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 第一章 18世纪的奇迹 引言 莫扎特是一位世界著名的音乐家,他从3岁时就涉足乐坛,6岁时已是闻名欧洲的“音乐神童”了。在去伦敦演出的船上,连一只小猴子都被莫扎特所吸引,竟学着莫扎特拉起了小提琴…… 出入宫廷的演出,使莫扎特得到了很多赏赐,他变得富有了。但莫扎特却不善理财,特别是成婚以后,他更是“有钱上馆子,无钱找当铺”。 他渴望能施展自己的音乐天才,更渴望能有自己的“春天”。但贵族社会给予莫扎特的只有贫病交加。当“另一个世界”的幽灵要莫扎特写下《安魂曲》时,莫扎特的舌尖上却已品尝到了死亡的滋味。最后被葬在一个三等贫民式的墓地里,连遗体都找不到…… 除了《g小调五重奏》和《安魂曲》外,莫扎特对音乐的最大贡献就是歌剧。他的一个歌剧就是一个故事,所以自他去世之后,每个月世界上都有地方在演出莫扎特的歌剧。 莫扎特的音乐已经为世界人民所喜爱,甚至纽约的大商场都用莫扎特的音乐来吸引顾客,莫扎特的魅力已远远超出了音乐的范围。所以爱因斯坦临死时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再也听不到莫扎特的音乐了。 莫扎特为什么那样受到人们的酷爱,是因为莫扎特像萧伯纳所说“他的文雅犹如路易十四宫廷之文雅”呢,还是因为莫扎特像贝多芬所说,“是大师中的大师,是一个为作曲家所欣赏的作曲家,而远远不是流行的作曲家”?关于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本书正以故事的形式奉献到读者的面前。 不少人物传记由于受到某些因素的限制,都采用编年体方式,而本书则既考虑编年的因素,又以故事作为主线,并辅以故事发生的来龙去脉,让读者读起来既能兴趣盎然,又能轻松自如。 “不溢美,不隐恶”则是本书的又一个特点。莫扎特是一个感情很丰富的音乐家,他说过让人“舔舔我的屁股”的脏话,少年时也偶有过几次的放荡,成名之后还有过几次“艳遇”。为塑造一个“全人”,所以本书并未将这些勾去,否则,莫扎特的血肉就没有了。 人们说,莫扎特是18世纪的一个奇迹。其实,莫扎特不属于一个时代,而是属于所有的世纪。 应该和莫扎特交个朋友,他教你的不只是音乐。 1. 二百多年来莫扎特一直是热点 1955年4月,当出生于德国的美籍著名科学巨人爱因斯坦即将去世时,有人问他:“你认为人死会感到怎样?”爱因斯坦马上回答:“人死就会有一个遗憾,那就是再也听不到莫扎特的音乐了。”莫扎特让著名科学家临死时留下了遗憾。 1996年6月,伦敦苏富比拍卖行的一则消息为世界各国报纸所关注。该行准备在不久的将来举行一次“本世纪最主要的乐谱手稿公开拍卖”会,被拍卖的则是莫扎特的《d大调第四小提琴协奏曲》等五部手稿。 拍卖行将以“破纪录的高价”卖出这些“用棕色墨汁写在奶色厚纸上”的乐谱原稿——莫扎特对拍卖行产生了影响。 1996年4月,中国中央电视台的《综艺大观》节目音乐专场正在热烈地举行,当主持人询问嘉宾最喜爱哪位音乐家时,8位嘉宾中竟有4位最喜爱莫扎特;当节目分送礼品时,观众又都踊跃地想得到莫扎特的半身塑像——莫扎特对礼品也产生了影响。 1996年5月,享有盛誉的萨尔斯堡莫扎特四重奏演奏团应中国上海有关方面的邀请,带着奥地利人民对中国人民的深情厚谊,千里迢迢为上海观众献上真正的莫扎特音乐——莫扎特对增进各国人民的友谊产生了影响。 更有趣的是,在奥地利共和国,孩子们在大街上能买到“莫扎特冰淇淋”和“莫扎特巧克力”,孩子们吃着这些“莫扎特”食品,又在路边看杖头木偶剧《莫扎特的故事》,真是其乐融融——莫扎特对跨世纪的一代也产生了影响。 正因为莫扎特的作品有极大的深度和广度,所以在1995年欧洲音乐节上,莫扎特的作品被评为五千年来最受欢迎的音乐作品。 莫扎特之所以会成为二百多年来经久不息的“热点”,是因为莫扎特像萧伯纳所说:“他的文雅犹如路易十四宫廷之文雅”,是因为莫扎特像贝多芬所说“是大师中的大师,是一个为作曲家们欣赏的作曲家,而远远不是流行的作曲家”,抑或是因为莫扎特的作品确实是明珠翠羽,俯拾皆是? 我们暂且不下任何结论,读完本书的几个故事,年轻的朋友自己就会做出圆满的解答。 2. 莫扎特的生平趣事 莫扎特1756年1月27日生于奥地利的山城小镇萨尔斯堡,起名为mozart,angamadeus(沃尔夫冈·阿梅丢斯·莫扎特)。他3岁开始学钢琴和小提琴;5岁涂鸦时竟写出一首钢琴协奏曲;6岁随父亲赴英、法、德等国旅行演出,一时轰动了全欧洲;8岁就写出第一部交响乐曲。 由于莫扎特是个天生就爱好音乐的孩子,所以当他5岁时提出要和成人一起拉完六首小提琴三重奏曲子时,父亲也只能答应了。莫扎特感谢父亲能满足他许多音乐上的要求,表示等父亲老了,“一定要把他放进玻璃箱里保护起来”。 当莫扎特在去伦敦的船上用小提琴表演给船员看时,有一个“特别观众”也非常感兴趣。第二天,这个“特别观众”竟拿着厨师的一个汤勺和一块木片,学起莫扎特拉小提琴来了,而这个“特别演员”竟是一只小猴子! 当莫扎特6岁在慕尼黑宫廷里弹钢琴时,竟要坐在他钢琴边的皇帝走开,而要让作曲家瓦根西尔先生坐在他身旁。 13岁时,莫扎特在罗马的西斯廷教堂听唱诗班唱了两遍歌,就把一首“秘不示人”的“圣咏”总谱默写出来了。 当一个自称懂音乐的牧师要莫扎特和他一起唱歌时,莫扎特讨厌这个无赖牧师,于是就把唱词改为“哦,你这个笨蛋,舔舔我的屁股吧”,而那个牧师似乎还沉浸在乐曲中。 当莫扎特与韦贝尔的女儿阿洛西娅双双坠入情网时,他为恋人的成名奉献了自已的所能,然而这个女人却抛弃了他。 在大主教管辖下的宫廷乐师地位与仆人相同,当莫扎特提出辞呈时,他竟被宫廷内侍用脚踢着赶出了屋子,滚下了楼梯。 当莫扎特的歌剧大获成功时,观众把大师前呼后拥地抬回了家,而这个“大师”的肚子却饿得咕咕叫,而且连家中也没吃的。 冬天,当朋友看到莫扎特与妻子在跳舞时,他们其实并非为了娱乐,而是冻得手脚僵直了。 在柏林时,莫扎特听说剧场里在演他的《后宫诱逃》,他想去看看,当大名鼎鼎的女主角听到来者就是莫扎特时,竟演出了一场“柏林艳遇”。 在莫扎特即将离开人间时,一个黑衣人潜入莫扎特的房间,吩咐他作一首《安魂曲》,但作品还没写完,莫扎特就去世了。这是上帝的安排还是确像莫扎特所说:“有人给我下了毒。” 这里,我们同样不下任何结论,读完本书的几个故事,年轻的朋友自己也就做出了圆满的解答。 3. 莫扎特属于所有的世纪 莫扎特在音乐上的贡献是极其巨大辉煌的,直到今天,每年任何一个月中,世界上总有剧团在演歌剧《费加罗的婚礼》。虽然,莫扎特的前期作品中,不少是供宫廷娱乐而创作的,其中如《嬉游曲》《小夜曲》《小步舞曲》等,都受“洛可可风格”的影响,这种风格也叫“路易十五式”,这一提法源于法语,涵义为“贝壳形”,其特征为纤细、轻巧、华丽、繁琐的装饰品,富有复杂的曲线和轻淡柔和的色彩,体现了18世纪中叶法国音乐的风格。 莫扎特的后期作品虽有自己情绪的流露,如《a小调钢琴协奏曲》《g小调交响曲》《c大调弦乐四重奏》等,但其社会内容和思想深度已趋成熟、完美。他一生共创作了75卷(六百多部)音乐作品,其中包括22部歌剧、49部交响曲、25首钢琴协奏曲和为数甚多的各种独奏乐器的协奏曲、钢琴奏鸣曲和室内乐。莫扎特还创作了大量的舞曲,仅小步舞曲就达九十多首,他的最大贡献是歌剧。19世纪时,德国人克亥尔对莫扎特的全部作品仔细分析后进行了编号,叫克亥尔号,用“k”来表示,全世界通用,如《费加罗的婚礼》(k479)、《c大调钢琴协奏曲》(k503)等。后人还将莫扎特的作品搜集起来,印成了厚厚的27本《莫扎特全集》。 莫扎特不仅奠定了近代协奏曲的形式,而且在海顿之后丰富了交响乐与室内乐的表现力。在此之后,德国的贝多芬、舒伯特,俄国的格林卡、柴可夫斯基,挪威的格里格,都受到莫扎特音乐的深刻影响。 莫扎特不属于一个时代,而属于所有的世纪! 莫扎特的父亲在孩子13岁时曾写过一封信,在信中父亲对儿子说: “你从幼年起就十分严肃认真,没有一点稚气。如果你在弹琴或是正在聚精会神地进行某项音乐活动时,没有任何人敢跟你开半点玩笑。为什么?因为你的表情十分端庄。许多国家里那些眼光敏锐的人,看见你才华横溢、凝神静思的小面孔,都不禁深感忧虑,担心你活不了多久。” 可悲的是,这段话竟不幸而言中,这使莫扎特在35岁时就离开了深爱着他的人们。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章 与生俱来的嗜好 1. 天生爱音乐的孩子 1758年的一天,不知是因为地处山城还是这一天太阳特别明亮,萨尔斯堡小城像镀了一层金黄色,让人感到特别心旷神怡。一位年愈四十的中年男子从洛赫尔广场散步回来,正朝着自己所住的公寓走去。那是一栋五层楼的分租公寓。整个公寓建成方形,而中间是一片草地。整幢公寓的外表刷成了米黄色。这天,在和熙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金光闪烁,连这位男子心中也涌起了一种自豪感。 一个8岁小女孩身后的长辫子飞舞着,嘴里嚷着“爸爸,爸爸”向这位中年男子跑来。 突然,那位男子停下了脚步,把目光从女儿身上移开,并抬起了头,注视着公寓三层楼那三扇正对着洛赫尔广场的窗户,可女儿在身边,家里怎么传出悦耳的钢琴声?他也顾不上女儿,飞快地向家中跑去…… 再说屋里那个3岁的小男孩,脑袋出奇地大,漂亮的金发下是一个宽阔的前额,一双从容的蓝色大眼睛特别逗人。他就是莫扎特。比他大5岁的南内尔当时正在学钢琴。每当悦耳的琴声从姐姐的手指间流出时,在地板上玩积木和小汽车的莫扎特就会松开手中的玩具,慢慢地把脚步挪到钢琴旁,站着听上好一会。有时等姐姐走了,他还会在琴上按上几下。 那一天,莫扎特看到姐姐弹完琴到下面去玩耍了,就坐上了琴凳弹了一个三度和音。那声音是如此动听,莫扎特高兴得格格地笑起来了。 但他毕竟太小了,双手要举在头上弹钢琴,于是,莫扎特跑到爸爸的书房里,从胡桃木做的书架上使劲抱出一本精装的图书,放到琴凳上,然后又拿了第二本、第三本。莫扎特扶着钢琴,爬上了琴凳,坐在厚厚的书本上。于是,琴声就传出了窗外。 爸爸跑进屋里看见莫扎特双脚在琴凳上悬荡着,心里什么都明白了。看到进门的爸爸和姐姐,莫扎特高声叫道:“姐姐,我们来弹一首二重奏好吗?”“你刚会弹出几个音符,就想弹二重奏,真是异想天开……”姐姐笑着说道。 这时,女管家特蕾莎嚷着吃午饭了,可莫扎特却久久地不愿从琴凳上跳下来…… 餐桌上,特蕾莎端上了莫扎特最爱吃的烤阉鸡,母亲一个劲地想让儿子多吃点,莫扎特吃着烤阉鸡,看着笼子里他喜爱的“金丝雀先生”,抚摸着身旁的小狗,这才把心思从钢琴上收了回来。 特蕾莎那天还用蛋黄、酸奶、啤酒等做了一个当地人很爱喝的“啤酒汤”。饭后又端上了奥地利咖啡蛋糕,一股罗木酒和核桃仁的香味从蛋糕中溢出,但莫扎特还是草草地吃了几口就离开了餐桌。然而,他并没离开厨房,他口中嚷道:“你们大家先别走开,我来给你们表演一个节目!”于是,他拿过十几个杯子,并在里面装上了多少不等的清水,然后拿起一个钢叉,在杯沿上敲打起来。说来奇怪,那杯子伴着钢叉的颤抖,一曲莫扎特刚才弹过的钢琴练习曲竟又从杯沿上跳跃起来,而且那声音是如此美妙,如此动听。 “应该把音乐教给孩子了!”莫扎特的父亲利奥波德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2. 父亲高超绝妙的“导航” 莫扎特的父母利奥波德和安娜·玛丽亚是萨尔斯堡最漂亮的一对夫妻。利奥波德是萨尔斯堡宫廷乐团的小提琴手,以后又成为宫廷作曲家和歌咏队副指挥,而且还著有音乐理论书籍。他37岁时,也就是莫扎特出生那年,还出版了《小提琴演奏的基本原则》一书。 利奥波德夫妇生过7个孩子,而7人中有5个却夭折了,只剩下1751年出生的南内尔和最小的莫扎特。利奥波德的工作决定了他对音乐的偏爱。而奥地利人又有一个共同的嗜好,在他们眼中,音乐是第一位的,而上帝则是第二位的。正因为有了这三个因素,所以利奥波德更想把两个仅存的孩子培养成音乐天才。 一颗天生爱好音乐的童心加上一位懂行的指导者,莫扎特的进步很快。莫扎特很少外出游玩,他家里的小木马四脚朝天睡在地板上,大皮球、小汽车也躺在沙发边,只有琴凳是莫扎特须臾不能离开的地方。有时,父亲看到儿子整天坐在钢琴前,硬逼着孩子离开钢琴。莫扎特也很少外出淘气,而是休息在门前石阶上,逗引着“金丝雀先生”,抚摸着心爱的小狗,心里想着钢琴小提琴练习曲的旋律,脚尖打着拍子,度过他短暂的休息时间。 偶尔,莫扎特也会在草地上和孩子们打打闹闹,但那只有在父亲从宫廷中借出生锈的长柄宝剑,莫扎特学着母亲教他的歌剧中人物的口吻。当然只有在扮成宫廷卫士时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在姐姐的面前,莫扎特就更显得多愁善感。他经常问姐姐:“你喜欢我吗?”有时甚至一天问几次。南内尔被问得厌烦了,有时故意说: “你这样烦,我最讨厌了!”这时,莫扎特就会对姐姐说:“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从明天开始,我也不为你解辫子了。”说完,泪汪汪地走了。 姐姐这才把弟弟拉住,直到莫扎特破涕为笑。 利奥波德知道,光把孩子教成一个演技非凡的神童并非难事,而要把儿子培养成具有创作能力的音乐家却是很困难的。上帝既然开了一次恩,降下睿泽,把莫扎特托付给利奥波德,他就必须为孩子的成长开辟一条“航线”。他感到对孩子接受新事物时,如果过于温和,一味赞扬,孩子就会满足,成为半瓶醋的音乐家。如果给孩子过多的压力,又会使孩子的天才火苗窒息,并产生抗拒心理。利奥波德要莫扎待从小树立不要让技巧妨碍流畅的思想,不要因为成功而自我陶醉,只有虚怀若谷的人才知道自己的真正价值。不要由于失败而退步不前……在父亲的指点下,莫扎特全身心地投入了音乐世界。 一天下午,做完祈祷的利奥波德回到家里发现家里怎么听不到钢琴声了,这真是有些破例了。他急急地推开了门,只见莫扎特在父亲的写字桌前坐着,手里拿着鹅毛笔,桌上铺着五线谱,墨水瓶里的墨水已经用完,而莫扎特的脸上手上全是墨水。 “你在做什么呀?”父亲故意不解地问。 “写钢琴协奏曲!”莫扎特自豪地回答。 “哟,写钢琴曲,而且是协奏曲,你把曲子写在五线谱上还是写在脸上啊?”父亲又问。 莫扎特似乎没听见父亲的戏言,一边用沾满墨水的手拉着父亲往钢琴边走,一边说道:“这曲子很难,所以叫协奏曲,我弹给你听听!” 琴声响了起来。 利奥彼德拿过五线谱,只见满纸涂鸦,但仔细看下去,却发现曲子不仅符合创作的规律与要求,而且有充实的内容,真像莫扎特所说,很难,因为曲子里有很深的演奏技巧。 看着看着,父亲的双眼睁大了,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滚动,他太激动了:“这孩子真的写出了一首协奏曲,而且一般的人很难演奏它!” “对,这叫协奏曲,所以难,但练得熟练了就不难了。”莫扎特用大人的口吻一本正经地说道。惹得父亲哈哈大笑起来。 姐姐知道这事后,把弟弟最初的创作手稿保存了下来。 3. 除了上帝,我最爱爸爸 由于莫扎特的父亲在宫廷乐团里有不少好朋友,所以在利奥波德的家里经常有人来弹琴唱歌。一天,文策尔写了六首小提琴三重奏曲子。 沙赫特纳和文策尔一起带着小提琴,准备和利奥波德一起练琴。当他们把乐谱等拿出来准备拉琴时,一直在旁边打转的莫扎特终于忍不住了,他提出由他来担任第二小提琴手的角色。“但你一次都没学过,怎么能拉第二小提琴呢?”父亲不解地问。 “爸爸,第二小提琴不用学也能行!”莫扎特说。 “你这不是耽误我们的排练时间吗?”爸爸严厉地说。 这时,莫扎特拿出了孩子最有效的武器:眼泪,而且哭得很伤心,他怀里的小提琴都被泪水沾湿了。 “就让他一起拉吧,我们不会听见他的琴声的。”沙赫特纳挤了挤眼说道。 父亲只能让步了。 第一首曲子开始了,莫扎特的琴似乎坏了,因为没有声音发出来。 过了一会儿,沙赫特纳愣住了,因为莫扎特的琴声超过了他。他干脆放下了小提琴,瞟了一眼利奥波德,然后轻轻地走到屋边,坐在了凳子上。 1个小时后,六首小提琴曲拉完了。文策尔竖起了大拇指,夸莫扎特还真拉下来了。可莫扎特说:“如果让我拉第一小提琴,我也照样能够拉下来。” 这孩子一上了劲,就很难劝住他,父亲只能让他拉了第一小提琴,尽管莫扎特指法错了,也不很成调,但却没有出现拉不下去的情况。6岁的莫扎特,又正式向父亲学拉小提琴了。 一个才6岁的小男孩,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能够像少年人一样成为成年人活动中的一分子时,那可真是人生中提前来到的美妙时刻。莫扎特的心脏在猛跳着,他的活力开始沸腾着,他的力量是充沛的。在他的眼里,世界也是那么地美好、光辉,充满着胜利、欢乐和生命…… 临睡前,他们照例讲了一段故事,举行了爱抚孩子的儿童仪式,然后,莫扎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但只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凑在利奥波德的耳边说道:“除了上帝,我最喜欢的就是爸爸。”他吻了一下父亲的鼻尖,然后向父亲保证,等父亲老了,一定要把他放进玻璃箱里保护起来,这样就能经常看看爸爸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章 骄傲的资本绝望的象征 1. 开始旅行演出 莫扎特的童年生活是愉快的,无忧无虑的。他像小天使般在亲人身边跳来跳去。他非常听话,又很温顺;他非常可爱,又很聪明。所以谁见了他都很喜欢他。在莫扎特的童年生活中,从来没有为了达到某一种目的而撒娇,或是在地板上跺脚、狂叫。只要莫扎特在家里,窗户里总要飘出阵阵钢琴或小提琴声。有时音乐停上了,这是莫扎特在学习简单的数学,有时则在“作曲”。 1761年9月,也就是莫扎特5岁的时候,莫扎特已经受人邀请而开始了“演出生涯”。 当时,萨尔斯堡中学为了庆祝年终而排演了一台节目。这台节目需要150名孩子同台演出,而莫扎特就是其中之一。虽说这种演出也许只是让孩子在台上热闹一下,但作为父亲的利奥波德却非常重视这种让孩子参与能吸引公众注意力的活动,而且这种活动能给孩子以一种艺术熏陶。 利奥波德看到了莫扎特罕见的音乐天才,在经过一段时期的培养以后,他开始考虑一个旅行演出的计划。这种计划有两方面的考虑,一是可以让孩子在旅行演出中提高演奏的技巧,二是可以让孩子早日出名。 因为一个6岁的孩子的旅行演出极易引起轰动,而孩子只要在慕尼黑等地一出名,消息很快会传到萨尔斯堡,这样又可以有两方面的收益:一是孩子出了名,今后的生活就不用愁了;二是孩子的出名,无形中提高了父亲在大主教西吉斯蒙德面前的地位。这对父亲在宫廷乐团中的地位是很有影响的。于是父亲正式决定,让孩子到慕尼黑、维也纳等地开始旅行演出生活。 1762年1月,父亲决定让妈妈留在家里,这样可以节省部分开支,而由自己带着南内尔和莫扎特到慕尼黑去。妈妈安娜·玛丽亚为孩子们赶制了几双新的厚袜子和连指手套,还把最漂亮的衣服整理好,以备孩子出席高档音乐会时穿着。妈妈还为孩子准备了漂亮的帽子,并把帽子装在了纸盒子里以防压坏。妈妈还找出几件最厚实的长衣服,刷洗干净后让孩子们在路上穿。爸爸则把小钢琴、小提琴装上了高大的驿车。1月12日,这对孩子们来说真是太高兴的日子了。萨尔斯堡虽然当天没有飘雪,但山城的树上、屋顶上却积满了白皑皑的厚雪。乡间小路上有些地方的积雪已被马车轮子辗过,露出了隐约可见的鹅卵石。莫扎特的一家就在这一天出发了。莫扎特对于出远门是兴奋的,他不愿坐在驿车上,而是要姐姐陪伴着他,手拉手地在驿车边上走。爸爸头戴三角帽,身穿大衣坐在驿车上,妈妈还不停地往车上塞进大包小包的食品和饮料,然后又走到孩子身边,把孩子的脖子裹严实了。并嘱咐比莫扎特大5岁的姐姐说:“别让弟弟吃不干净的食物,刮风下雨过小河时,别把衣裤弄湿了,防止感冒。如果大便不通,就用大黄泡些开水喝下去,路上要听爸爸的话,做个好孩子……”说着,妈妈使劲地搂着两个孩子的脖子,并在他们的脸上印下了无数个亲吻。然后她面向驿车慢慢地止住了脚步。她慢慢地挥动着手臂,嘴里还在叮嘱着孩子们。渐渐地,妈妈的声音轻了,妈妈的身影远了,只听见孩子们在雪地上走路时的喳喳声和马车轮子的咕隆声。过了一会儿,爸爸让孩子们坐进了马车,孩子们向车后的妈妈挥了挥手,妈妈则挥动着双臂向孩子们致意。 这时,马车夫提起鞭子,在空中甩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啪”,驿车顿时抖动起来,并在雪地上剖开了两道印痕。妈妈的身影渐渐模糊了,她手中挥舞的围裙也渐渐看不清了,孩子们的鼻子则在尾窗的玻璃上越压越扁…… 16只厚实的马蹄发出的得得声,接着是车轮在鹅卵石上发出的阵阵咕隆声,伴着这节拍声响,莫扎特开始了旅行演出的生涯;伴着这节拍声响,莫扎特过早地开始了他的人生之路。 在马车上,莫扎特和南内尔隔着玻璃看着路边的挂满白雪的树木不停地往后移去,但一会儿他们就觉得有些单调。于是姐弟俩又唱起了追走曲。姐弟俩正唱得起劲时,驿车突然被一块大石头顶了一下,以至车身向一边猛地跳起,莫扎特的头正好撞在姐姐的肩膀上,姐弟俩愣了一下,接着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但不久孩子又感到太单调了。莫扎特想起了要弹钢琴,但爸爸却显然不会同意这样的要求。于是,莫扎特就坐到了马车夫的身边。 “嘿,姐姐,这可是驿车上最好的位置,你看那右边有个小城堡,这前面有座小山头,可今天上面都盖满了白雪,真好像是童话中的布景啊!”莫扎特兴奋地眺望着远方的雪景,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得得”的声音。利奥波德害怕孩子着了凉,于是就要孩子坐到了车厢里。莫扎特虽然有些不愿意,但他却总是很听话的。人虽然进了车厢,但莫扎特的双眼却仍然注视着两边的景色。 突然,莫扎特大声叫嚷起来:“爸爸,爸爸,那儿有座好高的山!” 爸爸随着孩子的叫声,也向前方眺望了一下,然后对莫扎特和南内尔说: “那就是阿尔卑斯山,慕尼黑这就到了。“慕尼黑”德语的意思是僧侣之乡,这里建立了很多隐修院,伊萨尔河从市中心穿过,是欧洲最美的城市之一。希望慕尼黑能给我们带来好运气!” 驿车刚到慕尼黑,利奥波德就忙着和车夫等一起把行李搬下了车,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四处宣传自己的两个神童的才气。慕尼黑是个很喜欢音乐的城市,当地最显赫的贵族除了对音乐的爱好之外,也经常以对音乐的喜好来显示自己的高雅。所以当听说有两个神童驾临城市,自然就有几家贵族捷足先登了。而莫扎特姐弟的演出确实很出人意料,加上有利奥波德这样一个既懂音乐又懂得宣传的行家,不久后,选帝侯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三世的宫廷就向这两位神童发出了邀请。所谓“选帝侯”,是当时罗马帝国时代一项规定,即指定某些邦君能够参与皇帝的选举。 这项规定大约从公元1273年开始,并在公元1356年经金玺诏书确认的。 而当时的欧洲正是战事此起彼伏,大小王朝林立,德国和意大利已经分裂成上百个形形色色的小公国,这些小公国名义上都属神圣的罗马帝国管辖,所以能得到选帝侯的青睐,对利奥波德一家来说已是莫大的荣幸了。 而对于贵族来说,这种送上门的并带有新鲜色彩的神童的演出,当然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对演出都给予最高的评价,而且赞不绝口。然而演出结束以后,给什么报酬却是由贵族主人决定的。运气好的时候当然能得到金币,但这是说“运气好的时候”,而通常贵族给的并不是金币,而是随手从身上摘些所谓的值钱的东西,无非是些戒指、鼻烟壶及一些装饰品。但这些赏赐对于没有见过世面的山城小音乐家来说,无疑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在慕尼黑待了三个星期以后,利奥波德感到一些贵族的府第已走得不少了,于是,他决定先回家乡作一些休整,而这种休整,却意味着一个更大的计划又将诞生。 看着孩子兴高采烈地把赏赐带到家里,妈妈当然很高兴,但爸爸每天都给莫扎特安排了更多的学习任务,他要让孩子对贵族们提出的任何一个音乐难题都对答如流,他要让孩子在钢琴和小提琴的演奏上可与专家相媲美,所以他的安排更紧凑了。而对于喜爱音乐的莫扎特来说,除了每天完成爸爸的作业以外,他居然还创作起小夜曲和其他小品来了。 而爱子心切又具有远见的父亲竟把莫扎特的这些作品一丝不苟地抄在南内尔的练习谱本上。以后这个谱本又辗转到了格拉茨的一个音乐爱好者手中,不久他们又转卖给了俄国的保莉妮王爵小姐。当这个谱本在世上度过了100周年以后,王爵小姐又把它送回了谱本的老家,这使莫扎特的后代欣喜若狂,当然,这是后话。 到了这一年的9月,利奥波德的更大的计划就要实施了。利奥波德知道这时正是那些贵族从乡间别墅避暑后回到城里的时候,这次,利奥波德决定让安娜·玛丽亚一起到维也纳陪孩子们演出。 但这次外出,利奥波德却想做一次“贵族式的旅行”。上次的慕尼黑旅行演出,他们是坐驿站的轻便马车即公共马车,驿站的马车到地方得换马换车,造成很多不便。作为一个专门为宫廷皇族服务的家庭,出行必须有相应的排场,所以这就得雇有专用的马车。再说,雇用专用的马车,碰到那些不平整的小路,也不必拼命地赶路,这对孩子的健康是有益的。更主要的原因是,利奥波德一家的旅行演出,和那种客串于宫廷中的乐师有着根本的区别,他们不只是赚钱维持生计,而是要让孩子出名。而要出名就得给贵族一个好印象,讲排场就是不可少的了,会换来更多的赞赏。 一家四口人,到了拔赛,果然很受欢迎。这是一个大主教区的首府,早在几百年前,教会就遍布于城堡和山麓之间。大主教很胖,但对音乐似乎也有特殊的爱好。他先是吻了两个孩子,然后为他们祝福。他似乎特别爱莫扎特,几乎每天总要听莫扎特弹钢琴或是拉小提琴,利奥波德考虑到马车的费用等,总想早些到维也纳,可主教执意不肯。五天以后,胖主教总算同意让他们上路了,并主动掏出钱袋,在里面翻找了半天,终于挑出了一枚金币。利奥波德的担心终于被证实了:四个人为主教服务了将近一个星期,得到的报酬是一个金币。然而这却是无法争辩的。 马车又急急地赶到了林茨,父亲刚卸下行囊,就又四处活动,省长施利克伯爵居然拿出资助,让两个孩子举行一次音乐会。林茨的两位贵族赫贝斯坦伯爵和年轻的帕尔费伯爵听了两个孩子的钢琴和小提琴后,称赞不已。而这种称赞比起那微不足道的赏赐来就显得更为重要了。特别是他们在音乐会之后,又正好到维也纳去了一趟,这种宣传的效果更是令利奥波德喜出望外的。 当莫扎特一家结束了在林茨的演出,刚踏上去维也纳的大路时,贵族式的马车却因一路的颠簸而无法行走了。而维也纳那边则由于两位伯爵的宣传,一批贵族已翘首企盼了。好在从林茨到维也纳,可以沿多瑙河乘船而上。于是莫扎特全家连同那辆贵族式的马车全部乘上了船,而这对莫扎特来说又是一大奇事。他一会儿站在船头,一会儿坐进马车。 爸爸告诉莫扎特说,多瑙河有三百多条支流和几千条运河,构成了这一神秘的泽国。莫扎特看着多瑙河碧波荡漾的水面,丛林密布的两岸,他的音乐细胞又兴奋起来,竟随口编起船歌唱了起来:“啊,人人喜爱的莫扎特和南内尔,虽然乘着马车前往维也纳,但现在马车已坏,究竟怎样才能继续旅行?啊,一位骑士在这时出现,这个聪明的人告诉我,去买一艘小船,如果想去维也纳旅行,小船只要顺河走,自然就会漂流到维也纳。多瑙河会让小船走得比马车还快。而且这样的旅行,会更舒服和愉快。”唱着唱着,莫扎特沐浴着多瑙河上最充沛的阳光,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是的,他毕竟只是个7岁还不到的孩子呀,旅途的演出使他疲劳,旅途的新鲜使孩子兴奋,而这兴奋过后又使莫扎特更感到疲劳,所以他的船歌声音刚落,而莫扎特已被多瑙河的景色所陶醉,呼呼地睡去了。 沿多瑙河进入维也纳,必须经过海关检查站,而这里的所谓例行检查会令人头疼。因为检查官会命令你把所有的行李都打开来等待检查,而这等于是做一次出门旅行前的行囊包扎准备。当睡梦中的莫扎特被一阵震耳的声音惊醒时,原来已到了海关检查站,税务官大声问船上为什么还要装钢琴,利奥波德正准备做答时,爸爸的身后却钻出一个小脑袋说:“这是我们到维也纳为女王演出时要用的。我们这船上不仅有钢琴,还有小提琴呢,我这就为你们演奏一首小提琴独奏曲。”说着,莫扎特真的爬上了马车,打开琴盒,用小提琴拉了一首小夜曲。不知是那些税务官对音乐有浓厚的兴趣呢还是他们为小男孩的聪明活泼所吸引,他们都高兴得张开了大口,最后挥了挥手,说了声“希望再能听到你的琴声”,竟不做任何检查而让莫扎特一家通过了关口。而莫扎特呢,也许真的很喜欢这些穿制服的税务官,直到几年以后,他还在给姐姐的信中署过“你的海关朋友——莫扎特”呢。 当莫扎特的一家刚从海关出来,一位信使就把一封密信交给了利奥波德。原来是女王玛丽娅·特蕾莎送来的邀请函。利奥波德用颤抖的手拆开女王的亲笔信,莫扎特则站在爸爸的身边,踮起了脚尖也想分享这令人激动的消息。 维也纳是奥地利的首都,由于这里的人们特别喜爱音乐,所以历来有“世界音乐之都”的美称。加上赫贝尔斯坦和帕尔费伯爵已在首都为这两个神童做了最直接最见效的宣传,所以整个维也纳的上层社会都急切地盼望早日一睹小神童的风采。 利奥波德一家在维也纳老肉市场的白牛街住下了。第二天一清早,妈妈起得特别早,为孩子们又是刷洗、卷发,又是整理随身所带的必需品。而不多会儿,皇帝的私人总管坐着一辆皇家马车到白牛街来接他们了。这对利奥波德来说,真是如同做梦一样,因为他的眼睛,早就盯着这个方向——舍恩博隆宫了。他知道,这里的成败是举足轻重的,这里的成功才是真正的成功。 皇家马车刚在舍恩博隆宫的广场上停下,头戴皇家卫士帽的卫兵就过来打开了车门,并敬礼恭候小客人下了马车。 当莫扎特刚刚迈入宫殿的走廊时,突然听到耳边有个清脆的声音欢叫道:“欢迎!欢迎!”可他找了半天不见人影,南内尔看到走廊上方有只鸟在跳动,说会不会是那鸟发出的声音。父亲说:“是那只鸟在欢迎我们呢!”并告诉莫扎特说,这种鸟叫绯胸鹦鹉,嘴巴很短但却很硬,上嘴不但颜色红得好看,而且勾曲。它的舌头特别柔软,它的羽毛也特别好看,上半部是绿的,然后渐渐地变色,到下半部就成了红色。人们因此称它为“绯胸鹦鹉”。它所以受到贵族阶层的喜爱,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它经过训练,能牙牙学语,还会与人握手、点头鞠躬、爬绳、骑车等,据动物学家研究证实,鹦鹉是一种能识别六十多种物体的少数几种具有一定思维能力的动物中的一种。 爸爸的介绍,使莫扎特很感兴趣,他随口说道:“那我们也买一只带回家吧!”爸爸随口答道:“那要看皇帝给你的是金币还是别的什么赏赐物呢!” 莫扎特是萨尔斯堡最漂亮的一对夫妻所生的孩子,莫扎特当然也不会难看,特别是小时候他特别水灵聪明。当他身穿镶金线的白衣服,头戴银白色卷发的假发套,腰挎一柄明晃晃的短剑,再衬以白袜黑靴,俨然出现在皇帝和皇后面前时,竟一下子博得了皇家的喜爱。皇后示意要莫扎特从宫廷圆坛边走向皇座。这时的利奥波德真是有些诚惶诚恐。而莫扎特却非常的自在。他扫视了一下宫廷四壁无数面镜子,然后向父亲点点头,踏着红色天鹅绒地毯,向着吊有水晶大花灯的地方走去。而南内尔反而成了弟弟的“随从”。 到了皇后的安乐椅边,南内尔先躬身屈膝行了个大礼,而莫扎特则像小绅士一样吻了吻皇后的手。皇后随手把手臂绕到莫扎特的颈部,轻轻地吻了一下孩子的额头,然后她的手臂向下一滑,托着莫扎特的腰际,顺势就把莫扎特抱到了腿上。这时的莫扎特反而一点惧怕都没有了,他慢慢地回过头来,微笑地注视着皇后的脸,也许是玛丽娅·特蕾莎皇后那慈祥漂亮的脸吸引了他,莫扎特竟大胆地捧着皇后的脸吻起来。这使在一边的弗兰西斯国王大感意外,而利奥波德则已如热锅上的蚂蚁,变得手足无措起来。皇后看到边上人的惊恐,摸着莫扎特的头,笑着说: “没关系,这个孩子是从心底里喜欢我才这样做的,其实我也很喜欢他。”说完,皇后又吩咐侍从把她的孩子们叫来。 皇后是个很爱孩子的人,从小受过很好的钢琴和音乐修养,她的美声唱法也能让人倾倒。她的儿子约瑟夫很小的时候,便请了著名音乐家瓦根西尔来给孩子们上课,而约瑟夫则成了瓦根西尔的得意学生。 听到皇后要叫孩子们来听自己的演奏,莫扎特心里很高兴,但他随即插话道:“请把宫廷音乐师也请来,因为他也是一个懂音乐的人。” 在皇帝专用的艺术沙龙里,王室成员坐在舒适的安乐椅中,把两个山区来的小孩团团围了起来,而且皇后和皇帝特别开恩,准许两个孩子免去宫廷中那一套必有的称呼和礼节,让孩子就像在家里一样无拘无束。不知道是这一次与王室人员那亲热随便的接触还是莫扎特本来就有的一种素质,从这第一次的进宫以后,此后无论哪一次与皇帝或别国的帝王接触,莫扎特从没一次感到局促和不安。他和姐姐在王室成员中如鱼得水地演奏了3个小时,一会儿是钢琴二重奏,一会儿又是钢琴独奏、奏鸣曲,最后还演奏了小提琴。皇子皇孙们看到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竟有这样惊人的本领,争相邀请莫扎特为他们的演唱伴奏,莫扎特还做了即兴演奏,这一天的宫廷里真是刮起了一阵莫扎特的音乐旋风。莫扎特根本没把这看作一次为王室的至关重要的宫廷演出,而是作为一次在皇子皇孙面前的很随便的练琴,他开开心心地度过了3个小时,而在旁边的利奥波德则战战兢兢地站了3个小时。 演出结束后,皇后用高价向莫扎特预订了小夜曲,并把镶有自己肖像的金表送给了莫扎特。并要侍从拿出两套极为昂贵的正式的礼服给两个孩子。给莫扎特的一套是原来为马克西米利安王子做的紫丁香色的礼服。给南内尔的则是原来为某个公主定做的白色真丝礼服。莫扎特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料子的礼服,但却知道那是山城里从未见过的高级料子,礼服的里面还有一件同样颜色的小背心。整套衣服的边缘都有两条宽阔的镶金滚边,这使莫扎特爱不释手。南内尔呢,她也没见过真丝服装,只感到那料子是如此的洁白,如此的飘逸,那上面还缀有纯金的小装饰品,真让人眼花缭乱。演出结束以后,穿着皇家饰金制服的马夫又用头上饰有长羽毛的御马把莫扎特一家送到了住处。 回到住处的利奥波德这才把在宫廷里颤抖的肌肉放松下来,并表现出特别的兴奋,他双手捧出两套礼服,让孩子们小心翼翼地穿好,左看右看,但他的兴奋程度不但没有丝毫减退反而更热烈了。他即刻请来一个画师,为两个孩子画像。莫扎特身体稍稍向左面侧着站立着,然后把脸庞向右转到正面,微笑地看着画师。他的头发两鬓有三叠卷曲着,胸前脖子上是一串白色的花状装饰物,礼服的上衣敞开着,莫扎特的左手在胸前插入小背心的钮扣中,他的右手微微撩起上衣后把虎口轻轻地按在腰间,一双可爱的小手腕上露出衬衣那柔软飘逸的白色花边——真是一个人见人爱、气质不凡的小男孩。南内尔则穿着那套真丝礼服,身体右侧,左手轻轻地搭在左腿上,胸前的那些装饰品让人感到很耀眼。因为她毕竟是位大姑娘了。画师对自己的这两张作品很满意,这也就是日后人们所熟悉的两个小音乐家的形象。 首次的宫廷演出之后,莫扎特成了宫廷中的常客,他与同龄的王子公主成了好朋友,他们经常在宫廷后院的草坪上打羽毛球,玩转轮子游戏,还在假山花丛中捉迷藏。 一次,皇帝又把莫扎特叫去钢琴独奏,看到莫扎特那么熟练的指法,皇帝很惊奇,他提出:“你能不看着键盘弹奏吗?”“那太简单了。” 于是莫扎特要侍从给他一层薄布,盖在琴键上,自己又蒙上了眼睛,接着,那悦耳的琴声又从他的手指间响起。“真是一个小魔术师!”皇帝惊叹道。随后,皇帝把双脚悬空的莫扎特从琴凳上抱下来。回到地板上的莫扎特又飞奔着准备去草坪上游玩了。谁知兴奋和地板的光滑竟使莫扎特一下子滑倒了,并趴在地上摔得有些晕头转向了。他试图爬起来时,那光滑的地板却又使他跌倒了。这时,和莫扎特特别要好的7岁的玛丽·安唐妮赶过来把莫扎特扶了起来,莫扎特高兴地对小公主说:“你真好,等我长大了,一定娶你为妻。”“我感到,和你在一起是一种荣幸。” 小公主回答说。 皇帝问为什么要娶玛丽·安唐妮为妻,莫扎特说:“因为我感激她,她待我很好,玩起来也很高兴,可她的姐姐却根本不理睬我……” 莫扎特姐弟俩在宫廷的成功,立刻在贵族中刮起一阵旋风,大家争相邀请莫扎特到家中演出,并以邀请到的先后及排场的大小来比阔气,这真使利奥波德的大口张开得无法合拢了。 2. 敢把皇帝赶走 与皇族的接触多了,莫扎特了解的事也更多了,他渐渐觉得像皇帝那样要莫扎特不看键盘或用一个手指弹琴的要求都是不懂艺术的表现,并很快对这类不懂艺术、与艺术格格不入的胡闹产生了鄙视。莫扎特已经学会了区别对象而决定演出的曲目,有时他还会拒绝做某些演出。他对音乐的认真程度也与日俱增。 一天,莫扎特在琴房里听约瑟夫与他的老师一起拉小提琴二重奏时,他突然尖声尖气地大叫:“嗨,走调了,这儿太难听了!”听到高兴时,他也会大叫“太棒了,真好!”但有时正当他听得带劲时,皇室却又要听他的演奏了,这使莫扎特大为恼火。 一次,皇帝又把莫扎特叫去,而这时的莫扎特却正和已经和他很熟的宫廷音乐教师瓦根西尔在谈论音乐呢。 被皇帝叫去以后,皇帝要莫扎特弹一首独奏曲。而当时的莫扎特早已厌倦了在宫廷中那种像个得宠的小猴子一样地供皇族消遣的生活,而今天又正好是他与宫廷音乐师在谈得起劲的时候被召见,皇帝又坐在他的琴凳边说这指那,这使莫扎特更觉不快。当瓦根西尔随后也来到钢琴边时,莫扎特竟对坐在身边的皇帝说:“你走开,让瓦根西尔坐在这里。 瓦根西尔先生,我想弹你写的一首协奏曲,你来帮我翻乐谱,好吗?” 自感没趣的皇帝只得离开了凳子,而很有名气的音乐教师瓦根西尔先生也真帮着莫扎特翻起乐谱来了。 事后有人猜测,莫扎特的这一举动是否得到了父亲的指点,但更多的人知道,利奥波德是竭力想赢得皇族的欢心的,他决不敢让儿子去触犯皇帝的。而在莫扎特完全纯真的表现中,已经隐约可以看到他日后在皇族和音乐之间所取的态度。 再说莫扎特在宫廷演出受到皇后和皇子皇孙的欢迎,几乎连着几个月都在为宫廷演出,这使莫扎特根本没有时间去别的贵族家演出,而这样反而造成了贵族中以能请到莫扎特到家为荣的想法。而要达到这目的,更多的赏赐就成了最有效的捷径。 紧张而频繁的演出换来了可观的赏赐,贵族也仿效着宫廷将不少钱物慷慨地赐给两个孩子。但其中很大一部分却是佩剑、怀表和鼻烟壶等,有时还会得到一些漂亮的鞋扣、几首小诗,甚至是莞尔一笑。但这些东西是皇帝或是贵族所赐,无疑是值得在任何人面前炫耀的资本,然而,远离家乡,整个家庭成员每天的吃住等都要比平时要更多的花费,如果给的全是这一类赏赐,那拿什么去付账呢?这些赏赐不是又成了绝望的象征了吗? 紧张而频繁的演出在换来这些赏赐的同时,还换来了一样东西,却是利奥波德始料不及和无法推却的。 10月21日,莫扎特姐弟在舍恩博隆宫里表演了小提琴独奏和钢琴二重奏等。当莫扎特与姐姐南内尔在弹二重奏时,总感到弹出的音特别无力,软绵绵的,像是催眠曲。莫扎特几次想用力弹却总用不出力气。 回到住所白牛街以后,莫扎特就病倒了,他的高烧一下子把脸全烧红了,由于高烧,莫扎特的双眼一直闭着,分泌出来的眼屎又把眼睛糊住了。妈妈安娜·玛丽亚掀起莫扎特的衣服,发现浑身的皮肤上布满了红色的丘疹——莫扎特得了腥红热了。 为了让孩子早日康复,莫扎特的父母特地写信给家里,让他们为当地供奉的圣徒做弥撒。四个星期以后,不知是莫扎特父母虔诚的祈祷还是他们的精心照料,莫扎特竟从当时死亡率极高的腥红热病魔的手中把生命夺了回来。可悲的是,为了赚钱度日,刚从病魔手掌中逃回来的孩子,不得不又重新去敲打贵族府第的大门。然而,更可悲的是,那些四周前还抱着莫扎特热烈亲吻的贵族先生小姐太太们,这时看到面色苍白、仍显病容的莫扎特,竟让侍从闭门不见。 人物还是这些曾显得那么热情的贵族,地点也还是这些富贵的门庭,四个星期前争相邀请并以请到莫扎特一家为荣,为什么今天却迥然不同了呢?莫扎特幼小的心灵虽然无法对这一现象做出圆满的答复,但却在心灵里打下了一个深深的问号。这是莫扎特大病四个星期后留下的一个问号。 大病四个星期后的莫扎特还隐约认识到一点,那就是自己无法须臾离开音乐。还是刚得腥红热的时候,莫扎特由于发高烧而神思恍惚。可是当他的热度刚退下去一点时,他就吵着要父亲把他从床上抱到琴凳上,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勉强弹上一首钢琴练习曲,心里就会舒畅一些。 当时他就感到,对于他自己来说,不接触钢琴也许是最悲伤的。在那段日子里,他甚至睡在床上,听着金丝雀鸣叫,也会认为,那是金丝雀正用g调在为莫扎特歌唱。现在,当他遭到贵族遗弃的时候,他并未为此而感到苦恼,而是只要有演出,就会感到心满意足。所以当利奥波德在莫扎特还很虚弱的时候,作出决定,接受本来无法允诺的去匈牙利的普雷斯堡演出的时候,莫扎特竟显得如此兴奋。值得庆幸的是:也许正是莫扎特的这种兴奋,竟使莫扎特能在那个严冬最寒冷的时候出现在普雷斯堡那个最偏僻最荒凉的地方而不再次染上重病,这也许是兴奋驱逐了寒冷,冒失创造了奇迹。 1763年1月,当利奥波德夫妇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乡萨尔斯堡时,精疲力竭的他们在乡亲们面前展示了皇帝贵族给他们的赏赐,使家乡的人们大开了眼界,同时也为他们的成功感到骄傲。然而,由于不分昼夜地旅途奔波,为贵族演出,莫扎特那幼小的心灵和身体却受到了强烈的摧残,这对莫扎特日后的生活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失。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章 打开河蚌的利刃 1. 大自然的奇迹 应该说,除去莫扎特患猩红热之后的一段经历,维也纳的旅行演出是极其成功的。不知道人们是否注意过这样一种现象,就是目前人们所熟悉所喜爱的伟大的音乐作品或伟大的戏剧,很大一部分均产生于18世纪帝王统治的时代,这里也许有两方面的原因是比较主要的。一是18世纪的时候,欧洲的小王朝统治者为数极多,他们平时酒足饭饱,无所事事,但竞争心理却特别强烈;二是这些小王朝的统治者有的是出于对美的追求,有的则是出于附庸风雅和虚情假意的赞叹,所以对音乐等艺术表现出特有的偏爱。这种竞争和偏爱使音乐的发展有了肥沃的土壤。莫扎特的父亲正是看到了这种有利因素,他在维也纳凯旋之后待在家乡的六个月里,经过冷静细致的分析,终于感悟到一点,欧洲是利奥波德能渔利的蚌壳,而莫扎特的天才则是打开蚌壳的利刃。 在这一段时期里,利奥波德已在千方百计地搞一些能晋见小王朝统治者的推荐信,他知道,有了上层社会的推荐信,他就能被皇族贵族所召见。召见以后,凭着莫扎特姐弟的天才,他就可能得到有力的资助。 那么,更大的成功和赏赐也就随之而来了。认识到这一点,利奥波德每次搞到推荐信,总把它们与皇族的赏赐珍藏在一起,以备日后之需。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考虑到贵族通常在夏天离开首都,利奥波德于是选择了一条去乡间拜访他们的路线,并于1763年6月9日,开始了第三次旅行演出的生活,这次的最终目的地是巴黎。 这次旅行,利奥波德还是选择了马车。但是不知是莫扎特带的东西比以前更充足了还是因为多年的战争把道路给破坏了,他们的马车走了还不到一天,就在瓦塞尔堡附近翻了车。奇怪的是,利奥波德他们三人一点伤也没有。在修马车的当天,他们只好在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肮脏透顶的乡村小旅店里住下了。尽管他们知道店主根本不管旅店的卫生,只是昧着良心赚钱,但夜晚总不能在星光之下去过夜吧。当天夜里,旅店里的跳蚤、臭虫、老鼠猖獗,残渣剩饭的异味充斥着旅店的每一个空间,空气中还夹杂着阴沟里泛上来的秽臭,莫扎特一家就这样和衣躺到了天亮。马车修好了,他们又从瓦塞尔堡来到了慕尼黑。接着,在到达奥格斯堡的时候,他们足足在那里待了两个星期,因为那里有莫扎特家的亲戚。比莫扎特小三岁的堂妹玛丽亚·安娜·泰克拉·莫扎特和她的小哥哥小姐姐一起度过了两个星期愉快的生活。 在莫扎特一家来到选帝侯巴勒登·卡尔·特奥多尔的夏宫所在地施韦特青根的时候,欧洲首屈一指的曼海姆管弦乐队正在夏宫演出。这使莫扎特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了管弦乐,而正是这一次的演出,对莫扎特那音乐细胞特别敏感的大脑产生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随后,莫扎特姐弟也在夏宫做了演出,这次演出,使莫扎特与曼海姆管弦乐队的长笛演奏者文德林成了忘年交。这次的夏宫演出,对莫扎特一家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利奥波德在谈到这个管弦乐队时说:“无可争议,它是德国最出色的乐队,队员们全是品行端正的小伙子,不酗酒、不赌博,也毫不粗笨;他们的行为和他们的才能一样叫人佩服。”接着,利奥波德又补充道:“我的两个孩子也已经轰动了整个施韦特青根。”其实,利奥波德的这话一点也没有夸张,在莫扎特他们人还未到法兰克福时,附近连村庄的大街小巷都贴出了莫扎特小神童将来此演出的海报,所以当莫扎特一家路过阿尔卑斯山下一个小村庄时,人们都赶来聆听神童的演奏,连街上都聚满了热情的听众。莫扎特无法从住所走到教堂前,村当局不得不临时挑选出十几个彪形大汉为莫扎特开路,而这样一来更增添了神童的神秘色彩。 当演出结束时,村民们热烈的掌声使莫扎特一次次地加演节目,最后,莫扎特没有办法,只好躲进了教堂。 在教堂里,莫扎特突然发现有一样东西深深地吸引了他,这肯定是一种乐器,这种乐器有三万多根管子,最大的管子竟长达十多米。乐器的边上有二十多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在操纵风箱,可见其音量之大。它的声音高低是以增减管数来调节的,教士告诉莫扎特说:“这是键盘气鸣乐器,被人们称做乐器之王的管风琴。”抱着一种新奇和对音乐的热爱,莫扎特开始弹奏起管风琴来,虽说这乐器是初次见到,但那键盘是熟悉的,当莫扎特在管风琴上弹出悦耳的音乐时,由于它那巨大的音量,竟使全镇的村民都听到了那音乐。它的声音近似木管、铜管、弦乐乃至钟声的混合音响。村民们惊呼:那个7岁小男孩弹的管风琴比本地大教堂的乐师弹得还好,教民们纷纷举起右手,在胸前划起了“十”字,口中还喃喃地说道:“阿门!”大家还硬要主教们把这小神童留在村里。 对于莫扎特来说,这一次的管风琴演奏,竟使他从此爱上了这种乐器之王,此后不管他到哪个城镇,只要听说有管风琴,他总要千方百计地去摸一摸,弹一曲。 通过这次村民的夹道欢迎,利奥波德似乎认识了海报的重要性,于是,他苦思冥想,在到达法兰克福前,就在当地报上登出了一则他拟定的广告,以招徕大众来注意即将来到的这位小神童大天才: 萨尔茨堡宫廷乐队指挥利·莫扎特先生之男女公子于本地献演中才艺惊人,聆听者莫不击掌称绝,交口赞誉。 为感谢全村教民对小神童的厚爱,今夜(8月30日,周二)将于利贝弗劳恩山麓之沙尔费肯大厅举行末场演出。 12岁女童将演奏难度极大之曲目,该轮曲目皆为若干并世无伦比之音乐大师所制;而未及7龄之男童将弹奏钢琴及羽管键琴,并以小提琴献演协奏曲一首。男童还将以一布覆钢琴之键盘而伴奏交响乐,其自如从容与未覆布者无异;好事者或可于远处以钢琴或其任择之乐器出以任何音符,无论单音、和弦,该童即可应口报其音名;该童亦可远距离分辨玻璃杯、铃铎及钟表之音响。殿后之节目将听观众所命之调性与演奏时间,以羽管键琴及管风琴即兴演奏,可证此二琴虽迥然相异,所去甚远,然该童皆精于其道。 入场券于金狮剧院发售,每券价半塔勒。 也许是人们看在利奥波德是萨尔斯堡宫廷乐队指挥的份上,也许是人们看到广告上那个男童赋有的绝技,所以在德国法兰克福的演出,竟吸引了不少听众,很多人还尽量发动家中成员,不要错过了这一睹神童的良机。在一次演出中,就有一位小观众是被母亲带到剧场的。这位黑头发的英俊少年名叫约翰·沃尔夫冈·歌德,当年他14岁。这位少年生于法兰克福,后来成为德国著名的诗人、剧作家和思想家。因为后来歌德移居魏玛城外的一个花园寓所,又由于他推崇孔子,对中国特别向往,所以人们又称他为“魏玛的孔夫子”。他的《浮士德》和《少年维特之烦恼》对德国和世界文学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那一年,歌德就在母亲的带领下,入神地倾听了这个“戴着涂了粉的假发、身挂佩剑的小魔术师”的演奏,并对莫扎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直到歌德成年以后,他还常常提到莫扎特这个当年“套上大人衣服耍音乐把戏的可怜的小猴子”。他还把莫扎特与拉斐尔相提并论,把他们看作是大自然的奇迹。拉斐尔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画家,被看作是优美和典雅的化身,他的《西斯廷圣母》和《椅中的圣母》等画是全世界人们所熟悉和喜爱的。一位画坛老前辈法朗基亚听说拉斐尔年轻有为,曾表示愿意在创作上帮助拉斐尔,但当拉斐尔为一所礼拜堂绘制的圣西西利亚像送到法朗基亚面前时,法朗基亚感到自己画的画连比都无法与拉斐尔比,想着想着,竟神思恍惚,不久就去世了。拉斐尔的一幅画竟让一位老画家因此送了命,可见拉斐尔画的魅力之多大。而歌德把莫扎特与拉斐尔相提并论,并把莫扎特尊为一切艺术成就之冠,可见莫扎特在歌德心目中的地位之多高。 在结束了法兰克福的演出之后,莫扎特他们又经过了科布伦茨、波恩、科隆、埃克斯和布鲁塞尔等地。在这些城市,莫扎特那非凡的绝技和“轻松愉快的艺术手法”同样轰动了贵族与市民们,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却是巴黎。 2. 打开上层社会大门的钥匙 莫扎特一家是坐船去巴黎的。由于遇到了大风浪,他们只得停驶了一个晚上。在做莱茵河之旅时,莫扎特总喜欢站在船头,突然,他发现前方有一大片水面比边上的水面低了很多,而且水流湍急。船员告诉莫扎特,那就是有名的宾根之穴,是个巨大的宽阔无比的大漩涡,别说小船,就是再大的轮船,只要进入漩涡的范围,那就必沉无疑。他们的船正在绕过宾根之穴前行。 9月17日,他们到达了哥布连兹,后又到亚亨去拜访了腓特烈大帝的妹妹雅玛莉公主,公主对莫扎特姐弟的演出称赞不已,还不停地吻莫扎特的脸颊,但亲吻是无法变成金币的。 终于到了巴黎。巴黎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美丽。街道上任何时候都是那样污浊不堪。11月份,又正是寒冷多雨的季节,人们很少能在这个季节里看到阳光。当时的巴黎街道又都是用鹅卵石铺成的,所以雨季就给人以更多的泥浆。有一定地位的人士为了不沾上泥浆,出门就以马车代步。但马车在路上的频繁经过,则给步行的人们身上留下了更多溅起的泥浆。为了让孩子们给巴黎人以一个好印象,利奥波德一到巴黎,就做出一个与其经济收入不很相称的决定——雇用一乘轿子抬着一家人出现在巴黎上层社会的权贵们面前。按理说这种装点门面的做法应该多少有点作用吧,然而,事与愿违,他们抬着孩子四处奔走,并在显贵名流的侍从处留下一封封诚恳的信件,但收效却不大。利奥波德后来把珍藏着的德国权贵的推荐信拿了出来,并有巴伐利亚大使冯·艾克伯爵的热情相助,但是,那些权贵的大门却始终没有向莫扎特一家开放。 难道就这样无功而返吗?利奥波德在无可奈何之际曾向自己发出了这样的提问。 在走投无路之际,利奥波德突然想起在法兰克福时曾有一位大商人的妻子给过他一封推荐信,让他到巴黎时可去拜见弗里德里希·梅尔希奥·格林。 格林是一个从德国到巴黎来寻找出路的漂泊者,当时正担任着奥尔良公爵的秘书。后来竟成了大名鼎鼎的帝国男爵、大使、法国著名哲学家狄德罗的密友以及德·埃皮奈夫人的情夫。他同欧洲半数以上的君主保持着通信往来。这些通信后来就编辑成卷帙浩繁的《文艺通信》。格林敏捷机智、谈锋雄健,可以自由出入于各个侯门爵府。他还被公认为巴黎首屈一指的音乐欣赏家。 格林后来为什么会在莫扎特的事业上助一臂之力呢?这里也许有几个原因是比较主要的。首先,他是从德国来巴黎的。而莫扎特一家来自奥地利,奥地利和德国是近邻,有时甚至可以说是一家,这从经历和国籍上使格林的帮助有了进一层的因素;其二,当时法国正处于大革命的前夜,资产阶级的启蒙运动十分活跃,他们经常激烈地论战,提出要向平民靠拢。格林的帮助如果不是出于这一点考虑的话,那么也在考虑大革命的非常时期中应该为自己多留些后路;其三,他本身是个对音乐有独到见解的欣赏家,对面前的童乐神童是知道其真正的价值所在的;最后一个原因是,当时乐坛上法国派的领袖人物朔贝特与格林是冤家对头,格林可以借莫扎特的天赋来打击朔贝特。 正由于格林出于上述几个原因,所以当利奥波德用大商人妻子的推荐信作为拜见的理由时,格林竟无形中成了莫扎特一家的保证人。他不久就出面主办了莫扎特姐弟俩的公开音乐会。安排了圣诞节前在凡尔赛王宫举行的演出,还为这两个孩子打开了所有以前向他们关闭的、而现在值得一叩的上层社会权贵们的大门。 于是,莫扎特一家住入了宫廷旅馆,这里的条件是两个孩子以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豪华:盥洗室里的自来水可以放出冷水还可放出热水;便器是陶瓷做的,一抽水脏物就都没有了;厕所里整天都喷洒着香水,清新宜人,不知道是法国的香水确实特别诱人还是那厕所实在比以往所见到过的任何房间都干净,莫扎特真想吃穿住整天待在厕所里。当然,这样的想法只会召来父亲的一顿训斥。 由于格林的努力,终于,莫扎特一家可以进凡尔赛王宫演出了。 对于在维也纳王宫自由玩耍的莫扎特来说,原以为对王宫已经很熟悉了,但当他进入凡尔赛王宫时,却深深感到维也纳宫廷的生活是比较简朴的。而凡尔赛宫则在富丽堂皇之后,有着肮脏的楼梯和秽臭的过道。 在潮湿的大理石墙壁上挂着的壁毯却价值连城。在雕凿着各种花纹的墙角,叭儿狗却在那儿留下了它们的排泄物。 在凡尔赛的王宫内,还有一种东西吸引了莫扎特姐弟,那就是“路易十五恋人椅”。 正是这个时期,法国盛行沙龙,路易十五的爱妃蓬巴杜夫人经常喜欢在凡尔赛宫内举行一些沙龙,把当时有名的学术家、艺术家、文学家、政治家、银行家等聚集在一起。而在这些沙龙中,蓬巴杜夫人使用的恋人椅非常引人注目。这种椅子是成对使用的长椅,它是更适应沙龙生活中恋人间互相靠近而密语交谈所制作的。恋人椅的扶手装在椅子的前部,并与靠背连在一起,成为一种变形的长椅。它有6条弯弯的椅腿,脚为山羊脚,表现出一种力度和跳跃时的曲线美。恋人椅的前坐板外露,饰以花朵雕刻,靠背和坐垫均为天鹅绒软垫。由于蓬巴杜夫人的喜爱和使用,很快被宫廷外所仿效流传,路易十五恋人椅也因此风行起来。看到宫廷中这种漂亮的椅子,童心未泯的莫扎特当然跳上去坐着好好享受了一番。 接着,莫扎特在蓬巴杜夫人“那套正对着花园、像天堂一样美丽的房间”里为这位路易十五的爱妃做了表演。莫扎特感到那儿的钢琴也特别讲究,琴身上雕饰了各种精美的花纹,琴架上涂了能照出人脸的油漆以后还配上了金边的拨弦,音色也很优美。加上莫扎特那蒙上眼睛都能弹得很动听的钢琴演奏技巧,蓬巴杜夫人当然兴奋异常,她张着笑口把莫扎特抱到镶有金边的桌子上,然后逗这个小孩子以取乐。按惯例,莫扎特知道应该和对方表示亲热,可以去亲吻对方的脸颊。但这次莫扎特错了,当他伸长了脖子准备亲吻对方时,蓬巴杜夫人却冷冷地把他推开了。谁知,见过多少个国王和皇后的莫扎特这时竟亮开嗓门大嚷起来: “这个不想吻我的是什么人呀?连皇后都吻过我。她算什么?” 其实,表面上看,这个蓬巴杜夫人高大丰满,肤色白皙,有一种非凡的气质,特别是她那一双眼睛,非常诱人。然而,透过那表面的油彩和白粉,蓬巴杜夫人当时的脸色却是苍白憔悴,她当时正在患病,还常常抑制不住地要咳嗽、吐痰。在莫扎特见到她的第二年,蓬巴杜夫人就去世了。应该说,像这样一个患病的贵妇人是根本无权接受纯洁天真的小男孩的亲吻的。所以蓬巴杜夫人的拒绝也许是有一种自知之明,也许只是一种天意的安排,而这对莫扎特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在凡尔赛宫,莫扎特还特地到几个套间里为公主们演出。但在这些公主面前,什么规矩和礼仪都是不存在的。她们可以在莫扎特演奏时去亲吻演奏者,她们可以在房间里,甚至在走廊里,与莫扎特等人接吻、打闹。而这样的行为丝毫不会受到宫廷的责难。 在圣诞节那天,莫扎特一家还有幸在宫廷教堂里听了晨祷和三次弥撒。应该说,这是莫扎特对法国音乐的初次了解。然而他的音乐细胞却并未为之兴奋。这正如莫扎特的父亲所说的那样:这些音乐是“瑕瑜互见。独唱的那些所谓歌曲,每一首都很空洞、冷漠、凄婉,总而言之,是法国派。不过合唱倒全都不错,而且非常出色。”当时,在巴黎的音乐界,正是意大利派和法国派之间互相攻击最激烈的时候,利奥波德的这番话无疑在儿子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这使成年后的莫扎特终生看不起法国的音乐和艺术。 除了在凡尔赛宫演出之外,莫扎特姐弟还登门为贵族权贵们演出。 一次,有位贵族小姐在莫扎特登门时即兴唱起了一首意大利抒情歌曲。 而当时年仅7岁的莫扎特从未听到过这首歌曲,由于小姐的邀请,莫扎特竟能够即兴为这位小姐用钢琴伴奏。这使在场的一群权贵们大为惊叹。特别是莫扎特在小姐演唱过的乐段之后即兴地加以变奏弹奏,使小姐的演唱效果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一曲唱完,小姐非常满意,又邀莫扎特再为她伴奏一遍。这时的莫扎特,已经可以为这首抒情歌曲弹出前奏、和声和变奏。小姐大悦,接着又唱了好几遍,而莫扎特每弹一遍,都换上了不同的变奏,真让人怀疑莫扎特原先是否写过这首歌曲的变奏曲。 这段时期,莫扎特似乎已全身心地投入到音乐之中去了,一天,当他回到宫廷旅馆的时候,竟坐在一张高高的椅子上,两条小腿在椅子前悬荡着,在桌子上玩起墨水和羽毛笔来。父亲看到儿子在弄墨水,就给他系上了一条小围脖以防止墨水沾在衣服上。 莫扎特先拿着羽毛笔欣赏起来,那是一枝用天鹅翅膀外侧第二根羽管制成的笔,笔梢那长长的鹅毛洁白得真惹人喜爱。父亲还以为孩子是看中这羽毛笔呢,其实莫扎特在欣赏了羽毛笔后,就用墨水在纸上写了起来。当父亲再次出现在儿子面前时,莫扎特已经写出了他首次公诸于众的作品:两首由小提琴伴奏的钢琴奏鸣曲。由于这是莫扎特在香水飘拂的巴黎写的,所以这两首曲子的每一个音符里都渗透着像香水一样的雅致的风格。 莫扎特创作出两首钢琴奏鸣曲的消息让格林知道了,他和利奥波德商量后,决定把这两首奏鸣曲(k.6和k.7)献给国王的女儿维克托瓦。 还把莫扎特随即创作的乐曲(k.8和k.9)献给皇太子妃的女儿德·泰塞伯爵小姐。这本来已是格林奉承国王的举动了,但他似乎还嫌不够热情,于是格林又写了一篇长长的献辞,寄给“法国的维克托瓦夫人”,在为莫扎特签名时,格林又写道:“您的极其谦卑、恭顺的小仆人。”然而这次格林却有些弄巧成拙了,因为维克托瓦夫人竟对这种署名颇为反感,她坚持要用简单朴实一些的词句和署名,格林无奈,只好对献辞及署名做了改动。人们在以后出版的这几首奏鸣曲上可以看到这样的署名:“作曲:萨尔斯堡的j·g·沃尔夫冈·莫扎特,时年7岁。”当然,这后面的四个字是利奥波德坚持要加的,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为儿子做宣传广告的机会的。 但是,莫扎特这个7岁的孩子确实已与刚离开萨尔斯堡时有了很大的不同,他在音乐上的知识已经基本具备了。他的演奏也老练多了,他还成了一个超过同行的评论家。一次,凡尔赛宫又有他的演出了,这当然吸引了很多权贵,但宫廷的乐师们也不肯放弃这个好机会,纷纷参加了演出会。当莫扎特看到一位宫廷乐师时,他突然向乐师说:“你的奶油小提琴怎么不带来?”“今天是看你的演出呀!但是你说的是什么…… 什么奶油小提琴?”“对的,你的小提琴声音太柔和了,就像奶油一样,而且,你的小提琴比正常的音阶低了四分之一度。”那个乐师不相信: “我们几把小提琴的声音都调得差不多的,而且很准的。”莫扎特也不言语,随手拿起身边的小提琴,又把那宫廷乐师取来的小提琴作了音阶的比较,莫扎特说的低了四分之一度一点也不错。这使那个宫廷乐师对莫扎特佩服得五体投地。 3. 钥匙孔中的窥视 在巴黎的凡尔赛宫进进出出一年以后,莫扎特不仅看到了富丽堂皇的王宫背后有许多肮脏的角落,对那些皇亲国戚也有了更多的了解。有一些事情还使莫扎特感到很不能理解。国王路易十五住的一大套房间无疑是最好的,但他却只是独自一个人居住。路易十五的波兰妻子玛丽娅·莱津斯卡和几个女儿合住一套房间。不知是她们喜欢热闹还是因为玛丽娅·莱津斯卡和几个其貌不扬的女儿一样心慈面善,她们挤在一套房间里总与宫廷宽敞的房间有些不协调。皇太子则单独享受着一套房间。而国王的爱妃蓬巴杜夫人住的房间则金碧辉煌,豪华得令人瞠目结舌。这也正是宫外群起仿效蓬巴杜夫人房间的摆设的一个原因。贤媛淑女们浑身透着各种香味,她们每天穿梭似地出入于凡尔赛宫,给本来已充满香水味的王宫又增添了新的清香。然而,在这表面的富丽堂皇和生气勃勃的后面,却有很多事情是无法瞒过人们的双眼的,在表面无法看到的丑事,通过钥匙孔都能窥视到。 透过钥匙孔,人们看到了假发上长了虱子的纨绔子弟与那些宫中小姐打情骂俏,并在小姐的身上摸来摸去,有时来劲了,他们还会追打这些小姐,并在楼梯走廊里把小姐按倒,然后爬到小姐的身上……这种勾当在他们中间可以说是终日不辍的。由于巴黎冬天本来就很冷,加上宫中又都是大理石地面,宫廷四周墙上又都是镜子,所以宫中小姐都是拥裘穿皮的,这倒是理所当然的,但这些小姐连夏天也穿着饰有皮毛边的衣服,脖子上也要围上软毛的皮货,这却真让人看不懂了。还有一件事也是让人不理解的,那就是宫中的佩剑飘带上都镶有一道皮毛边,难道还怕佩剑冻坏吗? 透过钥匙孔,人们看到蓬巴杜夫人在鹿园寻欢作乐时,宫中那秽臭的过道里却有淫妇暗暗地躲闪而过,她们是国王卧榻边过后不用思量的一碟碟小菜。 关于莫扎特姐弟在巴黎演出的情况,有一份最直接、最原始的材料可以让人们做一个较真实全面的了解。 格林在1763年12月1日法国的《文艺通讯》中为莫扎特的到来写道: 萨尔茨堡的宫廷乐团团长,带着他的两个孩子来到本地,他们真可称为上帝的杰作。今年12岁的少女南内尔和她7岁的弟弟真是神乎其技。弟弟的双手尚不能按满六度音阶,而却能做持续一小时的即兴演奏。在缤纷的音符世界中,他无一丝混乱,总能十分巧妙地处理并轻松地表演下去…… 由于莫扎特一家在巴黎大受欢迎,1764年元旦,莫扎特一家被恩准亲眼观看路易十五和他的妻子、儿女们正式进餐的情景。注意,这里的“亲眼观看”,已是“恩准”了,要吃是不可能的。 莫扎特一家由一位瑞士卫兵引路,来到了皇家的用膳大厅,并荣幸地站在皇帝和他的家人后面,像仆人一样看着波旁王族吃些什么菜,吃的时候步骤如何,当然,因为只是看,那些菜的味道如何是看不出来的,这只能通过进餐者的表情来判断了。但是,莫扎特那天却有些例外,因为他是站在王后身后,王后不时地用德语和莫扎特说话,还要不时地把交谈内容翻译给国王听。当王后高兴时,就从桌上拿过点吃的,让莫扎特站着尝尝味道。莫扎特的妈妈和南内尔站在国王的身后,看到莫扎特在品尝食物,她们有些着急,并不断地示意要莫扎特吃得少一些。 “恩准亲眼观看”结束以后,免不了又要为那些酒足饭饱的贵人们弹上几曲。在1764年凡尔赛宫内的《国王娱乐开支账目》里,人们可以看到莫扎特一家在宫廷演出所得的全部收入: “付讫莫扎特先生因其子女在皇宫演奏音乐应得之1200里拉。” 除此之外,莫扎特一家还收到了80个金路易,这是由格林协助出售的第一次公开演出的音乐会320张入场券的收益。 巴黎的这部分收入应该说是相当可观的,同时,莫扎特一家还博取了不小的声望,获得了不少的赏赐。这些赏赐放在一起,已经可以开商店了。但从另一个方面看,莫扎特一家却被宫廷紧紧地套住了。因为每一种恩惠其实都是一枚倒挂着的钩子。这种恩惠将钩住吞食那份美食的嘴巴,当受惠者上钩以后,施恩者则可以随心所欲,要受惠者到哪儿他就得到哪儿。但利奥波德却不管这些,他看到了这些骄傲的资本,看到了初次打开上层社会大门后的欣喜,正以更加贪婪的眼光,把儿女投向可以获得更多好处的地方。 4. 伦敦最受欢迎的音乐家 莫扎特一家在巴黎的成功,使他们的衣袋鼓了起来,而衣袋中增加了这些分量之后,人反而站得更直了,利奥波德感到应该及时离开巴黎,向伦敦进发。这次父亲选择了海路。 当他们来到法国北部面临多湖海峡的港口加莱的时候,财大气粗的父亲竟提出要包租船只出海。但船上除了船员之外,还有10个人的床位,为了不过分奢侈,利奥波德又拉来了4个人合租海船。 又出海了,听着那辟拍作响的海浪,真好比是一首交响曲。莫扎特像小松鼠似地在甲板上、弦梯上、桅杆上爬上跳下,真可说是如鱼得水,父亲多次劝说不见效后,也就懒得再去管他了。 一天,莫扎特突然学着哥伦布的样子大叫起来:“我发现英国了!” 但再驶过去,那“英国”又往前移了。原来这只是远处的海岸线。在船上待厌了的时候,莫扎特突然在船舱里发现了一只黑色小猴子,这次倒真是发现了“新大陆”。莫扎特立刻和小猴子交上了朋友,小猴子也整天跟着莫扎特。有时莫扎特去拨弄缆绳,小猴子也学着去拉缆绳,有时小猴子跃上弦梯,莫扎特也跟着追过去。孩子的天性真与猴子一样好动。 一天,两个厨师做完了午饭,在甲板上晒晒太阳,看看两岸的山峦绿洲。 一位厨师说:“江山如此美丽,如果能有些音乐伴奏,那可真是神仙般的生活了。” “那不难,这里什么音乐都有!”莫扎特说着跑到舱里取来了小提琴。 乐曲响起来了,船上爱唱歌的都唱了起来,爱跳舞的也转动起来了。 有个厨师人特别胖,莫扎特有一次把双臂张开想看看那厨师到底有多粗的腰围,可莫扎特只抱住了胖子肚子的前半部分。但就是这个胖子跳起舞来却很有节奏,就好比一个肉球在甲板上跳动。可正当他们跳得起劲时,那胖子突然仰天一跤,随即发出尖尖的“吱吱”声,那胖子真像个肉球似地滚到了甲板的边缘。大家先是一惊,然后都大声笑了起来,原来是那只小猴子也来赶热闹,在人们跳舞的时候,它也挤在了中间,胖厨师不知身下有猴,一脚踩下去感到有“人”,然后在躲避时摔倒了,正好压痛了下面的小猴,于是就有了吱吱的尖叫声。当人们把厨师扶起来时,胖厨师转身想去打小猴子。小猴见状,早已一溜烟似地窜上了桅杆…… 第二天,人们自然已忘却了昨天的事,可当人们早上走上甲板时,却见那只黑色小猴子正把一片木板抵住了下巴,右边的爪子拿着一根小木棒,模仿着莫扎特拉小提琴的动作,正玩得出神呢!看到小猴子这个动作,连要找小猴算账的那个胖厨师也停住了脚步,站在一边捧腹大笑起来。一个船员笑着说:“看来莫扎特昨天的演奏把小猴子的心灵征服了,它想拜莫扎特为师了。如果真能那样,那我们以后就可以每天都开音乐会了!” 船员的话又引起了人们一阵欢笑。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站在绞车边的莫扎特,人们真的从心底里佩服这个音乐神童。 在船上,利奥波德规定要两个孩子开始写日记,而且到哪个国家,最好要用那个国家的语言来写。由于小孩的语言接受能力很强,这几年在演出中接触了各种地方语的音乐爱好者,但基本上还是德语、法语和英语,所以父亲的要求并不是不合实际的。 到了英国伦敦,利奥波德让全家寄住在弗里思街的威廉森先生家里,然后自己就四处奔走,用他搞到的所有的推荐信去敲开权贵的大门。 由于在巴黎的成功,又有格林的帮忙,再借助推荐信,这些方法在伦敦一下子见效了。过了一星期,莫扎特一家就接到了去王宫演出的邀请。这使莫扎特一家真有些意料之外的感觉。 后来才知道,国王乔治三世原来想娶萨拉·伦诺克斯小姐作为王后的,因为这位小姐是公认的如花似玉的美人。然而宫廷中方方面面的压力还是使他的这一遭到了破灭。接着,乔治三世又与梅克伦堡——斯特利茨的夏洛特恋爱并成婚了。而夏洛特正好是德国人。圣·詹姆士宫的邀请,使莫扎特一家似乎又回到了亲切、朴实的德国家庭的氛围中。 国王乔治和夏洛特王后相处得非常融洽,但他们的生活却很简朴和整洁。在他们的住宅里,一切都放得井井有条。那种较小型的楼房,每个层面都是前面有两个房间,后面有一个厕所,据说,此后伦敦的住房也都照此格式建造,莫扎特一家到达王宫后,乔治三世和夏洛特待孩子们非常真诚热情。他们先安排孩子在房间里聊聊天,问问爱好和这几年来的演出情况,然后就让莫扎特姐弟来到钢琴边,听孩子们弹奏。过了一会,乔治又把德国著名作曲家巴赫和英国著名作曲家亨德尔以及维也纳宫廷著名音乐家瓦根西尔的作品都放在了钢琴的谱架上,然后坐在莫扎特身边,静静地听莫扎特一首一首地演奏。当莫扎特弹完最后一曲、那声音还在空中回荡时,乔治三世已按捺不住他对莫扎特的喜爱之情,站起身来轻轻地抚摸着莫扎特那金黄色的卷发。 然而,这时的王后却兴致正浓,她提出让莫扎特伴奏,让自己亮一亮歌喉。而这对莫扎特来说真是易如囊中取物。由于莫扎特不时地在主旋律弹完之后即兴弹些装饰音和协奏,所以为王后的演唱增色不少。 由于莫扎特出色的伴奏,也引起了在场演员的兴趣,有一位演员也提出要莫扎特为他伴奏。莫扎特别出心裁,提出要用横笛为其伴奏。那位演员在横笛的伴奏下,唱完了一曲别有韵味的独唱。其实,在一段时期的旅行演出中,莫扎特看到感兴趣的乐器,早在摸索着学习了,由于他对键盘乐器和弦乐器很熟悉,又有很好的理论基础知识,所以他可以说拿上什么乐器只要拨弄几下就可以成曲了。 当莫扎特为演员伴奏完毕以后,又看到演员的谱架上有一部亨德尔作品的低音曲谱,他就拿过来以这曲谱为基础,自由发挥弹出了一个极其美妙的旋律,这使国王王后及听到的人都发出了啧啧的称赞声,国王和王后更喜欢这个孩子了。 过了没几天,就是英国五朔节到来的日子了,莫扎特一家听说这是刚刚恢复的一个英国人的传统节日,就从繁忙的演出中抽出时间,来到大街上观看人们欢庆节日的情景。 在经过圣·詹姆士公园的时候,莫扎特看见一辆漂亮的马车突然在经过自己身边时放慢了速度,接着,那车窗推开了,从里面露出了一张微笑的脸庞——那不是国王乔治三世吗?莫扎特快步向马车迎去,国王亲切地向莫扎特问了好,他实在太喜欢这个多才多艺的孩子了。接着,国王又笑着向利奥波德一家挥手点头,然后马车慢慢地驶远了。 有这样一个和蔼的国王,利奥波德真的很感激他。 带着幸福的甜蜜,莫扎特一家又向五朔节最热闹的方向走去。 利奥波德趁着行走的机会,不时给孩子们讲些他刚刚知道的新消息,他总不放弃点滴机会给孩子们以更多的知识,同时,一听故事,孩子们再也不会吵着要坐马车什么的了。 利奥波德说,英国的五朔节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世纪,但后来被废除了,连那根为欢庆节日而竖起的高柱也被砍倒了。就在莫扎特他们到伦敦前的1660年,才恢复了这个传统的节日。 5月1日,这是英国人历法中入夏的第一天,是祭祀花果女神的日子,五朔节,包含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意。 这一天,人们要用老牛拉绳,在草地上竖起一根高柱,名为“五朔柱”。柱上装点绿叶,象征生命旺盛、农业丰收。这一天,姑娘们一早就得起身,用小盆子收集花草树叶上的露珠,然后用这露水洗脸,这些姑娘的皮肤就会变得白嫩细腻。以后,这些姑娘把拾来的花草编成大花环,簇拥着选出来的“五月皇后”少女,上街游行。到了高柱边,姑娘们就把大花环挂在高柱上,人们手持彩带,绕柱欢歌跳舞,把节日推向。 看着狂欢的人们,莫扎特姐弟也在人群中凑热闹,并跳得满头大汗。 为了感谢国王对莫扎特一家的赞誉,同时也为了在英国打开更大的局面,利奥波德准备在6月5日国王生日的时候举行一次义演音乐会。 但既然是音乐会,总还得请个乐队吧,而且这笔费用听说并不便宜。利奥波德合计再三,认为还是得花这笔钱。事实证明,这次义演音乐会是举办得合算的。这不但更赢得了国王王后的信赖和高兴,而且使更多的权贵争相向莫扎特一家发出了邀请。更值得庆幸的是,莫扎特从此认识了著名的音乐家约翰·克里斯蒂安·巴赫。 克里斯蒂安·巴赫是伟大的塞巴斯蒂安·巴赫的最小儿子。由于他在伦敦成名,所以称为“伦敦的巴赫”。伦敦的巴赫,难道还有别的地方的巴赫吗?是的。 伟大的塞巴斯蒂安·巴赫是一位闻名遐迩的音乐家,他不但自己在音乐上极有建树,更让人敬佩的是,他的后代曾连续七代出了数十名音乐家。他的19个孩子,活着的有10个,而这10人中就有3人是成为大音乐家的。其中有长期居住在哈雷而得名的音乐家“哈雷的巴赫”;有服务于柏林弗里德里希国王的音乐家“柏林的巴赫”,还有一位就是后来与莫扎特建立友谊的音乐家“伦敦的巴赫”。 这位“伦敦的巴赫”从小随父亲和兄长学音乐。但以后,他违背了兄长的愿望,不想学风琴,而来到了意大利,为罗马天主教会写乐曲,并因创作意大利歌剧而一举成名。27岁时到了伦敦,成了英国王家剧院的一个宠儿。 当莫扎特到伦敦演出的时候,这位29岁的大音乐家给了莫扎特很多音乐方面的知识,并让莫扎特认识了意大利歌剧是伟大的。 这时,伦敦的巴赫正担任着王后夏洛特的音乐教师,莫扎特在王宫时,也与夏洛特王后一起听了不少音乐知识。有时,巴赫把这个小小的音乐天才抱到自己的膝盖上,然后开始弹奏钢琴。但他们的弹法很特别。 有时是莫扎特弹几个小节,巴赫再弹几个小节;有时则是莫扎特弹高音,而巴赫弹低音;有时他们看着乐谱弹完一首奏鸣曲,但无论他们怎么玩“花样”,别人从琴声中听来,总以为是一双手在弹奏似的,莫扎特从此就一直没忘记过这个“忘年交”的朋友。 在伦敦的时候,莫扎特还有幸听到了真正出色的演唱会,那是意大利歌剧团在伦敦的首场公演。莫扎特真正被剧场的热烈气氛和演员乔万尼·曼佐利的演唱所感动。乔万尼·曼佐利是个男唱女声的著名歌唱家,他的演唱使伦敦为之倾倒。而这位演员看到莫扎特这个小神童,也真的很喜欢。他特意为莫扎特安排了几次歌唱法的课程,把一些音乐知识和乐曲的规律及演唱技巧都点滴不漏地讲给莫扎特听,这使莫扎特受到了很大的教育,并对日后莫扎特的音乐创作有了很多的帮助。 整天四处奔走和频繁的演出,使利奥波德终于因严重的扁桃体脓肿而躺倒了,演出也只能暂告停止。但是热爱音乐的莫扎特却并未因此而成为放肆的顽童。他却坐在了桌前,做起他一个时期来一直想干的事情——作曲。 这时,莫扎特离开家乡又过了几年了,他已是个8岁的小男孩了,他平平安安地在桌上铺开纸张做起曲来,再不像当年作曲时弄得满身满脸是墨水了。他还不时地对姐姐南内尔说:“请你提醒我多给长笛和喇叭一些事干干。”接着,莫扎特写下了他的第一部交响曲(k.16)。不久,他又写下了三部交响曲和多部小提琴和钢琴奏鸣曲。这使爸爸和姐姐都感到非常地惊奇。 在乔治三世登基4周年的时候,莫扎特把作品中的一组献给了夏洛特王后,王后真是非常地高兴,她特地赐给了莫扎特50个金币,算是对莫扎特自然纯真的礼品的回报。 由于莫扎特一家在伦敦的演出和莫扎特创作作品的影响,莫扎特已被誉为“伦敦最受欢迎的音乐家”,而南内尔则被誉为“全欧首屈一指的钢琴家”,由于莫扎特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让那么多的人为他的天才倾倒,因此人们再次认为这真是“大自然的奇迹”。 但也就在人们纷纷赞扬这个“大自然奇迹”的时候,有个名叫戴恩斯·巴林顿的饱学之士却发现萨尔斯堡来的这一家人肯定是惯耍伎俩的老手。莫扎特的父亲是宫廷乐团的指挥、作曲,莫扎特作的曲难道不可以是父亲的所为吗?莫扎特即使能写出那几首交响曲,但他肯定是个外貌低于他年龄的养不大的孩子,就是说,莫扎特可能已是个年龄不小的孩子了。怎么办,应该揭穿这家人的骗局。于是巴林顿立即写信给萨尔斯堡曾为莫扎特做过洗礼的兰普雷希特,要求他特意查证一下教区登记簿上莫扎特的出生年月,然而萨尔斯堡马上来信说,孩子的年龄绝对没有虚假的成分。 按理说巴林顿到此可以作罢了,但揭秘之心驱使他想做进一步的考察。他偷偷躲在墙角对莫扎特进行观察。当被利奥波德发现之后,他就干脆对莫扎特进行起严格的音乐测验。巴林顿问莫扎特什么叫弥撒曲,什么是小夜曲、小步舞曲、交响曲和奏鸣曲。当问到前面几个问题时,莫扎特还漫不经心地随口应答几句,当问到后面的问题时,莫扎特只笑了笑说,你去看看我前几天给王后的献礼吧,那也许是最好的回答。巴林顿看看没能难倒莫扎特,就要莫扎特弹几首巴林顿临时拼凑起来的所谓的乐曲。莫扎特坐在钢琴前弹奏起来。但过了片刻,巴林顿说还是弹这首曲子,但要改成用愤怒的感情来表现。莫扎特不费吹灰之力就办到了。这时有一只小花猫从门外窜到了钢琴边,莫扎特立刻离开了钢琴,去与猫玩耍了。小花猫逃出门外,莫扎待也追到了门外,好半天也叫不回来。直到这时,巴林顿才感到,这孩子毕竟是个孩子,他的真实年龄也许被他非凡的天才掩盖了。事后,巴林顿在《皇家学会哲学年刊》上发表了长长的一篇文章,汇报了这次调查的前前后后的经过及结论。 在伦敦待久了,利奥波德发现伦敦对孩子来说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因为这儿的人大多数不信教,宗教问题上更是没法说。而且这里的男男女女接触太随便,有些事情就好像上街吃一餐点心一样,所以街头总充斥着缺胳膊少腿的贵族们的私生子,这些人就变成了新的乞丐。孩子到街上看到的都是这些坏榜样。 其实,莫扎特到街上倒并不去注意这些“坏榜样”,他更关心的倒是街上那种“像椅子似的会移动的东西”。原来那就是英式的轿子。自从见了轿子后,莫扎特总对父亲叫腿酸,走不动了,要坐轿子。父亲没法,只能让孩子坐轿子。但如果自己也陪着坐,那花费就太大了,所以他自称:在轿子里面腿伸不直,我还是希望能走走。于是,孩子们在轿上,利奥波德在后面跟着。然而他走路的速度绝对不能与轿夫相比,于是他慢慢地被抛下了,他拼命想赶上去,出了一身大汗,又着了凉,回到旅馆就感冒病倒了。在伦敦市里花费太大,空气也不很好,于是利奥波德就把全家迁到伦敦乡下的杰尔西小镇住下了。 在离开伦敦之前,利奥波德把莫扎特创作的一首圣歌《上帝是我们的庇护者》赠给了大英博物馆,并收到了大英博物馆的一封正式公函: 先生: 奉大英博物馆常任理事会之命,我谨通知您:您在最近为您聪颖的儿子举行的音乐演出后赠送的礼物已经收讫,并为此代表他们向您致以谢意。 大英博物馆 秘书·玛丽m1765年7月19日 大英博物馆的这封信给了利奥波德很大的兴奋,因为这无疑又是一种骄傲的资本。更可观的是,随着这封信还带来了一小笔钱币,这使利奥波德喜出望外。 到伦敦乡下养病,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利奥波德感到他在家乡大主教那里的地位日益不稳,他不甘心回家去过那种默默无闻的生活。他必须找出些理由以便推迟回家。于是,他又答应了海牙奥兰治亲王的妹妹冯·魏尔贝格公主的邀请,准备养好病就去海牙。 在伦敦乡下的时候,莫扎特和姐姐只是偶尔地做些演出,莫扎特姐弟则更潜心研究乐器的演奏技巧。聪明的莫扎特这时还发明了一种新的钢琴曲。本来莫扎特姐弟合奏时通常是用两台钢琴的,有时则是用有两层键盘的乐器,但莫扎特却写了只用一层键盘,但却是两个人同时演奏的乐谱,他们还兴奋地让病中的父亲听了他们的演奏。父亲听完后说两个孩子的发明实在让人惊讶。 利奥波德原来想在外面多拖些时日,以便晚些回到大主教那儿,可这一拖却拖出了大祸。也许是过分劳累后突然的休息,使身体一下子不能适应,两个孩子反而都得了重病。 先是南内尔发高烧,奇怪的是,她发高烧讲呓语用的是德文、英文、法文交杂的,这也许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经常在用这几种文字,而且头脑是高度紧张的。医生认为是急性肺炎,姐姐稍好一些的时候,提出要听弟弟弹新创作的乐曲。但是没过几天,莫扎特也病倒了,主管内务的妈妈就不停地给莫扎特喂汤喝。莫扎特这已经是第二次得重病了,但他的父母却仍未从根本上去找些原因。刚刚懂事的孩子就被拖着在最艰苦的旅途中摸爬滚打。旅途无法保证最起码的卫生条件,而父母不注意最起码的卫生知识,又不懂得营养和锻炼,饱的时候山珍海味把肚子撑破了,饿的时候把胃的两壁都粘住了,所以莫扎特这时给人的印象是身体纤细,四肢羸弱,而脑袋却异常的大。 父亲非但没有认识到长此以往的危害性,反而要他们不管生病休息都要拼命地练习、演出,这可以从他给家乡房东的一段话中看出:“我失去的每一分钟都是一去不复返的。如果说我以前就知道时间对于青春来说是多么重要,那么我现在就更清楚了。你知道,我的孩子已经习惯于工作。如果他们学会借故不干,……我的整座大厦就会全部倒塌。习惯成自然嘛!” “习惯成自然”成了利奥波德不肯给孩子松绑的借口。而不懂世事的两个孩子也真的是那样去做的。莫扎特在高烧中昏迷了8天,他那脆弱的身体在一点小火的支持下在死亡线上挣扎着。在他还在病中的时候,他还像父亲所说的那样拼命地干,他曾要了一枝笔和五线谱,几次软绵绵地躺倒在床上,但还是写下了几首奏鸣曲,还要父母把他抱到钢琴前,让他能摸一摸钢琴,弹一弹钢琴,只有钢琴那清脆的和声,才能唤起他生命中的活力…… 在此期间,父亲还虔诚地写信到萨尔斯堡家乡,要三座教堂为两个孩子的生命做了6次弥撒。不知道是钢琴唤起了莫扎特生命中的活力,还是那6次弥撒确有回天之力,莫扎特居然能像小孩子学步一样,在父母的搀扶下,慢慢地下地行走了。 一场大病对莫扎特来说是一大灾难,但也出现了一个奇迹,也许病中的孩子这时有机会思考一些平时无暇思考的问题,总结一下平时无暇总结的经验,这使莫扎特在各方面的音乐知识都有了个突飞。这时的父亲曾与人说道:“我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教给那个孩子了,他已经完全超越了我。以后,这个孩子必须接受这个时候各个大师的教诲与磨炼,而我的责任只是帮助他抓住学习机会、积累更多的知识。” 他们在英国逗留了一年多以后准备返回家乡了。看着一大堆行李包裹,南内尔对父亲说:“爸爸,我们这不成了吉卜赛人了吗?整天过着流浪生活,而所有的家产又都在我们的行李中。”这一说似乎说到了父亲的点子上,他嘿嘿地笑了起来。 在经过荷兰的时候,那品种繁多的郁金香使莫扎特姐弟大开了眼界。莫扎特看到了红黄白紫及洒金镶边条纹等多种花色的郁金香,还知道郁金香有杯形、碗形、卵形、百合花形、喇叭形、鹦鹉形等多种花形。 1766年11月15日,莫扎特一家踏进了慕尼黑市区。选帝侯想知道相隔三年后的莫扎特到底又变成怎样的孩子了,所以致函相邀。莫扎特一家在选帝侯家进餐时,选帝侯故意很随便地哼了几小节旋律,而且他知道这时的莫扎特正在与新朋友聊天呢,选帝侯然后对莫扎特说:“你能马上用我刚才哼的旋律谱成一曲吗?”“那就让我试试吧,尊敬的殿下。”莫扎特随即用侍从拿来的纸笔在一边谱写起乐曲来,只转眼工夫,莫扎特已经把乐曲写成。 选帝侯接过乐谱,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对利奥波德说:“你以这个孩子为傲是完全理所应当的!”然后,选帝侯要侍从把他所钟爱的一些陶艺品拿出来,对莫扎特说:“这些陶艺品是东方的友人送给我的,我很喜欢,今天我很高兴,请你挑一个留作纪念吧。”从这以后,利奥波德珍藏的值得骄傲的赏赐中就又多了一份东方的瑰宝。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章 贵族只记得爱犬的名字 1. 在故乡萨尔斯堡的日子 “回来了,回来了,少爷回来了!”莫扎特家的厨师特蕾莎兴奋地从洛赫尔广场通往家里的路上跑着,嘴里不停地大声呼喊着。特蕾莎的呼喊使道路两边房屋的窗户打开了。 “回来了,回来了,我们回来了!”莫扎特姐弟俩心里更有一股说不出的兴奋,他们也大声呼喊着。他们的呼喊使道路两边房屋的窗户里伸出了不少带着好奇心的脸:“哟,真是满载而归呀,这两个小孩子还真不简单啊!” 跳下马车,看着家门前那口水井,它是那么亲切。咦,怎么井口有些变小了,是莫扎特在外面见到的场面太大了,还是他自己人长大了,就觉得水井变小了?啊,公寓边的草地是那样的碧绿,绿得真是一尘不染。刚要进家门,一只小狗却不停地对着莫扎特直叫唤。它是见到陌生人了还是要莫扎特注意它的存在? “那不是我的小狗匹姆佩鲁吗?”莫扎特确实已注意到他心爱的小狗了,他走到小狗边,轻轻地抚摸着匹姆佩鲁的脑袋。小狗舒服地摇起了尾巴。莫扎特最喜欢家里的这只德国种的“博美犬”,它的毛色洁白洁白,毛分上下两层,上毛粗直,下毛细软。据说这种犬是由挪威的猎麋犬和北极的狐狸犬杂交而成,所以有人又叫它德国东北的波美拉尼亚狐狸犬。称为狐狸犬是它的外形像小松鼠,样子很灵活、机警敏捷,喜欢与人亲近。有时还喜欢吠,带有一定的攻击性。因为这种狗一般在2公斤左右重,所以是深为人们所喜爱的小型玩赏犬。 莫扎特的抚摸使匹姆佩鲁认出了自己的好朋友又回来了。就一直跟着这个小主人。但莫扎特心中还惦念着他的猫和金丝雀。这可以说是他留在家里的三件宝。 正当莫扎特要与猫亲近时,特蕾莎拿着一只小勺走进屋里来,看到莫扎特,她又兴奋地说道:“我们的莫扎特已经10岁了,而且是个名人了。现在,我不能再把小少爷称为‘你’了,而要称为‘您’了。” 莫扎特这时随口说道:“那我就得称你为‘最聪明美丽的宫廷御用厨师’了。” 一听莫扎特那调皮打逗的话语,特蕾莎又像从前那样“凶相毕露”,她举起勺子,就要打莫扎特,而莫扎特早有所备,还没等特蕾莎放下手来,他早已逃之夭夭了。 “牛奶溢了!”安娜·玛丽亚在厨房里大声嚷着,特蕾莎这才慢慢地向厨房走去。 这里一场小闹剧刚收场,在旁边的南内尔又说:“说真的,在宫廷里还真有很多人服侍你,有人为莫扎特穿完衣服,还要在他头上用带有小风箱的玩意儿喷上金色的发粉,呐,就像这样喷发粉哟……”说着,南内尔把手中的面粉慢慢地撒在莫扎特头发上,随即,又一场闹剧开了场…… 利奥波德在一旁也不加干预,只是口中说道:“几年了,这家里也许只有今天才真正有了生气。” 是的,故乡也许没有伦敦、巴黎那样气魄美丽,但她却是那样的宁静,特别是在和煦阳光的照耀下,绿草如茵,繁花似锦,山峦起伏,塔影凌空,更给人以一种油画般的美感。而且山城里的人都那样地喜爱音乐,所以尽管山城不大,但在赫布伦宫丘陵树丛中,却有着德奥附近最古老的室外剧场,它以大岩石为舞台,以高高的树枝作幕布,经常举行一些为人喜爱的音乐会。在这里,人们还时常举行一些华年舞会、化妆舞会及祭典活动。 故乡是美丽的。外面的旅行演出是飘泊不定的。对利奥波德来说,故乡的工作是不能丢的,但外面的世界又是更有吸引力的。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回到家乡必须马上去西吉斯蒙德大主教的邸宅去报到,这样也许既可以保持他在主教那儿有一个永久性的职位,又可以有机会在雇主面前炫耀一下儿女们在外面的“骄傲”。于是,他精心挑选了一件淡灰色的外衣,理了理两鬓微微向外卷起的头发,向主教邸宅走去。到了那儿,他发现主教并未解雇他,但却停发了工资,他只有从事具体的工作才能领取相应的报酬。 旅行演出的一片赞扬声,大主教也直接间接地听到一些,他说:“作为演奏家的莫扎特这是令人信服的,但现在又说莫扎特具有作曲家的才能,这却是不可信的。” 于是,大主教为了证实莫扎特的本领,要利奥波德把莫扎特叫来,然后不让他与任何人接触,要他写出一部清唱剧。到了一周后约定的时候,莫扎特果然写出一部一百多页的清唱剧本,大主教这才折服了。 故乡是美丽的,故乡的人们对莫扎特也是佩服的,但故乡却是不可久留的,一个新的计划又在利奥波德的头脑中形成了。 2. 只有打响意大利才是真正音乐家 意大利是人们熟悉的从中南欧向东南伸入地中海的形状像一只大皮靴似的多山的岛国。岛上的维苏威火山和比萨斜塔在世界上都享有盛名。从13世纪开始,该国就成为西方世界的文化中心,其中特别是她的音乐,已成为世界音乐成就中的塔顶。当时的人们已形成一个共识:只有在意大利的大城市中受过音乐训练并获得成就的人,才能被承认为真正的音乐家。 众所周知,意大利同时也是一个天主教国,但如果你了解一下意大利最标准的比萨教堂的建筑构思,就更知道意大利人把音乐放在了什么样的地位上了。 比萨教堂建于1092年,教堂的平面图是呈西欧教派的拉丁“十”字形。十字中的一竖都是主建筑,有主教堂、洗礼堂、长方大厅。在教堂的中心,也就是十字交接的中间,一端是圣坛,而另一端就是歌坛。连教堂的中心都要建一个歌坛,可见意大利对音乐的重视。当时,世界上所有著名的音乐家、歌唱家可以说都是意大利人。如果不是意大利人那也是由意大利所培养的,如果不是意大利所培养的,那至少也是在意大利出名的。利奥波德就是想让莫扎特至少在世界音乐天堂的最顶层打响并大放异彩。 有了这一想法,还得再拿出些真才实学。所以在莫扎特结束三年的德国、英国、法国、荷兰等地的旅行演出之后,爸爸又在故乡认真地让孩子学习了对位法,并把巴赫、亨德尔、哈塞和埃贝林的作品作为范例,认真研究,反复模仿。这样大约学习了两年的时间。 1767年9月,莫扎特12岁的时候,那不勒斯年轻的国王将和玛丽娅·特蕾莎皇后的女儿玛丽娅·约瑟法结婚,他们邀请莫扎特一家前往出席婚礼的庆典活动。利奥波德认为这是一个不能错过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决定第二次去维也纳。但上路后第一天在高桥街上的旅馆过夜时,有人就告诉他们说维也纳正在流行天花,这是一种由病毒引起的烈性传染病。这种病传染性猛烈,病势凶险,会出现全身性中毒症状。初时皮肤出现斑疹、丘疹、疱疹,以后化脓直至结痂脱痂。在化脓期间,往往并发肺炎、衰竭、血压下降等症状。因此此病的死亡率很高。最有效和简单的方法就是预先接种牛痘。由于孩子最容易传染上天花,所以有人又对利奥波德说,应该让孩子马上去接种牛痘。但利奥波德却说: “我两个孩子的健康已经委诸于神的恩惠,我在上路时已为他们祈祷过了。”他们又出发了。 第二天,从维也纳过来的朋友告诉利奥波德,要做新娘的公主玛丽娅·约瑟法也得了天花于日前去世了。但皇后又把次女玛丽娅·卡罗莉娜嫁给新丧爱侣的新郎,所以还是等着莫扎特的到来。但谁能想到,当天晚上,莫扎特就发起了高烧,双手冰凉,全身发起抖来,还不停地讲呓语,当地教堂长老会会长听说莫扎特得病了,立刻把他们接到教堂里住下了。莫扎特的眼睛也渐渐失明了,这可是件令人焦急万分的事情啊,于是爸爸又不断地用教堂里的圣水为莫扎特洗眼睛。八天以后,南内尔也得病了,也不能用眼了。他们只能躺在床上,轻轻地哼些乐曲,用音乐驱赶着身上的病魔。 也许是孩子长期的旅行生活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也许是教堂的祈祷和圣水的魔力,加上孩子们用音乐调整了自身的活力,几个星期之后,两个孩子竟奇迹般地康复了,而且只是视力受到些损害,其他什么病症也没留下。 1768年12月23日,莫扎特一家来到了维也纳。当两个孩子重新迈入宫廷时,他们再也不是当年那种什么都新奇,什么都不懂的山城孩子了,他们的步伐是那样地老练,他们的目光只看着前方…… 玛丽娅·特蕾莎极其亲切地让两个孩子坐在自己身边问长问短,其实她自己刚失去了女儿,但她在接待莫扎特时却是那样地温和娴静,看不出一点悲哀的神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把这两个孩子看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她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而且她的儿子约瑟夫从小和莫扎特是好朋友,现在约瑟夫已经继位当了皇帝。所以莫扎特一家在宫廷里的交谈和演出就显得更加亲切和热情了。然而,当年在宫廷光滑的地板上扶起跌倒的莫扎特的公主玛丽·安唐妮却怎么也想不起小时候曾与莫扎特玩耍过——贵族的脑子里只记得自己爱犬的名字,别的都不那么重要了。 不久,约瑟夫二世让莫扎特为歌剧剧本《装痴卖傻》(k.51)写音乐总谱。莫扎特很快就完成了。有人见莫扎特把总谱写得有板有眼,怀疑这本来就不是小孩子的作品,就认定这是一对父子骗子。而且当时的维也纳歌剧院里明争暗斗,乐团演员去听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的指挥,这不明显是降低自己身价的事情吗?所以当时维也纳的整个音乐界竟会掀起巨浪,抵制这部歌剧的演出。 约瑟夫明明知道这个歌剧总谱写得不错。因为莫扎特已在伦敦受到巴赫和曼佐利的指点,已经能写出像样的歌剧了。约瑟夫也明明知道,这是音乐地狱动员了一切力量,企图阻止一个孩子的天才得到普遍的承认,但迫于他当时尚未牢牢地控制住维也纳的艺术界,所以当利奥波德向其发火时,他也没有摆出理由,只是让剧院经理阿弗利乔付给利奥波德100个金币作为赔偿。就这样让这场在维也纳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的事件平息了。 然而,有人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而且感到非常地气愤,并力图帮助莫扎特。著名医生安东·梅斯梅尔大夫为了安慰莫扎特,特意出资让莫扎特谱写一出小歌剧——《巴斯蒂恩和巴斯蒂娜》。当莫扎特很快完稿后,梅斯梅尔又在他自己的私人剧团里为歌剧的演出提供了经费和场地。 不久,《装痴卖傻》的风波让故乡的西吉斯蒙德大主教知道了,他感到这出歌剧完全应该上演,于是让《装痴卖傻》在宫廷歌剧院上演了。 并任命莫扎特为宫廷的“乐队指挥”。尽管这是一个较低的空有其名的职位,他只是常常要应召谱写些教会音乐,但这对莫扎特来说,却有了一个较早的接触教会音乐的机会。 1769年12月,莫扎特跟随父亲由米兰向南进发,直插意大利半岛,而南内尔则留在了故乡。 来到罗马,利奥波德与莫扎特在一个星期三的下午去瞻仰西斯廷教堂。 西斯廷教堂是罗马16世纪20年代时期的最杰出的瑰宝,人们除了赞赏她的建筑之外,更惊叹于她的壁画。 西斯廷教堂中的礼拜堂是人们最常到达的地方,它的天顶总共有一千多平方米,天顶上面的画以旧约《创世纪》为题材排列而成。组画共分三组:叙述世界的创造;叙述人的堕落;叙述挪亚的故事。组画两侧各有6个高280公分的先知和巫女。 这些画是著名画家米开朗基罗花了4年3个月,每天爬在18米高的脚手架上,仰着脖子完成的。当杰作完成之后,他的颈椎已经向后变形,看书时只能把书放在身体的正上方才能阅读,而他只有37岁的人却已形如老翁。他那宏伟壮丽的组画让整个罗马为之轰动。人们感谢上帝让米开朗基罗与他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 欣赏着那一幅幅形象逼真的画面,莫扎特赞叹着罗马艺术的伟大。 突然,教堂里传来一阵悦耳的歌声,那是教堂唱诗班正在演唱著名的多声部赞美歌《愉快的圣咏》。这不正是莫扎特奉若神明、梦寐以求的乐曲吗?莫扎特多么想把曲谱借来一睹为快。然而,按照教规,教徒和演唱者是不得将圣咏的任何一部分带出教堂的,否则将立即遭到教会的驱逐。 这时的莫扎特,再也无心去欣赏宏伟的教堂,只是紧张地、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唱诗班的演唱,表面上如同发呆的莫扎特却把每个音符都镌刻在他的记忆中了。圣咏一结束,莫扎特父子就急急地赶回旅馆,莫扎特迅速地找出纸笔,然后坐在桌子前,把整个《愉快的圣咏》乐谱全默写出来了。隔了一天,正好是星期五耶稣受难日,莫扎特又来到西斯廷教堂,再仔细地聆听了一遍《愉快的圣咏》,他发觉有二个地方的音符错了,而其余则完全准确。从此之后,这个“绝密的”从不外传的秘曲就再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一奇迹成了当时人们的美谈,莫扎特也为此事感到得意。 不久,莫扎特搞到秘不示人的《圣咏第五十篇》的奇迹以及帕拉维希尼主教与莫扎特的对话自然地流传了出去,奇怪的是,教会非但没有开除莫扎特的教籍,让他直接或间接地受到教会的惩罚,反而还被邀请带着他凭记忆写成的总谱出席一次教会的聚会。会上,西斯廷教堂的演唱者之一克里斯托弗利证实了这份总谱的准确性。 3. 我是个大人了 莫扎特现在已经14岁了,童年时那出奇大的脑袋和那圆圆的脸颊,现在已分明地显得匀称了,圆脸渐渐地被成年人拉长的棱角分明的脸型所替代。他的鼻子变高变长了,鼻尖不是像当地人那样微微有些鹰勾,而是向外伸去,这使鼻子变得更高更长了,他的眼睛由于微微前突,而接受了更多的亮光,显得更加明亮了。他那结实的下颚两侧的酒窝已经渐渐地变浅了,构成了他所特有的松弛的小褶。他穿的一切衣服都嫌小了,以前莫扎特所喜欢穿的衣服不说,就是新近买的衣服转眼又小了,买的时候买得太大了又不行,这多少有些使利奥波德犯愁。莫扎特的手臂上有了突起的肌肉,他显得有力了。惟一让他自己不快的是,他的嗓子怎么也唱不出高音,连低音也唱不出,有时甚至连五个纯音都唱不出。 有一次他想唱唱自己写下的乐谱,可是刚唱开了头,就引起了别人的哄堂大笑,他的嗓子怎么有点像鸭子叫,无可奈何,莫扎特只能用琴声来代替歌声了。 “我终于不是个什么神童了,我是一个大人了!”莫扎特在人们的欢笑之后,自豪地想大声叫上几句,但他的嗓子却迫使他无法大声喊叫。 1770年7月的一天,在莫扎特父子即将离开罗马的时候,突然接到教会的通知,罗马教皇要在8日那天接见莫扎特。这可是个可以让利奥波德一直挂在嘴上值得炫耀的骄傲啊。但不知教皇为什么要接见莫扎特。该不会是为了把秘藏的圣咏流传到教堂之外的事吧。 那一天,莫扎特穿上了刚买不久的苹果绿的外衣,那衣服四周是带有玫瑰色的饰边和银色钮扣的。他戴上了一个白辫假发套,两鬓的头发则微微有些卷曲。再配上漂亮的白色丝袜、缎子内衣和别致的网式前褶。 然后,这个笑容可掬的美少年出现在罗马教皇的会客大厅里,人们的直觉就是“气度不凡”。而在这个气度不凡的美少年的身后,却是一个身穿崭新栗色波纹绸外衣,外衣四周饰有天蓝色镶边的男子,他就是利奥波德。这一老一少站在一起,加上那精心考虑过的衣着和色彩,构成了一幅十分迷人的画面。 当教堂音乐响起的时候,教皇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地走进大厅,接着,他向莫扎特颁发了金制骑士敕令,同时赐给莫扎特以金质勋章和“贵族骑士”的封号,然后又是一段长长的乐曲。 按照常理,这样的封号会使很多获得者终身炫耀的。但莫扎特也许是从小就受到很多国王的赞许和赏赐,对这样的封号却并不以为然,回到住处以后,他拿起教皇的恩赐笑着对父亲说:“让这份金制骑士敕令和‘贵族骑士’的封号放在旅行箱里和我一起去旅行吧!” 然而,对各种名誉不很关心不很热衷的莫扎特,这时却对学习很关心很热衷,他不时地要南内尔给他寄些教科书,甚至还要寄例题,这从莫扎特的信件中可以看出: “c·s·m·(卡拉·泽莱拉·米亚): “请你快点写信给我,每个邮信日都写吧。谢谢你给我寄来的算术书,还要请求你把这样的例题再给我寄一些来。你给我的海顿第十二号小夜曲我很喜欢;你把低音部配得妙极了,一点儿错都挑不出来。 请你多做一些这样的尝试…… “请告诉我金丝雀‘先生’怎么样了?它还在唱歌么?它还在啼叫么?你知道我怎么会想起金丝雀来的吗?这里以前厅里有一只金丝雀,它叫的声音和我们家的那只一模一样…… 人们可以看出,长期的旅行演出生活,使莫扎特的各方面知识都很丰富,而且信件写得很幽默,有时甚至很捣蛋、很调皮,这些,我们将可以从他日后的书信中得到印证。 在那不勒斯城的演出旺季里,莫扎特的演出又成了旺季中的热门。 人们甚至为这个美少年的演出才能发生了争论。 在一次演奏会上,莫扎特弹起了他喜爱的巴赫和海顿的乐曲,但奇怪的是,剧场里却一直不见有掌声,人们只是在下面窃窃私语,喧嚣声、嘈杂声还此起彼伏。莫扎特正有些纳闷。这时,台下有个好心人从前面乐团的方阵中走上台来,附着莫扎特的耳朵轻轻说道:“台下人们都在说,你手上的那枚戒指是有魔法的,所以你每次奏出最动听的乐曲时那戒指都在闪光,如果你能取下戒指,让人们听听你的琴声,我们将感到不胜荣幸。” 噢,原来如此,那戒指又不会弹琴的,那不勒斯难道会被这种妖言所迷惑吗?于是,莫扎特让剧场人员拿走了他的戒指,然后像变魔术似地把双手正正反反在观众面前亮相,接着又捋起袖子,以示无法私藏魔法。走到琴凳前慢慢地坐下了。突然,琴声大作,似乎给观众以一种清醒,乐曲随之倾泻而出,很多观众在一阵响亮的掌声之后才清醒过来,知道这再不是魔法在起作用,于是热烈的掌声更加热烈,人们称赞这是真正艺术家的演奏。 由于莫扎特在意大利的大小城市的轰动的演出,一个更实在的荣誉又在等待着莫扎特的到来。 在波伦亚,莫扎特见到了伟大的音乐理论家、神父及作曲家帕德尔·马尔蒂尼。莫扎特的天才,把这个平时比较冷漠的人吸引了,他饶有趣味地对莫扎特进行了全面的音乐知识的考问,在对莫扎特赞不绝口的同时,他认为莫扎特还大有提高的必要和余地,于是就出于诚挚的关心,为莫扎特连续讲了好几天有关音乐方面的知识和体会,让莫扎特深受教益。利奥波德知道马尔蒂尼在音乐界及教会中所具有的实力,所以把他看作孩子成名中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事实证明,利奥波德的眼光是十分厉害的,因为马尔蒂尼确实让莫扎特又一次成为人们瞩目的对象。然而,利奥波德的眼光又错了,因为此后当莫扎特遇到困难时,马尔蒂尼只是在写信时表示同情,但从未在实际上为莫扎特的工作出过力。 按照波伦亚音乐研究院的规定,年满20岁才能有申请成为院士的资格,而有了这种资格,还必须通过严格的考试。莫扎特当时才14岁,但马尔蒂尼还是推荐他参加了音乐研究院院士的考试,并破格成了音乐研究院的正式院士,这里,让我们来读读利奥波德的一封家信吧: 10月9日下午4点他必须准时到达研究院的大厅。研究院院长和两名主考官(都曾担任过乐队指挥)当着全体院士的面交给他一部应答轮唱的赞美诗,让他到隔壁房间去把赞美诗谱上四个声部的曲调。监考员把他领进那个房间并锁上了门。 他写完之后,主考官、所有在场的乐队指挥和作曲家们都检查了卷子,然后用黑白二色圆球投票。黑色表示反对,白色表示赞同。他得的全是白球。接着研究院院长招呼他进来。 他一进门,大家纷纷鼓掌、欢呼,并向他表示祝贺。研究院院长代表研究院接纳他为院士,他一一致谢,全部过程到此结束…… 其实,莫扎特成为音乐研究院的院士,是因为人们知道他有很高的音乐鉴赏能力。每次他听完音乐,都能作出些独到的评论和分析,有时甚至是毫无顾忌、直言不讳的。也就是从那时起,莫扎特形成了一个终生的癖好:喜欢对一首乐曲或作者作出入木三分的优劣评价。这使他在音乐界里除了妒忌才能的人之外,又树起了一些敌人。直言不讳,使他的树敌大于他的音乐才能。然而,他给南内尔的信还是那样风趣,有些地方真可以说除了这个萨尔斯堡是绝无第二个人能与之媲美了。 应该说,莫扎特在意大利的成绩是喜人的,而且,在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他还学习了意大利很多优秀歌曲的作曲方法和音乐知识,这对他的创作都将产生很重要的影响,这时,菲尔米安伯爵请莫扎特为米兰的宫廷庆典创作一部歌剧,莫扎特欣然应命。 1770年夏末秋初,莫扎特把大部分时间用来谱写宣叙调,然后把乐谱寄给了米兰的导演。导演对莫扎特的乐谱非常满意,随即,莫扎特父子于10月18日来到米兰,准备完成歌剧《海洋之王,莱特里达特》(k.87)。由于莫扎特这时已受到了意大利歌剧的熏陶和名师的指点,再加上他已有过创作小歌剧的经验,所以写作进行还很顺利。但由于这个歌剧反映的是古代的一个悲剧,所以谱写乐谱必须进入感情,这甚至影响了他的情绪。莫扎特在创作中有时沉入了深深的思考,这时,他就又会写些家信以调节自己的情绪。他在给母亲的一封信中说:“我亲爱的妈妈,我实在写不很多,因为写了那么多宣叙调,我的手指疼极了。 求妈妈为我的歌剧一切顺利而祈祷,也为大功告成后我们能愉快地重逢而祈祷。”莫扎特的烦恼和祈祷是有道理的,因为他要用音乐的音符达到叙述故事情节的目的,还要用音符表现出人们的对话,有时甚至要和剧中人说话吟诗的韵律相一致。 啊!终于完稿了,这是莫扎特真正掌握歌剧创作技巧后的第一部作品,也是他的即将正式上演的第一部歌剧,人们可以把这部歌剧看作是莫扎特歌剧创作上的处女作。这一炮到底能否打响呢?作者和音乐爱好者都翘首以待。 舞台上的大追光灯亮起来了,它首先照在饰有花纹的绛红色幕布上,帷幕渐渐拉开,追光灯又慢慢地照向舞台的一侧,一个矮小的身影向舞台中央走来,追光灯尾随着追向舞台中央,当那个身影刚刚站定,舞台上万盏灯火齐放光明,啊,那是个小孩,是个尚未成年的少年,那不是莫扎特吗?今天的首场公演难道让这个孩子担任指挥吗?喔,是的,一点也不错,莫扎特不但上台担任指挥,而旦接受他指挥的是大名鼎鼎的意大利乐队。剧场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演出开始了,人们被剧情和音乐所陶醉,当演员每唱完一段时,台下就发出一片欢呼,有人狂喊:“大师万岁!”有人则把身上所喜爱的东西掷到台前。剧场里天天都是这种情景,这个歌剧连续演出了20场,场场满座。“大师万岁”的欢呼声也随着20场的演出,响彻在剧场的上空。 然而,这创作和演出上的成功得来也并非易事。在莫扎特接受创作歌剧任务的时候,人们就不相信一个小孩子居然能写出能够在舞台上正式上演的歌剧。意大利人认为,即使写出来了,也是给德国人看的歌剧。 然而当创作完成之后,音乐界中的一些忌妒者又反对歌剧上演,后来又反对让莫扎特当乐队指挥。最后这一切都没能成功,他们就串通一气,向担任主角的女高音歌唱家巴纳斯可妮发出警告:不准演唱莫扎特的作品,否则……为了达到挖走主角的目的,他们甚至把巴纳斯可妮调去别的剧组演出。但这些都没能阻止巴纳斯可妮参加莫扎特剧组的演出,因为她喜欢这部歌剧。 莫扎特的歌剧,还使那些一向比较贫困的乐谱抄写员乐得合不拢嘴来。因为演出一旦成功,来自各方的人士就会索要歌剧的乐谱,那么抄写员就得拚命地抄写乐谱,然后是出卖、分送给各方人士,最后,他们这一次的所得竟比乐队指挥还多。这真是一个奇迹啊。 4. 身边有裙子窸窣声了 莫扎特的处女作歌剧在意大利一炮打响,给了莫扎特父子以极大的兴奋。利奥波德要把这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家乡的亲友们,同时,他这个萨尔斯堡宫廷乐队的副指挥,也不能太久地待在外面。所以父子俩又急急地回到了萨尔斯堡。 家乡是美丽的、温暖宁静的,然而对于长期在外演出的莫扎特来说,留在他头脑中的家乡的概念似乎只有小狗、小猫和金丝雀了。这次,当莫扎特踏进家门时,金丝雀首先在笼子里鸣叫着欢跳起来,然后小猫也喵喵地向莫扎特打招呼,为什么不见他心爱的小狗呢?原来家里新买了一只小狗宾派尔,在家里,它比所有的“前任”都更加认真地看门,认真地讨取家人的欢心,所以它比任何“前任”都更得到大家的宠爱。宾派尔也是一只世界著名的小型玩赏型博美犬,喜欢与人亲近,莫扎特轻轻的抚摸,立刻“博得”了宾派尔的信任,不久,他们已经形影不离了。 进餐了,母亲不停地把最好的食物往儿子的盘子里放。儿子吃完了,准备离开时,母亲却说:“不行,你在没有吃到松开裤带之前,不准离开餐桌。”莫扎特无奈,只能照办了。 莫扎特虽然在外面有了很大的名气,也得到了很多赏赐,但在萨尔斯堡,莫扎特一家还是属于社会地位低下的典型的中下层阶级。他们成天为了面包香肠和盐而操心,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山城里,不同的阶层又有不同的追求:乡村老爷是打猎第一、教堂第二;地位次于乡村老爷者是教堂第一、打猎第二;再次者是吃喝第一,祷告第二;最底层则是祷告第一,喝酒第二,吃饭则放在了最后。在萨尔斯堡,还有一种奇怪的现象,就是所有的风流韵事在前两种人中是遮遮掩掩但却积极进行,后两者则是不避众目淫荡不羁。 萨尔斯堡人以讲话、开玩笑和逗趣都十分粗俗下流而闻名,这多少也对莫扎特有些影响,但莫扎特比他们多了一样——开怀纵声大笑。不管生活多么严酷、多么悲哀,莫扎特总能保持畅怀大笑的性格,这种天赋为日后的莫扎特生活解脱了不少苦恼。 莫扎特写起信来,有时也是想到就写,有时竟会把一些有伤大雅的言词溶进那些评论高雅艺术的信件中。莫扎特在13岁时曾在署名“可爱的、幽雅的小莫扎特”的一封致音乐界前辈的信中评论曼图亚歌剧院里上演的一出滑稽戏时写道:“……他在台上蹦跳得还不错,可他写乐谱就比我差远了,也就是说,他只能像老母猪一样撒撒尿而已……”这种词句与莫扎特写的优美动听的小夜曲真是背道而驰了。 莫扎特本身就是这种矛盾的统一体,他一方面骂家乡的人粗俗不堪,一方面自己却又恣意地开些粗俗的玩笑;他一方面对一切艺术都有高雅的欣赏评价能力,但评论的语言有时却是那样粗鲁甚至下流;他常和嘴皮子最灵的邻居们逗哏耍嘴,可又总说讨厌他们到了恨不得马上躲开的程度;他常和家乡人一起吃喝玩乐,但却常常指责他们的俗气。 莫扎特回到家乡不久,西吉斯蒙德大主教去世了,新任大主教是赫罗尼姆斯·格拉夫·科罗莱多。 新主教上台以后,把宫廷中所有的肥缺都给意大利人所占有了,其中特别是音乐方面的好职位。所以宫廷乐团的人对此很有看法,而莫扎特父子是乐团中最冒尖的、又是最不安分的,所以报复也就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宫廷乐团的正指挥职位已经空缺多年了,但利奥波德却一直未被任命补缺。莫扎特已经大有名气了,本该在宫廷乐团里谋到个体面一些的位置,可他仍然担任着年俸仅150盾的卑微小职。为了保持这个小职,他还得不停笔地写出一大批音乐作品。 莫扎特一家人很喜欢玩套圈游戏,他们每个星期都要请朋友上门或是到朋友家去玩游戏,有时也打打扑克。为了写作,莫扎特有时就和朋友们一起玩游戏,但一面他又在草地上随便找个地方写着弥撒曲、应答祈祷曲、组曲、协奏曲和交响曲。 莫扎特游戏时那金黄色头发下一张爽朗活泼、生气勃勃的脸以及他那潇洒的在草地上作曲的方式,使莫扎特的身边开始响起了裙子的窸窣声,于是,一群年轻的小伙子就开始和一群姑娘们调笑嬉戏了。有时送个秋波,咧嘴一笑。有时暗捏几次酥手,送上一张纸条。有时玩过接吻游戏之后,又在暗地里把心上人拉到花前月下偷偷地接几个吻。而莫扎特却常常是这群人中的小头目。但是,莫扎特很小就知道,纵欲淫荡差不多都是以大病一场而告终的,所以他从不愿和人去谈女人这个题目。 每当有姑娘爱上他以后,他虽有下流的语言,有时也许会有些下流的动作,但不久就后退了。但这些风流艳事莫扎特却从不瞒着南内尔姐姐,他和爸爸此后仍经常外出,但每次写信莫扎特都不写给母亲而是写给姐姐,一次信中他就向姐姐写了只有他俩才真正明白的暗语:“告诉穆勒·冯·莫尔克小姐,我希望她能给我和上次四重奏后一样的报酬。她知道那是什么!”有时,他又在信中写道:“请向罗克思莱娜致意,吩咐她今晚别和魔鬼一起喝茶。请向米策尔小姐转达我最诚挚的问候,告诉她不应怀疑我对她的爱情,我的眼前每时每刻都浮现着她穿着长睡衣的迷人的身影。我在这里虽然看到了许多漂亮的姑娘,但没有一个像她那样美丽……” 莫扎特写起心爱的人的词句真如同他的音乐一样美丽动人。 在为新主教服务的时候,莫扎特越来越清楚地感到,对那些贵族来说,音乐家连厨师都不如,对音乐家,贵族只有在娱乐和消遣的时候才记起,只不过把音乐家视为小动物和玩偶而已。过后则再也记不起他们的名字,因为这些贵族早已把音乐家置诸脑后了。所以新主教只是把莫扎特当写作工具使用,从不给他以什么奖赏。这使莫扎特的处境十分难堪。 善于利用一切有利形式达到自己目的的利奥波德这时似乎也显得束手无策了。他本想通过写信或是找个与新主教相熟的罗马贵族作说客,为莫扎特谋取一个较好的位置,但他又非常害怕大主教赫罗尼姆斯。他十分明白,一旦他的努力遭到大主教的反感,那么他和莫扎特两个人就会立即被宫廷乐队所解雇。留在家乡这条路很难走通,难道再要孩子们像童年那样,再到旅行中去抓取成功吗?利奥波德对此也无计可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章 只有我的人格无法取夺 1. 开心得把年月都写颠倒了 莫扎特虽然回到了萨尔斯堡,但每当国外有贵族要莫扎特写作或是有了值得一写的题材时,莫扎特父子总是不愿放弃机会,欣然应命的。 所以在此期间,他们父子是经常奔波于故乡通往外界的大道上。 1771年,莫扎特在米兰创作了歌剧《路齐奥·西拉》(k.135),这出歌剧细节安排巧妙,乐曲配器丰富饱满,成为莫扎特歌剧创作中的一个里程碑。 这年8月,奥皇后的儿子费尔丁南德大公看到莫扎特音乐有成,但职位却卑微,就提议想聘请莫扎特为宫廷作曲家。但他的母亲玛丽娅·特蕾莎却很耿直,她对四处宣传小神童的莫扎特的父亲的做法非常反感,她痛恨那种四处攀结贵族的商贾作风,那种把儿子当作商品推销给各王侯的做法,因此她坚决不同意这一提议,皇后在信中说:那种“像乞丐似地在世界各地到处游荡的人,是会败坏宫廷风气的无益的人。”这使莫扎特错过了一次直接为宫廷服务的好机会。 然而,对莫扎特来说,他惟一追求的就是创作。这时,他在故乡完成了c大调弥撒曲“圣三位一体的祝日弥撒”。这使新主教非常满意。 1773年,莫扎特受海顿音乐的影响,做了6首弦乐四重奏曲。这时,莫扎特已先后创作了二百多部乐曲,然而,这对他来说,仅仅还是一个开始。 不久,莫扎特又在慕尼黑写出了歌剧《扮成园丁的姑娘》和《牧羊的国王》。 1775年1月13日,《牧羊的国王》在慕尼黑首次公演,那次演出的盛况,还是让我们来看看莫扎特写给他姐姐的信吧: 感谢上帝,我的歌剧《牧羊的国王》于昨天上演了。一切都非常成功,简直没法向妈妈形容那轰动一时的景象。每一段咏叹调唱完之后都是欢声雷动,鼓掌高喊: “大师万岁!”……歌剧结束,爸爸和我后来去吻了选帝侯和他的夫人的手。也吻了其他显贵的手,他们都很幽雅有礼。……向所有的男女朋友问好。……再见!一千遍地吻小狗宾派尔。 再见,我的小心肝。吻你,我的小肺,我的小胃,我永远是你微不足道的手足兄弟沃尔夫冈 14年1月1775日(我开心得把年月日都颠倒啦!)于慕尼黑 这场公演之后,慕尼黑的《德国年谱》上记下了这样一段话:“如果莫扎特不是在温室中成长的花朵,他一定会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作曲家之一。” 2. 这个牧师只能舔我屁股 在萨尔斯堡,莫扎特碰上了新主教赫罗尼姆斯,创作得再多的乐曲也都被认为是应该的。一个在罗马得过金制骑士敕令和赐过金质勋章及“贵族骑士”封号的受过优良训练的作曲家和杰出的钢琴演奏大师,现在却默默无闻地在山城的宫廷乐队里当一个卑微的小职。没有地位,更谈不上前途。利奥波德在考虑再三之后,决定还应该做一次外出活动,这次的主要任务不是演出,而是要为莫扎特在某个宫廷里谋个长久的职位。 主意拿定之后,利奥波德就为自己和莫扎特去向赫罗尼姆斯大主教去请长假。利奥波德原来以为大主教最多在请假期间不发给他俩工资。 可没想到,大主教根本就不同意他们离开萨尔斯堡。这可使利奥波德左右为难起来。 没想到,这时的莫扎特已不是一个惟命是从的小男孩了,他不但有自己的主见,而且有自己的个性。莫扎特生平第一次采取了自己的行动。 他没有向任何人谈过自己的想法,竟径直走进大主教的屋里,递交了自己的辞呈。这使大主教大大地吃了一惊。这个平时看上去无忧无虑甚至有些轻浮的小孩,现在居然敢公开和他对抗。但惟一可以做的事情只是默不作声地接受辞呈。 莫扎特的举动也使父亲大为惊愕,儿子辞职以后,万一在别处也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儿子辞职了,大主教会怎样处理他的问题,如果没有了固定的收入,全家人怎么生活下去呢?利奥波德惴惴不安地等了好几个小时,他以为他的命运将是被解雇的。然而大主教却并未解雇他,而是用极其无礼的侮辱性的语言训斥了利奥波德,并命令他必须好好留下干活。 这样的结果对莫扎特来说则是一个喜讯,他终于可以一个人单独出去旅行了。然而,利奥波德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儿子一个人出去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如果他在路上遇到强盗小偷怎么办?如果他忘了去拜见该拜见的人怎么办?如果他在外面也像这次递辞呈一样使起性子来怎么办?如果他在外面交上了酒肉朋友学坏了,整天跳舞、喝酒怎么办? 如果有姑娘来追求我们的莫扎特怎么办?还有,如果不是姑娘,而是个女人缠住莫扎特,最后没有经验的莫扎特竟然和那个女人干出了丑事,甚至得了某种疾病,那可真是……利奥波德越想越心寒,越想越觉得可怕。儿子一个人外出,那是万万使不得的。但自己又不能同往,这可怎么是好呢? 惟一的办法当然是由母亲陪同。母亲虽然对孩子的谋职起不了什么作用,可她是孩子身边的一只眼睛,遇到事情她可以向父亲写信,然后父亲再实行远距离控制,写信指使儿子如何行动。 莫扎特对父母的这一决定没有反应,他也许不太赞成,但也没有反对。他当时惟一的愿望是离开这个他曾感到温暖的萨尔斯堡。同时,母亲在身边至少有个可以商量、可以照料他的人。 父亲又四处奔走了,足够的旅费、漂亮的马车、整齐的行李、华丽的衣裳,还有最高级的钢琴,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不,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你猜是什么东西呢?本来每次外出,都是父亲陪伴,然后由父亲去敲开每一家权贵的大门。这次是妈妈陪伴,她是只能做些家庭琐事的,那么怎样去敲开这些权贵的大门呢?利奥波德做事可想得真周到,他事先已经把要拜见的权贵人物共53人的姓名地址具体的职务开出了一张清单,附录里还有这些人可以帮助解决什么问题,这些人物在巴黎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啊,其中有亲王、伯爵、公爵,还有某某要人的夫人等,直到这时,出门的准备工作才真正就绪了。1777年9月23日,“啪” 的一声鞭响,马车的车轮在大路上咔咔地滚动起来了,爸爸和姐姐随着马车慢慢地尾随着,嘴里不停地向莫扎特说着什么。爸爸则还不放心地摆弄着行李,还不时地关照莫扎特哪一只皮箱里放的是重要的东西。妈妈这时已是潸然泪下,她从未担此重任过,这次她已不是跟随丈夫外出了,而是带着儿子去闯天下了。想着想着,她把头埋到了马车角落的垫子上,偷偷地抽泣着。莫扎特则打开了小车窗,茫然地看着家乡的山峦和教堂的塔尖慢慢地向后移去。 “啪!”马鞭又响了起来,马车的速度显然加快了,随着那声响,爸爸的眼眶里终于也滚出了泪花,他真是“伤心至极,几乎晕倒”,而南内尔则是“哭得那么伤心,我只好想尽办法再安慰她几句”。终于,嗒嗒嗒嗒的马蹄声越走越远,那马蹄声渐渐轻了,但父亲的烦恼却渐渐地重了;伴着那马蹄声,妈妈身上的担子重了;伴着那马蹄声,莫扎特渐渐踏上了他自己的路程。 在路过父亲的老家奥格斯堡的时候,利奥波德的哥哥约瑟夫·伊格奈兹大伯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显得非常高兴。大伯的女儿、莫扎特的堂妹想陪他到镇子附近去玩玩,但莫扎特的兴趣却在好酒好菜上。 有一个有钱的年轻的鳏夫加斯纳看到莫扎特很喜欢,于是就相邀一起吃饭。被邀请的除了自己家人以外,加纳斯漂亮的小姨子、教堂的几个乐师也来了。还有格布尔神父居然也赏光出席了。 在席间,莫扎特看到桌上有他很爱吃的家乡的“包肝脏的咸汤圆和浸过醋的高丽菜”,他就狼吞虎咽起来,似乎得到了一次大大的满足。 在席间,莫扎特一面和坐在他左边的神父格布尔讨论着钢琴比风琴有哪些优点,一面却把右手顺着堂阿妹那胖胖的左臂,一点一点地滑进去……堂阿妹虽然感到很惬意,也就默不作声。而他们俩的家长这时又都在吃东西,他们绝不像利奥波德那样对孩子盯得很紧。这可使莫扎特有了趁机的可能。 酒足饭饱之后,加纳斯提议去附近安德烈亚斯·施泰因先生的教堂里娱乐一下,因为施泰因先生很喜欢乐器,他还正在研究改进钢琴的音质呢。而这一提议也是莫扎特所乐意的,大凡酒足饭饱之后,莫扎特的心情是最愉快的,他这时最好的休息就是娱乐和聊天。 见面之后,莫扎特在施泰因最新改进过的钢琴前坐了下来。然后“视谱弹了当地一位名人贝歇所作的一首奏鸣曲。然后,我用g调弹了在一次小型农民客厅音乐会上弹过的我的第五奏鸣曲(k.283)。最后又弹了一首d调奏鸣曲(k.284),这在施泰国的钢琴上弹起来好听极了……我轻轻一碰它就响起来了,稍微松一下膝盖钢琴的回音就没了……” 莫扎特知道,施泰因的研究不仅在钢琴上,他对管风琴也是十分喜爱的,而且也做了不少有益的改进。于是,莫扎特就转身对施泰因先生说:“施泰因先生,我还想弹弹你的管风琴。”“什么,管风琴?像你这样一个伟大的钢琴家,居然愿意在没有强弱音和音色变化的乐器上演奏吗?”施泰因疑惑地问道。 “哦,那算不了什么,在我看来、据我听来、凭我所知,管风琴依然是乐器之王呀!” “于是,我们开始一起弹奏,一听他的口气我就知道他想我的管风琴也许只能弹伴奏……没想到我开始弹前奏曲了,开始弹合奏部分了,他微笑了,接着弹赋格曲了。他惊愕了,‘现在我算是彻底信服了,’他说,‘你弹得那么美妙,那当然愿意弹管风琴了!’”这段话是莫扎特在例行的写信汇报情况中的描述。 然而好戏却还刚刚开场呢,莫扎特的琴声却把一个“爱好音乐的”神父吸引过来了。他特意摆起了简短的酒会。 这个名叫埃米利安的神父十分放肆。他老是想开莫扎特堂妹的玩笑。后来,他有点儿喝醉了,就要莫扎特和他一起唱,可莫扎特配上的完全是另一套词儿:“牧师埃米利安,哦,你这个笨蛋,你只能舔舔我的屁股。”就这样压低了声音唱给堂妹听。 爸爸和南内尔知道这事后,笑得前仰后合。然而,笑过之后,爸爸却担心这年轻的孩子如果整天醉醺醺地去唱什么“舔我的屁股吧,你这个笨蛋!”或者跟堂阿妹做出些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来,那他还有什么心思去考虑自己的伟大的事业呢?必须写信好好教训他一顿。 在莫扎特这边呢,开始时他毕竟还未完全能摆脱父母的管束,妈妈老在他身边虽然使他恼火,爸爸唠唠叨叨地告诫更使他生气。在爸爸的一再催促之下,他们离开了大伯的家,来到了曼海姆。 曼海姆是莫扎特熟悉的地方,13年前,就是曼海姆那个出色的宫廷交响乐队让莫扎特大开了眼界。现在,莫扎特又与乐队里的第一长笛手文德林见面了,而且已经建立了亲密的友情。兴之所至,莫扎特写下了二首长笛协奏曲,一首是用g大调写的,一首是用d大调写的(k.313和k.314)。 曼海姆的一批音乐家听说莫扎特又来了,而且不是当年的一个小娃娃了,于是都来请莫扎特去吃饭。其中有朗格、拉姆,著名的男高音歌唱家拉夫,特别是乐队指挥克里斯蒂安·卡纳比希。 莫扎特非常喜欢到卡纳比希家去吃饭,这倒并非因为他家的饭菜特别好吃,而是他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罗莎·卡纳比希。乐队指挥卡纳比希也很喜欢这个懂行的少年。莫扎特在卡纳比希家除了吃饭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被排满了,他要和卡纳比希一起讨论德国教会的众赞歌如何作曲更为妥当。因为赞美诗原来是由唱诗班唱的,去做礼拜的会众是不唱歌的。但德国宗教改革以后,恢复了全体公众唱圣歌的习惯,所以音乐必须由繁琐的复调体一变而为纯朴的和声体。那么旋律就必须适应这种改革。莫扎特还要和卡纳比希讨论经文歌、素歌、受难曲等的演奏技巧。 除了这些,莫扎特就要和罗莎胡诌甚至于些只有两人才知道的不虔诚的事。为了回报罗莎的热情,莫扎特还为罗莎写了几首奏鸣曲。少男少女之间如果有了这一类的事情掺和进去了,那么,再多的时间也不会嫌多的,也是不够用的,而且越到深夜越有滋味。这一段时间,对于其他朋友的邀请,莫扎特也很少赴约,他几乎每天每夜都在卡纳比希的家里。 大凡年轻人陷入了这样的泥潭往往是不能自拔的。莫扎特又少不更事,父亲又远在故乡,鞭长莫及,母亲的劝说莫扎特根本是充耳不闻。 这样的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然而,有一天,莫扎特在回顾这次外出的任务和成绩时,他突然感到时光飞逝自己却一事无成。他越想越觉得惭愧,越想越觉得必须悬崖勒马,于是,他拿起了笔,在信纸上写道: 我,莫扎特,对我前天犯过的错误表示深深的忏悔。那天我直到半夜12点后才回家,从10点起到上述时刻为止我都待在卡纳比希家里。在场并和我做伴的有:卡纳比希、他的妻子和女儿罗莎、沙兹梅斯特先生、拉姆和朗格,我不断地——不是严肃地、而是轻浮地——胡诌诗歌。而且写得很下流,讲的是粪便、排泄物和舔屁股(在想象和言谈中)——可不是在行动上。但是,如果不是罗莎·卡纳比希激我,如果不是她那么下流地挑逗我的话,我是决不会表现得那么不虔诚的。我必须承认,我当时是玩得非常高兴,但随即我又从心底里对所有这些罪孽和过错表示深深的忏悔;并且,为了有机会经常地悔罪,我决心不断改进我已经开了端的邪恶的生活方式。 出人意料的是,父亲对这封信却满不在乎,反倒喋喋不休地责骂母子这件事做错了,那件事没处理好,这反而引起了儿子极大的不快。 面对丈夫的责难,安娜·玛丽亚只会默默地发愁。 那天,莫扎特有几首奏鸣曲要抄写,卡纳比希就把莫扎特领到一个名叫弗里多林·韦贝尔的抄写员那儿。这个倒霉的韦贝尔只在宫廷歌剧团里干些抄写、舞台提词和一些杂活,他所获得的钱真是少得可怜,然而,正是这个人,此后却和莫扎特的生活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由于韦贝尔的第二个女儿阿洛西娅已经是歌剧团里的一名演员,所以她的歌声一下子把莫扎特真正镇住了。莫扎特本能地感到,他应该为阿洛西娅写一部歌剧,适合于阿洛西娅演唱的真正的歌剧,于是,他又回到了真正的音乐创作的生活中去了。 而这时的卡纳比希和曼海姆宫廷交响乐队的第一长笛手文德林却一直想为莫扎特谋个宫廷室内乐作曲家的职位。他们想通过宫廷官员萨维奥里伯爵在选帝侯情绪好的时候去拜见选帝侯。萨维奥里表面非常热情,他提议让莫扎特把所有惊人的才能以及得过的大奖都点滴不漏地写出来,然后他再去和选帝侯先打个招呼,说几句好听的话,然后嘛,再把莫扎特引见。然而,莫扎特却迟迟没能见到选帝侯。 对于此事,父亲又一再地写信催促,而莫扎特则认为,在曼海姆、巴黎、意大利,人们对音乐都有一种偏爱,对一个已经有很大成就的年轻人来说,在乐队里谋个职位是不成问题的,于是,他于1777年11月8日给父亲写了一封极其简单但却很自信的信: 我最敬爱的父亲: 我既非诗人,亦非画家。我不能用诗句或色彩来表现我的感情和思想,但我能用声音来表现,因为我是音乐家。 我所敬爱的父亲的乖儿子 沃·莫扎特 在一天的宫廷音乐会上,终于有了选帝侯的答复。那天,萨维奥里伯爵也在音乐会上,可他者躲着莫扎特。莫扎特就故意走到他的面前,萨维奥里伯爵看到莫扎特已站在眼前,抖了抖眉毛,耸了耸肩膀。 “怎么,还没有答复吗?”莫扎特问。 “实在抱歉,一切努力都白费了。”萨维奥里摊了摊手,这次他再也不说选帝侯出去打猎了、出去聚会了、出去游览了。 “好吧,可是选帝侯完全可以早一点告诉我的。”莫扎特这时已经很释然了,“选帝侯仁慈地把这一消息告诉了我,虽然不怎么及时,但我还是要请求您向他表示我的谢意。您可以请他相信,如果他雇用了我的话,他决不会因此而后悔的!” “喔,对于这一点,我可能比你更确信。”到这时,萨维奥里伯爵仍对莫扎特显得非常的相信。 莫扎特一言不发地来到文德林的家里,文德林已猜出了事情的大半。莫扎特把拳头捏得紧紧的,脸涨得通红:“这个伯爵只能舔我的屁股!” 文德林也从椅子上跳起来骂道:“这个猪猡!” 3. 格林用计赶走莫扎特 曼海姆的希望已经像个空中飘浮过一阵的肥皂泡似地破灭了。日用的支出显得更紧张了。莫扎特只得给母亲找了间能搭伙的便宜的小屋子先住下来。他自己则住在一个枢密官先生的家里,而饭则在文德林家里吃。 然而爸爸又来信了,“你要和一个枢密官先生住在一起,而让妈妈一个人单住,这一点我决不会同意。只要妈妈还在那里,你就必须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外出的时候,你不能、也不准自己跑开,把她单独留在陌生人中间。不管屋子多么小,也得放下你的一张床!” 利奥波德的这一意见让枢密官泽拉利乌斯先生知道了,他主动提出,母子俩都可以住在他家的小屋里,并提供燃料、灯光和母亲的饮食。 莫扎特则仍然可以到文德林家用餐。作为交换,莫扎特必须给枢密官的女儿上课。为了生活和筹集旅费,莫扎特还得给罗莎·卡纳比希和一位荷兰军官上课。当然,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是暂时还无法告诉父母的,那就是莫扎特已经爱上了韦贝尔的二女儿阿洛西娅,他想留在曼海姆,他不想去巴黎,但父亲却一再来信催促,“这就去巴黎,你应该到伟人中间去寻找你的位置!”为了这事,儿子开始和爸爸的意见有了分歧;为了这事,儿子开始和妈妈拌起嘴来,而且裂缝越来越大了。 父母之命是无法违抗的,拖了一段时期后,1778年3月22日,经过了10天的密不透风的马车旅程,莫扎特母子终于到达了巴黎。 巴黎当时正处于法国大革命的前夜,路易十六并没有他的父亲路易十五有决策能力,他的王妃也把王冠当作一种装饰而不意味着责任,她甚至用当时很珍贵的大理石制成饲料桶,去让人给牲口喂食。这些宫廷贵族还认为如果用自己的双脚走路,那是一种不应有的耻辱。莫扎特在这样的形势下出现在这样一些贵族面前,他的处境也是可想而知的。 长期的演出生活,虽然也使莫扎特变得比较时髦,但是和那些巴黎的花花公子走在一起,人们就明显地感到莫扎特有些呆头呆脑、没有生气了。对于刚到巴黎的生活,莫扎特在信里这样告诉父亲:“感谢上帝,我过得还算凑合,可我经常感到我的生活没有节奏,也没有意义。我既不狂热,也不冷漠——对什么事都高兴不起来。只有想到您,我最亲爱的爸爸,还有我的姐姐,你们都健康,想到我是个正直的德国人,想到即令我有时不说话,我至少还可以按我自己的念头去想,我才感到有了依靠,有了激励。” 为了在巴黎谋个好职位,父亲事先开列的那张写有巴黎最显赫的53个人姓名的名单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他可以一家一家地去缠住他们,请他们引见宫廷贵族,或是介绍可能出钱资助的高官显贵。然而,这张开列有巴黎最显赫的53个人姓名的名单又终于没能派上用场。因为他们对那个14年前穿着小巧玲珑的宫廷服装,在镀金的羽管键琴上弹奏优美的小步舞曲的6岁的小家伙的事情早已忘却,他们和世上所有的贵族一样,也许10年前的一条爱犬还能引起他们的热泪,眼前的一个音乐家算得了什么。莫扎特感到,14年后的法国人已经变得“态度近于粗鲁放肆,傲慢得令人厌恶”了。 莫扎特又不愿意为了谋个好职位而摆出点头哈腰、笑容可掬的样子,他只是每天向上帝祈祷,“如果这是上帝神圣的意志,那它一定会实现;如果不是,我也死了心了。至少我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格林的推荐信终于起了作用了,德·夏博公爵夫人同意莫扎特于一星期之后去府上拜访。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别的举动或回音。 在一间没生火的屋子里等了半小时。最后德·夏博公爵夫人总算进来了。她极其礼貌地向莫扎特致了问候,请莫扎特凑合着弹弹她的钢琴,说只有这一架还可以将就了。莫扎特说:“可是现在我弹不了,因为我的手都快冻僵了。”莫扎特请求让人领莫扎特到一间生了火的屋子里去。随后,她就和一大批先生围着一张大桌子坐下,画起速写来了。这下害得莫扎特等了整整1个小时。门和窗户都大开着,这下不光是手,连莫扎特的全身和脚都冰凉了。头也开始痛起来。屋里静寂无声,莫扎特冻得浑身发抖,头又痛,心烦意乱,真不知如何是好。脑子里一直在打着转转: 要不是看在格林先生的份上,我现在拔腿就走…… 这样的拜见名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对音乐到底有多少兴趣,他们会把兴趣放到莫扎特的钢琴上来吗?即使他们对钢琴对莫扎特都有兴趣,他们会为莫扎特安排或推荐称心的职业吗?莫扎特疑惑了。 再说,这些人又都有几套房子,如果他们住在郊外,那就给莫扎特出了个大难题,走路吧,实在太远——要不就是路上污泥太多,巴黎的肮脏就别提了。至于坐马车——那就得每天花上四五个利弗尔,可这却往往是一无所获——你去拜访,人家表示谢意,仅此而已。他们请我在某月某日去演奏,我弹完了,他们说句:“噢,真是天才,真令人不敢相信,真是棒极了。”——于是“再见”! 然后,莫扎特回到旅馆,向母亲打个招呼。扑到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哭上半天,再翻过身来,在黑暗中躺了很久很久。 那天,他想想这样的处境真有些恼火,但怎么办呢?最后他只能再在给父亲的信后写上几句,作为自己当时的一种感情宣泄: 好吧,我既然到了这里,就得为了您的缘故再忍耐下去。我每天都祈求上帝给我力量,使我能在这里坚强地熬下去……但我请求您,亲爱的爸爸,在这同时也尽您的最大努力让我去一趟意大利,经过这一段的苦熬之后,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恢复生活的勇气…… 然而,利奥波德却有他的考虑,他感到还得由他自己出面,儿子的事情也许会有些眉目。于是,他又连夜写信给那个曾经很欣赏莫扎特的帕德尔·马蒂尼神父,要他为莫扎特谋个职位,如果没有可能的话,至少给莫扎特出些主意。然而,这封信却如石沉大海,根本连个回信都没有。 这期间,莫扎特倒是在凡尔赛宫找到了一个管风琴师的职位,说好工资2000利弗尔,条件很简单,只要一年中保证有6个月时间待在凡尔赛宫就可以了。但莫扎特考虑以后,却推辞了。父亲知道这事以后,认为儿子真是疯了,他把担任这一职务的全部好处都用长长的单子罗列了出来,急急地寄给了莫扎特,但莫扎特却把格林也说莫扎特的做法是对的这一说法告诉了爸爸,并回信说: 我向来不愿意去凡尔赛宫,我请教了格林男爵和其他几个最亲近的朋友,他们也都同意我的想法。工资太少,况且又只当个管风琴师!我是很想找到一个好工作的,但决不能低于乐队指挥,而且工资要优厚。 由于一直没找到称心的职位,格林也渐渐显示出对莫扎特这个德国乡下佬的不耐烦情绪来,他甚至不愿当这个固执的孩子的教父了。格林的这一态度虽使莫扎特非常愤怒,但他却又无可奈何,6月19日下午,那天的天气又非常炎热,莫扎特从格林家出来,懒洋洋地回到旅馆。 莫扎特知道,母亲最近一星期来身体一直不太好,他想,这也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吧,但前几天母亲似乎已经能起床了。然而,今天当他回到旅馆时,又见母亲躺在了床上。 “妈妈,你怎么了?”看到母亲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莫扎特忘了冒着炎热,刚从阳光下回来的劳累,匆匆地脱去外衣,就跪到了母亲的床前。 母亲见到儿子回来,似乎想坐起来,但试了一下以后,她好像又改变了主意,又慢慢地躺下去,侧身向着儿子说:“不要紧的,也许是天太热了,我休息一会就会好的。” 莫扎特跪在床前,顺手抚摸起母亲的手掌来。哟,母亲的手怎么这么烫呀,而且又干燥又无力:“妈妈,你还发着高热,你怎么啦?” 看着儿子那种焦急的神情,母亲平日里对莫扎特不太融洽的怨恨似乎也消除了,她喃喃地说:“说真的,其实我这次病得很厉害!” “那么我去请个医生来吧!” “不,我不要那些给人吃毒药的法国人给我看病,不要请医生…… 我,会好的……”母亲说着,打了一个寒颤,其实,她自己知道,“会好的”三个字她是在寒颤中抖着说出来的,所以这三个字的本来含意就更明显了,这使莫扎特更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执意要去请医生,可母亲也执意不允许。 第二天,母亲的神情比前一天更疲乏了,可当莫扎特说要去请医生时,母亲还是不肯,最后,经不起莫扎特的反复劝说,母亲才答应等她的好心的邻居、德国人海因那来了以后再说。海因那说是邻居,其实住得也不近,只是他也是德国人,经常来旅馆和安娜·玛丽亚聊聊天,海因那的妻子也经常陪着安娜·玛丽亚上街买些东西。莫扎特他们住在旅馆以后,海因那夫妇其实成了安娜·玛丽亚惟一可信的伴侣。 然而,已经两天了,可海因那夫妇还没有出现,莫扎特看看母亲病得实在厉害,就要请人来帮忙为母亲看病。可母亲总说要等海因那夫妇来,她不愿让法国人看病。第三天,海因那夫妇终于出现了。一看母亲病重的样子,海因那也不由地着急起来,他吩咐莫扎特用冷毛巾敷在妈妈的额头上,然后他自己匆匆地去请德国医生了。海因那出门以后,母亲的神情似乎平静了些。为了让母亲更舒服一些,莫扎特还不时地用凉水为母亲润润嘴唇。还反复地念一些母亲想听的祈祷文。 傍晚时分,海因那回来了,一进门,他就大声嚷嚷:“好了好了,医生请到了!”然后,他走到玛丽亚的床前,问玛丽亚感觉怎样?可是莫扎特只见母亲莫名其妙地看着海因那,然后向海因那摆了摆手,再拍拍自己的耳朵。 “妈妈,你听见海因那先生对你说的话了吗?亲爱的妈妈,你听到了吗?”莫扎特从床边俯下身子对着母亲的耳边大声嚷嚷,可母亲仍然毫无反应。母亲确实失去听觉了。 这时的莫扎特简直像失魂落魄一样,他只是在小小的屋子里不停地来回走着,对他来说,除了不停地走动,不停地祈祷之外,他简直什么办法也没有。现在堆一的办法就是等明天早晨德国医生的到来。 夜深了,妈妈还在床上轻声地呻吟着;夜深了,莫扎特也还无法入睡,他心思重重地和衣靠在床边,手里拿着宫廷中赏赐给他的表,不时地看着时间,盼望早晨早点到来;夜深了,母亲来巴黎的情景一幕幕地在莫扎特眼前展现:为了执行发疯似的爸爸专横的旨意,妈妈像个狱卒似地监视着儿子;爸爸反对莫扎特与韦贝尔的女儿阿洛西娅来往,妈妈又不折不扣地把儿子领着远远地避开了阿洛西娅。这使莫扎特一直深深地恨着自己的父母;在来巴黎的马车上,由于烦躁,莫扎特打开车窗把头伸向窗外,但母亲马上厉声骂道:“关上窗子,你想让我得感冒死掉吗?”在小旅馆住下后,妈妈吃的是不新鲜的肉和硬得像石头一样的猪肝;有一次妈妈想要故乡寄点黑药粉和消化药来,因为她头疼、牙疼、耳朵疼已有三个多星期了;天热了,屋子小,妈妈又没有熟人,竟一直闷在小屋子里,多种原因,使妈妈病倒了…… 迷迷糊糊中,莫扎特似乎听到妈妈又在转动身子。他赶紧睁开眼睛,原来有几只苍蝇在妈妈身边飞舞,莫扎特顺手抓起床上的衣服,把苍蝇赶走了,接着又替妈妈翻动了一下枕头。这一动,倒使莫扎特出了一身的汗,他再看看屋里,其实妈妈和他的身边都蒸腾着一阵臭烘烘的雾气,狭小的房间里不时地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气味。莫扎特真想到街上去走走。正在这时,一个年过70的老人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看着那德国大夫迟钝的动作,莫扎特的心这时都变凉了,就这个医生能把母亲的病治好吗? “噢,你妈的这病,我给她吃点药就会好的。”说着,那德国医生就从包里拿出一包大黄粉,要妈妈泡在葡萄酒里喝下去。 “呀,这酒是热性的,我母亲已经这样发烧了五天了,再吃这酒能忍受得了吗?而那大黄粉吃了又要泻的,我母亲其实只想喝点干净的开水……”莫扎特虽对医道一窃不通,但这些简单的道理他却还是能推断出来的。 “噢,酒其实并不增加热性,它能使人强壮,强壮了就有了抵御病魔的力量,而水才是烧人的呢!”老医生说着,戴上帽子,步履沉重地慢慢地移出了小屋的门。 莫扎特又在母亲身边陪了48小时,这时,海因那请的一个护士来照料妈妈了,但她一看情形,就说病情很严重。老医生随即又来了,他给妈妈检查了一遍后说:“她的病情实在太严重了,所以我的药也无法使她强壮起来,也许她也过不了今天晚上。万一她痛疼起来,那就无法在床上躺着了。按我的看法,小伙子,你应该赶紧去请牧师了……”老医生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就走出了房门。 老医生的这话,犹如五雷轰顶,莫扎特立刻就呆坐在那里,慢慢地他缓过神来,他立刻对护士说:“请您照顾一下我的母亲,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然后,莫扎特就跑了出去,奔向昂坦礁街的尽头,跑过栅栏,去找海因那,莫扎特知道他正和一个伯爵在一起演奏音乐。他说他第二天就带一个牧师来。回来的路上莫扎特顺便去看了看格林和德·埃皮纳夫人,他们看见莫扎特满头大汗,身上全是脏土和汗渍,“他们很生气,怪我没有早点儿把情况告诉他们,否则他们会立刻派出他们自己的医生为母亲看病的……”但这一切似乎都已经太遥远了,莫扎特又气喘吁吁地赶回了小旅馆。妈妈的情况当然还是不会见好的,他装着擦汗的样子,其实是在考虑如何把医生说要请牧师的事告诉妈妈。 嗨!有办法了。于是,莫扎特就坐到母亲床前,故意为妈妈理了理头发,摆弄一下枕头,然后把头俯下去,凑到母亲的耳朵边,大声地嚷道:“妈妈,我刚才到海因那先生那儿去了一次,他正和一个德国牧师在一起。那个牧师听我弹了一曲钢琴,对我很感兴趣,他已与我约好,明天要来看我,和我谈谈音乐的问题。” 妈妈无力地笑了笑,不知道她是没有听清还是她早有准备,她对“牧师”两个字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第二天,那牧师果然在海因那陪同下出现了,而妈妈当时已是奄奄一息,所以也没有必要再给她编些假话来蒙骗她了。牧师听了母亲简短的忏悔后,为母亲施了圣礼和临终涂油礼,当牧师刚睁开眼睛,放下双手时,母亲就双手挥舞着尖声喊叫起来。但过了一会儿,她就无力地昏睡在床上。几小时后,她又陷入了谵妄状态,嘴里不时地说些胡话。莫扎特这时再想和母亲说上几句话,但母亲却只顾自己喃喃地呓语。这反而使莫扎特不敢与母亲说话了,他想让母亲再休息休息,也许还会有些转机。 这样又过了整整三天。在这三天里,莫扎特脑子里什么事情也不想。 他只想着能让妈妈早点儿恢复过来;在这三天里,莫扎特只是斜倚在床头,静静地注视着母亲的脸颊;在这三天里,母亲有时会在床上不停地哭叫着翻来滚去,这时,莫扎特又不敢使劲地按住母亲不让她翻滚,而只能大声地对着母亲说:“亲爱的妈妈,你宽恕我吧,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对你怒气冲冲粗暴无礼了,只要你重新好起来,你将看到你的儿子再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旅馆里,把你扔在一边不管,妈妈,你听见了没有……”说着,莫扎特用手掌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然后拉起母亲的双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嘴唇边吻着;在这三天里,莫扎特甚至也不觉得饿,他只是很随便地吃些面包,他自己也麻木了。他也只是很机械地反复对母亲说着心里话。但是,有一次,当莫扎特再紧握着妈妈的双手,对母亲讲话时,母亲却仍然安静地睡着,她听不见莫扎特的声音,难道连眼睛也不睁一下吗?莫扎特低下头去,在母亲的鼻孔前试了一下,在感觉到有几下呼气之后,却再也测不到气息了,莫扎特马上扑通一声跪在了床前,念了安魂的祷告词,然后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喃喃地说道: “我只向上帝祈求两件事:让妈妈在平静中升入天国;求上帝赐给我勇气和力量。”莫扎特深深地记下了这个日子:1778年7月3日22点21分。 母亲的去世使莫扎特悲痛不已,因为母亲是为了让自己去巴黎谋职业而陪着来巴黎的,她是在吃住和医疗条件都极差的情况下死在远离故乡的一个小旅馆里,莫扎特又是束手无策地一步步看着母亲走上死亡之路的。这使莫扎特心里更加难受。 母亲的去世,使莫扎特只身一人在巴黎谋生了,他的脑子里一下子要考虑的事情多了,他也一下子好像大了几岁,变得更懂事了。他更迫切地想找到一个称心的职位。 但是,莫扎特的保护人格林却认为莫扎特要在巴黎找工作是没有什么可能了,在利奥波德反复多次的为儿子的天才写信给格林,要格林务必帮忙时,格林在一封回信中很直截了当地把他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利奥波德: 他过于老实,不够活泼,太爱幻想,也太不懂成功之道了。在这里,一个人想要成功,就必须有手腕、有魄力、有勇气。为他的前途着想,我真希望他即使只有他现在一半的天赋,也应有两倍于上面所说的那些品质。果真如此,我也就可以省心一些了。总之,在巴黎,他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教钢琴课,但不必太认真,得时时记得学生们往往认为老师都是半瓶醋……我真怀疑,如果在巴黎四处奔波,他的身体是否能吃得消……再说,这么奔波肯定会妨碍他作曲,而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放弃作曲的,他在作曲上能干得很漂亮,可惜大部分法国听众都对他一无所知。在这里,无名之辈是难以立足的。因此……你的儿子想干一番事业,困难重重啊…… 亲爱的先生,你应该了解,在一个卑鄙小人飞黄腾达的国度里,你的儿子根本吃不开。我把真情如实地告诉你,并不是想使你烦恼,而是为了便于你选择最好的方案。 遗憾的是,由于巴伐利亚的选帝侯去世,你的儿子回不成曼海姆了。 从信中可以看出,格林对莫扎特的谋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那么,他再住在那个使他回忆母亲去世前一段经历的小屋子里就更不应该了,格林把莫扎特的处境也向德·埃皮纳夫人谈了。 “那么,让他到这儿来住吧,反正这个年轻人在巴黎也不会待得很久了,是不是?”德·埃皮纳夫人对格林说。 莫扎特于是就住进了昂坦礁路德·埃皮纳夫人的屋子里。 不久,在事实面前绝望了的利奥波德对莫扎特在巴黎谋职也越来越感到渺茫了,所以去和萨尔斯堡的赫罗尼姆斯大主教打了交道。出人意外的是,大主教居然给了莫扎特一份工作,让他担任乐队副指挥,每年薪金500弗罗林。 格林知道了利奥波德的决定,当然很高兴,他终于可以推卸掉这个包袱了。 但莫扎特一想到萨尔斯堡就心烦意乱。对此,莫扎特只好写信给他的朋友布林加: 我的朋友,你一定了解,我是多么怀恨萨尔斯堡——这不仅是因为我所敬爱的父亲要我必须忍受许多不合理的对待,而是因为萨尔斯堡不是能让我发挥才能的地方,第一,音乐工作者在此根本不受尊敬;第二,这个都市毫无诱人之处,没有歌剧院,没有剧团,即使想上演歌剧,又有谁能歌唱呢? 同时,格林和莫扎特之间越来越不愉快。莫扎特住到德·埃皮纳夫人那儿才发觉,让他住的一个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是个她家里安置病人的住所,屋子里光秃秃的,更别说有放衣服或手稿的柜橱了。在那里住了一段日子,莫扎特发现,德·埃皮纳夫人原来是格林的情妇。 一天,正当莫扎特心事重重地坐在德·埃皮纳夫人的客厅里时,格林从外面办完事回来了。格林扶了扶佩剑,整了整背心,大步地走进了屋子,他的两眼却迅速地搜寻着他的情妇。德·埃皮纳夫人在把茶递给格林时,他们轻声地交谈了几句。然后,格林径直地向莫扎特身边走去。 “您好,男爵先生。”不知什么原因,莫扎特现在看到格林总有些不太自在,所以他说话的声音也很低。 “你好,”格林也轻声地说道,不过他马上把声音提高了,“今天,想必你一定又到外面去呼吸过新鲜空气了吧?” “噢,对的,我到德·吉内府上去过一次。”莫扎特还是轻轻地说道。 “那你见到公爵了?”格林随口问道。 “没有,公爵先生出去了,所以也没要到公爵先生欠我的钱。” “太遗憾了,我现在有些担心,公爵先生一定得在最近几天里找到,”突然,格林用另一种语调提高了嗓门说道,“他大概还不知道你离开巴黎的行期已经迫近了吧?” “什么,”莫扎特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我的行期?迫近?” “是的,你的父亲在萨尔斯堡已经为你安排了工作,他正天天盼着你回去,不是吗?”格林笑着说道。 “我父亲确实希望我早些回去,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还有一些债务得讨回来,所以我的行期还不能马上做出决定。”莫扎特说。 “你决定,哎,这点小事就不用你费神了,为了让你父亲早日见到儿子,我已经吩咐提前为你办妥了启程的所有杂事。”格林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似乎很关心地看着莫扎特,同时他也关注着莫扎特的反应。 莫扎特耸了耸肩说:“可我父亲并没有为我定下回去的日期呀!” “是的,这件事对你来说是够麻烦的,所以你父亲就不跟你提及回去的日期。但这件事对我来说真是太容易了,所以你父亲要我尽快地把这件事办好,这不,这对我来说真是犹如囊中取物,”说着,格林真的把手伸进了西服的胸前口袋里,然后拿出几张盖有官方大印的纸片,“你看,这不已经办妥了吗?这是可以让你坐快速驿车回萨尔斯堡的车票。而这封信则是……”格林还想说些什么。可莫扎特把他的话打断了。 “票?快速驿车?回萨尔斯堡的?可我没有付过钱呀!”莫扎特有些莫名其妙。 “钱,不用你付钱,这只是一件小事情,我都付清了,为了让你安心上路,为我的好朋友、你的父亲尽一点绵薄之力,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呀!”格林用手抖了抖驿车票,把它塞到了愣在那里的莫扎特的手里,“亲爱的莫扎特,要知道,这是去萨尔斯堡的最快的一趟车,五天之内你就不在这儿了,而是扑到你父亲的怀里了。” 这时的莫扎特已经是无可奈何了,他接着问道:“男爵先生,驿车什么时候出发呢?” “啊,你这就问对了,这才是你所应该关心的问题呢。而且,这才是真正的最好的消息,下个星期天,想想吧,你父亲的痛苦隔不了多久就要结束了,这也是我为你莫扎特办得最成功、最满意的一件事。”格林这时认为事情已经谈完了,所以他在说话时已把脸转向了德·埃皮纳夫人,“好了,莫扎特,我的孩子,现在一切都好了,我们还是和亲爱的夫人一起来喝杯茶好不好?” 几天以后,莫扎特确实上路了,但他却并不想马上回到萨尔斯堡,他想先去慕尼黑,去见见他心中的阿洛西娅。而父亲则在家里天天盼着孩子,怎么还不到家。 莫扎特启程后的半个月里,一次在离父亲的老家斯特拉斯堡33里路的南锡,莫扎特终于悟出了格林的这次“提前办妥这件最成功最满意的一件事”的真正动机,他给父亲写了一封信: ……在巴黎没有通知您我离开的时间,可人家拼命催我,那种逼命的样子是我一辈子也料想不到的,也没法向您形容的……您能想到格林先生竟然会骗我,说我坐的是快速驿车,五天就能到萨尔斯堡吗?直到临走的那天我才知道根本不是这趟驿车,他定的是一趟慢悠悠的马车,路上从来不换马,得十天才能到!你可以想象我该有多窝火了!……上了车,我又得到了个“好”消息:我们在路上得爬12天。 现在您该看清冯·格林男爵有多精明了吧!他让我坐这趟慢驿车完全是为了省钱,但他却不想想,住旅店的次数增加了那么多,实际上旅费是贵了好几倍!……当然他省的是他的钱,而我可没少花。车费是他出的,但他不管路上的吃和住。如果我能在巴黎再多待上个把礼拜,由我自己来安排行期,那就绝对会比现在强得多…… 等到莫扎特和那个商人到了斯特拉斯堡的时候,他身上的钱已经用光了,于是,莫扎特决定举行一次小型的音乐会,这样有了3个金路易。 随后的六个星期,莫扎特却并不急着回故乡,而是慢悠悠地穿过德国。 为了逃避父亲的催促,莫扎特故意不把旅行的路线告诉父亲,但是,当他在慕尼黑受到了他心中的阿洛西娅的冷遇之后,他发出了一种呼喊: 我真想和母亲一起离去,她现在要比我幸福得多。 然后,莫扎特才无可奈何地回到了萨尔斯堡。 4. 主教把我当贴身男仆使用 旅行求职失败了,回萨尔斯堡又是无可奈何的,但莫扎特很害怕回故乡的时候,人们看到这个一事无成的年轻人回来了,都会从窗口伸出头来,指指点点地议论他。所以莫扎特在路过斯特拉斯堡的时候,就让堂阿妹陪着他回家乡,并给父亲写了一封很简短的信,他告诉父亲:“如果我的堂阿妹同意的话,我们将搭乘20日的快速驿车到家。” 利奥波德接到儿子的信,在约定的那天一早,他就早早地等在了山城的大路上,翘首盼望着儿子的归来。那是1779年1月的天气,北风在山镇上肆虐着,可父亲的心却是那样地热烈和急切。两年前,他曾在这里送走了妻子和儿子,两年后他的妻子却已在他乡到了冥国,而且转眼已是半年了。今天儿子将再也不能在母亲的陪伴下回来,而是一个人回来,噢,可能还有堂阿妹做陪,但父亲却对儿子的事情已显得无能为力了。现在是陪了夫人而儿子又徒劳而返,想着想着,利奥波德只觉得心里酸酸的。正在这时,利奥波德看到远处扬起了尘土,接着听到了马蹄的得得声,随后是马鞭的啪啪声,近了,近了,儿子的身影也已能看到了。最后,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马车终于在身边停了下来。眼看着儿子和侄女从车厢里出来,利奥波德疾步地走向前,他刚一拥抱到儿子的身躯,就禁不住老泪纵横了。利奥波德想说些什么,但却一点也说不出来,他必须不停地吞咽口水,不停地擦抹泪水,他只能不断地亲吻儿子。 姐姐南内尔则帮着堂阿妹整理着行李。 回家了,莫扎特也无心去和家中的小动物逗乐,只是默默地坐在餐桌边,厨娘特蕾莎这次再也不像以往那样与莫扎特打闹,而只是把莫扎特喜欢吃的烤阉鸡等菜不断地端出来,莫扎特则是来者不拒,他虽然大口地吞嚼,却并不知道那味道的好坏,餐桌上除了杯盘碗碟的声响外,大家似乎都不知说什么是好,也许无声就是这天餐桌上的主旋律。 第二天,莫扎特就在父亲的陪同下来到了大主教的身边,他现在成为萨尔斯堡宫廷的正式雇员了,他将领取宫廷管风琴师的薪水。 任职当天,大主教就对莫扎特宣布了两条规定:第一,没有主教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开萨尔斯堡;第二,没有主教允许,不得外出到任何地方演出。 从报到那天起,莫扎特就成了赫罗尼姆斯主教的仆人,每天清晨,莫扎特必须与仆人一起恭候在主教门前的走廊里等待分配一天的工作。 吃饭的时候,莫扎特得和一帮他平时极其鄙视的宫廷乐师同桌,还有那些厨师、仆人和杂役也同桌进餐。莫扎特鄙视他们,倒并非是因为他们的社会地位低下,其实,莫扎特在主教的眼中,他的社会地位也不过与他们相等。而是因为在这帮人中有不少是非常平庸、愚蠢、粗鲁的,其中比如有荒淫无度的小提琴手布鲁奈蒂,有令人作呕的男唱女声的演员赛卡莱利,其他则是几位嗜酒如命的懒汉。所以莫扎特与他们坐在一起别说谈话的内容不同,就是吃的口味也截然不同,所以每当进餐莫扎特吃的谈的都很不高兴,就如同把他置于针毡之上。要和这帮人分开,就得离开宫廷乐队,但是离开了就等于回到贫困、饥饿和死亡那儿去,在没有更好的去处之前,莫扎特只能忍耐。所以他拚命地干活,他写了大量的宗教音乐和许多交响曲,还写了一些钢琴作品,宫廷里规定要干的事情他都干了,而且有的还超额完成了。莫扎特似乎已经和萨尔斯堡人没有什么区别了,他也一样工作,他也一样参加消遣和玩乐,然而莫扎特只是在等待时机和消磨时间,他并不投入,也没热情。 一天,有个旅行剧团到镇上来演出,莫扎特就和导演埃马芬埃尔·席卡纳德尔聊了起来,那导演虽然很粗鲁,但却很有生意人的头脑,他看到莫扎特对音乐很内行,两人就一起尝试着创作一部东方情调的神话歌剧,这事虽然最终没能成功,但席卡奈德尔却与莫扎特结识了,后来他为莫扎特写作歌剧《魔笛》出了一份应有的贡献。 一天傍晚,利奥波德看到儿子非常高兴地闯进屋来,这使父亲感到很奇怪,因为儿子回到萨尔斯堡后很少有这样高兴的神情。莫扎特挥舞着一封来自慕尼黑的有选帝侯封印的信封对父亲说:“选帝侯要我为明年慕尼黑的华年狂欢节写一部新歌剧,题目是《克莱塔之王,伊多曼诺》(k.366),这是根据古希腊传说而改编的克莱塔王伊多曼诺自从特洛伊战争凯旋之后非常高兴,然而在归国的海上却遇到了暴风雨。为了平息海神的愤怒,伊多曼诺发誓,如果平安登陆,他将杀死他所遇见的第一个人而献给海神。誓言过后,海上果然平静下来了。但是,当伊罗曼诺上岸时,他遇到的第一个人却是前来迎接他的儿子。父亲当然不忍心亲手杀死儿子,他就设法蒙骗海神。海神发怒了,他让伊多曼诺成了疯子,最后伊多曼诺在疯狂中还是将儿子杀死了。莫扎特改编的新歌剧则按意大利歌剧的习惯,以幸福圆满来结局,他让海神宽恕了伊多曼诺,他的儿子也成了海神的祭司。 1781年,为了去慕尼黑宫廷剧场首演《克莱塔之王,伊多曼诺》,莫扎特向赫罗尼姆斯请假。不知是选帝侯的作用还是主教发了善心,莫扎特居然没碰到什么困难就去了慕尼黑。那年的1月27日,歌剧在慕尼黑首演成功,第一次显示了莫扎特对歌剧艺术的精深造诣和对于戏剧技巧及风格上的自信。观众认为这部歌剧是“新颖而独特”的,其中特别是歌剧的总谱。按理说,新歌剧首演成功,莫扎特就可以回萨尔斯堡了,但他却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他和曼海姆乐队的指挥、他的密友卡纳比希在一起就有无比的欣喜,所以,莫扎特就留在了慕尼黑。 5. 惟独我的人格无法取夺 由于歌剧《克莱塔之王,伊多曼诺》的成功,莫扎特在慕尼黑留下了。3月的一天,他接到大主教的命令,要莫扎特离开慕尼黑,去维也纳与萨尔斯堡的出访人员碰面。原来是大主教要作一次维也纳的正式访问了。 大主教在维也纳的德国会馆为自己及随从租了些房子,作为随从,莫扎特当然也住在了那里。 我住了一套十分舒适的房间,和大主教在一栋楼里。布鲁奈蒂和卡莱利住在别处。……我们在将近中午时吃饭,可惜对我来说太早了一些。我们这一桌上坐了两个仆役,管账的策蒂先生,造果脯的师傅,两个厨师:赛卡莱利和布鲁奈蒂,还有鄙人——我自己!注意,两个贴身男仆坐了首位,可我至少还有幸坐在两个厨师的上手!哎,我真不如回萨尔斯堡去呢。饭桌上常常有人说些粗鲁的笑话,可没我的份,因为我几乎不开腔,必要时也只是极为严肃地说上几句。我把我的那份饭吃完后,开步就走。没有晚餐,不过每人给了3个金币,靠这3个金币得顶上好久呢! 我的大主教老爷是最仁慈的,他靠自己的侍仆们发家显耀,逼他们替他干活,还什么都不给! 其实,大主教又何尝不知道随从中有一个莫扎特呢,而他正是想用莫扎特为自己增光呢。这里面的道理大家也是明白的。因为维也纳有很多人是知道莫扎特的才能的,但这样一位有才能的人却在大主教手下任职,这位大主教的才能就可想而知了。大主教轻易还不让莫扎特露面,只有在大主教为社交酬谢而举行音乐演出时,莫扎特才得以露一下面。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莫扎特还是以仆人的身份在大主教的随从中生活着,但虽然还没有向大主教提出什么,但他已明显地感到,他和大主教之间的决裂是不可避免的了。 在维也纳,不少有钱有势的贵族都喜欢和莫扎特打交道,因为其一,莫扎特从小就在宫廷和贵族中间周旋,他已应付自如,没有了通常音乐演奏者的拘谨和腼腆。其二,莫扎特的演奏和那帮粗野之徒的演奏有点截然不同的韵味。其三,莫扎特不仅会说意大利语,而且会法语、德语,而且都讲得那样流利那么有当地口味,所以大家感到与他在一起非常有意思。特别是一位图恩伯爵夫人,更是每天一定要请莫扎特去做她府上的贵族之一。 图恩是承袭亡夫遗产的伯爵夫人,一位大名鼎鼎的奥地利——波希米亚图恩家族的首领。她是维也纳的少数几个与皇帝有着私人交情的女人之一。她见识过人,并以赞助音乐事业而闻名于世。 由于莫扎特经常在这些贵族面前出现,人们也喜欢他,所以当一个经常举办音乐会来资助音乐家遗孀的团体邀请莫扎特参加演出时,莫扎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同时,莫扎特也认为大主教对这样的一种宗教性的好事,肯定是会支持的,而且这种演出是不付报酬的。 然而,当莫扎特为此事向大主教请假时,大主教居然不允许莫扎特去演出。这事一传出去,维也纳所有的贵族人士都对赫罗尼姆斯群起而攻之。然而这个顽固的大主教仍然是我行我素。最后,俄国大使戈里津亲自过问并干预了此事,大主教才算给了个面子。但他心里对莫扎特就更恨了。 音乐会那天,莫扎特在卡纳特尔剧院向观众献演一番。掌声却经久不息,于是莫扎特只好再上台演奏几首曲子。 当莫扎特兴高采烈地回到住地时,大主教却开始了对他的刻薄对待。莫扎特“怎么也没想到大主教竟把我当成他的贴身男仆使唤。那是最后的导火线”。这段时间大约有六个星期左右,莫扎特与大主教争吵过好几次,莫扎特回忆说: 有一次,他骂我是恶棍、卑鄙的流氓、懒汉,哎呀,我写都写不过来!我见了大主教三次,他每次(特别是最后一次)都一个劲地教训我。 此后,这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又斥责了我好几次,这对我的健康起了极其“有益”的影响,使我在歌剧的第一幕刚演了一半就不得不退了出来,回家躺在了床上。我发了高烧,四肢发抖,上街走路时就像个醉汉。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我根本就没出门,上午只好躺在床上,喝罗望子果做的清凉水。 三次求见大主教,莫扎特都递上了自己的辞呈,然而,每次都遭到了大主教轻蔑的拒绝。大主教根本不会去考虑一位地位低得如此可怜的人的什么要求。这使莫扎特更是怒火中烧,最后,莫扎特认为有必要去找一下大主教的宫廷内侍阿尔科伯爵,尽管他干了很多坏事。 莫扎特天性文雅,与当时的传统和社会都很合拍,但也有灵魂的孤独,他原以为去向内侍索讨工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阿尔科伯爵却只给了莫扎特很少的一点报酬,还争吵了一场。大主教闻声过来以后,凶狠地对莫扎特说:“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没有责任感的又是最不忠于职守的人,如果你再要争吵的话,我就终止支付你所有的薪水。就领取薪水的身份而言,你是一个多么不知羞耻而又低能的人呵!” “那么,主君是不喜欢我啰?”莫扎特故意问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你想威胁我,门在那里,像你这样的狂人,我再也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了!” “我也同样不希望再与主君有什么关系!”莫扎特毫不示弱。 “你给我滚出去!”主教大声咆哮起来。 阿尔科伯爵见状,飞奔过来,一脚把莫扎特踢出了屋子,滚下了楼梯,莫扎特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这以后,莫扎特大病了一场。 每当莫扎特想起这件事,心里就像火烧一样地难受,他在给父亲的信中再三提到了这事。父亲看了儿子的信简直到了暴跳如雷的程度,这不是比单纯离开大主教还糟糕千百倍吗?必须向大主教道歉,否则这个大祸是无法弥补的。 然而,这一脚对莫扎特来说,却踢开了自由的生活,自由的创造,使他感到世界不一样了,他可以挺直腰杆了;这一脚,也踢开了维也纳的音乐之门,因为厄运虽然给人以无情的打击,但厄运也给人以抗衡无情打击的力量,莫扎特已经迈出了人生抗争的第一步,难道还要去向大主教谢罪吗?不,这绝不可能,莫扎特奋笔给父亲回信道: ……难道我必须自贬为畜牲,而视大主教为伟大的君主吗?我敬爱的父亲,为了使你高兴,我可以奉献自己的幸福、健康和生命,惟独我的人格永远无法为任何人牺牲。亲爱的父亲,你可以从我身上拿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有人格无法取夺。 每当想到大主教加诸于我身上的屈辱,我就会怒颤得全身发抖。 莫扎特发誓,再也不回到萨尔斯堡宫廷中去了,除非让莫扎特踢回这一脚。 莫扎特这一年已经25岁了,现在,在人们眼中,已经是一个站直了的年轻人了,如果再回到主教身边,那么也就没有了莫扎特一生中音乐成就最辉煌的时期;如果再回到主教身边,那么也就没有了我们的莫扎特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章 不为凯撒即为庸人 1. 从友谊到相爱只需跨出一步 莫扎特已经25岁了,在本书的前面几章里,我们已经提到,他16岁时,身边就已经有裙子的窸窣声了,莫扎特也已经“偷接过几个吻,暗捏过几次手,还玩过接吻游戏”,此后,又谈到过他被一位女性真正吸引过的事。现在,是得着重谈谈莫扎特的恋爱了。 1777年11月1日,当莫扎特和母亲一起来到曼海姆时,他遇到了曼海姆宫廷交响乐队的第一长笛手文德林和乐队指挥克里斯蒂安·卡纳比希。卡纳比希有个漂亮的女儿罗莎,由于经常的接触,莫扎特受到一些挑逗,表现得有些不虔诚。为此,莫扎特自己已经觉察到,并给父亲写信,表示要改变“已经开了端的邪恶的生活方式”。 一天,莫扎特由于准备演出,正需要安排人抄写乐谱,卡纳比希就把莫扎特带到抄谱员弗里多林·韦贝尔的家中。这个抄谱员由于贫困,在担任宫廷抄谱员的同时,还兼任着提词员和歌手等杂活。但就是靠着他得到的少得可怜的钱,不但养着一个肥胖凶悍的妻子,还要养活四个女儿。韦贝尔的第二个女儿名叫阿洛西娅,当时虽然已经是歌剧团里的一名演员,但却默默无闻。她虽然嗓子清纯、甜美,却没有受过一点儿正规训练。 那天谈好了抄谱的事以后,阿洛西娅就为客人演唱几首歌曲。莫扎特看着阿洛西娅充满青春活力而又略带调皮的幽雅风度,简直有些目瞪口呆了。卡纳比希看到莫扎特入神的样子,故意用胳臂捣了一下莫扎特,还向莫扎特讲了几句淫秽的话,莫扎特虽然不能再入神地观看,但他的眼前却一直出现着阿洛西娅那抖动的肌体。 韦贝尔的妻子名叫凯西莉娅,四个女儿分别叫约瑟法、阿洛西娅、康施坦莎和索菲娅。阿洛西娅看上去不止15岁,因为她已显得很成熟。 但由于父亲的贫穷,四个女儿的穿着竟然还出现有破洞的鞋子。 为客人演唱之后,最起码的是坐下来喝上几口咖啡,于是凯西莉娅示意约瑟法煮了一点咖啡。但莫扎特却无心喝咖啡,更无心与韦贝尔交谈,他的心已经被阿洛西娅吸引了。乘着大家说话的间隙,莫扎特突然站起身来,径直向阿洛西娅走去。阿洛西娅其实也一直在关注着莫扎特的言行,因为从父亲的谈话中,她知道莫扎特是一位很出色的音乐家。 当莫扎特向她走来时,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害羞,她低下了头,但却分明感觉到莫扎特的靠近。她静止了一切动作,却随时准备对莫扎特的言行以最合适的反应。“见到你非常高兴,小姐,”莫扎特似乎有些投石问路的意思,“我在歌剧院里欣赏过你的演唱。” “可那只是一个很一般的角色。”阿洛西娅低声地说道。 “对的。”莫扎特说道,“但关键不在角色的主次,而在于演唱的好坏。” 阿洛西娅慢慢地抬起了双眼,朝着莫扎特嫣然一笑,然后就微笑着凝视着莫扎特的脸。 “你……愿意再唱一首你最喜欢的曲子给我听吗?”莫扎特看到阿洛西娅对投石问路反应良好,又紧紧地抓住了新的机会。 “现在,在这儿,再唱一首?” “为什么不呢,钢琴正好在这里,由我来给你伴奏,这不是更好吗?” “为什么非要我唱呢?”阿洛西娅已经从害羞中苏醒过来,不,岂止是苏醒,她似乎已经感到了莫扎特对她的好感,她有些欲擒故纵地站起身来,慢慢地从莫扎特身边走过,她的眼睫毛柔顺地垂了下来,她那迷人的颈项曲线显得更细长了。莫扎特只感到心中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甚至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我,并不是非要你唱,我只是想……”莫扎特这时的自信不知到哪里去了,他反而变得像孩子似地嗫嚅着。 “只是想……想让我唱,好吧,那就唱吧!”这时的阿洛西娅似乎大胆多了,甚至已经和刚才的莫扎特换了一种角色,“莫扎特先生,难道你没有写过咏叹调吗?” 直到这时,他们俩才觉得不必小心翼翼地说话了,莫扎特也恢复了他与女往的随便,他很随便地抓起阿洛西娅的一只手,并把她拽到钢琴边:“你想唱什么歌呢?” “《路其奥·西拉》是你的作品吧,我会唱里面德·阿米西斯咏叹调。” “什么?你会唱我写的曲子?”莫扎特甚至感到那样的惊奇。 “……”阿洛西娅没有说什么,她只是神秘而自豪地看了一眼莫扎特,然后用手指了一下琴凳说,“嗨,你就别多问了,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无需曲谱,无需指点,因为这个曲子本来就在莫扎特的脑子里,现在他的心情又异样地好,于是,开头的几个和弦之后,莫扎特就不断地弹出了各种变调,韦贝尔和他的另外几个女儿都被这琴声吸引过来了,他们欣赏着莫扎特的演奏,同时也为阿洛西娅担心,这是一首最难唱的咏叹调,她能唱好吗,而且伴奏的还是作曲家本人。 “可是她唱得棒极了,特别是其中几个难度极高的乐段,她唱得那么高亢而美妙,纯净而柔韧。”这是以后莫扎特写信时用的话语。 自己在音乐界已经生活了那么多年了,维也纳最著名的,也可以说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他也见得多了,可她却把连音都唱得那么出色。这在一个刚刚步入演唱艺术圈子的一位姑娘来说是多么地不容易啊。她的嗓音圆润、平滑,犹如乳汁般纯净甘甜。她的歌喉那么清新、美妙,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今天是出于莫扎特的盛情邀请,阿洛西娅的嫣然应承,唱的又是难度极高的莫扎特的咏叹调,这简直是天意的巧妙安排,莫扎特陶醉了,他用双眼深情地望着阿洛西娅的一举一动,他真想去拥抱一下阿洛西娅,或者亲吻一下阿洛西娅,但是他得把曲子弹完。 “我唱完了,莫扎特先生。”当阿洛西娅用手指敲击着琴板,对莫扎特说话时,莫扎特才从沉醉中醒来:“啊,你唱得……”莫扎特说着,很深情地抓住阿洛西娅的两条修长的手臂,他本想说些真心赞扬的话,可由于抓住了双手,四目相遇,莫扎特一下子感到心跳得厉害,他结结巴巴地说:“唱得……真是……哎,韦贝尔小姐……阿洛西娅……” 而这时的阿洛西娅则微微闭上了双眼,听凭莫扎特抓住双手左右晃动。这使莫扎特更感到一种兴奋…… 莫扎特一下子坠入了那张突然到来的五彩缤纷的情网。 已经傍晚了,可莫扎特还不愿意离开阿洛西娅,而韦贝尔家确实没有供多出来的两个男子汉吃的晚饭,所以还只能给他们喝些咖啡。卡纳比希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于是他拼命地向莫扎特示意:应该告辞了。可莫扎特似乎根本没有理会。卡纳比希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他干脆站起身来,一边拉着莫扎特的手臂,一边向韦贝尔告辞了。 已经走到大街上了,可莫扎特还在絮絮聒聒地谈论着他的阿洛西娅: “不光她的嗓子好,克里斯蒂安先生,而且她是那么漂亮;是的,漂亮极了!那又年轻又可爱的脸蛋,还有那黑色的蓬松的卷发,我真想用脸颊去抚摸那卷发。喔,还有那白皙修长的脖子,高高耸起的,可爱细腻的小手,啊,真是太美了,而且,她唱得那么好!” “是的,她确实很美,而且她会有前途的,可她那么穷,她的穷爸爸会给她什么呢?”卡纳比希接着莫扎特的话语说道。 那时,正是母亲陪着莫扎特到曼海姆旅行求职的时候,莫扎特和妈妈暂时住在法尔茨兴小旅馆里,和卡纳比希分手之后,莫扎特就一个人默默地踏雪回旅馆了,可他的嘴里却一直不停地在念叨着“阿洛西娅,阿洛西娅!”妈妈看到儿子进门,脸上虽然堆着笑容,可眼睛却并没看着妈妈,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她感到很奇怪。 “噢,我的孩子,是冻坏了还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呀?”妈妈急切地问。 “噢,她真……”莫扎特本能地想把幸福告诉妈妈,然后再让妈妈一起来夸夸阿洛西娅,那么他的甜蜜也许又加进了蜜糖。但是,莫扎特转而一想,妈妈会告诉爸爸的,说我应该寻找合适的职业,为什么去恋爱呢,爸爸会大发雷霆的,于是他又马上改口道,“他们真的要我写六首小提琴三重奏曲,外加一部交响曲,这是文德林告诉我的。” 可是,正当莫扎特憧憬着幸福未来的时候,曼海姆的宫廷官员萨维奥里伯爵却给莫扎特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在宫廷内谋一个室内作曲家的职位已经没有希望了。 父亲知道寻职失败之后,写信要莫扎特马上离开曼海姆前往巴黎寻职,然而,莫扎特却无法离开曼海姆,因为他的心已经属于阿洛西娅,他已经被阿洛西娅拴住了,他无法离开这一切。 莫扎特是在16岁时就踏进了爱情的花园里的美少年,他的多才多艺和见多识广当然使不少少女倾心。而且莫扎特又是一个与女孩子玩游戏的小头目,东接一个吻,西亲一个嘴,这对莫扎特来说也是常有的事。 他和堂阿妹之间就玩得更随便,他可以和堂阿妹讲下流笑话,可以和堂阿妹捏捏掐掐,甚至可以沿着堂阿妹的手臂一直摸进去。然而,这也许只是初涉情场的无知,认为爱情就是亲亲摸摸。 然而,当莫扎特真正坠入情网的时候,他却认为和阿洛西娅待在一起的滋味完全与以前不一样了,他感到那是多么的神秘和颤动。他和阿洛西娅在一起,总感到一种呼吸的紧张,一种心动的过速,他总是轻轻地然而却是深情地拉着阿洛西娅的手,滔滔不绝地和她谈论着谈不完的事情。碰到阿洛西娅的指尖,莫扎特就感到一种异样的颤动,他总是全身心地去享受这异样的颤动,当然,他也想入非非。青年男子谁个不善钟情,妙龄女子谁个不善怀春。然而,莫扎特对阿洛西娅的爱却是真诚的,每次相遇他总发誓要沿着阿洛西娅的手臂去探个究竟,然而,每次当他碰到阿洛西娅的手指尖时就给他一种异样的颤动,这颤动已使莫扎特全身酥软,他再也无力再也不敢奢想去越过那令人颤动的指尖,再去祈望得到更令人激动的接触。 莫扎特祈望有进一步的接触,祈望得到更令人醉心的爱。 阿洛西娅每次都是那样温顺,那样娴静,那样地情意绵绵,然而,她却是神圣的。 从友谊到相爱,只要再跨出一步,他们就将成为一个整体了…… 2. 不为凯撒即为庸人 奥兰治公爵夫人邀请天才的音乐家莫扎特为她演奏,公爵夫人是个很不错的女高音歌唱家,她要莫扎特为她伴奏,她要唱几首想唱的咏叹调。而韦贝尔先生正在为公爵夫人誊抄这些咏叹调,莫扎特已经每天都在韦贝尔家玩耍了。那天,莫扎特和阿洛西娅并肩坐在一起,而韦贝尔则在抄写。 “韦贝尔先生,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奥兰治公爵夫人家演出呢?” 莫扎特表面是在与韦贝尔说话,其实他的眼睛则看着阿洛西娅。阿洛西娅心里也很明白,他是在邀请她陪同呢! “哎,我是一个穷乐师,凭什么去公爵夫人家呢?” “你会伴奏呀,那架钢琴又好,要唱很多歌呢,那歌声一定更动听,还有……” “谁会唱很多歌呢?”韦贝尔说。 “公爵夫人呀,还有——说不定——为什么不能同往呢?”莫扎特真心希望有个心爱的人能陪伴着他。 其实,莫扎特、阿洛西娅和韦贝尔等三人都想去公爵夫人家的,但三个人的想法却各有不同,莫扎特希望阿洛西娅做陪,但不能太露骨了,所以还得请韦贝尔;阿洛西娅想和莫扎特在一起外出玩玩;韦贝尔则想见见大世面。而三个人的希望出游则是一致的,这真是殊途同归啊,而且一拍即合。 1778年1月23日清晨。 “早晨好呵,这咖啡的味道可真好呵,”莫扎特一边嚷着一边蹦进了韦贝尔的房门,“韦贝尔先生,阿洛西娅,快一点啦,马车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这儿了,我们快吃点吧!” 韦贝尔一家对莫扎特也真好,虽然吃得很简单,但却热气腾腾,热热闹闹。 不一会儿,马车的辕铃响了,阿洛西娅马上从椅子上站起身,去搬爸爸的乐谱箱。 “我来替你搬!”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阿洛西娅的纤指,并把它轻轻移开箱子,然后,这只纤手又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捧住,又深情地被捏了两下。 “爸爸,马车来了,我们这就上车吧!”阿洛西娅对父亲说道。 马车夫从莫扎特的手中接过箱子,莫扎特又走过去轻轻托着阿洛西娅的腋下,把她搀上了马车。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啊,他将和阿洛西娅在一起生活一个星期。这不,现在她就在自己的身边,马车在不停地跳动,由于三人坐在一起,莫扎特只能把手臂伸到阿洛西娅的身后,而阿洛西娅就随着马车的跳动在莫扎特的怀里颤动着,这对莫扎特来说是一种怎样的狂喜和一种怎样的诱惑啊。他愿意为这种狂喜而报答他的心上人。 阿洛西娅则轻轻地靠在莫扎特的手臂上,还不时地从她那漂亮的旅行头巾下投给莫扎特浅浅的深情的微笑。 这一切是多么幸福啊,还有在公爵夫人家演出的情况,这一切对我来说真是太好了,我应该多少向父亲透露一点情况,几天后的莫扎特就这样想了。 应该把阿洛西娅的名字再向父亲提一提了,但只能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说她只是去为演出帮忙的。于是,莫扎特给父亲写道: 韦贝尔小姐唱了三首咏叹调,我可以用一个词儿来形容她的演唱,妙极了,真的!星期天我们本来可以在宫廷里吃晚饭的,可我们不愿那么做,而宁愿回到家里安静地一起吃顿饭,只有单独和她在一起才是我们最愉快的时候……韦贝尔小姐每次都演唱了,还弹了两次钢琴,她弹得很好……我敢拿我的荣誉起誓,我宁愿听她弹我的奏鸣曲而不愿听曼海姆宫廷牧师福格勒弹琴!我带着四部交响曲谒见了公爵夫人,而得到的只是相当于7个金路易的银币。注意,我可怜的韦贝尔小姐才得了5个! 原本想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但写起来就掩饰不住心底的感情,见过世面的父亲当然已经把此信的目的猜出了分了。 然而,这还没能使父亲发火,当父亲继续催促儿子去巴黎寻职时,莫扎特的一封回信才真正让父亲瞠目结舌,不知所措呢! 我想继续待在这里,抽空写完给德·让的音乐,这能给我带来200弗罗林的收入。我在这里想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因为吃、住都不花钱。在此期间,韦贝尔先生将努力达成和我一起举办音乐会的合同。那样我们就将一同旅行。和他一起旅行就像和您一起旅行一样。他使我感到亲切的原因就是除了外貌,他在其他方面都和您一样,性格、思考方式都和您相同。 妈妈一定会告诉您她也有同感的!我得承认和他们一起旅行我很高兴。我们非常幸福、愉快;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和您一样的人在讲话;我什么都不用操心;衣服一破就有人替我补好了;总之他们像侍候公爵一样待我。 我爱这不幸的一家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使他们快乐,也许我真能做得到。我的劝告是他们应当去意大利。因此,我想请您尽快写信给我们的好朋友卢加蒂,问问在维罗纳一个女主角挣多少钱,最高多少,越多越好,往低处要价总好办。还有,说不定能在威尼斯找到阿森莎夫人?至于阿洛西娅的演唱,我敢拿脑袋起誓:她肯定会给我带来名望的。我才教了她这么短时间,她就大有起色,到那时的进步就不用说了。我也不担心她的表演会有什么问题。如果我们的计划成功了,我们——韦贝尔先生,他的两个女儿,还有我——将在途中荣幸地和我亲爱的爸爸、亲爱的姐姐一起度过两个星期。姐姐将会成为韦贝尔小姐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因为就良好的修养而言,她在此地可与姐姐在萨尔斯堡的名声相媲美;她父亲也不比您逊色;整个家庭的社会地位也和莫扎特一家相等。诚然,像在萨尔斯堡一样,这里也有妒贤忌能的人,但是到时候他们也不得不讲真话。诚实必胜。我可以告诉您,如果能和他们一起回萨尔斯堡,我将很高兴,就是单为了让您听听她的演唱也好。她能唱我的德·阿米西斯咏叹调和花腔咏叹调《我要走了,我很忙》和《自漆黑的岸边》,唱得棒极了。我请求您尽一切努力让我们去意大利。您知道什么是我最大的愿望——写歌剧。 曼海姆寻职失败,父亲已经非常不高兴了,现在又看到莫扎特久久不愿去巴黎寻职,原来是被一个什么阿洛西娅缠上了,这头小蠢驴竟然会胡里胡涂地钻进那些穷得叮响的倒霉的家伙设置的圈套里,而他居然还下了决心要解除这个穷姑娘的痛苦,还相信她会给这头小蠢驴带来名望,真是异想天开。利奥波德虽然已经疲倦极了,但他却不能再听任小蠢驴在这条道上走下去了,他花了两天工夫,克服着身体的疲乏,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给莫扎特写了一封信,以他22年来控制儿子的经验,他使出了所有的法宝,企图迫使孩子服从父亲的旨意。他用挖苦、恐吓、宗教、怜悯作为武器:“一切都完全取决于你……你是不是打算让某个庸俗的女人给迷住,就以草堆当床,然后用栅栏围上一大堆嗷嗷待哺的孩子,并如此混过你的一生?”他又用奚落、雄心和事业作为武器:“你说的波恩、苏黎士、荷兰等地方只属于二流明星和半瓶醋的作曲家去的地方,那里只属于蹩脚货和骗子!你能说出哪个伟大的作曲家会走这么丢脸的一步么?快,去巴黎,快去!到伟人中间去寻找你的位置——不为凯撒,即为庸人!” 莫扎特虽然长大了,但他从小就习惯于听从父亲的旨意,这次虽然有了跳出父亲划的圈子的试图,但父亲的措辞强烈的信函已使莫扎特噤若寒蝉了,父亲的一顿数落早已把莫扎特原本准备好的防线击得粉碎了。他马上恭恭敬敬地给父亲回信道:“您12日的来信使我明白我错了。 我知道您肯定不会同意我和韦贝尔一家一起走的,因为,我自己,也觉得在我们目前的情况下,那是不可能的……” 由于住宿的不满意和妈妈的经常管束,莫扎特本来已经常和妈妈拌嘴了,现在虽然表面上承认了错,可他的心里还是离不开阿洛西娅,抑郁、凄凉之后,莫扎特终于病倒了: 我已经被关在屋子里两天了,一直在吃预防痉挛的黑药粉,喝发汗的接骨木浆果茶。我得的是粘膜炎,脑袋着了凉,头疼、喉咙痛、耳朵痛……我不能多写,怕头又疼起来。再说我也没有一点儿想写信的情绪,人不可能把脑子里想的都写出来,至少我不行。请相信我,相信我的一切,只要不认为我会干坏事。有些人认为谁也不会单纯爱上一个穷苦姑娘而不起坏心,而这对我是太不适用了!我可不是什么布鲁奈蒂,也不是平庸的贴身男仆——我是莫扎特家族的一员。一个年轻、纯真的莫扎特,因此我希望您能原谅我偶尔的感情冲动…… 妈妈知道了阿洛西娅的事以后是又哭又闹,莫扎特只能再三表示顺从父母的决定,因为他不愿让父母伤心,妈妈这才平息了一点。莫扎特其实是无法忘记阿洛西娅的,他把大衣给趴在桌上的妈妈盖上,然后吻了吻妈妈的手,就悄悄地离开了旅馆。走在路上,他又站了一会儿,似乎有些迟疑,然而,莫扎特还是走了,他还是走上了去韦贝尔家的路。 刚站在韦贝尔家的房门口,约瑟法、阿洛西娅、康施坦莎和索菲娅就围上来了。她们问长问短:职位找到了吗?是否又有什么大人物要请他上门演奏。当然,还有一件事她们是想问而不能问的,那就是萨尔斯堡那儿是否有回信,因为阿洛西娅已经把她和莫扎特的打算讲给姊妹们听了。 可是,莫扎特只是一个劲的微笑,别人是没法看出他的笑里已经隐藏着一点苦涩。他轻轻地走到阿洛西娅身边,扶着她的两个肩膀,深情地看着阿洛西娅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然后又轻轻地拉起阿洛西娅的左手,默默地在自己的嘴唇上亲吻着……这时,约瑟法忙着去倒咖啡,索菲娅则走到门口去把门关上,康施坦莎却看着姐姐和莫扎特相对站立着,就朝姐姐做了一个鬼脸,可她平时又总爱笑,这一做鬼脸,自己已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可那“咯”的一声刚出来,她就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急急地跑到厨房里去了。 莫扎特见她们都走了,就又把阿洛西娅的手翻过来,仔细地欣赏着她的手心,接着拉过手来,把手心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然后他又把那手向肩后拉去,顺势和阿洛西娅接起吻来……这是莫扎特第一次和阿洛西娅接吻。 “你能为我唱点什么吗?”莫扎特突然停止了亲吻,因为他怕失去阿洛西娅,所以想紧紧地搂着她亲吻,可这也无法改变他心中的烦恼,所以他想让阿洛西娅的歌声来驱除烦恼。 阿洛西娅慢慢地抬起美丽的眼睛,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莫扎特坐到了钢琴前,阿洛西娅则站在了钢琴的一侧。但莫扎特却站起身来,把阿洛西娅拉到了自己的身边,阿洛西娅就偎倚在莫扎特的左侧。 琴声响起来了,阿洛西娅的歌声响起来了,可莫扎特只是很机械地弹奏着,并没去听阿洛西娅唱得如何。本该轮到男高音唱了,可因为莫扎特根本没在意唱词,他还在一个劲地弹琴呢,阿洛西娅就在莫扎特的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莫扎特这才从心不在焉中缓过神来。但他却没有接下去唱,反而停止了弹奏。莫扎特的左手轻轻地伸向阿洛西娅的腰间,轻轻地一搂,阿洛西娅就坐在了莫扎特的怀里。 “阿洛西娅,我真的太爱你了,”莫扎特把嘴凑到了阿洛西娅的耳边悄悄地说,“为了你,我愿意做一切事情,我是多么地爱你啊!…… 可我父亲再三催促,我必须离开曼海姆,去寻找适合我的工作。‘不为凯撒,即为庸人’,我要到伟人中间去寻找我的位置。但是,我又无法离开你,这可怎么办呢?”莫扎特终于轻声地抽泣起来,阿洛西娅用双手轻轻地为莫扎特抹去泪水,莫扎特则把头伸向阿洛西娅,并把脸埋进了阿洛西娅那修长洁白的颈项和前胸…… 3. 曼海姆挥泪别恋人 明天就要离开曼海姆了,傍晚,莫扎特又来到了韦贝尔家。 莫扎特轻轻地敲了敲门,“请进来吧!”里面传来了阿洛西娅的母亲凯西莉娅的声音。可那话音刚落,莫扎特也已经到了门里,凯西莉娅把一双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拉过一张凳子,要莫扎特坐下,一边她又喊道:“索菲娅,快到卧室里把阿洛西娅叫来!” 阿洛西娅还没出来,可康施坦莎却边跑边嚷着出来了:“怎么啦,你要走了?” “是的,我必须离开曼海姆了!”莫扎特说道。 阿洛西娅出来了,她脸色苍白,眼睑低垂着,眼角边还有两条湿湿的泪痕,她的上半身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态,也毫无表情,双脚则渐渐地移向莫扎特。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阿洛西娅,我亲爱的。”莫扎特仿佛自言自语地说,边说他边站起身来。 阿洛西娅似乎没有听到这话,因为她只是站在那儿,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你会等我吗?我亲爱的!现在,我在世界上最怕的只有一样东西,就是怕失掉你,所以你得向我保证,不,应该说是对天发誓,说你一定等我!”这时的莫扎特已经是拥抱着阿洛西娅轻声地恳求着了。 她点了点头,把带有泪痕的脸颊贴在了莫扎特的肩头。 “记住,阿洛西娅,我这次离开是很短暂的,只要我找到了合适的工作,爸爸肯定会让我们结婚的,你听到吗?我要和你结婚,一定要结婚,我太爱你了,我们是志同道合的幸福的一对,婚后我们要‘妇唱夫随’,我要天天听你歌唱。不,不是天天,而是每时每刻,然后,让我们的小宝宝也跟着一起唱……”这时的莫扎特似乎露出了点笑容。 而阿洛西娅则两眼凝视着莫扎特的脸,并不断地点着头。她的心里很难受,总感到莫扎特的离去是要失落掉一种什么,但她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所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最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把手慢慢地伸进了自己裙子的口袋里,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只小小的丝绸做成的钱包,那上面还饰有一个雄鹰的图案:“这是我这几天来精心缝制的钱包,希望你常带在身边,作个纪念。”她轻声地说道。 莫扎特把钱包捧在手中,仔细地欣赏了一下,然后放到唇边吻了吻,那钱包还带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呢。他抬起眼睛又对阿洛西娅说:“我太爱你了,阿洛西娅,带着这钱包,就像你又在我身边一样,我会为了你而在伟人中间寻找我的位置,然后我再回到你的裙子边上,到那时,请你给我一个最高的奖赏……” “那是什么东西呢,我可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作为最高的奖赏呀!” 阿洛西娅还没等莫扎特说完,就焦急地说道。 “这不就是吗?”莫扎特说着,又把嘴唇轻轻地吻在阿洛西娅的眼角、鼻梁和嘴唇上,阿洛西娅感到又亲切又激动,又舒服又痒痒,情不自禁地“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瞧,我把你在曼海姆创作的所有的曲子都抄了一遍,你到巴黎就可以用这本五线谱演奏了!”随着喊声,阿洛西娅从莫扎特的拥抱中迅速地解脱出来;随着喊声,韦贝尔从边上一扇小门里出来,并从胳膊下面拿出一本厚厚的五线谱订成的本子。 莫扎特打开本子,只见扉页上写着:“我亲爱的朋友,请收下吧,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誊抄了你在曼海姆的所有作品,请你时时把我们记在心上。——韦贝尔”看着看着,不知是激动还是因离情别绪的掺合,莫扎特竟暗暗地流下了眼泪。而阿洛西娅本来就已经伤心地流了很多泪了,这时更是找到了打开泪泉的理由,伤心地呜咽起来,两个年轻人的泪水,又引发了韦贝尔的啜泣,三个人都不停地用手绢擦拭着泪水。 三个人的哭声引出了凯西莉娅和她的其他几个女儿。她们都大叫着:“别走吧,亲爱的,我们都那么地爱你,你就告诉你父母,在曼海姆也同样能找到工作……” 但莫扎特还是站起身来:“我必须得离开曼海姆,而且现在就得回旅馆去,因为妈妈还在旅馆里等着我收拾行李呢!” 但是康施坦莎却堵在了门口:“干什么偏要走呢?你今天就别走了,留下来吃饭吧,这是你离去之前最后一顿晚饭了,你就再待会儿,我们一起吃些土豆吧……”那话语是多么地殷切啊。 可是,莫扎特知道,他今天待在韦贝尔家时间越长,那么他就越伤心,而且旅馆里正有很多事等着他呢,于是,他还是披上了大衣,把韦贝尔抄写的那本五线谱对卷起来,藏进了大衣的内口袋,然后和韦贝尔握了握手,又和阿洛西娅接了个吻,就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门外。 “再见,亲爱的沃尔夫冈,祝你幸福,到了巴黎,请常给我们来信,你可别忘了我们一家哟……”韦贝尔在莫扎特身后大声地嚷嚷。 “我知道了……”莫扎特一边嚷着,一边急急地走了,因为辛酸的泪水又淌在了他的心头。 4. 我真想与母亲同去 在阿洛西娅的事情上,莫扎特认为妈妈没有帮着自己说话,更没有促成他的美事,他认为妈妈就像一个狱卒,使他一看见母亲就觉得自己是不自由的,他讨厌母亲在他身边。而妈妈则几次表示莫扎特离开了曼海姆就躲过了阿洛西娅的危险,她为此感到宽慰。为此,莫扎特根本不想跟母亲和好。 他们在马车里一共坐了九天半,母子间总是尽量地避免着说话,只是在吃面包乳酪和开水时,他们才简单地说几句话。 但在这几天里,莫扎特的脑子里却一刻也没有时间休息过,他还在回味与阿洛西娅在一起的幸福,还在闭着眼睛等待阿洛西娅的亲吻。但想着想着,睁开眼睛这一切幸福又都随风飘去。这时,他又从口袋里掏出阿洛西娅送给他的丝绸钱包,并不时地转过身去吻一吻那钱包。母亲不知道莫扎特手里拿的什么,凭直觉她感到那是阿洛西娅的临别赠物,这使妈妈气得浑身打颤。 这时,莫扎特又恰巧打开窗子把头探出窗外想看离村庄还有多远,“沃尔夫冈!关上那扇窗子,你想让我得感冒死掉吗?!”妈妈在身后厉声地呵斥着。 到达巴黎以后,由于莫扎特母子住的旅馆条件很差,“好像在牢房里一样”,很昏暗,吃的又不好,但妈妈却在写给父亲的信中稍稍地美化了一下:“我们每月付1个金路易就住上了靠街面的两间屋子,离贵族区和剧院都很近……挺干净,没有多少灰尘,空气也很好……” 但莫扎特则急着关心阿洛西娅的事情,他给阿洛西娅写信道: 除非你能确实获得适合你的位置,否则我的心里始终感到一种不安。何时能再与你相逢相拥,我真太爱你了。想到将你抱入怀中的无上喜悦,真不知有多幸福。 我殷切期待着这个日子的再来,这是我惟一的安慰和幸福。 莫扎特母子到巴黎后的三个月,也就是1778年6月,巴黎的天气就异常炎热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乡,住的旅馆又是昏暗狭小,吃的又天天是黄油和不新鲜的肉或是硬得和石头一样的猪肝,母亲终于病倒了。 母亲又不相信法国医生,请来的德国医生又是个老庸医,莫扎特的母亲竟没去医院医治而被延误死在了旅馆里。这使莫扎特感到了深深的悔恨,他感到几个月中对母亲关心得太少了,他请求母亲的宽恕。 然而,在《d大调“巴黎”交响曲》(k.297)演出获得非常成功的同一天,母亲却结束了她的一生。 凌晨2点,沉浸在悲痛中的莫扎特给萨尔斯堡的神父写了一封信,要神父不要马上把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父亲,而只是先吹吹风: 我恳求您帮我一个忙,我最大的愿望是请你给予我可怜的父亲以足以承受噩耗的心理支持,我也准备写封信给父亲,但我打算只写母亲病重……我的挚友,请您照顾我的父亲,为了避免父亲悲痛过度,请鼓励他,给他安慰。同时,也请你把一切转告给我姐姐,要她慢慢地向父亲透出风来…… 母亲去世了,父亲又远在故乡,莫扎特有生以来,就一直在父母的监管之下生活,从未离开过父母,现在他自由了,在父亲再远距离指挥他之前,他终于有了一个星期的自由。这是多么地难得呀。然而,莫扎特并未感到一种兴奋,找不到适当的工作,在巴黎就无以为生,而母亲的药费、弥撒及下葬费用,又是一笔巨大的支出,如果等他赚到钱,那母亲的遗体早就发臭了,莫扎特只得四处去借钱。 母亲的去世,并未使他感到自由的感觉,他反而想念起母亲来,再看看眼前自己的处境,他感到更是难受,“母亲现在要比我们幸福得多,说真的,在那一刹那间,我真想和她一起离去。” 然而,一种对音乐的热爱和报答父母的心情使莫扎特感到应该努力去工作,应该像母亲仍在身边一样,因为只有音乐和必须完成父母交给的任务的责任感,才是莫扎特目前所必须去干的事情,“对了,工作,我要工作,我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 莫扎特随即给父亲写信: 最能鼓舞我奋发生命力的,就是我由衷地认定自己是个真正的奥地利人,一个男人,即使社会并未允许我随时都能开口,但是至少思想的自由和行动的自由是属于我的,我必须理智地对待生活! 5. 捕捉幻灭的初恋 在巴黎,由于保护人格林越来越感到莫扎特过于老实,又不懂成功之道,所以渐渐地不喜欢莫扎特了。这时,莫扎特又听说曼海姆的整个宫廷包括韦贝尔的一家都搬到慕尼黑去了,所以他的心里更是烦躁极了,他给父亲写的信也是语无伦次,矛盾百出。但是,每当他忆起曼海姆红头巾下那双大大的黑眼睛,还有那修长洁白的颈项,还有那柔软颤抖的嘴唇和滚烫温顺的酥手,他就忍不住要拿出阿洛西娅送给他的丝绸钱包,深情地吻上几下。然后,理智清醒地向他的心上人写上一封信: 最亲爱的阿洛西娅: 我想你身体一定很好吧!请千万保重自己,因为健康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我现在挺不错,没碰上什么麻烦事,可我心里还是不能平静。这种心情只有当我听到你的才华已经受到应得的赞赏和承认时才会改变。什么时候能享受和你重逢的欢乐,我才会感到无比幸福和宁静,我要在那狂喜之中用我的整个心灵拥抱你!啊,我是多么盼望这一天,千万遍地祈求这一天的到来!惟一使我感到安慰、看到希望的就是对你的思念,我恳求你给我写信。你真想象不到你的信能给我带来多么大的欢乐。听说你已在慕尼黑歌剧院找到工作,希望你给我写信谈谈你的学习情况,我一直都在殷切希望你能好好学演戏的。就这样吧!你知道,一切和你有关的情况对于我都是极其重要的!再见,我最亲爱的朋友!我多么盼望你给我写一封信呵,噢,请不要让我在失望中等待,在焦急中伤心!我急切地盼望你能早日来信。 吻你的手,用我的真心拥抱你;我现在是,永远是你真正忠实的——朋友。 沃·阿·莫 然而,莫扎特的信写得再急切,再充满激情,他在巴黎期间,阿洛西娅却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而只是偶尔写过几张小纸条,而这已被莫扎特视为珍贵,藏进了丝绸的钱包里了。 渐渐地,莫扎特知道阿洛西娅有薪水1000弗罗林了,而她父亲也有600弗罗林,但一个初出茅庐的17岁的女高音演员是赚不到那么多工资的。渐渐地,莫扎特又知道阿洛西娅有了个防务大臣海迪克伯爵当保护人。 这时,利奥波德又从家乡写信,说大主教出人意料地同意给莫扎特一个宫廷乐队副指挥的工作,薪金500弗罗林。父亲的崔促,格林又用计把莫扎特赶出了巴黎,可莫扎特却并不想急急地回家乡,他转悠转悠,来到了慕尼黑,他要去捕捉幻灭的初恋。 到慕尼黑时正值圣诞节,凯泽希姆主教邀请莫扎特一起坐马车前去韦贝尔家。莫扎特坐在马车上,不停地把怀表掏出来看时间,他心里想着,“我已经写信给韦贝尔先生了,阿洛西娅会不会在家门口等我呢?” 莫扎特想着想着,马蹄的“格答格答”声音在他听来都成了“阿洛西娅”、“阿洛西娅”……到了,到了,终于到了,那扇门前怎么这么热闹,噢,那好像是乐师们来祝贺节日的,噢,那不是韦贝尔吗,他正站在门口迎接客人呢。跳下马车的莫扎特是多么地激动啊,这就要见到心上人了,韦贝尔看到莫扎特,两人热烈地拥抱着,可莫扎特只是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他的心已飞走了,他急切地问:“阿洛西娅?” “噢,她在楼上。”莫扎特飞奔着冲上楼去,并边跑边脱去三角帽、厚厚的手套和大衣,在走廊口,莫扎特把衣服交给了仆人,然后他拍了拍他那最心爱的红色礼服,理了理头发。在打开客厅大门前,他略略地定了定神,警告自己不要在众人面前太激动。 门打开了,客厅里真是熙熙攘攘,宫廷乐师、独唱演员、交响乐队的乐师,还有一些贵族,他们正手拿酒杯,互相祝贺呢。 “阿洛西娅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她呢?”莫扎特这时才感到自己长得有些矮,因为他无法把视线投向远方。嗨,在那儿,终于找到了。 一个营养不良的含情脉脉的少女,临别时还挂满了泪珠的脸,噢,那是以前的阿洛西娅,她的形象只在莫扎特眼前闪了一下,就被一个新的形象所替代了。她穿着白色的饰有花纹的长裙,她的胸脯更白更圆突了,加上那长裙的方领深深地开在下面,使阿洛西娅那高耸的胸脯几乎要跳到领口之外。那是以前的阿洛西娅吗?她拿着酒杯,人们争着向她献媚,而她的一只手则在空中不时的挥舞着,丰满的红红的嘴唇不停地张合着,那是以前腼腆的阿洛西娅吗?但,真正的爱情是不会因为外貌的改变而易辙的。千里迢迢,我不正是为了来见心上人吗?于是,莫扎特小声请面前一位挡道的大腹便便者移动一下,他彬彬有礼地趋步向前…… “啊,亲爱的阿洛西娅,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祝你圣诞快乐!”莫扎特把所有的思念之情都倾注在双臂上,想热烈地拥抱一下阿洛西娅。 “谁啊,一个模样古怪的矮个子怎么拉过我的身体,还张开了双臂,噢,红色的礼服,服丧一样的黑色钮扣,真是滑稽的打扮。这种打扮难道正在巴黎流行吗?”阿洛西娅说着,提起了以蕾丝装饰的裙摆,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她的房间。在进门时,阿洛西娅还对一个长着马脸的高个子说道:“瞧,亲爱的,你对这个新来的我的崇拜者不感到忌妒吗?你见过这么庄严的号衣吗?他还想拥抱我……” 莫扎特只感到那声音这么刺耳,但这一刺却使他清醒了:初恋,那令人神往的纯洁的初恋,我多么想再品尝你的甘甜,因为那是无瑕的、沁人心肺的,所以那一张张小纸片以及那丝绸的小钱包都成了甜蜜的初恋的象征。然而,现在初恋已经幻灭了,幻灭的初恋对于任何人都是痛苦的。对于一个诚实的恋旧的灵魂,莫扎特抱着一线希望企图去捕捉那失去的甜蜜,但现实却完全让他失望了。他慢慢放下张开的双臂,嘴角露出了一丝冷漠的笑容,然后走到钢琴前,整了整红色礼服的下摆,稳稳地坐在了琴凳上。 这时,有几个从曼海姆一起来慕尼黑的朋友叫道:“那不是莫扎特先生吗?” 是的,只有莫扎特的琴声才那样激昂、那样动情。 莫扎特弹了几个音符,接着又唱起来:“这里抛弃我,如同女人抛弃我一样。哪个家伙要是不喜欢我,尽可以舔我的屁股。”照理说,在这样的场合唱这样的歌是不成体统的,但是当时一些自鸣清高的贵族和中产阶级的脑子里其实就是这些东西,所以在有人惊愕得目瞪口呆之后,墙角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有人还学着大叫起来。这时,曼海姆乐队的指挥、莫扎特的老朋友卡纳比希也看到了莫扎特,他狂喜地跑到莫扎特身边:“我亲爱的朋友,你好吗?” “我好,我很好,我比任何时候都好。”莫扎特解脱似地说,“如果这是上帝神圣的意志,那我们一定会像从前那样甜甜蜜蜜;如果不是,我也死了心了,因为我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6. 母猪尾巴老爷 初恋的幻灭给了莫扎特以沉重的打击,回到住处,他久久地哭倒在沙发上,为了帮助克服、度过这悲伤的时期,莫扎特又想起了他的堂阿妹。他的堂阿妹名叫玛丽亚·安娜·泰克拉·莫扎特,长得不好看,又很胖。在堂阿妹4岁的时候,莫扎特就已经开始和她玩耍了。懂事以后,堂阿妹又老爱讲些下流话。一次,莫扎特到堂阿妹家附近的教堂去玩,牧师喝醉酒以后硬缠着要和莫扎特以及堂阿妹一起唱歌,莫扎特就唱起了“牧师埃米利安,哦,你这个笨蛋,舔舔我的屁股吧!”而堂阿妹则在一旁大笑。而牧师则麻木不仁,还说要多些时间还可以讨论一下作曲的技巧。莫扎特则想,有时间再“舔”,那味道就更好了。 与堂阿妹在一起,虽然很粗俗,但却很随便,甚至可以放肆,可以忘掉一切。初恋失败后的莫扎特,趁回家乡到大主教处任职之前,特地到堂阿妹的奥格斯堡去看望了她。并把堂阿妹接到自己的家里。堂阿妹也没有辜负莫扎特的这一番苦心,她用温情脉脉的语言和大胆体贴的抚摸来安慰莫扎特,帮助莫扎特慢慢地忘却那已经吞下的苦丸。可是,莫扎特却始终没有和她谈起结婚的事情,莫扎特也许只是把堂阿妹作为可以随便放肆的红粉知己,他在给堂阿妹的信中,总是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堂阿妹回到家里以后,莫扎特还给她写过一封信,莫扎特在献给堂阿妹的一首《柔情颂》之后,又给堂阿妹画了一张像,然后又加注道: “此为压卷之绝唱”,自己署名:“母猪尾巴老爷”。而那幅画像,则把堂阿妹画得面目可憎,见此画像,人们一定会大笑不止。 然而,也正是堂阿妹的出现,使莫扎特从失恋的低谷中又走向了他的人生之路。 7. 让旧恋人成名 在受到阿洛西娅冷遇之后,按照一般恋爱的推理,失恋者也许会进行一阵疯狂的报复,可是,莫扎特却没有这样做,因为莫扎特有他的个性:待人忠厚,性格敏感,谈吐诙谐,颇有些愤世嫉俗的气度,所以他曾和韦贝尔说过,以后还会经常去看他们的。 差不多到了该是莫扎特去慕尼黑看望韦贝尔一家的时候了,可韦贝尔一家却到萨尔斯堡来看望莫扎特了。这真使莫扎特大喜过望。噢,原来是阿洛西娅靠着哈迪克公爵的牌子,要到维也纳去任职了,这当然还是个很好的消息。可是,韦贝尔一家到了维也纳,莫扎特就接到了他们的坏消息。 一到维也纳,韦贝尔就病倒了。而阿洛西娅在剧院一露面后,就唱红了。大获成功的背后当然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薪金,但是那个狠心的女人这次已不是扔下他的初恋情人了,而是扔掉了她的全家,她带着自己所有挣得的钱,一个人单独住到别处去过生活了。而韦贝尔则大病之中又大气一场,几天以后就离开了人世。 此后,莫扎特又听到了一些关于阿洛西娅的消息。阿洛西娅在走红以后,又和一名叫约瑟夫·朗格的男演员同居了,人们推断,这种同居,也是得到了哈迪克公爵的最后默许的。因为没有他的点头,朗格是不敢夺去哈迪克的心上人的,而哈迪克已经玩够了,又已是鞭长莫及,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对于这样一个女人,莫扎特却出于他的忠厚,仍经常去帮助阿洛西娅,即使在莫扎特结婚以后,受邀请而为维也纳写室内乐三重奏《腰带》(k.441)的时候,还仍然想着帮助阿洛西娅。这首三重奏《腰带》取材于莫扎特自己的爱人,他爱人一天起床找不到自己的腰带,于是就翻遍了整个屋子,于是就有了这个三重奏。 在举行《腰带》演出的同时,莫扎特还特意为帮助阿洛西娅,举行了一次为阿洛西娅·朗格筹集款子的音乐会。这从一张节目单上就可以看出,莫扎特既为阿洛西娅的继续走红创造了条件,又为阿洛西娅的演出自己充当了台柱的作用,而这成了莫扎特经常帮助阿洛西娅的一种典型的方法。这种节目单还真有幸让人保存了下来: 1.新作《哈夫纳交响曲》,d大调,指挥:沃尔夫冈 2.《伊多曼诺》选曲:《如果我失去了父亲》,演唱者:阿洛西娅…… 9.最近为阿洛西娅谱写的一首回旋曲,演奏者:阿洛西娅 10.第一交响曲的最后一个乐章。 又有钱,又有一个志同道合的美貌的丈夫,阿洛西娅原本该非常幸福了,然而,新婚燕尔之后不久的阿洛西娅就经常与朗格发生无聊的争吵,朗格甚至当众辱骂阿洛西娅。莫扎特知道这些情况之后剩下的只是诚挚的怜爱,因为他对阿洛西娅的爱情已经在各种事实面前消失了。而在多年后莫扎特去世以后,人们责怪阿洛西娅这位青春已经萎谢的夫人年轻时为什么会给莫扎特冷遇,会办出这么些傻事的时候,阿洛西娅则只能悔恨地说:“我那时不知道嘛,我只觉得他是那样的一个小男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章 只比手工艺人强一点点的音乐家 1. 爱情从回忆与憧憬中汲取养料 寻职失败,初恋幻灭,对莫扎特的打击是巨大的,但同时也使莫扎特学会了理智、沉着和幽雅。他那种待人忠厚、性格敏感、谈吐诙谐的个性已充分形成了。他有他的事业,他有他的追求,他不能和当时那些滥施感情的纨袴公子那样,纵容自己去搞侵占时间、浪费精力、转移注意力的恋爱。快乐时,他也会去找女人玩耍,可他把友情看得重于爱情,所以他还是经常去看望韦贝尔一家人,他经常与韦贝尔一家回忆第一次到韦贝尔家时那种由兴奋到腼腆的感觉。那些小姑娘总爱围着当时相对比较富有的莫扎特谈吃的谈有趣的事。有时还要和他一起打闹。女主人凯西莉娅虽然没有韦贝尔那样纯真、质朴地对待莫扎特,她的眼光里总带有些想从莫扎特身上捞上点什么的感觉,可对莫扎特也总还算是热情的。所以韦贝尔的家还是莫扎特经常驻足的去处。不久,莫扎特发现,比他小7岁的小康施坦莎已经成了大姑娘了,而且她变得更活泼了,她还总爱跟着莫扎特玩耍。空闲时,莫扎特也顺便教过康施坦莎几堂钢琴课,她很聪明,对莫扎特的每一个细微的习惯和手势,康施坦莎都能看懂,所以她学得很快。渐渐地,莫扎特发觉,每次要离开韦贝尔家时好像又会失落一种什么,但当时又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1781年,莫扎特在维也纳被阿尔科伯爵踢了一脚,愤然辞去教堂职务之后,“韦贝尔太太真不错,让我住进了她的家。” 然而,利奥波德却确信凯西莉娅是个狡猾邋遢的老鸨,他知道住进她家的莫扎特是永远挣脱不了她们的羁绊的。其实,莫扎特也有他的想法,照理说,他在维也纳也有一些朋友,他完全可以住在朋友家,再说维也纳的旅店也有的是,但莫扎特却要住在凯西莉娅家里,并且极其坦率地给爸爸写信说:“我在他们家有一个舒适的房间,他们对我照顾得很周到,随时保证我的不时之需,而单独居住就没有这种便利。” 而在凯西莉娅那边,确实有一个很周密的考虑:韦贝尔已经去世了,阿洛西娅发财了,可是她却与朗格在一起,再也不管这个家了。凯西莉娅想过一个富足的晚年的希望已经成了梦想,现在,她们又陷入了比以前更贫困的日子。别说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连一份嫁妆都没有,就是连婆家也没处去找。莫扎特现在虽然还身无分文,但他的前途并不会比任何一个音乐家差,尽管音乐家只比手工艺人略强了一点点。 2. 离别使爱情热烈相逢使爱情牢固 在维也纳,莫扎特成了一个自由的音乐创作者,所以他是引人瞩目的。然而,也正因为这一点,渐渐地,社会上有了关于他的流言蜚语,说是凯西莉娅家的三个女儿中有一个是莫扎特的情妇。而且越传越真,最后连萨尔斯堡也知道了这事。 是的,莫扎特和韦贝尔家的几个女儿是处于社会阶梯的同一级上,如果说,他对阿洛西娅还有一点点藕断丝连的话,那么他把这种感情寄托到韦贝尔的其他三个女儿身上既是顺理成章,也是举手之劳的。而莫扎特却确实没有把心思花在这一方面。而且“像我这样一个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去引诱一个纯洁的少女呢?” 父亲在故乡听到莫扎特的这一消息后,自然又是大发雷霆,无奈之中,莫扎特又只好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向父亲解释: ……这完全是因为别人风言风语的缘故……我真不懂,某些人到处散布毫无根据的谣言究竟能得到多少乐趣……就因为我和他们住在一起,我就必须和她的女儿结婚吗……如果说我一生有讨厌谈论结婚这类事情的时候的话,那么就是现在!…… 上帝没有赐予我向女人献媚的才能,也没有让我就因为这而去虚度青春,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难道我要葬送自己的前程吗?说真的,我一点也不反对结婚,但在目前,结婚对我来说却是一大祸害。当然,我也绝不是说我在她家里与被他们说成是我妻子的小姐的关系不好,什么“我们从来没说过一句话”之类,但我们之间确实没有爱情,在时间允许的时候,我才和她们一起逗笑玩乐,仅此而已。 如果我跟一位小姐说过笑话就要娶她,那我现在至少得有200个妻子了! 为了摆脱恼人的流言,莫扎特决定搬出韦贝尔家。他在格拉本街租了一间房子,但他还是每天到韦贝尔家住的“神目旅店”去一次。这短暂的离别已使莫扎特尝到了原来他说不出的那种滋味,那不正是爱情吗? 离别使爱情更热烈了,而再次的相逢则使爱情得以牢固。莫扎特现在已经把康施坦莎称做“施坦齐—玛丽妮”、“施坦奈尔”、“最心爱的小心肝”,反正他觉得怎么叫最能表达自己的感情就怎么叫,在他或她的房间里,他们的确度过了那羞见外人的热烈的甜蜜的好时光,然而他们却理智地控制了爱情,痛快而不出格。这在约瑟夫二世统治下的维也纳社会,是极不容易的一件事,因为当时的淫荡和污秽是屡见不鲜的。 同时,利奥波德对凯西莉娅的反感确实也是有原因的、有道理的。 因为凯西莉娅看到莫扎特和康施坦莎热恋后,她那心里又在算计着如何不坐失良机,于是,她去找了三个女儿的法定监护人约翰·冯·托尔瓦德,她说,莫扎特已经诱骗了康施坦莎,应该逼他立下保证,不要使康施坦莎吃亏才行。 利奥波德知道这一情况后,曾写信要莫扎特不要与康施坦莎结婚,但莫扎特则回信说: 我们出身低微,境况不好,而且贫穷,我们不能娶富有的妻子。因为财富与我们无缘,我们的财富保存在头脑中,没有人能把它从我们身上取走,除非砍下我们的脑袋。 可谁是我爱的人呢?还是请你不要担心,我求求您!不是韦贝尔三个小姐之一吗?是的,是韦贝尔小姐。不过,既不是约瑟法,也不是索菲亚,而是中间的那个,康施坦莎。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一家人的姊妹之间性格上的差异会像她们那样大的。最大的是个不中用的胖丫头。而阿洛西娅心眼很坏,假心假意,而且老是卖弄风情。最小的那个,她还太小,什么也算不上,只是个热情而轻浮的小家伙。愿上帝保佑她不受引诱!中间的那个,我亲爱的好康施坦莎,和她们完全不一样。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她才那么善良、那么聪明。总之,她是她们中间最好的一个。她自愿挑起了管理全部家务的责任,然而她怎么干也听不到好话。哦,亲爱的爸爸,我可以几大张几大张地描写我们俩在那所房子里度过的时光!如果您想知道,我下封信就告诉您,可我现在不想再这么絮絮叨叨地打扰您了,但我一定要让您了解我最心爱的康施坦莎的性格!她长得不难看,可也说不上漂亮。她美就美在那两只活泼的黑眼睛和苗条的身材上。她还很懂世故,足以担当起贤妻良母的责任。她根本不大手大脚——有人说她大手大脚则纯粹是造谣。事实正相反,她从来就没穿过好衣服,她妈妈仅有的一点钱都给那几个喜欢的孩子做了衣服,根本轮不上她。 不错,康施坦莎当然愿意打扮得整齐、干净,但她不是要漂亮。一个女孩子需要的东西她差不多都能自己做。她每天自己给自己整饰头发。她会自己管理家务,她还有着一颗世界上最善良的心,她倾心爱我,我也倾心爱她!您说我还能找到比她更好的妻子吗? 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您,那就是在我辞职的时候我还没有爱上她。只有当我住在她们家,受到她的亲切照顾和帮助时,我才对她产生了爱情。正因为如此,我只希望自己能有一笔小的固定的收入(幸运的是,这笔收入的前景非常令人乐观),然后我将请求您允许我来拯救这个可怜的姑娘,也就是拯救与她休戚与共的我自己。我想还可以说,这样才能使我们大家都得到快乐和幸福。 莫扎特对康施坦莎是写了不少赞美的词句,可利奥波德对凯西莉娅的一家还是有想法的,所以他也不会赞同这门亲事。而在莫扎特这一边,凯西莉娅则对他采取了步步紧逼的政策,并逼着莫扎特写下保证书,利奥波德在萨尔斯堡又听到风声了,于是儿子不得不写信立即给予说明具体的情况: 我在一份契约上签了字,保证在三年内一定和康施坦莎·韦贝尔小姐结婚,如果我改变主意(当然,这是不太可能的事),她们就有权要求我每年付给300个弗罗林的损失费。说实在的,签这份东西是再也简单不过的事了,因为我永远不会抛弃她,也根本不会付那300个弗罗林;假如我坏到了变心的地步,那么,花上300个弗罗林就可以逃之夭夭,当然是令我庆幸不已的好事了;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康施坦莎的自豪感肯定不会容许自己被轻易地买进卖出的!可您知道那个委托人刚一走,这个品德高尚的姑娘就干了什么?她向她妈妈要来了那份东西,对我说:“亲爱的沃尔夫冈!我不需要你的书面保证,我相信你的话,瞧!”她把那张纸撕了个粉碎! 然而,利奥波德还是没有同意这门亲事。 保证虽然撕碎了,可莫扎特却想着要早点与康施坦莎结婚。结婚就得用钱,到哪里去弄一笔可观的钱款呢?给人上课,创作,不停地工作,他每天一直要工作到凌晨1点。 每天早晨6点,我的‘美容师’就来叫醒我。7点钟时我已穿戴停当了。10点钟左右,我必须到冯·特拉特纳夫人家去上课。11点去鲁拜克伯爵夫人家上课,两家都是每上完12次课给我6个金币。 同时,我还想告诉您,皇帝最近在一次进餐时对我作了极高的评价,最后他说‘他无疑是个天才!’而且,昨天我还去皇宫演奏了呢! 上课演奏虽然辛苦,可收入也是可观的。 另外奥地利皇帝约瑟夫二世为了迎合人民的愿望,积极发展本民族的歌剧,1778年他成立了维也纳民族剧院。有了剧院,当然要有新的歌剧,有人就来找莫扎特,要他创作一部新的德国歌剧。莫扎特就以土耳其的爱情故事作为素材,准备写作这部新歌剧《后宫诱逃》(k.384)。 想到此剧的成功,也就有了结婚的费用时,莫扎特工作更有劲了。 可是,正当莫扎特埋头创作的时候,有人说康施坦莎在被一个小伙子用尺量小腿。这使莫扎特非常地失望,自己的小情人性格是轻浮了点,还老想着玩,可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然而,康施坦莎听了莫扎特的责问反而噘着嘴,显出一脸的不高兴: “这不过是一种游戏呀,失败者受到一点小惩罚,这在我们这里是很流行的呀!” 可莫扎特有他的是非和荣辱标准: 哪个爱惜名誉的女人也不会这么干的!……要玩,首先得考虑许多问题,除了好朋友或者熟人之外是不是还有别人在场?我到底是个孩子呢还是个已经成熟了的姑娘?或者,说得更确切一些,要问一下‘我是不是已经订婚了?’但更主要的是,别去学那些地位高于我的人。别看男爵夫人自己也允许别人量她的小腿,可那却是另外一回事了。她风流俊俏的时代已经过去,再也不会唤起别人的了。再说,她喜欢谁就是谁,根本不在乎那人是男是女。我希望,亲爱的朋友,你永远也不要向往她那样的生活,即使你拒绝当我的妻子也应该如此。如果你是出于无奈才参加这个游戏的……看在上帝的份上,那你也可以拿过丝带来自己量小腿(我就看见许多有自尊的女人这样做的),而不应该让一个男人!唉,只要有别人在场,连我都不会这么量你的,我肯定会把丝带交到你的手里的! 说莫扎特自私也罢,说莫扎特封建也罢,看来莫扎特在那个社会风气比较淫荡的圈子里,却能以正压邪,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 1782年7月16日,德国第一部喜歌剧《后宫诱逃》正式上演了,而且剧中的女主角被允许定名为康施坦莎。前二次演出,剧场内嘘声不断,可他们还是压不过咏叹调演唱时观众的高声喝彩声,最后,那些阴谋者逐渐地散去,转而去危害别人了。 《后宫诱逃》的大获成功,使莫扎特又在考虑一个新问题了。为了所爱的姑娘,为了她的名誉,为了莫扎特自己的健康,为了摆脱父亲的管束,为了过上美满的家庭生活,结婚是势在必行的事了。然而父亲对莫扎特的哀求仍然是不理不睬,这使莫扎特也只能听其自然了。正当观众在欣赏着歌剧《后宫诱逃》,高兴地想向莫扎特贺喜时,可莫扎特早已来到了康施坦莎居住的神目旅店,莫扎特在窗下扔下了一颗小石子,然后把康施坦莎“诱逃”了。 1782年8月3日莫扎特26岁时,他与康施坦莎订了婚约,婚礼在第二天,也就是8月4日,在维也纳的修德芳教堂里举行。然后莫扎特给爸爸写了一封信: ……我就在上帝面前和我心爱的人订婚了。当时我想到您一定会同意的,那样我的心就感到了宽慰……没有别的人来参加婚礼,只有她妈妈和她的小妹妹、担任她俩的受托管理人和监护人冯·托瓦尔德以及女方见证人冯·策托,我的见证人吉洛斯基。正式宣布我们俩结为夫妇的时候,我们双双流下了眼泪。 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连牧师在内),看见我们流露出来的深切感情,都不禁潸然泪下。冯·沃尔德斯塔登男爵夫人请大家吃了一顿晚饭作为结婚宴会。这宴会远远超过了一般男爵家的排场,简直有王侯贵府的气派了。 几天以后,莫扎特却收到了父亲的两封来信,一封信是父亲表示同意结婚的证明,但信里却流露着一种怒气。第二封信却表示:与儿子以及新娘在经济上就此一刀两断。信上也没有说他永远不见儿子儿媳,也没说要不要儿子再写信给他,反正,老人对此是痛苦的,而且是无可奈何的。 由于莫扎特原先打算把结婚作为一种摆脱,但家里又都持不同意见,所以后来莫扎特把他的结婚称为“神目诱逃”,在写了《后宫诱逃》后不久于神目旅店“诱逃”了康施坦莎。原先那种忐忑不安的情绪,在“诱逃”成功后,一切似乎都平静了,而且还充满了亮色。 “神目诱逃”成功了,莫扎特对人说:“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后宫诱逃》成功了,莫扎特的名字在维也纳打响了,欢乐的黎明踮起了脚尖,已经站在雾漫漫的山头了。结婚似乎为莫扎特解决了一切困难,结婚确实也不失为一种灵丹妙药。而莫扎特已经把阳光引进了自己幸福的小家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九章 有钱上馆子无钱找当铺 1. 结婚并非改变窘况的灵丹妙药 有人说,人的一生就像一条河流,开始时河身很小,甚至可以说没有河身,只是在山涧石缝中有细细的水流慢慢地流淌,然后,再夹在狭窄的两岸之间开始了奔腾,渐渐地冲过砾石,飞下悬瀑,又汇成较为宽阔的河流。最后奔腾到海,从而成为大海的一部分。而男女的结合,在某种程度上就好像是飞瀑和小溪的结合,从而汇成了奔腾的大河,莫扎特初时对结婚的意义正是如此理解的。莫扎特有才能又有了些积蓄,康施坦莎性情开朗活泼,两人共同的生活,倒也很令人羡慕。然而,他们俩人却又有着同样的弱点,有钱时大手大脚地花,又都不会管理家务,办事没有条理,如果这样的两条小河汇在一起,那么这个家庭的弱点就更明显了,就这一点而言,结婚并非改变窘况的灵丹妙药。而莫扎特的小家庭生活正是如此的。 有钱上馆子,无钱找当铺,这是莫扎特家庭生活的最真切的写照。 莫扎特婚后仍不断地为人上课,还不断地创作新曲子。他的一首协奏曲,“低于6个金币我是不会出手的”。进来的钱并不算少,可看到好的东西无论多贵,都要设法买下。 一件连富人都不敢问津的商品,一个手头并不很宽裕的人却想去买下来,这样的机会一多,那么家庭的经济情况是可想而知了。 然而,这还不是钱的惟一去处,结婚以后,莫扎特又经常搬家,9年中搬了12次家,有时住的房子还没有厨房,吃饭只好每顿上馆子,或是让仆人去买熟食。康施坦莎婚后9年又有6年的累计时间是在生孩子或是产后疗养,她怀孕最长的间隔时间是17个月,最短的只有6个月,而且9年中竟有两次短间隔的怀孕。频繁的生育也许给康施坦莎的身体带来了很大的伤害,所以她疾病不断,她只好经常去洗矿泉浴或是出高价请名大夫,抓贵重药。而名大夫治她的膝盖病时却用煮过牛肚的开水为她洗脚,这就是名大夫的全部医术了。康施坦莎生下的孩子又是死去的多于活着的,他们要做葬礼弥撒,要修造小小的坟墓。漂亮的红礼服买来以后,再配上晶亮闪光的宝石钮扣,莫扎特成了维也纳街头和贵族客厅里众所周知的人物。男爵夫人准备离开维也纳时说想买一架便于携带的小钢琴,莫扎特就通过爸爸在茨魏布吕肯的钢琴制造商那里定做了一架,然后给男爵夫人送去……而正是这些支出,就是一个大富翁也会为之咋舌的。 莫扎特家里还经常要举行舞会。这不,新婚不久,莫扎特就搬了一次家,搬家就得举办一次舞会,好在“小石匠旅社”的老板冯·韦茨拉男爵是个比较富裕的犹太人,他出钱帮助了莫扎特夫妇。再说,维也纳的贤媛淑女们又是跳舞成瘾,在那里,早在1783年已风行了华尔兹舞了,那些小姐太太们参加舞会的决心之大是任何人也阻挡不住的,即使是怀孕的少妇也一定到场,所以舞会还要准备接生的单人房间,以备分娩时使用。 莫扎特的小家庭承受着大支出,惟一的出路就是拼命地工作,莫扎特除了玩乐以外,每天伏案创作,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瘦弱了,背也已经微微驼起来了,医生要他注意休息。他又去买了一张台球桌,城里半数左右的音乐家和作曲家又成了莫扎特餐桌和台球桌上的常客。莫扎特从小又喜欢小动物,所以他又买来了几只小狗、小猫和小鸟。 春天来了,维也纳的春天是温馨的,这又是新婚后的第一个春天。 野外的草地上,莫扎特陪伴着妻子躺在那柔软的嫩草上,草地边上是盛开着小黄花的一丛丛报春花。青青绿草,点点鹅黄,真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康施坦莎静静地看着天上变化多端的云彩,嗨,那朵云彩多像一个小孩呀,胖胖的脑袋,白白的肉乎乎的身体,他还慢慢地举起那胖胖的手臂,像是去抓身边的“棉花糖”似的,“沃尔费,你看你看,那小孩的脸还露着笑容呢,”康施坦莎很喜欢她的从小就认识的大哥哥,她爱称莫扎特为沃尔费,“要是我们的孩子有这样白胖那该有多好啊!” 回家以后,“小石匠旅社”的老板韦茨拉男爵却把一个女人领进了旅社,为了讨这个女人的欢心,韦茨拉把莫扎特夫妇安排到了菜市场边上一个小旅馆。莫扎特只好从“一千步”长的安乐窝中搬了出来,好在韦茨拉没向莫扎特收取分文住宿费。当莫扎特再找到新的旅店时,韦茨拉还为他们付了搬家费。 尽管这些事非常烦人,但莫扎特还是在1783年的头5个月里写下了不少作品,有献给洛伊盖布的圆号协奏曲,给阿洛西娅的咏叹调,给男高音歌唱家阿达姆贝格尔的咏叹调,以后又写了六首给海顿的四重奏中的第二首,还有d小调(k.42)等作品。 6月的一天,莫扎特又像平时那样到凌晨1点才睡下,可是刚过了迷迷糊糊的半个钟点,莫扎特就被妻子叫醒,康施坦莎第一次分娩的阵痛已经开始了,莫扎特不知怎么回事,在妻子身边忙乱着、安慰着。后来,看看妻子实在痛得厉害,就请人把凯西莉娅叫了来。母亲一看女儿的神态,就知道孩子马上要出生了,就把接生婆请来,凯西莉娅不愧为在这方面的有经验者,不一会儿就把里里外外安排妥当了。看到莫扎特手足无措地抓头抓脑,凯西莉娅觉得碍手,于是就要他出去到过道上坐一会儿,可听到妻子一阵阵难忍的叫喊,他又转到了屋里,后来干脆拿起手稿,坐在妻子的身边写起曲谱来,那撕心欲裂的行板乐章,还有那一阵阵时起时伏的旋律,都随着妻子的呻吟变成了莫扎特笔下的乐谱。这就是莫扎特d小调四重奏中的旋律,随着音乐的结束,一个蠕动着的小红肉球在凯西莉娅的怀里了。看着妻子那种精疲力竭奄奄一息的神情,莫扎特感到一种无可奈何,他想,这孩子我一直主张应该由母亲的奶汁喂养的,可她那么虚弱,再让她喂养能行吗?莫扎特是“真心希望她能把自己照料好,平安地度过坐月子这一关。然而,看着她的情况,我有些担心她会得产褥热。现在,我违反了自己的本意,又让他们请来了奶妈。我现在打定了主意,不管我的妻子能不能行,反正不能让她给孩子喂奶。但是,我也同样打定了主意,决不能让我的孩子吃陌生人的奶。我曾打算让孩子喝清水长大,就像我姐姐和我自己一样。可是,接生婆、我的丈母娘和身边的大多数人都求我别这么做,因为这儿的婴儿死亡大多是饮水不当而引起的,人们根本不懂得如何用清洁的水来喂养孩子。他们的这些话说服了我,因为我可不想犯后悔一辈子的过错”。 夫妇俩辛辛苦苦地围着孩子转了两个月,到8月初的一天,孩子却一命归天了,人们不知道他是因为营养不良,还是有什么疾病,还是有什么不卫生而夺去他的生命,反正夫妇俩又没有什么拖累了。那么,趁着这一间隙,去萨尔斯堡看看父亲吧。 可正当莫扎特夫妇坐进驿车,准备出发时,一个大胖家伙打开了驿车的车门,一把抓住了莫扎特的前胸,逼着莫扎特偿还30弗罗林的旧债。 可莫扎特除了身上带的一点旅费之外,确实拿不出钱来还债。胖家伙抵住了车门,甚至还想动手。莫扎特匆匆地只得下车取来墨水和纸笔,写好一张还款期限,那胖家伙才悻悻地走了。 利奥波德虽然迎接了他们,可他一点也不热情,因为他看不起这个轻佻浅薄的女人。南内尔也学着父亲的样子,再也没像小时候那样和弟弟亲热异常。而康施坦莎也不会向他们去献殷勤,也许她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态度。3个月的时间就在这不冷不热中度过了。临别时,康施坦莎想把莫扎特幼时的外出旅件带走,可利奥波德坚决不肯,这也许是这次父子相见中最不愉快的一幕,但小夫妻俩还是表示顺从了,但是,当驿车启动时,莫扎特夫妇对此事却怨恨不已,并表示再也不回萨尔斯堡了,永远不回来了,这一天是1783年10月27日。 归途中路过林茨,老伯爵图恩告诉莫扎特,波希米亚传来消息说,《后宫诱逃》在布拉格大获成功,他请莫扎特在当地举行一次音乐会。 这当然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因为莫扎特身边已经是不名一文了,可是这次外出根本没有演出的打算,所以也就没带交响曲的总谱。老伯爵说: “那不都在你脑子里吗?”这倒使莫扎特大受启发。 四天后,莫扎特写出了c大调《林茨》交响曲。然后在林茨,莫扎特亲自指挥并演出,受到了全镇居民的热烈欢迎。 回到维也纳不久,莫扎特听说南内尔将要和贝尔歇托德男爵结婚了,并将跟着他到离萨尔斯堡不远的圣尔吉根去,于是就给南内尔写了一信,除了道喜之外,莫扎特还希望姐姐像自己一样,生活得美满: 婚前扑朔迷离的奥秘, 出嫁后你定能探清。 亲身体验一下,你就会知道 夏娃自己如何行事, 才使埃贝尔和该隐降生。 姐姐,婚姻是愉快的抉择, 也得付出些代价。请你相信, 它们的分量不重也不轻! 不过,万事皆有两面: 婚姻固然带来甜蜜岁月, 却也少不了烦雾愁云。 当你丈夫横眉立目, 你就理当忍气吞声, 心想:“这不过是男人家的疯劲”, 嘴说:“夫君,白天让你三分, 夜里要你叩头求情!” 除了玩笑之外,这时莫扎特其实最担心的倒是父亲,“他现在只剩下独自一个人了!”他希望父亲能从大主教那儿领取一部分退休金,安安静静地度过晚年。钱呵钱,我要是有多一些的钱,就该给父亲有个幸福的晚年。莫扎特感到他再也不能在钱的问题上掉以轻心了。 1784年的新春又到了,春天总给人以一种新生和温柔,同时又给人以兴奋和遐想,莫扎特突然感到他应该准备一本小本子。 “那是什么?沃尔费!”妻子看到莫扎特在桌上又划线又写字,而且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们的账簿,可以记下我们的收入和开支,别看这本本子是要用钱买来的,可有了它,我们家的钱就会多出来了……那些钱就再也不会长着翅膀飞到别人口袋里去了!”莫扎特兴奋地说。 莫扎特果然记起账来:出版商为c小调钢琴奏鸣曲(k.57)付了多少钱;艾特伍德付授课费多少钱;考尼莎亲王为家庭音乐会付了多少;齐契伯爵又给了多少……一笔笔可还真不少,怎么都是收入没有支出呢?噢,5月1日为康施坦莎买“两株铃兰,花了一个克鲁策”,上菜市场又花掉多少……咳,这钱不是真的多出来了吗?喔,这账簿可真有意思,莫扎特一高兴,就喜欢到大街上转悠一圈,因为有时这会给他带来创作的灵感。 正当他在大街上悠哉游哉地散步时,突然有个悦耳的声音在唱他的g大调协奏曲,“那小快板的主旋律我刚在5个星期前才完成,怎么她唱得那么熟练那么轻快呀?” 循着声音走进了商店,那是一家动物商店,怎么还是只听见声音没见到她人呢?找了半天,噢,原来是这只鸥椋鸟在唱我的曲谱,真是太可爱了。 “先生,那只鸟要多少钱啊?”莫扎特问。 老板见莫扎特两眼直盯盯地看着小鸟,一手拿着鸟笼,一手只准备着付钱的样子,知道这是一笔成功的买卖:“34个克鲁策。”“什么,可以买68株铃兰,真是太贵了。”莫扎特有些犹豫了,“可是,她却在唱我的g大调呀。好!这是钱,拿着!”莫扎特放下钱币,提着鸟笼子就往家里冲…… “施坦齐……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莫扎特兴奋地大叫。莫扎特在账簿上写下:“1784年5月27日买一只欧椋鸟,34个克鲁策。”然后又在价格下面写下了那鸟儿唱过的旋律以及他的小快板开头的5个小节音乐。鸟儿唱的旋律基本上是和小快板差不多的,只是用了升g调,另外还加了些装饰音。然后,莫扎特又在下面写上“它真好看”几个字。 看来,音乐家的账簿也是与众不同的,账簿上也是有乐谱的。这让人一看就会以为买来一只欧椋鸟后唱出了升g调的旋律,然后是莫扎特即兴写下了五个小节乐曲,不过那是g大调的,然后再创作出了g大调的协奏曲。当然,知道莫扎特创作情况的人是了解其实g大调协奏曲在那时已经发表了,莫扎特只是想把这功劳记在鸥椋鸟身上罢了。不久,这本账簿就演变成了莫扎特的创作目录,并一直坚持到他生命的终止。 2. 账单上的钱能喂饱几千人 莫扎特夫妇又有了爱的结晶,按预产期,将在1784年10月分娩。 可那孩子有些急不可待,在9月21日就出生了,并有了一个当地人很喜欢的名字——卡尔。小孩的出生,使凯西莉娅又忙碌起来,这次还把索菲娅也请来了,不久又来了个奶妈和一个女仆。由于几年前莫扎特买的那只台球桌一直吸引着人们,所以那些老朋友总爱到他家来玩上一会儿。这不,当小卡尔刚睡着时,一帮朋友又嚷嚷着闯进门来:“打一局,来来!这次准会赢你!”凯西莉娅听见声响,想叫来人别大声嚷嚷,可是已经晚了,卡尔又醒了。凯西莉娅不得不又哄着他睡觉。可刚一入睡,接生婆和药房老板又嚷嚷着来要钱了,要过钱之后还要留在莫扎特家里吃个酒足饭饱。 一段日子以后,肉铺和面包铺送来了账单,莫扎特总是大吃一惊,这些钱所买的食品,足以喂饱几千人了。家里就看见很多女人走来走去,吃饭时又不知哪儿会冒出几个女人,怎么才能节省下这笔钱呢?搬家,只有躲过这些女人和盘子,家里的钱才不会出赤字。 莫扎特冲进了屋子:“施坦齐,你的身体受得了吗?我们必须搬家,我决定了!” “什么?又要搬家了,不嘛!”康施坦莎拖长了声音说道。 莫扎特俯下身子,康施坦莎以为他还要与她商量,可是莫扎特突然捧起康施坦莎的脸,然后在脖子上、脸上、身上不停地吻起来,康施坦莎格格地大笑着,嘴里不停地说道:“好了,好了,我投降了,投降了……” 莫扎特抓起三角帽走向门口,嘴里说道:“我知道你会同意的,不是吗?” 他们在舒勒尔路846号租了一层底楼,房子很大。搬家租新房都要钱,莫扎特的创作目录上又多了几部曲谱:有降b调钢琴协奏曲(k.456)、有c小调钢琴奏鸣曲(k.457),还有c小调幻想曲(k.475)等。这使莫扎特又渡过了一次钱款上的难关。 有孙子了,当爷爷的当然高兴啰,尽管对儿媳妇不很满意。 第二年的2月,利奥波德来到了维也纳,他要看看自己的孙子卡尔。 作为儿媳妇,也想改善一下家庭中的关系,所以她特意为公公收拾了一间较舒适的房子,并在窗台下放了一张很好的写字桌。在与公公同吃的那段日子里,康施坦莎尽了最大的努力来管理家务,这使利奥波德破天荒地说了她一次好话:“我们这样的家庭要是找一个不好的媳妇,非穷得借债不可,而我的儿子现在至少在银行里有2000弗罗林,这真是不错呵!”这是转弯抹角地说好话,其实他真的不知道,儿子不过这几天才有些钱可以供家里人吃些喝些,再早几天,可就没有这些吃喝了。 表扬是转弯抹角的,批评也是如此,利奥波德总在康施坦莎面前讲南内尔如何带着五个前妻生的孩子过生活,可除了把家务做得井井有条外,她每天还要练几小时的琴,不时还要给爸爸寄出点什么……媳妇还是很恭敬地听着公公的絮叨,不过那还是表面的。在公公去世之后,康施坦莎曾翻箱倒柜,把利奥波德从莫扎特结婚起一直到他去世前为止写给他们的信全部找了出来,最后付之一炬,这就是最好的印证。 3. 正派意味着贫穷 已经是结婚的第三个年头了,可小家庭的经济状况毫无改善,随着儿子的长大,家里吃的支出明显地增加了。孩子的长大,又使当父亲的多了不少杂事,当然,有时多的也许只是亲抚和打闹,但这就意味着创作的相对减少。康施坦莎又不是一个善于料理生活的女子,她还经常外出旅游,洗温泉浴。莫扎特则一件件地定做新衣服,看上中意的服装,即使囊中羞涩,早晚也总要把它买下来。家庭中还有不少食客,这一家子的支出就可想而知了。而莫扎特又不会干别的营生,作曲是他惟一的开支来源。同时他又不会向别人多索取一些酬金,当然就不会有太多的积蓄。 钻营意味着富裕,正派意味着贫寒,莫扎特家有时连火炉也生不起来,买不起菜,就用水和着面包充饥。但即使这样,还是债台高筑。 一天,莫扎特兴奋异常地跑回家里,告诉妻子有了新的大财源。原来是莫扎特童年时的一个朋友塞巴斯蒂安·温特尔已经当了帝国皇族约瑟夫·冯·菲尔斯滕贝格亲王的内侍,他知道莫扎特的天才后,给莫扎特来信,要莫扎特从近期作品中挑选出一首最好的寄给亲王。更使莫扎特高兴的是,信里还寄了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预付款,说是收到作品后再把另一半酬金寄出。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说不定还可以到宫廷里去谋个永久的职位,说不定还可有一个一流的乐队归我指挥,我就可以自由地作曲……莫扎特想到这些就更加兴奋。 事不宜迟,莫扎特立即动手找出那些曲谱,并把那本早已不用作记账、而改成记录创作目录的“账簿”也拿了出来,然后给温特尔写信,我在信的末尾开列了一份单子,那是我最近的作品:四部交响曲、五部钢琴协奏曲、一首钢琴小提琴奏鸣曲、一首三重奏、二首钢琴四重奏。亲王殿下可以随意挑选,我将尽力效劳。如果亲王殿下愿意,我今后每完成一部作品都可以向他呈献一份,聊表敬意。此外,我还斗胆向亲王殿下写了一点关于音乐方面的建议,想请您,我的朋友,呈献给您的亲王。 莫扎特写到这里,暗暗地思索,已经把建议都提了,万一亲王对此很欣赏,但我却没有提及任职的事情,不是太可惜了吗?也许这就是一个最好的求职机会,不妨暗示一下吧: 既然亲王殿下有一个管弦乐队,他也许愿意得到我的几部管弦乐曲,只在他的宫廷里演奏——据我浅见,这也许对他不无益处。如果亲王殿下能格外垂青,聘请我每年谱写一定数量的交响曲、四重奏曲、各种乐器的协奏曲或其他乐曲……如果他能恩准给我一笔固定的年薪,我将尽心竭力,按时按量地为亲王殿下效力。这样,我也可以精力更集中地工作,因为工作有了保障! 信是寄出了,那就等着回音吧,至少还有一半酬金是应该到手的。 然而,一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温特尔那边却始终没有来信,兴奋终于被失望所替代。 家里的债越欠越多了,康施坦莎又怀孕了,为了筹钱,莫扎特写了歌剧《费加罗的婚礼》,演出成功后,人们把戒指等宝物扔到了台上,可莫扎特真正得到的钱款却很有限。当兴奋的观众把他们心中的偶像莫扎特抬举到众人头上,唱着歌曲送莫扎特回家时,谁又会想到,这时的莫扎特肚子里还没吃过食物,胃里正在咕咕乱叫,而且即使到了家里,也是拿不出吃的东西来呢! 沉重的生活担子使莫扎特变得有些阴郁了,但他却并不把这种感情传染给别人,只是变得沉默了。家中没有吃的,莫扎特回到家里只能和妻子在屋里“快活地”跳起小步舞。可正当他们起舞时,门外的债主却大声地捶门叫门。然而,莫扎特夫妇却不予理睬,因为开了门也无钱还债。于是就成了门里门外两种氛围。门外:暴跳如雷。门内:翩翩起舞。 欠债不时会引来控告、传讯和逮捕,一直拒之门外是不行的,怎么才能还清那一大堆债务呢?这是莫扎特为之烦恼的事情。 当时,莫扎特已经是一个民间组织共济会的会员。在共济会中,有各行各业的人参加,当然也有不少是富裕的商人,能不能向他们求援呢? 莫扎特发现米夏埃尔·普赫堡是一个对音乐有着浓厚兴趣的商人,由于他的爱好,所以也成了莫扎特的好朋友。他会不会慷慨解囊呢?在无可奈何之时,莫扎特只好以写信方式作为投石问路: …… 如果您愿意尽朋友之谊,以适当的利息借给我2000盾,为期一至两年,那于我将是极大的恩惠!毋庸置疑,您自己也可以体会到、并且承认,依靠分期支付的薪金度日极为不便,不,几乎无法办到!……如果您愿助此一臂之力,我即可:其一,因手中持有现款,便可轻松地及时支付必需的开销,而目下我常常被迫赊账,至最感困难时又得立时倾囊还债。其二,如此便可释去心头重负,无忧无虑地进行作曲,由此而增加收入。至于我的信用,那您可以绝对放心!您大概也了解一些我的为人和我的处世准则吧!…… 普赫堡收到信后立即有了行动,他一下子拿不出2000盾,可他还是拿了200盾亲自送到莫扎特的家中。而且,此后成了莫扎特经常求援的惟一对象。如果说,在莫扎特一生中有什么人值得莫扎特尊敬或感激的话,那么,普赫堡无疑是其中最值得受此待遇的一位。 当然,普赫堡也不是一个来者不拒的施舍者,他与莫扎特是朋友,他了解莫扎特的性格,待人热情、不管闲事;用钱随便、不太在乎;忠于友情、轻易不变。正是这种性格,才会使莫扎特受到阿洛西娅冷遇后依然和韦贝尔家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并进而成为一家。 也正是因为莫扎特这种性格,才使莫扎特自己向别人借钱的时候,又把仅有的钱借给别的、在他看来更需要钱的朋友。其中比如一些根本不想还他钱的法国朋友勒·格罗以及德·吉纳,还有欠莫扎特钱款最多的布拉格歌剧院经理邦蒂尼,他在濒临破产之际上演了莫扎特的歌剧《费加罗的婚礼》,剧场每场爆满,邦蒂尼一下子成了大富翁,可他只给了莫扎特几十个金币的创作费。 也正是因为莫扎特的这种性格,找他“借”钱的、公然骗他钱的、还有揩他油的家伙也越来越多了。莫扎特刚从普赫堡那儿借到了钱,可这钱比他挣来的花得更快。穷朋友、穷乐师上门了,只要他身上还有哪怕是一个弗罗林,那么这些穷朋友口袋里至少会多出一个弗罗林。占莫扎特便宜最多的是一个名叫安东·施塔德勒的单簧管演奏者,他其实是个穷愁潦倒的小偷,他不但到莫扎特家里吃、偷,还把莫扎特的新作品偷出去卖掉,反过来还要使莫扎特深信:一个有着高超技艺的演奏家怎么能和小偷挂上钩。而莫扎特也居然真的又相信了。他为施塔德勒写了一首单簧管五重奏曲,但施塔德勒为感谢莫扎特的“知遇”,反而从碗橱里偷走了莫扎特的几张当票去卖掉了,莫扎特知道以后,反而只是怯生生地规劝他几句,说没钱尽管可以开口,之后这事也就算了…… 正派、善良的莫扎特只能永远贫穷。 4. 跳舞不一定都为娱乐 1787年,莫扎特名义上已成为约瑟夫二世的宫廷作曲家,可由于一个侍从的偏见,莫扎特一年仅能得800个弗罗林,这对莫扎特的家庭来说,无疑仅是杯水车薪。康施坦莎又生出了个女孩,取名特莱西娅。可特莱西娅一出生就是个“药罐子”,她要不停地往里喂药,请医生、买补药、买精美食品、外出还必须坐车,孩子在用去一大笔钱后却又归西了。接着又是请牧师和建造小坟墓。对这些,莫扎特现在已是很有经验很内行的了,可那钱是少不了要花的。 卡恩纳街上的“银蛇”饭馆原来是莫扎特和朋友经常光顾的地方,可现在他们家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根本不可能上饭馆去吃喝了。“银蛇” 饭馆的老板约瑟夫·戴纳对莫扎特的生活很表同情,所以也经常拿些吃的给莫扎特家送来。 那天,老板又走进了莫扎特那阴冷潮湿的屋子,可那时正值严冬,戴纳在严冬时节迈入这阴冷潮湿的屋子,不觉颤抖了起来。他赶紧快步来到了莫扎特的里屋。 “嗨,音乐家的家里就是和别人家有一个最大的不同,艺术气氛特别浓!”戴纳看到莫扎特正和妻子康施坦莎在跳舞,桌上则堆着创作中的曲谱,忍不住发起议论来。 莫扎特听到戴纳的话语,放声大笑起来,他把妻子搂得更紧了,而且围着屋子疯狂地跳起来,不停地跳起来……康施坦莎也许是跳得太热烈了,连脸色都变白,嘴唇都青紫了。 可看着看着,戴纳觉得怎么颤抖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来越厉害了,难道是屋里比屋外还冷吗?戴纳不由自主地朝火炉里看了看。啊,那里根本没有火:“你们为什么寒冬腊月也不生火炉呀?” “我们没有木柴,你瞧,也没有钱去买。跳舞,只要一跳舞,这些问题不是都解决了吗?”莫扎特做了一个鬼脸、声音平缓地说。 戴纳一言不发,转身出去了。没过多久,一个小伙计背着两大捆木柴进门了,戴纳则尾随在后面。 “戴纳先生,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没钱付给你。”莫扎特还是声音平缓地说道。 “不,不,请别提那些……” “那么,请记在我的账上,等我有钱的时候我会付给你的,亲爱的约瑟夫。”莫扎特说。 当时,了解莫扎特生活窘况的其实不止普赫堡和戴纳,然而,却没有更多的人来关心莫扎特,莫扎特也不想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章 五线谱上一无所有 莫扎特是个奇才,可他一直得不到宫廷的重用,这使他也产生了颇多的想法。 早在《后宫诱逃》演出大受欢迎的时候,皇帝约瑟夫就热情地接待了莫扎特。皇帝还和马克西米利安大公“在谈话时提到了我,说像我这样的人物一百年左右才出现一个……”然而,皇帝并没有赐给莫扎特任何职位。 人们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背景,但如果要深究一下的话,也许有人会说,这是由于莫扎特敢于直言不讳。莫扎特的天才使他结识了很多朋友。莫扎特的直言不讳又使他树敌极多。当莫扎特掌握歌剧技巧后创作的第一部作品《海洋之王,莱·第·邦托》彩排时,女高音歌唱家巴纳斯可尼却受到一些意大利阴谋家的警告,如果敢于演唱莫扎特写的咏叹调,那今后就再也当不成歌唱家了。然而,熟悉莫扎特为人的演员却坚决予以抵制。当彩排成功时,抄谱员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因为演出的成功,人们都会索要曲谱。阴谋家们失败了。统治意大利歌剧多年的哈塞随后在给朋友的一封信上写道:“这个孩子将使我们大家都相形失色!” 利奥波德早已预料到宫廷中矛盾复杂,果然,作曲家萨里埃利非常忌妒莫扎特的才能,他以各种诡计来阻止莫扎特在维也纳成名。这时,莫扎特又记起父亲说过的一句话,“你在创作时不仅要考虑到懂音乐的听众,还必须想到不太懂音乐的听众,还要想到那种带着忌妒心的阴谋家。你知道,有10个真正的音乐行家,就会有100个什么也不懂的笨蛋。” 正由于这一点,莫扎特也学会了与不懂音乐的人周旋。1784年,由于维也纳宫廷对莫扎特的热爱,莫扎特几乎天天都忙于音乐会。这使他根本没有时间把降b调小提琴和钢琴奏鸣曲(k.454)写成乐谱,而第二天晚上那施特林娜莎齐却要在皇帝到场的音乐会上演奏的呀。然而,莫扎特终于在开场前几小时能让人看一下乐谱,并居然演完了那首根本没有合练过的奏鸣曲。看完演出,约瑟夫皇帝对莫扎特的合奏表示祝贺。但是,他有些奇怪,他的长柄式望远镜一直仔细审视着莫扎特,可从未见他翻过乐谱,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莫扎特又像曾有过的那样,没有写上曲谱吗?于是,皇帝示意莫扎特把乐谱拿来。不出所料,乐谱上除了五线谱的划线之外,一无所有。“哼,你怎么又来这一套了?”皇帝大声嚷道。 可从小习惯于宫廷生活的莫扎特一点也不紧张,他恭敬地鞠了一躬说:“陛下,幸运的是,我没有漏掉一个音符,而且还弹出了几个变调……”这一来,皇帝反而不说什么了。 约瑟夫由于死掉了两个妻子,所以对女人很少来往了,他只是很爱好音乐。那个假面舞会大厅里,除了水晶吊灯、四面装饰着巨大的镜子之外,锦缎窗帘和雅致的乐池也是人们所从未见过的。他每天只吃一个主菜:煮咸猪肉。因为他特别喜欢这个菜,所以宫中便把这个菜称为“皇帝肉”。由于丧妻,这皇帝反而变得体察民情,甚至还愿意帮老百姓解决些困难。正是皇帝的这一情况,则使莫扎特对着白纸演奏也得以安然无事。 然而,皇帝没有指责莫扎特,莫扎特家里的女仆却告起莫扎特的状来。皇帝是由于莫扎特有真才实学而原谅他,而女仆却是因为莫扎特家里没有吃的而告状。 由于出于同情心,莫扎特让一个初到维也纳而又举目无亲的萨尔斯堡的小姑娘到家里当了客厅女仆。不久以后,这个小姑娘给母亲写了一封信。然而,因为那地址写得乱七八糟根本无法寄出。莫扎特还是想给小姑娘以帮助,于是: 我说我来帮她重写一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拆开了信。我其实根本不想窥探什么秘密,只不过想看看她到底把事情写明白了没有。然而,我看到了她在信中抱怨起早贪黑。可我觉得从11点到6点应该足够了——毕竟有7个小时了。我们通常则是12点才上床,5点30分,有时是5点钟就起来了(我们差不多每天都是一大早起身到公园里去的)。她又诉说吃得不好,还胡说什么我和我的妻子、厨师还有她迟早是会被饿死的,因为我们四个人吃的还不如她和她母亲在家里吃的多! 然而,这个小姑娘却什么也不会,她甚至连点火都不会,更不用说煮咖啡了。 这些事即使是一个玩扮女仆游戏的小姑娘也会干的。我们给了她一个盾,可刚过了一天她又来要钱了,原来她是和一个约翰内斯先生喝葡萄酒花了,还在床上吐得一塌胡涂!” 当然,这个女仆也就没再干下去了。 以后,皇帝听到莫扎特一而再、再而三的成功消息,生怕只要一有人聘请莫扎特,莫扎特欣然前往,那么约瑟夫皇帝脸上就会无光彩。那还不如给他一个职位。那么给多少薪金为宜呢?皇帝心中无数。这时,皇帝知道他的亲信侍从施特拉克认识莫扎特,于是就让他出谋。施特拉克的脑筋一下子转动起来,说得多了皇帝会不高兴,而且,万一莫扎特拿得多了,工作又不能让人满意的话,不是我自己没见识了吗?不如给他一年800个弗罗林吧,于是,莫扎特就得了个宫廷作曲家的职位,年薪800个弗罗林,那年是1787年。 约瑟夫把莫扎特弄到手后也就扔在了一边,因为他的目的不是要重用莫扎特。而莫扎特在没有得到任何创作要求的时候,开始是迷惑不解,继而也就麻木了,只是在他有兴趣的时候,才写几首小步舞曲。在领取了几次菲薄的薪金以后,莫扎特在一张纸上写道:“按劳取酬则太多,量才取酬则太少!”然后把这张纸连同薪金收据,一起寄回了宫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一章 成才之路用友谊之花点缀 1. “爸爸”海顿是真正导师 海顿是一位享有“交响乐之父”的奥地利音乐家,出生在奥地利罗芬这个小村庄里。父亲是位修造马车的工匠,母亲则是位厨娘。照他的家境,他是不可能与音乐有缘的。然而,海顿的一副好嗓子使他在8岁时成了维也纳司蒂芬大教堂唱诗班中的一位歌童。在此期间,由于海顿的好学,竟学会了弹管风琴和拉小提琴。15岁时,变声的海顿再当不成唱诗班成员了,被教堂除了名。并开始了流浪的生活,还成为歌唱家柯尔兹的跑腿和佣工。20岁时得到小巴赫的指点,学习创作了钢琴曲。音乐使他忘记了贫困,他曾对别人说:“当我坐在那架破旧的、被虫咬坏了的钢琴旁边的时候,我对最幸福的国王也不羡慕。” 29岁时,海顿担任了匈牙利埃斯特哈齐公爵家庭管弦乐队副乐长的职务。1791年和1794年他创作的《牛津交响曲》和《伦敦交响曲》是他最优秀的作品。 海顿还是一个非常幽默诙谐的作曲家,当时有些权贵为了显示自己的高雅,往往要去剧场听音乐,然而一窍不通则使他们呼呼入睡。海顿就创作了一首《第九十四交响曲》,这首交响曲音调非常低沉,而且越来越低,这正好使权贵们入睡。但是,正当权贵们睡得正香时,定音鼓出其不意地猛击起来,整个乐队又雷鸣般地齐鸣,把这些权贵从睡梦中惊醒,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从此,这首交响曲名声大振,并被称为《惊愕交响曲》。 在公爵的私人乐队里,乐师们是长期得不到放假的,大家很不满。 海顿就创作了一首《告别交响曲》。演出开始时,台上乐师的谱架上都有一支蜡烛,然而演奏了一会儿,小提琴手吹灭蜡烛退场了,又过了一会,定音鼓手吹灭蜡烛退场了,最后所有乐师都退场了,台上漆黑一片。 公爵不知这是什么原因,还一直等着乐师们再登场呢。后来,他才知道,这首交响曲是向他发出警告,如果再得不到放假,大家都要告别了。 海顿的交响曲使他大大地出名了,他还创建了交响乐四个乐章的基本形式,并一直沿用到现在。 第一乐章——快,一般是表现英雄人物的性格,歌颂斗争精神和创造力的; 第二乐章——稍慢或慢,一般表现哲学思想、爱情生活及自然风光等; 第三乐章——稍快或快,常用舞曲表现群众舞蹈、休息和娱乐的场面; 第四乐章——快,常用来表现斗争的胜利、英雄的凯旋以及人民群众狂欢的场面。 当年贫穷的海顿成了人们心中的偶像。一天,一个衣冠楚楚的绅士到伦敦一家音乐书店去买书。老板霍威尔很热情地迎了上去:“噢,你说要买新版的钢琴和交响乐谱吗?那么,这是最新最好的了!”老板说着,拿出了海顿的钢琴奏鸣曲谱。 “不,我不要这个!”绅士冷冷地说。 “您知道,这可是海顿的作品呀!” “我确实知道,可我就是不要海顿的作品!”绅士还是冷冷地说。 “那么,请吧,我不为你这种口味的人服务!”霍威尔微笑的脸变成了盛怒的脸。 “喔,对不起,我没有必要买海顿的作品,可我也没法向你说明原因,因为我就是海顿。” 霍威尔闻声,紧紧地抱住了海顿,他俩从此成了好朋友。 莫扎特比海顿小24岁,但在莫扎特刚迈入音乐大门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国家有个海顿。 莫扎特17岁时,他在维也纳待了很短的几天。然而正是这短短的几天,莫扎特不但见了海顿,还听了他的交响曲。并从此把海顿称为“爸爸”,把海顿看作真正的导师。 而海顿也发现莫扎特是个不可多得的音乐天才,他对利奥波德说: “我真诚地在上帝面前发誓,令郎将是我见到过的最伟大的作曲家,他不但爱好音乐,而且已经很好地掌握了作曲的技巧!” 海顿和莫扎特只是萍水相逢,又有年龄的差距,然而两人却心心相印,最后发展为知音。自从结识以后,海顿经常将自己的作品以及分析指点莫扎特作品的文字寄给莫扎特。1783年6月,莫扎特则在康施坦莎分娩前,还在专心地写他献给海顿的六首四重奏中的第二首d小调(k.421)。在莫扎特看来,妻子分娩前固然很紧张,但他把与海顿的友谊看得更珍贵。他要把最好的曲子献给“爸爸”海顿,他们之间的友谊是纯洁的。因为如果怀有野心的人,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朋友身上的,他们不得不把全部时间奉献给他们以为用得着的人,甚至敌人。 1785年2月,当利奥波德到维也纳来看望有了第二代的儿子儿媳时,利奥波德又和莫扎特的“爸爸”海顿在莫扎特的家中举行了一个好朋友的聚会。这个聚会既是欢迎利奥波德远道而来的,也是莫扎特向海顿赠送他为海顿写的六首弦乐四重奏的聚会。听着听着,两位爸爸的眼睛里都露出了愉快的光芒。当演奏到c大调第19弦乐四重奏,也就是莫扎特献给海顿的六首弦乐四重奏的最后一首时,人们怎么感到前面的21小节用的都是不谐和音。这使在坐的很多人都无法接受如此新鲜的音乐语汇。但海顿却能理解,他认为所谓的不和谐,其实却是很合乎逻辑的写法,“莫扎特要这样写,当然有他的理由”。此后,这首弦乐四重奏就被称为“不谐和四重奏”。 利奥波德看到海顿如此理解莫扎特,高兴地说:“你待他这么好,真是谢谢你了。” 得到海顿鼓励的莫扎特,更虚心地向海顿学习交响曲的作曲方法。 如果说,“交响乐之父”的海顿奠定了古典派的交响乐和四重奏体裁的话,那么莫扎特则使古典音乐进一步得到了完善,得到了发展。海顿虽然在四重奏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但他却没有意识到交响乐的发展将会从小规模的乐器组合发展成为囊括音乐中所有声部和乐器的宏伟壮丽的表现形式。海顿更没有想到管乐器在交响乐中还有着更巨大的潜力。而这一方面的开拓,正是莫扎特坐在自己家里的小花园里,一面照顾着儿子小卡尔,一面在五线谱的稿纸上完成的。 莫扎特学习了海顿,学会了交响乐的创作,然后又开拓了海顿未开拓的领地。而海顿指导了莫扎特,使莫扎特有了惊人的创作,这时,海顿又来研究学习莫扎特的作品,这就是友谊之花点缀了成才之路。 海顿十分看重与莫扎特的友谊,当剧院老板邦蒂尼演了莫扎特的歌剧大赚其钱之后,这个贪心先生又动起坏脑筋,让一些著名的作曲家来和莫扎特竞争,那么他的剧团不是就有戏可演,有钱可赚了吗?于是邦蒂尼趁莫扎特离开剧团的几天时间里,向海顿表示,要他写出一部喜歌剧。然而,海顿和莫扎特之间的友谊是牢固的,海顿当即给邦蒂尼回了一信: 如果你打算将这部喜歌剧放在你的舞台上演出的话,那么我只能遗憾地告诉您,我不能从命。我的歌剧必须由我们的剧团演出。我正是为他们而写的。而且离开了原有的家乡环境,这些歌剧就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了。如果我有幸被聘请为贵剧院创作一部新歌剧的话,那就又当别论了。然而,即便如此,让我和伟大的莫扎特进行竞争也是一种冒险。 海顿真是一个好“爸爸”,他不但为莫扎特的贫困生活大声疾呼,还抓紧机会对莫扎特的几部交响乐曲谱进行研究,并深深地自责道:“我只是在晚年才学会如何发挥管乐的作用,可我还来不及采用这些知识就得进坟墓了。”莫扎特临死前一年,伦敦有位剧团经理要海顿和莫扎特为他的音乐会去伦敦作曲。海顿答应了,可莫扎特却拒绝了。他难道不想从债务和挫折的大海中探出头来吸上几口新鲜空气吗?也许他想过,也许他根本不愿意,因为他已重病在身了,他在信中寄给“康施坦莎一千个亲吻,并带着对你的无限思念低语:死亡和绝望就是我的报酬。” 难道去一趟伦敦就能把这债务和挫折抹去吗?不可能!即使可能,为时也太晚了。海顿临走时,莫扎特整整陪了他一天。他们在奏鸣曲的陪伴下,久久地、亲切地交谈着,莫扎特对自己的路程似乎早有所知,他拥抱着海顿的身体,热泪夺眶而出,并呜咽着说出一句话:“我们是在做今生今世的最后一次告别啊!” 果然,莫扎特比海顿早走了18年,但海顿却把对莫扎特的爱融进了他后期的作品中,他后期作品中柔和的抒情曲调、感彩细腻的配器以及形式的灵活多样,都有着莫扎特音乐创作时的风格。 2. 有一天他会震动世界的 1784年,莫扎特和妻子康施坦莎从萨尔斯堡看望父亲回到维也纳以后,也许是旅途给了莫扎特以灵感,他一到家就写出了他所有典雅的钢琴曲中最柔美的一首——两架钢琴合奏的c小调赋格曲(k.426)。这首钢琴曲写得真是如两位小情人在窃窃私语,让人感到一种难得的吸引力。也许正是因为作者自己也对此十分钟情,所以四年以后,莫扎特又把这首赋格曲改编成一首弦乐四重奏。而比莫扎特小了14岁的贝多芬当时就把这首曲子原原本本地抄录过一遍。那位被人称为“乐圣”的贝多芬为什么对莫扎特的作品那么偏爱呢?原来在贝多芬6岁时,曾到维也纳遇到过著名的音乐家莫扎特。莫扎特也已经注意到这个孩子的才能,并称赞勉励了小贝多芬,这使贝多芬对音乐更加痴迷了。 就在抄写莫扎特作品的当年,贝多芬风尘仆仆地从他的家乡德国波恩来到维也纳,来拜访他少年时就敬仰的音乐家莫扎特,而这时他自己也是一个成名的钢琴家了,那年贝多芬才17岁。 然而,这几年来莫扎特的心情一直不佳,当时父亲又得了严重的关节炎,腿脚不便。莫扎特在向父亲谈论死的时候,他自己也处于一种灵魂飘渺的精神状态中: 每当我躺在床上,我就会这样想:虽然我还年轻,但我很可能永远也看不到明天了,然而认识我的人没有一个说我在朋友面前露出过愁苦和忧郁的样子!我每天都要感谢造物主赐予我这种幸运的品格,同时也真心希望其他人也能得到这一恩赐。在我最知心的朋友冯·哈茨费尔德去世的时候,我就向您表明过我的想法了。 他死时刚好31岁,和我同年,我并不哀痛他的去世,我只是从心底里可怜我自己和所有和我一样了解他的人。我希望,也祝愿,在我写信的时候,您的病已经好起来了。但是,如果事与愿违,我请求您不要瞒着我,而应当告诉我一切真情,让我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您的身边! 事实也证明,真是“事与愿违”,可想而知,莫扎特这一阶段的心情是更差了。 当贝多芬那张宽脸盘和一头蓬乱的棕色头发出现在莫扎特家里的时候,莫扎特没有前一次见到小贝多芬时那么高兴,只是请他到钢琴前去弹琴。贝多芬挑选了一首莫扎特写的曲子弹了起来。莫扎特感到贝多芬愁容满面,动作显得有些神经质,弹得很好,可却毫无生气。这不知是贝多芬确实弹得不好呢还是因为莫扎特当时心情太差,只见他东坐一会,西坐一会,总没能很专心地听贝多芬演奏。而那天,贝多芬在他崇敬的莫扎特面前也只是语气平缓地谈论着音乐,脸上竟没露出过一点笑容。 听完演奏,莫扎特给贝多芬以指点,接着又给了他一个即兴发挥的主题。 突然,神情不安的莫扎特站住不动了,他挺直了身子,注意聆听了起来。这时,在隔壁玩耍的莫扎特的朋友们也停止了玩耍,他们挤进了放钢琴的小屋。 “注意这个年轻人,”莫扎特对朋友们说,“有一天他会震动世界的!” 贝多芬在离开维也纳之前,又到莫扎特家来过一次,想请莫扎特再给他讲几课,可莫扎特实在定不下心来,所以婉言拒绝了。 这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了,可谁也不知道当年他俩为什么都心神不定、愁容满面。只有熟悉他们俩人家庭情况的人才知道:莫扎特当时正为父亲的即将去世而痛心疾首;贝多芬当时正为母亲的奄奄一息而心痛欲裂。 3. 一切艺术成就之冠 我们知道,歌德是一位伟大的德国诗人、剧作家和批评家。他一生创作各类剧本七十多部。他的《少年维特之烦恼》使他一举成名,他的《浮士德》使他留名于世,他的小说《威廉·麦斯特》表达了他晚年乌托邦式的社会理想和教育主张,这是一部能与《浮士德》媲美的另一部巨著。 还在歌德14岁时,他在母亲的陪伴下在法兰克福观看了7岁的莫扎特的演出。他曾入神地听着这个戴着涂了粉的假发、身挂佩剑的“小魔术师”的演奏。成年后的歌德把这个“套上大人衣服耍音乐把戏的可怜的小猴子”与拉斐尔相提并论,由于莫扎特“轻松愉快的艺术手法”,歌德把拉斐尔、莫扎特的艺术称为“一切艺术成就之冠”。 对艺术的热爱和成绩的突出,使歌德和莫扎特成为了好朋友。1773年,歌德准备取材16世纪的一个民间故事,写成诗剧《浮士德》。浮士德是人类不断追求发展、探索生活真谛的代表。他年逾半百,对书斋中知识的探求感到烦腻,在魔鬼靡非斯特的帮助下,尝遍爱情、政治、美的梦幻和事业的欢乐与痛苦。最后得出“人必须每天每日去争取生活与自由,才配有存在与生活的享受”的结论,显示出一种奋斗向上的精神。 这样一部哲理名言与浓郁诗意交织的诗剧,必须有一个最恰当的音乐家来配曲。谁能担此重任呢?歌德提出,应该让莫扎特来为此剧配曲。后来,歌德前后断续花了60年时间,才写完了全长12111行的诗剧,使歌德在那个时代就站在了反对封建桎梏,渴望走出书斋的高峰。该剧也因此被称为与荷马史诗、但丁的《神曲》、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齐名的欧洲文学的四大名著。 1785年,莫扎特看到了歌德的一首抒情诗《紫罗兰》。草原上生长着一朵美而壮丽的紫罗兰,一朵可爱的紫罗兰。而走来一位牧羊女,她轻盈的身体在草原上跳跃,手里拿着一只小竹笠,嘴里唱着歌。那紫罗兰想道,我将要成为世界上最美丽最幸福的花朵。如果她把我采下,紧贴着她的胸膛,只要短短的一刻。她并没有留神走上前,一脚把我踩在她脚下。我虽然死了,但我仍然是死在她脚下,可怜的花,那是朵可爱的紫罗兰! 这首诗多有意境啊,写的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却有牧羊女的身影,有紫罗兰的遐想,有无意中的伤害,有至死不渝的信念,而且首尾呼应:一朵可爱的紫罗兰…… 真是太美了,莫扎特忍不住铺开五线谱稿纸,在纸上写下了曲谱。 其实,莫扎特这一时期写的器乐作品越来越多,他正想谱写些声乐作品,以自我安慰和表达自己的心情。而歌德的这首《紫罗兰》确实给莫扎特以一种美的享受。有了这种享受,莫扎特又写了四首声乐作品,而这五首声乐作品,成了莫扎特谱曲的最优美的德国歌曲。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二章 天才的火焰再次闪烁 1. 我要创作自己民族的歌剧 早在14岁的时候,莫扎特已经在意大利打下了坚实的音乐基础,他还立志,要将意大利风格和德国式轻歌剧结合,从而开创歌剧历史的新纪元。不久,莫扎特在米兰亲自指挥了他的《防毒剂》和《海洋之王》两部歌剧的演出。 1782年,莫扎特把康施坦莎从神目旅店“诱逃”了。但结婚之后,莫扎特夫妇就轻率地搬了一次家。还算好,小石匠旅社的老板冯·韦茨拉男爵待莫扎特夫妇不错。第二年年初的一个晚上,莫扎特到韦茨拉男爵家参加一个晚会。正当人们交谈得热烈时,韦茨拉却把一个皮肤黝黑、神情古怪的男子介绍给了大家。虽然此人只比莫扎特大了8岁,可无论说这人多大年纪,都会有人相信。然而此人的穿着绝对地华丽而讲究,莫扎特那天穿着最好的礼服大衣,还在缎子背心上挂了两条表链,但在此人面前仍显得黯然失色。 韦茨拉向莫扎特介绍:“这位是新来的宫廷歌剧诗人——意大利的罗伦佐·达·庞蒂。” 对于罗伦佐,莫扎特是早有所闻:罗伦佐是在教会的熏陶下长大的。 后来,他虽然当了教士,但邪恶的思想使他在欧洲中部干了一连串的坏事,使欧洲大陆上所有的首都都向他关上了大门。后来,他又靠着经营农场、酿制白兰地和经营杂货等发了财。罗伦佐的知识相当渊博。特别是在古典文学方面有着很深的造诣。短暂的交谈,使莫扎特感到罗伦佐确实是一个很特别很有吸引力的人。 对于罗伦佐,结识莫扎特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1826年,罗伦佐曾经在美国纽约出版过一本书,在书中他回忆那个晚上对莫扎特的印象: 莫扎特的天才也许为世界上古往今来的一切作曲家所不及,但由于他的对手们百般刁难,他一直未能在维也纳施展他无比的才华。他默默无闻地住在那里,就像一颗无价的宝石被埋在泥土里一样,无法放出他璀璨的光彩。正是由于我的坚持和执着,欧洲和世界的大部分地区才得以欣赏到了这位天才人物优美的声乐作品。每当我想起这一点,一种欣喜得意的心情油然而生。由于偏见和忌妒心理,许多记者和报纸编辑、特别是莫扎特的传记作者们都不愿将这一荣誉归为一个意大利人;然而,整个维也纳、德国和波希米亚,以及萨克莱等地所有认识他和我的人、他的全家、更重要的是韦茨拉男爵——莫扎特的天才火焰正是在他家里最先闪烁出来的,全都能证实我的话完全属实。 这一时期,莫扎特为了餬口,杂七杂八地写了一些专为音乐会演出用的作品,其中有一首钢琴四重奏(k.478)、一首协奏曲(k.482)、一首奏鸣曲(k.481)以及二首大合唱(k.483、k.484)。在创作了歌德的《紫罗兰》等一些优秀歌曲之后,莫扎特不仅探索着歌曲创作的规律,更在探索一条通往崭新的歌剧新纪元的道路。 一天,莫扎特在自己的小图书馆里找到了博马舍的《费加罗的婚礼》,莫扎特已经不止一次地阅读这部喜剧了。这部喜剧是博马舍1778年写的,又名《狂欢的一日》。它是博马舍创作的费加罗三部曲的第二部。第一部是《塞维勒的理发师》,第三部是《有罪的母亲》。读着读着,莫扎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可是刚笑过一会儿,他又抿着嘴沉思起来,后来又皱起了眉头,一手支撑着长了一头金发的脑袋。但过了一会儿,莫扎特又哈哈地笑起来了。这时,正好罗伦佐来找他。看到莫扎特那种喜怒无常的情景,罗伦佐还以为最近心情不佳的莫扎特发生了什么问题了,就站在莫扎特的面前端详着莫扎特的表情,也不与莫扎特打招呼。而莫扎特发现罗伦佐这样端详自己,倒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急忙站起身来,对罗伦佐说:“怎么,该不是又到阎罗那儿去了回来吧,所以这么阴阳怪气的。” “噢,我倒怀疑你到无常鬼那儿去过了,所以这样喜怒无常的。” 罗伦佐也回敬道。 莫扎特指了指椅子说:“好了,也别斗嘴了,你先坐下,我正有事和你商量呢!”然后他又大声地把女仆叫来,并对进来的女仆说:“快,拿着这钱,去饭馆里买些酒来,记着,要买滚烫的!”然后莫扎特又对罗伦佐说,“听说皇帝为你撑腰,而反对那些搞阴谋的人,是吗?” “当然,因为搞阴谋的人总是要失败的!”罗伦佐摇头晃脑地说着。 “好了,我跟你商量一件事,《费加罗的婚礼》我是看了好多遍了,可是这个剧本一直遭到路易十六封建王朝的禁演,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是否可做些什么文章?” “为什么我们不能把它改写成一部歌剧呢?” “好倒是好,可皇帝那儿怎么办呢?”莫扎特有些担心地说。 “这个不成问题,我全包了!”罗伦佐拍了拍胸脯说。 “你要为这事去请求皇帝的许可吗?”莫扎特有些疑惑地说。 “现在还不行,我们先把歌剧写出来,以后再考虑许可的事情。” “这不是很冒险吗?”莫扎特说。 “对的,但我们先把那些脏的东西去掉,再在音乐上做些文章,这不就行了吗?” “嗨,这倒是个绝妙的主意,我们今天晚上……不,现在就干,”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然后,他们又把韦茨拉找来,“我决心写一部歌剧,一部最好的歌剧,即使因此而破产也在所不惜。”莫扎特决心大干一场了。 “破产了我顶着,不过,我当然不希望破产,我们会成功的!”韦茨拉在经济问题上腰杆子是比较硬的。 “感谢你的慷慨,不过,现在还是别先说破产什么的,我们先要把本子悄悄地写出来,然后求得皇帝的准许,万一失败了,那么只好拜倒在你的门下了。”罗伦佐说。 “来吧,”韦茨拉说着,斟满了三杯滚烫的白兰地酒,“无论成功失败,这件事我们干定了,当然,我只会做后盾,为了你,莫扎特,为了你,罗伦佐,为了我们的《费加罗的婚礼》,干杯!” “干杯!!!”三个人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当三杯热酒下肚以后,莫扎特和罗伦佐就开始了《费加罗的婚礼》的构思。 由于罗伦佐手边还有一部歌剧《阴郁》没有完成,如果等到这部歌剧完成,那么一种激情也许就冷却了。出于罗伦佐意料之外,剧院的马尔蒂尼听说是和莫扎特一起编歌剧,竟然同意可以推迟《阴郁》的交稿日期。 于是,莫扎特、罗伦佐就完全埋头于《费加罗的婚礼》的创作了。 每隔一天或二天,罗伦佐就把一部分歌词拿到莫扎特家里,而莫扎特则每天站在他的高脚书桌前,两条瘦瘦的大腿交叉着,他的一只手按着五线谱稿纸,一只手拿着鹅毛笔,不停地在纸上写写划划,有时还抬头望望窗外,嘴里发出阵阵歌声。罗伦佐写歌词的速度有多快,莫扎特谱曲的速度就有多快。 莫扎特写得实在太累了,他的腿站得发酸了,可他总偏爱这种姿势;他的手指因握笔而痉挛了,可他没有时间去活动一下手指;他的背本来已经因长期的伏案而弯曲了,现在则更弯了。每当吃饭的时候,他的手已无法听从使唤,所以只能坐着,他无法切下眼前盘子里放着的肉块,康施坦莎只能帮他来切肉。喝汤了,可莫扎特痉挛过的手指无法握住汤匙,于是,他就端起盆子来喝汤。那一年,莫扎特才30岁。才30岁啊,可他为事业献出的已很多很多,以至他的背都似乎被压弯了。 在创作《费加罗的婚礼》的时候,除了劳累之外,莫扎特还担心,皇帝最终会不会同意让此剧上演。即使同意上演了,那歌剧团里的演员又都结帮成派,台前幕后不时会掀起阵阵浊浪,如果最终还是不能上演,那不是前功尽弃了吗?莫扎特发誓:如果这个歌剧不能上演,他就要把歌剧的总谱付之一炬。“我可不是开玩笑,这部歌剧凝聚了我多少心血啊,我宁可亲手把它毁掉,也决不让那些该死的毒蛇把它窒息在摇篮里!”莫扎特谈起此事时曾斩钉截铁地向罗伦佐说。 多少个不眠之夜过去了。又是一个夜深人静的子夜,莫扎特还在灯下谱写着乐谱。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色,雄鸡的鸣叫声已催促着人们起床了,可莫扎特还没有睡觉,今天,是他谱写《费加罗的婚礼》尾声乐谱的时候,这对莫扎特来说真是太兴奋了。终于,最后一个音符从他的笔下写出。这时,一轮鲜红的旭日也正一跃,跳上了东方的地平线,并照进了莫扎特的窗口。“完成了,我终于完成了‘费加罗’的最后谱曲工作!”莫扎特这时才感到从来没有这样累过,从来没有这样渴过,从来也没有这样瞌睡过,他真想好好地睡上几天,以弥补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损失。然而,他又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他一下子跑到了康施坦莎的床头,把熟睡中的妻子唤醒:“施坦齐,亲爱的,完成了,我终于完成了……”这使睡眼朦胧的妻子感到有些茫然…… 第二天,轮到罗伦佐了。刚过了中午,罗伦佐就冲进了莫扎特的屋子:“成功了,成功了,我办成了……” “什……什么……”莫扎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我们的歌剧,皇帝他已下——了——令……”罗伦佐气喘吁吁地急着说。 原来,罗伦佐为了歌剧的事已去找过约瑟夫皇帝。 “我不是刚下过令,不准德国剧团上演吗?”约瑟夫说。 “现在的剧本已经删除了一切有辱视听的东西,而由莫扎特根据剧情的发展,配上了最恰当不过的音乐,依本人愚见,”罗伦佐显出一种十分兴奋的姿态说,“这部歌剧的音乐真是极其优美,令人陶醉啊!” “好,既然这样,那就把总谱交给抄写员吧,然后把整个剧本送到皇宫里来……”约瑟夫说。 莫扎特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多少天来的担心已经冰释了,他太高兴了,拉起罗伦佐的手随便地唱起了《费加罗的婚礼》中的一句歌词:“你是否知道什么是爱……不要再做情郎,这爱情是多么迷……”莫扎特边唱还边和罗伦佐拥抱着转起了圈子。可正当他们唱了一半时,莫扎特的屁股“嘭”地一下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打了一下,噢,原来是房门打开了,那房门正好打在了莫扎特的身上:“奉皇帝陛下的命令,请莫扎特、罗伦佐马上进宫……” “啊,快,快!施坦齐,”莫扎特大声叫着跑向施坦齐的身边,“快把我的宫廷礼服拿来,要全套的,还有那条新的尖饰带,我要把《费加罗的婚礼》送到皇帝那儿去……” 2. 反封建的《费加罗的婚礼》 《费加罗的婚礼》原来只是一个喜剧剧本,但经过罗伦佐和莫扎特的改编配以音乐,就显得更加吸引人了。 歌剧《费加罗的婚礼》的剧情是这样的:阿勒玛维华伯爵是法国安达卢西省的首席法官,他虽然与妻子罗丝娜结婚3年了,但却没有改变他那轻浮淫邪的本性,并偷偷追求起妻子的第一使女苏珊娜。他企图趁苏珊娜与自己的随身仆人费加罗结婚之际,偷偷赎回他曾经宣布放弃的贵族特权——初夜权,即婚后的第一个晚上要与伯爵同床。然后伯爵答应给苏珊娜一笔结婚费。 医生霸尔多洛听说费加罗要结婚,想起了年前受费加罗捉弄,想来报复。而伯爵的女仆马尔斯琳以前跟霸尔多洛生过一个私生子,如今她又想把自己喜欢的费加罗从苏珊娜身边夺过来。 费加罗知道罗丝娜对丈夫的荒淫无耻深感不满,于是就在苏珊娜的帮助下,把罗丝娜争取到了自己的一边。费加罗又把原先被伯爵利用来反对自己的霸尔多洛、马尔斯琳等人拉到了自己一边。 伯爵利用自己的权势,把花园幽会的纸条偷偷给了苏珊娜,想诱逼苏顺从。而苏珊娜则把纸条给了罗丝娜。 铺下一层银白色月光的花园大树下,伯爵看到苏珊娜准时赴约,认为苏珊娜真是有情有意,感到喜出望外。伯爵大人拥抱着苏珊娜,说着情意绵绵的心里话:“多么细嫩、多么柔润的皮肤啊,我的妻子的缺点就是没有你这样美丽的手、没有你这样健美、这样丰润的胳膊、没有你这样秀丽、这样灵巧的手指……” 正当伯爵想把言语化为行动时,一阵哄笑把伯爵吓出一身冷汗,接着从假山后面走出了费加罗和穿着罗丝娜衣服的苏珊娜以及众人,伯爵只能向他身边的“苏珊娜”求饶了,原来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征服的却是穿上苏珊娜衣服的罗丝娜。 费加罗和苏珊娜终于在那狂欢之夜缔结了美满的姻缘。 由于当时的法国正处于资产阶级大革命的前夜,所以剧本通过富有表现力的婚姻题材,形象地揭示了当时社会的封建性以及阶级矛盾,表达了新兴平民阶级的思想感情和愿望,这当然引起法国皇帝的一再禁演。而该剧改编成歌剧以后,用幽默、讽刺、轻快的喜歌剧形式,表现了反封建和民主思想的主题,作者把矛头直指了封建统治的社会制度,表明了这一阶级的虚伪和垂死没落。剧中刻画得最精彩的人物是费加罗。他聪明机智、乐观自信、精力充沛、情绪饱满,显示了第三等级这一新兴资产阶级昂扬的精神风貌和无畏的斗争锐气。在费加罗的身上除了上面所说的这些品质外,还有玩世不恭和惟利是图等一些不良品行,所以他要谋夺伯爵的钱财,因此他的机巧、诡谲不无政客无赖的手腕。 相对于法国来说,维也纳的阶级矛盾并不像法国大革命前夜那样尖锐,但作者还是揭露了封建贵族势力的代表“一看见女人就心跳,一听见爱情和肉欲这些字眼,我就坐立不安,心烦意乱”的淫邪本性。剧本还通过霸尔多洛医生说过的一句话:“记住这句话:聪明人不跟贵族打交道,凭他们的身份,他们总骑在我们的头上。”这使主题更突出了。 在音乐表现上,莫扎特用了近似道白、以古钢琴伴奏的“干念式”宣叙调将剧中的曲目贯串起来。莫扎特的音乐不仅表达了喜剧的气氛,描绘出人物的性格,莫扎特还安排了多种形式的重唱和规模宏伟的终场来发展戏剧冲突,刻画人物的心理状态。剧中第一幕费加罗的咏叹调、第三幕伯爵夫人的咏叹调、第四幕苏珊娜的咏叹调以及终场时的多声部重唱、合唱等都成了脍炙人口的著名选曲。 完成了剧本的改编,谱写了音乐曲谱,得到了皇帝的恩准,《费加罗的婚礼》投入了紧张的排练。这时,那些阴谋家又四出活动了。 一天,皇帝的宠臣罗森贝格把罗伦佐叫去:“听说你们的剧本里有一段芭蕾舞,可皇帝是禁止在他的剧院里出现舞蹈场面的呀!” “阁下,我们不知道这一禁令。”罗伦佐说。 “好,那么你必须把这段舞蹈去掉!”罗森贝格还把写有芭蕾舞跳法说明的两张手稿烧了。 彩排开始了,皇帝想先睹为快,也到场了。聪明的罗伦佐又重新设计了一段芭蕾舞,莫扎特则指导苏珊娜的扮演者南希·斯特拉斯要把旋律唱得细腻婉转,娇嗔甜蜜,表现出少女的千种柔情。在苏珊娜和马尔斯琳的对唱中,莫扎特又要南希把苏珊娜表现得像一只凶恶的小猫。莫扎特最后还为苏珊娜安排了一段《快来吧,别迟延》的新娘之歌。彩排中,皇帝对这些歌曲和舞蹈非但没提出什么疑问,而且还不住地点头,这使罗伦佐、莫扎特感到了一种信任。歌剧中还有很多歌也是动人心弦的,其中咏叹调《爱神,请听我的祈求》《美妙的时光哪里去了》《加冕弥撒》《你们可知什么叫爱情》等都成为人们公认的最动听的歌曲。 当唱到这些歌时,乐队队员用小提琴的弓敲打着谱架,不停地喝着彩,嘴里还异口同声地喊道:“好啊,艺术大师!伟大的莫扎特万岁!万岁!”而莫扎特则不停地拿下那顶镶有金边的三角帽,不断地向大家鞠躬,感谢他们以热情的欢呼表达的崇高的敬意。 1786年5月1日,《费加罗的婚礼》在维也纳首次公演了,可开演不久,那些阴谋家的活动就见效了:半数的演员故意出错,有的走错了场次,有的上台后忘了台词,有的在唱歌时又走了调。这时的莫扎特真是心如刀绞,他的心全凉了。康施坦莎在台下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心血可别毁于一旦啊! 第一幕结束时,莫扎特急匆匆地跑到皇帝约瑟夫的包厢里,皇帝也看出这是那些阴谋家在捣乱,于是就伸出手来让莫扎特吻了吻,然后也不对他说什么,只是把脸转向身后的罗森贝格伯爵:“去告诉那些演员,立刻停止捣乱,不然的话,就让他们滚蛋!” 幕布又拉开了,第二幕里有个六重唱的歌《狠心的人》,由于演员们唱得认真,又创造了一种热闹的氛围,使剧场内的空气一下子改变了,场子里不时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全剧结束时,观众们对莫扎特的欢呼和鼓掌仿佛永远不会停息似的。有不少唱段,又被要求再来一遍,这使这场歌剧的演出时间差不多已经等于演出两部歌剧那么长了。 最后,还是皇帝下令,才得以制止。 事后有人描述那天的首次公演时写道: 莫扎特和他的《费加罗的婚礼》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圆满的成功,这一点场场挤得水泄不通的无数的观众就可以作证……使我终生难忘的是他那瘦小的脸庞在焕发天才人物那种奇异的光彩时的激动和兴奋,要想描写它就像要画出阳光来一样难以实现。 由于《费加罗的婚礼》的演出成功,莫扎特取得了自由觐见皇帝的权利,还赢得了上流社会诸多人物的赞许,这对莫扎特来说,似乎又是一种荣耀。 3. 布拉格人人争说莫扎特 《费加罗的婚礼》的成功确实使莫扎特兴奋了不少时日,正当他还沉浸在这种兴奋状态时,他的好朋友图恩伯爵夫人的女婿从布拉格给莫扎特寄来了一封信。信上说,《费加罗的婚礼》真可以说在布拉格成了红极一时的热点,连续半年,国家剧院里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此剧。观众对此剧的热情达到了空前高涨的程度,而且丝毫看不到有减退的迹象。 现在,全城对莫扎特的崇拜已到了发狂的地步,每天都有人向剧院或政府打听,是否有办法把莫扎特请到布拉格来做一次访问。如果这一想法能实现,那么人们将以最隆重的方式来欢迎莫扎特。 不久,故乡萨尔斯堡也来了一封信,钢琴家弗兰茨也谈到了《费加罗的婚礼》剧的成功,并附上了乐队全体队员的祝贺。 真的吗?我在维也纳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职位,而在布拉格却那样受人崇拜,享受市民的热烈欢迎不知又是一种什么滋味,为什么我不可以去一趟布拉格呢? 1787年1月,莫扎特带着康施坦莎踏上了去布拉格的路程。路上积满了厚厚的白雪,马车咕辘咕辘地在大路上鸣叫着,莫扎特则把嘴唇收圆了,用口哨吹起了《费加罗的婚礼》中几首人们最爱唱的歌曲。 已经行驶在布拉格的土地上了,布拉格的人民真是好客的人民,他们会在停车换马的地方,热情地送上圆圆的黑面包,大杯的啤酒饮料,还有流着香汁的红香肠。村里的妇人们则穿着鲜艳的厚裙子,扭动着丰硕的臀部,热情地为来往的客人服务,这使莫扎特感到一种少有的清新的感觉。 图恩伯爵夫人的女婿约翰·约瑟夫·图恩伯爵把莫扎特夫妇安排在他的府第里。他们还特意为莫扎特安排了一架很好的钢琴。 然而,还没洗去旅途尘埃的莫扎特就忍不住向主人发问道:“《费加罗的婚礼》剧真的在布拉格那么受欢迎吗?” “这个,你马上就可以看到的!”伯爵微笑着说。 我们一到(11日中午),就准备着参加1点钟的便宴。便宴后,老伯爵图恩让他家里的仆人为我们演奏了一个半小时的音乐,我们看了都非常高兴。 到了布拉格,莫扎特才知道,布拉格其实是一座分布在七座山丘上的美丽的城市。沃尔塔瓦河又蜿蜒流经城区。城中教堂尖塔林立,使布拉格有“百塔城”之称。丽山秀水使布拉格人有很好的艺术素养,所有的贵族府第都有一个传统的习惯,任职的每一个仆人,甚至是一个小马倌,都要精通一两件乐器,否则就别想在贵族府第任职。每一个王公贵宅都建有自己的乐队,而这些乐队基本都由仆人组成,演奏时则穿家族制服。在给朋友的信中,莫扎特这样写道: 这种演出真有意思,我真想每天都欣赏一次……6点,我和卡奈尔伯爵一起驱车去所谓的“旷野大厅”,布拉格的绝色佳人通常都在那里聚会。我没有跳舞,也没去,因为我实在太累了,其次是因为我天生腼腆。可是,看着大厅里所有的人都洋溢着无比的欢乐,随着由我的《费加罗的婚礼》的音乐改编的乡村舞曲和德国舞曲翩翩起舞,我真是高兴极了。在布拉格,他们谈论的惟一话题就是《费加罗的婚礼》!他们演奏的、唱的、哼的惟一曲调也是《费加罗的婚礼》!卖座的情况没有一部歌剧能比得上《费加罗的婚礼》,最受欢迎的总是《费加罗的婚礼》!这可真使我感到无尚荣光! 《费加罗的婚礼》成了布拉格的热点,最受欢迎,莫扎特也成了妙龄女郎争献殷勤的对象。多少花花公子常常拉过莫扎特,然后向身边的女郎介绍这位莫扎特。这些女郎听完介绍,总是急急地丢下自己的情人,涌到莫扎特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谈论起《费加罗的婚礼》,当这些妙龄女郎挤不进莫扎特的身旁,只能又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又叽叽喳喳地谈论起莫扎特。莫扎特则潇洒地向女郎们致意,深情地吻她们的手。但他的心里渐渐地有了些疑惑:她们真的都了解《费加罗的婚礼》的内容吗?然而不久,莫扎特就知道布拉格确是人人都喜爱和知道《费加罗的婚礼》。因为《费加罗的婚礼》的音乐已经被改编成了所有能演奏的形式:钢琴独奏曲、二重奏、管乐小夜曲、弦乐四重奏、五重奏以及舞曲等,甚至连街上的流浪儿,都会用口哨吹着《费加罗的婚礼》的曲调,在街上逛来荡去。还有那些乞丐在小酒馆的喝酒人身边拉琴行乞,他们拉的也是《费加罗的婚礼》的曲子。《费加罗的婚礼》真是无所不在,无时不在! 莫扎特如此伟大,当然要让他举行一次音乐会,与布拉格人见见面。 于是,莫扎特站在了舞台上。狂热的欢呼和鼓掌,使莫扎特多次地向观众致意。突然,一个观众叫道:“《费加罗的婚礼》,演《费加罗的婚礼》选曲!”这一喊声引来了全场的喝彩声。莫扎特弹了几首咏叹调,最后以《不要再做情郎》结束。 然而,布拉格人并未就此罢休,他们又要莫扎特亲自指挥,让剧团演出了喜歌剧《费加罗的婚礼》,观众则像着了魔似地狂热地呼喊着,又像着了迷似地狂热地跟着莫扎特。 旅途的疲劳早已没有了,莫扎特再不会像初来布拉格那样精疲力竭了。原有的腼腆已经消失了,莫扎特再不像以前那样和妙龄女郎只是以礼相待,他已经开始尽情地跳舞,认真地,真正地进“戏”了。 多情爱俏的妙龄女郎在莫扎特身边卖弄风情,莫扎特则日夜和她们寻欢作乐,甚至还把萨尔斯堡大骂“撒尿”之类的粗话也用上了。在那段日子里,莫扎特晚上经常不在住处过夜,当“百塔城”的塔尖挑破了布拉格冬夜的黑暗,晨曦从那缝隙中透出亮光时,莫扎特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图恩府第。 当莫扎特想轻轻钻进康施坦莎那瘦小身躯的被窝里时,康施坦莎往往被突然的声响惊醒:“沃尔费,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你这可恨的家伙!” “嗯,施坦齐,”莫扎特脸稍有些红,但他立刻钻进了被窝,把手伸到了妻子的身上,把脸贴到了妻子的耳边,并轻轻地磨擦着。 “你的良心真是太过意不去了……”妻子还要说什么,可莫扎特则用颤抖的嘴唇说道:“我求你,施坦齐!” 妻子见他那么温顺,一把紧紧地搂住了莫扎特的脑袋,并把它拉到了自己的胸脯上…… 然而,莫扎特在布拉格到底是和一位景仰名人、以自己的身体去表达仰慕之情的女演员同欢,还是与一位垂青于这位作曲家而愿意和他白头偕老的贵妇绸缪,这恐怕只有在塔尖尚未挑破夜幕时才能知晓。 4. 世界上每月都在演《费加罗的婚礼》 《费加罗的婚礼》给莫扎特带来了觐见皇帝的特权和赞许、殷勤等,但他的报酬却只有450盾,当他发现自己仍然是一无所有时,他的全部生活也只能靠希望来支撑了。 《费加罗的婚礼》在维也纳演出成功后,康施坦莎又生下个儿子约翰。然而由于贫病交加,新生儿没到满月,就夭折了。这给了莫扎特又一沉重打击。 照理说,布拉格对莫扎特是“人人争说”,而且布拉格天天公演《费加罗的婚礼》,演出的组织者大大地赚了一笔钱,可莫扎特没有多拿到一分钱。《费加罗的婚礼》喜歌剧创作至今已二百一十余年了,每年的每个月,世界上总有某个地方在上演《费加罗的婚礼》,奥地利的音乐团体还带着此剧经常出访世界各国,《费加罗的婚礼》成了世上最璀璨夺目的喜歌剧结晶,而莫扎特则耗尽了自己的精力,一年以后患上了重病。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三章 感谢造物主赐我天赋 1. 悲喜交加写《唐璜》 《费加罗的婚礼》写成以后,莫扎特曾想,这至少可以把家中的欠债还却一部分了。然而,他得到的钱太少了,家里欠的债,即使再写两部《费加罗的婚礼》也是还不清的。可是,不创作又没有经济来源,多少总应考虑解决些生活来源吧。于是,莫扎特又与罗伦佐商量是否有好的题材可以创作新歌剧。 没过多久,罗伦佐果然向莫扎特推荐了《唐璜》的故事。唐璜是西班牙的一个贵族青年,他风度翩翩、天资聪慧、漂亮结实。16岁时,由于与近邻唐娜·朱丽亚有奸情,被朱丽亚的丈夫发现,不得不离开西班牙到意大利去。在去意大利的途中,海船遇上了风暴,唐璜在海上漂泊多日,昏死了过去。等他醒来,发觉自己已躺在沙滩上,旁边有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着他。少女悄悄地给他讲着话,可是唐璜一句也听不懂。 原来他已被海浪冲到了希腊。少女名叫海黛,是海盗兰勃洛的独生女。 她把唐璜安置在山洞里,还教他希腊语。渐渐地,两人情投意合、情意绵绵。但不久,海盗兰勃洛回来了,发现女儿竟然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勃然大怒,命手下人将海黛关了起来,又将唐璜装上了贩卖奴隶的海盗船。海黛遭禁闭,不吃不喝以反抗,最后竟死在小屋里。 被贩卖到土耳其京城君士坦丁堡的唐璜又被一位黑太监买下。他见唐璜长得漂亮,就把他男扮女装,然后送给王妃古尔佩霞。正当古尔佩霞要与“她”时,苏丹驾到。古尔佩霞无奈,只得让宫廷老妈子带走了唐璜。老妈子将唐璜安置在妃子杜杜房里。 第二天,古尔佩霞知道唐璜已与杜杜同榻,顿时大怒,命令黑太监把唐璜和杜杜一起杀死,免得留下话柄。 当时,正值俄国和土耳其交战。俄国元帅苏沃洛夫率军围困伊斯迈城。聪明的唐璜趁机从宫廷逃出,但半路上为俄兵所俘,并被带到了元帅处。苏沃洛夫又将唐璜编入部队,去攻打伊斯迈城。 唐璜虽是初临战场,但血气方刚加上天资聪慧,他成了英雄。战斗结束后,他又被派去给女皇叶卡特琳娜送捷报。于是,唐璜进了俄国的宫廷。 叶卡特琳娜虽已徐娘半老,但却生性淫荡。见到唐璜年轻貌美,便将他留在宫中。不久,女皇又把他派去英国当使臣。在英国,唐璜结识了很多美貌的贵族夫人,其中有一位金发美人费兹甫尔克公爵夫人很想与唐璜,但唐璜却总是真真假假,时冷时热。 天夜里,万籁俱寂,唐璜正想睡觉时,房门突然开了,一个身穿黑色僧衣的幽灵出现在门口。恐惧使唐璜退缩了,而无路退缩时又使他反抗了,他与幽灵扭打了起来。幽灵的头巾和僧衣脱落了,原来那是费兹甫尔克公爵夫人…… 莫扎特虽然没有最后看到故事终结,但却感到很适合改编成歌剧。 于是,罗伦佐与莫扎特又再度合作了。 罗伦佐手中还在写两个剧本,于是他只能平均使用精力,上午、下午、晚上分别撰写某个剧本的一部分。 罗伦佐已经把《唐璜》的两场片断送来了,莫扎特感到很满意,于是就哼唱着小曲,一下子把该写的曲谱都写成了。这时,康施坦莎又怀孕了,这样,他们又沉浸在令人心驰神往的梦境里,所以莫扎特写得特别高兴,写得特别流畅。 有人惊异于莫扎特谱曲的速度和质量,他却没有什么诀窍,只是要有一种优美的环境和气氛。 是的,从经济的角度来看,莫扎特并不开心,但就神圣的造物主赐予他的最宝贵的天赋而言,莫扎特简直是其乐无穷的。 然而,正当他沉浸在一种创作的欢乐中,准备一气呵成时,他却意外地收到了父亲已于1787年5月28日去世的消息,尽管这已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莫扎特还是感到有些突然。 莫扎特这时的心情是难受的,除了父亲的去世,还有一个原因是,在莫扎特初次去布拉格之前,曾有一个去英国谋职的机会,但家里的卡尔和新生的约翰却无人照顾,于是莫扎特就想到了父亲。然而父亲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还教训了儿子。以后,因为康施坦莎把利奥波德给儿子的全部信都烧了,所以人们也不知到底怎么写的。后来莫扎特没去成英国,新生儿约翰又死了,这使父子关系上留下了一层阴影。莫扎特在父亲病重时理该多关心些的,但他却没有尽更多的职,以至父亲去世时,身边竟没有一个亲人,这又是莫扎特感到难受的又一个原因。 父亲的去世和写《费加罗的婚礼》积下的劳累,终于把莫扎特拖垮了,到了7月份,莫扎特竟发起了高烧。据说是一种可能是伤寒的传染病菌侵入了莫扎特的身体,他的肾脏也出现了病症。好在他碰到了一个难得的好医生西格蒙德·巴里萨尼,所以一个月后他感到身体已经可以让他继续创作了。 这时,邦蒂尼从布拉格写信给莫扎特,说准备在10月份上演《唐璜》,也就是只有二个月的时间了,“为了我自己和我的朋友们”,莫扎特又忘我地创作着。为了有利于创作,邦蒂尼又先后把莫扎特和罗伦佐接到了布拉格继续工作。莫扎特住进了普莱蒂斯旅馆。而罗伦佐住在对面的“三金狮”旅店,由于那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街,很窄,如果莫扎特和罗伦佐走到阳台上,几乎可以隔着街握手。他们常常为《唐璜》中的问题在相对的阳台上争辩得口干舌燥。 争着争着,突然罗伦佐会大声叫道:“别再吵了,还不如赶快下楼,一起去喝上几杯,嗨,《唐璜》会使我们名扬天下,老天爷在上,走着瞧吧!” 于是,莫扎特和罗伦佐互相搭着肩膀,唱着小曲迈入了咖啡馆。那满屋子的人都认识莫扎特,于是,大家又都起立,为莫扎特欢呼。台阶上的瞎子听说莫扎特驾到,会立刻用竖琴弹起莫扎特最爱唱的《不要再做情郎》那首歌。于是,咖啡馆里有了大合唱,老乞丐脚边又多了不少丁当作响的钱币……然后,莫扎特又把这种感觉作为唐璜得意时的写照,写进了剧本。 2. 游戏闲谈中写出《唐璜》 当时,康施坦莎的大姐姐约瑟法已经与杜舍克结了婚,并在布拉格城边的沃尔塔瓦河旁买了一栋漂亮的别墅——“小白菊”别墅。 “小白菊”别墅的整幢建筑是米黄色的,它的四周是青翠的花园,屋后是一长溜地毯似的绿草坪。“小白菊”坐落在一个高坡上,布拉格不少尖尖的塔顶都在它的脚下,所以在“小白菊”里生活,给人一种心旷神怡之感。应约瑟法之邀,莫扎特夫妇又住进了“小白菊”别墅。 在那绿草坪上,聚集着约瑟法的一些朋友和演员,他们有的喝着上好的啤酒,有的抽着长烟斗,还不时地发出阵阵欢笑声。 莫扎特则坐在草坪的一角,面前一张小桌子上铺着五线谱稿纸,边上放着一瓶甜酒,莫扎特就喜欢在大自然的怀抱中让头脑中的旋律记录在稿纸上。写着写着,稿纸又没有了,“施坦齐,快帮我拿些稿纸来!” “那稿纸不是已经写完了吗,城里新买的稿纸今天还没送到!”康施坦莎大声回答着。 “那就随便拿些什么纸来吧,我现在无法停下来!”莫扎特有些着急了。 当妻子拿了些尺寸不一的纸代替乐谱纸时,莫扎特又埋头创作了。 这时,草坪上的人们开始玩滚木球游戏了,这是布拉格人最喜欢玩的一种游戏,“喂,该轮到你玩了,你来不来?”草坪上的人们向莫扎特大声询问着。 “喔,当然来!”莫扎特用一块石头压住了稿纸,拿起甜酒杯,喝上几口就“参战”了。一局刚毕,他又匆匆回到了小桌子旁,于是,《唐璜》的旋律又继续在他耳边响起。由于这些乐谱早已完整无缺地印在了莫扎特的脑子里,所以创作的时候,莫扎特只要从记忆的仓库中倒出事先收集好的构思就可以,所以他可以在创作时听到别人说笑时也能大喊几句,还不时地上场和朋友打闹、滚木球,正因为有了这一套作曲方法,莫扎特才能在工作时不怕别人打扰,周围不管在闹腾什么,他都能继续写作,甚至还能和别人聊天。不过谈话只限于聊家常一类的小事。 当然,爱玩的毛病还是把预定的交稿的日期推迟了,但莫扎特似乎还不十分着急,别人举行大型聚会,都想请这个布拉格人人知晓的莫扎特参加,而他又是有请必到。一到聚会,莫扎特又是要尽兴方回,经常是早晨三四点钟,莫扎特一个人回到了家附近的咖啡馆,他还一定要向斯坦尼茨老板买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然后才踱到家里。但是,有时实在太晚了,老板已经睡着了,连百叶窗的遮板也都挡了起来,但莫扎特却决不肯善罢甘休,他会使劲地捶打窗子,在街上不停地跺脚,并用最大的嗓门叫唤。睡眼朦胧的店主人被吵醒时当然火冒三丈:“哪个恶鬼?给我滚,否则我要去找警察了!” 这时,莫扎特会躬身施礼,然后像演戏似地说道:“别害怕,我的先生,站在您面前的决不是一个恶鬼,而是一个身穿漂亮天蓝色礼服、下着淡黄色丝绸马裤的有身份的绅士,这位绅士恳请您即刻起身,为他煮一杯上好的咖啡,当然,咖啡必须浓一些,绅士衷心地感谢您,请吧!” 无可奈何的斯坦尼茨老板见到又是莫扎特,于是只得转身走进了厨房…… 然而,回到家中的莫扎特却还是很兴奋,他把刚才自己站在老板窗前的镜头改成了《唐璜》中唐璜站在恋人朱丽亚的窗前唱情歌了,于是,就有了《唐璜》中用吉他和曼陀林等拨弦乐器伴奏的小夜曲:“到窗户前面来吧,啊,我的爱人,来吧,来安慰我痛苦的心灵。”而这首曲子,后来竟成了小夜曲的典型作品。 《唐璜》全剧的音乐总谱终于在莫扎特最喜欢的环境中完成了,那环境则是:挚友陪伴、闲谈消遣、甜酒提神、游戏解闷、聚会跳舞、绅士叫窗…… 排练了,人们发觉莫扎特在音乐中给他的主人公唐璜身上加了一圈迷人的圣光。音乐中交织着悲剧和喜剧的成分,听了《唐璜》的前奏曲之后,不可能不产生一种复杂的心情;它使你心理上有准备去面对行将淹没那种精致但又是魔鬼式的欢乐的一场可怖的末日悲剧。 排练中又由于布拉格演员的水平比维也纳的要差些,特别是邦蒂尼经理的太太特莱西娜·邦蒂尼,她怎么也体会不出唐璜的近邻朱丽亚的心情,莫扎特多次开导她可就是无济于事。她死活不愿躲在门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而除了雇一个流氓实地表演一番唐璜剧中的强奸之外,莫扎特再也想不出什么高招来教特莱西娜了。但最后,排练还是不得不开始了。 音乐响起,莫扎特走到了别处,但当特莱西娜要尖叫时,莫扎特偷偷爬上台,躲在了她的身后,然后在她身上最怕疼的地方狠狠地拧了一下,特莱西娜痛得像杀猪似地高声尖叫起来,而这一招竟使全体演员都像真的一样进入了戏剧的境界。 明天就要正式公演了,可《唐璜》的序曲却还一个音符都没写呢! 邦蒂尼、罗伦佐都逼着莫扎特赶快写,可莫扎特实在太疲倦了,如果一睡觉,那么明天的公演又得推迟了,那可不行,“来,施坦齐,紧挨着我坐下。我瞌睡得要命,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不睡过去。就坐这儿,小施坦齐——玛丽妮,看在上帝的份上,别让我睡着——跟我说话,亲爱的,要不就念几句诗,念别的什么也行……”于是,莫扎特就在妻子的督促下,一点一点地把序曲“挤”出来了。当莫扎特把最后一个音符写完时,他的下巴突然垂到了胸前,已经睡着了。 康施坦莎只能把他横倒在睡椅上,然后拿起乐谱赶快去叫抄写员抄乐谱,而这时,布拉格热情的观众,已经陆陆续续地从四面八方涌向歌剧院了…… 3. 布拉格人才是我真正的知音 早上7点还差几分,可布拉格歌剧院门前已是盛况空前了,一辆辆的马车在原本很宽敞的广场上只能一点点地慢慢地前进了,因为车子已经把广场占满了,广场上那些珠光宝气的小姐们,还有那佩着短剑的先生们穿梭往来,令人奇怪的是,还有不少布拉格的普通市民,这天也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来到了剧院,甚至还有些穿着很破旧衣服的穷百姓和乞丐,也来到了剧院门口,他们要亲耳听一听莫扎特的新歌剧,他们成群结队地掏出身上仅有的几个钱币,买上张入场券,只要求能走进剧院,有个地方能站,哪怕是站在最后的墙角也行。 莫扎特呀,已经深入到平民的心里了。 7点20分了,可歌剧还没有开场,这在平时则早就嘘声四起了,可今天却仍然鸦雀无声。人们知道,莫扎特刚写完序曲,睡着了,其间只有短短的二十几分钟啊,让他再多睡一会儿吧。然而,当杂役把墨迹未干的序曲分发给乐队队员以后,舞台边上的一扇小门打开了,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了,这时追光灯大亮,只见莫扎特头上冒着汗水,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根指挥棒出来了。这时,全场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多少人的呼吸也为之局促了。 经久不息的掌声使莫扎特再三地向观众鞠躬,但每鞠一次躬,观众的掌声又掀起一阵巨浪,直到莫扎特鞠到第八次躬时,他久久地没伸直身子,掌声才渐渐地平息了。 然后,序曲的第一个和弦飘进了布拉格人紧张期待着的耳膜里,随后,乐曲转入了d大调,又从舞台乐池飘到了剧场的每一个角落。当幽灵出现时,那《骑士》乐曲狂如从阴间传来,接着,那狂风骤雨般一连串小调半音阶的交替出现,表现了地狱中吞噬一切的烈焰和被打入地狱者的哀号,这音乐,使台上台下的人产生了一个共鸣,这使剧情的发展更水到渠成了。 当全剧的最后一个强音结束时,场内竟一下子寂静了几分钟,然后,那剧院里描有金色花纹的白墙突然苏醒了,它把排山倒海的掌声、叫喊声和欢呼声推到了整个剧场里,喊叫声又渐渐变成了“大师万岁,大师万岁!”的欢呼声,这欢呼声落在舞台上,又成了一束束的鲜花,莫扎特只得不停地向观众挥手、鼓掌、鞠躬,然后再是鞠躬、鼓掌、挥手,如此反复,无法停止,最后,莫扎特把一束鲜花按在了胸前,对全体演员表示感谢,然后,又让全体演员站在台上,感谢观众给予《唐璜》的掌声,莫扎特热泪盈眶地说了一句肺腑之言:“布拉格人才是我真正的知音!” 从那时至今已经过了210个年头了,可许多著名歌剧院却一直把《唐璜》作为保留剧目,每一年、每一个月,世界上也总有地方在演歌剧《唐璜》。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四章 把兴趣转向平民 1. 远离霍夫堡宫 从6岁与宫廷打交道,为那些显赫权贵们演出,至今已是25个年头了,莫扎特越来越贫困了,出于经济和创作等多方面的考虑,莫扎特夫妇又搬到了维也纳的维林格巷,这是一个郊区,在市中心的东南面,它已经远离了霍夫堡宫,远离了全城的中心。 随着住所的搬迁,莫扎特现在已经很少碰到那些手头阔绰、寻欢作乐的权贵了。 照理说,莫扎特这时刚刚担任了约瑟夫二世的宫廷作曲家,他应该经常出入于宫廷的,然而,莫扎特也极少去光顾,即使是领取薪俸,也是采用邮递的方式。 莫扎特的远离宫廷,不仅仅是家庭的搬迁,更主要的是他的思想,他已经把兴趣逐渐从宫廷转向了朴实无华的平民百姓一边。莫扎特家里聚集的人也变了,再不是迎送某些上门谈事的贵族或是侍从,而是一些才能很一般的乐师们,莫扎特则经常教他们一些知识。他把他著名的c小调钢琴奏鸣曲(k.457)送给了他自己的学生特蕾泽·冯·特拉特纳太太。目的是想安慰一下这个学生从丈夫的家里搬走小家庭。以后,莫扎特又把c小调幻想曲(k.475)也送给了她,要她把这两首曲子一起演奏。 莫扎特和这个学生的关系很好。莫扎特生下的孩子,都是请特蕾泽夫妇担任教父教母的。 莫扎特对那些与宫廷关系密切的人也开始有了尖锐的评论。克莱曼蒂是著名的钢琴演奏家,可当他为约瑟夫演奏之后,莫扎特则毫不客气地评论他说,“弹得不错,仅此而已……可弹得毫无感情,也不幽雅,实在太机械了……他像所有的意大利人一样,都是冒牌货!” 由于莫扎特的评论总是那么直率,那么尖锐,这就像在宫廷的土壤上撒下了一把仙人球的种子,后来竟荆棘丛生,反过来扎在莫扎特身上了。 然而,莫扎特对平民之间的兄弟之爱、仁爱待人、互相信任等“共济会”的教规却视若神明。他和共济会的兄弟们已是心心相印了,当共济会的两个重要会员去世时,莫扎特亲自为他们写下追悼曲,这就是《共济会哀乐》(k.477)。 当“音乐家遗孀和孤儿协会”要莫扎特为他们写一首大合唱时,由于时间实在太紧,莫扎特只能把那首原来准备献给康施坦莎的、但尚未完成的c小调弥撒曲找出来,写成了有十个段落的大合唱,全曲最后在气势磅礴的赋格大合唱中结束,这使那些寡妇和孤儿发出了最欢快的笑声。 莫扎特还经常谈他的希望、理想和爱国之情。由于历史的规划问题,所以有些奥地利人也称自己为德国人。莫扎特在给朋友的信中就谈到: 我的感觉是,我们剧院的导演由于过分吝啬而缺乏爱国心,肯定不会花大价钱去请意大利人到此地来的,……董事会里只要有一个爱国者,那么,这件事的面貌就会大大地改观!那样的话,正在破土而出的德国民族剧院也许真的能繁荣起来,如果我们德国人认真地开始用德语思考、用德语交谈、按德国人的习惯行动,甚至用德语演唱,德国就一定会振兴起来的! 1787年初,莫扎特又沉浸在布拉格市民对他的欢呼声中,那时,他已经体会到,如果不去为平民创作不朽的音乐,他的灵魂就会变得多么孤独和寂寞。于是,他摒弃了以前有些作品中那种优哉游哉、令人陶醉的旋律,而代之以深邃思想和精神力量的冷峻的感染力,创作出了《布拉格交响曲》。 在布拉格,莫扎特还常常陶醉在劳动人民欢乐的劳动气氛中,他常常站在约瑟法住的“小白菊”别墅的草坪上,看着那最后一个顶着紫葡萄篮子走下山坡的姑娘远去。然后再把目光投向欢笑的少女和强壮的农夫用脚踩出最后一桶金色的葡萄酒,然后再看着他们把酒挑进了储藏室。然后,莫扎特又把目光投向了家家厨房上的烟囱,在缕缕炊烟之后,老老少少又坐在草地的小桌边进餐。可正当他陶醉在这种恬淡的农家生活氛围中时,约瑟法则骂骂嚷嚷地出来了:“你这懒惰的小傻瓜,你和我妹妹都快动身走了,可为什么还不把你答应我的那首咏叹调写出来?” “是的,我应该写,可是,我还想看看四面的风景,这样才能写出好作品来呀!”说着,他走向草坪上的一个小凉亭里,那里有供人们下棋的桌椅。 可是,当莫扎特刚进凉亭的门,约瑟法就“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你为什么把门锁上?”莫扎特焦急地在里面问道。 “小傻瓜,因为我不喜欢老等着我的咏叹调,这门关上了,没有咏叹调,就见不到别人了!”约瑟法在外面调皮地说着。 由于莫扎特很喜欢约瑟法,而且又是以前曾答应过的事,“好吧,你赢了,拿纸笔来。” 过了一会儿,约瑟法在窗外问写完了没有,当然,写咏叹调是没有这么快的。所谓咏叹调就是由乐器伴奏的独唱歌曲,它是歌剧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一般由三段体和三拍子(即3/4拍)组成。所以即使像莫扎特这样的音乐家,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写成的。 又过了一会,约瑟法又问莫扎特道:“写完了吗?” “完了,开门吧!” 约瑟法打开了门,“呵,我的咏叹调!”她太高兴了。 然而莫扎特却拿着五线谱稿纸只是往外走。 “给我吧,给我吧!”约瑟法大叫着。 “我会给你的,只是有一个条件,如果你看着谱就能唱出来,而且没有错误,那我就给你。”莫扎特说。 约瑟法看了一会歌谱,这首名为《美丽的爱情》的咏叹调技巧很艰难,可约瑟法唱得很出色。约瑟法的歌声引来了不少朋友,大家也为约瑟法的演唱鼓掌。 咏叹调归约瑟法了,她太高兴了,这场逼写咏叹调的插曲是在莫扎特、约瑟法拥抱、接吻和朋友们的欢呼声中结束的。 2. 悲愤下的三大飞跃 回到维也纳以后,原来烦恼着莫扎特的一些问题更突出了,经济紧张,一方面向人借钱,一方面又被别人诓骗。父亲去世。他出生才6个月的女儿又死去了,搬家后的第九天妻子又生了病。卡尔虽然4岁了,可完全没有父亲4岁时那种天才。失去亲人的悲痛和郁郁不得志的忧伤,使莫扎特只有用创作来忘却心中的烦恼,于是,他在8个星期中写出了他最伟大的三部交响曲:降e大调交响曲(k.543)、g小调交响曲(k.550) 和《朱庇特交响曲》(k.551)。这三部交响曲分别表现了欢乐明快、深沉有力和宏伟壮丽三种不同的风格。被人们看作是纯粹音乐思维的结晶,而在配器手法方面又有了明显的突破,使原来用得较少的定音鼓、单簧管、横笛、圆号、长号都有了用武之地。其中降e大调第三十九交响曲中加进了强劲的小步舞曲,这在别的曲子中是难以找到的,中段田园诗般的旋律又带有浓郁的奥地利民间风味。整个乐曲中还流露出海顿的笔触,是古典交响曲中精湛的典范。人们以为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其实他的敏感的自尊心已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但在乐曲中却已烟消云散。 这三部交响曲标志着莫扎特的三个重大飞跃,也为十九世纪交响乐大师们气魄宏大、色彩丰富的音乐语言开创了先河。 把兴趣转向平民以后的莫扎特是否还受到宫廷的喜欢呢?不错,他还是经常受到某种邀请,但莫扎特是怎样对待的呢? 当普鲁士国王弗莱德里克·威廉听说莫扎特外出参加音乐会经过莱比锡、柏林时,就慷慨地答应让莫扎特担任乐队总指挥。正处于困境中的莫扎特应该高呼万岁了吧,而且还有3000泰勒尔的年薪。然而,莫扎特却出人意料地拒绝了。 为什么?人们也不知道。但是,一个音乐家的作品就是他隐秘的传记,只要了解了莫扎特为什么住到郊外,为什么要把目光投向平民,为什么要在八个星期中创作出他最伟大的三部交响曲。只要了解了这一些,答案也许是不言而喻了。 莫扎特的每一首交响曲就是他的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看到的是莫扎特含泪的微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五章 柏林艳遇 1. 一生中最悲惨的一年 那一年已经是1789年了,从1782年在维也纳住下至今,这已是第七个年头了。 回首这7年的日子,真是举步维艰啊,这里且不说莫扎特吃了上顿没下顿,同时还要受人诓骗,光说这7年里他失去的亲人吧,就有四个,这就是父亲和三个孩子,这里还没算上1778年在巴黎去世的母亲。前几次的失去亲人,使莫扎特精神上的打击很大,即使是新生儿,他也要悲伤很久,还要垒个小墓,请人做弥撒。然而到后来,他的心似乎麻木了,失神一阵之后,又去为生活奔波了。他已经将死亡视为“人类最真实的朋友”。 然而,生活并未因莫扎特视死亡为友而给予他更多的青睐,而是煎熬得莫扎特更厉害了。莫扎特只有以更快的速度写出一批又一批的新作品,才能把被高利贷者捏死在掌心的局面稍微推迟一些。今天已经是1788年12月31日的深夜了,别人都在迎接着新一年的到来,可莫扎特还不得不摊开了乐谱纸,奋力地创作着。 突然,从稿纸中飞落下一张纸片,莫扎特很自然地拿过来一看:那不是去年搬家第二天时,为那只唱过莫扎特g大调协奏曲的欧椋鸟写的诔文吗?这只鸟已养了3年了,可那天死了,莫扎特当时曾为它举行了一个动人的小仪式,然后把欧椋鸟埋了,这是一段感情多么真挚的诔文啊: 一个可爱的小傻瓜在此栖息, 它的形象深藏在我心底; 一只年轻美丽的欧椋鸟, 停止了它短短一生的鸣叫。 命运无情地摧残它的躯体, 使它饮尽了死亡苦液的点点滴滴。 每当我脑子里闪过这悲痛的思念, 我的心就像被撕成了碎片。 噫兮,读此碑者,请为它挥泪饮泣, 倘若你也在墓前,悄然伫立。 它活着时并不见得怎么淘气, 而是活泼欢愉,聪明伶俐; 别看它神气活现、自鸣得意, 实际上是一只傻乎乎的小东西。 这一点无人能够否认, 但我更要道出我的心声: 如今它高翔在九重霄上, 隐入了云蒸霞蔚的天堂; 正在以它友好亲昵的啼啭, 无偿地为我讴歌、吟唱。 谁曾料想,冷酷的死神, 已然攫去了它的灵魂。 它怎么知道,人间还有一位伤心人, 含着眼泪把这首小诗写成。 莫扎特 于1787年6月4日 然而,如今的伤心人已是欲哭无泪、欲嚎无声了…… 这时,时钟好像是拖着沉重的破车,缓慢地艰难地敲了12下,人们已迎来了1789年的元旦,而莫扎特则迎来了他一生中精神最烦躁、生活最悲惨、创作最艰难、灵感最枯竭的一年。 新年开始的几天,就使人感到这一年冬天特别的冷,这主要的还不在于天气,而是莫扎特家的取暖木柴已经没有了,在以往,他也许又会向兄弟般亲密的共济会员普赫堡去借一点来暂度生活,然而前面欠的钱太多了,光借不还,自已也感到有些羞愧。莫扎特不得不去请求平衡法院的法官弗兰茨·霍夫德梅尔“……借给我100个弗罗林,到下个月20日还清”。然而这100个弗罗林只用了没几天,莫扎特正在为如何再借到钱、一面也在想怎么还掉法官的这些钱而急得团团转时,妻子却笑吟吟地告诉莫扎特说:“沃尔费,我亲爱的,又有喜事啦!” “什么喜事呵?”莫扎特以为肯定是哪儿寄来什么钱或是信,说不定可以过上富裕的日子了。 “我们又将有个孩子了!” “……”面对笑吟吟的妻子,莫扎特真是哭笑不得,他真正尝到了雪上加霜的味道。 正在这时,莫扎特的一个学生卡尔·李希诺夫斯基告诉莫扎特说,他将要去德国中部和柏林觐见普鲁士国王弗莱德里克·威廉,说这是一个经常热心赞助音乐事业的国王。如果愿意,莫扎特可以同行。 当时,莫扎特在自己国内虽处于贫困潦倒的境况,然而在国外却是名闻遐迩的,特别是这几年他的歌剧已在欧洲各大剧院全面开花,人们都知道莫扎特是个奇人奇才,出去转一圈,也许正是改变处境的好机会呢! 然而结婚7年了,他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康施坦莎,现在妻子怀孕了,家里又揭不开锅,这一走了之能行吗? 然而,严峻的家庭情况迫使莫扎特非走不可,好在家里得到了普赫堡夫妇的照顾。于是,这就引出了莫扎特的柏林艳遇,也有了莫扎特给妻子的书信。 这里,先让我们来看看刚与妻子分别不到一周的莫扎特是怎样关心妻子、想念妻子而同时又流露出了一种“不安全感”。噢,这“不安全感”指什么,且让我们看完这几封信吧。 亲爱的宝贝妻子: 在李希诺夫斯基忙着为买马讨价还价的时候,我高兴地抓住这个空子给你写上几句,我的小心肝!你过得怎么样?你像我思念你一样经常思念我吗?我每时每刻都在看你的画像,一看就流下了悲喜交集的眼泪。保重你的贵体,因为你的健康就是我的生命。亲爱的,再见吧!别为我担心,这趟旅行我不会碰到麻烦事,也不会受苦,只是你不在身边,既然这无可避免,那就只好忍受了。我是满含着眼泪给你写这封信的。再见。 1789年4月8日于布达佩斯 由于莫扎特和李希诺夫斯基都带有自己特定的任务,他们沿途总想多活动几个地方,这样也许成功的机会更多些。然而,这样一来又使思念妻子的莫扎特感到时间太长了: 最亲爱的宝贝妻子: 我多么盼望你的来信啊!如果我把我在你的那幅可爱的画像上做的那些动作全都告诉你,我想你一定会大笑不止的! 比如,我把画像从盒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我就对你说:“早晨好,施坦奈尔!你好,小黄毛丫头!漂亮的玩意儿!没用的东西!幽雅的小家伙!” 当我把你的画像放回去的时候,我就一点一点地往盒子里塞,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呣——呣——呣! 乖乖,进去吧”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还带着特殊的强调语气。然后,就在将要把画像塞进去的一刹那,我就说:“晚安,小东西,睡个好觉!” 唔,我想我写的都是些傻话(至少别人看来是这样),但对于如此倾心相爱的我们俩,这可决不是什么傻话。 今天是我离开你的第六天,老天爷作证,这简直像是过了一年,太长了。再见,亲爱的,我惟一的爱人。马车来了,这下完了!我只能再见了,求你永远像我爱你一样爱我。给你一百万个最温柔的亲吻。 又及:我们的小卡尔听话吗?但愿如此。替我吻他。并向普赫堡先生和他太太问好。 1789年4月13日于布列斯特 莫扎特爱妻子爱得也真太厉害了,要给妻子“一百万个最温柔的亲吻”。这里一方面体现出莫扎特对妻子的深情,但另一方面,我们这里先不写,还是再看看莫扎特在离开布列斯特前给妻子提的几点要求吧: 亲爱的妻子,我要向你提出几点要求: 第一,请你不要发愁。 第二,注意身体,春天不能太大意了。 第三,不要单独步行外出,最好是干脆不要走路。 第四,绝对相信我对你的爱情。我每次给你写信时都要把你的画像放在面前才动笔。 第五,我请求你,考虑到我的荣誉和你的名声,不仅要注意你的行为举止,还应当注意外观。不要为这个请求而使你生气,你应该因为我看重名誉而更加爱我。 第六,也是最后一个要求,我请求你写信要写得详细一些。 最后,我很想知道那天我走后的第二天我们的妹夫霍费尔来了没有?他是不是像对我保证的那样经常来看你?朗格夫妇来了没有?朗格是不是在画肖像?并请详详细细地告诉我你的一天是怎样度过的。 从以上的信中,人们不难发现,莫扎特对家里是不放心的,特别是第五条中的话语,可以感到莫扎特有一种“不安全感”,这也许是因为康施坦莎曾让别的男人用皮尺量过小腿,尽管那是游戏中的一种惩罚,也许莫扎特还知道些什么,反正这些话是意味深长的,而且有“潜台词”的。 然而,人在千里之外,真是鞭长莫及。而且,莫扎特还必须向莱比锡进发。 在莱比锡的朋友多勒斯家中,莫扎特用钢琴弹奏了他自己的《后宫诱逃》中的选曲。弹着弹着,他觉得这曲子太长,怎么好像总没个完,听当然是很好听的,这时,他笑着对朋友说:“这些乐曲弹起来倒挺不错,但在舞台上演唱就显得太长了。我写《后宫诱逃》时,越写劲头越足,谱出来的音乐自己总也听不厌,又不知道怎样才能收住尾……”如此看来,莫扎特还真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离开莱比锡,莫扎特又来到了柏林,在没找到熟人以前,莫扎特只好先在旅馆住下了。晚上闲着无事真难忍,不如上街去逛逛。 街上怎么有个狗熊的图案呀,喔,传说“柏林”的原意是“狗熊”,所以狗熊的图案就成了柏林的城徽。1701年起柏林成了普鲁士王国的首都。莫扎特到达柏林的前一年,为庆祝国家的统一,刚刚修筑完成了著名的勃兰登堡门。这是一个历史性的纪念建筑,门顶上有四匹铜绿斑驳的飞跃骏马拉着战车疾驰,车上站立着胜利女神,女神右手举起的铁十字架上则站立着展翼的鹰鹫。看着这气势磅礴的建筑,莫扎特感到精神很舒畅,他心中的怨气似乎也吐出了不少。 既然到了街上,能不能去看看剧院里在演什么戏呢? “嗨,这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歌剧院里一直在演莫扎特先生的歌剧《后宫诱逃》!”一个在勃兰登堡门建筑旁的行人对莫扎特说。 “真的,演《后宫诱逃》……”莫扎特一面重复着行人的话,一面头也不回地直往歌剧院跑去。 莫扎特满头大汗,还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旅行服装,买了一张票,进了剧院。 莫扎特“身材矮小,动作敏捷,灵活好动,视力又不太好,穿着灰色大衣,一点也不引人注目。起先他站在正厅后座的边的走道上,看着看着,他渐渐向前走去,后来竟不知不觉地顺着两排中间的过道向前走去,最后,他在乐队不远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还旁若无人地不停地评论、挑剔,引得左右的观众都对他怒目而视。但莫扎特却全不理会。 当派特里奥唱《他只不过是一个胆小的笨蛋》时,第二小提琴手莫名其妙地拉起了升d调。莫扎特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嘴里大声嚷道:“该死的家伙,应该拉d调,懂不懂,d调!” 边上的观众早已对这位挑剔歌剧大师莫扎特作品的人忍无可忍了,这一来真是怒火中烧,“把他赶出去,赶出去!”有几个观众还把莫扎特推搡着向门口走去。 莫扎特也不争辩什么,嘴里还叫着“d调、d调”。正在人们闹嚷嚷的时候,一个乐队队员突然大叫起来:“他就是莫扎特,不错,千真万确的,他就是莫扎特!” “什么,莫扎特也来看这个歌剧啦。”这消息使全场观众都感到那么意外,因为这是在柏林的剧场里用这种形式宣布的一个惊人的消息。 这时,莫扎特又成了全场的主角,他向观众们道了歉,然后要求指挥重新开始演出。然而,剧场里刚演了一会儿就又喧哗起来了。指挥要求莫扎特到乐池里去。原来,扮演布隆德兴的女高音独唱演员亨利埃特·巴拉尼乌斯拒绝继续演出。并强调说,只要莫扎特还在剧场里,她就决不唱一个字。 巴拉尼乌斯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女演员,受着国王弗莱德里克·威廉的百般恩宠。她的喜怒影响着整台戏的成败。可当时莫扎特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当莫扎特走到后台的时候,看到一个扮演侍女布隆德兴的女演员坐在椅子上,她的脸蛋长得很美,眼睛特别大,蓝蓝的,犹如一泓清澈的水波。然而现在她却用执拗的目光盯着进门的莫扎特。 “噢,是这位女演员啊,刚才您唱得真是妙极了!”莫扎特还不知此人的背景,但他的个性决定他对音乐容不得一丝的错误,而对杰出者又忍不住心中的赞许。 仅这一句话,就让巴拉尼乌斯“冰冻”的脸有些活动了,但她口中却说:“既然说我唱得妙极了,可刚才您为什么还那么多嘴多舌?” “喔,那并不是挑剔您的演唱,只是说那个乐队……” “既然说乐队,那您为什么不去指导指导呢?”巴拉尼乌斯的语气已经转变为商量的口气了。 “本来我也这么想的,可他们说这儿不肯演出了,所以我就到这里来了。换句话说,就是来看看是否能让您继续演出。”莫扎特愉快地说。 “不,不行,我说过您在场我就决不再唱一个音符,除非您答应我一个条件。”女演员说。 “什么条件?”莫扎特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你现在就指导我下面的演出!” “可是大家都在等着演出呀,哪来这么多时间啊?”莫扎特说。 “那没关系,你必须给我讲一课。”巴拉尼乌斯还没等莫扎特答应,已经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深深地给莫扎特鞠了一躬,然后挽起莫扎特的手,走进了她自己的化妆室…… 据说这一课上的时间并不少,而此后莫扎特和巴拉尼乌斯的关系就非同一般了。人们看到他们一起逛商店,也看到他们一起进饭馆,而巴拉尼乌斯头上的珠宝和衣服又要求是全首都最名贵、最漂亮的,要能和她这样的名演员混在一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呀,据后来外面的传言则说,莫扎特玩的时候享尽了其中的乐趣。后来,威廉国王还亲切地接见了莫扎特,并答应给他年薪3000泰勒尔的乐队总指挥职务,可莫扎特却拒绝了。 此后,莫扎特仍和巴拉尼乌斯待在一起。但不久,两人就无声无息地分开了。据“知情人士”透露,莫扎特的走是下定决心才得以脱身的,而且没有留下什么话语就撇开了巴拉尼乌斯。而巴拉尼乌斯并没有得到多少珍贵的礼物,她只是把莫扎特当作一根最时髦的羽毛插在她的帽子上炫耀罢了。 莫扎特急急地想回家了。在归途中到达布拉格时,莫扎特又给妻子写了一封信,让康施坦莎别忘了“带上一个人和你一起”到驿站来接我,而“那个人用不着管我,他得负责和关卡的人打交道。再见,哎呀,一想到又能见到你,我就万分高兴”。这里的“带上一个人”到底指什么,我们也暂且不作什么猜测,看看后来是否会明朗一些。 2. 曼海姆受辱 匆匆地回到家里,莫扎特大声地在门口嚷道:“最亲爱的宝贝妻子,我回来啦!”可是屋里没有反应。这使莫扎特有些着急。他急急地走到里面,发现妻子躺在床上,莫扎特又为之一惊。还好,康施坦莎只是怀孕反应很重,连腿脚都肿了,而且疼得厉害。该吃些什么补补身体吧,可哪来钱呢?莫扎特的经济拮据到了极点,经济不佳,就更没有创作激情,没有作品,又哪来收入,恶性循环,周而复始,莫扎特当时的境况真是降到了极点。然而,对一个穷人来说,很多朋友在这时都在分水岭边改道了,莫扎特现在只有经常地给共济会的普赫堡写信了: 天哪,现在就是一个平时我最恨的人,我也不希望他陷进我目前的遭遇!如果你,我最好的朋友和兄弟,也抛弃我的话,那我这个不幸而无辜的人和我那病得可怜的妻儿们就全都没有活路了。 因为这时医生已经对康施坦莎建议,应该马上到离维也纳不远的巴登——维安矿泉去进行矿泉洗浴治疗。而康施坦莎必须把卡尔带上,这样莫扎特就必须同时在两个地方支付房租和膳费,这使莫扎特向唯一可以求援的人发出了“求救”的呼声。然后,莫扎特又写道: 唉,上帝呀!我还没能谢你,又得向你求助了,还不了钱,反而又要告贷!由于这场倒霉的病,我一点儿钱都没挣到,我想这个情况也不用再向你重复了。可我必须提及,尽管处境这么困难,我还是决心要在家里举行一次预售票音乐会,这样至少可以负担繁重的日常费用(我相信你一定会谅解并耐心等待我的),可是,我连这一点都没能做到!命运如此无情地和我作对(虽然只是在维也纳),以至我不管干什么工作都挣不到一分一文。两个星期前我就把单子〔征求预订参加音乐会的名单〕分发出去了,但签上名字的只有斯维登一个人!我亲爱的妻子看上去一天天好转。要不是这个打击,这个残酷的打击落在了我的头上,我早就应该工作了。她好起来了,至少他们告诉我她正在好转,虽然昨天,14日,她又疼得厉害,我心焦如焚,简直陷入了绝望的境地。她疼,我也难过!不过昨天晚上她睡得很好,今天上午也显得很高兴,我又充满了希望……亲爱的好朋友、好兄弟,你了解我目前的状况,可你也知道我的前途……现在的问题是,我惟一的朋友,你能不能再借给我500个弗罗林?我想这样:在我完全安定下来之前,每月还你10个弗罗林……现在你全都知道了……请你不要因为我对你如此直言而感到不快。请记住,没有你的帮助,你的朋友和兄弟的名誉、安宁,甚至他的生命都会毁于一旦…… 这是一个诚实而又无处求援的贫穷者向他惟一的好朋友发出的肺腑之言,在这里,莫扎特开始谈到了生命,开始感到了死亡的临近,如果这一位朋友再拒绝他的话,他的生命也可能毁于一旦。 富在深山有远客,穷在大街无人问。昔日莫扎特的那些吃喝、跳舞、打台球的朋友呢,这时都到哪里去了呢?上面这句话也许就是最好的说明,连罗伦佐这样的朋友在莫扎特搬到城外以后,也很少与他联系了,这使莫扎特感到世态的炎凉。 由于得不到应有的积极治疗,康施坦莎的病情开始恶化了,莫扎特这个不善理家务的人,这时只好为家庭的生活操更多的心了。眼看莫扎特实在支持不住时,康施坦莎的妹妹索菲娅也只好来照顾姐姐,并安排家务了。而对康施坦莎来说,这病已经到了听天由命的程度,要看病没有钱,要起床没有劲,只能整天躺在床上,让身体中的抵抗力与病魔去进行拉锯战。她似乎有些很坦然地在静候着康复抑或是死亡的来临。 索菲娅的到来,使莫扎特又有了点时间来抓紧创作些作品。那天,莫扎特正在创作,索菲娅也坐在姐姐的床边。突然,康施坦莎嘴里说着什么,莫扎特猜想也许是肚子饿了,就用一把小刀去切一片面包。还没等莫扎特缓慢的动作完成,康施坦莎又悄悄地睡着了,原来她只是在说呓语。这时,一个粗手笨脚的女仆突然推门闯了进来,她的蛮劲使打开的门撞倒了一把沉重的椅子,莫扎特生怕这把沉重的椅子倒下的声音惊醒康施坦莎,于是急忙跑过去想扶住椅子,但椅子还是压在莫扎特的手上向下倒去,而倒下的椅子正好把莫扎特手中的小刀刺进了他自己的大腿,差不多只剩下一个刀柄还留在外面了。 莫扎特平时是最怕痛的,而且更害怕流血,但这次他突然地皱了一下眉头,做了一个张嘴大喊的神态,然而却没发出一点点声音。他忍着痛,示意索菲娅快跟他一起去另一间小屋,当小刀从大腿上拔出的时候,莫扎特这才没命地叫了起来。涂上外伤的油膏以后,索菲娅又替他包扎了伤口,莫扎特这才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里继续创作,而且还一直瞒着妻子,不让她知道发生的事。 在这段时间里,因为怕影响妻子的休息,莫扎特几乎成了一个“无声”的人物了。原来创作时要哼唱几句的,这时几乎听不到他的歌声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处境使他现在唱不出歌来了。有人进门他首先要把竖起的食指放在嘴上,然后发出轻轻的一声“嘘”,人走了他又踮起脚尖去关门,惟恐有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了妻子。这样“嘘”了一个多月以后,莫扎特已经习惯了,以至于到了街上碰到朋友,也会情不自禁地做出一个“嘘”的动作来。当然,这又引来了朋友间的一场善意的讽刺。 妻子的重病已经压得莫扎特喘不过气来,然而,还有不幸正在莫扎特的脑后接踵而来。1790年2月,约瑟夫二世皇帝去世了,他的弟弟利奥波德继任了。新皇帝因为不准让在哥哥手中得宠的人再在身边,并要尽力破坏哥哥创下的天地,于是就加紧了对这些人的迫害,莫扎特当然也在此列。 凑巧的是,莫扎特在这时正好给新皇帝提出过担任乐队副指挥的职务,还要皇帝批准让他负责指导皇室成员的音乐学习。 在一大批乐师和歌手被逼辞职之后,莫扎特还在等着皇帝批准新任命呢。然而皇帝根本不会理睬莫扎特的任何要求,因为传到皇帝耳朵里的莫扎特已经负债达到了3万个弗罗林,“任命这样的人,岂不使宫廷威信扫地了吗?”也许皇帝正这样想呢! 走投无路之际,惟一的一条活路只剩下收几个富家子弟教课了。而这是莫扎特向来看不起的,落难中人,现在连这个也顾不得了,而且还要四处托人,要求介绍合适的学生。 康施坦莎在床上与病魔进行拉锯战之后,终于能起床活动了,但过了不久,她又病倒了,而且知道这次患的是静脉炎,病情与上次基本相同。最好的办法是去洗矿泉浴,一洗就是60次,那费用是一般贫困者所无法承受的。但莫扎特还是向高利贷者借了800个弗罗林,并签下了借款1000个弗罗林的借条,利息另付。 借钱得还,莫扎特好不容易写完了两首四重奏,接着,他写信给普赫堡:“为了挣一点现钱,我又不得不撂下难写的四重奏,去写一首普通的歌曲。现在我又为了同样的原因在写几首钢琴奏鸣曲。”然而这样还是赚不到足够的钱,于是,莫扎特又开始进行了一种新的为人不齿的“音乐创作”——为挂钟里面的风琴谱写柔板和快板。后来又为一架小型的手摇风琴写了一首行板和一首华尔兹舞曲,为一台挂钟写了一首幻想曲。 一个音乐大师竟然因生活所迫,写起了这类音乐“制作”,这已经是够悲惨的了。然而,这还远不是“悲惨”的全部,当维也纳流行一种旋转的金属圆柱碰撞小音叉而“奏乐”的百音盒时,莫扎特为了生计,又成了百音盒音乐的“创作者”。莫扎特啊莫扎特,当年台下扔上来的一块挂表也许就是你创作百音盒的全部报酬,而今你竟因为生活所迫,为此区区小利,弯下了宫廷作曲家挺直的腰,可悲啊可悲!! 当新皇帝要去法兰克福加冕时,为了挣钱,莫扎特又带着妹夫、小提琴家霍费尔去法兰克福。没有旅费,只能把家里的银餐盘和妻子的几件小首饰送进了当铺…… 到了目的地,最要紧的是给妻子写信: 最亲爱的妻子,我的心肝: ……我们刚刚到达,只花了六天时间……路上一直是好天气,只有一天不太好,即使那一个坏天气也没有使我们感到不舒适,因为我的马车(我真想吻它一下)棒极了。 在雷根斯堡,我们在美妙的音乐声中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饭菜美味可口,还有最醇厚的莫塞勒葡萄酒。纽伦堡是个令人讨厌的城市,我们在那里吃的早饭。在维尔茨堡,我们用咖啡温暖了自己宝贵的肚子……我决心尽一切努力在这里挣上一笔钱,满心欢喜地回到你的身边。到那时,我们的生活将会变得多么美好啊!我要工作,无比刻苦地工作,直到,直到任何飞来横祸也不能再把我们抛进绝望的深渊为止。 但事实又给了莫扎特当头一棒,接着的一封信上莫扎特马上写道: “我在这儿肯定挣不到800到1000个弗罗林,所以,一回家就还清霍夫迈斯特(莱比锡出版商)的1000个弗罗林已是不可能的了。 从这些文字里我们无法辨认出莫扎特到底是在与妻子开玩笑呢还是真的开始出现了幻觉。 莫扎特和霍费尔在法兰克福举行了一次音乐会,然而挣到的钱却连支付旅费都不够。 回家时他们到的第一站是曼海姆。在剧院门前,莫扎特听说里面正在排演《费加罗的婚礼》,这使莫扎特非常高兴,柏林艳遇还历历在目,历史的发展有时会出现惊人的相似之处。于是,莫扎特想跨进剧院的大门。 “去、去、去、去,别站在这儿!”看门者把莫扎特挡在了外面。 “里面在排演《费加罗的婚礼》,你怎么能不让乐队指挥莫扎特进去听听呢?”莫扎特把自己“响当当”的大名报了出来。 “什么莫扎特,活脱脱一个‘流氓裁缝’,快走,去去去!!”说着,看门人把莫扎特推出了门外。 受了侮辱的莫扎特灰溜溜地回到了家,他只能在妻子身上寻找温暖,他们俩又紧紧地偎依在一起了。这和当年在春天的草地上紧紧地偎依着是多么地相似啊。然而,莫扎特这时的心情与当年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啊。他现在只想用狂热的爱情去卸下心理上最沉重的包袱。应该说,包袱是卸下了一些,可康施坦莎身上却又有了变化了,她又怀孕了。 康施坦莎现在经常去巴登洗矿泉浴了,这倒并非莫扎特借到了更多的钱,而是康施坦莎稍有一点不适就有了去巴登洗矿泉浴的借口。频繁的巴登之行不久就引出了一些话语:康施坦莎在巴登遇见了一个驻扎在那里的军官,这使她经常光顾巴登,而且流连忘返。康施坦莎还认为,莫扎特现在已经不需要她了。 是的,莫扎特也有过布拉格的塔尖挑破冬夜的黑暗时才回家的史,也有过柏林“享尽其中之乐”的时候,但莫扎特为还债而日夜创作、为爱妻被小刀扎进大腿、为爱妻日夜守在妻子病床边换来的竟是如此的爱情,他感到康施坦莎太残忍,太让人失望了。尽管康施坦莎在巴登的大部分时间是怀孕且得病的,也许无法有太越轨的举动,但眉来眼去之类的轻浮之举是不会没有的。莫扎特忍不住还是要给爱妻写封信: 我想你已经收到我昨天带去的信和煎好的药、蚂蚁卵了。我明天早晨5点来。 亲爱的宝贝妻子!我想和你坦率地谈谈。你根本没有必要发愁。你有一个丈夫,他爱着你,尽一切力量照顾你。至于你的脚,只要有耐心,肯定会好的。只要你心情愉快我当然是愉快的,我就很高兴。但我真心希望你在某些场合不要过于轻浮!我觉得,你和×××在一起太放纵了,和×××在巴登时也是一样……你知道那样做的后果吗?你也应该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话。啊,上帝!你千万要坚信我的爱情,你也看见了这种爱情的表露,那么,我们就会过上幸福愉快的日子。你应当坚信,女人只有保持冰清玉洁,才能使她的丈夫永远爱她。 莫扎特的这封信虽然不长,可里面的潜台词却是无穷尽的,莫扎特的心在流血…… 1789年哪,莫扎特的灵感枯竭,创作艰难,生活悲惨到了极点,而现在又碰到了妻子的轻浮,他一下子跌进了生活的最低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六章 只剩下对祖国和音乐的热爱 1. 黑暗中有一支《魔笛》响起 这已经是莫扎特生活中的第三十四个年头了,但他怎么感到越走越昏暗了呢?是黄昏到了吗?还是因为远离了宫廷而感到暗淡无光了呢? 还是因为自己的才能确实枯竭了?这一切都使莫扎特感到昏昏然。喔,他这时总感到有些不舒服,从来只知道照顾妻子和别人的他,现在多么希冀得到一点别人的照顾啊。譬如有人常常陪伴在身边;譬如吃些富有营养的好食品,没有好食品有足够的面包也行。莫扎特还感到想安静地躺一会,他实在太累了。他现在已是远离宫廷的平民百姓中的一员,他考虑的只是有吃的有睡的,至于原来出入于宫廷墙门,得意于贵族捧场的荣耀早已成了过眼烟云,所以选帝侯当年赐他的佩剑,如今也被扔到了一边。如今,莫扎特的生活中什么都可以不要,可以减少,然而,他对祖国的忠诚和对音乐的热爱却更强烈了,当然,还有对妻子的爱情,这些已成了莫扎特赖以生存的支柱。 出于对生活中这些有特殊意义的人和物的热爱,莫扎特又想到了创作歌剧。当年他曾对父亲说过,要是我在音乐领域内提高德意志民族在世界舞台上的地位,人们该会多么喜欢我啊!而在这方面,我是一定会成功的。他已成功地创作了歌剧《费加罗的婚礼》和《唐璜》,现在,他又想写《魔笛》了,而且这一次创作,莫扎特想用德语写作。按当时的习惯,创作歌剧一般都是用意大利语的,因为歌剧要请的演员一般都是意大利演员。而现在,莫扎特要用德语创作,也就是用自己国家的演员,从传统的习惯上也体现出了莫扎特对祖国的忠诚,这就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这时,10年前在萨尔斯堡搞巡游演出的经理人埃马努埃尔·席卡奈德尔又与莫扎特相遇了。奇怪的是,这个经理每到穷途末日时,总会遇到莫扎特,而且莫扎特又总会帮他的忙。席卡奈德尔提出要莫扎特与他合作一部新歌剧,否则他的维登剧院就要关门了。莫扎特则考虑到席卡奈德尔是共济会的会员,是自己的兄弟,兄弟有难,理当相助,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魔笛》的原作者是剧作家维兰德。剧情是很简单的。一位埃及王子塔米诺被巨蛇追赶,逃到了夜后的国度。他拿着夜后的嫔妃送给他的具有魔力的金笛,历尽了千难万险,在依细柳神的大司祭那里找到了夜后的女儿帕米娜,他们相爱了。一对恋人走进了依细柳光明的庙宇。光明终于战胜了黑暗。 正当席卡奈德尔还在紧张抄写剧本的时候,一个消息却泼了他们当头一盆凉水:利奥波德市民剧院正在上演一部歌剧,剧名为《吹笛子的塔米诺》,或称做《魔琴》。显然,他们用的是同一个剧本。 惟一的办法就是修改剧本,于是,夜女王从一个善良的天使变成了一个善使妖术的巫婆,本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术士萨拉斯特罗摇身一变成了女神依细柳手下一位高贵的教士。他们还给夜女王和萨拉斯特罗各配上一批形影不离的侍从,这样,莫扎特的合唱就有了发挥的天地,为了保证莫扎特尽快地创作完歌剧总谱,席卡奈德尔让莫扎特住到离剧院不远的一座小凉亭里去工作,听起来这是关心莫扎特,实际上是席卡奈德尔控制莫扎特的一种手段。不过,当这部歌剧出名时,这个凉亭也成了人们流连忘返的“魔笛凉亭”。 莫扎特创作《魔笛》这段时间里,妻子就不在家里住了,但深爱着妻子的莫扎特却每天给康施坦莎写信,而且情绪看来也不错: 得知你的胃口不错,我很高兴。不过吃得多就必须……得多?你肯定认为我想说拉得多,不,我是说,走得多!可我不愿意让你在没有我陪伴的情况下长时间地散步,千万照我说的去办,我向你保证,这全是为了你好。亲爱的,我惟一的爱人! 快,伸出你的双手在空中接着2999个亲吻从我这里飞出,盘旋在你的头上,正等待着你的捕捉。现在,让我在你的耳边悄悄地说,现在你属于我了……我们一起张开嘴,再闭上,再来一次,还要来一次……最后我们说:“这全是胡闹”……好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那才好笑呢! 即使在紧张的《魔笛》创作中,也不忘让妻子从空中接住2999个亲吻,又要叫妻子走得多,又生怕没有自己陪伴的长时间散步会出现意外,真是爱得热烈、体贴入微、醋劲十足! 2. 自己借债让人发财 在紧张的创作中,这一时期的莫扎特,又增加了一个内容:和女朋友格尔小姐幽会。格尔小姐是席卡奈德尔剧团里的一位女演员,她长得并不出众,而且还有一个明显的不利条件:有个丈夫,但她身上却有一种女性特有的吸引力,她能吸引莫扎特在紧张的工作中放下创作,然后拿起三角帽,挑一件比较好的衣服,从凉亭里出来,钻进了格尔小姐的化妆室。 这件事不久就让康施坦莎知道了,人们也不知道是否会是莫扎特自己在信中泄漏了消息,反正他妻子对莫扎特的行动更关心了。这使莫扎特不得不在回信时做些解释: 我在哪儿过夜?当然是在家里。我一直睡得很好,只有老鼠们忠实地陪伴我。 我定期和它们进行讨论…… 在巴登休养的妻子又有着身孕,尽管对丈夫有很多的猜忌,可又能怎样呢? 康施坦莎又将要分娩了,莫扎特又向普赫堡借了2000弗罗林,然后他转寄给了康施坦莎: 不要愁眉苦脸,我求求你!……希望能在星期六和你团聚,说不定还能早些。 我把这里的事一办完就赶到你身边,我真想长久地躺在你的怀抱里休息;我也的确需要休息了。我精神上一直焦虑不安,非常烦闷…… 其实,莫扎特当时已染上了一种致命的疾病,然而他并未察觉,他只感到疲倦,感到烦闷,他已多少会喝点酒,抽一两口烟了,这对莫扎特这样一个从小出入于宫廷的人来说,已经是一种堕落了,然而,他却是无可奈何的: 你肯定不相信,离开你以后,时间对我来说是多么难熬!我的感情难以用笔墨来形容,我有一种空虚感,它深深地刺痛了我。也算是一种渴望,它永不止息,因为始终得不到满足;它萦绕在我的心头,不,它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强烈了。我常常想起我们一起在巴登的日子,多么愉快啊——像孩子一样!可我在这里度过的生活却多么凄凉、多么烦闷!就连我的工作也不能给我带来欢乐,因为我已经习惯于常常停下笔来和你交谈几句。唉!那样的快乐现在是一去不复返了。每当我走到钢琴边,想唱一支歌剧选曲,刚一张口就唱不下去了,我的感情实在难以抑制……不谈它了!工作一干完,我一分钟都不多待,马上就离开这里……我想去宫廷药房问问,说不定那儿能配到干革糖剂。要是买到了,我就立刻寄给你。同时,如果一定得用的话,我劝你宁可用酒石,也别吃兴奋剂。 当海顿要去英国时,莫扎特在与他分手的时候,竟热泪盈眶地说: “我们是在做今生今世的最后一次告别啊!”难道莫扎特已经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某种危险吗? 罗伦佐因为忍受不了新皇帝利奥波德的迫害,辞职去英国了。临走前,罗伦佐邀请莫扎特同行。 然而,莫扎特却语气平淡地说:“谢谢你,罗伦佐,我现在无论到什么地方去都太晚了。” “不,跟我走吧,我们到了英国再合作写它几部歌剧,让英国人也来看看我们的本事……” “我爱你,罗伦佐”,莫扎特深情地呼唤着他的朋友,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惨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你是知道我的心的,我现在惟一的出路,也是我惟一可以干的事,就是把这部《魔笛》写完。这部《魔笛》写完了以后,以后……” “你还有什么新的打算,是吗?”罗伦佐把头凑向了莫扎特。 “是的,有一个新打算,就是想到了死!”莫扎特说着,慢慢地垂下了头,语气也越来越低沉,似乎是进入阎王殿大门时向送行者告别的语气。 看到莫扎特如此萎靡气馁,罗伦佐的心里一阵酸溜溜的,他突然抱住了莫扎特,莫扎特也紧紧地抱住了罗伦佐,想到罗伦佐这一走,也许也和海顿一样,也许再也不能相见,两人都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然而泪水也无法留住莫扎特身边的使他感到欢乐、感到充实、感到真挚的朋友,罗伦佐走了,他带走了莫扎特身边仅存的欢愉和喜悦。 抹去了眼角的泪痕,莫扎特又投入了《魔笛》的创作。 但是,皇帝利奥波德将于9月初加冕为波希米亚国王,布拉格又热情地要莫扎特为此次加冕赶写一部歌剧,这可真是忙中再添重任。然而,对布拉格方面的要求,莫扎特是不忍心拒绝的,于是他又坐上马车,来到布拉格。半个月不到一点的时间,他为歌剧《狄托王之仁慈》(k.621) 写了音乐总谱,但由于歌剧的内容既粗糙又无味,所以莫扎特的总谱也只是为了完成皇帝方面交给的任务。然而歌剧一上演,却彻底失败了。 莫扎特这时已是欲哭无泪,他也顾不得《狄托王之仁慈》的失败,匆匆地赶回了维也纳。 听说莫扎特回来了,席卡奈德尔也没让莫扎特洗去旅途的尘埃,硬逼着拖来了莫扎特,并不停地给莫扎特灌葡萄酒、甜酒,不停地把写完的乐谱拿去抄写,但莫扎特边写边还是忍不住要打起盹来,他实在太累了。 终于可以公演了,歌剧院门前已贴出了特大的海报。 接着是演员表。这些演员都是莫扎特的好朋友。其中有:格尔小姐和她的丈夫;沙克;南尼娜·戈特利布,她曾在《费加罗的婚礼》中扮演巴巴林娜;还有席卡奈德尔全家;最后还有个约瑟法。莫扎特总不忘记这个约瑟法。最后,海报上还不忘为席卡奈德尔再做些宣传: 歌剧介绍书可于票房购得,内附身着“帕帕根诺”剧装之席卡奈德尔先生铜板雕像图二帧,价30铜币。 布景及舞台监督由盖尔先生及内塞沙勒先生分任之。据彼等称:循原作之艺术要求,二位先生已毕其功矣,堪称圆满云云。 1791年9月30日,《魔笛》举行了首场公演。作为创作音乐总谱的莫扎特,当然最关心的是演出效果如何了。但是第一幕结束了,可观众仍没发出过一下掌声。也许是歌剧的新颖形式使观众一时还没从瞠目结舌中缓过神来,所以都成了木头人。然而,当第二幕开始不久,几个聪明的观众已经“解冻”了,他们开始鼓起掌来,接着,更多的人理解了,鼓掌了。到演员谢幕时,观众竟向演员和乐队人员报以热烈的掌声。 已经演出10天了,可观众还是争相从远处赶来。最后,连那些上流社会的贵族小姐也赶到了小剧场来,想一睹那新奇而令人惊讶的音乐曲调。最后,莫扎特这位指挥当然又成了热门人物。 《魔笛》是莫扎特歌剧创作中的重要代表作,贝多芬认为这是莫扎特最杰出的歌剧。它成了德国民族歌剧发展的重要里程碑。 《魔笛》的成功使席卡奈德尔干瘪的衣袋又鼓得装不下了,席卡奈德尔笑裂了嘴,而脸色苍白的莫扎特又晕倒了…… 人们绝对不会想到,《魔笛》竟是莫扎特去世前不久上演的最后一部大型歌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七章 我必须完成自己的丧曲 1. 在音乐上的自我表白 这已经是莫扎特生命的最后一年了。由于病魔的折磨,莫扎特已感到需要别人的照顾了;由于经济的极度拮据,莫扎特又必须加倍努力地创作,而这又使他的身体更加疲乏。在写《魔笛》的时候,莫扎特深感自己在维也纳不受权贵们的欢迎,但在布拉格等地却极受欢迎。然而,带病的躯体却不允许他再做出远门的打算。在席卡奈德尔逼写《魔笛》总谱,给在巴登的妻子写信和与格尔小姐的厮混之余,莫扎特却还写下了降b大调第二十七钢琴协奏曲。他自己虽然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最后一部协奏曲,但乐曲中却已无意识地流露出一种听天由命甚至告别的情调,这也许是他在维也纳不受欢迎的一种感情的流露。尽管他在别的城市大受欢迎,但这仍无法使莫扎特得到丝毫的补偿。在这部协奏曲的最后,莫扎特采用了活泼的旋律,表达了他充满了期待和渴望的心情。这首曲子其实是告别、渴望和欢乐交织在一起的,这是莫扎特用协奏曲形式向世人说的最后的一句话。 1791年7月26日,莫扎特的又一个儿子降生了。由于这年初有个名叫弗兰茨·克萨韦尔·居斯迈尔的年轻人来向莫扎特学作曲,当时莫扎特身体已无法承受巨大的工作压力,居斯迈尔的出现正好帮他处理些日常杂事,而且在莫扎特的学生中,还没有收过作曲的学生,于是居斯迈尔就在莫扎特家待下了。当小儿子出生的时候,莫扎特一时没想出合适的名字,于是就用了居斯迈尔的大名,取名为弗兰茨·克萨韦尔·沃尔夫冈。为孩子忙乱了一阵后,莫扎特已支持不住了,他只得又坐在书桌前,借创作之机略事休息。但狭小的房子、炎热的天气、恶臭的街道、紧张的工作对莫扎特都是一种考验,而这时的莫扎特已经经受不起这些考验了,他经常的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一天,正当莫扎特独自一人在家里创作时,他又感到昏昏沉沉,只想休息。但是,《魔笛》的创作还未完成,莫扎特是无法休息的。他只能在桌上趴着休息了一会儿。正在这时,有人慢腾腾但有节奏地敲打着他的门,这使莫扎特心里一跳,这其一,是因为刚趴下的莫扎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所惊醒;这其二,是莫扎特的门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敲打了,是哪位朋友如今还记着莫扎特呢?这声音在屋里现在的感觉是那样地空空荡荡,怎么还会在屋里形成回音呢?正当莫扎特刚这么想着,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那敲门声又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莫扎特这才喊了一声“请进!” 那声音刚落,门缝里就显出一个特别瘦长的影子,这使莫扎特心里一惊,等到门缝变大了,给莫扎特的感觉却更恐惧了,来人确实是个瘦高个子,穿着一身深灰色的服装,他的脸毫无表情,连眼珠子都不转动一下。他向莫扎特移动过来,是的,是移动,因为他长长的深灰色服装看不到他迈动的双腿,而且移动时是无声无息的。惊魂未定的莫扎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出于礼貌,应该说些什么,可莫扎特这时真所谓“噤若寒蝉”,他只是本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深灰色衣服向身边移过来。 那深灰色衣服高个子到了身边,突然停住了,然后是冷冷地一鞠躬,也不言语,突然从手里递过一个大信封,然而站在原地,全身纹丝不动,只有两张黑黑的嘴唇蠕动着说出了个回信的地方,然后机械地一转身,向门口移去。 望着那毫无生气的背影,莫扎特的心猛地一阵收缩,一种恐惧,莫名其妙的恐惧突然袭上了莫扎特的心头。他急急地拉去信封上的火漆,里面是几张雪白的折叠着的信纸。莫扎特想先看看是谁给他写的信,但信的末尾没有落款。莫扎特又仔细地查阅了信封和信纸,想从哪个角落找出一些写信者的踪影,但是他失败了。莫扎特感到又一阵不祥的惊悸,尽管那是炎热的夏天,但莫扎特似乎还是被那深灰色服装的冰冷所传染,不寒而栗地抖了一下。 还是仔细读读来信吧。信的开头把莫扎特称为伟大的乐队指挥,并对他的成就大大地恭维了一番。这在维也纳似乎听到的已不多了。寄信人对莫扎特表示由衷的钦佩和深切的仰慕。 接着,写信者要求莫扎特为他创作一首《安魂曲》,至于酬金,则由莫扎特提出来,还有就是莫扎特最早能在什么时候交货。 写信者在末尾还附了一个条件,一个容不得丝毫马虎的规定,那就是莫扎特不得以任何方式去调查委托者的情况,一旦发现莫扎特有这方面的企图,那么合作也就终止。 这是一个以突然的方式由一个令人倒抽几口冷气的人送来一封不署名的信,一封奇怪的信,这使莫扎特在炎热的暑天里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会不会是阴间里传来的消息,是死亡的一种召唤。因为委托的又是《安魂曲》。 所谓安魂曲,又称为安魂弥撒或追思弥撒,是天主教徒悼念死者的乐曲,通常要包括“进台经”“慈悲经”“末日经”“奉献经”等八种经,还要溶入“赐彼永息”“天主怜悯我等”“福哉”“因主名而来者” “灵光承照”等词句。谱完新曲之后,由众教徒演唱。用安魂曲把教徒送上天堂,那么越哀恸这个教徒越有福气,因为人的整个就像一棵草。主教导我说,我不能没有终结。你们现在也是忧愁。我们这里本没有常存的城,从今以后在主那里而死的人有福了…… 而莫扎特把这一切与死与主有关的内容都与自己的处境联系了起来,认为这是天主在召唤,是死神在召唤。其实这纯粹是一种交易。 原来是维也纳的一个名叫瓦尔泽格的伯爵学会了拉几下大提琴,就佯装对音乐很热爱很内行的样子,他想让别人知道他是一个作曲家。于是他经常以较优厚的报酬,让那些有才华但又穷困潦倒的作曲家为他作曲。然后再谎称这是自己的新作,诓骗世人。当时,伯爵的妻子正好去世,伯爵又想在女士面前卖弄本事,于是就让管家莱特格布穿上深灰色服装去莫扎特家做交易。这就是此事的背景所在。而对莫扎特来说,他身体疲惫,又染上了重病,情绪低落,整天想着死。那个穿一身深灰色衣服的陌生人无疑是另一个世界派来的使者,来命令莫扎特写下他自己的安魂曲的。甚至连创作这首曲子的时间也是另一个世界借给他的,所以使他延长了在人间的时间。 其实,莫扎特长期来因贫困劳累,身体已经很羸弱了,再说四年前父亲又刚去世。妻子又在巴登有些轻浮。妻子身体不好,还要经常进行放血治疗。莫扎特当时就被一种可能是伤寒的病菌传染上了,幸亏有个巴里萨尼的医坛高手给予治疗,否则也许他早已命归西天了。莫扎特在此期间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生命不会太长久,所以在作品中多少已有所流露,他曾用两把中提琴写下了g小调五重奏(k.516),又因“另一个世界”的命令而写下了安魂曲(k.626)。莫扎特在音乐上的表白就是他的五重奏和安魂曲。它们庄严地概括、总结了他的一生,并预言了自己的结局,深刻理解了这两部作品,也就了解了莫扎特其人。 2. 这就是死亡的召唤 自从那个穿深灰色衣服的另一个世界的陌生使者来过之后,莫扎特脑子里整天想的,就是“这是死亡的召唤,我必须完成自己的丧曲”。 他认为,“时辰已到,我正处于死亡的边缘……我决不能丢下一支残缺不全的曲子撒手西归”。 听说莫扎特病了,而且还把真实情况瞒着康施坦莎。当妻子知道了这一情况后,还是在11月时回到了家。这使莫扎特喜出望外。 看到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的丈夫,妻子感到似乎有些陌生了:怎么他脑袋上的骨头都突出了,眼睛深陷下去,鼻子也有些拉长了,特别是他的精神状态和他说话的内容,怎么总在谈论死呢? 一天,莫扎特特意谈起了他的丈母娘,并关心着她的生活,莫扎特原来因为一些家庭琐事及丈母娘的贪婪,和丈母娘很少言语,然而这一时期已经和解了。他甚至还会买一些糖和咖啡让丈母娘食用。 其实妻子也刚从巴登回来,也谈不出母亲的近况。停了一会儿,康施坦莎突然听到了抽泣声,她吃惊地发现,莫扎特已躺在床上,双臂交叉在胸前,蜷缩着身子在哭泣。 “亲爱的,怎么啦,你为什么哭泣?” “没什么,施坦齐,你回来了我高兴,我,我也太疲倦,太伤心了……”莫扎特说。 “你伤心什么啊,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考虑死!” 康施坦莎心里一震,怎么又谈死了,而且一本正经地哭泣着谈死。 “不不不,你别谈死,我害怕……” “不,另一个世界已经传来信息,要我写一首安魂曲,死亡对我来说已经不可怕了,它是一位遥远、高尚、美妙的朋友,我正在缓缓地向这位朋友走去,并已完成了部分工作,而且,这也是让皇帝等人再看看我在宗教音乐方面的创作才能的好机会。我觉得,死亡才是生活的真正目标。” “不,我求求你,沃尔费,你别说了……” 这时,莫扎特把头转了过来,用那深陷的眼睛看着妻子,这使康施坦莎感到一种惊吓,她丈夫的眼神中怎么有一种异样的可怕的神色呢? “施坦齐,有一件事,我一直压在心底,今天我想跟你说。”莫扎特用充满泪水的双眼失神地望着康施坦莎。还没等妻子说什么,莫扎特又接着说道:“有人给我下了毒,这是肯定的,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康施坦莎也没问什么,只是紧盯着莫扎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不,别去问是谁,我也不会讲出来的,其实那是由来已久的事了!” 说着,莫扎特又把头转过去了。 原来莫扎特一直怀疑萨里埃利给他下毒,而且在某个场合中有过这一想法的流露。虽说萨里埃利当年因妒忌莫扎特的才能,是与莫扎特成为仇敌的,但听到莫扎特有这一想法时,他受到了出人意料的惊吓,他一直想辩明自己是无罪的,但这还是无法抹去有些人头脑中的怀疑。所以在莫扎特活着的时候,萨里埃利就曾用各种方式表达他对莫扎特真实的崇敬之情。即使在萨里埃利自己奄奄待毙时,他还对一个朋友诉说: “我可没有给莫扎特下过毒啊。”当然这已是莫扎特死后的事情了。 康施坦莎当时看到莫扎特想的、说的、做的似乎都有些反常,她感到莫扎特此时已不是一般的身体不舒服了,她必须认真对待了。于是,康施坦莎请来了综合医院的克洛塞特医生,克洛塞特医生对莫扎特做了全面检查后,也认为问题是比较严重的,因此他建议应把莫扎特身边的《安魂曲》乐稿拿走。康施坦莎同意了,莫扎特也同意了。 然而,隔了几天,莫扎特脑子里有了些构思,就对康施坦莎说身体好了,可以写一点。而康施坦莎看看莫扎特有时精神状态是有些变化,也就不多思考,就把乐稿给了莫扎特,莫扎特就又可以创作《安魂曲》了。 计划中的《安魂曲》共有12个乐章。莫扎特很珍惜从“另一个世界里借给他的时间”,怀着无比的激情,争分夺秒,要完成他自己的丧曲。 前两个乐章《进台经》和《慈悲经》完全是莫扎特自己完成的。以后的6个乐章莫扎特也已基本写成。在莫扎特病重期间,他的学生居斯迈尔也得到了莫扎特的口授,只要做些技术上的添补,也就完成了。第九、第十两个乐章《耶稣经》和《献祭经》是居斯迈尔根据莫扎特留下的粗略提纲写成的。最后两个乐章《圣哉经》和《降福经》则完全是居斯迈尔根据莫扎特的意思续完的。居斯迈尔完全根据了莫扎特的愿望以及莫扎特临终时口授的构思作为全曲的概括、和结尾。 要理解《安魂曲》,就要懂得《末日经》里弦乐器逐渐增强的咆哮声的含义,那是一个人在劫难逃的神谴末日;要理解《安魂曲》,还要能听懂《洒泪经》里小提琴所托出的两个简洁、缓慢的小调旋律;要理解《安魂曲》,还应当明白,乐曲中明朗、欢快的空心和弦,正是莫扎特不愿垂头丧气地向亲朋好友洒泪挥别,而是带着欢乐的心情为自己那备尝艰辛的一生划上了个句号。任何一位有同样感受的人,听到这首《安魂曲》,都会得到无比的宽慰。世间有生必有死,这本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观念,莫扎特则使死亡变成了超脱了空间的限制而与人们同在的一种东西,他使死亡升华到了一个比生存的地位更高的境界。 莫扎特的《安魂曲》成了人类永恒的一首史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八章 我在品尝死亡 1. 死亡的味道已在舌尖上 莫扎特的积劳成疾由来已经很久了,所以他已经有了一点硬撑的精神,不到倒下的一天,他总还是拚命地工作着。临终前不久,他还写下了第四十交响曲和第四十一交响曲。由于这时的莫扎特思想感情已与平民比较接近,所以他作品中流露和反映较多的也是歌德作品《少年维特之烦恼》中维特的思想感情,所以莫扎特的这些作品又被人们称为“维特交响曲”。这些交响曲表现了一种英雄气概、庄严雄伟的器乐合奏,宽广如歌的激昂咏唱,都给人以一种感染。莫扎特的c大调弦乐四重奏是他生前创作的最后第二首作品,它是由慢乐章开始的旋律温柔地进入主题的,这在世上是比较少见的。最美的旋律又是由单簧管吹出的,一种淡淡的忧愁,生怕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生活的宁静,单簧管创造出了这种氛围。但却没有作者不久于世的一种预感。这首乐曲的美有些不太一般,乃至使人感到一层莫名的悲哀,就怕太完美的东西不能持久,会昙花一现般地顷刻凋谢。 弦乐四重奏是室内乐的王中之王,莫扎特的旋律又让人们听到了四个朋友呢喃的细语,给人以一种亲密感。 然而,带病的躯体怎经得住日夜的创作。莫扎特想到该休息放松了。 1791年11月21日下午,莫扎特又慢慢地踱进了“银蛇”咖啡馆。 怎么啦,今天怎么咖啡馆里这么多人,而且相熟的面孔这么少,哎,莫扎特也没心思去分辨哪些是他的熟人,只是穿过那客满的座位,径直向里面的雅座走去。在一个角落里,莫扎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今天感到特别的累,他只能无力地趴在餐桌上。那餐桌全是用大理石铺成的,冰冷冰冷的,又是在冬天里,可莫扎特却感到一种刺激、一种快感,他感到舒服一些了。在桌上趴了一会儿,他才扬起了右手。侍者见状立刻迎了过来。 “莫扎特先生,您今天是否要多来点啤酒?”侍者是认识莫扎特的,他知道莫扎特每次到咖啡馆来,总是喝啤酒的。 “不,你给我拿些白葡萄酒来,快一些。”莫扎特边说边又趴在了桌上。 “什么,白葡萄酒……”侍者有些惊讶。 “对的,白葡萄酒,快去!”莫扎特头也没抬。 侍者迅速地拿来一杯葡萄酒,然后又放下几个碟子,说了声“先生,您还要点什么?” “……”莫扎特没做回答,他已经把一杯白葡萄酒喝去了大半杯,“再给我倒一杯来,不,就拿一瓶来吧!”莫扎特对侍者说。 侍者照办了,但同时,“银蛇”咖啡馆的老板约瑟夫·戴纳也出现在他的身边。 “你好呀,今天感觉如何?”莫扎特向戴纳问道。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今天的感觉如何?”戴纳看到莫扎特浓密的金发乱蓬蓬地成了一堆,辫结松散地垂着。看来已经有几天没编过了,而且今天又喝起白葡萄酒来:“看来您今天的精神不太好?”戴纳试探地问道。 “没什么,我很好,只是今天想喝些白葡萄酒。” “这对您的胃可有好处,您去布拉格时肯定喝了大量的啤酒,那对胃是有伤害的……” “我的胃比你想象的要好,它从小就学会了消化一切食物。”莫扎特感到心里有些烦。 “那就好,要知道,人的一切疾病都是从胃开始的,奥地利的洛顿元帅说过……”戴纳还要说什么。 这时,莫扎特却抓住了桌沿,努力地想站起来,但他却力不从心,然后,他的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双手扶着桌子,撑了一下,这才站起身来。 戴纳见状,忙跑了过去:“莫扎特先生,您想干什么?” “约瑟夫,我感到全身发冷,怎么连站都有些困难了,我想是太疲劳了。你把我这瓶酒喝了吧。这是17个盾,算是我的酒钱,余下的请你帮个忙,天太冷了,我们需要木柴,请伙计给我送一些……我,太累了,要回家了……”莫扎特说完,就跌跌撞撞地穿过斯蒂芬广场,向家里走去。 索菲娅正好在姐姐家里,看到跌进门来的莫扎特胸前已呕吐得一塌糊涂,浑身还直打颤。两姐妹连拉带拖地把莫扎特抬上了床,才发觉他的两颊烧得已经有些发烫了。康施坦莎替莫扎特解开衣服,她突然发觉,莫扎特的手脚都已经很肿了。康施坦莎又把厨房里的女仆莉泽尔叫了进来,要她去把克劳塞特大夫请来。 康施坦莎为莫扎特擦擦洗洗,见莫扎特有些昏昏沉沉,也就让他睡了。 夜深了,康施坦莎还不时地起身看看莫扎特的情况如何。 第二天,戴纳先生最早过来看莫扎特了。“今天好多了,昨天也许是那葡萄酒喝得太急了,不过今天我得与医生和药剂师打交道了”莫扎特苦笑了一下说。然后他放低了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还有死亡。” 接着,克劳塞特和扎拉巴医生一起来了,莫扎特的手脚肿了,又发着高烧,病情是很严重的,可主要原因是什么呢?他们一时也说不清楚,所以也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只是要莫扎特多注意休息。 莫扎特几年前曾得过一次病,影响了他的肾功能,当时他的手脚肿应该与肾功能有关,而且他的肾区还有痛疼的感觉,但克劳塞特医生却未能进一步诊断,如果他能进一步做些检查,也许还会发现,由于神经极度疲倦和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引起了水肿及恶性斑疹伤寒并发症。所以莫扎特会手脚肿兼有高热。然而,这严重的病情却都被一句“多注意休息”掩盖了。 不少朋友住得离莫扎特较远,但听说莫扎特倒下了,还是前来看他。 莫扎特却并不十分地愿谈病,他现在惟一愿意干的事,就是谈音乐及创作。他的学生居斯迈尔已经整天待在莫扎特的身边,他拿着一把椅子,坐在莫扎特的身边,床上整天摊着《安魂曲》的乐谱,莫扎特不时地与居斯迈尔谈总谱,谈乐法,谈构思。居斯迈尔说什么也不愿回家了。于是,一张张的乐谱由居斯迈尔写出,又经莫扎特修改,最后到了莫扎特的妹夫霍费尔的手里。然后,霍费尔、居斯迈尔、格尔小姐、沙克又在莫扎特的床边一起演唱写完的部分,居斯迈尔则还在钢琴上弹奏着。 对席卡奈德尔来说,莫扎特可是他的摇钱树啊,听说莫扎特病了,席卡奈德尔马上同剧院里的人商量,最后轮流派人来为莫扎特做些护理工作。他们同时还给莫扎特带来剧院里演出的消息。 在病中,也许剧院里的每一个演出消息,又成了莫扎特最感兴趣的事情,他要剧院的朋友详细地叙述演出的每一个细节。 罗泽尔来了,他告诉莫扎特今天《魔笛》将要公演了,啊,这可是多么鼓舞莫扎特的消息啊。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第一幕已经开场了。”莫扎特躺在床上,嘴里喃喃地说道,“喔,现在伟大的夜女王该出场了。”莫扎特说着,又想唱起《我就是捕鸟人》这首《魔笛》中他比较得意的插曲。然而,他极度虚弱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也不可能让他有歌唱的可能。所以罗泽尔就走到了钢琴边上,为莫扎特边弹边唱地演奏了这首歌。莫扎特听着这音乐,心里特别高兴,他还竭力地伸出手来,想挥动几下,但也只是挥了几下就没劲了。 日日夜夜的张罗和看护,一个本来就经常在生病的人肯定是承受不了的,康施坦莎自己也病倒了,索菲娅则挑起了这个家庭的重担。 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莫扎特床上的《安魂曲》又多了很多张乐谱,这是他最高兴的。然而,他的病情却变得更为严重了,他实际上已经部分地瘫痪了,所以,他除了说话之外,很少活动了。 丈母娘和索菲娅已经为莫扎特做了几件不必翻身就能穿上的睡衣,她们还在莫扎特的身下垫了一大块布垫,这样就可以使莫扎特上下地移动了。索菲娅还和母亲一起为莫扎特做了一件垫棉花的晨衣,这衣服是等莫扎特能坐起来时套在身上的。 看着索菲娅用一块块布缝制出的睡衣和晨衣,康施坦莎觉得非常有趣,她还要莫扎特试着穿穿,可莫扎特已经无法从命了。 2. 渴望春天 当小鸟唱起歌儿,报告春天来临,在青草地上跳舞,又是一番欢欣。啊,来吧,可爱的五月,快带来紫罗兰,也多多带来布谷鸟和伶俐的夜莺。 这是一首多么诱人的歌曲啊,她的名字叫作《渴望春天》,是由奥弗贝克作词,莫扎特作曲的。对一个自由人来说,他思考得最少的也许就是死,他的智慧是对于生而不是对于死的沉思。然而,现在莫扎特已经连翻身都困难了,他除了音乐,考虑的只有死了。 1791年12月4日下午,莫扎特已经是力不能支了,但他还是念念不忘要把他的《安魂曲》写完,这时他只能完全让居斯迈尔来按他的意思写下乐谱了。他看到不少朋友都围坐在他的床边,于是要别人让他坐起来,并要枕头支撑住他的身体,他连坐着都有些困难了。然后,莫扎特把《安魂曲》中的《洒泪经》乐谱递给大家,并示意居斯迈尔用钢琴伴奏,让大家一起唱。莫扎特想像平时一样,唱男声的最高音,其他人则分别唱各个声部。莫扎特唱了,但唱得那么轻。居斯迈尔见状,把钢琴声弹得又轻又短促,大家也只是看着莫扎特的嘴唇,把声音放到了最轻的程度。当大家唱到“泪流满面”一句时,人们看着莫扎特在床上蜷缩的样子,看着他仍在顽强地张口歌唱,看着莫扎特在与病魔作最后的决战,他们终于忍不住了,歌声变成了哭声,抽泣变成了痛哭。然而,莫扎特只是显出一种很痛苦的表情,他已是欲哭无泪了。人们说临终的人从不流泪。莫扎特已经和死亡打了相当长一个阶段的交道了。他深深感到死亡对于万物来说只是一个持续不断的过程,他已经学会了顺从这种感觉,以至于当最终或正式的死亡来临时,它已显得那么平淡无奇了。 莫扎特则是让大家坚持把那段写完的《洒泪经》唱完。这泪水伴着音乐,也许正是莫扎特一生的写照,莫扎特对此已经习惯了,莫扎特对此已经默认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索菲娅又像往日那样赶来照顾莫扎特了,已吓得灵魂出窍的康施坦莎在门口把妹妹接了进来,语无伦次地说道:“太好了,吓死我了,总算你来了,快看看吧,真急死我了!” 索菲娅轻轻地走到了莫扎特的床边,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索菲娅轻轻地碰了一下莫扎特的手,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睛,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谢谢你,你来了,今晚陪着我,看着我死。” 然后,莫扎特痛苦地把脸转向朋友们说:“今晚你们一定会看到我死在这里,死亡的味道已经在我的舌尖上了,我在品尝死亡”,接着,他把脸转向康施坦莎说:“我早已说过,这《安魂曲》是为我自已写的。” 然后又对索菲娅说:“我要走了,只有你来陪我亲爱的康施坦莎了,如果你不来陪康施坦莎,还会有谁来帮助她呢?”说完,莫扎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康施坦莎流着热泪,扑到了莫扎特的身上,泪水沾湿了莫扎特的衣襟。 索菲娅看着莫扎特缓慢的呼吸,轻轻地把姐姐拉开了,“让他休息一会,也许他还会好的。”是的,莫扎特太累了,从1756年1月27日萨尔斯堡冬夜里那一声长长的啼哭到今天莫扎特那长长的一声叹息,莫扎特已经走过了停辛伫苦的35年,他曾是父亲骄傲的资本,他曾是父亲打开欧洲“河蚌”的利刃,父亲要他成为一个伟人,不要成为一个庸人。 而莫扎特则由于不愿出卖自己的人格,渐渐疏远了宫廷贵族,最后走向了平民。没有了宫廷权贵的慷慨施舍,莫扎特天才的火焰再次闪烁,但却仍然食不裹腹。他剩下的只有对祖国和音乐的热爱以及一张张向共济会兄弟借钱的借据。为了能得到50个金币,他想努力去完成“另一个世界”交给的任务和珍惜“另一个世界”借给他的时间,然而,莫扎特失败了,他没能完成《安魂曲》,却为自己的人生写了一部丧曲,直至品尝到死亡的滋味。 这长长的一声啼哭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其中甜酸苦辣的滋味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莫扎特太累了,他睡着了。 趁着莫扎特睡着的时候,索菲娅悄悄地离开了。她赶到家里,要家里赶快做些准备。她赶到圣·彼得教堂,想请一位牧师。但教堂认为莫扎特对宗教的义务不太认真,甚至连个固定的忏悔牧师都没请过,因此派不出牧师前往。好说歹说之后,终于有一位牧师答应可以走一趟。 当索菲娅回到莫扎特身边时,只见莫扎特又睁开了眼睛,正与居斯迈尔在小声说着《安魂曲》的创作,但声音已是那样地微弱。 康施坦莎忍着病痛,请来了克劳塞特大夫,然而大夫在剧院里,很晚他才赶到莫扎特的家。医生看了一眼莫扎特,连最起码的检查都没做,就把居斯迈尔叫到角落里,说出了人们最不愿听到的话。然后,医生叫人给莫扎特做头部冷敷,当那湿漉漉的冬天的冷水敷在莫扎特额角时,莫扎特一阵颤抖,然后就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夜深了,康施坦莎、索菲娅和居斯迈尔三人还陪在莫扎特的床边,他们尽管很累,但还抱着一线希望,等待着莫扎特再起来和他们一起歌唱。 突然,莫扎特大声尖叫了一下,嘴里说着什么,三个人都睁开了朦胧的眼睛,他们异口同声地问莫扎特想干什么,然而莫扎特却又无声无息地躺着,他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了。 3. 无可弥补的失落 已经是深夜12点钟了,康施坦莎等三人还守在莫扎特的床边,他们反复念诵着为莫扎特祝福的祷告词。但是,昏暗的灯光下,莫扎特却挣扎着想坐起来,然后,他挥舞着双手,像是在抓什么东西,他的两只灰色大眼睛睁得更大了,但却没有一点亮光。床边的人与他说话,可莫扎特却根本没有听到。 5日凌晨1点,莫扎特那佝偻的身躯裹着厚厚的棉被,侧向了墙边,已经停止了呼吸。 莫扎特的小屋里传出了阵阵凄惨的哭声,那是三个成人和两个孩子的哭声,其中一个孩子的哭声,还是婴儿那种喘不过气来的嚎陶大哭。 莫扎特的去世,使人们感到一种深刻的痛苦,因为人们感到在莫扎特身上具有某种不可言传、惟他独有的本质,因为莫扎特的去世,成为了人们一种完全无法弥补的失落。然而,上帝却妒忌着莫扎特的死,因为上帝也正像莫扎特一样受着煎熬,但他却无法解脱。 葬礼在第二天举行。 隆冬的维也纳,寒风凛冽,刺目的眩光从乌云后面射了出来,斯蒂芬教堂顶上的风标透过阴霾翳翳的空气只依稀可见。康施坦莎花了11个弗罗林26个克鲁策,为莫扎特安排了一个一次三等的贫民式葬礼。据说这钱还是一个贵族资助的。人们还记得,当初莫扎特买一只鸥椋鸟就要花去34个克鲁策,而现在莫扎特的家确实已到了欠债累累的地步。 那天正好下着比平时更大的鹅毛大雪,平时看到下雪最起劲的顽皮孩子,这天也都躲进了家里,只把鼻子凑在玻璃窗上压成了扁平状。当那廉价的薄皮棺材送到马尔克策坟地的贫民墓坑时,送葬的人早已受不了风雪的抽打,而四散离去了。康施坦莎由于悲痛和病痛,已接近了虚脱状态,她毕竟与莫扎特一起生活了9个年头了,她扑倒在莫扎特临死时睡的床上,希望染上丈夫的疾病,等到康施坦莎前往公墓时,已找不到一个送葬的人,她已找不到莫扎特的遗体埋在何处。那个孤零零的掘墓老人认为,这口棺材里装的人和其他棺材里装的人以及边上的黄土绝没有什么不同之处,莫扎特埋葬的地方已经无从查找了。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在他的坟头立个墓碑或是十字架。 莫扎特的一生是一个伟大的音乐家与落后的贵族社会之间不可调和的冲突的结果,莫扎特只有融化到贫民中间,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4.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短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她的长短,而在于她有多少个闪亮之处。许多人活的时间并不长,然而她留给后人的东西却活了很久很久。莫扎特死后虽然欠下了裁缝282个弗罗林,欠药商179个弗罗林,欠家具商208个弗罗林,欠普赫堡1000个弗罗林。而他家值钱的抵债物只有值80个弗罗林的胡桃木钢琴一架;值60个弗罗林的弹子台一个;值55个弗罗林的莫扎特全部衣服;值4个弗罗林的曾与海顿一起合奏过的中提琴;还有就是值7个弗罗林的银盘子银汤匙。当然,还有就是他的手稿和书籍。 然而,正是这后一部分的手稿和莫扎特留给人们的六百多部音乐作品,其中包括22部歌剧、49部交响曲、25首钢琴协奏曲和大量的舞曲,它们却一直活在全世界人民的心中。莫扎特的音乐使西方的文化达到了一个顶峰。 莫扎特的一生是一个奇迹,它使人们认识到不带任何功利性的纯静的音乐美,也让人们认识到莫扎特那与生俱来的品质,始终激励着人们从幻想走向现实。 莫扎特的音乐已陶冶了千百万个各国人民,甚至像爱因斯坦这样的科学家,人们问他临死时有什么想法,他别的什么也不说,只说了一句,人死时最大的遗憾,就是再也听不到莫扎特的音乐了。 莫扎特的音乐还对贝多芬、舒伯特、格林卡、柴科夫斯基、格里格等音乐家的成长都产生过很大的影响。 朋友们!和莫扎特交个朋友吧,他会使您更充实,更有艺术修养和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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