦羽烈含笑道:“这是千真万确之事。如果秦某据为己有或者投之于深山大泽或黄河长江令师当年许下的宏愿此生就无法完成了。” 柳南江道:“那么堡主的意思是——” 秦羽烈接道:“秦某打算交与相公虽然只是二件遗宝的其中之一秦某也算是为无尘大师了却一半宏愿。” 柳南江抱拳一揖道:“堡主若是诚心诚意非但在下感激不尽家师也必感谢不尽。” 公孙彤从旁插口道:“不过秦堡主目下也有求助于柳相公之处。” 柳南江不禁微微一愕寒笑了一声道:“原来是有条件的。” 秦羽烈冷然说道:“天下事无不劳而获者相公不妨三思。” 公孙彤也从旁插口道:“倘若秦堡主不同相公说明那方玉佩在堡主手中相公踏破铁鞋也无寻觅之处啊。” 柳南江暂捺怒气冷声道:“不必唠叨有何条件请明说吧!” 秦羽烈道:“风闻相公几月来武功精进不但御剑之术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即使一套罗汉伏虎掌也是气势非凡难有匹敌之人真是可喜可贺!” 柳南江道:“堡主夸奖。” 秦羽烈接道:“因而秦堡主想劳驾相公代为除去一大劲敌。” 柳南江早已料定对方会提出这种要求并未过分感到惊异语气平静地问道:“不知那人是谁?” 秦羽烈缓缓说道:“棋圣欧阳白云和那来历不明的黄衫客。” 柳南江心头大惊而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秦堡主以为在下能除去那二位武功不弱的高手吗?” 秦羽烈道:“如果相公全力施为那应该是轻而易举之事。” 柳南江心中怒念一瞬间打了千百转口中说道:“为了不负家师厚望在下也只有全力一试了不过那方玉佩……” 公孙彤接道:“如堡主先交出玉佩只怕相公到时失信若教相公先履行条件似又欠公以老朽看来只要二者其一坚主就可交还玉佩至于所剩下的另一劲敌那就但凭相公有无信义二字了。” 柳南江道:“总管的意思是说只要在下先除去其中一人堡主就可交出玉佩是如此吗?” 公孙彤点点头道:“不错。” 柳南江冷笑了一声道:“其实这些都是小节最主要的那方玉佩是否真在秦堡主手中。” 秦堡主道:“这是绝对假不了的。” 柳南江道:“在下想过目一番。” 秦羽烈和公孙彤二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似有犹疑。 柳南江冷声道:“祥云堡门禁森严如铜墙铁壁在下纵有斗胆也不敢在老虎嘴边探须秦堡主可以大放宽心。” 秦羽烈哈哈笑道:“柳相公这是说哪里话无尘大师乃一代高僧绝不会调教出一个暗生掠夺之心的徒儿秦某人信你得过。” 说着向公孙彤一摆手。 公孙彤会意走到大厅门口处向外打了一个手势然后掩上厅门。 柳南江冷眼旁观情知彼等在作森严之戒备而他却昂然而立一丝也不去理会不过心中早就打定主意了。 公孙彤掩上厅门之后缓步走回在柳南江的身后站定与秦羽烈成夹击之势。 秦羽烈这才自怀中摸出一个锦盒缓缓揭开了盒盖顿见一块晶莹透澈呈琥珀色泽的玉佩置放于一方锦缎之中。 秦羽烈道:“就是这块玉佩。” 柳南江道:“堡主曾说这不过是一块副佩是家师给堡主的样品。” 秦羽烈道:“那是另外一块目下这一块的确是当年少林寺中的镇山之宝。” 柳南江道:“玉佩与副佩有何不同之处?” 秦羽烈道:“想必令师已经告诉过相公如何鉴别真伪了相公请看吧!” 说着上前几步将手中锦盒向柳南江面前递过去似乎毫未存下戒备之心。 柳南江接在手中自盒中取出玉佩光映向门亮处果然不透日光心中不禁狂喜冷月宝剑的下落已知再加上这方玉佩可说二件遗宝已全部寻获师命也就是完成了。 心中狂喜口中却平静地说道:“可否容在下拔剑一试?” 秦羽烈一摆手道:“请自便。” 柳南江缓缓拔出长剑将那玉佩自剑身套进只见剑身炫出一片金黄光泽。 其实柳南江早已看出玉佩是真拔剑一试不过是一个幌子。一面缓缓将玉佩自剑身除下一面说道:“堡主对在下信得过吗?” 秦羽烈道:“若是信不过秦某人怎会将玉佩过手?” 柳南江道:“在下对秦堡主却信不过。” 秦羽烈一愣道:“此话怎讲?” 柳南江道:“在下要先得玉佩才愿杀人这块玉佩在下收下了。” 说着就要纳入怀中。 秦羽烈冷笑了一声面上倏现狞色!同时右臂一扬闪电般向前一抓。 秦羽烈以困龙八抓扬名江湖自是快得出奇一出手就已到了柳南江的面前。 然而柳南江却早有防范身形一闪射影掠光的身法比秦羽烈的困龙八抓更快以致使秦羽烈的一抓扑空。 公孙彤原就站在柳南江的身后此刻出一声低叱呼地拍出一掌。 柳南江虽未看清对方出掌的招式却感到对方的掌力异常雄厚心中不禁一动身形飞旋寒星剑如灵蛇吐信般向公孙彤的项间撩去原来他打算逼迫公孙彤动手。秦羽烈扬声吼道:“相公且慢动手。” 吼声一出公孙彤飘身而退。 柳南江也收剑贴身问道:“秦堡主有何话说?” 秦羽烈道:“相公既知祥云堡如铜墙铁壁动手掠夺太以愚昧还是趁早放手免得血溅五步大家都不好看。” 柳南江道:“秦堡主此话说得太晚了。” 公孙彤从旁接道:“只要相公放下玉佩为时不晚不然……” 柳南江道:“寒星剑出溅血方收此乃师训二位若不想溅血不妨退让一步。” 秦羽烈冷笑道:“所谓拔剑一试不过是掩饰原来早就存下了掠夺之心既然如此休怪秦某手下无情。” 话声一落右手扬起五指箕张如钩作势就要抓出。 柳南江沉叱道:“且慢!二位是要联手吗?” 秦羽烈道:“秦某愿以五指一攫寒星之锋。” 柳南江接道:“如不联手就该由身为总管者先上。” 公孙彤沉声道:“堡主这娃儿留不得了。” 话声未落就呼地拍出一掌。 柳南江十分留意公孙彤的出手然而这一掌却平淡无奇毫无可观之处。 玉佩早已纳入怀中柳南江双手皆可御敌右手寒星剑幻成万朵剑花招走“天际闪电” 指向公孙彤的左臂施展出凌厉的一击同时左掌含七分内力打出一掌。 右剑左掌双开同现佛门两大绝学显然存心要置公孙彤于死地。 秦羽烈冷眼旁观看得真切疾声大叫道:“总管小心!” 公孙彤身如阵中如何能视如无睹?不过他没有想到柳南江会递出煞招。 他虽然已是六十多岁之人身形倒还十分矫健猛地扑身而起凌空五尺使得柳南江的一剑一掌双双走空落虚。 人在空中尚未落实已厉叱道:“娃儿是自投死路!” 呼呼连拍两掌。 声如霹雳掌如狂飚大厅内家具砰碰乱飞真是天动地摇。 柳南江将射影掠光身法施展到极限才堪堪避过那二股凌厉已极的掌风。 二人一东一西相对站定四目交观!光如冷电凭谁也不会动一下。 那秦羽烈也是满面凝重之色。 半晌柳南江方才缓缓说道:“狂飚投林此乃风林十八掌最凌厉的一招尊驾终于自露狐尾了竺道台!有此等深厚掌力又何必销声匿迹躲躲藏藏!早该亮亮相了。” 公孙彤果然是终南三君子之一的竺道台吗?看他那招狂飚投林的威势非别人所能摸拟敢情他真是竺道台了。 然而那祝永岚不是也会施展风林十八掌吗?而且火候也不太弱哩! 公孙彤并未承认他就是竺道台却也未加否认只是冷哼一台道:“平心而论秦堡主并不愿得罪无尘大师想不到你这娃儿如此目中无人仗剑逞勇今天老夫就要好生教训你这娃儿一顿。” 柳南江冷笑了一声手中长剑一顺笔直地刺了出去。 这一招他用出了“朗日焦雷”虽非雷音八剑之中的煞招却也凌厉非凡。 公孙彤活了一大把年纪自然是识货的行家看在眼里凛在心头双掌选择一连拍出数掌柳南江更是剑掌并用双方杀做一团。 这是柳南江出道以来最激烈的一斗稍一不慎也许是他此生最后一斗因此分外留神。 一时之间虽未占得上风却也未曾落败。 眨眼之间二人已纠斗二十余招。 蓦地此时一圈黑影掠到眼前。 柳南江猜想必是秦羽烈从旁插手因而回剑贴身以求自保。 公孙彤竟未趁虚蹈隙跟进反而飘身后退贴壁站立未再进攻。 只见秦羽烈手托锦盒高声笑道:“柳相公!玉佩已经到了秦某人的手上!这一场无谓之争似乎该停下了吧!” 柳南江心头一骇暗道:“好快的手法!” 秦羽烈又道:“秦某人观看相公的雷音剑法以及罗汉伏虎掌可称双绝去杀欧阳老儿和黄衫客吧。” 柳南江道:“在下不作他人之刽子手。” 秦羽烈冷笑道:“那么?这方玉佩将永沉曲江地底令师当年向少林主持所许下的宏愿今生今世也将难偿相公还是三思而行吧!” 柳南江不禁怔住一时答不上话来。 公孙彤忽然插口道:“堡主打算让这娃儿离去吗?” 秦羽烈道:“迎他而来送他而去。” 语气一顿转而向柳南江接道:“三日为期限秦某等候佳音。” 柳南江道:“若是在下将此情告欧阳白云和黄衫客他二人找上门来向堡主兴师问罪那时堡主又待如何?” 秦羽烈一摆手道:“请便!” 柳南江将手中长剑一扬道:“此剑尚未溅血请堡主知会手下一击若有拦阻触剑者亡在下说到做到绝非儿戏之言。” 话声一落昂视阔步向大厅门口走去。 走到厅门处用长剑拨开了大门。 秦羽烈忽然叫道:“相公请转回。” 柳南江转身问:“尚有何言……” 他一语未忽闻身后嗖嗖连声埋伏在外的弓弩齐箭矢如细雨般密集的来原来秦羽烈在暗中安排了如此一条毒计。 柳南江闻声疾惊身快剑快一面挥剑撩拨一面闪躲无奈箭矢太过密集不但从大厅之外射进即使大厅的屋梁之上也埋伏了不少弓弩手箭矢来自四面八方。 柳南江一个就地疾滚纵到大厅的死角处才算是避开了万弓齐的话雨。然而他的左臂也已中了三支羽箭顿见血渍透衫。 柳南江站定之后以左臂夹住上剑咬牙拔出嵌入肌肤的箭镞沉叱道:“秦羽烈你耍的好计策!现在该轮到你我决一死战了。” 秦羽烈冷笑道:“秦某人无此雅兴。” 柳南江长剑一指道:“由不得你!” 秦羽烈冷声说道:“柳相公最好稍安勿躁箭镞淬有剧毒子不过午午不见子如若妄动只有加毒液蔓延这不是儿戏。” 柳南江不禁心头一寒厉叱道:“在我毒之前我要你命。” 秦羽烈冷笑道:“令师闭关不出相公身负重任怎可如此急躁。” 语气一顿接道:“解毒之药就在秦某身上含酒服下立刻毒消。不过相公却先要将那冷月宝剑的下落说将出来。” 柳南江沉声道:“休想!” 公孙彤插口说道:“堡主休要多费精力这娃儿倒不是畏死之辈待老朽将他一掌结果了却这条祸根吧!” 说罢!缓缓向柳南江面前行去。 在公孙彤说话之时柳南江已暗暗运功未觉穴脉之内有何异状此刻长剑平胸而举蓄势以待打算作最后一搏。 蓦然大厅之外惨呼迭起。 秦羽烈和公孙彤二人不禁大大吃惊不约而同地掉头向厅外看去。 只见门口人影连闪秦茹慧和欧阳玉纹已一前一后地冲了进来。 秦茹慧一眼就看见了柳南江臂上血渍冷哼一声道:“果然不出本姑娘所料秦羽烈! 纳命来吧!是你死期到了。” 话声甫落已飞身向秦羽烈扑去。 秦羽烈飞身闪让同时探臂一抓狞声道:“你这丫头是自投死路。” 欧阳玉纹扬声问道:“柳相公你的伤势要紧吗?” 柳南江不想说出真情连忙回道:“并无大得仙仙可是留在客栈之中?” 欧阳玉纹道:“她看守福儿。” 话声甫落手中黑竹竿已向公孙彤撩去。 公孙彤冷哼一声挥掌相迎。 柳南江高声叫道:“姑娘小心公孙老儿乃是竺道台的化身施展的风林十八掌凌厉非常。” 欧阳玉纹一面进招一面回道:“玉纹省得相公快些裹伤吧!” 经她一语提醒柳南江才连忙撕破一幅衣襟将伤口裹上同时又运功封闭了十关曲池二穴箭镞果真有毒也可防止毒性流窜。 秦茹慧的一套归真剑法是秦羽烈所授!自然难逞其威不过她对秦羽烈的那套困龙八抓也甚娴熟一时之间尚是持平之局。 欧阳玉纹和公孙彤二人之局却在出人意外前者的莲台七剑虽为佛门之珍无奈以竹代剑已大大地减弱了气势再加上后者一套风林十八掌招式诡异劲道威猛绝伦只不过十招拆过欧阳玉纹已呈不支现象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柳南江看在眼中不禁大叫道:“欧阳姑娘闪开待在下来会会风林十八掌的劲道。” 话声中人已飞闪而前。 欧阳玉纹疾声道:“不要妄动负创在身不宜再战啊!” 公孙彤嘿嘿笑道:“这位姑娘说对了娃儿当心剧毒攻心那时就是秦堡主愿意拿出解药之时只怕也来不及了。” 这话听在秦茹慧耳中心头不禁大大一震道:“柳相公快些退到一边。” 心念一分剑势也就跟着一缓秦羽烈乘虚蹈隙一把扣住了秦茹慧的右腕。 那仿佛是一道铁箍虎口一麻手中长剑当啷落地。 柳南江心头一紧正待扑去抢救却有一道人影比他更快一步直似一支疾矢般自厅外射去同时响起一道娇叱道:“要命撒手!” 一墨一晶二团光影直逼秦羽烈眉宇之间比那电光石火还要快。 秦羽烈只得一松手腕飘身而退。 柳南江这才看清楚来人是柳仙仙双手各执一把短剑与秦茹慧并肩而立。 柳南江忙问道:“仙仙姑娘福儿呢?” 只听外面有人答道:“福儿在这里。” 声落人现疾射至公孙彤身后。小掌一翻倏然拍向公孙彤的命门处。 公孙彤见识过这个小家伙的武功连忙回掌去接这一来可将欧阳玉纹的颓势收回了。 她手中黑竹竿连连运动同时斥道:“福儿助我一阵这公孙老儿八成是那竺道台的化身你我合力击下这个老魔头。” 福儿道:“姑娘放开手攻小的在后面照顾这老魔头就是。” 那边柳仙仙说道:“秦姑娘快去照顾柳相公这厮由我来对付。” 双腕连扬二剑相交如利箭般向秦羽烈项间绞去玲珑剑的封号倒不是浪得虚名不但招式辛辣气势也甚凌人。 秦茹慧拾起地上长剑来到柳南江身边柔声问道:“伤得怎么样?” 柳南江道:“左臂中了二支羽箭算不了什么不过据秦羽烈言道箭镞淬过剧毒只是目下尚未现有何不适。” 秦茹慧连连皱眉道:“秦羽烈为人歹毒想必箭镞果真淬过剧毒这该如何是好呢?” 柳南江强笑道:“姑娘不必为在下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说到此处他的面色突然一凛停口不言。 秦茹慧以为毒连忙将他扶住疾声问道:“怎么了?” 柳南江打了个手势示意不要多言。 原来他突然听到凌震霄以传音术向他说道:“南江娃儿火离开祥云堡不然会坏了老夫的全盘大计。” 柳南江也以传音术道:“可是晚辈已身中剧毒解药在那秦羽烈身上。” 凌震霄接道:“对魔徒守信岂不是与虎谋皮娃儿快些照老夫吩咐去做。” 柳南江道:“前辈请听晚辈一言。” 唤之再三无奈声音已渺想必凌震霄也已离去。 秦茹慧显然也已看出他在以传音术和人暗中交谈乃悄声问道:“是谁?” 柳南江道:“黄衫客。” 秦茹意长眉一挑道:“因何不教他前来助我一臂之力呢?” 柳南江向她摇了播手然后扬手说道:“请秦堡主和公孙总管二位停手。” 秦羽烈和公孙彤闻声立刻孤身而退。 秦羽烈面上流露出一丝阴狠的笑色道:“相公有何话说?” 柳南江道:“在下与堡主于八月十六日初见以来似乎从未说过一句真话。目下很想听堡主说一句肺腑之言想必堡主不会见怪。” 秦羽烈微微一愣道:“相公要问什么?” 柳南江道:“箭镞之内可真有毒?” 秦羽烈道:“一丝不假。” 柳南江道:“在下却丝毫未曾觉到。” 秦羽烈道:“一旦觉就为时已晚矣!” 第二十九回 魔道奇功 柳南江道:“堡主此言是真吗?” 秦羽烈道:“相公如若不信不妨运气半周自会觉出血脉之内有一股凉寒之气再过一、二时辰就会寒热交作。” 柳南江也不答话缓缓闭上双目。 秦茹慧、欧阳玉纹、柳仙仙、福儿等人自然关切不过八道目光如电般投注在柳南江的脸上焦灼地静待结果。 约莫过了一盏热茶光景柳南江才缓缓地睁开眼帘沉叹了一声道:“堡主此番倒不会故作危言耸听在下是真的中毒了。” 语气一顿接道:“不知是否尚有挽转之策?” 秦羽烈道:“柳相公是聪明人还要秦某人说吗?相公自抉吧!” 柳南江道:“在下目前的确有求于你丢开方才引起纷争的那件物品不谈单是为了保命就得求堡主拿出解药来。不知堡主是否仍然有求于在下?” 秦羽烈面露得色道:“只要相公心回意转一切照旧。” 柳南江道:“堡主属下死伤甚重难道也不追究了吗?” 秦羽烈道:“身在武林难免刀剑相向损兵折将该是常事。” 柳南江道:“既如此说在下答应了。” 秦茹慧疾问道:“柳相公你答应他什么?” 柳南江插手制止她插口复又向秦羽烈说道:“不知堡主是否信得过。” 秦羽烈道:“大丈夫一言九鼎。相公又从不轻诺秦某人自然信得过。” 自怀中掏出一个绿色小瓶说道:“解药在此一半合酒服下一半敷于创口立时可愈各位可以请了绝无阻拦。” 说罢将手中药瓶凌空向柳南江抛去。 柳南江接在手中然后向众人一摆手率先向大厅门口走去。 众人如坠五里雾中想到柳南江身中剧毒也就不敢逞强无不紧步相随。 那秦羽烈在他们身后叫道:“柳相公只待二去其一秦某人就会履行诺言请放宽心。” 柳南江也不答话径向厅外走去。 院中死尸狼藉宛然下过一场血雨柳南江以寒星剑蘸了一些死者之血然后才回剑入鞘。 祥云堡中虽然仍是武士罗列却无一人阻拦想必已得到放行的暗示。 出得祥云堡一行直向长安奔去。 诸人无不神情沉重凭谁也不曾说话连极喜爱饶舌的柳仙仙也都三缄其口。 回到旅店之中秦茹慧忙不迭地为柳南江倒酒合药侍候他服下已为他敷了创口包扎妥当见他和衣在榻上躺下这才退了出去。 柳南江先命福儿关上房门然后说道:“师弟!坐到床边来。” 福儿在床边坐下道:“师兄!有事吗?” 柳南江道:“你真的没有服下冷老魔的乱神散吗?” 福儿连连点头道:“自然是真的了。” 柳南江道:“那么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福儿道:“没有啊!” 柳南江道:“你不但去过城西而日进过西大街一座宅院从大门而进却是跃墙而出而你却对我矢口否认难道有什么隐情吗?” 福儿惊道:“师兄都知道了。” 柳南江道:“略知大概如果你有瞒我的必要就不要勉强说出来。” 福儿呐呐道:“并非我有意要随骗师兄是白姨娘教我这样做的。” 柳南江一惊坐起疾声道:“白姨娘她在何处?” 福儿道:“就在那座宅子里啊!” 柳南江喃喃道:“你没有看错吗?她哪儿来的银子去买那样大的宅院?” 福儿道:“一点也没有错。” 接着他就将如何救出凌菲如何想到西城找客栈安置她又如何如何将所有经过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柳南江道:“凌菲现在姨娘之处吗?” 福儿道:“是的白姨娘不要我告诉师兄是怕师兄前去找她而泄漏了她的行踪。” 柳南江沉吟了一阵道:“待我夜里潜行而去以我的身法是不虞被人察觉的。 福儿道:“师兄!你如此迫切想见她吗?” 柳南江道:“一想见她另一方面我也想了解一点内情。” 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入夜以后对三位姑娘说我酣睡然后紧闭房门在我回来之前房门切不可打开千万记住。” 福儿道:“我记下了。” 说到此处房门上突然响起弹指之声。 福儿扬声问道:“哪位叩门?” 只听秦茹慧的声音说道:“是我柳相公的伤势如何?” 柳南江道:“并无大碍只是想睡。” 福儿悄声道:“要她进来吗?” 柳南江示意他前去开门。 门打开秦茹慧却未跨进房来只是站在门外说道:“凌长风来了相公要见吗?” 柳南江心中一动情知必是凌震霄要他前来传话连忙问道:“他的人呢?” 秦茹慧道:“就在隔壁。” 柳南江向福儿一挥手道:“福儿快过去请你守在门外我要和他密谈。” 福儿立即应声离去。 不旋刻间凌长风走了进来直趋榻前道:“南江兄伤得如何?” 柳南江自榻上走下地来道:“并无大碍你我坐下详谈。” 二人隔几坐定之后柳南江接道:“长风兄见过黄衫客吗?” 凌长风点头道:“已会过此刻就是他让小弟前来的。” 放低了声音接道:“黄衫客武功委实惊人然而他的言行却过分乖张而且脾气暴戾已极此人可信任吗?” 柳南江不禁心间暗怔原来凌长风直到如今还不知道所谓黄衫客就是他生父凌震霄。自己当然不便说破只是点点头道:“此人可以信得。” 凌长风道:“他教小弟转告南江兄既然已在口头上答应了秦羽烈就得依照诺言去作他自会安排巧妙计策。” 语气一顿接道:“南江兄答允了秦羽烈何事?” 柳南江道:“代他除去黄衫客和欧阳白云二人。” 凌长风不禁大大地一愣良久才呐呐说道:“这事如何可以随便答应?” 柳南江道:“这原是黄衫客要在下答允的。” 凌长风噢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难怪他要南江兄今晚子正前往东校场桃林之中一会。” 柳南江道:“长风兄是否还要和黄衫客会晤。” 凌长风道:“未约会晤之期。” 柳南江道:“黄衫客一直在为令妹担忧据在下所知令妹已于昨夜脱险。” 凌长风疾声接道:“现在何处?” 柳南江摇摇头道:“去向未明。” 凌长风道:“那么此说是从何处听来的呢?” 柳南江自然不愿泄漏白玉梅的行踪于是愣了一愣道:“是听祝永岚所言。” 提到祝永岚他心头不禁大是一怔。晨间他曾在那座宅院之前遇到祝永岚而且对方还曾问及那是何方高手的居停之所。 一念及此不禁连连在心中喊道:“糟!糟!白姨娘的行踪已泄漏了。” 凌长风自然不知他心中在思念什么见他神情数变连忙问道:“南江兄有何不对吗?” 柳南江噢了一声道:“在下是想究竟是何人搭救了令妹祝永岚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虽是搪推之辞却说得极为自然那凌长风也就不疑有他。站起来说道:“小弟告辞了。” 语气一顿接道:“秦姑娘和颜悦色与以前大变想必真个魔性已除了。” 柳南江心中微微一动道:“长风兄是否即刻就要打算离去?” 凌长风道:“莫非南江兄有何差遣?” 柳南江道:“客气!如果长风兄一时无甚要事不妨陪秦姑娘在城内四处走走。” 凌长风愣了一愣道:“南江兄其中莫非还有什么缘故不成?” 柳南江淡淡笑道:“长风兄会错意了。” 放低了声音接道:“长风兄对那秦姑娘的印象如何?” 凌长风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身世堪怜处境堪悯她外刚内柔是一个心地纯良的好姑娘不知小弟说对没有?” 柳南江点点头道:“长风见完全说得不错。既然如此长风兄可说是对她有极为良好的印象据在下所知秦姑娘对长风兄也颇心仪……” 凌长风疾声接道:“南江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不过据小弟观察秦姑娘所心仪者乃是南江兄。小弟深深佩服秦姑娘的一双慧眼。” 柳南江道:“长风兄有所不知在下视秦姑娘犹如小妹。” 放低了声音接道:“在下与令妹相交不恶。长风兄难道要在下辜负令妹的一番情意?” 凌长风愣了一愣道:“秦姑娘也不容伤害啊!” 柳南江道:“你我在秦姑娘心中的分量可不分轩轾即使有差然差之有限如果长风兄不愿秦姑娘受到伤害此刻就趁早转移她的芳心。邀她出去散散闷她绝不会拒绝的。” 凌长风抱拳一拱道:“小弟多谢指点也代舍妹致最深谢意。” 说罢出房而去。 移时秦茹慧走进房来道:“南江哥!凌少侠要邀我出去走走。” 此刻左右无人她不禁又恢复了较亲匿的称呼。 柳南江道:“姑娘的意思如何?” 秦茹慧道:“他曾救过我自然不便拒绝。可是你正在养伤需人呵护!……” 柳南江道:“去吧!我的伤势无关紧要。可惜我不是姑娘的亲胞兄不然我早就要你和凌长风交往了。他是一个认托之人。” 这话透露了强烈的暗示。 秦茹慧冰雪聪明自然听得懂何况平日她已有所觉察柳南江固然对她好却不涉及男女之情。 柳南江笑着接道:“快去吧!你也应该去散散心今天不会有事的。” 秦茹慧笑了笑掉头走了。不过在她转身之际却暗暗落下了一粒泪珠。 秦茹慧去了不久柳仙仙却走了进来。 柳南江道:“可曾看见福儿?” 柳仙仙道:“他在和欧阳玉纹下棋。” 走到柳南江前面语气一沉接道:“你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柳南江一怔道:“仙仙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仙仙道:“你心头明白。” 柳南江苦笑道:“仙仙你真不讲理指责别人也得说出个名堂出来呀!” 柳仙仙气呼呼地说道:“我知道你心头惦记着凌菲根本没有将秦姑娘放在心上。可是也不能将她看成一件东西往凌长风身上推呀!” 柳南江喃喃道:“想不到你会为秦姑娘说话。” 柳仙仙道:“数日相处我现她的心地不错而且对你一往情深。” 柳南江连连摇手道:“仙仙!别说了!” 柳仙仙道:“我要说如果我是秦姑娘就绝不会听你摆布陪那凌长风到街上去看光景。这事儿想想真有点气人。” 柳南江轻叹一声道:“仙仙你还小过几年你就明白了。” 柳仙仙哼了一声道:“别小看人!幸亏我也姓柳不然啦!” 说到此处不觉脸上一红未再说下去已知羞怯不算是小女孩了。 柳南江恐她受窘连忙岔开话题道:“仙仙!你不打算回到啸吟山庄去吗?” 柳仙仙道:“怎么?嫌我多话要赶我走了?其实我也是为你啊!” 柳南江勉强笑道:“仙仙!你会错意了我可不是存心赶你走。” 语气一顿接道:“眼看就要过年了!你也该回去和母亲团聚才是。” 柳仙仙道:“长安城里的新年景象一定要比啸吟山庄要热闹得多。” 柳南江放低声音说道:“仙仙!让我实说吧!长安城内眼看就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我只怕没有余力照拂你万一有个……” 柳仙仙笑着接道:“我也实说了吧!是我娘对你放心不下才教我跟来照拂你的你真以为我偷偷溜出来的吗?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哩!” 柳南江神情一愣道:“仙仙!你骗得我好苦害我一直担心。” 柳仙仙神色一正道:“说正经的你要是放弃秦茹慧这么一个好姑娘家我可跟你没有完。” 柳南江道:“仙仙!我求求你可好这件事你千万别给我出主意。” 柳仙仙将头一点道:“行!不过你得说出一个叫我心服的道理来。” 柳南江道:“我将秦姑娘看作小妹。” 柳仙仙道:“那不是道理只要将这种看法改过来不就行了吗?” 柳南江道:“仙仙!有个天大的秘密你能守得住吗?” 柳仙仙道:“你真的将我看成小女孩了我自然守得住。” 柳南江道:“我已会过秦姑娘的生母她的姓氏与我母亲相同名字也只有一字之差我管她叫姨娘其实已将她看作生母你想想看在这种情况之下我能够再和秦姑娘……” 柳仙仙疾声接道:“既已会过秦姑娘的母亲怎不快些告诉她?” 柳南江连连摇手道:“仙仙此事关系甚大千万乱说不得。” 柳仙仙点了点头道:“我不说就是……” 语气微顿接道:“秦姑娘的母亲现在何处?” 柳南江道:“就在长安。” 柳仙仙道:“她怎也忍得住。” 柳南江道:“她何尝不想早一天母女团聚时机未到她也只有暂时忍耐了。” 柳仙仙道:“你方才所说的一场血雨腥风是真有其事?还是故意吓我的?” 柳南江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道:“这场风暴只怕免不了的。” 柳仙仙沉吟了一阵道:“你将息吧!我过惯了午间要叫你起来用饭吗?” 说到这里见福儿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柳南江连忙问道:“何事这样慌张?” 福儿道:“那丑老人来找欧阳姑娘……” 柳南江心头一震疾声接道:“现在何处?” 福儿小手一指道:“现在隔壁。” 柳南江步履疾快地走出房去。 早间祝永岚说那胡不孤也已到了长安此刻丑老人突然露面柳南江更加肯定了丑老人就是胡不孤的判断因此他极待和对方见上一面。 走出房来正好见丑老人和欧阳玉纹推门进来。 丑老人抢先说道:“你将玉纹这丫头打扮得像新娘子似的想必破了不少银两不过我大酒篓可没有那么多的银子还你哩!” 说着提起葫芦连连往口中灌了几口酒。 柳南江道:“前辈说笑……” 放低了声音接道:“二位要去何处?” 欧阳玉纹回道:“玉纹正要随家师远行照顾之情玉纹铭记五内了。” 柳南江向丑老人一拱手道:“前辈可否相待片刻晚辈有事请教。” 丑老人微一沉吟道:“进来吧!可不能耽搁太久我有要事待办哩!” 说罢复又退回去。 欧阳玉纹并未跟进走向柳仙仙和福儿的面前话别这二人自然也不便跟进去了。 进入房中掩上了门柳南江恭声道:“晚辈要向前辈请教一位前人。” 丑老人一翻眼皮道:“问谁?” 柳南江道:“号封‘酒圣’的胡不孤……” 不待他说完丑老人就接道:“闻说他千杯不醉可惜我俩不曾遇着不然倒可以较量一番娃儿问他来作甚?” 柳南江心头不禁一怔情知再问下去也不会问出什么结果于是摇摇头道:“晚辈不过是信口问问罢了原以为前辈认得。” 丑老人道:“就只有一事吗?” 柳南江道:“还有一事。” 语气一压接道:“听玉纹姑娘说前辈是往南海会晤家师去了?” 丑老人道:“不错。” 柳南江道:“会晤结果如何?” 丑老人气咻咻地道:“没见着那老秃驴就是不肯出关连见一面都不行。” 对方骂他师父柳南江倒不曾怒可见丑者人和无尘大师的交情非常深厚。 同时丑老人的回答也令柳南江非常失望了他并不企盼无尘大师会破关而出重返中原而他却希望能由丑老人那儿得到一个口信可是这点指望也空了。因此他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丑老人道:“娃儿还有何话要说?” 柳南江道:“前辈行色匆匆将要何往?” 丑老人道:“娃儿想盘问老夫的行踪吗?” 柳南江连忙赔笑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丑老人脏兮兮的手掌在柳南江肩头上一拍道:“好自为之你师父身在关中却等你这娃儿给他露脸哩!你待玉纹不错老夫日后自会答谢你。” 说罢走了出去。 柳南江并未恭送只是木立屋中。 移时柳仙仙和福儿走进房来。 柳仙仙一眼就看出他的神情有异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柳南江回过神来道:“没有什么他们走了吗?” 福儿道:“你还是快进房去多歇一会吧!你看左臂的伤口血流出来了。” 柳南江低头看了看心中忽然一动喃喃道:“好深厚的功力!” 柳仙仙惊道:“怎么回事?” 柳南江道:“丑老人方才在我肩头上拍一下。” 柳仙仙双眉一挑道:“这叫化子暗下毒手待我去追他。” 福儿一伸手拦住她道:“姑娘冤枉丑老人伤口沁出了血紫而带黑分明是毒血丑老人那一掌使得柳相公的伤要加快好哩!” 柳仙仙面色不禁一讪向柳南江问道:“当真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是的。我方才已经试过大概不出一个时辰创口就可平复了。” 柳仙仙喃喃道:“真是神乎其技。” 突然双眉高挑手指指着福儿的鼻尖道:“福儿!原来你小小年纪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高手。以后若在本姑娘面前装样当心本姑娘给你过不去你可得留神点。” 福儿伸舌作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出房去。 福儿一去又回而且神色截然不同方才是嬉笑颜开此刻是神情凝重。 柳南江道:“福儿!又是什么事?” 福儿放低了声音道:“来了一伙客人。” 柳仙仙抢着问道:“是谁?” 福儿道:“断魂娘子古寒秋。” 柳南江接道:“那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福儿道:“另外还有芙蓉仙子纪缃绫带着一大群穿红的姑娘其中还有一个面皮白净服饰鲜明的大男人我还不曾见过。” 柳南江眉尖一蹙道:“那一定是花花太岁肖云鹏古寒秋和他们是一齐来的吗?” 福儿道:“一同进来却未见他们互相招呼。古寒秋自住了一间芙蓉寨一伙人要了三间房怪在那男人竟然和芙蓉仙子进了同一间。” 柳南江低叱道:“休要乱说。” 转面向柳仙仙接道:“仙仙!这二起人物来到长安只怕与那场将掀起的血雨腥风都有关联。仙仙!咱们尽量别露面。” 柳仙仙一飘眼道:“怎么?那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咱们还怕吗?” 柳南江道:“话不能这么说目下局势未明敌友不分一露面难免会节外生枝到时不便收场。仙仙!听我的嫌闷我陪你下棋。” 柳仙仙呶着嘴道:“下棋又下不赢你何必自找丢人?” 福儿道:“还是让我陪姑娘下几局吧包管你盘盘赢。” 柳仙仙道:“那更没劲!” 柳南江道:“休听他胡扯他在秤上功夫比我还高呢!” 柳仙仙双眉一挑道:“真的?这么说我可得要好好领教几局。” 她争强好胜立刻就要拖着福儿入局。 模具放在几上未收瞬间就一黑一白地开始对弈柳仙仙更是聚精会神。 柳南江看她已经将全心念放在棋秤之上这才悄然走出房去。 他原指望回房去将息一番更不想和方才的那一伙人见面。然而世上巧事甚多刚一踏出房门就和古寒秋面面相遇。 古寒秋似乎并未预知柳南江还住在这儿神情微微一愣道:“柳相公还不曾走吗?” 柳南江淡淡笑道:“连日大雪道路封冻想走也走不了啊!” 古寒秋冰冷的目光在柳南江面上扫了一圈道:“相公倒真的有些名家风范。眼看大战将起却还谈笑风生佩服!佩服!” 柳南江双眉一挑道:“什么大战?” 古寒秋冷笑道:“此事知道的人已不少相公也不用再隐瞒了。” 柳南江心头暗动一摆手道:“古娘子可愿进房来小坐片刻?” 古寒秋点点头道:“也好!” 二人进房坐定柳南江缓缓问道:“古娘子听到了一些什么风声?” 古寒秋道:“关于相公和黄衫客二人今晚子时的死约。” 柳南江心中暗惊这该是桩机密事怎么尽人皆知呢。 古寒秋道:“以那黄衫客的功力而言我断魂娘子委实为你捏了一把汗。此刻看来你这般若无其事的神情我也无话可说了。” 放低了声音接道:“黄衫客和令师之间究竟有何过节呢?” 这话教柳南江越听越胡涂更不知如问回答只得摇摇头道:“在下无法猜臆。” 古寒秋道:“你今晚决定赴约吗?” 柳南江道:“以古娘子之见该当如何?” 古寒秋道:“赴约不去为妙以那黄衫客的功力来说残你一臂该是轻而易举之事。” 柳南江微讶道:“他如此说了吗?” 古寒秋道:“这段话约莫在一个时辰前才流传开来据说他要残你一臂的目的是要迫使令师无尘大师破关而出前来找他。” 柳南江心头若有所悟暗道:“凌震霄不愧称‘龙’竟然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不过他却又想不透此着之后还有什么妙棋!” 古寒秋吁了一口长气道:“你自己斟酌吧!这种事别人是出不了主意的。” 柳南江抱拳一拱道:“多谢古娘子关怀之情也多谢娘子带来这个讯息。在下决定赴约至于谁胜谁败此时断言尚早。” 古寒秋讶然道:“你有信心胜他?” 柳南江道:“在下身怀雷音八剑罗汉伏虎掌二大佛门绝学不拘他黄衫客有如何了得想残在下一臂也非易事。” 古寒秋大拇指一挑道:“豪气可敬不过临场还得小心应付。” 柳南江道:“多谢指点。” 突然放低了声音说道:“古娘子可识得随同芙蓉仙子的那男人……” 不待他说完古寒秋就接口答道:“那是云达之弟花花太岁肖云鹏我岂有不识的道理?不过我却不屑与他说话。” 柳南江道:“娘子可知他们的来意?” 古寒秋道:“想必也是等着要看今晚那一场酣战想凑热闹的人可多着哩!” 语气一顿接道:“你这娃儿树敌太多到时也许还会有人从旁暗算这一点你请放心由我在暗中为你照顾着。” 柳南江道:“真是太费神……” 古寒秋一插手道:“别说客气话云达年轻时的性子和你差不多我突然现有些喜欢你了。我走了你好生养养神吧!” 说罢转身出房而去。 柳南江耳闻她的步声去远心中却如同风车般打了个转。 古寒秋言行诡异性格乖戾然而她却不失为一个心地纯良的好人。 接着他又去思索凌震霄的诡异布局无奈思之再三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只悟出凌震霄此举必有奥妙然而妙在何处他却说不上来。 情知空想无益干脆屏除杂念和衣上床闭上了眼帘。 一梦醒来只见福儿站在榻前房内也已上了灯。 福儿道:“约莫申酉之交天已黑尽该用晚饭了。” 柳南江道:“想不到一睡好几个时辰。” 福儿道:“想是太累了我与仙仙姑娘一旦入局竟然忘记了腹饥连午饭都不曾吃哩!” 柳南江道:“输赢如何?” 福儿道:“我让她连赢三局不然麻烦可多了。” 柳南江道:“福儿!你年纪虽小比我却要圆通得多来日必大有出息。” 福儿笑道:“师兄过奖让我来侍候师兄换一件洁净的衣衫吧!” 换衣之际柳南江看看左臂的创口不但生出新肌而且还脱下了伤疤。 穿衣停当柳南江问道:“已经吩咐店家张罗吃食了吗?” 福儿道:“吩咐过了要他们上到隔壁房里此刻怕已送来了。” 二人来到隔壁果见饭菜满桌。 柳仙仙喜孜孜地说道:“你吹牛了福儿连输三盘却倒正气不错只是每一局都着慢了。” 柳南江笑道:“看来还是你的棋高。别说了咱们吃饭吧!” 三人坐定柳南江方才拿起碗筷突地神色一凛道:“秦姑娘还不曾回来吗?” 柳仙仙神色也不禁一变喃喃道:“你有伤在身她绝不可能一玩就忘了回来。” 福儿也道:“莫非出了什么岔子?冷老魔正在设计掳她哩!” 柳南江摇摇头道:“那倒不至于青天白日冷老魔有多高的手段也别想掳人再说还有凌长风在她身边。” 柳仙仙道:“不管怎么说秦姑娘至今未归总是件不寻常的事。” 柳南江道:“先吃吧!饭菜都凉了。” 这一顿饭在心情不宁之下草草用完。 待店家收去碗盘三人默默相对一阵到了戌正光景。 依旧不见秦茹慧的影儿。 柳仙仙再也耐不住站起身来说道:“只怕有些不妙咱们去找找看。” 柳南江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显然是反对她的提议。 柳仙仙双眼一抡道:“怎么?不管秦姑娘的死活吗?” 柳南江又是一摆手依然没有说话。 柳仙仙低吼道:“你难道变成哑吧了?说话呀!真是急死人!” 柳南江道:“别急!我在想。” 柳仙仙道:“你已经想了一个多时辰了。” 福儿从旁插口道:“姑娘——” 他一张口柳仙仙就娇叱道:“用不着你帮他。” 真够刁蛮不过这是因为她太关心秦茹慧的安危才一时失态。 柳南江缓缓道:“仙仙听我说一个多时辰之后我将有一场殊死之斗。” 柳仙仙大感惊讶怔神良久方才问道:“是和谁作殊死之斗。” 柳南江道:“黄衫客。” 福儿也大感惊异疾声道:“和黄衫客?那怎么可能?” 柳南江摇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然后向柳仙仙说道:“你想必听说过黄衫客的功力所以我此刻不能为秦姑娘的事而分神。” 并非他不关心秦茹慧目前遭遇到何种情况而是他对此事另有看法。 柳仙仙道:“何时?何地?” 柳南江道:“子正在校场桃林之中。” 福儿道:“是何时所约?” 柳南江道:“方才凌长风来的口信。” 柳仙仙道:“由此可见凌长风已与黄衫客声同一息怎可再让秦姑娘一齐出游哩!” 柳南江不便将个中隐情一一说明吁了一口气道:“凌长风绝不会作出有伤害秦姑娘之事仙仙你可以大放宽心。” 福儿道:“这真是出人意料之事黄衫客怎会突然一变。” 柳南江接道:“他已对外扬言要残我一臂以迫使师父破关而出前来找他。” 柳仙仙道:“这话也是凌长风带来的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不是黄衫客只是叫他带信要我子正前往东校场桃林之中一晤。” 柳仙仙道:“那么残你一臂之说……” 柳南江接道:“是古寒秋告诉我的。” 柳仙仙道:“你和她会晤过了?” 柳南江道:“午前我离此门房之际凑巧在廊下遇见她。” 福儿道:“未必可信。” 柳南江道:“此说若是古寒秋捏造可说毫无意义。而且她还透露关切之情看她神色倒的确是句句出自肺腑。” 柳仙仙道:“你就是太容易信人所以处处吃亏。不管怎么样今晚我与你一同赴约。” 福儿接道:“我也要前去。” 柳南江道:“我将今晚之事预先告诉你们就是要你们守在此处绝不可走出旅店大门一步这件事你们一定要做到!” 柳仙仙和福儿同声说道:“那怎么成?” 柳南江厉声叱道:“福儿!你敢违抗师兄的吩咐吗?好生给我呆在此处。” 二人同时习艺多年福儿还不曾见过柳南江如此动怒一时间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柳仙仙也同时花容失色半晌做声不得。 柳南江神色一缓和声说道:“仙仙!你要体察我的苦心千万不要逞强。” 柳仙仙道:“可是……” 柳南江连连摇手道:“不必说了!答应我留在这里黄衫客伤不了我一根毫毛。” 柳仙仙讷讷道:“最少也要让我在一旁观看黄衫客既然对外扬言知者必多前往观战者也必不少万一其中有人暗放冷箭那岂不是……” 柳南江接道:“不必有这种顾虑。即使你的想法不错又怎能照顾得了四面八方。你们在旁观战反而会使我分神。” 柳仙仙似已辞穷螓垂脸默然无语。 柳南江道:“仙仙!现在答应我。” 柳仙仙道:“空口答应又有什么用?” 柳南江道:“不!除非你不答应否则你一定会守信不渝点点头吧!” 柳仙仙沉吟了一阵道:“你真的有把握胜过那黄衫客吗?” 柳南江道:“虽是不敢言胜想必也不至于落败。” 柳仙仙显得万般无奈地说道:“不答应你看来也不行真要惊死我了。” 柳南江道:“这算是答应了吗?” 柳仙仙连声道:“答应了!答应了!你自已小心吧!” 柳南江将几上的棋具整顿了一下站起身来向福儿说道:“福儿好生陪仙仙姑娘下棋如果能够战决丑时一过我就能回来了。” 说罢走出屋去。 柳仙仙望了福儿一眼低声问道:“福儿!你师兄能够胜过黄衫客吗?” 福儿缓缓摇头喃喃说:“难说得很!” 柳仙仙突地抓起了枰上的棋子儿气呼呼地甩了个满地白星。 福儿身子飞快一旋双掌连挥将满地棋子儿吸在掌中往棋上一放道:“仙仙姑娘咱们来下棋吧!” 柳仙仙道:“福儿你好深厚的内力难怪你师兄说他自信能胜过黄衫客了我真是白白为他操心了。” 福儿笑道:“姑娘是真的白操心事了。” 看他神情与方才截然不同敢情他已领悟个中道理来了。 子初天际一遍乌黑。 北风打着尖锐的呼哨在夜空中呼啸而过穿过林间越过屋脊如同鬼哭神嚎使这冰雪封冻的酷寒冬夜益增几分恐怖气氛。 蓦在此时两道人影如流星般向东校场疾奔而来。二人俱是一身黑衣若非眼力特佳之人根本就无法看清他们的动向。 二人穿过偌大的广场稍一停留复又弹起登上了桃林左侧的一座岗峦身子往下一伏立刻不见二人的踪影。 突然岗峦之上出现另一个人影扬声道:“秦堡主和公孙总管也来了吗?看起来今晚倒是一场罕见的盛会哩!” 敢情方才那二人就是祥云堡主秦羽烈和总管公孙彤。 他二人虽然在心中暗暗一愣却都身不自主地在阴暗中站了起来。 那秦羽烈嘿嘿一笑道:“原来是古娘子真是幸会。” 原来方才话之人是那断魂娘子古寒秋。 公孙彤接道:“古娘子也是来观战的吗?” 古寒秋道:“黄衫客声言今夜要毁去柳南江一臂起因如何寒秋不想打听。寒秋只是觉得那黄衫客有点自不量力——” 语气一顿接道:“二位以为然否?” 秦羽烈轻咳了一声道:“据说那黄衫客的一身武功已达无人之境。” 古寒秋道:“道听途说未必可信。寒秋却已亲眼见识过柳南江的剑法和掌法只怕武林之中还没有人能够胜得过他。” 公孙彤噢了一声道:“那娃儿初临长安之时武功并无出奇之处啊!” 秦羽烈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柳相公早先只是深藏不露或者近日又得到什么机遇敦胜孰败咱们不妨等着瞧。” 语气微顿面向古寒秋道:“只是秦某对黄衫客的动机还一时猜他不透不知古娘子是否知其内情。” 古寒秋那一双目光显现绿芒宛如毒蛇之眼冷冷在秦羽烈脸上一扫道:“不知秦堡主是明知故问?还是委实不知内情?” 秦羽烈连连摇头道:“秦某委实不知想请古娘子详告。” 古寒秋道:“黄衫客似与无尘大师有些过节此番毁去柳南江一臂之目的不过是借此激那无尘大师出面罢了。” 公孙彤道:“有这种事吗?” 古寒秋道:“传闻如此。” 秦羽烈道:“方才古娘子说柳相公掌法绝伦剑法群如此说来那黄衫客不但胜不了柳相公反要自讨无趣了?” 古娘子一点头道:“不错!” 公孙彤道:“那真是可喜可贺。” 古寒秋道:“公孙总管何喜之有?” 公孙彤道:“黄衫客无名无姓来历不明显然心怀叵测倘能被柳南江拙其锋锐岂不是武林有福自然是可喜可贺。” 古寒秋道:“原来如此……” 突地将语气一沉接道:“今夕那柳南江即使不受创于黄衫客恐怕也难全身而退。” 秦羽烈惊道:“那是何故?” 古寒秋道:“数月来柳南江也已树敌无数怎知暗处无有暗施冷箭之人?” 秦羽烈嘿嘿笑道:“古娘子此话是指秦某和公孙总管而言吗?” 古寒秋冷声道:“秦堡主不必疑心生鬼这桃林四周并非只有我等三人。” 公孙彤道:“古娘子可知还有些什么人潜伏在这桃林四周?” 古寒秋道:“南面有芙蓉仙子率领一伙门人在暗中潜伏。” 公孙彤接道:“芙蓉仙子未必和那柳家娃儿有何宿怨吧?” 古寒秋冷笑道:“公孙总管似乎在明知故问。八月仲秋之夜芙蓉仙子门人沉尸曲江池中有人嫁祸柳南江至今真凶未获情况未明怎知芙蓉仙子未曾怀恨在心?” 公孙彤愣了一愣未曾答话。 秦羽烈趁机问道:“还有别人吗?” 古寒秋抬手一指道:“北面有冷如霜率众埋伏其动机不问可知。” 秦羽烈漫应了一声道:“还有吗?” 古寒秋道:“东边还有一伙人说出来只怕二位要大吃一惊。” 秦羽烈道:“想必那伙人长着三头六臂。” 古寒秋道:“秦堡主倒说对了的确是生着三头六臂。堡主想得到吗?” 秦羽烈道:“那是三个人了?” 古寒秋点点头道:“不错。是三个人就是多年不见的武林三圣。” 秦羽烈道:“那三人该不至于在暗中对那柳相公施放冷箭吧!” 古寒秋道:“堡主因何说得如此肯定?” 秦羽烈道:“以古娘子看呢?” 古寒秋道:“在场之人谁都有施放冷箭暗害柳南江之嫌。” 公孙彤插口道:“古娘子莫非将老朽与秦堡主也计算在内了?” 古寒秋冷笑道:“风闻今晨柳南江仗剑硬闯贵堡不知是否?” 秦羽烈道:“确有此寻。不过秦某人倒还不至于作那暗施冷箭的卑鄙勾当。至于别的人可就不敢说了。” 古寒秋道:“其实柳南江早已想到此点故而有所防范如有人胆敢暗施冷箭那必将自讨苦吃。堡主等着瞧吧!” 说罢扭头而去须臾不见。 秦羽烈和公孙彤二人相对一视同时一声冷笑复又将身子隐入了暗中。目说古寒秋离开秦羽烈、公孙彤二人后疾步向桃林之北奔走。 北边是一道宽约丈许的护城河河旁一片衰草满眼苍凉。 古寒秋扬声叫道:“请冷如霜出面答话。” 四野无声一丝反应也没有。 古寒秋又道:“冷老魔又不是无名小卒何必躲躲藏藏。” 忽闻嗖地一响一道红光如闪电般到古寒秋的面门之前。 古寒秋那枯手一扬叭地一声一条细少的红色毒蛇已被她一把抓住七寸之处原来那是极毒的一尾赤火蛇。 古寒秋冷笑道:“这可是班门弄斧了我古寒秋也是个玩蛇的老手啊!” 一声闷雷似的叱声突地从夜空中爆开只听冷如霜说道:“古娘子是要寻老夫开心吗?” 声落人现来势极呼地一响手中九指魔杖也同时向古寒秋兜头击下。 古寒秋低叱道:“尊驾且慢动手寒秋要说几句话。” 冷老魔道:“废话少说你找老夫作甚?” 古寒秋道:“想问问尊驾潜伏在此作甚?” 冷老魔道:“想观赏一场罕见的生死之斗与你来此的目的相同。” 古寒秋道:“别无目的吗?” 冷如霜道:“当然。” 古寒秋道:“那就好了据寒秋所知尊驾与那柳南江小有过节若想趁机施放冷箭对尊驾可没有好处。” 冷如霜双目一睁道:“这桃林四周除你我之外还有别人吗?” 古寒秋道:“寒秋已见到了祥云堡的秦堡主和公孙总管。” 冷如霜道:“方才那番话似乎该对他二人去说一说。” 话声未落人已回头走同时冷声接道:“你虽然养过几天蛇却未必懂得其余四毒之性。你若不即离去老夫就教你作一个名副其实的断魂娘子。” 古寒秋冷笑了一声倏然弹身而起向桃林之东奔去。 突然一个人自桃林中穿射而出拦阻道:“断魂娘子慢走一步。” 古寒秋闻声煞住去势放眼一看只见阻道之人是一白髯飘飘的老者。 她还未问那老者已双掌合抱一拱道:“老朽欧阳白云。” 古寒秋不禁一愣再度向对方打量虽然多年不见却还认得出来。 欧阳白云接道:“听说古娘子今晚在为柳南江作巡察史。” 古寒秋道:“欧阳老哥竟然封了寒秋一个官位寒秋自知消受不起。” 欧阳白云道:“娘子客气……” 语气一顿接道:“娘子在四周巡察的结果如何?” 古寒秋道:“已知后现了秦羽烈、公孙彤、冷如霜等人。” 欧阳白云道:“可曾带有党羽?” 古寒秋道:“秦羽烈、公孙彤二人未带手下那冷如霜倒是率众而来。” 古寒秋又道:“只有一刻工大就是子正寒秋还想东、西二方看上一看。” 欧阳白云一摆手道:“古娘子请!” 返身又往桃林中走去。 古寒秋沉叱道:“欧阳老哥慢走一步。” 欧阳白云转身问道:“何事?” 古寒秋道:“闻说武林三圣也已会齐因何只见尊圣一人!” 欧阳白云道:“老朽也曾听到此说不过却不曾见到他们。” 古寒秋微微一拐道:“真的吗?” 欧阳白云道:“武林中近年来出了许多说真不真说假不假的事老朽即使说得斩钉截铁娘子也未必肯信。听老朽这么说娘子不妨自己定夺吧!” 古寒秋道:“那么欧阳老哥是来观战的了?” 欧阳白云缓缓颔道:“不错老朽我想看看无尘大师调教出来的徒儿有如何了得。 至于那黄衫客也是闻名已久。” 古寒秋道:“寒秋有句话已先后对秦羽烈及冷如霜等人说过少不得还要在欧阳老哥的面前说上一遍。” 语气一沉接道:“欧阳老哥早年曾杀武林男女三百五十九人若想今晚再找一位男人的脑门锁骨凑满那副棋子儿只怕会讨上一场没趣的事儿。” 欧阳白云缓缓拈须说道:“古娘子倒真是一个认真的巡察御史不过这桃林四周甚是辽阔只怕一人照顾不了。” 古寒秋神情一愣道:“欧阳老哥是说……” 欧阳白云接口道:“古娘子似应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一方的重点上。” 古寒秋道:“请教欧阳老哥哪一方面才是应该注意的重点?” 欧阳白云道:“至少不是老朽存身之他。” 说罢掉头走向桃林之中。 古寒秋复又拔身而起向东南方奔去。 东南方俱是荆棘杂林尽管这样她仍然加以仔细搜查一丝不苟。看来她的性情虽然古怪倒是说一不二之人。 搜查半响一无所得古寒秋吁了一口气复又向桃林正南方奔来。 正南方是一处岗峦峭立之地离那秦羽烈、公孙彤置身之所不过一箭之遥。若是观看黄衫客与柳南江的一场生死之斗居高临下在那儿看得最为清楚。但眼力不佳之人就难以办到了。 古寒秋行到此处时脚下稍稍一缓尚未停下就有一道人影自一块山石之后闪了出来古寒秋放眼望去正是自己要找之人芙蓉仙子纪缃绫。当下横箫平胸立脚站定。 虽是无星无月天空一片漆黑古寒秋仍然可以看清纪缃绫面上的表情只见她淡淡一笑道:“日间在旅店之中本想问一句话又恐人多不便此刻四野宁静正好请教。” 古寒秋双眼一翻道:“何事?” 第三十回 冷魔出阵 纪缃绫道:“古娘子为云鹏之嫂叔嫂见面因何形同陌路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呢?缃绫曾问过云鹏他只是笑而不答。其间想必有些缘故。如果真有芥蒂缃绫倒愿居中作个调人。” 古寒秋道:“是肖云鹏教仙子前来说项的吗?” 纪缃绫摇摇头道:“并无此事这完全是缃绫自己的一点心意。” 古寒秋道:“美意心领只是此时此境不宜谈论家事。” 语气一顿接道:“想必肖云鹏也随同仙子前来此地了。” 纪缃绫道:“不错。” 古寒秋道:“仙子的门人呢?” 纪缃绫道:“也在左右。” 古寒秋道:“目的为何?” 纪缃绫道:“柳南江剑术群听说那黄衫客的功力也是甚为高强二人较量可说是武林中难得一见之大战自然谁也不会轻易放过观摩之机会。缃绫和云鹏的来意就是为此。” 古寒秋道:“关于柳南江与仙子之间的误会目下是否仍然存在?” 纪缃绫道:“古娘子所指可是本寨门人沉尸曲江池中之事?” 古寒秋道:“不错。” 纪缃绫道:“此事早已冰释古娘子因何动问?” 古寒秋道:“既是没有误会存在那是最好不过。仙子可知今夜观战之人不少?” 纪缃绫道:“那是意料中之事。” 古寒秋道:“以寒秋忖度柳南江自出道短短数月以来也已树敌无算。” 纪缃绫接道:“缃绫知道古娘子话中之意了。” 古寒秋道:“仙子知道?” 纪缃绫点点头道:“古娘子是怕有人在一旁乘隙对那柳南江施以冷箭可对?” 古寒秋道:“不错。” 纪缃绫道:“可以告娘子缃绫不会作出那种卑鄙的勾当来。” 古寒秋道:“如此甚好……” 福了一福接道:“寒秋别过。” 纪缃绫道:“古娘子慢走一步。” 古寒秋道:“仙子有何吩咐?” 纪缃绫道:“不敢!缃绫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古娘子何以如此呵护那柳南江?” 古寒秋道:“谈不上呵护二字寒秋只是觉得他的作风与先夫云达年轻时颇为相似!再说寒秋也深愿看到一场公平之战。” 纪缃绫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那秦羽烈和公孙彤二人正潜伏在西南方一箭之地古娘子对他二人倒是多留意一些才好。” 古寒秋道:“看他二人今晚倒不打算在一旁乘机暗施冷箭。” 纪缃绫道:“怎见得?” 古寒秋道:“他二人双双前来并未随带一名武土可以料定今晚秦羽烈必无异心再说黄衫客与柳南江二人俱为秦羽烈心腹中之块垒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他不动手脚也照样可以除去一个劲敌。是以寒秋料定秦羽烈今晚绝不会作出暗施冷箭之事不过想对柳南江暗施冷箭之人仍然有许多。” 纪缃绫道:“古娘子以为有谁……” 古寒秋接道:“此刻言之过早稍待即可一见分晓。” 说罢掉头向西南方向走去。 古寒秋虽然料定秦羽烈今晚不可能妄生异心却还不敢十分肯定因而打算再度去看看秦羽烈和公孙彤二人的动静。 她才纵下一座岗峦跨过一道干涸的沟涧突然有一个长垂肩的白衣丽人挡住了去路这使她大大的一愣。 原来这人是古寒秋在终南山中曾经数度见过的白玉梅。 古寒秋得了一愣讶然说道:“你也到长安城来了。” 白玉海道:“山中冰雪封冻无处存身只得暂到市尘之中住上几天。倒想不到在这儿遇上古娘子真是幸会。” 古寒秋一听就觉出话中大不是滋味心中不禁微愠然而她却不敢轻易作。因为她早就知道白玉梅功力过人在山中出入飘浮犹如幽灵逞一时之意气必然会大大地讨一场无趣。 心中念头如风车船打了千百转口中温和地说道:“想必你也是前来观看黄衫客和柳南江一场生死之战的。” 白玉梅冷声道:“不劳动问。” 古寒秋不禁又是一愣心中怒火更是升高了数尺手中的黑竹箫也杨了起来。 不过又将满腔怒火压了下去冷笑了一声说道:“话不投机半句嫌多寒秋别过。” 白玉梅长袖一挥道:“请古娘子慢走一步。” 那一挥之势竟然涌出一股强劲的威力卷起了一片砂石。 古寒秋顿时现对方有挑衅的念头身形连退五步右手黑竹箫平举胸前左手反手到后按在蛇篓的盖口上蓄势以待。这才冷声问道:“你我言语既不投机还有何话可谈?” 白玉梅笑了一声道:“话不投机也要谈。” 以古寒秋的性格早就上手了可是面对这个在终南山中已见过多年的白衣幽灵心中却多少有点顾忌。 银牙一咬耐住了性子说道:“既然你有兴趣一谈寒秋也就奉陪了。” 白玉梅道:“听说古娘子曾经答应过柳南江今晚要为地巡场?” 古寒秋将头一点道:“有此一说。” 白玉梅道:“古娘子自觉有此能力吗?” 古寒秋道:“尽心尽力而已。” 白玉梅冷笑道:“好个尽力而为听起来真令人好笑。” 古寒秋仍然耐位性子说道:“有何可笑之处?” 白玉梅道:“凡事该当量力而为古娘子还是少管闲事。” 古寒秋心中大大一动冷声道:“寒秋多管闲事莫非对你有所不便吗?” 白玉梅将头一点道:“不错。” 古寒秋沉声说道:“古寒秋说一不二奉劝一句最好不要妄生异心。” 白玉梅道:“请古娘子自顾颜面你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古寒秋低叱道:“你和柳南江有何过不去?” 白玉梅道:“娘子管不着。” 古寒秋道:“寒秋非管不可。” 说完扭头就走。 白玉梅宛如幽灵般一闪复又拦住了古寒秋的去路。语气稍微缓和地说道:“娘子多管闲事无非是暗中在维护柳南江。我保证他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这样难道还不行吗?” 古寒秋双眼一翻道:“难道你打算对那黄衫客施放冷箭?” 白玉梅道:“也许。” 古寒秋沉声道:“寒秋的原意的确是唯恐柳南江在与黄衫客过招之际受人暗中算计。不过却也不指望有人暗中助他胜要胜得光明磊落。相信柳南江也不愿别人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白玉梅沉叱道:“我教你立刻离开此地。” 古寒秋气势汹汹地接道:“不走又怎样?” 话声甫落右手里竹箫已然向白玉梅喉间点去。取位辛辣快无比。 同时间左手也揭开了盛装毒蛇的篓盖一尾碧绿的竹叶青也飞射而出窜向白玉梅的面门。 白玉梅倒想不到古寒秋会率先出手口中低叱一声找死两手连挥长袖带动呼呼之声吱地一响那尾奇毒无比的竹叶青在空中一个翻腾跌落地上古寒秋右手的黑竹箫也被一股暗劲逼得偏向一边。白玉梅的双手连挥之势想必蕴含了强劲的内力。 古寒秋一招落空原是意料中事。 她和白玉梅虽未动过真章却已见过她在终南山中那种出没无常飘浮身法自然可以想到其深厚的内力。不过毒蛇暗袭不成倒是古寒秋未曾想到之事。 一方面是心中愠怒了一方面是因那尾调教甚久的竹叶青被击毙而痛心不禁狂喊道: “贱婢纳命来!” 黑竹箫改点为扫向白玉梅拦腰打到。 白玉梅冷哼一声身形微晃右腕疾翻只听啪地一响一把将黑竹箫抓个正着。 古寨秋全力一夺却未挪动分毫。 白玉梅冷笑道:“古娘子还要逞强吗?” 古寒秋也不答话左手一翻打算放出竹篓中另一尾奇毒无比的百步蛇。 白玉梅翻腕一探一把又扣住了古寒秋的左腕沉声道:“古娘子还是留下那小东西一条性命吧!” 古寒秋废然松动闭上双眼道:“寒秋栽了。” 白玉梅和声说道:“你我并无深仇大报只要娘子答应今晚绝不管闲事立刻离开此处我就松手不再和你为难。” 古寒秋双眼一睁沉叱道:“办不到。” 白玉梅道:“古娘子不要命了吗?” 古寒秋道:“先夫云达遇害之后寒秋就没有打算活着。” 白玉梅冷笑道:“好一个可敬的未亡人!但是娘子一死三先生的血海深仇由谁去报? 娘子冰雪聪明这点道理也想不透吗?” 古寒秋不禁一愣半晌才施然说道:“看来你很喜欢柳南江。” 白玉梅道:“未必。” 古寒秋道:“既不喜欢他又何必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白玉梅道:“怎见得我是要助他一臂之力?” 古寒秋道:“那么你是恨黄衫客了?” 白玉梅道:“那也未必。” 古寒秋喃喃道:“你在山中的行踪飘忽此刻言辞飘忽看来也不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 白玉梅沉叱道:“少说废话若不是念在你的大仇未报早就对你下了毒手。说答不答应?子正眼看就到我可没有功夫跟你泡蘑菇。如果你古寒秋当真和三先生早日地下团圆我就成全你。” 古寒秋情知对方并非故作恫吓之辞而她却又不是畏死之人。不过白玉梅的话却深深地打动了她夫仇未报死得也未必安心。看来只有妥协答应好走。沉吟了一阵问道: “能否请教你的大名。” 白玉梅冷声道:“少说废话!” 古寒秋道:“那么你能保证绝不会作出伤害柳南江之事吗?” 白玉梅道:“保证不会。” 古寒秋点头道:“好!我立刻离开此处不过你也得依我一事。” 白玉梅道:“说来听听。” 古寒秋道:“非到必要你千万不要暗中出手。我私心中深盼柳南江能胜过这一战然而却希望他赢得光明正大你作得到吗?” 白玉梅道:“我答应你……” 双手一松接道:“希望你也要遵守诺言。” 说罢身如鬼影一闪已不知去向。只看得古寒秋目瞪口呆。 蓦然她身后传来了步履之声古寒秋回身一看原来是秦羽烈。 秦羽烈未到她面前凝声道:“古娘子方才和人交手了吗?” 古寒秋反问道:“堡主如何知道?” 秦羽烈道:“秦某方才听到叱喝之声而且……” 脚下轻轻一踢接道:“娘子心爱毒蛇还死了一条对方想必是位高手。” 古寒秋点点头道:“不错。” 秦羽烈道:“那人是谁?” 古寒秋道:“在终南山中出没数年的白衣幽灵。” 秦羽烈噢了一声道:“秦某人倒不曾听说过。他是男是女?” 古寒秋道:“她是女的。” 秦羽烈道:“约莫多大年纪?” 古寒秋道:“娇媚如处子。看她功力却又不是三、五年之功。” 秦羽烈喃喃道:“这倒奇了!” 古寒秋道:“子正就要来到堡主不妨将心思放在桃林之中去吧!”说完扭头就走。 秦羽烈在她身后叫道:“古娘子要到哪儿去?” 古寒秋一面走一面答道:“寒秋觉得少管闲事为妙那一场生死之斗也不想看了。” 秦羽烈不禁皱眉愣只一瞬间古寒秋就已纵下岗峦没入暗影之中。 公孙彤突地出现在秦羽烈身边悄声道:“那白衣女子来得有些蹊跷。” 秦羽烈沉吟不语良久忽然振声道:“那白衣女子原来是……” 公孙彤打了一个手势低声接口道:“说话轻点那白衣女子是谁?” 公孙彤白眉一挑道:“是她……” 继而摇摇头又道:“她绝不可能有如此深厚之功力。” 秦羽烈喃喃道:“一别多年谁敢预料。” 公孙彤道:“她和黄衫客之间似乎不该有何纠葛才是。” 秦羽烈道:“她只是想助那柳南江一臂之力而已不过她和柳南江也是毫无渊源啊! 这事真有点叫人猜想不透。” 公孙彤喃喃道:“是啊!” 秦羽烈吁了一口长气突然放低了声音说道:“守望东门的人一直不曾前来回报看来茹慧那丫头和凌长风自午间出城后一直不曾回来过。这事难免教人生疑总管以为然否?” 公孙彤问“有何可疑之处?” 秦羽烈道:“茹慧那丫头已然将全部心思放在柳南江身上可说死心塌地绝不可能见异思迁。柳南江有伤在身上她陪那凌长风出游已是大悖常情。一去不回则更是难以理解。” 公孙彤点点头道:“的确有些令人匪夷所思解他不透。” 秦羽烈道:“也许柳南江那娃儿在玩什么花样还有……” 语气一顿接道:“黄衫客突然变脸和柳南江订下生死之约也来得在兀了。以秦某人看来这其中恐怕有诈。” 公孙彤道:“堡主太多虑了。柳南江才一离开堡门黄衫客邀约他一决死战的消息就已传遍了长安。若说他二人互相默契订下狡计那是时间上不可能之事。何况生死之约其结果总得有胜负之分存亡之别才行那岂是轻易可以诳人之事?子正将至你我不妨拭目以待。” 秦羽烈道:“总管黄衫客一向和柳南江相处不恶啊?” 公孙彤道:“也许是他别有用心。” 语气微顿接道:“目下驻足长安上武林人物莫不怀有目的。黄衫客并非冲着本堡而来又不是为着铁剑玉佩若说他专程等待无尘大师清算旧怨那也是极为可能之事。” 秦羽烈道:“但不知丑老人二月不见是否的确前去会那无尘大师?” 公孙彤道:“千真万确因为此话是出自欧阳玉纹之口。” 语气一顿接道:“丑老人白走一趟黄衫客也空等一场所以才想毁去柳南江一臂以邀那无尘大师破关而出这也颇合情理。” 秦羽烈道:“以总管看来他二人这一场生死存亡之斗何人胜算较大?” 公孙彤嘿嘿笑道:“不管谁胜谁败对我等都是有利而无害。” 秦羽烈神色凝重地说道:“并非秦某多疑丑老人师徒二人不关心这一场生死之战似乎不近情理了。总管以为然否?” 公孙彤道:“堡主以为他二人未来观战是不关心这一场生死之斗吗?” 秦羽烈连连点头道:“是啊!” 公孙彤却大摇其头地说道:“错了!” 秦羽烈神情一愣道:“错了?” 公孙彤接道:“老朽敢断言一句丑老人关心的不是柳南江娃儿的命运而是无尘大师是否会来中原。以他仆仆风尘赶去南海一行看来显然他急迫需要无尘大师前来为他解决一项难题。” 秦羽烈惊道:“如此说来丑老人是希望黄衫客能够残去柳南江一臂了。” 公孙彤道:“大有可能因此他故意不临现场以求置身事外。” 秦羽烈道:“如果总管推断不错丑老人就绝不是胡不孤。” 语气一顿接道:“胡不孤早年有负于无尘人师此刻怎能眼看柳南江的危急而不顾? 更不会存下渔利之心了。” 公孙彤冷笑一声道:“老朽早就说过丑老人绝非胡不孤。” 秦羽烈道:“那么胡不孤其人呢?” 公孙彤道:“也许也已物化了。” 秦羽烈道:“那么欧阳玉纹何以在丑老人的身边呢?” 公孙彩反问道:“堡主莫非以为那欧阳姑娘是棋圣欧阳白云之女吗?” 秦羽烈点点头道:“秦某曾作此想。除欧阳老兄以外武林之中再无复姓欧阳之人总管可曾想到此点?而且……” 他的话方才说到此处蓦听岗峦之下的桃林中响起一阵如爆雷般的喝声道:“子正已到柳南江娃儿来了吗?” 二人屏息凝神转头向桃林中望去只见一个衣着黄衫之人昂然立于林中。 公孙彤道:“那黄衫客也已到了。” 秦羽烈道:“好快的身法!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他是从何处而来。” 公孙彤道:“平心而论黄衫客的武功确是深不可测。” 秦羽烈突地疾声接道:“那柳南江娃儿也到了。看他走路的神情倒是极为镇定的。” 公孙彤循着秦羽烈的手指看去果然看见一个人影循着校场的西边缓缓地向桃林行来身沉步稳端的镇定异常。 不过公孙彤凝视良久才肯定那人确是柳南江不禁喃喃道:“堡主好目力老朽真是老眼昏花相差太远了。” 秦羽烈道:“姜是老的辣总管太自谦了。” 公孙彤未再答话只是抬手一指。 原来柳南江已行至桃林之前停下并未再向桃林之中走去。 只听黄衫客扬声道:“某人早已恭候请柳相公到桃林之中说话。” 他的声音洪亮似乎有心要使四周潜伏之人都能字字入耳。 又听那柳南江问道:“尊驾相召不知为了问事?先要请教。” 黄衫客道:“想领教相公那套佛门绝学雷音八剑的锋锐。” 柳南江道:“在下略通皮毛岂敢轻易与尊驾比剑实在有违方命。” 黄衫客嘿嘿笑道:“想不到无尘大师却调教了一个怯场畏战的鼠辈。也罢!跪下叩三个响头我放你回去请你师父。” 柳南江沉叱道:“尊驾也未免过分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了吧!” 黄衫客道:“你何不拔剑将老夫教训一番?” 柳南江道:“那把寒星宝剑是一件杀人利器可不是一件摆饰。” 柳南江不再答话昂视阔步走进桃林之中。 黄衫客道:“老夫今晚要毁你一臂。” 柳南江右手往剑把上一搭冷声道:“悉听尊便不必说废话了。” 黄衫客一扬手道:“且慢……” 身形一转扬手接道:“在桃林四周想必已有不少高手等待观看此一生死之战何不现身走前几步为区区某人作一个仲裁之人?” 此语一出匿身于岗峦之上的秦羽烈和公孙彤二人不禁暗暗一愣。 秦羽烈悄声道:“总管这黄衫客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公孙彤喃喃道:“老朽也猜他不透!” 素羽烈道:“你我该当如何呢?” 公孙彤道:“且看别人动静再说桃林四周并非只有我等二人。” 二人放眼四下搜索却一丝反应也没有。 只听黄衫客又道:“难道在场高手无有一人肯赏区区在下的面子吗?” 他话声刚刚一落立见人影动桃林之中突然多出了十人。 公孙彤道:“芙蓉寨的人亮相了。” 秦羽烈道:“却不曾见那肖云鹏现身哩!” 公孙彤并未接口两道目光一不稍瞬地注视于桃林之中。 先亮相的正是芙蓉仙子纪缃绫和她手下九个门人在桃林中一字排开。 黄衫客拱拱手道:“原来是芙蓉仙子在下先行谢过……” 话声一落一道人影飞闪而至高声道:“老朽欧阳白云虽不敢权充仲裁却愿一睹二大名家之生死搏尊驾不致拒绝吧?” 然而柳南江却是垂目注脚尖一丝动得也未曾显露出来。 欧阳白云站定之后黄衫客朝他打量许久才放声笑道:“原来是当年武林中咤叱风云之三圣中的棋圣驾到真是大出我黄衫客意料之外。区区在下的面子可真是够大的了。” 他二人昨夕早已见过而且曾作连夜密谈而此刻黄村客却故作初见讶然之状敢情内中大有文章不然他不会玩弄玄虚。 那欧阳白云也不多话只是拱拱手道:“不敢!不敢!” 纪缃绫此刻福了一福道:“久闻尊驾大名今晚真是幸会。缃绫有一事想要请教请尊驾勿唐突是幸。” 黄衫客一挥手道:“仙子请讲。” 纪缃绫道:“依据传言自尊驾现身以来与柳南江相公过从甚密突有此约而又扬言要毁他一臂其间缘故何在?” 黄衫客道:“请仙子见谅在下难以答复。” 语气一顿转身向欧阳白云接道:“以一对一刀剑拳掌之下见功夫如有死伤那是自己习艺不精欧阳老哥以为然否?” 欧阳白云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黄衫客又转向纪缃绫说道:“承仙子关注询及在下订此约会之缘故各有私怨未便言宣请仙子谅察是幸。” 纪缃绫道:“缃绫本就问得冒昧。” 语罢罗袖连挥一行十人复又退后了五步。似在静待大战。 在他二人一说一答之间岗峦之上的秦羽烈和公孙彤二人也展开了窃窃私语。 公孙彤悄声道:“听那黄衫客说得煞有介事而老朽思索再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那无尘大师有何结怨于人之处。” 秦羽烈道:“那么黄衫客是在卖弄什么玄虚了?” 公孙彤喃喃道:“难说。” 语气一顿接道:“此人端的是胸罗万机你我倒要多加提防才是。” 秦羽烈道:“绝不会从半空中掉下一个黄衫客来总管难道一点也猜不透他的来龙去脉吗?” 公孙彤道:“老朽也已思索已久可就是猜不出一丝端倪。” 蓦地语气一振接道:“有了!只要待他一出手老朽就不难从他的武功上看出他的本来面目。” 秦羽烈道:“既如此说你我就该现身才是贴近更可看得清楚。” 说到这里只听黄衫客说道:“论起欧阳老哥和芙蓉仙子都可说是有头有脸之人权为仲裁当之无亏。惜乎二位都是身在客位即使区区在下坚请二位也未必就肯赏脸。” 转身向岗峦之处扬声道:“祥云堡身为地主秦堡主和公孙总管既已来到何不现身一会为区区在下作一仲裁之人?” 公孙彤突地长身而起低叱道:“黄衫客既已叫明我等也该下去了。” 秦羽烈疾声道:“总管且慢那黄衫客如何知道我等匿身之所?” 公孙彤接道:“堡主何必顾虑许多……” 话声未落人已腾空而起宛如鹰隼攫食般一泻而下落入桃林。 秦羽烈身为堡主岂能落后?也紧跟公孙彤之后纵下岗峦虽是起脚在后却和公孙彤同时落地倒不失他那堡主的身份。 黄衫客朗声道:“二位腾空而下如同天神使区区在下大开眼界。” 公孙彤落脚之后向秦羽烈打了一个手势然后向黄衫客行去在相距十步处停下冷声问道:“请问尊驾仲裁之人作法?” 黄衫客道:“在下今晚要毁那柳南江一臂因何缘故请勿动问。柳南江自然也可以他那寒星宝剑削去区区在下的项上人头。孰存孰亡但凭各自功夫。仲裁之人只要眼见区区在下未曾弄假及使诈。来日无尘大师前来兴师问罪之时作个交代就行了。” 公孙彤喃喃道:“如此吗?” 话声中目光向秦羽烈一瞥。 二人似乎深有默契秦羽烈立即接道:“秦某人身为地主这仲裁一职倒不便推拖不过秦某人要先问柳南江相公几句话。” 黄衫客一摆手道:“请便!” 秦羽烈向柳南江一拱手道:“柳相公!无尘大师不便轻动不知相公是否有意和黄衫客作此生死之斗最好事先讲明。” 柳南江缓缓抬起头来沉声道:“黄衫客口放狂言导及家师在下理当拔剑问罪。堡主此话问得多余了。” 秦羽烈自然不会轻易动怒何况他又曾以交出玉佩为条件迫使柳南江代为除去黄衫客故而嘿嘿一笑道:“就算秦某人多此一问。” 语气一顿转向黄衫客道:“尊驾的意思是真能毁去柳南江一臂来日无尘大师前来问罪之际要秦某人作个证明。今晚尊驾全凭功力得胜未曾弄假使诈投机取巧可是此意?” 黄衫客点点头道:“不错。” 秦羽烈道:“尊驾当知柳南江相公也有获胜之机才是。” 黄衫客道:“区区在下无裔无后不致有人与问罪之师秦堡主也就省去一个麻烦了。” 秦羽烈道:“倘若柳相公是弄奸使许投机取巧而得胜的呢?” 柳南江冷叱道:“秦堡主此话问得稀罕在下岂是那种小人!” 秦羽烈淡淡一笑道:“秦某明知相公行动光明磊落不会作出投机取巧之事不过秦某身为仲裁总得要问上一问。” 转头向黄衫客说:“尊驾以为如何?” 黄衫客放声狂笑道:“秦堡主真是太关心区区在下了。” 突地语气一沉接道:“恕在下放句狂言敢订此约就不怕对手弄奸使诈。” 秦羽烈冷笑道:“尊驾倒是信心十足不过此时言胜似乎尚非其时。” 黄衫客嘿嘿笑道:“看来柳南江娃儿深得人心堡主言下之意分明希望在下授。只怕到时不能令堡主心满意足哩!” 公孙彤沉声道:“堡主何须多费口舌退过一边由他二人动手吧!” 黄衫客连连挥手道:“且慢!且慢。” 缓步走到公孙彤面前接道:“江湖上曾有流言说秦堡主不过是一个傀儡祥云堡实际掌权之人乃是总管阁下方才阁下语气分明有命令的意味莫非那江湖上的流言是真的吗?” 公孙彤似是想不到有此一变当时神情大愣缓缓退后一步。 秦羽烈沉叱道:“尊驾今晚是和柳相公作生死之战休要节外生枝。” 黄衫客道:“方才堡主言道:那柳相公也有获胜之机这话也有道理。” 秦羽烈道:“那是当然。” 黄衫客道:“那吗此战之后区区在下还未必活着。” 秦羽烈棱目一翻道:“怎么样?” 黄衫客神定气闲缓缓说道:“在下号称天地通可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唯独对于此一江湖传言不知真假。稍待区区在下或将丧命于柳南江之寒星剑下故而想在死前将此事弄个明白。总管阁下如懒得开口点头、摇头示知即可。” 公孙彤道:“此说出自黄口小儿之口也只有黄口小儿才信老朽不愿多费唇舌。” 黄衫客缓缓摇头道:“总管阁下如此回答难令区区在下满意。” 公孙彤沉声道:“信不信由你!” 秦羽烈接道:“看来尊驾订约是假有所图谋是真秦某人无暇奉陪。” 黄衫客一招手道:“既来则安堡主多耽搁一时半刻也无甚要紧。” 公孙彤冷声道:“尊驾究竟意图何在?” 黄衫客淡淡一笑道:“倘若传闻是真总管阁下一身武功就应在那举堡主之上。不过据在下看来总管阁下老态龙钟武功虽也不弱却不见得在那秦堡主之上想见江湖流言未必属实。” 公孙彤冷哼一声道:“尊驾倒还算是一个有眼有珠之人。” 黄衫客道:“不过武林之中深藏不露者也大有人在。” 突地语气一沉道:“若想判明真假最佳上策莫过于出手一试。” 语声甫落那黄衫客突地欺身上步右腕倏扬五指如铁钩般抓向公孙彤的头颅。不但出手快如电光万火那指缝之间也出嘶嘶劲风慑人心魄。 公孙彤似乎连作梦也不会想到有此一变心头不禁狂骇。急切中挫身滑步向左腾挪五六尺卟嗤一声顿见黄衫客五指抓入一颗桃树之间腿粗的枯干竟然一裂飞出丈余开外。 黄衫客猛一旋身厉叱道:“只要尊驾出手回攻一招区区在下立刻停手。” 秦羽烈正在黄衫客身后突地探掌抓出同时沉叱道: “待秦某人教训教训你这狂徒。” 话在出掌之后分明是想联手夹击而又不落人之口实。 黄衫客本已扬掌待要向公孙彤抓去那秦羽烈已然闪电般施展出仗以成名的困龙八抓五指如铁钩般抓到了他的脑后。 那黄衫客就像背后生着眼睛身形电旋右掌相架左手倏探。 只听嘶地一响敢情是撕裂了秦羽烈的衣衫。 黄衫客突地高叫道:“娃儿接着看看可是真货?” 话声中一团黑影向柳南江身前飞去。 柳南江接在手中立即纳入怀里扬声道: “随身携带必定是真不用看了。” “敢请黄衫客方才那一抓之势夺走了秦羽烈怀中的那方玉佩。” 黄衫客已飘身后退嘿嘿笑道: “秦堡主有困龙八抓区区在下只有胡乱一抓。若非在下别有所图只怕堡主腹腔内的心肝五脏此刻已然扔在地上让狗来饱食一顿了。” 秦羽烈心胆俱裂木立当场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公孙彤缓缓向黄衫客行去冷声道:“尊驾玩得好计谋。” 语气一沉接道:“不过老朽却已看出了尊驾的行藏。” 黄衫客微微一愣道:“看来总管阁下又要大放厥辞了。” 公孙彤一字字如敲金击玉般说道:“尊驾那胡乱一抓端的威猛绝伦招式玄奥。老朽从未见过。然而尊驾在身形闪动之中却流露出游龙十八渡的步法老朽虽是老眼昏花却自信不会看错。” 秦羽烈振声道:“游龙十八滚?那么他是关中一龙凌震霄?” 公孙彤缓缓点头道:“堡主说对了!不过老朽却猜他不出是如何死而复活的。” 黄衫客突地放声狂笑在笑声中他缓缓旋动身子。 当他再度转过头来时已然变了模样再不见那满面病容。 他笑家一敛沉声说道:“总管阁下真是高明法眼在下凌震霄……” 语气微微一顿接道:“多年稳秘似已到了揭穿之时总管阁下也该亮亮真名实姓好让凌某一见阁下的本来面目。” 在场之人欧阳白云和柳南江二人暗呼了一口长气似在为凌震霄扬名显姓而庆幸秦羽烈则惊讶不胜。 那芙蓉仙子更是大为错愕。 不过诸人目光却都一致投注在公孙彤的脸上。 公孙彤半晌无语突地沉声: “老朽公孙彤不似尊驾那样易名改姓变容换装作那藏头缩尾的鼠辈令人可笑。” 凌震霄冷笑道:“骂得好。” 语气一沉接道:“不过凌某人却要请教一下阁下如何会那风林十八掌?” 公孙彤道:“尊驾少说闲话还是关心一下令媛凌菲的死活吧!” 凌震霄不禁大大一怔目光向柳南江一扫。 柳南江疾声道:“前辈休要听他信口雌黄凌姑娘目下也已脱险……” 公孙彤道:“脱险!不知道你这娃儿弄错不成只怕甫出险境又入牢笼了。” 公孙彤此语一出凌震霄不禁又转头向柳南江望去满面迷惑之色。 柳南江道:“公孙彤老儿!你少耍花样凌姑娘现在何处在下明白得很。” 公孙彤道:“柳相公休要太有把握情况可能大出你这娃儿的意外哩!” 说罢两手高举交互连挥似在向暗中某人打着手势。 他这里手势一落突见一位白色人影如一条匹练般闪到面前。 来势之快身法之干净利落在场之人无不暗暗叫绝称赞。 柳南江眼尖在那白衣人落地之一瞬间即已看清来人的面目心中一阵狂喜不禁脱口叫道:“白姨娘你来得真巧!” 来人的确是白玉梅然而她却极为冷峻地扫了柳南江一眼低叱道:“娃儿有眼无珠想必认错人了吧!” 柳南江不禁心头暗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羽烈更是大感惊疑悄声道:“总管这不是白……?” 公孙彤低声接道:“堡主休要多问老朽自有巧妙安排。” 扬声向凌震霄说道:“关中一龙你可识得这位白衣女子?” 凌震霄摇摇头道:“未曾见过。” 公孙彤道:“她却认得贵令媛。” 说着向白玉梅摆手一挥。 白玉梅缓缓向怀中取出一个小包丢到凌震耳脚下冷声说道:“包袱之中有软剑一把束胸一件罗裙一袭樱头薄底小蛮靴一双俱是令媛之物请尊驾过目以证公孙总管之言不虚。” 柳南江立即以传音术向凌震霄说道:“她名叫白玉梅是秦茹慧之生母秦羽烈的挂名妻令媛确在她处不过她绝不可能与祥云堡同声一息其中大有蹊跷请前辈小心应付。” 凌震霄也以传音术说道:“娃儿敢肯定她不会与秦羽烈同声一息吗?” 柳南江道:“她对秦羽烈恨之入骨岂能……” 二人暗中说到这里只听那公孙彤扬声说道:“凌姑娘最初是落入冷老魔之手昨夕被那福儿救出却又落人了这位白衣女子的手中所以老朽才说令媛是甫出魔窟又坠牢笼现有衣物为证尊驾该相信了吧!” 凌震霄向柳南江一挥手道:“将包袱打开看看。” 柳南江将包袱打开检视一番然后说道:“的确是凌姑娘的随身衣物。” 凌震霄棱目一张道:“总管阁下凌某人看来要俯就范了。” 公孙彤嘿嘿笑道:“尊驾倒还有自知之明!” 凌震霄接着问道:“然后呢?” 公孙彤道:“然后命柳南江娃儿解下寒星宝剑尊驾与那欧阳老儿自点身上穴脉暂时松散一身武功再去领回令媛。” 欧阳白云哇哇叫道:“这事与老夫何干?” 公孙彤嘿嘿笑道:“尊驾少要玩弄玄虚昨晚尊驾和凌震霄在此桃林中已然会过方才却故作初见之态分明是互有默契在弄奸使诈。不过老朽早已洞烛先机埋下了一着奇兵教尔等一败涂地。” 秦羽烈振声道:“总管有此奇兵怎不早知会秦某一声。” 听他语气似乎对公孙彤所作所为一点也不知情。 公孙彤道:“堡主不用多问静观事态展就是老朽也已稳操胜算了。” 凌震霄转头向柳南江说道:“娃儿!你看这事该当如何应付?” 柳南江道:“悉听吩咐。” 凌震霄道:“老夫虽关心菲儿之性命却无权命你将那已到手之玉佩再行交出。” 柳南江接道:“这方玉佩原是前辈自那秦羽烈身上夺来前辈自然有权加以处理。” 凌震霄道:“寒星剑乃令师所赐之物老夫总无权令你……” 说到这里突闻一声爆雷般的叱喝道:“各位且慢!” 声响人现场中多了一个劲装大汉。 柳南江星目一扫就认出了对方是冷如霜的手下立刻问道:“朋友是老魔的手下吗?” 那劲装大汉点点头道:“不错。我家老主人特命在下前来传话。” 公孙彤神情一怔大踏步到那大汉面前沉叱道:“快说!” 那劲装大汉神情镇定说道:“这桃林四周也已布下了五毒之阵老主命尔等将那方玉佩放在地下分散离去那些五毒之虫绝对安分不动。如不从命尔等今夕必然丧于蛇蝎之口。” 说罢掉头离去步态极为从容。 公孙彤面露狰狞之色倏地一扬右掌。 凌震霄沉叱道:“总管阁下且慢动手两军相峙不杀来使。阁下连这一点规矩也不懂吗?” 公孙彤冷笑道:“尊驾不要以为良机来到如此对令媛之安全更为不利。” 凌震霄道:“总管阁下打算如何?” 公孙彤双眉一挑环目连瞪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芙蓉仙子纪缃绫一直置身事外此刻突然插口说道:“各位全为了那一方玉佩之争相互勾心斗角弄奸使诈。缃绫只是为了观摩高手过招而来想不到竟是一场骗局如今还要身受株连。各位总共才有六人而芙蓉寨却有十人在此以缃绫之意还是答应那冷老魔的要求为妙。” 秦羽烈一挥手道:“仙子稍安勿躁。” 向公孙彤身边靠近一步低声接道:“总管可有对敌之策。” 公孙彤拈须沉吟未曾答话。 秦羽烈又道:“那冷老魔设下的五毒之阵当真那样可怕吗?” 白玉梅道:“待妾身前去看看。” 语声未落人已掠出桃林。 在场诸人莫不目往那一道在黑夜之中分外清晰的白色身影。 只不过眨眼之间白玉梅已飞快地在桃林四周绕了一圈去而复回。 公孙彤抢先问道:“情况如何?” 白玉梅道:“桃木之上遍布毒蛛之网地上游走无数毒蛇、蜈蚣、蝎子、蟾蜍。几无落脚之点冷老魔的五毒之阵委实厉害。” 纪缃绫道:“诸位莫再犹疑快些依照冷老魔之吩咐将那方玉佩放在地上吧!不然五毒齐攻只怕难以应付。” 公孙彤冷笑道:“仙子畏死吗?” 纪缃绫道:“并非畏死得看死得有无价值。今夜之局可说与缃绫毫无干系。” 公孙彤道:“仙子以为放下玉佩我等就能安然离开此地了吗?” 纪缃绫道:“方才那传信之人……” 公孙彤接道:“冷老魔当年被逐出中原此番卷土重来分明有意东山再起今晚不管我等是否依他吩咐交出玉佩都难免要遭受五毒之虫围攻仙子休要存侥悻之心。” 凌震霄嘿嘿一笑道:“总管阁下倒还不算懵懂尚能一目了然。” 语气一沉接道:“既已明白当前严重情况不知有何良策?” 公孙彤反问道:“以尊驾之意呢?” 凌震霄尚未答话欧阳白云已抢着说道:“老朽与那芙蓉仙子来此的目的相同志在观摩既已趟出了浑水自然就不能置身事外。以老朽看来目下对敌上策似乎只有一途。” 公孙彤抱拳一拱道:“请教。” 欧阳白云道:“暂时化敌为友同心协力共同对付那冷老魔以图自救。” 凌震霄忽然放声狂笑起来。 秦羽烈立问道:“尊驾因何笑?” 凌震霄道:“凌某人虽然觉世事之变化太以无常你我惧为生死不容之冤家对头此刻却因情势所迫要化敌为友并肩对付一个共同的敌人一念及此怎不令人笑?” 秦羽烈道:“不过以秦某人看来欧阳老哥的意见倒可采纳。” 欧阳白云一笑道:“情势一变秦堡主对老朽的称呼竟然由老儿变成了老哥看起来老朽得谢那冷老魔一番。” 秦羽烈又转头向纪缃绫询问道:“仙子有何意见?” 纪缃绫道:“在场之人俱是高手缃绫焉有不从之理?只盼诸位能够当真了解目前处境的确作到坦诚合作才好。” 秦羽烈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语气一顿转头看向白玉梅接道:“你呢?” 他对白玉梅的称呼显得极为含糊面上的神情也极不自然。 白玉梅道:“妾身但凭公孙总管之吩咐。” 秦羽烈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自凌震霄、柳南江二人一瞥道:“现在只剩下二位了请表示一点意见吧!” 柳南江没有答话只是目光望向凌震霄分明表示一切取决于他。 凌震霄微微一沉吟道:“凌某人原则上同意不过有一个先决条件。” 公孙彤双眉一挑道:“尊驾在这时还要提出先决条件?” 凌震霄点点头道:“不错请先说出小女现在置身何处?” 自玉梅:“妾身即使可说尊驾也未必会信。” 凌震霄道:“观你神色分明是有何缘故要受人摆布。凌某人不信你曾说假话。” 白玉梅不再答话目光望向公孙彤显然是要征求他的同意。 公孙彤道:“尊驾知道令媛置身何处又与事何补?” 凌震霄道:“至少目下心安。” 公孙彤道:“好!待老朽告诉尊驾……” 语气一顿接道:“令媛目下在城西大街的卧龙居之中。” 柳南江心中不禁一动看来公孙彤和白玉梅早有联络而且瞒着秦羽烈其问道理又何在呢?白玉梅又因何会听那公孙彤的摆布? 虽是疑窦丛生却是百思而不解。 欧阳白云突地低叱道:“各位听听着。” 在场之人莫不屏息疑神只闻一阵蟋蟋卒卒之声在桃林四周响起。 那分明是五毒之虫爬行之声众人莫不为之一怔面面相觑。 此刻又听一个宏亮的声音在桃林之外扬声喝道:“数以万计的五毒之虫距各位立足之处只有五十余丈正等待老主人一声令下就要展开围攻请各位不要自毁生机。” 秦羽烈道:“各位不妨聚拢一点共商突围之策。” 众人依言聚拢了一些不过彼此仍有戒备。尤其是凌震霄与公孙彤二人仍是四目相对一不稍瞬柳南江也是右手搭剑把。欧阳白云状似悠闲镇静然而他所站立的位置却是和凌震霄共同对公孙彤采取了夹击之势显然在此之前他和凌震霄早就有了严密的联击和周详的布置。 柳啸吟至今仍未见现身也是令人不解之事。 乘此相互聚拢之便柳南江目注白玉梅希望从她身上看出一丝端倪!更企盼对方能给他一点暗示然而白玉梅却连眼角余光都不曾望向他。似乎在专心一致地呵护公孙彤的安全。 柳南江不仅感到失望更感到迷惘。 在终南山中白玉梅对他是矫饰的吗?她为了掳掠凌菲而不惜去骗哄一个五尺之童吗?她不可能是那种人。 然而眼前的事实…… 在他沉思之中只听欧阳白云说:“秦堡主在动之先我等似乎该先行计算一下面对五毒之虫我等胜算究有多少?” 第三十一回 喷火破围 秦羽烈道:“胜败约为五五之数。” 纪缃绫道:“如果胜算不大缃绫不赞成硬打突围之法。” 秦羽烈道:“仙子有何良策?” 纪缃绫道:“放下玉佩以求谋和。” 公孙彤冷叱道:“仙子太会打如意算盘了老朽方才就已说过冷老魔不但想攫取那方玉佩更打算置我等于死地。” 纪缃绫道:“以公孙总管说得不错冷老魔尽挥那五毒之虫展开回攻我等死后那方玉佩也就垂手可得何必先派人传信教我等丢掷玉佩进去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公孙彤冷笑道:“他只不过是怕我等在拼命之际先行毁去那方玉佩罢了。” 纪缃绫道:“玉佩能够轻毁还有何价值呢?只怕公孙总管猜想不对。” 公孙彤道:“那么以仙子之意呢?” 纪缃绫道:“各位在放下玉佩一一撤除五毒之外各位是否能接纳缃绫的微见?” 凌震霄冷笑一声道:“一旦临到危难之中人性的弱点就暴露无遗了。” 纪缃绫美目一抡道:“此话怎讲?” 凌震霄道:“仙子美其名要作谈判使者其实是想借机先一步脱困。求生之欲人人皆有倒也无可厚非。” 纪缃绫面上不禁一讪答不上话来。 欧阳白云适时说道:“芙蓉仙子倒未必有此意念不过仙子的美意那冷老魔却未必会答应仙子不信倒可一试。” 纪缃绫立即扬声道:“朋友请冷如霜出面说话。” 桃林之外有人回道:“有话在下代转。” 纪缃绫道:“我等放下玉佩后你家主人会遵守诺言使我等安全离去吗?” 那人答道:“那是自然。” 纪缃绫道:“有何保证。” 那人道:“老主人的信誉。” 纪缃绫道:“妾身芙蓉寨寨主纪缃绫打算和你家老主人见面一谈此刻可否走出桃林!” 那人道:“仙子若不畏毒虫噬咬尽管走出来就是。” 纪缃绫又连声叫道:“朋友!朋友……” 那人厉声回道:“此刻已是子、丑之交一到丑初五毒之虫就要展开围剿希各位勿要自毁生机在下懒得说话了。” 欧阳白云道:“仙子老朽推断不错吧?” 纪缃绫呼了一口气垂无言。 凌震霄目注公孙彤道:“总管阁下似乎已设下天罗地网打算一网打尽心目中的人物却万万料不到有此一变吧?” 公孙彤道:“倒是未曾想到。” 凌震霄道:“目下有何高见?” 公孙彤道:“尊驾想必有了高明之见老朽洗耳恭听。” 凌震霄缓缓说道:“在场诸位不乏目力甚佳之人请放眼一看在这桃林百丈方圆之内是否有那党羽潜伏?” 众人莫不侧凝望复又齐声道: “想必无有。” 凌震霄道:“夜色黝黑即使目力特佳之人也不过二十丈以内之景物在场诸位有谁能见百丈以外之景物。” 纪缃绫道:“柳相公乃练剑之人练剑重练眼柳相公倒不妨一试。” 柳南江向四周凝望了一阵道:“在下对二十丈以外之景物已然看不清楚哪里还能够看到百丈以外的景象?” 凌震霄放低了声音说道:“那就对了附近既无老鹰之暗桩如我等未将那方玉佩放在地上却佯说玉佩已放在地上冷老魔又如何知道真假?这岂不是一个破绽吗?” 众人异口同声道:“是啊!” 凌震霄又道:“如果现场有人与那冷老魔以传音术暗中联络情况就又大大地不同了各位可曾想到此点?” 公孙彤振声道:“尊驾是说我等之中有一人可能是冷老魔的党羽?” 凌震霄道:“凌某不敢肯定如此说只是作此推断而已。” 此语一出公孙彤两道冷电般的目光立刻在场诸人脸上扫去。纪缃绫道:“妾身方才想先一步离开这证明妾身不可能是那冷老魔的党羽。” 欧阳白云也相继接道:“若说老朽是那冷老魔的党羽未必有人会信。” 纪缃绫道:“柳相公也不可能是。” 欧阳白云抬手向白玉梅一指道:“这位……” 公孙彤疾声接道:“老朽敢断言她绝不可能是那冷老魔的党羽。” 凌震霄道:“若说凌某和那冷如霜声同一气未免太悖情理。凌某与柳南江声同一气已甚明显玉佩已到手大可不必弄此玄虚也不必凌某再多费口舌向诸位详加解说。” 语气一顿接道:“目下只剩总管阁下和秦堡主二人了。” 公孙彤目光一亮突地注视在秦羽烈脸上。 秦羽烈淡淡一笑道:“秦某人率先商量对敌人之策岂会是那冷老魔的党羽?以过去本堡与冷老魔屡次所生之情况看也可以看出那是绝无可能之此也不必多费唇了。” 凌震霄嘿嘿一笑道:“如此说来凌某的推断不正确了!” 在场之人莫不面面相觑默默无声。 柳南江心中一动以传音术向凌震霄说道:“前辈是否想借此挑起在场之人相互猜忌? 抑或真的疑惑有人与那冷老魔在暗通声息?” 凌震霄也以传音术反问道:“娃儿何出此问?” 柳南江道:“此地的确有人与那冷老魔在暗通声息但不在与我等相对的诸人之中。那暗通声息之人可能藏在地下。” 凌震霄心罗万机反应何等之快目光锐利地向立足之处一扫。 他立刻就现了那一片松软之上。 公孙彤低声问道:“尊驾在观看什么?” 凌震霄以食指竖在唇间作了个噤声的暗示然后又挥手示意让开。 在场诸人虽然一时猜不透他在玩弄什么玄虚却一个个依照他的意思纷纷离开原来立足之处。聚集在一边目注他的动静。 凌震霄倏地双掌连挥平地涌起三尺劲风。一时间砂石飞腾在场之人莫不骇异他的功力其中尤以那公孙彤为甚。 在凌震霄凌厉的掌风扫荡之下地上那一地松土已飞扬净尽。 一块约有三尺见方的木板如纸鹞般凌空而飞。 地面出现一个洞穴黝黑不见其底。 凌震霄脚出手动木板甫飞右手五指箕张如闪电般向洞穴内抓去。 在场诸人也纷纷移形换位环伺那地穴准备协力一击。 卟地一响一块约行三百斤左右的巨石顿被凌震霄抓了起来。 凌震霄身形微转右臂外旋五指中的巨石脱手而飞又待一掌向那洞穴抓下蓦然欧阳白云大喝一声道:“且慢!” 凌震霄在半空中将那右臂凝住侧身问道:“欧阳老哥为何喝阻?” 欧阳白云一手指那洞穴道:“凌兄以为这洞穴之中有冷老魔的埋伏吗?” 凌震霄缓缓摇头道:“想必没有不然早被凌某一抓殒命。” 沉吟一阵接道:“不过这洞穴分明新挖必然有甚蹊跷。” 柳南江心头一动走到凌震霄身边悄声道:“凌前辈只怕昨晚……” 他一语未落凌震霄突地以臂肘狠狠地碰了他一下。柳南江连忙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 此刻公孙彤突然说道:“凌震霄老夫不打算再逗留下去了。” 凌震霄一摆手道:“请便!” 芙蓉仙子接道:“难道公孙总管有了突围之法?” 公孙彤道:“各凭机缘。” 目注凌震霄接道:“尊驾想救出令媛不妨前来祥云堡一谈。” 凌震霄道:“总管阁下以为能脱出五毒之困吗?” 公孙彤道:“老夫方才就已说过各凭机缘。” 凌震霄嘿嘿笑道:“正当凌某谷辨在场之人谁是冷老魔的同路人总管阁下突起离去之意岂不是令人生疑?” 公孙彤道:“尊驾以为老夫在和冷老魔暗通声息?” 凌震霄道:“如总管阁下果能脱此五毒之困暗通声息之说就昭彰在目。” 公孙彤道:“怎样讲?” 凌震霄道:“因冷老魔放你一马才能脱困。” 公孙彤道:“尊驾如此看重冷老魔的五毒之阵吗?” 凌震霄道:“不错。” 公孙彤冷笑道:“老夫却有些不信。” 凌震霄道:“除非总管阁下有五毒不侵之身或者和那冷老魔早有默契。否则任凭阁下功力如何了得也休想离此一步。” 公孙彤梭目一张道:“老夫倒要试上一试。” 一语未落已拔身而起。 他方才自桃林背后之岗峦处跃落。此刻也是循那方向跃去。乍看他似乎老态龙钟而他在桃林之枯枝间御空而行却又轻似乳燕。 柳南江心头惦记着凌菲立即向白玉梅叫道:“白姨娘……” 他只喊了一声那白玉梅也紧随公孙彤一跃而上了树梢。 秦羽烈紧跟着弹身而起。 凌震霄疾声道:“南江!别让秦羽烈走脱!” 他一面交待柳南江困住秦羽烈自己则飞快跃起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探手向白玉梅的足踝抓去以他那怪异已极的招式是十拿九稳。 殊不知白玉梅是以轻功见长纤腰一拧人如虾形弓起使凌震霄一抓成空。 身子一个倒翻已平稳地落在一根横枝之上。 凌震霄也脚在树之间。 放眼一看白玉梅立足之横技不过竹筷般粗细弱不禁风已极然而在上面却不见丝毫颤晃情知对方在轻功方面有极为深厚的造诣。心头不禁一凉自己打算要留住对方的念头只怕不能实现。 白玉梅并未继续前跃放低了声音说道:“尊驾请勿穷追。” 凌震霄未立即答话向公孙彤飞跃之处投以一瞥然后说道:“公孙彤在稍后树之上左腾右闪分明是遭到了五毒之困你也最好不要白费气力。” 白玉梅并未去察看公孙彤的处境却回头去着那秦羽烈。 只见秦羽烈几番跃起几番又被柳南江迫回地面。想踏上枝头的机会都没有。 凌震霄道:“你不必看那秦羽烈绝难脱出柳南江的围困。” 白玉梅道:“尊驾想怎么样。” 凌震霄道:“想先请教该对你如何称谓?” 白玉梅道“我姓白名玉梅至于称谓悉听尊便。” 凌震霄道:“那么凌某不妨称你一声白姑娘。不知是否可以?” 白玉梅道:“以尊驾偌大年纪似无不可。” 凌震霄道:“南江那娃儿称你姨娘不知是何缘故?” 白玉梅道:“因我姓白名与他母亲只有一个梅字之差而他又是幼失母爱。在终南山中不期相遇承他抬爱故以有此姨娘之称。” 凌震霄道:“白姑娘可是真心视他如子侄?” 白玉梅道:“自然是真心。” 凌震霄道:“白姑娘是否知道小女和南江娃儿已有白之盟?” 白玉梅道:“意料中事。” 凌震霄道:“既然如此凌某人对白姑娘受那公孙老儿的驱使就大为不解了。” 白玉梅道:“凡事皆有天意。” 凌震霄道:“莫非有何苦衷?白姑娘不妨坦白以告。” 白玉梅冷声接口道:“请勿追问也请尊驾不要穷追。” 说罢复又弹身而起。 凌震霄也纵身自枝头跃起人在半空如大鹏展翅般双臂平伸大喝一声道:“白姑娘慢走一步否则凌某被迫只有处下煞手了。” 白玉梅果然又在原来立足的横枝上落下冷声道:“难道尊驾不顾令媛的死活了。” 凌震霄重又落下枝头道:“生死有命若是菲儿向中注定有此一劫为父者也奈何不得。不过白姑娘与那公孙老儿声同一气的原因凌某人却想弄个清楚。白姑娘要走请便可得交待一句话?” 白玉梅道:“此中内情暂时不便对外人言宣。” 凌震霄道:“事关菲儿生死凌某怎能算是外人?白姑娘果有苦衷凌某人绝不过分为难。如果白姑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玉梅接道:“凌长风可是你的儿?” 凌震霄道:“不错。” 白玉梅道:“秦茹慧姑娘正和他在一起想必尊驾也知道。” 凌震霄道:“不错这又有什么关系?” 白玉梅道:“秦茹慧就是我的亲生骨血如果令媛有了三长两短不妨由她抵命。” 语声一落人已如鹰隼冲天般飞起越过好几棵桃树落在十丈开外。她那种轻灵已极的身法不禁使凌震霄呆了一呆。 他果真未再穷追重落回原处。 柳南江和秦羽烈正相互僵持前者既未动攻击后者也没有再飞身而起的打算。 秦羽烈一见凌震霄去而后回不禁沉声问道:“尊驾听任那公孙总管离去却单独留下秦某到底有何意图?” 凌震霄扬手一挥示意柳南江离开然后说道:“凌某人想乘此机会和秦堡主说几句话不仅对凌某人有益对堡主也有好处。” 秦羽烈愣了一愣才点了点头道:“秦某洗耳恭听。” 凌震霄道:“究竟谁是祥云堡的主人?” 秦羽烈道:“自然是秦某人。” 凌震霄道:“秦堡主不觉得功力比那公孙总管要相去一大截吗?” 秦羽烈久久不语半响才呐呐道:“秦某人至今方知公孙总管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凌震霄道:“凌某人察颜观色也现秦堡主是受了蒙骗。比如说公孙彤联络那姓白的女人劫走了小女凌菲之事堡主就未必知情。” 秦羽烈道:“秦某委实不知。” 凌震霄道:“那么当年在‘七柳斋’中行凶之人究竟是谁?” 秦羽烈愣了一愣却未答话。 凌震霄又道:“凭堡主的身手似乎不是那杀人的凶手。” 秦羽烈道:“既知秦某不是杀人凶手又何必明知故问?” 凌震霄道:“可是那方玉佩却在堡主的手上凌某怎能不问?” 秦羽烈道:“玉佩已经到了尔等手上而尊驾也不会死大可不必再追问了。” 凌震霄道:“凌某只知死者是身中风林十八掌的掌力而心脉震断丧生。当初原以为凶手是竺道台殊不知公孙总管也会那风林十八掌。因此凌某只得请教秦堡主了。” 秦羽烈道:“说来尊驾也许不信秦某也不知当年在‘七柳斋’中行凶之人为谁?” 凌震霄道:“当真不知?” 秦羽烈道:“秦某绝未诳言。” 凌震霄道:“那么玉佩从何而来?” 秦羽烈大大地一愣良久才缓缓地摇头说道:“恕难奉告。” 凌震霄道:“堡主是真心要淌这趟浑水了?” 秦羽烈道:“此话怎讲?” 凌震霄道:“祸从根起自三老峰头肖三先生被击落万丈深渊开始这方玉佩就一直是匿祸的根苗凌某自然要追问。” 秦羽烈道:“目下已无人过问尊驾当年谋夺玉佩而杀肖三先生之事。” 凌震霄道:“别人不问凌某人却要问因凌某并未杀害那肖三先生。” 秦羽烈道:“这就奇了?” 凌震霄道:“凌某自知未曾击中肖三先生要害而且肖三先生坠下深渊的方向与凌某出掌的去势也大不相同。凌某当时虽得了玉佩却想不透因何有人在旁暗施手脚。” 秦羽烈道:“有人在暗中向那肖三先生袭击吗?” 欧阳白云插口道:“不错。老朽适巧路过三老峰头因见凌兄和那三君子肖云达生争执故在一套偷觑无意中看见有人出手暗袭那肖三先生。可惜不曾看清那厮是谁。” 秦羽烈道:“那人目的为何呢?” 凌震霄道:“想必不便明目张胆杀害肖三先生故而先使凌某背上黑锅。” 秦羽烈道:“尊驾倒说得煞有介事。” 凌震霄道:“只要秦堡主说出那方玉佩从何而得事情便可水落石出。” 秦羽烈突然垂木立默默无声。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来。 凌震霄目光如冷电般向四下一扫沉声道:“是有人在以传音术向堡主说话吗?” 秦羽烈淡淡一笑道:“尊驾多疑了。” 语气一顿接道:“这方玉佩得之偶然说出来尊驾未必会信。” 凌震霄道:“不妨说说看。” 秦羽烈道:“是在川汉道上捡拾来的。” 凌震霄面色一沉道:“秦堡主是存心想淌浑水了?” 秦羽烈道:“怎么讲?” 凌震霄道:“那肖三先生的未亡人古寒秋去问过乔扮凌某在‘七柳斋’被杀的凌某家人少不得要在秦堡主身上索回。” 秦羽烈并不示弱地区问道:“尊驾向秦某索命有何凭据。” 凌震霄沉声道:“玉佩为凭。” 秦羽烈缓缓后退一步站好了戒备的位置才缓缓地说道:“以尊驾的惊人功力怪异招式秦某或许难攫锋锐。不过尊驾如在此刻一意逞强动武大大为智者所不取尊驾不妨三思。” 凌震霄道:“倒要请教!” 秦羽烈道:“你我俱在五毒之虫之围困之中彼此动武岂不给于那冷老魔可乘之机?” 凌震霄道:“那五毒之虫未必能困得住凌某万一有险还可以用那玉佩买得一条生路秦堡主在凌某人一探掌之下恐怕就要授殒命。” 秦羽烈嘿嘿一笑道:“尊驾既如此说秦某也只好为朋友两肋插刀了。” 凌震霄棱目一翻道:“为朋友?秦堡主真够义气不过……” 语气一沉接道:“以凌某看来只是愚昧无知作替罪羔羊而已。” 秦羽烈语气淡然地说道:“尊驾还是早些动手为妙不然冷老魔一旦动五毒之虫那时候尊驾就无暇向秦某人索命了。” 他语气淡漠神情镇定毫无畏惧之态。 蓦在此时桃林之外又响起那闷雷般的声音道:“有人打算自桃林后的岗峦处逃逸由此可见尔等毫无诚意。奉老主人之命本人话声一落五毒之虫立刻展开攻击尔等小心了。” 话声寂然顿闻沙沙之声。 柳南江凛声道:“凌前辈五毒之虫也已爬过来了。” 凌震霄一挥手道:“大家围成一个圆圈面向圈外先过一阵再说。” 众人立刻依言站好了位置连那秦羽烈也不例外。凌震霄和柳南江是早有默契般一左一右地夹了他恐他妄生异心。 蓦地半空中卟地一响亮起了团火。 那团火落在冰寒的雪地上非但未灭反而卟卟连声引燃了一个方圆三十丈大小的圆圈正好将他们围在当中。 欧阳白云振声道:“有人洒酒燃火五毒之虫一时倒攻不进来了。” 柳南江目力极佳招手一指道:“看!” 那人是欧阳玉纹身上挂满了酒壶此刻正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含酒向那火圈喷去使那火圈始终保持着不大不小的火苗。 秦羽烈喃喃道:“欧阳姑娘在仲秋之夜已然在本堡露了一手以口送火的功力今晚倒又露了一招这位姑娘的内力真是到家了。” 欧阳白云一愣道:“秦堡主说她姓什么?” 秦羽烈道:“她复姓欧阳…本书转载bsp;语气一振接道:“武林中复姓欧阳者可说绝无仅有这位姑娘莫非与欧阳老哥哥有甚……?” 欧阳白云一挥手道:“老朽孤老头子一个堡主未免想得太远了。” 柳南江早已猜测欧阳玉纹极可能是欧阳白云之女故而目光凝注在欧阳白云的脸上但是他连一丝端倪也不曾看出来。 凌震霄道:“这女娃儿倒像是帮咱们来了南江!你不妨问问她。” 柳南江扬声道:“欧阳姑娘令师来了吗?” 孰料欧阳玉纹只是全神在照料雪地上的火焰对他的喊叫并未答理。 纪缃绫插口道:“柳相公别分了她的心她口里要不停地喷酒啊!” 凌震霄喃喃道:“那丑老头儿又在弄什么玄虚。” 语气一顿转身向秦羽烈说道:“秦堡主看那女娃儿身上背的酒壶这把火烧到天亮想必不成问题。目下五毒之虫难以侵入咱俩可就有空闲来算算旧帐了你说是武来文来。” 秦羽烈道:“文来如何?武来又如何?” 凌震霄道:“如想文来老老实实说出这方玉佩从何而来?如想武来那就动手。凌某甚念你出道晚了几年容你将困龙八抓施展完毕凌某再还手。不过你得先秤秤自己的分量。” 秦羽烈道:“秦某不打算与尊驾动武。” 凌震霄道:“那么从实说来。” 秦羽烈道:“说什么?” 凌震霄沉叱道:“别装糊涂说出那方玉佩是从何处得来。” 秦羽烈道:“尊驾耳朵不曾听?” 凌震霄道:“这是什么话?” 秦羽烈道:“秦某方才就已说过是在川汉道上捡的尊驾难道没有听见?” 凌震霄冷笑道:“只有三岁小儿才信。” 秦羽烈双手一摊状似无可奈何地道:“早知尊驾不信秦某倒不如不说。” 凌震霄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秦羽烈道:“身为武林中人见到了棺材也未必就会落泪。” 凌震霄道:“尊驾逼迫秦某动武吗?” 秦羽烈傲然说道:“不错。” 秦羽烈转头对纪缃绫说道:“仙子可曾听清楚这位关中一龙方才说了些什么?” 纪缃绫道:“若是武功他要等你困龙八抓施展完毕才还手。” 秦羽烈目光又向柳南江和欧阳白云一扫道:“二位也是如此听到的吗?” 二人同声回道:“不错。” 秦羽烈道:“那么秦某就占尽便利了。” 语气一沉接道:“关中无二龙武林无二凌尊驾说话是否也是说一不二。” 凌震霄道:“言出如山。” 秦羽烈道:“好秦某今天倒要探探尊驾在这七年当中又练了些什么绝学。” 一语未落右掌倏地扬起。 他扬掌虽快去势却极慢。那模样就像下河摸鱼又怕惊走了鱼儿一般。 五指箕张缓缓向凌震霄的天灵盖上下抓。站在凌震霄身旁的柳南江不禁大疑秦羽烈此招即使抓个正着也未必能抓下凌震霄的一根头困龙八抓一向以快见称这倒使他糊涂了。 凌震霄身形如石人木马一动也不动而两道目光却盯在秦羽烈的那双手上。只待对方五指正要触及顶才缓缓将头一偏。 殊不知秦羽烈因占住对方不曾回攻之便所以使出了诡招。 待凌震霄头一偏之际突地翻腕下沉抓向他的肩胛。 他手掌的位置就在凌震霄的颈侧和肩膀不过数寸之距翻腕如电光石火一抓之势宛若千钧下坠谁也逃不过这铁钩五指。 柳南江惊呼出声欧阳白云也瞠目结舌连那莫不相干的芙蓉仙子纪缃绫也为凌震霄捏了一把冷汗。只差一点没有叫嚷出来。 咔地一响一株桃木拦腰而折。而凌震霄却已如鬼影般滑开了五尺。 众人无不大感惊异凭谁也不曾看清凌震霄施展的是什么身法。 秦羽烈缓缓松开紧握的右掌。手心中碎木纷纷滑落。目注凌震霄凝视良久方喃喃道: “这就是尊驾当年所练的游龙十八滚吗?” 凌震霄并未答理他只是冷冷说道:“一缓一疾一明一暗堡主真是好手法记住两招已去凌某八分生机已有二分了。” 秦羽烈道:“尊驾如此说未免太客气了。反过来说应该是秦某八分也已死了二分。” 秦羽烈接道:“这倒不是废话秦某很想知道当秦某八招施展完毕之后尊驾将施展何种凌厉的手法来对付秦某?” 凌震霄道:“一招抓出你的心肝五脏。如你到时肯说真话凌某依然放你一马。” 秦羽烈道:“如是在八抓未施展完毕之前尊驾有殒命之危呢?” 凌震霄道:“也绝不还手。” 秦羽烈开口哈哈大笑。 凌震霄暴叱道:“有何好笑?” 秦羽烈停住了狂笑沉声道:“秦某人笑尊驾好狂好傲!” 凌震霄道:“你何不拿出真才实学煞煞凌某的狂傲之气?” 秦羽烈道:“很想试上一试。” 边说边向凌震霄身前缓缓走过面上浮现诡谲的神色。 凌震霄情知对方必在弄诡不宜和对方距离太近但对方毫无出招迹象自己也生畏后退未免令人耻笑。只有硬挺挺地站立在原处纹风不动而秦羽烈竟也走到和凌震霄面面相对之处才停了下来。二人四面相对几乎连鼻尖都碰触到了。 柳南江看得最清楚二人下垂的双手几乎相贴秦羽烈只要手腕一翻就可十拿九稳地扣住凌震霄的腕脉。不管他有一套多么神奇的快身法这一次是绝对脱走不掉。 一念及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侧望望欧阳白云见他也是面色凝重白眉连连掀动。 秦羽烈与凌震霄贴身站立动他的困龙八抓。目注凌震霄冷冷说道:“尊驾一抬手就不难抓出秦某的心肝五脏。秦某人站得如此近实在是太过冒险。” 凌震霄道:“堡主明知凌某不会背信出手。” 秦羽烈道:“真的吗?” 凌震霄道:“大丈大言出如山还要凌某说上一百遍你才肯认吗?” 秦羽烈缓缓摇头道:“尊驾不但十分狂傲而且十分愚昧。” 凌震霄道:“何谓愚昧倒要请教。” 秦羽烈道:“尊驾明知秦某一出手就可以扣住尊驾的腕脉。” 凌震霄道:“不妨试试。” 秦羽烈道:“一手扣住尊驾腕脉另一手接连五抓即使不能抓腹腔内的心肝五脏至少也要抓得尊驾体无完肤。” 凌震霄尚未答话柳南江已抢着说:“在下的长剑正等着削去你的双腕。” 他只是看到凌震霄处境中危所以才说出此话指望吓到秦羽烈不敢贸然出手。 秦羽烈嘿嘿笑道:“难怪尊驾如此镇定原来有此一着伏兵。幸亏秦某早就料到不会轻率动手。不然秦某人就无手去拿碗筷了。” 说罢缓缓向后退去。 凌震霄沉声道:“秦羽烈!那是柳相公的想法凌某绝不会要他如此。” 柳南江道:“前辈……” 凌震霄根本就不容许他说下去冷声接道:“娃儿休要多事。” 凌震霄一招手道:“堡主请继续你那困龙八抓吧!” 秦羽烈连连摇摇头道:“免了!免了!” 凌震霄暴叱道:“不行。” 秦羽烈道:“尔等人多势众秦某只有孤单一人可不愿干这腹背受敌之事。” 凌震霄道:“依你之见?” 秦羽烈道:“来日方长当你我二人单独相对时秦某再动那余下的六招。” 蓦然不远处传来一声爆笑道:“来日方长吗?只怕秦堡主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俺大酒篓是特来为秦堡主送丧的。” 声落人现赫然是那丑老人。 他一手托着大葫芦咕嘟地连连向口里灌了好几口酒。 然后冲着凌震霄龇牙一笑道:“凌朋友!在你未曾露出本来面目之前俺大酒篓可没有揭你的底啊!你说俺守信不守信?” 凌震霄抱拳一揖道:“尊驾的确是个守信人凌某感激不尽……” 语气一顿接道:“尊驾是从哪条路进来桃林之中的?” 丑老人抬手一指道:“自那岗峦上飘身而下。问这作甚?” 凌震霄道:“可曾看见祥云堡总管公孙彤和一个白衣女子?” 丑老人道:“他二人走了。” 凌震霄双眉一挑喃喃道:“冷老魔的五毒之阵竟然没有困住他二人吗?” 丑老人道:“是俺用雄黄药为他俩开了一条小道。不然怎能走脱?” 柳南江疾声道:“你老人家怎能令他二人离开此处呢?” 丑老人抬手向秦羽烈一指道:“他二人一走秦堡主成了离群孤雁岂不甚好?” 柳南江道:“前辈不知道凌菲姑娘目下已落在公孙老儿之手吗?” 丑老人又是咕嘟咕嘟地连连喝了好几口酒吁了一口气问道:“哪个凌菲姑娘?” 柳南江道:“前辈认识的啊!就是在终南山上与晚辈同行的那个穿红衣的姑娘。” 丑老人接道:“她吗?落在公孙老儿手里又怎么样呢?” 他的神态之间分明显示他在借酒耍糊涂。 “这且不言尊驾命女徒儿喷酒放火目的何在?” 丑老人道:“使冷老魔豢养的五毒之虫一时间攻不进来。” 凌震霄道:“尊驾既能为公孙老儿和那白衣女子开辟一条突围之道何不也为我等辟一道路脱此五毒之阵?” 丑老人连眼皮都不曾抬动一下冷冷说道:“俺大酒篓不是为此而来。” 凌震霄厉声道:“那么尊驾又是为何而来?不妨明说。” 丑老人道:“想借此机会和你聊上一聊。” 凌震霄不禁噢了一声似是大感意外。 这时柳南江已趁机来到了欧阳白云的身边悄声问道:“前辈!听说三圣俱已会齐怎么不见那位酒圣胡不孤前辈呢?” 欧阳白云道:“老朽不知他是否在人间更不知他是否已来长安。” 柳南江道:“这位丑老人豪饮如神前辈看他是否就是那胡不孤所乔扮?” 欧阳白云道:“不是。” 柳南江道:“前辈能肯定吗?” 欧阳白云将头一点道:“多年老友一举一动俱在心目之中尤其是一个人的眼神十年、百年也改不了老朽岂会认他不出。” 柳南江轻哦了一声心中难免感到有点失望。 突听凌震霄说道:“尊驾喷酒燃火遏阻五毒之虫的攻击原来是为了借此和凌某聊上一聊。如此用心良苦凌某岂能不陪。” 语气一顿接道:“尊驾要聊些什么?” 丑老人道:“有关玉佩铁剑之事。” 凌震霄道:“说出来凌某知无不答。” 丑老人道:“还要答得详实。” 凌震霄道:“那是自然。” 丑老人道:“当年你攀登三老峰头找那肖三先生就是议论玉佩和铁剑之事可对?” 凌震霄点点头道:“不错。” 丑老人道:“因何知道那玉佩在肖三先生之手。” 凌震霄道:“道听途说。” 丑老人道:“你去找他就是为了谋夺那方玉佩?” 凌震霄冷叱道:“尊驾说话清楚点凌某前往终南山之时并无异心。” 丑老人道:“那么是见财起意了?” 凌震霄暴叱道:“胡说!” 丑老人道:“当你从三老峰头下山之际玉佩也已到手却是事实。” 凌震霄道:“那是意外根本就不在凌某的意料之中。” 丑老人道:“你上山找那肖三先生的原意又是什么呢?” 凌震霄道:“打算和他共享玉佩和铁剑。” 丑老人嗯了一声道:“动手之前必有争执请问争执从何而起?” 凌震霄道:“肖云达不但不赞成凌某的提议反先动手向凌某展开袭击。” 欧阳白云在一旁插口说道:“凌某所说是实老朽凑巧在暗中观看他二人自斗口演变到相互动武这点可以为凌兄作证。” 丑者人目注欧阳白云良久才缓缓说道:“欧阳老哥能作证人倒也不错……” 语气一顿又转头来对凌震霄接道:“那肖三先生因何要对你出手?” 凌震霄道:“据凌某猜想他不想别人知道他已经得到那方玉佩而惹来无谓麻烦所以想杀人灭口。却想不到为他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丑老人道:“你只是道听途说他坚持不承认玉佩在他手中你也未必能肯定。” 凌震霄道:“那时他已经将藏在怀中的玉佩取出给予凌某看过了。” 丑老人啧啧有声地说道:“这可怪了?” 凌震霄道:“有何奇怪?” 丑老人道:“他因何身怀财宝而又故意露白呢?怎不令人觉得奇怪?” 凌震霄道:“这一点也不奇怪。凌某提议和他共享玉佩铁剑自然有相等的条件。他若不先示出玉佩又怎能知得凌某……” 说到此处他突然噤口不言。 丑老人道:“怎不说下去?” 凌震霄道:“凌某想知道尊驾问这些往事的用意何在?” 丑老人道:“稍后自知。” 凌震霄道:“何不先行示告?” 丑老人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你一旦了解俺问这笔旧帐的用意你就不会说老实话了。” 凌震霄道:“尊驾太小看凌某了。” 丑老人道:“不能小看你这位关中一龙。” 语气一顿接道:“肖三先生已然得到了那方玉佩你若想和他共享绝非金银珠宝所能交换除非你已得到了那把铁剑。” 凌震霄道:“尊驾猜测得不错凌某虽未得到那把铁剑倒也得到了一点消息。” 丑老人道:“什么消息?” 凌震霄道:“有关铁剑的下落。” 丑老人道:“在何处?” 凌震霄道:“目下已不成为秘密凌某说了也无妨是在终南山脉的子午谷中。” 丑老人又一连喝了好几口酒语气沉缓地说道:“这在当年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你是如何得知?难道也是道听途说吗?” 凌震霄突地神色一凛沉声道:“尊驾语含讥讽冷嘲凌某不想回答了。” 丑老人哈哈笑道:“关中一龙凌震霄经过多年的埋头苦练武功已臻化境惜乎涵养还是如此差劲真是令人遗憾。” 凌震霄咻咻然道:“休要狂妄!待……” 丑老人一扬手接道:“你如想教训我稍待有的是时间。” 语气一沉道:“不过老头儿还要向你说几句话你爱答不爱答。” 凌震霄道:“尊驾连灌黄汤有的是精神不妨多说几句废话。” 丑老人一指秦羽烈道:“秦堡主为老头儿作证俺爱白吃白喝却不说白话。若有人指俺大灌黄汤所以酒言酒语那人一定想掩耳盗铃只手遮天你是绝顶聪明之人千万不要留人以笑柄。” 这几句话分量极重。由此可见他不但是冲着凌震霄而来而且来势汹涌。 在场之人柳南江和欧阳白云是相顾茫然那秦羽烈也是大为愕然。 只有纪缃绫的神情稍为轻松她毕竟是置身事外的。 凌震霄的神态更是凝重已极他两道冷电般的目光盯在丑老人脸上一不稍瞬。 全场鸦雀无声只闻林间萧萧以及那朔风刮着火苗的呼呼声。 丑老人竟也盖上了酒葫芦不再大口喝酒如临大敌一般。 半晌丑老人才冷声话道:“你既然知道子午谷可知谷中的垂帘洞?” 在场之人只有柳南江心头一动唯有他才到过那个阴风惨惨的洞窟。 凌震霄冷声道:“凌某方才就已说过不屑再回答尊驾的问题。” 丑老人嘿嘿一笑道:“答与不答那是你的事俺还是要问上一问。” 语气一沉道:“你可知那垂帘洞的主人是谁?” 凌震霄道:“不管是谁俱已与凌某无关。” 丑老人道:“你可知垂帘洞的主人已遭人杀害?起因却是为了那把铁剑。” 凌震霄目一张道:“听尊驾的口气那垂帘洞主人仿佛是我凌某杀害的。” 丑老人道:“如你回答得不能令俺满意可就要指认你为杀人凶手。” 听到此处柳南江不禁吸了一口凉气侧耳倾听看那凌震霄如何答复。 凌震霄耸肩一笑道:“令人可笑。” 丑老人道:“一点也不可笑你若不曾去过子午谷垂帘洞怎能得知那把铁剑的下落更不能进一步去和肖三先生打交道。” 凌震霄冷笑道:“尊驾的酒是过量了。” 丑老人冷哼了一声道:“俺并不指望你回答!而且也不指望你回答以后的问题。” 凌震霄道:“尊驾还有精神说废话?” 丑老人道:“一句也不是废话你曾经说过祥云堡总管公孙彤是竺道台的化身。” 凌震霄道:“不错而且这是事实他方才已露出了几招凌厉无匹的风林十八掌。” 丑老人道:“那么另一位姓祝名永岚之人呢?他的风林十八掌也不弱啊!” 凌震霄道:“他也极可能与竺道台有关系。” 丑老人道:“那祝永岚被柳南江娃儿和俺女徒儿合力所伤你却为他疗伤用意何在?” 凌震霄道:“为人在世岂能见死不救?” 丑老人道:“真是正大堂堂之词难道:你就别无用心吗?” 凌震霄道:“自然也有用心。凌某想借此探探他是否即是竺道台。” 丑老人道:“结果呢?” 凌震霄道:“他自然不是竺道台。他虽会风林十八掌比起公孙彤却又差劲许多。” 丑老人道:“你曾号称天地通。” 凌震霄道:“怎么样?” 丑老人道:“据俺所知你和欧阳老哥以及那位号称情圣的柳啸吟曾于昨夜在此聚。当时这桃林四周曾遍是柳啸吟的死党目的在堵绝机密外泄却想不到这地穴之中藏着那祝永岚。尔等离去后祝永岚尾随而出不料柳啸吟还留下了两名暗桩。一招之间二人死于祝永岚的手下你这个号称天地通者可曾料到有此一着妙棋?” 凌震霄神情不禁大愣一时间说不上话来回过头向欧阳白云投以一瞥。 欧阳白云道:“凌兄这话不假啸吟老弟手下有二人失踪。” 丑者人嘿嘿笑道:“何劳欧阳老哥拿话指点这一着妙棋本来就是这位关中一龙凌震霄所安排的。想必俺没有猜错吧!” 凌震霄道:“尊驾太以信口雌黄凌某根本不知有此地穴之事。方才柳南江娃儿点了一句凌某还以为地穴之内有那冷老魔的埋兵。” 丑老人道:“也许你真的不知祝永岚是个成名人物你只要教他埋伏自然用不着再教他如何埋伏这办法不过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凌震霄道:“凌某因何教他埋伏这儿。” 丑老人道:“只因你不明白欧阳老哥约你晤面的用意何在故不得不防。” 欧阳白云插口道:“尊驾未免太会猜想了以凌兄目下的功力十个老朽未必敌得过凌兄哪会为了防范老朽而如此大费周章。” 丑老人道:“欧阳老哥!他畏惧的不是你啊!” 凌震霄道:“那么凌某怕谁?” 丑老人道:“你怕的是柳啸吟其中原因你我心里有数不说也罢。” 语气一顿转头向欧阳白云接道:“欧阳老哥可惜欧阳老哥这番心机白废了。” 欧阳白云道:“怎么讲?” 丑者人道:“欧阳老哥可知那暗中出手之人是谁吗?” 欧阳白云道:“当时未曾看清。” 丑老人道:“俺老头儿虽未自封为天地通却知晓不少隐密那暗中出手之人正是竺道台。” 柳南江不自禁地插口道:“竺老是三君子的老二怎会杀害结盟之弟?” 丑老人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娃儿明白这个道理吗?” 凌震霄道:“想不到尊驾也为我凌某人作了一个有利的证明。” 丑老人道:“你没有弄错吗?” 凌震霄道:“尊驾方才所说的话在场有十数个人俱已听到了。” 丑老人嘿嘿一笑道:“绝顶聪明之人经常作那自以为聪明的傻事。” 语气一顿接道:“肖三先生何以敢出示那方玉佩?因他自问精湛已极的寒梅掌使你不敢妄生异心?而你又何敢故意激怒肖三先生待他动手之后不但不逃反而回手亮招只因你早就埋下了伏兵。暗中出手的竺道台与你早有默契俺老头儿没有说错吧!” 此语一出在场之人莫不为之一怔。 凌震霄面色一沉声如暴雷般吼道:“丑八怪说话要有证据。” 丑老人道:“铁证如山。” 凌震霄一伸手道:“拿来。” 丑老人摇摇头道:“你稍安勿躁。如水源头起话从根由说。” 凌震霄道:“凌某静待下文。” 丑老人道:“肖三先生得到那方玉佩可说是极大之秘密你如何得知?” 凌震霄抢着答道:“凌某方才就已说过那是得自道听途说。” 丑老人道:“俺老头儿并未问你。” 语气一顿接道:“这件事只有三先生之弟云鹏知道。云鹏是有名的花花太岁只知吃喝玩乐武功也是学的邪道旁门。他力主以高价售出从此兄弟二人退出武林息隐林泉有了那笔出售玉佩得来的金银不缺一辈子吃喝的。” 凌震霄冷声说道:“尊驾好似亲眼看见一般。” 丑老人并未理会他又自顾自地说道:“肖三先生自然不答应就为了此事而兄弟失了和气肖三先生并独居终南誓不得铁剑不下山。” 秦羽烈听得神往不自禁地插口道:“可是那花花太岁肖云鹏走漏了消息?” 丑老人点点头道:“不错。然而他却不是有心的只不过在酒后向同他对饮的竺道台牢骚。殊不知讲者无心听者有意。” 凌震霄冷哼道:“尊驾在自说自话若非被五毒之阵所困凌某人真不想听下去了。” 欧阳白云道:“凌兄不必生气是非当别黑白有分听听又有何妨?” 凌震霄重重哼了一声未再说话。 这时柳南江心中却不停地在擂鼓鸣锣。如果丑老人所说是实他可就面临难题了。 丑老人道:“竺道台的风林十八掌刚猛有余肖云达的寒梅掌阴柔有加为了磋切武功竺二先生和肖三先生二人明为结义兄弟暗即势如冰炭不容岂会放过这一绝佳机会?还不是为二件宝物所诱如异日肖三先生得到玉佩铁剑练得剑上之一招武功他那二先生的交椅更是难坐。于是找上了关中一龙凌震霄共谋杀肖三先生之大计。” 呸地一声凌震霄重重地朝地上吐一口唾沫忿忿然道:“这种话无异出自三岁小儿之口也只有三岁小儿才会相信。” 丑者人道:“你又想要耍那只手遮天的把戏了!何不听完再说出你的辩辞?” 凌震霄沉叱道:“凌某无此雅兴尊驾既是来者不善凌某也不必客气。” 一语未落已扬掌待扑。 欧阳白云一闪来到他的身边横身相拦道:“凌兄就静待听完再说吧!” 凌震霄咬牙切齿地站住了抬手向丑老人一指道:“看在欧阳老哥的份上容你大放厥辞吧!” 丑老人道:“厥辞也罢实情也罢是非自有公论黑白更不容混。” 秦羽烈突然插口道:“这可教秦某人不明白了不管是谋财也好是泄忿也好竺道台大可自己动手又何必找上这位关中一龙呢?” 丑老人道:“若竺道台自己出面肖三先生不会出示玉佩。” 凌震霄道:“此话未免过分自圆其说了。” 欧阳白云接道:“老朽也有这种想法如此说法似乎太过牵强。” 丑老人道:“各位不妨再听下去。” 语气一顿接道:“各有各的如意算盘。” 凌震霄大叫一声道:“且慢!” 第三十二回 天涯奇丐 丑老人道:“你又插口了!” 凌震霄道:“因为尊驾的话大有破绽。竺道台既然也想得那方玉佩因何将肖三先生击落万丈深渊之后听任凌某将玉佩带走。” 丑者人道:“因他不悉铁剑下落固用抛砖引玉之法待你得到那炳铁剑之后再向你下手以期两件宝物一朝得手。” 凌震霄道:“这又是尊驾的设想吗?” 丑老人道:“此时俺不想回答你的问题稍待自然要全部还你凭证。” 欧阳白云接道:“方才尊驾提到各有各的如意算盘那是怎么一回事?” 丑老人道:“方才所说的是那竺道台的如意算盘殊不知这位关中一龙虽号封为龙却又狡猾如蛇从此销声匿迹不再见他在江湖道上行走。好不容易被竺道台在‘七柳斋’中找到想不到被杀的又是一个易容改面的替死鬼。” 凌震霄道:“尊驾的话有了破绽死的不是凌某人而真的玉佩却被杀人者取走了。” 丑老人道:“不错。” 凌震霄道:“凌某预知会有人追杀是以选一有武功根底家人乔扮凌某。因何又将那真的玉佩放在那乔扮之人的身边呢?” 丑老人道:“这有两个原因。” 丑老人道:“杀人者未得到玉佩永不罢休则你不可能安静地去埋头苦练此其一;你虽得到玉佩然而在找寻那铁剑却遭遇了困难那玉佩也就形同废物。所以你也如法炮制依样画葫芦地来了一招抛砖引玉是也不是?” 凌震霄冷笑道:“尊驾可能是天神下降不然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秦羽烈插口道:“秦某也有疑问。” 丑老人道:“说说看?” 秦羽烈道:“秦某本不想说出此一机密为了印证尊驾的说法秦某也只得泄此一隐密了。当年在‘七柳斋’行凶之人并非竺道台而是……” 丑老人接道:“而是贵堡总管公孙彤可对?” 秦羽烈讶然道:“你早已知道?” 丑老人道:“堡主应知作了无数年的傀儡也平白无辜地背上了多年的骂名?” 秦羽烈噢了一声缓缓地摇着头喃喃说道:“秦某倒不觉得。” 丑老人道:“不过倒也值得以你在江湖道上的资历能够用上公孙彤这种总管那也足以令你姓秦的告慰了。” 秦羽烈愣了一愣神情大为讶异地说:“难道他是什么成名多年的高手?” 丑老人点点头一字一字如敲金击玉般说道:“他是息隐多年的武林高手公孙红云竺道台的师父只是将红云两字改为一个彤字就将各位蒙骗了不过却瞒不了俺。” 柳南江振声道:“难怪他所施展出来的风林十八掌劲道那样强劲。如此说来那祝永岚是公孙彤的另一弟子了?” 丑老人道:“公孙红云平生只收了竺道台一弟子……” 柳南江抢着问道:“那么祝永岚那套风林十八掌是从何处学来?” 丑老人嘿嘿一笑道:“所谓祝永岚者才真是竺道台——” 说到此处转身向凌震霄接道:“想必你早就有所现了。” 在场之人无不出一声惊讶的低呼。 凌震霄沉声道:“信口雌黄凌某若知他是竺道台的化身怎会为他疗伤?” 丑老人道:“这正是你的高明处也是你的阴险处你知祝永岚就是竺道台而对方却不知黄衫客就是凌震霄所以才上了你的大当。” 凌震霄棱目一翻道:“此话怎讲?” 丑老人道:“你早先为秦茹慧那丫头疗伤之际暗动手脚造就了她一身魔功而她却要暗中听你的指挥原来你是想在秦堡主身边埋下一个伏兵。后来因为他父女二人决裂你又需要拉拢柳南江那个毫无江湖历练的娃儿才又祛了秦茹慧的魔性此番你为祝永岚疗伤是假其实是俟机使他的心神入魔气血走火你以为俺老头儿不知吗?” 在这一瞬间凌震霄几乎目眦齿裂看情势他立刻就会和丑老人拼命却又不知为了什么缘故他竟然忍住气了。 桃林之间是一阵沉寂无人说话。 久久柳南江方开口说道:“前辈所说各节实在骇人听闻。不过空口白话却令人难以置信。前辈何不拿出一些凭据来让大家看看?” 欧阳白云道:“尊驾能说出一些凭据来让大家听听吗?” 丑老人并未理会欧阳白云只是面对柳南江说道:“老头儿前些日曾去了一趟南海目的是想请令师到中原来一趟。” 柳南江道:“晚辈听那玉纹姑娘提过了。” 丑老人道:“令师却连一面都不肯见。不过倒也不算白跑。他似乎预知俺要去找他早就画一封密函由一个小沙弥交给了俺。” 柳南江情急地问道:“密函上写了些什么?” 丑老人道:“函内写着佛门绝学‘澄心令’的口诀。” 目光向下一扫朗声接道:“立场各位有人听说过这玩艺儿吗?” 欧阳白云道:“老朽倒听说过那口诀可使人心境澄清不自禁地说出肺腑之言。” 丑老人点点头道:“不错!欧阳老哥毕竟是见多识广。” 语气一顿接道:“在一个时辰之前俺用‘澄心令’对付了化名祝永岚的石君子竺道台。他已将前情托出。各位不信俺可以再让那竺老儿自供一遍以证俺老儿未打诳语。” 凌震霄突地出一声闷喝扬掌就要抓出。 欧阳白云疾声道:“凌兄且慢动手!” 凌震霄果然停手来再妄动似是对欧阳白云的话非常依从。 欧阳白云喝阻了凌震霄之后转身向丑老人一拱手道:“容老朽请教一声不管事实真象如何似乎与尊驾无关尊驾又因何而穷追不舍。” 丑老人道:“欧阳老哥是因为怀恨竺道台所以才说这种话。” 欧阳白云面色微微一变。点了点头道:“尊驾说得不错若非竺道台那厮无端造谣恶言中伤老朽不会弄得妻离子散。” 丑老人道:“积恨难消欧阳老哥的想法倒也无可厚非你是当事人竺道台恶言中伤想必是因为老哥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他。另外一个无辜的局外人比老哥的遭遇更惨你可知道?” 欧阳白云道:“是那酒圣胡不孤吗?” 丑者人道:“是他。” 欧阳白云神情大变惊疑不定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丑老人道:“谣言初起他为了澄清事态毅然出走后经无尘大师的推荐剃度少林以他的慧性日后该能修得正果成一高僧。” 欧阳白云道:“听说他又叛佛离寺……” 丑老人接道:“是的。他虽出家为僧中伤之言并未遏止反而变本加厉以致使尊夫人怀抱襁褓幼女离家出走。胡不孤才忿而盗走少林镇山之宝冷月宝剑离寺出走。誓要手刃竺道台之六阳魁。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空留一个盗剑负友的骂名。” 欧阳白云讶声疾呼道:“他死了吗?” 丑老人道:“死在子午谷垂帘洞中凶手显然是为了谋取那把冷月宝剑。所幸胡不孤早已将宝剑埋藏别处行凶者一无所得。” 欧阳白云道:“凶手是谁?” 丑老人抬手向凌震霄一指道:“关中一龙凌震霄。” 在场诸人无不目光逼注在凌震霄的身上看他反应。 凌震霄倒是毫不慌乱沉声反问道:“尊驾有何凭据?” 丑老人道:“你为了取信于竺道台曾将此事对他说过。” 凌震霄冷笑了一声道:“尊驾在那祝永岚身上玩弄了什么手法或者根本就是尊驾一人在凭空杜撰。这且不去计较。凌某要问上一问肖三先生手上那方玉佩是从何处来的?” 丑老人道:“那方玉佩本来镶在冷月宝剑的剑柄之上却被胡不孤无意失落了。他唯恐将来难以原物归还少林所以才编造了一个玉佩铁剑的神奇故事而且还造了一把假剑遗落山间。武林之中势将展开一场追逐他就可借此寻回失落的玉佩甚至还可以促使销声匿迹的竺道台出面。 他太聪明想的主意也不错。却想不到断送了他的一条性命。“凌震霄道:“说得有情有理煞有介事不知尊驾因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丑老人望了欧阳白云一眼道:“欧阳老哥俺有一句话要说望你老哥能够看开些不然俺老头儿就让这话在肚子里烂掉也好。” 欧阳白云道:“说吧!老朽早已心如冰水了。” 丑老人道:“那胡不孤是一直性汉子他曾对俺指天警日与尊夫人彼此敬重绝未跃越叔嫂之情即使心眼里都不曾有过邪念。” 欧阳白云道:“老朽信得过。” 丑老人道:“胡不孤对尊夫人虽无男女私情而尊夫人却未必对他无情。竺道台的恶言中伤倒是误打误撞地说中了那么一丁点。” 欧阳白云不禁神情大大一变。 丑老人紧接着说道:“老哥太爱好奕道难免冷落了尊夫人她可能真对胡不孤有了一丝心灵倚靠。所幸并未及乱。” 欧阳白云神色一凛沉声说道:“尊驾不像是那说诳之人还请给老朽一个凭据。” 丑老人道:“谣言初起胡不孤离开尊府之后现包袱中有一根金钗那正是尊夫人一向插在头上的饰物。胡不孤本不想出家为僧正因为那根金钗他才毅然剃度少林以断情根。” 柳南江心头不禁一凛他曾经在胡彪的包袱中看见那根金钗当时就有些起疑果然大有来头。他望望欧阳白云对方默然垂因而他也没有说出此事去证实丑老人所言的必要了。 丑老人叹息了一声道:“凡事皆有天意。若非那根金钗在尊夫人抱着幼女出走之后胡不孤也许不会急而盗剑离寺这都是为酬红颜一时英雄气短。偏偏老天一再弄人。胡不孤盗剑离寺之后竟然和尊夫人在终南山麓又遇上了。” 欧阳白云不禁叹了一声。 丑老人接着说道:“老哥不必大感惊异也不必大加痛惜。尊夫人遇见胡不孤之后将幼女交给胡不孤诡称要去僻静处方便孰料一会不返。待胡不孤生疑去寻尊夫人已经在树枝上投环自尽了。她不曾向胡不孤说一句话为何如此只有死者自知了。” 欧阳白云表情木然没有说一句话。 凌震霄不耐烦地说道:“尊驾不要将话题扯得太远凌某要请问尊驾因何知道得如此详尽?尊驾尚未作个圆满的答复。” 丑老人道:“俺凑巧自那儿经过见到了胡不孤怀抱幼女面对女尸木然愣于是问了一问这个答复能够令你满意吗?” 凌震霄嘿嘿一笑道:“如此吗?” 柳南江关心的是欧阳玉纹的身世于是抢着问道:“前辈!令徒玉纹姑娘可是欧阳前辈的生女?” 丑老人点点头道:“是她。” 语气微顿接道:“当俺听完胡不孤的叙说之后就帮他埋了玉纹之母他又将玉纹交付给俺俺以后不时去垂帘洞中走走唉!想不到!” 他虽然是饱经世故历尽桑沧语及此处也为之唏嘘不胜。 欧阳白云语气激动地说:“那是我女儿?可是我女儿不是名叫玉纹啊!” 丑老人道:“是俺为她取的这个名字为的是遮人耳目老哥这时最好别去叫她在场诸人性命都在她手中千万别去惊动她。四周火苗一熄五毒之虫就难以对付了。” 欧阳白云转过身去望着那蹲在远远的树梢上不停地喷酒燃火的欧阳玉纹神为之夺。 柳南江却在暗暗皱眉玉佩在他身上冷月剑也有了下落这倒不使他烦心。然而他与凌菲的婚事却教他伤脑筋了。看来丑老人的话句句是真那么凌震霄岂非一个不折不扣的武林枭雄?然尔女无辜凌菲何罪?何况大丈夫一言如山九鼎之诺又怎能反悔? 在他心烦意乱之中只听凌震霄说道:“尊驾言来头头是道看来在场之人都已被你所惑凌某不想答话论辩只想请教一件事。” 丑老人道:“请说。” 凌震霄道:“尊驾总该亮出万儿。” 丑老人道:“俺四十年未走江湖说出来你也未必知道。不说也罢。” 凌震霄道:“观尊驾来势汹汹分明是要对凌某兴问罪之师。” 丑老人道:“岂止兴师问罪而是要替亡友复仇索命。” 凌震霄道:“哪位亡友?” “俺和那胡不孤已成忘年之交。自他遇害之后有人摸索到子午谷的莫不死在俺的手里然后将尸钉在垂帘洞的石壁上作为护洞武士。武林中有人凡到子午谷者也断难逃过俺的煞手。别人尚且如此何况你这杀害胡不孤的元凶?” 凌震霄冷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尊驾更该亮个万儿。说得好听一点凌某不和无名之辈动手。说得寒怆一点凌某要死也该知道死在何人手里才对。尊驾以为然否?” 丑老人将头一点道:“你说得有理听着……” 语气一沉一个字一个字缓慢有力地说道:“俺是天涯奇丐丑中原。听说过吗?” 凌震霄原来的神情异常镇静似是未将丑老人放在眼里现在听到天涯奇丐丑中原几个字双眉高挑神情大变。 柳南江心头也是狂震不已曾听到师父说过论辈份他比无尘大师还要高难怪他要驾无尘大师一声老秃驴了。 目注爱女一动也不动的欧阳白云也不禁转过身来深深一拜道:“原来是丑老前辈在下真是大大失敬了。” 丑中原一挥手道:“不用客气!” 那秦羽烈也低头拜倒虔敬地说道:“想想仲秋之夜冒犯老前辈不禁汗流浃背。” 丑中原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虽然假貌伪善尚无大恶而且又是受了那公孙红云的利用不然俺在赛美大会上就要了你的小生命了。” 秦羽烈又连连拜道:“多谢老前辈。” 唯有那凌震霄仍是神情木然半响未说一字也未挪动脚步。 丑中原道:“在接近岗峦之处俺以雄黄酒开辟了一条小径两侧插枝为记。各位先一步离去不过凌震霄却要给俺留下。” 凌震霄道:“风闻天涯奇丐一身武功已达化境凌某自问想走也走不脱。” 丑中原道:“人有自知之明最为可贵……” 语气一沉接道:“芙蓉仙子也给俺留下。” 在场之人欧阳白云并不打算离去柳南江也不会走那秦羽烈都打算留下来静观其变。 打算及早开溜的唯有芙蓉仙子纪缃绫。偏偏这位奇丐却又指名要她留下。 她愣了一愣轻皱蛾眉问道:“老前辈要我留下作甚?” 丑中原道:“花花太岁肖云鹏和你同来而你率领门人现身俺以为他尚藏在暗处孰料遍搜不见想必你知道他去了何处?” 纪缃绫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啊!” 丑中原道:“仙子为那样一个浪漫男子守密似乎太傻了。” 纪缃绫仍是连连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方才只说在柳相公面前不便露面。他是何时离开的我根本就不知情。” 丑中原道:“既然如此仙子就暂时留在此地了云鹏起初只是无意在酒后泄漏了乃兄得有玉佩的事尔后非但不知反悔反而和竺道台狼狈为奸暗通款曲。此人不除天理何在?” 纪缃绫道:“那与缃绫何关?” 丑中原道:“怕你向他通风报信。” 语气一顿转头向秦羽烈说道:“秦堡主!你虽无大恶但是对茹慧那丫头的事却作得过分了一点你自己是否觉得?” 秦羽烈慌忙深深一揖道:“在下知罪。” 丑中原道:“可愿赎罪?” 秦羽烈连连点头道:“愿受老前辈任何差遣。” 丑中原道:“可有诚意?” 秦羽烈道:“若无诚意天诛地灭。” 丑中原:“谅你不敢……” 一语未落右手轻轻一挥转身向纪缃绫接道:“女人最易为情所误因此俺方才挥手隔空点了你身上几处穴道望仙子勿怪。” 纪缃绫骇然道:“老前辈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丑中原道:“如你敢向肖云鹏泄一丝消息俺就不为你解穴一个对时之后你就会一命见阎罗俺可没有吓唬你。” 纪缃绫道:“缃绫绝不敢向他透露只字。” 丑中原道:“仙子明了切身利害那是最好不过。现在率领你的门人回到旅店中去肖云鹏也许已回到了旅店中即使去了别处也会再去找你只说我解了毒虫之困其他方面一概不提就是。” 纪缃绫道:“缃绫遵命。” 丑中原又向秦羽烈一挥手道:“秦羽烈跟她前往旅店之中一见肖云鹏露面就出手拿下他你的困龙八抓对付那个浮游浪子该是绰绰有余。” 秦羽烈恭声道:“在下遵命。” 丑中原道:“拿下肖云鹏之后就放在芙蓉仙子的房中。祥云堡是回去不得的你必得防着那公孙红云。真像一白你这傀儡也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千万小心也别玩什么花样。” 秦羽烈道:“在下绝对不敢。” 说罢之后立刻和纪缃绫一行向桃林背后的岗峦之处走去。 那丑中原果真辟出了一条小径倾刻之间就不再听到秦羽烈等一行的步履之声了。 丑中原冲着欧阳白云一拱手道:“欧阳老哥……” 欧阳白云连忙回礼道:“在下焉敢当那老哥之称?老前辈有何谕示?” 丑中原道:“想麻烦老哥一桩事。” 欧阳白云道:“愿效犬马。” 丑中原道:“想劳老哥前去守住西城西大街一座名为卧龙居的宅第门前如见公孙红云和那白衣女子的踪迹立刻以传音术告诉俺。” 欧阳白云道:“在下遵命。” 说罢也即刻离去。 丑中原又向柳南江说道:“娃儿!福儿和那仙仙姑娘还在客栈中等你你还不快些回去吗?” 看他的神情似乎有意要遣走在场的每一个人。 柳南江怔了一怔并未立刻就走。 凌震霄沉叱道:“还不快去!这儿没有你娃儿的事。菲儿若能生还善待就是了。” 柳南江想留也留不下去眼前的诡变情势已使他方寸紊乱于是向二人拜了一拜道: “晚辈别过。” 然后匆匆离开了桃林之中。 丑中原和凌震霄二人相对默然谁也没有说话。良久凌震霄才缓走道:“尊驾不愧是成名高手竟一一遣走众人为凌某保全了颜面。凌某纵死九泉也会感激。” 丑中原一翻眼珠冷声道:“凌震霄你怎会如此缺乏斗志?” 凌震霄苦笑道:“身为武林中人硬拼死缠杀身殉命那是不可避免之事。然而凌某人的想法与作法和别人不同。” 丑中原道:“有何不同?” 凌震霄道:“明知不敌却要作侥幸之搏困兽之斗太缺乏名家风范。” 丑中原大拇指一挑道:“佩服……” 突然放低了音声接道:“难得你有如此镇定的心情我们何不聊上一聊?” 凌震霄大是愣凝注丑中原良久才喃喃问道:“聊什么?” 丑中原道:“聊聊你杀害胡不孤的经过。” 凌震霄道:“尊驾早将来龙去脉摸得一清二楚凌某想赖也不行。干脆就打开窗子说亮话胡不孤是我凌某所杀尊驾没有冤枉人。尊驾为亡友报仇理所当然凌某不怨。” 丑中原又是一挑大拇指道:“有骨气。” 凌震霄双目一翻:“尊驾难道一定要将凌某捧得舒舒服服之后才肯下煞手吗?” 丑中原微微一笑道:“这真是刽子手不急囚急死。你如何现子午谷如何摸进垂帘洞说来话长俺也不想过问。” 语音一压接道:“俺只想问问你杀了胡不孤之后得到了什么东西?” 凌震霄皱眉怔神良久才反问道:“有告诉尊驾的必要吗?” 丑中原道:“确有必要不然你会后悔。” 凌震霄道:“凌某倒不是怕后悔而是不想有何隐瞒杀人都敢承认何况其它?凌某搜索石室之内只得到了一个记载着练功经过的小本子那是用羊皮纸订起来的上面用薪炭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在凌某来说那小本子比冷月剑还要值得。尊驾未必能想得出那个小本子对凌某起了多大作用。” 丑中原道:“那小本子记载一种魔功的练法可对?” 凌震霄疾然接道:“甚么?他因练功而走火?” 丑中原道:“不错。” 凌震霄道:“那岂不是死了?” 丑中原道:“走火还能活着吗?” 凌震霄道:“可是他是被我杀死的呀!” 丑中原道:“说说当时情况吧!” 凌震霄道:“当凌某走进石室之际他正盘腿而坐面色红润呼吸急促显然在运功调息。本来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之下都是有人在旁护法的。因而就给予凌某可乘之机。” 他似乎觉得如此杀人不够光明磊落话说到此竟然停住。 丑中原冷冷道:“说下去。” 凌震霄道:“凌某潜行到他身后出掌轻轻地在他命门上一按。” 丑中原道:“你可曾留意石室上有何东西?” 凌震霄想了一想道:“石室地上好像有一捆松枝。” 丑中原点点头道:“这就对了。松枝是俺带去的这证明你在俺之后去那儿。俺去的时候胡不孤就已经因练魔功而走火丧生了。” 凌震霄一愣道:“在下去时那胡不孤已经死了吗?” 丑中原道:“不错。所以你只是挥掌攻击了他的尸换句话说你虽有杀人的动机却没有杀人的事实。不然俺哪里会有兴致在这儿和你这杀害胡兄的元凶轻言细语地聊天?” 凌震霄大为惊骇道:“胡不孤既已因练功而走火丧生怎么还是面色红润呼吸急促就似活人打坐调息一样呢?” 丑中原道:“这就是魔功与一般功力不同之处。所谓呼吸急促只不过是聚集在体内的邪魔功在逐渐消散。我在你去之前进入石洞一去就曾探查过他的脉搏已停、心脉也断没有出气、没有进气也许你当时心情紧张未加注意而已。” 凌震霄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话来。 良久方才苦笑一声道:“尊驾如此作未免有失公道。” 丑中原双眉一挑道:“嘿嘿!你倒挑剔起俺的毛病来了。” 凌震霄道:“在下倒不敢挑剔而是尊驾方才在众人面前就该道出这一内情。” 丑中原道:“莫非你想脱罪?” 凌震霄道:“依照尊驾的说法在下并未杀害那胡不孤。” 丑中原道:“是非、正邪皆在一念之间。你早就萌杀害胡不孤的动机。所谓其心可诛你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凌震霄道:“在下明白……” 语气一顿接道:“尊驾打算如何落在下想必早有腹案。” 丑中原道:“这且问你令媛凌菲是否已与柳南江早已缔有婚约?” 凌震霄道:“不错。” 丑中原道:“那么你就该为凌菲那丫头作一点事免得她在人前抬不起头。” 凌震霄点了点头道:“尊驾说得不错但不知?” 丑中原道:“柳家娃儿系出名门又是无尘大师之徒你也不能令他娶一个武林枭雄之女而令天下人所唾骂啊!” 凌震霄道:“在下该如何去做但凭吩咐就是尊驾明示吧!” 丑中原放低了声音说道:“俺借故遣走众人就是为了要托付你一件机密大事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使你洗脱武林枭雄之名。” 凌震霄抱拳一供道:“多谢尊驾栽培在下悉听吩咐。” 丑中原道:“你是聪明人凡事该知进退想必你也不至于口是心非。先我要让你明了一件武林中多年来的隐秘。” 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那柳南江是‘情圣’柳啸吟的儿子。” 凌震霄大是一怔凝声问道:“他父子两人知道彼此的关系吗?” 丑中原道:“柳南江不知。而柳啸吟虽然明知却不敢相认。” 凌震霄道:“那又是何缘故?” 丑中原一翻眼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作不知?” 凌震霄道:“在下的确毫不知情。” 丑中原道:“那秦茹慧姑娘也是柳啸吟的骨肉。” 凌震霄再次一惊道:“真的吗?难怪武林中人称呼柳啸吟为‘情圣’了。” 丑中原道:“好在前人有句话说什么自古多情空遗恨。” 凌震霄道:“不错。” 丑中原道:“柳啸吟饮恨终身也就是出在他那多情的毛病上。” 凌震霄吁叹道:“武林中人生死玄关易破情关难破这倒无可厚非。” 丑中原沉声道:“你倒会替柳啸吟说情就算情关难破邪念头也不能转到自己小姨子身上呀!” 凌震霄神情一愣道:“尊驾是怎么说法?教在下好生糊涂。” 丑中原道:“茹慧那丫头的母亲白玉梅原是柳啸吟结妻白玉香的胞妹啊!” 凌震霄讶声道:“白玉梅?就是方才和公孙红云声同一气的那个白衣女子吗?” 丑中原道:“不错。” 凌震霄道:“她怎会和公孙红云联手掳走小女凌菲呢?” 丑中原道:“其中尚有内情俺自然会慢慢地告诉你。” 语气一顿接道:“白玉梅那时正和柳啸吟学剑二人本就有情。正好白玉香生下柳南江那婴儿。产褥之中使他二人有隙可乘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段孽缘而导致了后日的恶果。” 凌震霄惊噢一声并未插口。 丑中原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自此以后白玉梅竟然珠胎暗结。白家也是名门家法甚产。白玉梅不禁心存畏惧而且又觉得愧对胞姊。于是含悲忍泪悄然出走。” 凌震霄道:“归根究底都是那‘情圣’柳啸吟的错误。” 丑中原道:“是的。柳啸吟在白玉梅出走后也深感痛悔于是将实情告诉了柳南江的母亲。你该猜得到她听说之后该有何种反应。” 凌震霄道:“必然是气愤填膺。” 丑中原道:“她一方面痛恨柳啸吟的作为一方面却惋惜她胞妹的遭遇于是也出走了而且还抱走了襁褓中的柳南江。” 凌震霄嗟叹道:“白玉香抱子出走又未免过分激动了。” 丑中原道:“其实白玉香也是别具用心。一方面是想给柳啸吟刺激一番使他反省知过!另一方面则是想打听胞妹白玉梅的下落。” 凌震霄听得神往不禁焦急地插口问道:“结果又如何呢?” 丑中原道:“柳啸吟自然是后悔不迭也远离故居四处探询白玉香姊妹的下落。一访三年石来在华山之麓遇上了柳夫人。” 凌震霄道:“哪个柳夫人?” 丑中原道:“就是‘玲珑剑’柳仙仙之母仙仙也是柳啸吟的女儿哩!” 凌震霄连连顿足唉声叹气地说道:“柳啸吟真不愧为一代情圣惜乎用情太滥。” 丑中原道:“三人之中以柳夫人资质最佳又是风华绝代。当时正值柳啸吟寻妻访子三年不获心灰意懒之时竟然和这位如夫人在华山之麓筑了一座‘啸吟山庄’过起遁世逍遥的生活来了。” 凌震霄道:“真是一个道地的负情汉哪里是什么情圣呀!” 丑中原道:“此事被白玉香得悉真是悲愤交集再加上白玉梅杳无音信顿萌厌世之念打算抱着幼子跳下黄河。” 凌震霄道:“那怎么行?幼子无辜呀!” 丑中原道:“妇人本就心地狭窄那时岂会想到幼子无辜。幸而无尘大师路过遇见才救下了这一对母子的性命。” 凌震霄吁了一口长气道:“这也是柳南江那娃儿命不该绝。” 丑中原道:“无尘大师盘问情由白玉香因见他是一个高僧就和盘托出。并哀求无尘大师收留柳南江为他的入室弟子。” 凌震霄恍然大悟道:“这敢是南江那娃儿和无尘大师有缘。” 丑中原道:“无尘大师一见柳南江就赞叹那娃儿的资质奇佳允收为徒。不过只能算是挂名弟子一旦入室南江那娃儿就得削为僧了。无尘大师的心意不过是为柳啸吟留下一脉香烟。” 凌震霄道:“无尘大师倒是用心良苦。” 丑中原道:“当时无尘大师还答应白玉香前往华山之麓伺机点化柳啸吟。哪知见面之下无尘大师看出他情根未断孽缘未了。所谓佛法无边难度无缘之人。只得怅然作罢携带柳南江乘舟前往南海从此未再莅临中原。” 凌震霄道:“那白玉香呢?” 丑中原道:“她曾答应无尘大师绝不再投死路从此就不知下落了。” 凌震霄道:“真是可怜。” 丑中原道:“若是从此没有她的下落倒也好了偏偏又有了她的消息。” 凌震霄闻言不禁一愣良久才迷惑不胜地问道:“怎样讲?” 丑中原扬手一挥道:“听俺慢慢说来。” 语气一顿接道:“柳啸吟和他柳夫人在‘啸吟山庄’一住五年惜乎生了仙仙那丫头之后柳夫人再无所出。” 柳啸吟一想起算来已有八岁的爱子不禁长吁短叹。经不起柳夫人的再三探问他终于道出了前情。你猜那柳夫人有何反应?“ 凌震霄道:“在下揣测那柳夫人必定力主柳啸吟去探访妻爱子的下落。” 丑中原道:“不错。那柳夫人正是如此柳啸吟也离开了‘啸吟山庄’。” 凌震霄道:“有了白玉香的下落吗?” 丑中原道:“下落是有了不过却是一个坏消息原来白玉香落到了冷如霜的手里。” 凌震霄说道:“那妇人命运何以如此之坏?” 丑中原道:“她身中奇毒每日靠冷如霜赐给药丸维持生命。” 凌震霄道:“冷老魔如此残害一个女流之辈其用心何在呢?” 丑中原道:“他想雪当年被逐出中原之耻又恐自已的力量不济因此想以白玉香的生命来威胁柳啸吟供他驱使。” 凌震霄道:“聪明如柳啸吟者也会受到冷老魔的要胁吗?” 丑中原道:“当他见到白玉香的惨状时真是痛不欲生最后他终于在冷老魔面前低头了。因为冷老魔曾经答应他只待被逐出中原的奇耻大辱一雪就立刻为白玉香祛除体内的毒性。” 凌震霄道:“难怪江湖中传说柳啸吟在暗中为冷老魔助拳在下原以为他是别有用心却想不到还有这样一层内情。” 丑中原道:“以私情来说柳啸吟的作法无可厚非他绝不能置妻的生死于不顾。但是他那么一来却无端造了许多杀孽也为武林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凌震霄愣神良久才低声说道:“尊驾可称旷世奇人胸罗万机。眼看柳啸吟坠于万劫不复之境难道也无法救他一救吗?” 丑中原道:“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俺又有什么法子。不过白玉香总是无辜的。看在柳南江分上俺少不得要费些心力。” 凌震霄道:“尊驾作人处事实令在下敬佩。” 语气一顿接道:“在下想求教于尊驾小女凌菲目下处境如何?” 丑中原道:“令媛的安危倒用不着你去担心。” 凌震霄神情一舒道:“尊驾的话使在下宽心不少。柳南江对白玉梅深有信心她与公孙红云狼狈为奸莫非是尊驾安排的一着妙棋?” 丑中原道:“你很聪明。” 凌震霄道:“尊驾夸奖。谈到此处在下已略知内情尊驾有何驱使当可明示了。” 丑中原道:“你真有诚心吗?” 凌震霄道:“在下过去曾因一时起了贪念已濒临身败名裂之边缘尊驾赐予再生之机在下岂肯轻易放过?尊驾请大放宽心。” 丑中原道:“俺要你作的事可能会遭杀身之祸你不怕吗?” 凌震霄淡笑道:“生死二字在下倒未看重。” 丑中原道:“好!俺带你去一个地方再详细和你谈上一谈。” 语气一顿扬场叫道:“玉纹!壶中之酒还剩下多少?” 高踞树梢的欧阳玉纹回道:“约莫还有十斤之多。” 丑中原道:“快将所剩之酒悉数喷出使那圈火苗燃得旺些。” 欧阳玉纹立刻依安行事一瞬间四周火焰大炽照耀如同白昼。“丑中原又道:“玉纹!到俺这里来吧!” 话声刚刚一落欧阳玉纹已落到二人的面前身法快得出奇看得凌震霄不禁暗暗赞叹。 丑中原挥手朝凌震霄一指道:“玉纹!这就是俺向你提起的‘关中一龙’凌震霄。” 欧阳玉纹福了一福凌震霄不禁暗道一声惭愧。 丑中原一挥手道:“咱们走!” 三条身影立刻向桃林后面的岗峦处扑去宛如三道流星刹时不见踪影。 柳南江回到客栈之后倒头便睡似乎被褥一蒙头就可以逃避现实连福儿向他问长短他也懒得加以理会。 福儿犹如满头雾水不知道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望着榻上闷睡的柳南江大大地愣。 那柳仙仙本想跟着过来听听柳南江赴约的经过见他一回到房中就脱靴宽衣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她虽然也姓柳却毕竟是一个女孩儿这一方面她倒是很有分寸的。 隔窗偷听偏偏柳南江一言不只得轻拍手掌将福儿唤了出来。 二人来到庭院中一座假山之后柳仙仙这才问道:“福儿!你师兄是怎么回事?” 福儿摊了摊手唉声叹气地说道:“谁知道仿佛突然变成了哑巴。” 柳仙仙道:“莫非比武较量你师兄输给那位黄衫客了吗?” 福儿连连摇头道:“不会我方才看过了剑未出过鞘看他神色似乎未曾动用过内力。真不知道那黄衫客施了什么邪法子。” 柳仙仙道:“福儿……” 她一语不福儿突然抵了她一把意想她禁声她也就连忙将话顿任。抬头望去只见一伙人本来就是住在这家客栈里的。 可是当最后一个人出现时柳仙仙不禁心头暗怔原来那个人是祥云堡堡主秦羽烈。 回顾福儿那小家伙也是一脸错愕之色。 秦羽烈一进门之后向纪缃绫打了一个手势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纵上了东厢上房的屋顶越过屋脊不见踪影。 纪缃绫和她的女弟子也分别进入了东厢两间毗邻的厢房各自关上了房门。 庭院中复又陷于一片沉寂。 柳仙仙悄声道:“福儿!你看那秦羽烈鬼鬼祟祟是不是有点怪?” 福儿唔了一声道:“的确有点怪而且他又是一个人。” 柳仙仙接道:“福儿别挖空心思胡乱猜疑了。你得赶快去告诉师兄呀!” 福儿应了一声立即弹身而起。 他唯恐行藏败露因而展开了射光掠影的身法如同一道轻烟一闪不见只看得柳仙仙瞪眼皱眉暗暗骂了一声:好小子! 福儿回到房中直趋榻前低声说道:“师兄有要紧的事你醒醒。” 柳南江一切也不动自然也不曾开口说话。 福儿疾声道:“师兄!那祥云堡堡主秦羽烈来到了客栈之中而且行迹可疑。” 他一语未落柳南江已飞快地翻身坐起沉声问道:“福儿!你怎么知道?” 福儿道:“我和仙仙姑娘在假山后面说话正巧看见他和芙蓉仙子及芙蓉寨一伙门人进来芙蓉仙子回房他却跃上了屋顶。” 柳南江道:“仙仙姑娘呢?” 福儿道:“还在假山背后是她叫我前来禀报师兄的。我看那秦羽烈必有诡计。” 柳南江厉声道:“快去叫仙仙姑娘回房少管人家闹事。天亮我就要送她回‘啸吟山庄’。你告诉了她之后也立刻回房来。” 福儿不禁大大一愣。心中有所疑惑也就没有立刻按照柳南江的意思去做。 柳南江见他不动又冷叱道:“还不快去!” 福儿心中虽有一万个不解却也不敢违抗师兄之命只得施施然退了出去。 福儿一出了房门之后又施展射影掠光的身法来到了假山之后。 柳仙仙迫不及待地问:“福儿!你告诉你师兄了吗?” 福儿噘着嘴说道:“挨了一顿骂。” 柳仙仙道:“是怎么回事?” 福儿道:“师兄说教你立刻回房睡说什么少管人家的闲事。” 柳仙仙神情一愣道:“福儿!你现你师兄有什么不对吗?” 福儿想了一想道:“倒没有什么不对劲只是脾气很坏。” 柳仙仙喃喃道:“那就怪了?人家告诉他秦羽烈来到这儿的消息他反而教人家少管闲事。这哪像是你师兄讲的话?” 福儿道:“仙仙姑娘!我师兄确是这样说的回房睡去吧!师兄说天一亮就要送你回‘啸吟山庄’哩!” 柳仙仙双眉一挑道:“他要送我回去?” 福儿点点头道:“师兄是这么说的。” 柳仙仙道:“福儿你回房去吧!” “我要在这儿瞧瞧热闹秦羽烈没事绝不会潜伏到房顶上去。今晚再不瞧以后就瞧不到啦!” 福儿正想劝她忽然东厢一间上房亮了灯他也将话顿住了。 在灯的上房就是方才纪缃绫进去的那一间。 灯刚一亮房门也打了开来。 柳仙仙似乎怕福儿会突然溜走伸出皓腕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小手。 福儿想想柳南江那种严峻的神色就想立刻回房。可是他刚想全力抽回被柳仙仙握住的手腕时已见两个人从那亮灯的东厢上房走了出来那两个人是纪缃绫和花花太岁肖云鹏。 这时福儿即使要走也走不掉了只得屏息凝神地蹲伏在假山之后。 纪缃绫和肖云鹏携手下降台阶进入庭院之中二人在边走边谈。 只听那肖云鹏说道:“仙子真是雅兴不浅如此寒冷深夜还要云鹏陪你漫步庭院。” 纪缃绫幽声道:“云鹏你我携手漫步恐怕也只有这一次了。” 肖云鹏不禁停下了脚步讶然问道:“仙子这话是何意思?” 纪缃绫道:“人之相处全凭缘看来你我的缘分已尽。” 肖云鹏道:“难怪仙子一回到房中就有些神色不对。” 他一语未了突然一道黑影自屋顶一泻而下那人正是秦羽烈。柳仙仙和福儿看得最为真切若非二人定力不弱必然会惊呼出声。 秦羽烈的身法快得出奇又是居高临下更是增加了度一闪之际已然到了肖云鹏的身后单臂电出抓向肖云鹏的右腕。 就算肖云鹏此时觉察到背后有人偷袭凭那秦羽烈仗以成名的困龙八抓肖云鹏也休想走脱闪避。殊不知其结果却大出意料之外肖云鹏身形一晃竟然使秦羽烈一抓成空。 肖云鹏一转身轻笑道:“原来是秦堡主!” 其态度也是大出人之意料不但毫无受惊之色反而笑语轻松。 秦羽烈不禁怔住了肖云鹏有多少功力他是清清楚楚。即使正面出手他也有把握一抓得手如今竟然是背后偷袭失败。再加上肖云鹏态度出奇地镇静使他没有贸然出第二抓。 纪缃绫也万万想不到秦羽烈会一抓失败神情也不禁为之一愣。 不过她很快地想起了天涯奇丐丑中原的话连忙探手入怀打出了一朵钢芙蓉同时高声喊道:“秦堡主不要呆!” 这一高喊使得秦羽烈回过神来双手电出分别扣向肖云鹏的双腕。 肖云鹏冷笑一声道:“世上不可信者该是床头共枕人。” 话声落闪身后退纪缃绫甩出的那一枝钢芙蓉越头飘过未曾伤到他。 然而秦羽烈的困龙八抓却再也不容许他逃脱叭地一响着着实实地扣住了他的右腕。 秦羽烈一抓得手当即低喝道:“乖乖地跟秦某人走否则内力一吐就要你的命。” 喝声中振腕一提挟带着肖云鹏上了房顶。 柳仙仙再也忍不住低呼道:“原来秦羽烈是为他而来。” 她的呼声方落蓦闻叭地一响一个人影自那屋顶上倒下。 福儿一直在注意秦羽烈的动静看得最为真切不禁脱口道:“房顶上有埋伏秦羽烈遭了毒手。” 其实柳仙仙也看见了从房顶上倒栽葱的坠落之势就可以想见房顶埋伏之人功力必定相当深厚否则绝不可能一击就使秦羽烈成为断线风筝。 纪缃绫看得最清楚心头不禁狂震然而她却不十分慌乱。 第三十三回 恩怨揭晓 一想自己和秦羽烈同时衔命而来扬腕虚空一托改变了秦羽烈下坠姿势使他四平八稳而又轻飘飘地摔落地面尚不至于将他那颗六阳魁缩到腹腔中去。 可是秦羽烈摔倒地面之后却一丝也不会动弹显见他受伤十分沉重。虽未殒命当场却也是昏迷不省人事了。 这情况不但使芙蓉仙子纪缃绫大大一骇而假山之后的二小也同样感到惊骇不已。 蓦然房顶上传来一阵低沉的冷笑之声。 抬头看肖云鹏的身旁又多了一个人影。原来他就是祥云堡总管公孙彤也就是被丑中原道破其真实身份的公孙红云。 柳仙仙大为吃惊地说道:“原来暗中攻击秦羽烈的人竟是他的总管公孙彤。” 福儿压低了声音说道:“仙仙姑娘闻这老儿的功力骇人听闻咱们还是少说话为妙。” 柳仙仙似乎有些不服气虽末驳斥福儿的话却冷哼了一声。 公孙红云阴笑了一声飘落庭院之中向纪缃绫沉声说道:“仙子和花花太岁虽是露水鸳鸯但却也有多年交情。如今联络那秦羽烈来联手对付到底是为了什么?仙子不妨明告。” 纪缃绫倒不曾示弱冷声道:“公孙总管和那秦堡主相辅相成已有多年之久。忽然暗中出手伤他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公孙红云咻咻然叱道:“你少要顶嘴快说是不是那关中一龙凌震霄教唆仙子如此作的?此与仙子毫不相干。” 纪缃绫道:“不是。” 公孙红云道:“那么又是何人唆使?” 纪缃绫道:“无人唆使。” 公孙红云道:“如此说来是你自己的意思了?” 纪缃绫道:“不错。” 公孙红云道:“因何要如此作?” 纪湘绫道:“此事与阁下无关所以不想告诉阁下。请不必多费口舌。” 说罢掉头向房中走去。 公孙红云嘿嘿一声冷笑右掌随势一挥。 纪缃绫似乎也预知走不脱不待对方掌劲涌到就已飘身后退。 这时肖云鹏也飘身落地面向纪缃绫说道:“仙子因何突然与云鹏反脸成仇希望明告云鹏也当反躬自省啊!” 纪缃绫道:“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作了什么昧良心之事你自己还不明白吗?” 肖云鹏不禁大大一怔双眉连挑目中冒火似乎想将纪缃绫生擒活剥。 蓦然暗影中有一个人狂笑着话道:“骂得好骂得痛快。” 声落人现赫然是那断魂娘子古寒秋。 古寒秋的出现使得纪缃绫气势一振沉声说道:“肖云鹏和我相处多年竟不识你是一个联络外人谋杀亲兄的**禽兽你若稍有良知就该自绝当场还有何面目见你大嫂!” 肖云鹏面色大变那公孙红云也是狂怒道:“好一个泼妇……” 一语未落右手已拍出一掌。 只见那断魂娘子古寒秋一横手中黑竹箫飞身前纵大喝道:“公孙总管且慢!” 公孙红云一卸掌劲冷声道:“原来是古娘子!是要来为那泼妇助拳吗?” 古寒秋道:“芙蓉仙子方才说的不仁不义并与外人联络谋杀亲兄正是亡夫肖云达。 这件事我古寒秋可得要问个清楚。否则总管巨掌一挥仙子殒命当场那可就死无对证了。公孙总管不至刁难吧!” 公孙红云愣了一愣一挥手道:“古娘子大可一问只怕也是白费唇舌。” 肖云鹏道:“嫂子!小弟虽与云达兄时有争吵但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古寒秋却来去理睬他缓步走到纪缃绫面前扬声问道:“仙子方才说……” 纪缃绫道:“肖三先生虽非云鹏亲手所杀却是由他设局。” 古寒秋道:“他因何这样作?” 纪缃绫道:“起因于那方玉佩。” 古寒秋道:“口说无凭!” 纪缃绫道:“铁证如山。” 古寒秋一伸手道:“拿来。” 纪缃绫道:“证据不在我处。” 古寒秋道:“在何人那里?” 纪缃绫道:“在丑老人那里他对此事知之甚详。古娘子可去问他。” 公孙红云哈哈大笑道:“原来是那丑八怪在胡说一通。” 纪缃绫道:“他可没有胡说。铁证如山字字有据。如你要看凭据大可去找他质问。” 公孙红云道:“连个姓名都没有他说的话教人如何能信?” 纪缃绫道:“总管阁下可要听听他的姓名。” 公孙红云道:“好像有个绰号叫大酒篓再不就是丐帮的五结弟子。” 纪绫绫道:“总管阁下倒是摸着边了他是天涯奇丐丑中原阁下不太陌生吧!” 公孙红云一时瞠目结舌未再答话。 纪缃绫说出丑中原的姓名原是想吓阻对方不要对自已留难。 此刻一见对方闻名丧胆不禁气势更壮因而沉声道:“云鹏谋杀亲兄的秘密就是这位天涯奇丐所揭露也是他派纪缃绫和秦堡主前来拿下云鹏要亲自落的。总管阁下你想不到吧!” 假山后面的二小又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只听柳仙仙道:“福儿你听说天涯奇丐丑中原这个人吗?” 福儿道:“当然听说过。” 柳仙仙道:“你年纪比我小。见闻倒比我多。打今儿起我可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福儿道:“论武功已达天人之境论辈份即使我师父无尘大师也要比他低。” 柳仙仙道:“真的吗?那丑老人的武功好像还比不上你的师兄哩!” 福儿道:“那是他在故意相让。听说他和我师父交情不恶哩!” 二小说到这里蓦闻公孙红云大笑之声。 公孙红云道:“不打紧那位奇丐和老朽还有一点交情。老朽带你去向他当面解释。” 语气一顿面向纪缃绫说道:“这件事倒不能责怪仙子。鼓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仙子且告诉我那丑中原现在何处待老夫前去找他。” 纪缃绫道:“缃绫不知丑老前辈落脚何处。” 公孙红云道:“不打紧咱老朽会找他。云鹏咱们走。” 纪缃绫道:“阁下慢走一步!” 公孙红云道:“何事?” 纪缃绫朝那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秦羽烈一指道:“秦堡主是丑老前辈所使他如今受伤甚重总管阁下就不管了吗?” 公孙红云道:“老夫险些忘了。仙子倒不必为秦堡主担心老朽只不过点了他的昏穴而已仙子一伸手就可为他解除穴道的禁制。” 纪缃绫连忙扬腕在秦羽烈身上的昏穴一点秦羽烈立即翻身跃起。 公孙红云道:“好!老朽和云鹏要先走一步不忠不幸的罪名太大倒要好好和那天涯奇丐解释一番。方才的误会请仙子不要记在心上。” 说罢扬手一搭肖云鹏的手腕双双跃上了屋顶转身向院外纵去。 秦羽烈扬声道:“公孙红云慢走一步!” 他这一喊仿佛凌空打出一根钓钩硬生生将那公孙红云钩了回来。 公孙红云飞身飘落冷声道:“堡主因何将老朽的名号也改了?” 秦羽烈道:“尊驾为当今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屈身在秦某人手下为一执事总管真是太委屈了不过秦某也因此背负不少骂名。” 假山后的二小此刻又不禁面面相觑了。 福儿道:“仙姑娘可知公孙红云是谁?” 柳仙仙一抡眼珠道:“你又要考我?” 福儿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柳仙仙道:“这回轮到我显威风了。” 放低了声音接道:“告诉你他是风林十八掌的创始人终南三君子二先生竺道台的师父。此人有三十年未在江湖上出现了。” 福儿心头暗怔却未再答话。 公孙红云被秦羽烈叫出了他的真名心头委实在感骇异心念电转嘿嘿笑道:“这八成是那位天涯奇丐揭了老朽的底。放眼当今武林能够知道来龙去脉的恐怕只有他了。” 秦羽烈冷声道:“尊驾既承认就是公孙红云秦某可要问一问尊驾屈身为总管之位在幕后弄权究竟是何用意?” 公孙红云竟毫未愠怒语气平静地说道:“老朽自有难言之隐堡主也不必逼问多年来老朽对祥云堡也是贡献良多。” 秦羽烈道:“好秦某暂不追问不过尊驾要将肖云鹏留下。” 公孙红云双眉一挑道:“这是何故?” 秦羽烈道:“因秦某奉那老前辈之命将他拿下听候丑老前辈前来落。” 公孙红云道:“老朽正是要带肖云鹏前去找那丑中原解说误会。” 秦羽列道:“这只是尊驾的说法至于尊驾心的想法可能又是另一回事。” 公孙红云道:“此话怎么讲?” 秦羽烈道:“尊驾虽然可算得上一个顶尖高手却还不能和那丑老前辈平起平坐一比高低尊驾未必敢见他。” 公孙红云道:“堡主不妨将话说得明白点!” 秦羽烈道:“以秦某私忖度尊驾一听丑前辈之名可能暗中打算逃之夭夭。” 公孙红云哈哈大笑道:“原来堡主有了这种想法莫非留下老朽?” 秦羽烈道:“秦某未奉此命只要尊驾将肖云鹏留下尊驾不管要去何处秦某都管不着。带走肖云鹏却是万万不能。” 公孙红云面色一沉后又向肖云鹏一摇手道:“云鹏先走看他姓秦的能够将你怎样?” 肖云鹏倒是非常听话立刻纵上了屋面。 秦羽烈喝道:“姓肖的站住。” 声起人动身形相继纵起。 公孙红云双臂横张沉叱道:“再进一步就教堡主一尝风林十八掌的滋味。” 那双臂一张之际竟然形成一道暗劲之墙将秦羽烈的去势硬生生挡住。虽未掌攻击但使人暗中领略到他那深厚的内力。此刻肖云鹏也已越过屋脊不见踪影。 蓦然肖云鹏去而复回而且是背着身子退回的脚步踉跄一直落到庭院之中。 众人无不暗感骇异连那公孙红云也是面露惊色。 抬头望去只见房上站着一人如渊停岳峙般纹风不动。 借着晓星之光在场之人立刻现了那是柳南江。 假山之后的二小自然一眼就认出了房上昂然屹立之人不禁在感惊奇。 福儿抢先说道:“原来师兄说要睡觉竟是别有用意。” 柳仙仙道:“福儿咱们可别再聚在这儿也该亮亮相啦!” 福儿正想阻止无奈她已飞快地弹身而起向众人立足之处纵去。福儿也只好随后跟出。 柳仙仙在现场一落脚立刻亮出了藏于袖中的玲珑双剑神气活现地说道:“芙蓉仙子和秦堡主忘记丑老前辈吩咐的话了吗?还不快些将那肖云鹏拿下。” 秦羽烈倒不是听命于她而是眼见多了三个助力胆气倍增。沉叱一声右腕电出抓向肖云鹏的领口招式诡奇快如魅影。 在他一动手之际纪缃绫也打出了钢芙蓉同时间东厢房打开九个穿红女子如系云出岫般弹射而出。纷纷打出了手中的钢芙蓉。十朵花形暗器出嗡嗡之声齐向公孙红云的头上罩下。 公孙红云为了照顾自己自然无法去保护肖云鹏在秦羽烈一连三抓之下终于右腕被扣秦羽烈猛用八分劲力就像在肖云鹏的右腕上加了一道铁爪直使他痛彻心肺额滚汗珠。 公孙红云双掌连挥将兜头盖脸的十朵钢芙蓉尽皆挥落地面。 柳仙仙抢着亮相就是为了显露本事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于中双剑一扬立刻向公孙红云展开一轮猛攻。一晶一墨二道犀利之光在公孙红云身躯的前后左右缠绕不休。 因她突然招倒逼使那公孙红云一时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而毫无还手之力。 柳南江一见柳仙仙插手连忙大叫道:“仙仙快些退下。” 柳仙仙听他一叫手头不禁一松。 公孙红云是个久经阵仗的高手立刻乘虚蹈隙向柳仙仙攻出一掌。 柳南江喊声一起人也飞身落下。 他的双脚尚未踏实已觉公孙红云出掌沉实有力连忙双掌齐举全力拍出一掌。 这样一来风林十八掌和佛门绝学罗汉伏虎掌来了个硬接硬碰。 只听砰然巨响东厢上房的窗门也都被震得格格作响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由于柳南江双脚未曾踏实因而被摔出一丈开外。也就是因为脚未踏实他的内腑才未被对方的强劲掌力震伤只觉心胸气血微微翻腾。 公孙红云竟也登登登一连退了三步。 柳仙仙更是向后仰翻口角渗血若非柳南江及时出手将公孙红云的掌力引开她这条小命是非了帐不可的。 福儿眼尖手快连忙伸手托住了柳仙仙她才没有躺下。 在这一场混乱而又凌厉的搏斗之中唯一不曾播手的只有断魂娘子古寒秋其实她不是冷静而是错愕因为她毫不明了内情。 此时被巨声惊醒的店家和客人已纷纷在门缝窗隙间探头探脑。但是谁也不敢出来一问究竟。 柳南江一纵身来到柳仙仙身边问道:“仙仙你伤得怎么样?” 柳仙仙抬手擦拭了嘴边渗出的鲜血逞强地说道:“没什么待我找这老家伙算帐。” 柳南江一招呼点了她的昏穴疾声道:“福儿快送她回房探察她的穴脉并尽快为她疗伤你还年小用不着避什么男女之嫌。” 福儿连声应是小臂一舒挟起了柳仙仙飞快向西厢上房奔去。 柳南江这才大放宽心正待转身蓦闻一声惨厉的呼声。 他闻声电旋身形只见公孙红云也已跃上了屋顶。在他目光一瞥之下已然现被秦羽烈扣住右腕的肖云鹏也已颈软垂头似是生了什么异变。 因而柳南江未去追赶也已逸去的公孙红云他也自知追不上对方。 秦羽烈已然放平了肖云鹏的身子让他四平八稳地躺在地上然后去探察他的鼻息和心脉。 柳南江趋前问道:“怎么了?” 秦羽烈道:“死了心脉也已震断。” 柳南江道:“是公孙红云杀害他的吗?” 秦羽烈道:“是的。那老家伙出手极快秦某想躲闪已来不及。” 纪缃绫道:“这分明是杀人灭口。” 古寒秋走过来瞧了肖云鹏一眼道:“亡夫真是被他谋害的吗?” 纪缃绫道:“是的那丑老前辈绝不会信开河无的放矢。” 古寒秋喃喃道:“是与不是如今也是死无对证了我古寒秋等了多年却是一场空。” 纪缃绫道:“古娘子元凶还在。” 古寒秋道:“是那凌震霄吗?” 纪缃绫道:“据丑老前辈说凌震霄曾与肖三先生虽因玉佩起了争执倒不会杀害肖三先生。是那二先生竺道台曾在暗中出手将肖三先生击落万丈深渊的。” 古寒秋惊道:“是谁所见?” 纪缃绫道:“是二先生自己对丑老前辈招认的。” 古寒秋喃喃道:“强盗会承认自己是贼吗?” 柳南江接道:“娘子有所不知丑老前辈曾去南海向家师要来了‘澄心令’的口诀。” 古寒秋一愕道:“澄心令。” 柳南江接道:“是的‘澄心令’具有无比之力口诀一念就会让人说出心中暗藏之话。” 古寒秋道:“那么二先生现在在那位天涯奇丐丑老前辈的掌握了?” 柳南江道:“不错。最近长安曾出现一个名叫祝永岚的人那就是终南二老的化身。” 古寒秋又是一愣道:“原来是他?” 语气一顿接道:“何处可以见到那位丑老前辈?” 柳南江道:“古娘子不必找他就在这客栈中坐着等他就可以。武林混沌之局这一两天就要澄清了。” 古寒秋来再说话神色无比平静地向东厢上房走去。 天色已将放晓看来这一个群雄搏斗的混乱之夜已经过去。 在七柳斋后院的一间上房内九指魔杖冷如霜正和情至柳啸吟展开了密谈。连冷老魔最为亲近的心腹也都被摒于房外。 只听冷如霜说道:“据老朽所知那柳南江娃儿就是你的亲生儿子。” 柳啸吟摇摇头道:“不是。尊驾一定误信了道听途说。” 冷如霜冷笑了一声道:“那天涯奇丐丑中原会说假话吗?” 柳啸吟道:“他可能是在妄猜。有如此一个成器的儿子在下早就心满意足了。” 冷如霜双目一抡道:“老朽要问你一句话难道尊夫人的性命就不顾了吗?” 柳啸吟双眉倏地挑起面上也呈现了明显的怒容目光如利刃般盯在冷如霜的脸上。 冷如霜见状倒是一骇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一步手中魔杖也握得更紧。 在一瞬间柳啸吟脸上的怒容突又消逝语气沉缓地说道:“在下也许能在三招之内置尊驾于死地尊驾可曾想到否?” 冷如霜道:“你也许没有夸大其辞然而老夫却料定你未必会那样作。” 柳啸吟道:“如尊驾逼人太甚在下或被迫铤而走险。” 冷如霜道:“老朽并未逼你只是求你助我一臂以雪当年被逐出中原之耻。” 柳啸吟道:“如今尊驾已入中原并无人提起当年尊驾被逐旧事。” 冷如霜道:“眼中钉未拔积很难消而且我儿山红之命也须抵偿。” 柳啸吟道:“你儿山红为秦茹慧所杀你该找她索命。” 冷如霜倏地目光一亮低声道:“柳啸吟你不承认柳南江是你的亲生儿子自然是不愿他因救母而听老朽的指使。老朽也不再逼你。你若为老朽办好另一件事老朽就为尊夫人祛除体内毒性。” 柳啸吟道:“这话尊驾已说过无数次了!” 冷如霜道:“这回一定算数。” 柳啸吟微一沉吟道:“说说看。” 冷如霜道:“有劳你去杀死秦茹慧那丫头为我儿山红抵命。” 柳啸吟猛吸了一口气道:“要在下去杀死一个纤弱女子?” 冷如霜道:“这是一命换一命非常公平。他杀我儿如今她就要被你杀而你唯有杀她才能救得尊夫人了。” 柳啸吟垂默然良久才喃喃道:“也许那丫头该死了!” 冷如霜冷哼道:“以老朽看来这武林中人个个该死。” 柳啸吟猛地扬沉声道:“难道连尊驾也算在内吗?” 冷如霜嘿嘿笑道:“只可惜当今武林之中还没有人能够置老朽于死地。” 柳啸吟道:“眼前就有一个。” 冷如霜道:“是指你而言吗?” 柳啸吟道:“不错。那个九指魔杖还不曾放在我的眼中。” 冷如霜岔开话题道:“五毒之虫与那百毒之药你也能够抵制吗?” 柳啸吟道:“在下说出一句话来望尊驾最好不要吃惊。” 冷如霜道:“何惊之有?” 柳啸吟道:“与那些五毒之虫厮混多年在下已摸熟毒虫之性不会受其侵袭。” 冷如霜道:“这话倒不算夸口那百毒之药呢其中最少也有五十种以上之毒药除老朽外再无别人知道如何解除。” 柳啸吟道:“休说百毒即使千毒、万毒也奈何我不了。” 冷如霜白眉连掀嘿嘿一笑道:“这倒是件奇事。” 柳啸吟道:“说出来尊驾就会明白。” 语气微顿接道:“就以最普通的毒药砒霜来说多少分量才能致人于死?” 冷如霜道:“若是常人一钱就可致命武林中人内力深厚者最多也不过五钱。必定穿肠裂肚七孔流血而亡。” 柳啸吟道:“若是砒霜如糖般甜蜜可口在下可一次吃下五十斤。” 冷如霜道:“你在吹牛。” 柳啸吟道:“一个蓄养十年以上蟾蜍其唾液不过数滴。” 冷如霜道:“你很内行。” 柳啸吟道:“如是在下捏住鼻子不畏腥臭一次可以饮下蟾蜍液三大碗。” 冷如霜嘿嘿笑道:“你越吹越离谱了。你在毒王之前大谈毒物岂不是班门弄斧?” 柳啸吟道:“鱼藤之浆一点半滴就能使人筋骨抽搐如果尊驾敢打赌在下马上就可当即吃下鱼藤十斤是否愿意一试?” 冷如霜双眼圆睁冷哼道:“柳啸吟休要胡乱大放狂辞。” 柳啸吟声色平静地说道:“在下说的是句句实话尊驾不信可命仆徒送鱼藤酱进来在下当面连喝三大碗以证所言不虚。” 冷如霜道:“老朽不信你已经练到了百毒不侵的境地。” 柳啸吟道:“确有其事。” 冷如霜道:“老朽倒想知道:你这不畏剧毒的工夫是如何练出来的?” 柳啸吟道:“常年来在下无日不在服食毒药起初只食砒霜三分。” 冷如霜道:“你每天都在服食毒药?” 柳啸吟道:“在下逐日将毒药的分量增加使五脏六腑与诸穴脉以及四肢百骸都已产生了抗毒的性能尊驾想不到吧?” 冷如霜吁了一口长气道:“原来是出此下策。可惜你虽能抗毒却不能解毒眼看尊夫人被毒性所制也无可奈何。” 柳啸吟道:“这就是在下事事对尊驾伏帖耳的原因。” 冷如霜面露得意之色喃喃说道:“你总算是一个联盟。” 柳啸吟说道:“那是为抱着一个希望如果希望幻灭在下就没有这样驯服了。” 冷如霜道:“你拐弯抹角地说了那么多话只不过想威胁老朽而已。” 柳啸吟道:“尊驾明白就好。” 冷如霜道:“你说了半天闲话尚未答应老朽是否愿杀害秦茹慧那丫头为我儿山红抵命?” 柳啸吟道:“尊驾不必得到在下口头上的答应只要记住方才的许诺就行。若是食言三尺青锋削下尊驾六阳魁。” 一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冷如霜面上流露出一股阴笑待那柳啸吟的步履之声沉寂之后才低喝道:“来人!” 立刻有一个面色惨白的大汉应声而进。 冷如霜以手掌圈住嘴巴向那大汉密授机宜只见那大汉连连点头称是。 日上三竿。 虽是大好天气眺望终南山的三老峰头仍是皑皑白雪柳南江负手窗前目光一直凝注在那三老峰顶心中似有所思。 突然房门呀然推开进来的是福儿。 柳南江转身问道:“福儿仙仙姑娘的伤势怎么样了?” 福儿趋前轻声回道:“仙仙姑娘的伤势不重经我将她周身百穴推捏一阵之后已经是无穴不通百骸皆畅。” 柳南江道:“仙仙姑娘醒过来了吗?” 福儿道:“不瞒师兄说小弟一时还不敢解除她昏穴上的禁制。” 柳南江秀盾一皱道:“那是何故呢?” 福儿道:“她是个急性子又好颜面醒来之后一定会叫嚷着要去找那公孙红云拼死拼活岂不是为师兄添惹麻烦。” 柳南江一笑道:“福儿想不到你竟然是个小精灵。” 一挥手接道:“让她睡睡也好不过你得小心照顾她。” 福儿道:“师兄放心。” 说罢行礼告退。 柳南江和衣躺在床上他打算合眼养一养神。孰料他甫一落枕房门又是呀然而开这回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大汉。 那大汉谨慎地闩上房门来到床前扑通一声跪倒连连磕头嘴里低叫着说道:“柳相公务必要救小人一命。” 柳南江坐起身来大为纳罕疾声道:“有话站起来说。” 大汉仍是继续磕头道:“不、不!柳相公如不答应小人绝不起来。” 柳南江不禁秀眉深锁想了一想道:“你是从那儿来的?” 大汉道:“来自南观七柳斋中小的乃冷如霜手下一名武土。” 柳南江道:“因何要我柳某人救你一命?快些说出详情来。” 大汉道:“小人无意听到一件机密之事老主人唯恐小人泄密所以要杀小人灭口。小人素知规矩于是先一步逃离了七柳斋。” 柳南江道:“山河壮丽大地辽阔因何要来找柳某人?” 大汉道:“柳相公一向仁心宅厚小人也曾风闻。再说目下长安城中也只有柳相公能与我的老主人抗衡。” 柳南江说“你听到了什么机密大事?” 大汉道:“柳相公可曾听说过一位与相公同宗的武林中人?” 柳南江道:“武林中姓柳的很多。” 大汉道:“小人是说那情圣柳啸吟。” 柳南江道:“怎么样?” 大汉道:“老主人要他杀死秦堡主的女儿秦茹慧。” 柳南江接口问道:“那柳啸吟答应了吗?” 大汉道:“姓柳的答应了。” 柳南江道:“你是如何听到的?” 大汉道:“小人适巧有事要禀报老主人一时忽略了房门上严禁擅入的标帜。” 柳南江沉吟了一阵抬起头来又将那大汉看了又看才又问道:“你可知道那柳啸吟因何肯听信冷老魔的指使?” 大汉道:“他有苦衷。” 柳南江道:“什么苦衷。” 大汉道:“他的结妻白玉香在我老主人手里并且身中剧毒每日靠老主人赐以药丸延命。是以姓柳的不得不听我老主人的使唤。” 柳南江霍地自床上跃下大喝道:“你说柳啸吟的妻叫何名字?” 大汉道:“白玉香。” 柳南江翻起眼皮喃喃道:“白玉香?” 顿了顿足自言自语接道:“她会是我的母亲吗?那么情圣柳啸吟……?” 大汉道:“柳相公说些什么啊!” 柳南江沉叱道:“你方才所说是否实情?” 大汉道:“小人句句实话。” 柳南江道:“若没说谎你这条性命保在我身上。如是胡说八道就要你的命。现在先委屈你一下。” 话声未落一出手就点了对方的昏穴。 那大汉正待躺下柳南江已伸脚一勾让他躺在床底下去了。 柳南江飞快地将寒星宝剑系在腰间来到了隔壁柳仙仙所住的房间。 福儿看他神情凝重不禁为之一愕方待问柳南江已直趋榻前解除了柳仙仙昏穴的禁制。 柳仙仙一骨碌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皮问道:“什么时候了?” 福儿答道:“此刻约莫是辰、巳相交光景姑娘已睡了二个时辰哩。” 柳仙仙道:“就这点小伤竟然睡了二个时辰之久真是羞死人了。” 柳南江道:“是我点了姑娘的昏穴。” 柳仙仙道:“那是为什么?” 柳南江眉头一皱道:“仙仙!别烦人!要你们俩去作一件大事。” 柳仙仙自床上跳落神情欢愉地说道:“好啊!快说是什么事?” 福儿却大不相同神情凝重地问道:“师兄是什么大事?” 柳南江道:“情圣柳啸吟已经衔冷老魔之命要去杀害秦姑娘。” 福儿和柳仙仙二人大奇不约而同地低呼了一声。 柳南江又道:“秦姑娘在何处?不得而知。情圣柳啸吟去了何处?不得而知。你们二人分头去找寻他二人的行踪务必要倾尽全力去阻止这件事。” 福儿道:“以我们的功力来说可能不是那柳啸吟的对手。” 柳南江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们只要告诉他秦姑娘是他的亲生骨血秦姑娘的母亲就是白玉梅。” 福儿大感讶异地说道:“真的吗?” 柳南江点点头然后向柳仙仙说道:“仙仙!你不可对柳啸吟失礼因为他是你的父亲。” 柳仙仙喃喃道:“我已经早想到了。我们住的地方叫啸吟山庄当我问起父亲的名号母亲总是支吾过去。却想不到……” 柳南江接口道:“仙仙不要责怪他老人家因为他的结妻落在冷老魔的手里每日依仗一粒药丸延命。是以他老人家不得不听冷老魔的指使。” 柳仙仙迷惘地望着他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柳南江道:“别问!你们快去吧!” 柳仙仙目光向他腰间长剑一扫然后问道:“你要上哪儿去?” 柳南江道:“我要去会见冷老魔因为落在他手里身中剧毒每日以药丸延命的可怜妇人就是我的母亲。仙仙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说完掉头走了出去。 柳南江大步走出房外才听到了柳仙仙出一声惊诧而又悲恸的嘶叫。 柳南江很想再转回房中对柳仙仙安慰一番。然而他却没有那样做牙根一咬大踏步向客栈之外走去。 只不过一盏热茶光景柳南江已来到了南观的七柳斋前。 这宏伟的宅子仍是大门封尘墙头生草谁也看不出这里已经成为毒穴魔巢。 柳南江向左右一瞟见近处无人当即身形飘起越墙落入院中。 院中衰草遍地污泥盈塘好一片凄凉景象。 柳南江落地站了一刻不见任何动静于是高视阔步地向大厅阶前行去。 他的步履非常缓慢目光没有左顾右盼显然未将暗中的埋伏看在眼下。 他的外表虽是镇定异常而内心却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他刚要踏上石阶突地房檐底下一个大汉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大汉面含微笑一拱手道:“大厅正门因年久未开锁簧锈坏已无法开启柳相公如要直趋后院可从花圃中的小径绕过去。” 柳南江冷声道:“你们的冷老主人在吗?” 那大汉笑色一收愕了一愕道:“柳相公是来见我家老主人的?” 柳南江道:“专程前来拜访有劳朋友向冷老主人通报一声。” 那大汉显然早已得到了冷如霜的指示毫不犹豫地一点头道:“柳相公请随我来。” 二人穿过花圃跨过回廊来到后院一间上房的门口。那大汉抢先一步推开了上房的门扇一摆手道:“柳相公请稍坐待我去禀报老主人。” 说罢转身离去。 柳南江也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这间上房已经打扫过虽是旧陈设却是一尘不染。他刚一落座立刻有一个青衣小童为他端来一碗热气氤氲的香茶。 柳南江含笑接过嗅了嗅香气又原封不动地放在茶几上。 蓦闻一阵爽朗的笑声冷如霜已出现在上房门口意外地连那九指魔杖也没有带。 冷如霜先向柳南江一拱手然后转身吩咐道:“任何人都不准打扰老夫与柳相公的清谈。” 门扇砰然关上。 冷如霜这才在柳南江对面座位上落坐嘿嘿一笑道:“老朽早想和柳相公促膝长谈一番今日才偿心愿。可惜今日柳相公的来意不善。” 柳南江冷声道:“正好相反。” 冷如霜神情微微一愣道:“这是何意?” 柳南江道:“明人不说暗话听说有一位名叫白玉香的中年妇人在此处。” 冷如霜面色微微一沉道:“柳相公是听何人所告?” 柳南江道:“在下只问有没有。而尊驾只要一两个字就可以回答。” 冷如霜道:“老朽须皆白自然不能在你面前妄打诳语确有其事。” 柳南江道:“听说那中年妇人曾经中了剧烈毒性可有此说?” 冷如霜道:“不错。她中了老朽的**散七日不解就死。” 柳南江道:“因何至今未死?” 冷如霜道:“老朽每日给她一粒保命丸因而得以苟活。” 柳南江道:“多久了?” 冷如霜道:“怕有十多年了。” 柳南江道:“那时她必定很年轻。” 冷如霜道:“大概是二十许人。” 柳南江道:“不知尊驾有没有作出辱及那位妇人名节之事?” 冷如霜道:“相公是聪明人若是老朽起了非份之想就不会对她施以**散。这十多年来不但有仆妇侍候而且还是锦衣玉食。” 柳南江道:“尊驾每日给她一粒保命丸为时达十多年之久自然不想置她于死地。” 冷如霜道:“不错。” 柳南江道:“有一天尊驾也许会拿出解药为她祛除毒性。” 冷如霜道:“相公句句说中老朽的心坎。” 柳南江道:“尊驾现在就为那可怜的中年妇人祛除毒性如何?” 冷如霜双眉一挑道:“现在?” 柳南江疾声接道:“有什么条件?” 冷如霜突然嘿嘿大笑起来。良久才止住笑声缓缓地摇头道:“这可教老朽难以答复了。” 柳南江沉声道:“这事非要立刻答复不可。有条件请尽管提出。如果非我能力所及在下立刻就走绝不无理纠缠。” 冷如霜道:“老朽可否问问相公与那中年妇人有何关系?” 柳南江道:“不劳动问。” 冷如霜道:“相公认识她吗?” 柳南江道:“自然识得。” 冷如霜道:“可知她姓名?” 柳南江道:“她名叫白玉香。” 冷如霜道:“相公可曾听说过老朽当年被逐出中原之事?” 柳南江道:“听说过但与在下无关。” 冷如霜道:“老朽此番重临中原就是为了一雪当年被逐之耻。” 柳南江道:“仍与在下无关。” 冷如霜道:“本与柳相公无关不过相公现在找上了老朽情况就有了改变。” 柳南江道:“莫非要在下助尊驾一臂之力?” 冷如霜嘿嘿笑道:“相公乃一代高僧无尘大师之弟子老朽自知无这么大的面子能得到相公的助拳。” 柳南江道:“目下情势对尊驾有利因在下有求于你。” 冷如霜道:“容老朽再问一句相公与那白玉香究竟有何关系?” 柳南江道:“在下认为这个问题没有必要答复尊驾。” 冷如霜道:“老朽却认为有必要问个清楚。” 柳南江道:“怎么讲?” 冷如霜道:“如果相公与那妇人毫无瓜葛就犯不上付出大的代价。” 柳南江道:“原来尊驾想狮子大开口。” 冷如霜道:“相公如对老朽有成见你我就不便谈下去了。” 柳南江道:“尊驾还是少说废话。在下要求立刻祛除那位妇人躯体内的毒性。尊驾有什么条件尽管并列出来好了。” 冷如霜道:“相公不但剑术群掌法也不恶老朽颇想借重。” 柳南江道:“尊驾是要在下作刽子手吗?” 冷如霜嘿嘿笑道:“相公如此说就未免太言重了。只是当今武林之中有几个狂妄之徒太过嚣张想借重相公代老朽教训他们一番。” 柳南江道:“哪些人?” 冷如霜道:“祥云堡秦堡主父女二人尤其秦茹慧那丫头是杀害我儿山红的凶手非置之于死地老朽不能心甘。” 柳南江暗道:“秦羽烈暂且不说秦茹慧自已万万不能有所伤害。” 心念暗转口中问道:“还有吗?” 冷如霜道:“还有游龙四剑。” 游龙四剑之中包括玲珑剑柳仙仙她与柳南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岂能杀她? 然而柳南江口中却说道:“除他们之外不知还有何人?” 冷如霜道:“凌震霄凌长风父子二人。” 柳南江道:“这倒是两个扎手人物没有了吧?” 冷如霜道:“还有棋圣欧阳白云以及那丑八怪和他的徒儿欧阳玉纹。” 柳南江道:“没有了吗?” 冷如霜道:“没有了。男女老少一共是十一个人。” 柳南江道:“尊驾以为在下有能力将这伙人一一制服吗?” 冷如霜道:“雷音八剑罗汉伏虎掌相公身具佛门二大绝学应该是轻而易举。” 柳南江道:“这倒不是问题的关键。” 冷如霜道:“关键何在?” 柳南江道:“那白玉香是否仍然健在?若或健在经尊驾解除毒性之后是否能够复元? 她是否当真受到了尊驾的厚待?” 冷如霜道:“相公放心!老朽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方才所说句句是实。” 柳南江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冷如霜道:“相公此话……” 柳南江疾声接道:“在下想先见见那位白玉香再决定是否接纳尊驾的条件。” 冷如霜面上掠过一丝诡谲的神色嘿嘿笑道:“相公如此作莫非有何特别用意?” 柳南江道:“在下还不敢有此自信劫人之后还能安全稳稳地离开七柳斋。何况那人还身中剧毒离此就不会有命。” 冷如霜嘿嘿笑道:“相公能想到这点那就太好了。就请随老朽去会见那位柳夫人吧!” 也许他是有心要如此说也许他是出口无意不管如何柳南江都不能毫无反应。 他剑眉连挑面现惊异之色道:“尊驾方才称她一声什么夫人?” 冷如霜道:“老朽称他为柳夫人。” 突地哦了一声接道:“对了她的夫家和相公还是同宗哩!” 柳南江心头雪亮口中却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位夫人的夫君是谁?” 冷如霜摇摇头道:“这个老朽就不得而知了。那柳夫人坚持不肯说。” 姜是老的辣他明知柳南江早已知晓白玉香是他的母亲因为那报信的大汉是他派出去的而他却故意不说。目的在使柳南江误认为他存心隐瞒真相如此他所订的妙计方能顺利达成。 柳南江心中却另有算计故意沉吟了一阵喃喃道:“在下倒想不出武林中还有何人姓柳。” 冷如霜道:“也许她的夫家并非武林中人。至于她的家世相公可能已经十分明了了。” 柳南江道:“何以见得?” 冷如霜道:“若与相公毫无关系相公又怎会挺身而救?” 柳南江道:“尊驾的想法不能说全无道理。不过在下心头却异常明白绝非如尊驾所料。” 冷如霜道:“那就怪了?” 柳南江离座起身道:“尊驾可不必花费脑筋去猜现在请带在下去见那位柳夫人吧!” 冷如霜道:“请随老朽来。” 转身向外走去柳南江紧步相随。 穿过杂草没径的中庭来到后院进人一间经过修整的四合上房。 两个穿着整齐的中年妇人在门口跪下相迎。 冷如霜喝问道:“柳夫人现在可好?” 两个中年妇人同声回道:“正在睡觉。” 冷如霜一扬手那两个中年妇人立刻撩起布帘。柳南江抢先一步跨进屋内。 屋子正中间置放一榻有一妇人正睡卧于榻上身覆一床湖绿棉被。枕头、褥子等物都很洁净。 那妇人睡得很沉面上颜容一如常人看不出一丝中毒现象。 冷如霜走到柳南江身边悄声道:“柳相公!这就是你所要见的白玉香了。” 柳南江不知是喜还是忧一想到分别多年的母子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重逢热泪几乎夺眶而出。然而他却咬牙强忍住了。 冷如霜向二名仆妇挥手示意她们立刻将床上沉睡的妇人摇醒并扶着她坐了起来。 冷如霜道:“白玉香有一位柳相公前来看你了。” 白玉香目光呆滞既无表情也不说话。 柳南江道:“她的精神似乎很差。” 冷如霜道:“凡是中了**散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只会在服下保命丸之后的头一个时辰才会和常人无异。然后又逐渐精神萎靡。” 柳南江道:“尊驾何不给她一粒保命丸?” 冷如霜道:“不过现在还没有到服食保命丸的时刻啊!” 柳南江道:“尊驾何必如此小气?在下极想与这位柳夫人谈谈。” 冷如霜犹疑一阵才点了点头道:“也好。否则相公又要说老朽太小气了。” 说罢自怀中取出一个绿色小瓶倒出了一位药丸。 柳南江全付精神似乎都注视在那个绿色小瓶上。 冷如霜嘿嘿一笑道:“这保命丸只剩最后一粒老朽还得赶紧调制否则明天就无药可用了。” 柳南江不禁气得暗暗咬牙对方将他的心意都摸透。 冷如霜将药交到仆妇手里由她们服侍着白玉香吞食下去。 果然不出一盏热茶光景白玉香的目光渐亮精神也逐渐抖擞起来。 白玉香目光左右一扫停留在柳南江的脸上冷声问道:“你是谁?” 柳南江淡淡一拜道:“晚辈柳南江特来探视夫人。” 白玉香喃喃道:“柳南江!” 突地神色一变接道:“我不认识你。” 柳南江道:“晚辈与令郎同在无尘大师门下习艺曾听令郎提起夫人。” 他一语未尽白玉香就沉声说道:“胡说我根本就没有儿子。” 冷如霜嘿嘿一笑道:“柳夫人不要相人于千里之外啊!这位柳相公来为夫人说情要老朽以解药祛除你身上的毒性你可别放过这个机会啊!” 白玉香道:“冷老魔你会答应吗?” 冷如霜道:“老朽已答应了。” 白玉香道:“必定有什么条件。” 转头向柳南江说道:“别听信这个老魔头的话另外有一个人也想教我听任冷老魔驱使了许多年老魔头却从未履行过诺言那个人受罪还是咎由自取。你这娃儿却不该再插一脚快走吧!” 柳南江心中恍然大悟也悲恸不已。 对方故作不识原来是不想教他供冷如霜驱使。 白玉香说的那个人柳南江自然也明白是指他父亲柳啸吟。 柳南江转头向冷如霜说道:“在下答应尊驾所提的条件请尊驾立刻拿出解药来。” 冷如霜摇摇头道:“办不到。” 柳南江道:“在下即使能一举杀死那些人尊驾到时如不拿出解药来为这位柳夫人祛除毒性在下也将尊驾莫可奈何啊!” 冷如霜道:“如果老朽先以解药为柳夫人祛除毒性相公到时不履行诺言老朽又待如何呢?” 柳南江道:“在下倒有个折衷办法。” 冷如霜道:“不妨说说看。” 柳南江道:“尊驾为柳夫人解毒之同时在下自愿吞服尊驾的**散在下心性迷失尊驾就大可对在下役使了。” 忽听白玉香扬声说道:“这位柳相公你说你是高僧无尘大师之徒?” 柳南江连忙转身回道:“晚辈正是。” 白玉香道:“有何为凭?” 柳南江道:“寒星宝剑。” 双手高举长剑缓缓行至榻前。 白玉香目光闪动了一下突又闭上了眼睛。 从她的神色看去此刻她的内心似是非常激动。 冷如霜嘿嘿笑道:“听二位言谈莫非有亲属关系吗?” 柳南江正想答话白玉香却已睁开了眼睛目中蕴含着慈祥的光芒。 白玉香目光凝注在柳南江脸上缓声说道:“我在这里忍受了十多年的痛苦一方面是想见到我心中系念的人另一方面则是借此折磨另一个我所痛恨的人。否则我不会强忍着痛苦活到现在。” 柳南江热泪几乎夺眶而出哽咽的说:“夫人!你……” 他本想喊一声母亲又怕冷如霜知悉内情后更进一步敲诈。 白玉香道:“就是那两种心念使我活到现在。目下这两个心愿我都达到了。” 白玉香接道:“柳相公!你可知道我要折磨的是什么人?” 柳南江怎会不知道?他只是难以启齿罢了。 白玉香苦笑着说道:“我所要折磨的是柳啸吟这几年来他也够苦了我也不忍心再看他受罪。我所系念的人如今我也见到了。” 冷如霜哈哈大笑道:“夫人!想必柳相公是你的儿子吧?” 柳南江此刻已不顾一切地跪倒床前嘶吼道:“母亲!不幸的孩儿来晚了。” 白玉香手抚柳南江的头面上却毫无痛苦之色目中也未落泪。 冷如霜道:“夫人恭喜你有个孝顺的儿子不久你就可恢复自由身了。” 白玉香冷声道:“冷老魔你以为我会教我的爱子替你为非作歹?” 冷如霜嘿嘿笑道:“夫人!难道你就不要命了吗?” 白玉香双手托住柳南江的下颊凝视着他道:“孩子听娘一句话。” 柳南江道:“孩儿悉听吩咐。” 白玉香道:“原谅你爹多年来他已经以身心的煎熬赎回了他的罪。” 柳南江道:“孩儿知晓。” 第三十四回 勘破红尘 白玉香目光峻冷地向冷如霜投以一瞥沉声道:“杀死冷老魔就用无尘大师赐给你的寒星宝剑让这老魔头明白佛法无边。26ddcn书友整~理提~供” 柳南江不禁满面错愕那冷如霜却放声狂笑。 白玉香不再说话紧闭双目盘膝而坐。 突然她的嘴角处渗出了鲜血。 柳南江心头大骇嘶吼道:“母亲母亲……” 白玉香的身子突然向后倒下原来她已经断舌自尽了。 冷如霜想不到有此一变抽身就走。 呛地一声柳南江也已亮剑在手封住了冷如霜的去路。 他那两道目光明显地蕴含着杀机使冷如霜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白玉香毅然断舌自尽虽然使柳南江救母的一番孝心付诸流水却也斩断了他的后顾之忧。 现在他既已亮出了溅血方收的寒星宝剑看来冷如霜是难逃此劫了。 冷如霜自然明白眼前的危机寒噤连连之余连忙扬声说道:“老朽若早就知道这柳夫人是相公之母绝不敢如此为难。柳相公令堂虽已断舌未必无救待老朽尽力设法。” 柳南江侧身一顾白玉香也已倒在床上口中血如泉涌两眼翻白。 舌根一断流血难禁。虽神仙也难以救活。 孰料就在他侧身一顾之间冷如霜掌如电五指如钩抓向他左肩的“肩井”大穴。 来势凶猛锐不可当。 柳南江本可以掠光射影的身法闪避那样一来冷如霜就可趁势夺门而出。 心念一横紧咬钢牙只是将身形轻微一侧右手长剑横削而出。 只听嘶地一响柳南江的左肩处衣衫撕裂臂上出现了五道血沟。 同时间冷如霜一家惨呼血光迸现一条左臂被柳南江挥出的长剑齐肘削断。 柳南江此刻已是杀气升腾不为左肩伤势所动再度挥出剑。 冷如霜忍住断臂之痛全力避过同时扬声喊道:“娃儿住手!” 柳南江厉叱道:“冷老魔你的死期已到闭目受死吧!” 冷如霜道:“老夫指尖淬有剧毒如毒性已自创口渗入了你的血脉之中一个时辰之后必死无疑。难道你就不畏死吗?” 柳南江不禁一怔低看看左肩现那五道血沟在一瞬之间也已呈现黑紫之色。 冷如霜道:“你母亲非我所杀但老夫愿意负咎。如今你断我一臂正好拉平。娃儿如回剑入鞘老夫就为你解毒。” 柳南江再度望了也已气绝的白玉香一眼不禁悲愤填胸厉叱道:“生我者已死何忍苟活今天非要你这老魔头的性命不可。” 说罢飒飒了一连攻出三剑。 雷音八剑本已气势非凡如今柳南江在悲愤之中出招更见凌厉。在第三剑之时冷如霜的一条右臂又是齐肩削断。 柳南江一鼓作气沉腕压剑刺向冷如霜的心胸势必一剑穿心。 蓦然只听一声大喝道:“娃儿住手!” 柳南江此到哪里会听旁人的喝阻沉叱一声长剑暴伸。 孰料剑尖方抵上冷如霜的胸脯突地一股暗劲涌至迫使他手中长剑荡开半尺从冷如霜的腋下穿空而过。 紧接着一个人影到他的面前原来是天涯奇丐丑中原。 柳南江目光如同喷火怒声问道: “前辈因何护住这歹毒魔头?” 丑中原道:“冷老魔目下还死不得……” 他一语未尽柳南江倏地向他刺出一剑。 丑中原一闪躲开疾声喝道:“你这娃儿疯了不成?” 敢情柳南江真的失性疯狂也不答话飒地一声又向丑中原削出一剑。 丑中原再不躲闪右腕电出不偏不倚地拿住了柳南江的右腕。 左手扬起不轻不重地在他后脑处叭地拍了一下。 柳南江立刻撒手去剑四平八稳地躺下一动也不动了。 丑中原喃喃道:“老夫在子午谷口让你这娃儿安然离去你真以为老夫是那么不济吗就是让你师父来他也得给俺躺下。” 他正在自言自语之际突地一个人影飞奔而进那人正是情圣柳啸吟。 柳啸吟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丑中原道:“你难道还不明白都是你这多情种子意下的祸根。” 柳啸吟道:“柳某人却亲眼看到尊驾向柳南江出手。” 不待他说完丑中原就低吼道:“柳啸吟!你给俺乖乖地在那儿站着。” 说罢也不理会柳啸吟有何反应就在冷如霜的身旁坐下。 冷如霜双臂俱断血流如注虽未昏厥过去却也是神色败坏喘吁不住。 丑中原伸手按上了冷如霜的命门只不过一瞬间他的面色突然红润。 丑中原轻声道:“冷老魔算你走运俺一插手你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冷如霜道:“多谢!多谢!” 丑中原道:“用不着言谢。若想活命就凝神细听我在说些什么。” 接着他的嘴唇连动出古怪的声音像是诵经文或谲语。 柳啸吟倒没有动然而他的目光却紧紧地盯在丑中原的身上。 过了约莫一盏茶光景丑中原这才闭上了嘴巴抽回贴在冷如霜命门上的手掌站起来向柳啸吟道:“这娃儿已中了冷老魔的剧毒。” 柳啸吟道:“我看见了。” 丑中原道:“尊夫人也已断舌自尽她虽然死回惨极而她的作法却极为果断否则你们父子俩将毕生受冷老魔威胁。” 柳啸吟悲声道:“妻死子伤柳某人将何以堪?” 丑中原道:“少放悲声俺且问你你在冷老魔身边多年可识得各种毒药?” 柳啸吟道:“识得。” 丑中原道:“你子中毒甚深极待解救。” 柳啸吟接着说道:“我并不懂得解毒之法啊?” 丑中原道:“俺用佛门心法澄心令使冷老魔心澄如洁净止水有问必有答你快去问他你子的毒性该如何解法。” 柳啸吟不禁哦了一声似是有些意外。 丑中原又道:“别忘了再问问冷老魔**散的解毒之法并且就此配上一帖解药。” 柳啸吟道:“要为何人解毒?” 丑中原信:“为你的儿媳妇。” 敢情他指的是凌菲。 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柳啸吟不敢怠慢连忙蹲下身子去盘问冷如霜的解毒之法。 冷如霜此刻已为澄心令所镇有问必有答因而将解药之方悉数告诉了柳啸吟。 柳啸吟连忙走出了这间屋子穿过中庭直向前院走去。 在他所过之处但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冷老魔的爪牙敢情都被这位天涯奇丐所杀了。 福儿和柳仙仙二小候在七柳斋的门口处正在探头探脑地似有所盼。 二小一见丑中原现身连忙迎过去问道:“五前辈柳相公怎么样了?” 丑中原含糊其辞的说道:“没事!冷老魔也已伏诛……” 语气一顿挥手道:“我们走吧!你们还得分头办事哩。” 柳仙仙抬手向地上一指道:“丑老前辈这些人都死了吗?” 丑中原道:“俺只是点了他们的昏穴过午之后就会更生。” 柳仙仙道:“留下他们岂不是又要为害武林?” 丑中原道:“小姑娘武林中的为害之辈岂是杀得尽的俺可不想多造孽咱们走吧!” 三人走出了七柳斋。 柳仙仙忽又停步道:“丑老前辈咱们不能等候柳相公吗?” 丑中原道:“小姑娘你立刻回到华山之麓的‘啸吟山庄’去。” 柳仙仙小嘴一撇道:“长安城内正有好戏上台我可不愿意离开这儿。” 丑中原道:“小姑娘快回告诉你娘你爹就要和柳相公一起回到‘啸吟山庄’去啦!” 柳仙仙神情一振道:“真的!” 丑中原道:“俺偌大年纪怎么会欺骗你这个小姑娘?” 柳仙仙娇笑道:“多谢前辈。” 福了一福又转向福儿说道:“福儿待武林大局平定之后你一定要到‘啸吟山庄’来一趟我输了你好几盘棋得捞回来才行。” 福儿笑道:“到时一定前来拜访。” 柳仙仙这才连跳带蹦地离去。 丑中原凝望着她的背影嘴唇蠕动仿佛在喃喃自语却又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福儿甚为乖巧静静地站在一边。 良久那丑中原才叹一声道:“有子如斯有女如此柳啸吟也该满足了。由此可见贪念足以引祸。” 福儿轻声叫道:“老前辈。” 丑中原突地旋转身子目露精光手扶福儿的头颅道:“福儿当今武林之中恐怕数你年纪最小了。” 福儿道:“丑老前辈福儿年小心却不小。” 丑中原嘿嘿笑道:“有豪气你莫非想作一件大事?眼前就正巧有件了不起的大差事落在你的头上。现在随俺来吧!” 一老一小联袂向长长西廊奔去在疾行之中福儿问道:“丑老前辈那差事要多久才能办好?” 丑中原道:“难说也许几个时辰说不定拖上个十天半月。” 福儿道:“时间拖久了可不行。柳相公叫我去寻访秦姑娘的下落给你老人家拖去了七柳斋。目下再给你老人家去办事。” 丑中原接道:“福儿!你不是给俺办事而是给整个武林办事。” 福儿道:“给谁办事都是一样只是柳相公担心秦姑娘的安危。” 丑中原说道:“俺不是告诉过你吗。秦姑娘和凌长风那娃儿是俺安排下的两着伏棋用不着你挂记你只要全心全意去办这件差事就行了。” 福儿道:“是什么差事呢?” 丑中原道:“这里来。” 二人此刻已行至西城西大街丑中原扯了福儿一把转身进入一家专卖羊杂汤泡饼的吃食店在一个角落里的座头上坐了下来。 两碗泡饼送上二人呼呼大吃时已过午也该打尖了。 丑中原吃了一个半饱又揭开葫芦嘴子喝了几大口酒这才放低了声音道:“福儿! 还记得斜对面那座大院吗?” 福儿勾下脖子朝斜对面那座朱红大门瞟了一眼喃喃道:“白姨娘就住在那边。” 丑中原道:“还有谁?” 福儿道:“还有凌菲姑娘。” 丑中原道:“还有一个人。” 福儿想了想道:“再有就是白姨娘的丫环仆妇了。” 五中原道:“公孙红云也住在那儿。” 福儿讶然道:“他吗?” 丑中原道:“听说那座大院里面有一间诛恶堂。” 福儿道:“不错堂屋的门上还挂着‘诛恶堂’的匾额!” 丑中原道:“福儿!以你看当今武林有谁算是大恶之人?” 福儿沉吟一阵道:“这可难下定论了。” 丑中原道:“公孙红云算得上是大恶之人吗?” 福儿点点头道:“当然是大恶人。” 丑中原道:“但是他却大摇大摆地住在诛恶堂中。” 福儿放低了声音接道:“丑老前辈小的有些想不透不管怎么看白姨娘都不像是个坏人她怎么会与那公孙红云同声一气呢?” 丑中原道:“别说你这娃儿想不透俺这样大一把年纪也同样猜不出。” 福儿道:“白姨娘必有说不出的苦衷。还有这座宅院是谁给她买的呢?” 丑中原道:“是公孙红云为她准备的。” 福儿道:“那么‘诛恶堂’三字的匾额也是那老魔头挂上去的了?” 丑中原道:“是的。” 福儿道:“在公孙老儿的心目中谁又是大恶大赦的人呢?” 丑中原道:“难说!” 语气一顿接道:“福儿!听说冷老魔曾经给了你一粒药丸?” 福儿道:“那是冷老魔拿来教我对付秦姑娘的。” 丑中原道:“药丸在你身上吗?” 福儿道:“在我本来要交给柳相公他教我暂时收着。” 丑中原道:“公孙红云那一套风林十八掌固然厉害非常俺倒不一定胜不了他。不过夹上了白玉梅在内俺可不便硬上再说公孙老儿还得留给另一个人去收抬地。” 福儿凝声问道:“那人是谁?” 丑中原道:“关中一龙凌震霄。不然他一生英名就完了甚至于他的儿女将来都不好作人。而凌震霄却不是公孙老儿的对手。” 福儿道:“那怎么办呢?” 丑中原道:“只有你能助他一臂之力。” 福儿道:“若是小的能够助他一臂之力那可真是一件了不起的大差事了。” 丑中原道:“将那粒药丸给公孙老儿吃下去你明白俺的意思吗?” 福儿吃惊地问道:“他会吃吗?” 丑中原道:“那得靠你的机智了。” 福儿沉吟了一阵摇摇头道:“小的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儿使他能够吃下那粒药丸。” 丑中原道:“法儿俺已想好你将脑袋凑过来待俺告诉你。” 福儿凑过头去丑中原声如蚊鸣般低语不休。 良久丑中原才道:“福儿听明白了吗?” 福儿面上似有诧愕之色而他却点点头道:“小的明白了。” 丑中原道:“俺再送你四个字:‘胆大心细’。” 福儿道:“多谢丑老前辈……” 语气一顿接道:“小的这就去吗?” 丑中原道:“别急!上灯之后才依计进行。俺先走一步。” 说罢摸出一把碎银放在桌上离座而去。 福儿托腮沉吟一双透视精光的眼珠却是直直地盯在斜对面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上。 大年下虽未飘雪天已黑得早。 刚交酉时各家各户都点上了灯。 一直在西大街徘徊不去的福儿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迈步向对面那座朱门大院走去。 打从午间吃下那碗羊杂汤泡饼之后他就一直在那家吃食店的门口来回打转。他不知道丑中原教他这样作的用意何在然而他却照着作了。 大院的墙头似乎有人探头探脑地在窥探他福儿却装着不察。丑中原就是这样吩咐他的非得等到上灯的时候才能去敲动门上的铜环。 当啷!福儿连敲两响紧闭的一扇门就打开了里面的人好像在等他敲门不然应门不会如此快。 应门的是一个青鬟使女探出头来问道:“小哥找谁?” 福儿道:“小的要见这儿的女主人有劳姑娘通禀一声。” 那青鬟使女打量了他一阵轻笑道:“你不就是前两天带了位姑娘上这儿来的那位小哥吗?” 福儿道:“正是。姑娘真好记性。” 青鬟使女道:“小哥请进吧!” 福儿打了个躬从角门走进去。 庭园不大福儿一进门就看见白玉梅站在诛恶堂的门口她身后还有四个使女一字排开。 内中一个使女向福儿叫道:“小哥请过来夫人要问你话。” 福儿连忙走过去。 不待他走到堂前白玉梅已转身走进了堂屋。 福儿跟进去时见白玉梅已在椅上坐下忙不迭地弯腰行礼道:“福儿参见白姨娘。” 白玉梅一摆手道:“坐下!” 福儿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在一副偏座上坐了下来。 白玉梅一挥手站在堂屋门口的四个使女就将门关上了。 福儿道:“白姨娘玉体可好?” 白玉梅道:“福儿!你不是给我请安问好来的。听说你在大门外徘徊了两个多时辰。” 福儿一皱眉尖道:“小的是在犹疑不决不知是该不该来。” 白玉梅道:“你现在还是来了。” 福儿道:“小的想了许久不来实在不行。” 白玉梅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福儿道:“白姨娘想必知道凌菲姑娘和柳相公已缔有婚约。” 白玉梅神色冷漠闻言并没有异样的反应语气淡然地问道:“怎么样?” 福儿道:“凌姑娘是小的将她送到这儿来的万万料不到白姨娘和公孙总管站在一条线上因而小的觉得对不住柳相公。” 白玉梅道:“原来你是来说情的。” 福儿点点头道:“不错。请白姨娘务必将凌姑娘放回。” 白玉梅冷声道:“不行!” 福儿道:“由小的来交换凌姑娘还不行吗?” 白玉梅道:“不行除非是凌震霄来交换他的女儿。” 福儿道:“白姨娘柳相公曾经竭尽所能地照顾令媛而你却千方百计地伤害他未来的妻子你心里不感到难过吗?” 白玉梅图眼中隐现一层泪光而她的语气却依然冷峻地说道:“福儿!你不必说下去了。 要我放凌菲那是绝对办不到的。” 福儿道:“白姨娘!小的看得出你这样作是迫不得已。” 白玉梅冷叱道:“胡说。凌震霄危害武林有目共睹。除了用他的女儿迫使伏诛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福儿道:“那么这诛恶堂是为凌震霄所准备了。” 白玉梅道:“不错。” 福儿道:“以小的看这洙恶堂应该由那武林第一号大恶人来用。” 白玉梅道:“武林中的第一号大恶人就是关中一龙凌震霄。” 福儿道:“白姨娘!指人为恶该有罪状。” 白玉梅道:“罪状齐全。” 福儿道:“小的愿闻。” 白玉梅道:“为夺玉佩曾杀肖三先生。” 福儿道:“据小的所知杀肖三先生者乃终南兰君子之二先生竺道台凌震霄一时受了蒙混代背罪名多年。” 白玉梅道:“这是丑八怪信口开河。” 福儿道:“竺二先生亲自向丑老前辈招供的。丑老前辈乃武林中一大奇人即使家师对他也十分恭敬想必不会胡说八道。” 白玉梅道:“福儿!可是那丑八怪教你来的?” 福儿摇摇头道:“不是。” 白玉梅道:“有人看见你和那丑八怪于正午时分在对街那间吃食店里盘桓甚久。” 福儿道:“有这回事。” 白玉梅道:“那就对了。长安城内卖吃食的地方很多为何要来对街那家?分明是有何目的。” 福儿道:“丑老前辈是想逼迫小的指认白姨娘的居住之所。” 白玉梅噢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他并不知道我住的地方了。” 福儿道:“白姨娘!他若知道你住的所在还用得着小的来吗?只怕这小小的院宅早就被他捣毁了而白姨娘也……” 白玉梅低吼着接道:“福儿!你少拿话吓唬人!为何不告诉他我就住在这儿。” 福儿道:“小的是在为凌姑娘的安全着想。” 白玉梅道:“怎么讲?” 福儿道:“目前丑者前辈的作法是除恶务尽他老人家一旦知道此处只会放手惩奸锄恶是不会为凌姑娘处境设想的。” 白玉梅沉吟了一阵又道:“福儿!你因何在长街上徘徊良久才来叩门?” 福儿道:“小的怕那丑老前辈在暗处观望小的行踪所以才在长街上转了两个多时辰。” 蓦然屋外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长笑在笑声中公孙红云走了进来。 原来公孙红云一直躲在暗中难怪白玉梅心口不一了。福儿暗中思付:丑中原倒是猜对了白玉梅必然在公孙红云的胁持之下。 公孙红云道:“福儿!你年纪虽小倒十分乖巧。老夫头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不是个简单人物倒被老夫料中了。” 福儿转身拱手道:“小人私心之中对公孙总管倒有一分谢意。” 公孙红云微微一愣道:“这一分谢意是从何而来?老夫可有些不大明白。” 福儿道:“若非公孙总管相救小的早已死在冷老魔手里了。” 公孙红云嘿嘿笑道:“原来如此……” 语气一顿接道:“福儿!你是真要救那凌菲姑娘吗?” 福儿道:“当然。” 公孙红云道:“若是白姑娘坚持不放你要如何?” 福儿道:“小的准备死在这里。” 公孙红云白眉一掀道:“你打算拼命吗?” 福儿道:“柳相公既然对白姑娘尊称一声姨娘小的怎敢对她无礼?” 公孙红云道:“那么你又打算如何死法?” 福儿道:“这里石柱甚多脑袋往上一碰不就了结了吗?” 公孙红云道:“如此死法你以为值得吗?” 福儿道:“活着愧对柳相公倒不如死了的好。” 公孙红云大拇指一挑道:“福儿!老夫可服了你。因此也打算帮你一个忙凌姑娘是你送到这儿来的今晚也由你带走。” 福儿神色一振道:“当真吗?” 公孙红云道:“老大偌大年纪怎会骗你?不过得有一个条件。” 福儿道:“说说看。” 公孙红云道:“先老夫想知道七柳斋中在傍晚之际生了什么大事?” 福儿道:“柳相公受了重伤。” 白玉梅情不自禁地插口说:“福儿!你说南江受了重伤!” 听她的语气似是对柳南江十分关切。 福儿点点头感叹道:“不但受伤而且还伤得很重。冷老魔练就的毒功侵入了他的血脉之中一过明日午时就无可救药了。” 白玉梅蛾眉紧蹙仓惶失措地说道:“那怎么办呢?” 公孙红云冷声道:“用不着白姑娘为他担心。那小子人缘甚好关心他的人多得很那丑八怪就不会放手不问。” 转头向福儿接道:“福儿!你说是不是?” 福儿道:“丑老前辈乃一代奇人为了救柳相公之命也只有向冷老魔低头了。” 白玉梅疾声问道:“那么冷老魔答应为柳相公疗伤了?” 福儿道:“冷老魔倒是答应了不过他要丑老前辈先给他办一桩事。” 公孙红云道:“什么事?” 福儿道:“他要丑者前辈带三颗人头去作为替柳相公疗伤的代价。” 白玉梅和公孙总管齐声道:“哪三人头?” 福儿道:“其中有凌震霄的一颗秦羽烈的一颗。这倒不成问题那第三颗人头可有点不太好办。” 公孙红云冷笑道:“想必是欧阳白云和柳啸吟二人其中的一个不然那丑八怪也不会作难了。” 福儿摇摇头道:“错了。” 公孙红云白眉一挑喃喃道:“错了?” 福儿道:“那第三颗说的是公孙总管的项上人头。想不到吧!” 公孙红云神色一变嘿嘿笑道:“福儿!你在吓唬老夫吗?” 福儿道:“小的为救凌菲姑娘而来不达目的誓不生还承蒙公孙总管答应放出凌姑娘小的怎敢胡说八道?” 公孙红云道:“老夫年轻时就听说天涯奇丐丑中原武功奇高见过之后、果然名不虚传。 并非老夫妄自菲薄存心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他要老夫项上人头虽不轻易却也不无可能。” 福儿道:“冷老魔限他老人家在明日午时以前将三颗人头交齐。而他老人家却还不知公孙总管如今身在何处呢?” 公孙红云怔神半晌方才点头道:“好!你已出一半条件。” 语气一顿接道:“待老夫问你祝永岚可是当真落到了丑中原的手里?” 福儿道:“公孙总管何不直称竺道台吧?这已是众所周知之事。” 公孙红云道:“那么竺道台现在何处?” 福儿道:“自然是在丑老前辈的掌握之中。” 公孙红云道:“老夫要你说出在什么地方?” 福儿道:“小的知道那个秘密所在在口里却叙述不出。如公孙总管要去小的先头带路。” 公孙红云道:“你我现在就去。” 福儿一摇手道:“慢来!公孙总管别忘了这一场交易那凌姑娘何时释放?” 公孙红云道:“待老夫见过竺道台回来之后。” 福儿道:“也许公孙总管此去就回不来了。” 公孙红云道:“怎么讲?” 福儿道:“如是丑老前辈守在那里公孙总管有把握能够逃得过丑老前辈凌厉追击吗?” 公孙红云道:“老夫只要在远处一看就行并不打算将竺道台救出。” 福儿道:“丑老前辈年事虽高却依然耳聪目慧万一有了差池可就不妙公孙总管自然不是怕死之辈而小的打算救凌姑娘的大计可就付诸东流啦!” 公孙红云道:“福儿!你可是要老夫此刻放出凌菲姑娘?” 福儿道:“即使小的提这种请求公孙总管也不会答应。” 公孙红云道:“老夫自然不答应。” 福儿道:“因此小的有个折衷办法。” 公孙红云道:“说说看。” 福儿道:“待小的先为凌姑娘解去**散之毒性。然后再带公孙总管去竺二先生囚禁之所。这样大家心安。” 他年纪虽小气派却大有条不紊地和公孙红云这个成名多年的武林高手讨价还价没有露出一丝软弱让步的迹象。 公孙红云白眉一挑道:“那冷老魔研制多年的**散岂是你这娃儿可以解得?” 福儿道:“小的自然可以为那凌姑娘解毒就是。” 公孙红云道:“莫非你已在冷老魔那儿取得了解药?” 福儿摇摇头道:“公孙总管猜错了。是那丑老前辈自家师那儿带来了灵丹妙药。” 公孙红云道:“老夫不信无尘大师一生精研佛门绝艺从未涉旁门左道他岂有丹药可以解得冷老魔**散的毒性?” 福儿道:“公孙总管似不必与小的大费口舌只要答应小的要求就行了。” 公孙红云沉吟了一阵道:“福儿!你真有无尘大师那儿拿来的灵丹妙药吗?” 福儿道:“有的可惜只有一粒。” 公孙红云道:“那是一种什么药丸。” 福儿道:“名为‘大慈悲’公孙总管想必也不曾听说过。” 公孙红云白眉连挑道:“老夫曾听人说一粒大慈悲丹丸需时三十年心血才修炼而成的!” 福儿道:“凌菲姑娘乃柳相公未来的妻子柳相公又是家师的爱徒他老人家拿出药丸是绝不会心疼的。” 公孙红云道:“福儿!大慈悲丸并不能解毒。” 福儿道:“但是大慈悲丸却有脱胎换骨的功能药丸吞下凌姑娘已是变了另一个人那**散的毒性也就无形中消失了。” 公孙红云道:“好!老夫答应你先给凌菲姑娘解毒。” 语气一沉道:“不过你得先将大慈悲丸取出来先给老夫过目。” 福儿连连摇头道:“这可不行。” 公孙红云道:“因何不行?” 福儿道:“武林中几乎无人不知大慈悲丸吞服之后不但可以脱胎换骨而且平添十年功力。若是公孙总管将这药丸拿到手里吞入腹中小的将如何向家师交代?这事万万不能从命。” 公孙红云道:“你以为老夫想借此骗取那大慈悲丸吞服吗?” 福儿道:“不可不防。” 公孙红云道:“福儿人世之间只有徒儿竺道台对老夫最为重要其余的不在老夫眼中。老夫正要你带我去看我徒儿的囚禁之所岂会骗你这娃儿的大悲丸?老夫只不过想开开眼界罢了。” 福儿故作沉吟一阵点了点头道:“好!小的就将那粒药丸拿出来让公孙总管开开眼界强行吞服那就有害无益了。公孙总管不要妄生异心才好。” 公孙红云道:“老夫可不会那样贪吃还得谨防你这娃儿暗中弄诡哩!” 福儿探寻入怀取出一个绿色瓶。 默立一旁久未说话的白玉梅忽然扬声叫道:“福儿!” 她一开口公孙红云就冷叱道:“白姑娘!你还是少说为妙。” 福儿瞥了白玉梅一眼道:“白姨娘是怕公孙总管借机吞服这粒大慈悲丸吗?如果他真有其心我即使不拿出来凭他的武功也可以从我手里抢过去。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如此鲁莽的。” 公孙红云嘿嘿笑道:“你这娃儿倒是个小精灵放心老夫是个成名人物绝不会干出欺骗你这三尺小童之事将药送过来吧!” 福儿双手高举恭恭敬敬地将药送到公孙红云的面前。 公孙红云伸手接过打开瓶塞倒出一粒白如明珠的药丸。 他将药丸放在掌心之中嗅了一嗅突地将那药丸吞进了口中。 福儿大叫道:“公孙红云你是个成名多年的人物怎可说话不算话?” 白玉梅也是倏一挑双眉面呈怒容。 孰料那公孙红云突地一张嘴又将药丸吐在掌心之中嘿嘿笑道:“福儿!你玩的好计谋这哪里是什么大慈悲丸不过是一粒白糖蜜豆罢了!” 福儿面色一沉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早知尊驾存下了谋取那粒灵丹妙药的异心所以没有拿出真的。果然不出我所料。” 公孙红云暴叱道:“快些将那粒真的大慈悲丸拿出来老夫饶你一条小命。” 福儿道:“我只要有一口气你就休想得到那粒灵丹妙药。” 说罢转身就走。 公孙红云大吼一声道:“要命站住。” 呼地拍出一掌封住了去路福儿被逼迫身躯一旋又回到了原地。 公孙红云冷声道:“福儿快将那粒大慈悲丸拿出来。” 福儿镇静异常沉声道:“头可听血可流你休想得到那粒药丸。” 公孙红云道:“福儿你这娃儿休要逞强老夫一掌可以将你击得粉身碎骨。” 福儿道:“你倒不是信口开河不过你却不曾想到你一掌将我击得粉身碎骨那粒大慈悲丸也同时变为粉碎了。” 公孙红云不禁微微一愣一时间并未出手。 那白玉梅突以传音术向福儿说道:“福儿!你快些设法逃开此处我一定设法将凌菲姑娘带离此处。转告柳相公放心可也。” 福儿也以传音术回道:“小的不打算一走了之。白姨娘既被公孙红云挟持必有难言苦衷小的绝不能令白姨娘为难。” 白玉梅又道:“福儿!快走吧!” 福儿来此的目的就是要进行丑中原所订下的诡计即使有机会让他从容离去他还未必肯。 此刻诡计已经上路他是更不愿半途而废了。 不过他却不敢将诡计告诉白玉梅。 公孙红云怔神一阵似已有所决定。 突地冷哼一声扬掌向福儿拍去。 福儿情知风林十八掌的厉害怎敢攫其锋锐。身子一旋滑开五尺。 公孙红云并不想置福儿于死地右掌挥出之后左手也相继而出。 只听滋地一声福儿身上衣衫被断得七零八落。 将地一声又一只绿色药瓶落下了地。 公孙红云呼呼连拍三掌将落在地上的绿色药瓶抢在手中。 福儿暗暗高兴那绿瓶中装着冷老魔给他的那颗大力丸若是公孙红云吞服下去必然会气血崩溃而死绝无生机。 但他却要出意装着拼命的样子双掌连挥展开了一轮猛攻。 公孙红云一面闪避一面已拔开了药瓶的瓶塞。 福儿扬声道:“公孙老儿!你若吞下了大慈悲丸就会后悔无穷。” 公孙红云嘿嘿笑道:“你这娃儿休要危言耸听。佛门所熬制的丹丸之类药性都甚温和吞服下去必定是有益无害。” 福儿道:“那不是什么大慈悲丸只不过是一粒穿肠破肚的烈性毒药。” 公孙红云狂笑道:“老夫先前还不敢轻信你这娃儿身上会有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大慈悲丸见你如此拼命企图夺回这只药瓶才确信是真。” 福儿道:“公孙红云!你若敢吞下瓶中药丸就休想再见到你的徒儿竺道台。” 公孙红云道:“大慈悲丸功能脱胎换骨平添十年武功。老夫一旦吞下这粒药丸只怕丑中原也对老夫莫可奈何。” 话声中已将顺中药丸倒在掌心之中。 那药丸本是冷如霜毕生精研的名贵之物服之使人功力倍增只因未曾悟出如何使药丸产生的功力与体内原有的功力合二为一所以才不敢服下。反而将药丸交与福儿打算置秦茹意于死地以报冷山红被杀之仇。 药丸系多种名贵药材熔炼而成香气袭人益增公孙红云的信心。 他微微一嗅就往口内倒去。 福儿私心虽雀跃不已却还不敢大意公孙红云也许还是暂时将药丸含在口中并不吞下即使吞下他也可以用内力将那药丸逼于内腑一角随时俱可吐出来。因此他得做作一番。 当下狂喊一声道:“公孙红云!小爷与你这老混蛋拼了!” 身子前冲一连拍出数掌他所练就的罗汉伏虎掌虽不如柳南江那样凌厉却也不弱直逼得公孙红云连连后退数步。 公孙红云狂笑道:“你这娃儿真是不知死活大慈悲丸已被老夫吞下你即使拼了这条小命也不能教老夫再吐出来。” 福儿道:“那是一粒毒药你还是早些吐出为妙不然你会后悔莫及。” 公孙红云道:“那绝不是一粒毒药老夫此刻已感觉得到有一股强大的暗劲从腹内滋生。” 福儿道:“公孙老儿!你活不过一个时辰了。” 公孙红云道:“老夫已然脱胎换骨也许还可以活百年。” 蓦然只闻嗖嗖嗖连声屋外一连串纵进三条人影。 他们是丑中原、欧阳白云和凌震霄。 福儿大叫道:“丑老前辈小的总算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差事。” 丑中原未去答理他却转头向白玉梅说道:“姑娘听任公孙红云的颐指气使其中缘故俺知道。” 白玉梅讶然道:“前辈知道吗?” 丑中原道:“只因你的女儿秦茹慧和凌长风着了公孙红云的道儿所以你不得不听他的摆布可对?” 白玉梅连连点头道:“是啊!” 丑中原接道:“放心!他俩安然无恙经此一患难他俩也许将成一对好眷属了。” 公孙红云嘿嘿笑道:“丑八怪!有一桩事你作梦也想不到。” 丑中原缓缓转过身来道:“俺可说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公孙红云道:“这件事你必然想不到。” 丑中原道:“说说看。” 公孙红云道:“你千方百计从无尘大师那儿要来的大慈悲丸却下了老夫的肚子。” 丑中原道:“这叫八十岁老娘倒蹦孩儿你这老魔上了福儿的大当。那不是什么大慈悲丸只是冷老魔调制的送命丸。” 公孙红云嘿嘿笑道:“休要唬人听说天涯奇丐丑中原一身武功已达天人之境可愿与老夫走上几招?” 丑中原道:“论辈份讲年纪你都不配和俺过招。” 抬手向凌震霄一指道:“关中一龙专程来为你这老魔送终找他动手吧!” 公孙红云狂笑道:“凌震霄当年在七柳斋中被你用偷天换日的手法逃过一劫今天却又送上门来了老夫让你三招如何?” 凌震霄沉声道:“公孙红云!扬名多年的风林十八掌今日将要寿终正寝。” 话声中探手向公孙红云抓去。 公孙红云左掌轻拨右手呼地拍出一掌。 孰料他的掌势甫起身子竟然被掌力反弹登登登一连退了好几步。 福儿大笑道:“公孙老儿我早说过你吞服那粒药丸之后必定后悔莫及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公孙红云面色大变猛吸一口长气双掌连连向福儿劈去。 哪知他的手掌方一拍出体内急生一股强劲的反弹之力使他身躯后弹一丈有余。 因为这一次他使出了全力所以反力也特别大。 身形暴退之后蓦觉腹内一阵翻腾一道血箭夺口而出。 凌晨霄冷叱一声右掌电出五指如钩闪电般抓向公孙红云的喉间。 突然一道动力从旁而来使得凌震霄的去势一偏竟然没有抓住公孙红云。 凌震霄侧一看出手之人竟是丑中原。 丑中原冷声道:“到此为止不必再向他施煞手了。” 凌震霄骇然道:“前辈怎会为他说情?” 丑中原道:“倘并非为他说情而是不愿你的双手再多染一些血腥。公孙老儿已然内腑崩裂即使华佗在世怕也救不了他。” 砰然一声那公孙红云向后倒下。 丑中原挥挥手道:“走吧喧腾已久的铁剑玉佩之争到此已算结束。至于各位自身的恩怨那还得自已去分头了结。俺可管不了那样许多。” 凌震霄深深一揖道:“自与前辈作一夕长谈之后在下怅然若有所失尚望前辈指示迷津。” 丑中原道:“若想心安向佛忏悔是最好的办法。话可说得清楚俺并没有逼你当和尚。” 凌震霄道:“在下领会。” 丑中原复又转头向欧阳白云说道:“欧阳老哥一副棋子儿尚缺一颗此番正好用公孙红云的脑门锁骨顶数啦!” 欧阳白云喟然说道:“人世间难有十全十美之事就让那副棋子儿却少一颗吧!” 丑中原道:“如此看来老哥也已参透禅机可喜可贺。” 转头向福儿接道:“福儿!俺再派给你一个差事。” 福儿恭声应道:“请吩咐。” 丑中原道:“立刻护送白玉梅往啸吟山庄。玉香的葬礼她该参加自然茹慧和长风的婚约也由她出面作主。你将她送到之后火返回南海你那秃驴师父还等你回去给他作伴哩!” 说罢扬长走了出去。 *** 桃红柳绿鸟语花香好一派春光明媚的气象。 终南三老峰头的积雪已溶满山翠色一个严寒的酷冬也已过去。 此刻约莫是辰正光景丽日熙和山野安详显示出一团和气了无肃杀悲凉的气象。 蓦然一阵步履声自山谷内传出。 一个蓝衫少年和一个红衣少女相挽着并肩走出了山谷他们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每每于相顾一视之中传递万般情意。 他们是柳南江和凌菲。柳南江腋下挟着一个长长的杏黄缎子包袱背上也背着行囊象是将要远行的模样。 凌菲仰望着蔚蓝的天际喃喃道:“南江哥如果世上没有冬天日日春意盈然该有多好。” 柳南江笑道:“菲妹你又在说傻话了时序运转这是天意是强求不得的。” 凌菲幽叹一声道:“令尊和家父以及欧阳老伯他们将在嵩山少林寺剃度为僧这敢是天意吗?” 柳南江神色微微一黯道:“菲妹!他们三位老人家能够勘破红尘皈依佛门算是一件福事你不该唉声叹气的。” 凌菲侧望了他一眼默然走路。 柳南江又道:“我这次兼程赶去嵩山就是为了参加他们三位老人家的剃度大典再就是送回冷月宝剑和玉佩这两件少林镇山之宝。待我回来之后就与你不再分离了。” 凌菲嫣然一笑心中显然欢愉已极。 二人默行一阵凌菲突又低声说道:“南江哥!我看那胡不孤与欧阳夫人虽未有男女私情却有一份浓厚的情谊。” 柳南江道:“凌菲!不要乱说。” 凌菲道:“南江哥!这里又没有第三者。我只不过是和你探讨是非曲直罢了那日胡彪曾将一支金钗交还给欧阳玉纹那原是她母亲的东西若无深厚的情谊她母亲怎会将头上金钗拔下来给胡不孤若不是珍重那份情谊胡不孤也不会仔细地托人保管了。” 柳南江吁叹了一声道:“凌菲!事情已成过去何况胡不孤作古多年我们不再谈了吧!” 二人此刻已然行出了谷口蓦然一道人影破空而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人头蓬松满面愁思身上衣服褴褛不堪比一个骸葬叫化子还要令人恶心。 往下看那人只有一条腿。他并没有拐杖但他站在那儿比生着两条腿的人还要稳实。 柳南江一搭眼之下就看出对方是一个身负绝技的高手立即向凌菲投以一个机警的眼色二人作扇形分向左右移动针对那独腿人是钳形之势。 独腿人目光如寒水般向柳南江一扫冷声道:“你腋下杏黄包袱中是何物品?” 柳南江道:“请问尊驾因何动问?” 独腿人道:“我想见识一下那件心仪已久的武林奇珍。” 这句话不但说明他知道那包袱中是冷月宝剑而且还说明他对这把名剑十分向往。 柳南江心头不禁一凛沉声道:“尊驾想见识不难请先报上个名号。” 独腿人冷哼了一声突地弹身而起向柳南江飞身扑去。 柳南江早有防范施展出射影掠光的身法身形如魅影般一闪。 他方一移形换位蓦觉腋下一动。抬头看那独腿人已纵上了一座高约百尺的怪石杏黄包袱也到了他的手中。身法之快使柳南江和凌菲不禁呆住。 那独腿人站在怪石之上缓缓解开包袱拿起了那把少林镇山之宝冷月宝剑。 柳南江右手一探剑把就要弹身而起。 凌菲伸手拉住他道:“南江哥!不要妄动。看样子他也许真是只想见识见识。如他真的想要合你我之力也休想再夺回来。” 她的话声方落那独腿人蓦地自怪石之上飘身落地。目光向柳南江一扫道:“你要将这把冷月宝剑送往何处?” 柳南江道:“送回少林寺这本是少林的镇山之宝理应璧还。” 独腿人道:“就这样一把长剑害得多少人无辜送命。你这娃儿不妨转告少林掌门切莫再弄丢了。” 扬手一抛剑已回到柳南江手中独腿人一弹只几个提纵转瞬就消失了踪影。 柳南江翻了翻眼反问道:“像谁?” 凌菲道:“那双眼睛像极了花花太岁肖云鹏。” 柳南江猛地跺足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凌菲讶然道:“南江哥!你知道?” 柳南江道:“他是三先生肖云达啊!” 凌菲大惊道:“他没有死吗?” 柳南江喟然道:“他只不过摔断了一条腿仍然坚强地活在世上。不过他的贪心却从三老峰头摔下时被摔死了。否则经过多少流血苦斗才到手的冷月宝剑又要失落了。” 凌菲喃喃道:“但愿无边的佛法去度一度他们吧!” 佛法虽无边却不度无缘之人。 缘是存在每一个人心头的。 ——全书完·秋草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