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国怪遇记》 序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乃柏杨先生猛写的年代也。既猛写杂文,又猛写小说。杂文写了二十巨册,分别收入《柏杨选集》与《柏杨随笔》,小说就是这部盖世名著《古国怪遇记》。 夫柏杨先生,生有异禀,少有雄心,气壮山河,伟大卓然,年高德劭兼天纵英明,十八般文艺,件件精通。不但杂文天下第一,地上无双;小说也同样的天下第一,地上无双。本盖世名著,最初在《人世间》杂志连载,载了十数回后,该杂志忽然得了停刊之症。我老人 家看它气数已尽,就把铺盖一卷,另投明主,给《阳明杂志》老板史紫忱先生,送了一份隆重的厚礼(计烧饼油条三套,山东薤头六个),声明不要一文稿费(怕一张口要稿费,就被拒绝),反愿倒贴银子(为的是要激起他怜悯之情,不忍心赶出大门)。于是一期复一期,不可开交。本来要继续不断,万世一系,千回万章,写个没有完的。偏偏我老人家红鸾星动,被请去隆重坐牢,遂跟朝圣团失去联系,断绝音信,痛哉。 柏杨先生所以猛写小说,目的在于炫耀我大愚若智,无所不能──连小说都会写,而且又写得眼看就要得诺贝尔奖金(按,我老人家还是一位诗翁哩,过些时可能有《柏杨诗抄》出笼)。现在把该两杂志找出,剪贴一阵,再仔细一观,虽事隔二十年,仍不由得起敬起畏,甘拜下风。呜呼,柏老,真是他妈的旷世奇才也。──谁要说我不是旷世奇才,谁可得小心,万一黑巷子里有人飞砖,把贵阁下尊头上打一个大包,可别往我身上赖。 是为序。 1980年8月27日可爱的诺瑞斯台风之夜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回--回国记 话说唐僧自从取经回来,唐太宗龙心大悦,就要封他一字并肩王。事被当朝丞相秦桧闻知,心里一想,唐僧肚中是何等学问,又有三个身怀通天本领的徒弟,万一在朝为官,岂不把我挤垮,这便如何是好?急得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茶也不吃,饭也不想。正在昏昏欲睡,痛不欲生,忽听副官李得胜敲门而进曰: “禀太师,赵高老爷到。” “莫非是指鹿为马,京戏《宇宙锋》里那个挨骂的老头乎?” “正是此人。” 秦桧听说,大喜过望,急叫曰: “还不快请,更待何时。” 看官,你道赵高先生怎的到了长安,说来话长。自从他指鹿为马,害死了老朋友李斯之后,大权独揽,好不得意,一度也曾想把女儿嫁给二世皇帝当小老婆,以便内外夹攻,享一辈子荣华富贵。想不到他女儿是一个恋爱至上主义的小姐,根本没把二世那蠢小子看到眼里,就装起疯来,把老爹骂了个天昏地暗,弄了一肚子霉气。从那天起,交上坏运,不出一年,秦国亡了国,二世被汉兵捉住,就在王宝钏住的寒窑之前,执行枪决,以示薄惩。赵高幸好早有准备,一看苗头不对,就带着妻子儿女,百万家当,夷人银行存款支票,以及洋狗狼狗哈巴狗等等之狗,坐上一架核子喷射船,飞到了车迟之国,做起寓公。最近听说大唐帝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触起故乡之思,兴起回国一露身手之念。这一日到了长安,印了一盒名片,便往拜访秦桧。二人见面,先行热烈握手,接着说了一遍久仰大名、如雷贯耳的话,然后分宾主坐下。秦桧曰: “不知兄台驾到,未曾远迎,当面请罪。” “冒昧拜访,应该早日约期,尚请海涵。” “兄台不远千里而来,将有利于俺秦桧乎?” “老哥在上,恕我直言,听说你为唐僧之事,颇伤脑筋,如果交由小弟略施小计,包管他啥官都没有得做。” 秦桧听罢,把头像拨浪鼓一样摇个不停。 “老哥,”赵高曰,“看情形你可是有点瞧我不起。” “实不相瞒,想那唐僧,上得君心,下得民意,眼看就是一字并肩王,掌上大权,届时天下太平,小民过起好日子,讲是非,论公道,既民主,又法治。兄台,兄台,我们还混个啥?” 赵高微微一笑,用牙缝声音答曰: “老哥差矣,若说上得君心,下得民意,试问他的手段比李斯如何?李斯那家伙帮秦始皇那私生的小子,打下江山,把他当作左右之臂,二世也把他尊敬得不得了。你想,有李斯在一天,秦国一天不亡,如此重要角色,我都教他栽了筋斗。区区一个唐僧,何足道哉?敬请放心,只要我眉头一耸,就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知计将安出?” “真言不入六耳,”赵高曰,“伸脖子过来。” 好赵高,一番言语,只把秦桧说得点头不止。计议完毕,二人就到华清池,先叫了两瓶“喂死你”,然后各又叫了一个酒女,鸳鸯浴起来。秦桧叫的那个酒女名曰白白,赵高叫的那个酒女名曰红红,各人找了各人的池子,下了水去。赵高露出一身排骨,比起红红身上丰满雪白玉肌,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不禁叹口气曰: “俺赵高和祖国一别六百载,想不到连姑娘身上的皮肉都如此进步。” “客官请听,”红红笑曰,“祖国各项建设,样样突飞猛进,小女子皮肉,何敢后人。不过说来话长,本来奴家是跟锅底一样黑的。有一次遇到一个车迟国的嫖客,他答应带奴家出国享福,好不欢喜。就和他在金谷园租了一幢花园洋房,每月给我十条洋烟,十打洋酒,至少可卖五两银子,过得何等快活。奴家是真心爱他,为他不讲大唐之话,为他不写大唐之文,为他六亲不认,一心高飞。想不到那个没良心的夷人,到时候一声不响,拍拍屁股,走他娘啦。不要说不肯带奴家,让我丢脸,见不得人;就是奴家要他多给几两银子,他都不肯。我一气之下,骂了他两句‘干你娘’‘八格野鹿’,当晚就买了一斤巴拉松,一口气吃掉。” “啊呀,你一吃一斤?” “别打岔呀,奴家也不是傻子,怎肯一吃一斤,奴家吃的分量,恰够使我昏昏迷迷,却要不了命。” “此是为啥?” “为的是要记者一访,报纸一登,把事情闹大,让世人同情奴家,舆论自会迫他低头,我就出了国啦!” “此计颇为高明,结果如何?” 红红叹曰:“不提起结果,倒还罢了,提起结果,好不伤心。奴家吃了那么多,竟没昏倒过去,但我的皮肉却一天比一天白嫩。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客官呀客官,不瞒你说,奴家要有现在这种本钱,车迟国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腥货,我还不爱也。” “哎呀,”赵高一拍大腿曰,“你那车迟国的洋朋友,姓甚名谁?” “他叫虎力大仙。” 赵高笑曰:“那家伙弟兄三个,在车迟国着实威风了几年。后来遇到刁钻古怪的孙悟空,打赌砍头,结果一命呜呼。怎的又跑到长安嫖起妓女来啦?难道他不曾死乎?” “原来客官和他是朋友呀,”红红曰,“他也给奴家说过跟孙悟空比武的事,他说是他比赢了的。那一天他把头砍下,一滚就是好远。孙悟空念动咒语,差遣小鬼把他的头按住。还是他二弟羊力大仙看势不对,给那小鬼送了十三两银子的红包,才算死里逃生。” “放他娘的屁!”赵高曰,“他们弟兄三个被孙悟空整得惨兮兮时,我正在车迟国作寓公,怎的不知?这且不要管他,我且问你,秦丞相在朝,权势如何?” “客官呀,你们这些回国观光的华侨,有所不知……” “呔,”赵高喝曰,“你怎的老叫我客官?竟把我看成普普通通的品种啦,我是有名的 学人专家,兼过气官崽。这次回国,乃是讲学而来,再顺便出席长城修建赞助会第十三次代表大会。难道你这几天没有看报?有些记者还推测我要捐一笔钱打突厥哩,其实我捐他娘的捐,我就是有几个钱,也是想当初刮的民脂民膏,得来不易,岂能乱开善门。简直是野地烤火———一面热哩,做他们的春梦也。我说呀,红红我的娘,要知道回国讲学的学人专家,跟回国观光的华侨,大大不同,你莫非瞧不起咱家?” 红红听说,花容失色,急忙巴结曰: “原来你是前来共赴国难的呀,失敬失敬。但奴家以后对你如何称呼?” “小女子无知无识,我也不见罪于你,以后叫我‘迷死脱’也可。或高级一点,叫我‘打狗脱’也可。好啦,且说说秦丞相的苗头,供我参考。” “打狗脱容禀,秦丞相本来没啥了不起,自从把岳飞斗垮,气焰就大啦,哪个大官不走他的路子。你这次算是钻对了热门,将来定有好处,千万莫忘奴家的情义。” “只管放心,俺赵高有朝一日得了地,定送你一个钻石戒指。” 二人一面谈话,一面动手动脚。然后赵高出得池来,看秦桧正歪在床上打呼,不便惊动,就叫了一辆计程骡车,直发长安,按计行事,去找唐僧。 且说唐僧自从回得国来,眼看指日高升,真是谁不巴结?谁不奉承?不沾亲的也沾上了亲,不带故的也带上了故,今天有人请他吃大菜,明天有人请他吃西餐,虽然都是素食,但仍吃坏了肚子。赵高推门而进的时候,他正蹲在茅坑上拉得上气不接下气哩。赵高只好搬一个板凳,坐在茅房门外。 “法师法师,”赵高曰,“我有一言,叨在知己,不得不说。” “请言无妨,前在车迟国时,曾往拜访,未蒙赐晤,迄今还觉遗憾。” “老天,”赵高大惊曰,“原来上次见访的,竟是法师。因我流亡在外,经济情况不好,对大唐前去的同胞,均不招待,所以门内养有恶犬。那一天,门房说有四个穷和尚前来化缘,我想化缘竟化到外国,岂不丢尽国家体面,故未延见。早知法师回国后要封一字并肩王,当时爬都爬出来迎接也。” “大人言重,实不敢当。今日光临,有何见教?” “在下就是为此而来。法师啊,想那秦桧丞相,有权有势,不知法师对他印象如何?” “你说的敢是秦桧贼子?” “他乃当朝秦丞相,怎叫贼子?” “出家人不造口孽,本不多说。但秦桧为官,残害忠良,比你打狗脱赵高当初指鹿为马,还要混账。自当生为贼子,死入地狱,他再有权有势,贫僧也不尊敬于他。” “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下劝你忍耐至上。值此突厥猖狂,西夏逞威,国势危如累卵之际,你们二位如果能精诚团结,精神物质,合而为一,既是唯心,又是唯物,救国救民,在此一举。如不团结,眼看国破家亡,法师将何处安身哉?” “这种团结,是他团我的结,把我吃到他肚子里,违背正义,贫僧不愿。” “法师在上,难道你反对团结乎?” 唐僧看他奸头奸脑,问得也不对路,乃气呼呼答曰:“就是反对团结,你要如何?” “法师真要一心一意,唱反调唱到底呀?” “就是一心一意唱反调到底,你该怎的?” “法师,你说的敢是当真?”赵高大声曰。 “当真。” “果然?” “哪个骗你不成?”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在下告辞啦。” 赵高出得门来,从腰里掏出录音机。那录音机乃车迟国所造,有臭虫那么大,不但录音,而且录味,也算一件宝物。当下呵呵大笑曰: “贼秃贼秃,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往里撞,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偏去主持正义。也没有读读历史,主持正义的,几个有好结果的哉?这一次拿将回去,加以剪接,重新拷贝一份。噫,秦桧老儿记上我这笔功劳,念我忠心耿耿,定有大小官职。将来三年五载,再把他搞垮。大唐啊大唐,我就教你变成大秦帝国的再版也。”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次日,唐太宗坐起早朝。金銮殿上左边展起龙虎旗,右边响起凤阳钟,值日官在旁叫曰: “有事出班启奏,无事卷帘退朝。” “老臣有事启奏。”秦桧磕头曰。 “秦王兄请起。” “只因陛下要封唐僧为一字并肩王。老臣和唐僧乃知己好友,私交之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深知他的学问见识,都是一流。此次天竺取经,对中西文化交流,更有伟大贡献。但万岁爷如果封他为一字并肩王,给他实权,老臣期期以为不可。” “是何道理?” “陛下,自古以来,德不称才,必然误事。唐僧虽然学问甚好,可是他见解荒谬,言论悖恶,令人发指。尤其最近更明目张胆,散布流言,动摇民心,隔沙漠与突厥相唱和,如果再给以高位,岂不使忠贞之士寒心?” “朕不信唐僧会作出此事。” “现有录音为证,请陛下垂听。” 唐太宗听了录音之后,气得御脸发青。加上茅厕里的臭味,从录音带上四散传开,唐太宗更浑身发抖,大叫曰: “反啦,反啦,该贼秃竟敢如此无理。” 从此再也不提一字并肩王之事。可怜唐僧左盼右盼,又教孙悟空打听行情,也打听不出啥消息。日子一久,亲友们看他没啥前途,一个个懊恨不迭,骂了一顿山门,作鸟兽散去。只留下唐僧一人,付不出房租,只好收拾收拾行李,搬到华山,找了一个山洞,暂住去也。 正是——— 打狗脱回来讲学,共赴国难,献上录音兼录味妙计; 唐三藏上厕拉屎,言多必失,只好气死又气活搬家。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回--致训记 话说唐僧一行四人,在华山找了一个山洞住下。房租虽然不必操心,可是生活却无着落。最初《大唐日报》还请唐僧翻译一点佛经,每月尚可收入几两银子稿费,勉强有得饭吃。后来《大唐日报》社社长冯道,听说唐僧已经吃不开啦,太宗皇帝还在金銮殿上发过他的脾气,就不敢再登他的稿啦,恐怕太宗皇帝看见,龙心不悦,影响他社长饭碗。唐僧特地进了两次长安城,听了柏杨先生指点,给冯社长送了两条三五牌夷烟,两瓶白兰地夷酒,冯社长把礼物照收,可是仍一直不提写稿之事。唐僧是个忠厚之人,无可奈何,回到华山,日子更 是难过。这一天,太阳已到半山,师徒们还未进餐,唐僧忍耐不住,唤了声曰: “徒弟。” 悟空正在山凹里靠着一棵柳树捉蚤子哩,听见师父呼唤,一个箭步,跳到跟前。 “不知师父叫我,有何吩咐?” “徒弟啊,想我们从西天回国,实指望献上经卷,得成正果。不料弄到今天这种下场,吃也没得吃,穿也没得穿,又背了一个专唱反调罪名,好不羞煞人也。我的意思,把你们兄弟三人,唤到跟前,共同商量,再不想点办法,饿都要饿死矣。” “那么请师父稍候,等我前去寻找。” 悟空说毕,下得山来。到了八戒悟净常去的一家茶馆,左看右看,不见人影,又到弹子房去找,也无踪迹,心中着慌。当下使了一个隐身之法,跳上云头,大声叫曰: “八戒,八戒!悟净,悟净!” 想那大圣火眼金睛,铁喉钢嗓,视界远达八十万里,声音能传太空三界,可是喊了半天,却听不见八戒悟净回话,只好按落云头,叹口气曰: “年头不对啦。想当年俺老孙在太上老君丹炉里,饿了七七四十九天,肚皮连瘪都没瘪。料不到追随师父回到大唐,只不过吃了几个月稀饭,罡气即行不足,要不他们定会听见我的喊声。哎呀,说不定那笨货看师父垮成这个样子,溜走了也。沙和尚头脑有点不清,也可能回流沙河吃人去啦。这便如何是好?师父得知,气都气疯。” 那大圣正在自言自语,低头猛走,不知不觉,穿过一个树林,忽听“当当当当”,远处传来几声钟响,心中暗想曰:“这里既无学堂,何来上课之声?难道是什么未曾打死的妖精,前来吃唐僧肉不成?待我前去一探究竟。” 走到村头,只见一老头扶杖而来,白发银须,风采不凡。悟空上前唱了一个大喏。老头正在低头走路,听得有人唱喏,猛抬头,看见大圣黄毛碧眼,口红如火,不禁大喜,急忙叫曰: “彼得大人何时驾到,怎不先行打个电报,以便排队迎接?” 悟空恼曰:“满口胡言,我什么时候改名彼得?” “你老人家既不是彼得大人,准是约翰大人。” “你儿子才是约翰大人。” “我儿子如是约翰大人,早阔起来啦,”老头曰,“岂肯在这华山底下,当一名乡约地保?你老人家如不是约翰大人,让我再猜上一猜,准是保罗大人,这一次再错不了矣。” “好老头,气死我也。” “看,我猜对了吧。请你老人家暂在此地稍候,等我去到庙堂,请大家前来恭迎。” 悟空急曰:“你一定认错人啦。” “哪里话来,小老儿今年九十有九,啥世面没有见过。你老人家明明是车迟国人氏,坐着夷船夷机,嘟嘟嘟嘟,莅临我国大唐,来传你们通天之教,我怎会不知。” “什么通天之教?我只听说佛教为尊。” 老头从路旁茶棚搬出一把椅子,让悟空坐了,然后开口曰:“豪都油都。” “你说的啥话?”悟空大惊曰。 “我说的乃车迟国之话,是我儿子教的,你老人家怎能不懂,不过谦虚为怀罢了。我儿子乃本村执事,最信你们的通天之教。我女儿芳名金玉奴,本来啥都不信,去年跟突厥国一个擦皮鞋小子,不知道怎么搞上的,生了一个又白又胖的娃娃。那夷人丧尽天良,竟脚底抹油,一去不回,害得我女儿天天流泪。后来听说通天教要选一百个童男童女去车迟国朝圣,她就也信了通天之教,还望保罗大人做主,给她也补一个名字。” “你倒生得好女儿。” “哪里,哪里,学堂虽没念好,倒是略有几分姿色。” “我还有事要办,就此告辞。” “大人何往?” “前去华山看看唐僧。” “保罗大人呀,”老者曰,“千万不可去看那唐僧!提起此人,你一定不知他的底细。去年从天竺回国时,万岁爷要封他一字并肩王,好不光彩,可是他的道行不够,邪性未退。有一天万岁爷金殿赐宴,他看皇后娘娘美貌非凡,就动了凡心,假装酒杯掉到地下,弯腰去捡,却伸手捏了一下皇后娘娘的玉脚,被皇后娘娘一高跟鞋踢落了两颗门牙。从此官也垮啦,佛教也完啦。说不定哪一天把那贼秃拉去杀头,你老人家沾他怎的?” 悟空一听老头血口喷人,心中大怒,暗暗把金箍棒取到手中,正要把他打成肉酱,只听钟声又响。老头曰:“保罗大人在上,且听小的一言。你们车迟国之人,真是民主风度,不拿一点官崽架子。刚才也是两位车迟国通天教士,一个方头大耳,一个一脸霉气,被我儿子拦住,他们连车都不坐,竟自己走路。真是教人敬佩呀敬佩。” 悟空听了,暗吃一惊,偷偷把金箍棒塞回耳朵。 “老头,”悟空曰,“你说那两人长相,可是如此如此,那般那般?” 老者照实又说了一遍,悟空呼地跳起,叫曰:“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去看看他们讲道之法,拜托你千万不可声张,本保罗大人自有妙用。” “领法旨。” 二人走不多时,只见前面有一座大殿,金碧辉煌,完全车迟样式。门口写着七个大字,曰:“华山村通天庙堂”。另外还有两张小条,一张小条上写着:“教主在此,诸神退位。”一张小条上写着:“车迟国朝圣团报名处。”悟空蹑脚蹑手,走到窗口,往里一看,只见黑压压坐满了人,也有老来也有少,也有二八女多娇,一个个呆如木鸡,正在恭听台上的人讲话哩。讲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师弟猪八戒。 “各位教友,”只听猪八戒曰,“通天教乃天下第一等神圣之教,苏格拉底曰:‘通天教乃救世之教也。’车迟文称通天教为‘琼克劳斯笨桃乐丝黛’,信教之后,有一种‘格拉莱齐’的感觉。柏杨先生也有言曰:‘通天要通得上,需要三艾斯。一、艾斯扑肉母,二、艾斯吃老开,三、艾斯尔迈训。’有此三艾斯,人神才能化合为一。人就是神,神就是人,好不美哉!懂了这一套,才能去车迟朝圣。” 本来大家有的已经睡着啦,一听说要去车迟国,立刻精神大振,没精神的变得有了精神,打呼的也不打呼,弯腰的也直起了脊梁。 “凡去车迟朝圣的年轻男女,”猪八戒曰,“一律自费,这年头有钱的大爷都可以去天竺买橡园,难道不能去车迟朝圣哉?只要有我老猪———嗨,只要有我打狗脱乔治在,不要说一百个童男童女,就是两百个童男童女,都去得成。好啦,马死脱维廉,快下去收捐款,有心去车迟国的信徒,努力猛捐可也。” 沙和尚随即拿下破帽,从夹道上挤进听众群中,有捐一钱两钱的,有捐三两五两的,刚才那位老头一人就捐了十两。一会儿工夫,破帽已经装满。只听八戒闭目合睛,祷告念曰: “各位的捐款,我们全部奉献教主,求他赐福给我们:保佑愿去车迟国朝圣的,都能去车迟国朝圣。” “阿门。”大家喊曰。 “保佑愿天天有红包送上手的,都能天天有红包送上手。” “阿门。” “保佑愿退税、走私、套汇的,都能退税、走私、套汇。” “阿门。” “保佑愿做大唐假钞票的,都能做假钞票。” “阿门。” 阿门已毕,大家一哄而散。猪八戒、沙和尚背着钱袋,喜滋滋,兴昂昂,和众执事一一握手,喊了一声“白白”,扬长而去。悟空紧跟在后,到了郊外没人之处,跳起拦住去路。 “好大胆的佛门弟子,传起通天教啦。” 八戒、沙僧一听有人掀他们底牌,又惊又怕。放下包袱,八戒捣出五齿耙,沙僧掏出降魔杖,正要动手,一看原来是悟空。 “该死的猢狲,”八戒骂曰,“吓死我也。” “兄弟,听说你发了点小财。” “哪里的话,不过几钱几分银子,怎说发财。” “你这笨货,敬酒不吃罚酒吃。你二人不守清规,去通天庙堂捣鬼,敛了不少不义之财,我天生的千里眼顺风耳,怎的不知?也罢,跟我前去拜见师父,由他评理。” “哥啊,息怒,”八戒曰,“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你也别乱叫啦,悟净把银子拿出,我们每人拿四分之一如何?” “为啥如此?” “兄长有所不知。自从师父回国,门路没有走对,派系没有摸清,既拿不出博士文凭,也拿不出吏部尚书邀请回国讲学聘书,公私两败,还像一个愣头青一样,以为要当王哩。到华山之后,三餐不济,前途渺茫。是我和沙和尚心生一计,冒充通天教士,到得通天庙堂,致起训词。” “你们二人,长得这般嘴脸,怎能冒充教士?” “这你就差劲啦,”八戒笑曰,“我们都是佛门弟子,岂肯乱打诳语。是我和悟净饿得发慌,左窥右看,想偷点东西充饥。想不到被一个窄脸的家伙看见,奔上前来,拉着我就嘻嘻叫曰:‘豪都油都’,我就瞪眼啦。” “‘豪都油都’是车迟国人见面之礼,窄脸家伙一定把你当成车迟国来的夷人矣。” 八戒拍掌笑曰:“哥啊,真不愧是齐天大圣,猜了一个正着。那窄脸家伙正在庙堂门口东张西望,迎接车迟国大人哩,一见我和悟净长相不凡,就误认了亲,把我叫成‘乔治大人’,把三弟叫成‘维廉大人’。是我灵机一动:这年头,大唐国官民人等,见了夷人都会撒尿的,我何不将计就计,骗他几文。悟净且打开来看,一共多少银两?” 当下把钱袋打开,碎银子堆了一地,算了又算,一共四百两银子。八戒曰: “师兄,老猪做事,向来光明正大,不欺暗室。四百两银子,你我一人一百两,送一百两给师父送终。我们还追随他干啥,散伙为妙。师兄回花果山为王,悟净回流沙河为怪,老猪回高家庄找我的浑家。” 悟空一瞧,呆子又要散伙,掏出金箍棒,迎风一晃,有两丈多长,喝曰: “我打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动不动就想散伙,非活活打死不可。悟净快把他按住,这次饶你不得。” 八戒慌了手脚,把银子统统丢到地上,跪下磕头曰:“千万打不得!你那瘟棒只要捞一下,我的猪命便休了矣。一切凭师兄吩咐,永不敢再动凡心。” “依我之意,银子全交给师父,也好果腹。二位贤弟意下如何?” “当然是好。” “那么我们回山去也。” 师兄弟三人高高兴兴向华山而去。走到途中,悟空忽然停下,叫曰:“哎呀,大事不好。” “师兄又失惊打啦。”八戒嘟囔曰。 “想那窄脸家伙,和那老头,在那里迎接车迟国夷人教士,一会工夫,真的驾到,岂不掀穿了我们的底细。届时报告官府,打上山来,把我们捉住,一顿修理,还不如饿死为宜也。” 一句话把八戒、悟净说得张口结舌。 正是——— 悟空下山找弟,成了保罗约翰; 八戒登台训人,俨然乔治维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回--复活记 话说孙悟空一语提醒,八戒、悟净张口结舌,不言不语。 “二位兄弟,你们有何主意?”悟空又问曰。 八戒曰:“依我之见,放上一把野火,把通天庙堂烧个精光,窄脸的家伙葬身火窟,岂不天下太平。” “不行不行,”沙和尚曰,“万一烧他不死,岂不后患无穷。语云: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斩草除根妙法,莫过于我们埋伏在十字路口,等那夷人教士经过,就一拥而出,送他们回姥姥家。师兄意下如何?” “杀人放火,岂是出家人干的勾当。” “哥啊,”八戒曰,“你啥时候兼了宣传部长的?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不先下手为强,定后下手遭殃。届时闹到了法部司,把老猪老沙捉住,红烧猪羊肉吃了,真是冤哉枉也。” 悟空一听,八戒言之有理,频频点头。 “既然师兄同意,我们说干就干。” “二位贤弟,”悟空曰,“埋伏一定埋伏,但上天有好生之德。等我用火眼金睛细瞧,如果是真正教士,我们就弄点云雾,送他回车迟之国。车迟国离大唐十万八千里,再回来时要走七八年才走得到,尽可大大放心。如果是妖精冒充,就一棒打死,为民除害。你们意下如何?” “欧开。” 计议一定,弟兄三人,吆吆喝喝,来到十字路口,只见一片黄沙,敻不见人,草木不生,十分凄凉,简直无处存身。悟空摇身一变,变成一棵三丈高的大柳树;八戒把银子揣到怀里,变成一棵大槐树;沙和尚变成一棵大杨树。刚刚变妥,只听远处人声喧哗,一座没顶大轿,前呼后拥,敲锣喝道而来。到了悟空变的柳树底下,把轿停住。抬轿的、喝道的、打旗的,一群夫子个个擦着臭汗,气喘如牛。轿上坐着一个黑黝黝大胖子,正在呼呼大睡,轿子一停,就把他停醒啦。看官,你可知该黑胖人物是谁?提起此人,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车迟国国师,羊力大仙是也。自从跟悟空比赛滚油锅里洗澡,被滚油烧得焦头烂额,心里一想,不好啦,这回遇到对头啦,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就化作一道青烟,逃之夭夭。等唐僧师徒换关文,走了之后,重新回来,把皇帝一顿臭骂,出了口气,照样当他的国师。这次代表通天教,来主持华山庙堂十日布道大会,还要弄一个车迟朝圣团,以资娱乐。因他有使人出国的本领,到了大唐地界,马上受到盛大欢迎。他坐的那座八抬大轿,就是当朝太师秦桧送的也。 闲言表过。且说羊力大仙,睁开双目,问曰: “为何不走?” “禀大人,”跟班的贾桂回曰,“天气太热,轿夫们受不了啦,在这里歇歇脚哩。” “我看你有点面熟。” “不敢不敢,小的受堳邬县县太爷赵廉所遣,伺候大人。” “赵廉何许人耶?莫非法门寺那个赵廉乎?” “正是。” “这么一说,你就是‘桂哇,桂哇’那个小丑啦。” “不敢不敢。” “哎呀,想当年你权倾一时,好不威风,如何弄到这个地步?” “大人容禀———” “别唱别唱,我听不懂京戏。” “那我就平铺直叙,来两句道白。大人有所不知,想当年我家主子刘瑾,拍上了皇太后马屁,成了那个干瘪老太婆的干儿子,和皇帝称兄道弟,好不亲热。谁知干瘪老太婆一翘辫子,当皇帝的干哥哥就翻脸不认人,把刘老板给刮啦。” “什么是刮啦?” “刮啦就是剥皮啦!刽子手把刘老板脱了个净光,活活剥皮啦。是我眼明手快,一看大势已去,就先打了他一个小报告,说他在法门寺一案,受了原告银子八百两,又强奸了孙玉姣。” “呀呀呸!刘瑾乃是一个太监,怎能强奸民女?” “大人息怒。等我把小报告打出去,才晓得打错啦。幸亏这年头墙倒众人推。没我这一推,他也活不了,有我这一推,也不过活剥了层皮,但却救了我的性命。是那堳邬县县太爷赵廉大老爷,不念旧恶,收留我当这份差事。平日无事,就到迷儿廉补习车迟文。昨天听说大人驾到,特派小的前来伺候。” 羊力大仙听了,呵呵大笑。 “大人为啥发笑?” “笑你们大唐官场,竟如此花样多端。” “花样虽然多端,但当官的一呼百诺,却是舒服得很哩。” “事隔多年,赵廉怎么还是一介知县?” “赵大老爷为官清正,举世闻名,可是坏就坏在他清正上啦!一清正就没有红包可送的,没有红包可送的,不要说升官,能保现官不垮,已算够走运矣。” “看你的政治警觉很高,目前不过暂时委屈,将来定有前途。” “谢大人夸奖,”贾桂赔笑曰,“我有一个妹妹,诚心信教,也想参加朝圣,可是报名时要缴五百两银子,家贫拿不出来,斗胆提出,敬请大人,提拔提拔。” 羊力大仙听了,眼珠骨碌骨碌乱转,问曰:“你的妹妹长得如何?” “我那妹妹的三围是三十四、二十四、三十四,大人如果中意,不妨嘛不妨。” “贾同志,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妹妹‘不妨嘛不妨’,对乎不对乎?” “只要能教她出国,不要说‘不妨嘛不妨’,干啥都行。” “好啦,一言为定,明天就教她到咸阳皇宫大道通天宾馆找我。” “谢大人。” 一言未了,只听“哗啦”一声,羊力大仙扭头一看,气得七窍生烟,跳起高来。 “好狗头,”他骂曰,“竟敢把我的玉杯打破,那玉杯乃通天教三**宝之一。想当年天地初辟,混沌未开,我和师兄保罗、师弟约翰,共同建造三清观,熟读五经,心意虔诚,劳动那三清亲自下凡。咦,你知哪三清?一清元始天尊,二清灵宝道主,三清太上老君。驾降凡尘,每人赐下一杯圣水,是我等喝了,口齿生香,体毛生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从此这玉杯就成了传教之宝,如今把它打碎,可恨可恨。” 那个夫子一听打碎的那个破茶杯竟是至宝,大不服气,分辩曰:“大人说的,也不害羞。我闻那茶杯里有一股猴尿猪溺骚味,刮也刮不掉,洗也洗不去,怎说是宝物哩。” 俗云: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想当年唐僧取经,路经车迟国,是悟空淘气,领头变成三清,高高上座。遇到羊力大仙一行来请圣水,悟空天生惫懒,就撒了一泡猴尿,八戒如法炮制,撒了一泡猪尿,沙和尚最是干净,也撒了一泡驴尿,把他们喝得上吐下泻。平生最怕别人提这桩短处,那夫子不知天高地厚,冒冒失失,说了两句。羊力大仙恼羞成怒,吆喝一声,抽出宝刀,照那夫子头上劈去,只听一声惨叫,已身首异处。 悟空看到眼中,再也忍耐不住,呼的一声,现出原身。八戒悟净,也摇身跟进。众人一看,三棵大树,霎时不见,却跳出一个雷公,一个猪公,一个霉气脸,吓得又撒尿又放屁,胆大的叫了一声“妖精来啦”,四散就跑,却被八戒悟净,一一抓了回来。贾桂早两腿发软,扑通一声,跌了一跤,战战兢兢爬起来,扑通一声,又是一跤,直叫曰:“妖精老爷,饶命饶命。” “你这奴才,”悟空曰,“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来来,打三百金箍棒。” “哥啊,”八戒曰,“你刚才还发表宣言,教我们学好哩。” “罢罢罢,奴才不过无羞无耻,不犯死罪,”悟空叹了口气,转身对羊力大仙曰,“我且问你,迷死脱羊,你来大唐干啥?” “实不相瞒,自从五胡乱华,中原沸腾,大唐老百姓逃到车迟国的,千千万万,男多女少,眼看就要绝种。是我们兄弟三人,慈悲为怀,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研究出来一个妙法,弄一个啥子朝圣之团,收集贵国女子,运到车迟交配,以保持你们两万年优秀传统文化于不坠。君知之乎?” “迷死脱羊,你少拋文。” “君子不断人财路,老哥何必半途出头?依我之见,我分你三千两银子,美女尽你先玩,然后由我带走,不知意下如何?” “好泼魔,上次教你漏网,这次打发你见阎王也。” 说罢举棒就打,那怪急用宝刀相迎。霎时黄沙滚滚,杀声震天,好一场鏖战。转眼三百回合,羊力大仙渐觉棒重,招架不住,叫曰:“猢狲,老子明斗不过,你小心我暗下毒手就是,鼓得白。”竟化作一道金光而去。悟空还要追赶,被八戒拉住曰:“哥啊,追他怎的,收拾烂摊子要紧。” “摊子倒好收拾,”沙和尚曰,“只是我们把教士打走,一旦有人告发,一场妨碍邦交、侮辱友邦的官司打将下来,师兄的虎皮裙都得进当铺,不问个秋后处斩才怪哩。” “贤弟有何主意?” “把大家一齐打死,就断根啦。” 那些夫子一听命在须臾,一齐跪下哭哭啼啼,哀哀上告。有的说家有八十岁老母,有的说老娘刚死啦,挺尸在床,还没有下葬。贾桂更是魂飞天外,一把抱住八戒的大腿,把脸贴到猪毛上,又哭又号曰: “老爷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又不是锦衣卫,怎能忍心下手杀人?别瞧羊力大仙白白害了大唐百姓,目前虽不敢言,但此仇不共戴天,国人已发出愤怒吼声,总有一天教他按不住锅盖。而且大人呀大人,我那妹妹天生丽质,美如天仙,配了你这位英俊男子汉,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等我活着回家,明天雇一顶小轿送来。我这个人赤胆忠心,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大人呀,你要不救我,美女便到不了手也。” 那八戒乃好色之徒,几句话说得他心中发痒,就对悟空曰:“哥啊,沙和尚野性未退,说话不当人子,若教师父知道,岂不又要念起那个话儿,你这猴头就报销啦。” “那怎么办乎?”美猴王急得抓耳搔腮曰。 “小的倒有一计!”贾桂曰。 “好奴才,胆敢接老孙话头,过来过来,让我修理修理。” 八戒大惊曰:“师兄啊,你那棍重,千万动不得。圣人不云乎,不以人废言。贾同志鬼精灵得很,说不定有奇妙主意。” “且说与老孙听听。” “真言不入六耳,”贾桂曰,“待小的对大圣耳朵悄悄言语。” “咄,你是什么东西,敢和老孙乱攀交情,为啥不去咬猪八戒的耳朵。” 贾桂哪有羞耻之心,听了悟空吩咐,立刻跑到猪八戒耳边,不知叽咕些啥,直把八戒乐得嘻嘻嘻嘻笑将起来,手舞足蹈,连银子掉到地下,都不知觉。 “我把你这千古难逢的笨货,还不收起嘴脸。”悟空喝曰。 “哥啊,这一下我们不但有救,而且还要时来运转。贾兄弟,难得你心眼灵活,将来有福同享,有祸共担。” “谢大人。” “到底何计?” “师兄请听———” 正是——— 羊力仙娶不了妹妹,落荒而逃,夫子砸车迟国之宝,碎片四处乱飞; 猪悟能收服下哥哥,改装登程,和尚朝通天教之圣,美女八方如云。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回--报名记 话说猪八戒一瞧孙悟空向他问计,不禁眉飞色舞。 “哥啊,”八戒弄玄虚曰,“不提起此计,倒还罢了,提起此计,乃上上之计,冒牌之计是也。只要你不唱反调,我们就有的是荣华富贵,一生一世,吃穿不尽,索性在长安城盖上四栋花园洋房,师父一栋,你我弟兄一人一栋。听说克里丝汀琪莱小姐在伦敦搞垮了一个国防大臣,混不下去,要来大唐观光,另辟途径。正是天赐老猪良缘也。” “看你口沫四溅,什么模样?到底何计,快些道来。只在这里兜圈子,卖关子,小心我给你一棒。” “不羞不羞,看老猪前途似锦,心里痒的就这么厉害。” “废话,废话。” “贾桂兄弟之意,由师兄变成保罗羊力大仙,我和沙和尚仍是乔治、维廉,就冒充通天教主,去长安城混他一混。” 悟空一听,笑曰: “贤弟,说来说去,还是老话儿。” “怎的是老话儿?” “想当年我们在车迟国三清寺,你我兄弟,一时高兴,还不是变了三清。恰巧三个妖精来求圣水,咱们就给他撒了一泡猴尿猪尿,你可曾记得?” “对啦,”八戒鼓掌曰,“正是老话,正是老话。事不宜迟,师兄快变,就好登程。” 悟空正待要变,忽然一想,作难曰: “贤弟,要变你变,老孙不变。” “为何不变?” “贤弟有所不知,你说克里丝汀琪莱小姐要来大唐,她风流得紧,一旦要和通天教主谈起恋爱,老孙可吃不消。还是你变的好,将来万一遇到那**,就顺理成章啦。” 八戒一听有此好处,直咽唾沫,结结巴巴曰: “师兄这话,可是当真?” “老孙什么时候跟你打过诳语。” “如此且看我老猪一变。” 一言未了,八戒摇身一变,果然变成了羊力大仙,头戴高筒呢帽,鼻架珊瑚墨镜,手拿文明拐杖,留着八字胡。悟空目瞪口呆,连叫: “神法,神法,变得像,变得像,真是万世师表,得道高僧。我一定要禀明九千岁,对你提拔提拔,派你一名委员,前去朱紫国考察考察也。” 八戒喜滋滋,气洋洋,举起文明拐杖,照悟空头上就是一下: “迷死脱孙,毫啊尔油?” 悟空被他一打,痛得跳脚,等到定了定神,看清是八戒捣鬼,不禁骂曰: “你这笨货,怎么刚变成通天教主,派头就往外冒,连师兄都不认啦。” “我这一变,变的有名堂,”八戒笑曰,“叫做诚于中而形于外,表里如一。外面看起来是羊力大仙,心里想的也是羊力大仙。且慢埋怨,这年头哪一个小子,一旦有变,还认得啥兄啥弟。哥啊,你还是好命,遇到老猪;如果遇到了庞涓,你脚后跟的筋都挑断啦。” “少嚼舌头,此地距长安还有六十里,赶早不赶晚,不如马上就走。” “现在该你跟沙和尚变啦。”八戒曰。 “我们有什么可变的?” “一个变成乔治,一个变成维廉,要唬人就得把人唬死,如果仍露土豹子本地造模样,谁肯敬咱?大唐国有一种时代风气,只有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哎呀,贤弟呀,自从变了羊力大仙,真是连人都变伶俐啦,也罢,也罢。” 悟空也摇身一变,变成虎力大仙。沙和尚跟着摇身一变,变成鹿力大仙。弟兄三人,各乘了一顶小轿,吹吹打打,威风凛凛。走着走着,到了长安,只见欢迎人群,如涛如潮,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山人海。打大旗的打大旗,扛标语的扛标语,上面有的写:“欢迎通天教三位教主莅临视察。”有的写:“誓死争取朝圣团名额。”有的写:“通天教处女教友誓死争取朝圣团保障名额。”悟空被搞得头晕脑涨,只听人群之中,传来一阵欢呼声曰: “羊力大仙万岁!” “通天教主万岁!” 欢呼未了,咚咚咚,三声大炮。八戒一听炮响,吓得跳下来就跑,一面跑还一面拉裤子。 “笨货哪里去?”悟空一把抓住。 “吓出屎来啦,我要找地方出恭。” “我把你这蠢猪,此乃大唐国欢迎国宾之礼,三声大炮,以示隆重。快些坐好,当朝太师秦桧来啦,师父就是得罪了他,才弄得走投无路的,慎言慎言。” 此时秦桧已下了八抬大轿,挺起肚子,迈着八字步,走到跟前。 “打狗脱羊,”他和八戒握手曰,“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哪里哪里,俺老猪———老羊,也是心仪久矣。想当年你力排众议,冒险犯难,将岳飞喀嚓一声,全世界有志之士,哪个不为你叫好。得识尊颜,荣幸荣幸。” 秦桧一听猪八戒和他站到一条线上,不禁大悦。当即把八戒一行让进牛车,另有三百七十五辆驴车开道,沿途都是车文标语,万众欢呼,好不风光,直到咸阳皇宫大道通天宾馆住下。当天晚上,唐太宗赐下国宴,吃到半夜,才算打发完毕。兄弟三人,回到房间,正要睡下,只见贾桂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你这小子,”悟空曰,“有点贼头贼脑,不老实,三更半夜摸到上房,一定居心不正。” “禀大圣,刚才门外有一女子,涂胭脂,烫头发,高跟鞋,腰细如柳,面白如粉,好不漂亮。她指名要见羊力大仙。” 八戒本来已钻到被窝,听说有漂亮女子求见,就探出头来曰:“教她别走,我马上就去。贾兄弟,拜托你好好招待,别吃豆腐。” 说罢一骨碌爬起,梳了梳头,穿上朝靴,大摇大摆,出得堂来。咦,那女子真是绝世美人,貌如天仙,身如柳叶。八戒上前唱一个大喏——— “女菩萨请了。” “大仙呀,通天教也称女菩萨的嘛?” “我是通天教主,法力无边,想称女菩萨就称女菩萨,想称铁观音就称铁观音。” “既然如此,奴家也不和你抬杠。我说大仙呀大仙,你看奴家这模样,报名朝圣团,可有希望?” “我的儿,你如此标致,都包到我身上。” 那女子一看八戒入迷,就知他是个好色之徒,便轻移莲步,走到八戒身旁坐下,用小手帕噗的一声摔到他脸上,笑吟吟曰: “既然你慷慨答应,要奴家如何报答?” “也不必报什么答,且把你的地址留下,我好去找你耍子也。” “何时可去?” “期票不如现款,你我二人,现在就走。不过,我的儿,说了半天,你姓啥叫啥?说与本教主得知。” “奴家潘金莲。” “潘金莲,咦,耳熟耳熟。” “你车迟国大人,怎晓得奴家大唐国之事?只恐怕有些写杂文的下三滥朋友,妒我貌美出众,无中生有,造谣中伤。” 正在说话,悟空走了进来,介绍已毕,再分宾主坐下。 “迷死潘,”悟空曰,“有一位西门庆,你可认识?” “当然认识。” “关系如何?” “不过是普通朋友。” “那么,又有一位武大郎,可也是普通朋友?” “不提起武大郎,倒还罢了,提起武大郎来,好不叫奴家羞煞也。二位教主呀,他骗得我好苦好苦。” “我的儿,”八戒曰,“千万别哭,慢慢道来,如有含冤莫伸,委屈万状之事,待我写一张名片,送到法部司,教他吃上一顿官司。” “谢教主。” 悟空大怒曰:“笨货,你怎的信口开河?” 八戒把长嘴对准悟空耳朵,低声曰:“这你就落伍矣,你还停留在《西游记》时代,而《西游记》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是《云游记》时代啦。《西游记》时代师兄为尊,《云游记》时代,乃是猪八戒时代,猪八戒为尊矣。” 悟空气得肚皮发鼓,只听潘金莲哭哭啼啼曰: “教主容禀,奴家本是良家妇女,也曾念过车文专科,大学物理,生得虽不是闭月羞花,却也沉鱼落雁。是奴家心比天高,一心一意,要到车迟国嫁人。是那武大郎,去年时节,向我巧言花语,说可以送我出国。因山高水险,单身姑娘不便前往,只要和他一结婚,就可走啦。是奴家年轻无知,竟和他办了结婚手续。二位教主呀,谁晓得一办之后,他就把脸一翻,要霸占奴身。奴家天生刚强,抵死不从,直到今天,奴家还是一个黄花处女,教主不信,一试便知。” “好个淫妇,”悟空大喝曰,“竟敢当面发泼。” “教主息怒,”潘金莲一面哭一面擤鼻涕曰,“定是有一个叫武松的甲级流氓,在外破坏奴家名誉。天呀天呀,教我弱女子一人,如何是好。大仙若不为奴家做主,奴家只有喝巴拉松矣。” 悟空看她哭得可怜,也无可奈何。八戒急忙扶她坐好,扶时顺势在腰上拧了她一把。那潘金莲是此中的能手,就也顺势回拧了他一下,把八戒拧得晕晕陶陶,迷迷糊糊。 “迷死潘,”悟空曰,“那武松又是何人?” “提起武松,大唐国谁不知道他心同蛇蝎,衣冠禽兽,”潘金莲曰,“教主呀,想那武松,为了打奴家的主意,硬和武大郎拉上本家。那一天,趁武大郎不在,前来向奴家勾引。奴家见他大雪里走来,连忙安排酒请他吃。他便用言语调戏奴家,是奴家贞节自誓,怎肯吃他一腿,就把他赶走。想不到人心不古,酸起葡萄来,反咬奴家一口。毁了我一生名誉事小,耽误我去车迟国朝圣事大,苦也苦也。” 那齐天大圣乃宽宏大量的美猴王,仁义之人,被潘金莲一哭,也眼泪汪汪。八戒趁悟空用手擦眼之际,向潘金莲使个眼色,两个人一溜烟溜到大街。 正是——— 贞节淑女潘金莲哭诉贞节,报名朝圣,即去即去; 反调分子武老二专唱反调,体无完肤,要糟要糟。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回--出浴记 且说猪八戒和潘金莲溜出后门,叫了一辆计程骡车,跳了上去,一直驶到华清池。只见门口挂着一个木牌,木牌上写曰:“非大官夷人,不得入内。”二人走到门前,看门的向二人上下打量一番,觉得眼生,就伸手曰: “二位可有爬死?” “爬死?哼,”潘金莲一跺高跟鞋,瞅向八戒曰,“教主爷,给他来两句车文。” 八戒从小在流沙河长大,只会吃人,哪会车迟国之文,张口结舌了半天。潘金莲下不了台,照他屁股上一拧,这一拧把八戒拧得福至心灵,急开口曰:“噎死噎死,迷死迷死,卡母扑里死,客楼死有耳挨死,来提米奇死,有耳猫死。” 这番话一讲,潘金莲乐得小口都合不住。看门的一看,来客满口“死死”,知道此马来头不小,没敢再说第二句话,急忙鞠躬,咚的一声,头碰到计程骡车门上,碰了一个大包,再抬头时,八戒金莲已经进去啦,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幸亏我没有失礼之处,”看门的以手揉头曰,“否则该夷人打个电话给秦丞相,我的饭碗就没啦。” 不表看门的自言自语,且说八戒金莲,顺着曲径通幽,走着走着,到了二门。那二门把门的乃是一个老头,比把大门的又有不同。只见他手提长矛,身穿蟒袍,不像把大门的那么鲁莽,文文绉绉,迈着台步,走到跟前。 “失礼失礼,”他双手一拱曰,“上边规定,必须有特级爬死,才能进去洗澡,二位可曾携带了乎?” 八戒正要发呆,潘金莲照他屁股上又是一拧:“大仙呀,快露你那一手。” 八戒马上提足罡气,重新念曰: “噎死噎死,迷死迷死,卡母扑里死,客楼死有耳挨死,来提米奇死,有耳猫死。” 老头听了,连忙立正曰: “不知夷大人驾到,未曾远迎,当面请罪。” “免打四十大板。”八戒曰。 “啊呀!”潘金莲插嘴曰,“你这位老头,连电视也不瞧,此公乃通天教主,羊力大仙是也。今早才到长安,欢迎的人千千万万,你怎的不识?” “是我眼拙,海涵海涵。” “看你有点面熟。”八戒曰。 “俺乃大宋帝国大元帅张浚是也,”老头恭敬答曰,“想当年俺跟秦桧丞相,勾肩搭背,定下毒计,把岳飞活活害死,正要享荣华富贵,想不到宋国气数已尽,糊里糊涂,把国亡掉。是秦丞相眼明手快,溜到长安,又当上唐太宗的丞相。我就投奔于他,他念我年迈力衰,派我为华清池御林军总司令,虽然不太威风,可是有时杨贵妃前来洗澡,我就从门缝往里猛瞧,也算艳福不浅。” “如此说来,你乃大大的奸臣。” “何物小子,血口喷人?”张浚大怒曰,“岳飞乃经过公开审判,明正典刑了的,法律尊严,岂容破坏。俺乃奉令行事,大大的忠臣是也。” “迷死脱张,”潘金莲曰,“夷人在此,不可无礼。” “是是是,”张浚泄气曰,“二位只管请进,有家庭间备用,我不偷看就是。” 进得园来,只见清水一潭,冒着热气,池边男男女女,有的赤条条一丝不挂,有的只穿着比基尼式三点游泳衣,嘻嘻哈哈,放荡追逐,好不高兴。八戒看到眼里,浑身发酥,就也要脱衣服下去,却被潘金莲一把拉住。 “教主且慢,我妹妹来啦,让我给你介绍介绍。” 一言未了,潘巧云已跑到眼前。看官,你道潘巧云怎的也到了华清池?原来她自从在《水浒传》上大闹翠屏山,被杨雄砍了三刀,以为已死,其实她命中注定,有出国之份,怎能平白断气?自有神差鬼使,教一位过路郎中,给她抹了一点红药水,又缝了三针,竟又悠悠活啦。活啦之后,找到她的嫡亲姐姐潘金莲,自己掏腰包,拍了两部电影,雄心不泯,立志要到车迟国深造。是姐妹二人约定,要把通天教主弄到此地相会。八戒抬望眼,那潘巧云生得面红齿白,玉手纤纤,比潘金莲又有不同,不由流出口水。潘巧云瞧到眼里,知道他色迷七窍,心中暗喜。 “奴家潘巧云,参见教主。” “不用下跪,过来教我摸摸就成啦。” “仅只摸摸,不成敬意。” “我的儿,如果过意不去,我们三人,就去招商客栈,玩上一玩。老猪这一条命送给你们二位妞儿,都不在乎。” “教主明明羊力大仙,怎的自称老猪?莫非是唐僧西天取经,落得惨兮兮连饭都没得吃的猪八戒乎?” “非也!你说这话,简直是天大侮辱。想那猪八戒肥头大耳,窝囊肮脏,他是什么东西?你竟口出此言,我就走啦,白白。” 姐妹一瞧教主要走,慌得一把拉住。潘巧云比潘金莲还嗲,当下把八戒的毛手按到自己的大胸脯上,喘气曰:“教主息怒,恕奴家年幼无知,出言不知轻重。经你这一吼,嗨,摸摸奴家的胸脯看,心都要跳出来啦。” 八戒果然顺手摸了一把,滑溜溜软绵绵,举到鼻子上乱闻一阵,赞曰:“王豆腐!王豆腐!” “教主呀,”潘巧云曰,“我姐姐报名朝圣团,可曾录取?” “当然录取,一等一级及格。” “听说还要考试?” “考他娘的试,那都是骗鬼的花样。有些没门路的通天教徒,心里奇痒,自以为理直气壮,不走走形式,怎能塞他们的屁嘴。” “奴家一言,不敢开口。” “只管说来。本教主道德学问,上与天齐,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即便说错啦,我也不怪罪于你。” “奴家开口,教主切莫见笑。” “别小家子气,吞吞吐吐。” “你老人家容禀,奴家也想报名朝圣,可够资格?” “再走近一点,让我瞧瞧。” 好个潘巧云,当下拿出名女人手段,轻摆柳腰,慢移莲步,走到八戒跟前,两眼惺忪,胸脯微挺。那八戒自从当了和尚,上有唐僧,下有悟空,管得紧紧严严,哪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新潮流,当下就猛摸一阵。 “我的儿,”八戒色迷迷曰,“够资格,够资格,瞧你一身细皮白肉,不但够资格,还够破了帽哩。” “可是奴家不是通天教徒呀。” “没关系,经我这么一摸,你就等于入教啦。” “如此说来,我去成啦。” “当然去成啦。” 潘巧云一听教主金口玉言,既封她为教徒,又说她去成啦,简直乐得眼泪齐流,捶胸打跌。一群鸳鸯戏水的男女,以为她发了羊癫之疯,赶紧前来问询。三言两语,得知通天教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尤其那些妙龄女郎,你也要报名,我也要参加,左拉右拉,前拉后拉,把八戒拉了个嘴啃地。他也不恼,只叫曰: “莫拉莫拉,凡是臭男人报名,都到通天宾馆去办理登记,以便甄选。凡是姑娘,都包到本教主身上。” “空口无凭,必须教主立字为据。” “出家人不打诳语,谁不知道老猪为人诚实可靠,一言既出,人造卫星都追不上。” “不行,”众女哗然曰,“非签个字不行。” 想那猪八戒,穿的是件破旧法衣,大家拉得紧了,只听嘶嘶嘶嘶几声,竟然拉成碎片。众男女一个个手拿碎片,当作凭证。 有的女郎没有拉到,就去拔他的猪毛,八戒心中叫苦曰: “糟啦糟啦,大唐国被秦桧弄得连年饥荒,这等男女,定是存心把我宰掉,吃红烧蹄髈哩。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主意已定,也顾不得潘氏姐妹,觑了个空,拔腿就跑,翻过假山,就是大街。大街上人来人往,正在热闹,蓦见猪八戒光着屁股乱窜,一声吶喊,纷纷追赶。八戒更是心虚,正在低头瞎撞,斜刺里跳出一人,一把揪住。 “金莲金莲,快救我一救,”八戒还以为是潘金莲哩,正在念念有词,抬头一瞧,原来竟是悟空,不禁着慌,叫曰,“哥啊,大势不好,身上可有衣服,借我穿上一穿。” “你这笨货,一眼不见,就被婊子拐走,弄得这般模样。” “好歹借我一穿。” “老孙身上只有这张虎皮裙,哪有衣服借你。” 正在说着,只见兵马司都元帅领着军马,把他们团团围住。都元帅威武不凡,眼如铜铃,手举大刀,一马当先,喝曰:“何物小丑,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身露体,还不与我拿下。” 悟空照八戒屁股上就是一拳,叹曰:“笨货,这一回我们要了账也。” 八戒本来慌张,被悟空一拳打得恍然大悟,当下就大摇大摆,走到兵马司面前,端出嘴脸曰:“噎死噎死,迷死迷死,卡母扑里死,客楼死有耳挨死,来提米奇死,有耳猫死。” “啥叫‘猫死’?”悟空大惊曰。 “师兄,勿言。” 那都元帅正在不可一世,吹胡子瞪眼,一听八戒叽里咕噜,不觉矮了半截,战战兢兢,跳下马来。 “老爷在上,不知你是夷人,小的该死。” “董提门训倚提。” “领法旨,夷人老爷。” “我不和你计较,脱下裤子给我穿可也。” “领法旨,夷人老爷。” 等到兵马退后,悟空曰: “贤弟,自从你当了通天教主,真是福至心灵,窍门也多了起来。怪哉怪哉。” “哥啊,对付瘟生,就得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你叽咕了半天,叽咕的是啥?” “噎死噎死者,是是是也。迷死迷死者,姑娘姑娘也。卡母扑里死者,请来请来也。客楼死有耳挨死者,闭上你的眼睛也。来提米奇死者,让我亲一下也。有耳猫死者,你的小嘴也。” “好蠢材,你原来乱搞。” “老猪如果不乱搞,今天怎能穿都元帅的裤子?” 悟空闻言,长叹一声,朝华山高叫曰:“师傅师傅,年头大变,如今真是猪八戒时代啦。” “过奖过奖。” “闲言少叙,快回宾馆,秦丞相派人来请,要商量朝圣团出发之事。” “得令。” 弟兄二人,遂即叫了一辆计程骡车,回馆而去。 正是——— 迷死迷死,华清池上娘子阵,八戒饱享艳福; 叹气叹气,长安街头光屁股,悟空甘拜下风。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回--铁帽记 且说猪八戒跟着孙悟空,兴兴头头,回到通天宾馆,只见一个小厮,拿着大红请帖恭候着。 “老爷在上,”小厮禀曰,“秦丞相派小的前来,敦请教主以及乔治、维廉各位夷大人,光临杏花村饭店,便餐招待。” “我公事正忙,恐怕抽不出工夫。”猪八戒端架子曰。 “老爷若不驾到,小的如何交代?” “你交代不交代,关我个屁。我总不能为了吃一顿饭,耽误公事。老猪赤胆忠心,可贯天日。你以为我不辞辛苦,来到贵国,仅只为了吃一顿哉?” “老爷既然如此为国操劳,”小厮诚惶诚恐曰,“小的就回报丞相。” 悟空惟恐八戒把架子端炸,急忙附耳曰: “笨货,识相一点,那奸臣一旦下不了台,把你我弟兄弄到风波亭,屈打成招,判一个灰色思想之罪,岂不四大皆空。” “哥啊,”八戒笑曰,“像秦桧这种二抓牌货色,对付岳飞者流,绰绰有余。咱们现在是夷人啦,和大金帝国四太子兀术是多年老友,他怎敢动咱一根毫毛?” 那悟空心细如发,虽然八戒吹得头头是道,仍不放心,便告诫曰: “贤弟,我们来此,不过为了混混,计较那些干啥?快把话儿拉回,早日办理停当,好请师父一块出国,东天谋生活也。” 八戒不敢违拗,只好耳朵一晃,问那小厮曰: “也罢,待我抽空前去。但我天生贵骨,从来没有徒过步,不知骡车可曾备齐?” “禀老爷,啥都弄好啦。” “既然如此,带路。” 当下猪八戒、孙悟空、沙和尚,领着一批丁丁当当的随从,上了骡车,蹄声嗒嗒,到达杏花村饭店。只见金碧辉煌,高楼连苑,歌声冲天,好不气派。你道那杏花村饭店是何所在?原来大唐国自从和大月氏国打了一仗,败下阵来,脸上实在挂不住,就盖了一座杏花村饭店,高与天齐,布置得如花似锦,猛吹它是东胜神洲第一伟大建筑,以遮颜面。书中交代,自盘古开天辟地,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遂分为堂堂四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瞻部洲,曰北钜芦洲。大唐国就在东胜神洲中央,和大月氏国相邻。打了败仗之后,是当朝一品秦桧丞相,出了这个妙计,盖上一座杏花村饭店,以表瞧大月氏国不起。这且不在话下。只说八戒一行下车,秦桧就在门口恭迎,屁股后也跟着丁丁当当一大群各色人等。当下秦丞相用车文一一介绍。八戒白眼上翻,逐个含笑握手,入得厅来,分宾主落座。台上丝幕,徐徐拉起,一个妞儿扭着屁股,不由分说,哇啦哇啦唱将起来。 “贤弟,”悟空悄悄问曰,“她唱的啥?” “哥啊,别问我,”八戒嘟囔曰,“只有婊子养的才知道她唱的啥。” “二哥,”沙和尚低声曰,“看她胸脯乱动,你怎么不过去来一个游猪戏凤?” “别响,别响,”悟空曰,“再响就露出我们是土豹子啦。” “我戏她准没有错。”八戒咽口水曰。 “小心,小心。” “夷人在此,诸神都得退位,小小妞儿,能算老几?”八戒不服曰。 “你要乱来,小心我掏出金箍棒,打你两拐孤。” 八戒气呼呼不再言语。一会工夫,一曲已毕,悟空照八戒腰窝捅了一下,他只好跟着拍巴掌。接着又出来一个妞儿,又哇啦哇啦乱唱。悟空实在闷气,觑空开溜,溜到栏杆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正好一个年轻汉子,在那里打扫厕所,一见悟空长相装束,知道是个大牌夷人,就上前鞠躬曰:“夷大人在上,狗打猫儿拧。” “别猫儿拧啦,再拧就抽筋啦,你是何人?” “在下吕不韦。” “啊呀,迷死脱吕!想当年战国时代,阁下身为大秦宰相,带着《吕氏春秋》,一时轰轰烈烈,热闹非凡,今天怎的掏起粪缸?莫非是医生吩咐你劳动劳动筋骨乎哉?” 吕不韦叹曰:“夷大人有所不知。想当年是我把敝老婆献给嬴子楚玩玩的,后来嬴子楚当了秦国庄襄王,封我为宰相之职,骡车夷房,好不过瘾。想不到我的亲生儿子秦始皇事业心太重,有点翻脸不认爹的趋势,是我一瞧苗头不对,就逃到大唐。” “阁下来大唐何干,也想遵古炮制,再露一手?” “禀夷大人,炮制不成矣。在下来到大唐之后,住在招商客栈,把娇妻打扮得花枝招展,整天阳台亮相,又在奈何桥饭店开过几次舞会,倒也勾搭上不少混账东西。可是那有啥用哉,结果仍斗不过秦桧。” “秦桧有何本领?” “这叫‘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秦桧那小子,刚来的时候,还不是和我一样走投无路。可是他老婆迷死王,走上了夷人路线,劲头就大啦。” “什么夷人?” “该夷人乃鼎鼎大名的喂尔死亲王,金国四太子兀术是也,你真个不知?” “仿佛听人说过。” “那迷死王床上功夫,真有一腿。喂尔死亲王为了她,还亲自来长安一趟。乔治大人呀,经大牌夷人一推荐,秦桧马上就官拜丞相,真叫人好恨呀好恨。” “迷死脱吕,恨从何来?” “呜呼,要戴绿帽,就戴夷人的绿帽,才是第一等绿帽。如果敝老婆想当年也走上夷人路线,还有秦桧混的?” 悟空听了这些不堪入耳之话,只觉秽气扑鼻,连三年前老痰都要外呕。吕不韦仍伸长脖子,附到悟空耳朵上曰: “禀夷大人,敝老婆当过秦国皇后皇太后,也算一位名女人,年虽四十,姿色不衰。你老人家如有兴趣,不妨赐予一玩,如果满意,便向唐太宗一提,我就有得官做啦。” “你做官目的何在?” “老爷啊!这年头,做官也者,绰号‘人民公仆’,实际上是‘人民公爷’,有吃有喝有骡车,又有女人,一时心血来潮,还可以发发脾气训训话。等到折腾得国破家亡,我就弄上一架飞车,飞到车迟,继续忠贞报国。阁下以为如何?” 悟空勃然大怒,掏出金箍棒,大喝一声,劈头打下。咦,有这等事,只见那吕不韦动也不动,金箍棒打到他头上,天崩地裂一声,直把美猴王震得虎口流血,眼泪齐落,不禁大惊曰: “老哥,你的尊头,厉害厉害。” “阁下,”吕不韦嘻嘻笑曰,“想不到你貌似君子,实是小人。要不是俺吕不韦有点道行,岂不吃了大亏。早知如此,我才不和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啰唆半天哩。看你这种死板脑筋,也不会有啥前途。诗不云乎:‘此处没人玩,另有人玩处。’只要敝老婆娇艳如花,怕找不到巨大户头?哼。” 悟空被他一哼,哼得头昏眼花,叹气曰:“老哥,敢问你的尊头竟如此坚硬,是何道理?” “教我告诉你道理,容易之至,但得答应我一项事体。” “尽管说来!” “我说了之后,你就把敝老婆补上朝圣团一个名字。” “贵老婆姓啥叫啥?” “堂堂有名的赵姬姬,贵夷大人难道没有看报乎?想当年为了和姘夫生孩子,跟秦始皇闹了一阵,轰动国际,四海大震。” “好啦,算你赢啦。”悟空曰。 “一言为定?”吕不韦曰。 “一言为定。” “附耳过来。” 悟空把头伸过去,吕不韦悄悄曰: “禀夷大人,非我的头厉害,乃我的绿帽厉害也。绿帽这玩意,好比《封神榜》上的翻天印,看也看不见,摸也摸不着。可是一经戴上,有移山倒海之力,惊天动地之功,对二抓之学,尤其奥妙。阁下如果想要发达,不妨也弄顶戴戴,便知小的言之不谬也。” 悟空大吼曰:“放你娘的屁。” “不管放谁娘的屁,敝老婆朝圣是朝定啦。” 悟空曰:“怎奈她不是处女?” “谁说她不是处女?”吕不韦义愤填膺曰,“值此国运昌隆,突厥覆亡前夕,全国同胞,一心向善之际,竟然有人恶毒造谣,挑拨男女同胞间神圣感情,侮辱纯洁情操,真不知是何居心。这种忘恩负义的恶毒谣言,已从反调分子,进而与突厥隔山唱和,动摇国本矣。干你娘,干你娘。” 吕不韦唾沫乱溅,悟空躲避不及,恰好喷了一脸,要待发作,吕不韦又不怕他的金箍棒,无可奈何,只好把脚一跺,回到大厅。这时台上正站着八个妞儿,一面唱一面猛扭屁股,猪八戒坐在太师椅上,两眼骨碌碌乱转,口水直流,猛地一吸,又吸回去,就在一吸之间,不知不觉露出猪八戒嘴脸。悟空暗暗着急,当下使了一个眼色。贾桂见了,鬼鬼祟祟出来,赔笑曰: “大圣有何呼唤?” “你进去捅八戒屁股一下,看他模样,被人认出,岂不要垮。” “大圣放心,连秦桧那老卖国贼,都色迷心窍,魂飞天外,哪有工夫注意别人嘴脸。” “台上那些妞儿,唱的是啥?” “她们唱的,乃车迟国的歌也。” “怪不得我听不懂,是从哪里学来?” “禀大圣,就在长安城里,即有八百座车国学堂。大唐二抓牌眼看大唐天下,危如累卵,纷纷把儿子女儿送到车国学堂念书,学的是车文,吃的是车饭,交的是车国朋友,以便一旦五胡乱华,他们好到车国传种。上面八个妞儿,就是八百座学堂的校花代表,已参加了朝圣团啦。” “胡说,朝圣团不是要考乎?” “我看考不成啦。刚才秦桧那狗头拿了一张名单,天蓬元帅当面全部应允。大圣请瞧,从右边数起,那个驴脸的,乃户部尚书之女也。那个烧饼脸的,乃礼部尚书之女也。那个罗圈腿的,乃军机大臣之小姨也。那个斗鸡眼的,乃征西中郎将夫人之妹也。” “好啦,好啦,别介绍啦。” “刚才天蓬元帅,已和秦老儿计议一定,一逢黄道吉日,朝圣团便授旗出发。” “何日是黄道吉日?” “明天即是。” “既然如此,那笨货把我师父怎么安排?” “刚才二老爷说,马上就去华山把贵师父请来,由朝圣团聘为顾问,一起去车迟国乐之。” 说到这里,大厅上一阵掌声,八戒呵呵大笑。秦桧曰: “大仙呀,我们这杏花村饭店,专门供夷人娱乐之用。国难期间,一切均简。乞谅乞谅。” “不必乞谅,刚才那个瓜子脸妞儿,我可摸她一把?” “大仙,你好傻也,”秦桧笑曰,“她们均是大唐高官巨商的女眷,目前怎能乱摸。但一路上千里迢迢,还不是随你的意乎?” 猪八戒疯疯癫癫,晃着大耳朵往女人群里直瞅。 “大仙,”秦桧曰,“你可真的要请唐僧做你们顾问?” “当然当然。” “对此我无意见。不过那老贼秃思想有点问题,而且行为不检,你如果请他,依敝国法律人情,恐怕于你不便。” 猪八戒发狠曰:“贵国既然如此神经衰弱,敝大仙就打道回府。” 秦桧一看夷大人变脸,心中大惊,连忙赔笑曰:“我说这话,不过供大仙参考。既然大仙不喜,便当我在放屁。” 八戒一听,秦丞相言语风趣,以示民主,不由猪心大喜,当下二人步出杏花村饭店。这一番有分教——— 浩浩荡荡,朝圣团出发,天下从此多奇事; 窝窝囊囊,云游记开锣,世界到处有活宝。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回--下山记 且说悟空弟兄三人,回到通天宾馆。只是宾馆里衣香鬓影,人才济济,也有拿名片的,也有拿八行书的,也有坐在那里,高跷**提玻璃丝袜的,也有高举小镜,堂而皇之往嘴唇上涂口红的。悟空一见,知道将有一番纠缠,就对八戒曰: “笨货,听贾桂说,你已经和秦桧议定,明天即行出发?” “这是那老贼的主意,我却巴不得在长安舒适一辈子哩。” 悟空急曰:“师父远在华山,恐怕早已饿死啦。” “师兄放心,师父乃六世处男,真元未泄,耐饿之劲奇大。” “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回去禀报,把他老人家接来,一齐动身才好。” 那呆子一听要他回华山去接师父,心里老大不愿,两眼只在女人堆里瞅来瞅去,瞅了半天,心生一计曰: “哥啊,俺老猪天生心眼老实,恨不得马上就去恭请师父。可是刚才秦桧那家伙相约我晚上七点钟到他官邸,出席一项大唐国最高决策会议,谈谈有关小民道德重整问题,我不得不去,否则弄砸了锅,就有悖你的原则啦。你看该如何是好?” “这话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 “笨货,你少信口开河。老孙一拉耳朵,能听十万八千里,怎的没有听见秦桧说这些话?” “我要说谎,”八戒嘴硬,发誓曰,“教我头发梢上生疔。” “胡说八道,头发梢上岂能生疔?” “哥啊,老猪怎么说你都不信,就没办法啦,只好教贾桂去替我回绝啦。反正有好处是大家的,也不是老猪一人独享,只你疑神疑鬼,羞煞人也。” 悟空无奈曰:“既然如此,你和沙和尚且留在此,我一人前去迎接师父。” “鼓得白!”八戒大喜曰。 悟空遂即驾起筋斗云,跳到半空。八戒见悟空已去,急忙吩咐贾桂曰: “老弟,你去宣布本教主旨意,女教徒由我羊力大仙接见,男教徒由鹿力大仙接见,然后你就可以回家接你妹妹啦,接来后先领到我这里,我要先行口试于她。” “老爷,你口试她啥?” “看她会不会车文。” “糟啦,我妹妹怎会车文?” “桂呀桂呀,我老猪又何尝会车迟之文,你简直存心要把教主气死。” 贾桂猛一瞪眼,伸脖子曰:“原来如此。” 八戒也一瞪眼,伸脖子曰:“当然如此。” 沙和尚在旁听了,高叫曰:“师兄请听,老沙自从取经回来,连女人的边都没沾过,而今有此良机,你倒狠心,三张饼一次卷啦。” “这是师兄吩咐,你少发牛性。”八戒曰。 “我追上师兄理论。” 八戒叹气曰:“兄弟,你且别闹,谁不知道老猪对女人毫无兴趣。既然你有玩玩之心,咱俩二一添作五,你一半,我一半。” “这倒罢了。” 当下贾桂就去传话,一群男女听了,欢天喜地,一番大乱,自不在话下,暂且按下不表。且说孙悟空驾起筋斗云,一刻工夫,已到华山。只见唐僧躺在巉岩洞口,饿得有气出没气进,眼看要活不成啦。美猴王上前叫了两声,不见答应,不禁双目垂泪,叹曰: “师父啊,可怜你自幼出家,一心一意,西天取经,满以为拯救天下苍生,同渡苦海,共登仙界,想不到直言直语,得罪了当朝一品,如今被逼得连碗饭都没得吃,活活饿死,好不惨也。” 正在啼哭,只听一声响亮,火把齐明,一大队人马,拿刀的拿刀,拿枪的拿枪,把他团团围住。 “各位大人,这是何事?” “奉修理庙老板赵大人之命,”兵马司答曰,“到山东捉拿反调分子,想不到那两个家伙狡猾成性,路过华山,竟挣断铁锁,跑他娘的啦。是我们上山搜索,听见你在这里也造谣生事,顺便把你捉住,也好将功折罪,小的们,还不下手。” 众小军一声吶喊,把悟空绳捆索绑,戴上手铐。 “敢问修理庙老板赵大人是谁?”大圣问曰。 “赵高老爷是也。” “莫非当年把秦国弄亡了的那个赵高家伙乎?” “好个弼马温,”兵马司骂曰,“你别口上痛快,等捉回长安,送进修理庙,三推五审,就有你受的哩。” 看官,你道赵高怎的当上了修理庙老板?前言已经表过,原来自他回到大唐,共赴国难,在华清池鸳鸯浴,碰见了酒女红红,弄清楚市场行情,知道秦桧正是热门,就把头顶削了一个尖,努力猛出主意。秦桧对他指鹿为马那一套,早已十分欣赏,而他对秦桧风波亭害岳飞那一段,也非常佩服。真是英雄惜英雄,惺惺惜惺惺。尤以赵高对付唐僧,一举成功,秦桧就更把他倚为左右之手,乃奏明唐太宗,封他为修理庙老板之职,掌管天下苍生。赵高好不得意,走马上任,第一炮就派人到山东境内,捉拿反调分子孔老二和孟老大,以为挑拨离间、妖言惑众者戒。想不到押解回京途中,竟被溜掉,兵马司自不甘休,东找西找,找到悟空身上。那大圣平生最讨厌人骂他弼马温,就一言不发,暗用罡气,嘁哩喀喳,挣断手铐。众兵丁见状,正要动手,好大圣,大喝一声,用定身法一指。 “咄!” 众兵丁一个个像萝卜一样,牢牢定在原地。大圣也不言语,从耳中掏出金箍棒,一人头上只捣一下,一会工夫,捣死净光,然后唤出土地,把尸首投进山谷,喂虎喂狼。现在陕西华山之上,还有一道深谷,名曰“杀狗谷”,谷上有庙,供奉齐天大圣,一年四季,香烟不断,即是此事。且说大圣刚打发土地收尸去讫,忽听唐僧师父喉中咯咯作声,原来他不过一时饿昏了头,被大圣打了一阵金箍棒,把他从昏迷中惊醒,呻吟曰: “徒弟,你刚才打死那些,是何等人样?” “没有人样,都是狗腿哩。” 当下把经过情形,一一说了。 唐僧曰:“他们岂个个都恶性重大,不过受人差遣,身不由己。上天有好生之德,下次千万不可如此。” “师父有所不知,头目固然可恨,爪牙同样可恶,其狗娘养的一也。” “人死不能复生,不谈也罢,”唐僧曰,“只是徒弟啊,你们一去数日,把我丢在山上,饥饿难当,敢情化有残茶剩饭,拿出与我下咽。” “你老人家莫说小家子话,老孙前来接你去长安城,和八戒悟净见面,一块出国云游,享荣华富贵去也。” “猴儿,你莫非饿出了精神病乎?” 大圣喜滋滋,笑吟吟,把几天来冒充通天教主经过,一一说了。唐僧不情愿曰:“我们借通天教护身,岂不丢尽佛门弟子的脸,做不得,做不得。” “我看还是将就点吧。纵是如来佛知道,也不能说我们啥。只要不灭本性,仍可成得正果也。” 唐僧无可奈何,只好脱下佛祖袈裟,换上通天法衣。正要下山,忽见两个儒冠儒服老汉,鬼鬼祟祟,双手抱头,在山坳里没命奔跑。好个美猴王,玩心不退,掏出金箍棒,用手一拉,拉出七八丈长,暗暗伸过去。只听扑通一声,两人绊了一个嘴啃地,倒在地上呻吟: “天丧予,天丧予!” “翻筋斗的莫非孔老二、孟老大乎?”悟空问曰。 “然也,汝何人欤?” “请爬起来吧,别拋文啦,再拋文就拋到茅坑里去啦。二位遭遇,吾知之矣,狗腿均已打死,敬请放心。在下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请前来见过我家师父唐僧老爷。” 孔子孟子,闻听此言,一拐一拐,拐到跟前,上下打量了悟空一会,像夷大人一样,耸了耸肩膀。 “别夷派啦,圣人。”悟空曰。 “呜呼,”孔子曰,“子不语怪力乱神,偏偏碰到阁下,我看孔家店要关门矣。” 唐僧上前,见了一礼,问曰: “仲尼兄,你因何事,被捕坐牢?” “一言难尽,”孔子叹曰,“兄弟周游了一趟四大部洲,花了不少盘缠,也没弄到一官半职,回到曲阜老家。为生活所迫,只好写点杂文杂感之类的小稿,投到《泰山日报》。你知道这年头文章不值钱,一千字才三个玉米面窝窝头,连肠子都饿出窟窿啦。想不到如此穷写,也出了毛病。” “是何毛病?砍杀尔乎?” “非也。圣僧有所不知,我的学生子贡是做珠宝生意的,有一天他问我曰:‘我有一块美玉,是装到盒里藏起来好呀,还是等着涨价卖掉呀?’我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价者也。’谁知道修理庙老板赵高大老爷却说我扰乱金融。” “还有别的没有?” “又有一天,子路前来看我,我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欤?’说这些话,不过饿得难过,发发牢骚。可是修理庙老板却以为我要偷渡出境,贩毒卖国哩。幸亏我和孟老大觑空开溜,不然一旦押到长安,修理起来,咦,诗曰:‘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飘摇,予维音晓晓。’那就是说,一旦进了修理庙,汗毛都会打掉,屁股都会打烂,衣服都会剥光,既受风吹,又受雨淋,只有哎哟哎哟乱叫的份。唐僧吾兄,哀哉,哀哉。” 唐僧也为之垂泪,就又转身问曰:“迷死脱孟,你不过亚圣罢啦,怎的也丢盔掼甲、气喘如牛?” “亚圣虽是亚圣,”孟子泪汪汪曰,“吃冷猪肉时有分别,庙老板修理起来就亚不起来啦。是我前些时看报,赵高就职庙老板时,发表了一篇演说,说大唐帝国是一个民主自由国土,啥都自由,言论更其自由。我看了信以为真,就写了一篇短文,投到《大邹日报》发表。谁知道干他老母,那姓赵的王八,竟是钓鱼的,说鼓吹邪说,鼓动风潮,动摇国本。” 唐僧大惊曰:“苦也,你的帽子比孔老二的还要命。” “这大概是我这个亚圣差劲的地方。” “你到底乱写了点啥?” “是我假装宣王问我,问的是:‘臣诛其君可乎?’我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弒君也。’就是这么一段,搞得我好惨。” 师徒二人听后,同声唏嘘,当下计议一番,唐僧曰: “事已至此,挽救无术。现有通天教这玩意,上有圣宠,下又跟夷人有来有往,声势浩大,组有朝圣之团,明天就要浩荡出发。贫僧倒有一计,二位不妨化装成老道模样,由他们聘为顾问,跟着出国云游,一则躲眼前之祸,二则混个金钱豹资格,不知意下如何?” 孔孟二人闻言,感激涕零,下拜谢恩,被悟空扶起,当下就换上通天教法衣,高高兴兴,下了华山,向长安而去。 正是——— 捉拿反调分子,大兴文字狱,孔老二,孟夫子,全凭眼明手快,长安城外,觑空开溜; 何谓忠贞嘴脸,一扫金箍棒,孙悟空,唐三藏,硬是大难不死,华山顶上,绝处逢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回--出发记 话说大唐国通天教朝圣团启程之日,晴空万里,水波不兴,清风徐来,金乌高悬,真乃一派出国天气也。唐太宗御驾亲送,文武百官前呼后拥。出了玄武门,来到咸阳桥。朝圣团一行三百零五人,红男绿女,叽叽喳喳,你摸我一下,我拧你一把,好不兴头。唐太宗下了御马,上得讲台,御林军一字摆开。咚咚咚,三声大炮,才算把大家镇住。一时鸦雀无声,连钞票掉到地下都听得见。那唐太宗本是英明之主,往讲台一站,更显得威武不凡,当下就致训词曰: “各位同志,你们这次出国云游,车迟国朝圣,本太宗有厚望焉。盖你们去到夷国,便是大唐代表,一举一动,无不有关国体。故诸同志应随时随地,宣传本太宗道德学问,更要宣扬本太宗的赫赫武功和哲学思想。玄武门之变,我大义灭亲,虽是亲哥亲弟,只要他犯了国法,也照样毫不留情。有些妄人硬说我是为了当皇帝而杀亲兄亲弟的,简直放屁放屁,非下天牢不可。你们出国之后,要铁肩担道义,以死报君王……” 唐太宗在台上比手画脚,说得起劲,台下团员,早不耐烦。猪八戒把嘴揣到怀里,正要打呼,被悟空照鼻子上一捏。 “不教睡就不睡罢啦,捏鼻子怎的?” “笨货,”悟空低声喝曰,“此时此地,岂可打呼?” “不打呼就是。” “唐太宗如果不当皇帝,而当医生,包他发财。” “你怎生得知?” 悟空笑曰:“他只讲了几句,听众已睡了一半,如果他挂招牌专治失眠,岂不利市百倍?糟啦,又上来一个家伙。” “秦丞相是也。” “低言,低言。” 那秦桧上得讲台,灰发迎风而飞,眼镜映光而闪,风度翩翩,谁都看不出他竟是名臭千古的绝大奸臣。他迈着台步,走了一圈,就也致起训词来曰:“各位同志。” “他也叫我们同志哩。”悟空曰。 “去他娘的同志。” “各位同志,”秦桧曰,“今天我能有送别你们出国朝圣的机会,真是三生荣幸。盖你们爱国心切,这番到了车迟,会大破金兀术也。这都靠唐太宗英明而伟大的领导!呜呼!我们誓死在宋高宗———呸,他妈的宋高宗,我们誓死在伟大绝伦的唐太宗领导之下,向通天教主和玉皇大帝致敬。好啦,现在跟着我喊口号,口号曰:唐太宗万岁!” 咦?有这等事!秦桧振臂高呼之后,台下竟没有应声,原来大家都睡着啦。秦桧脸色苍白,唐太宗更暴跳如雷,正要唤“锦衣卫拿了”。好大圣,一看苗头不对,吹了一口仙气,只听欢声雷动曰: “唐太宗万岁!” “通天教万岁!”秦桧又喊曰。 “通天教万岁!” 猪八戒正梦见在盘丝洞,跟女妖精捉迷藏,被喊声惊醒,用手一擦眼睛,急忙问悟空曰:“哥啊,出了啥事?” “有人要下台,大家高兴哩。” “莫骗老猪,定是出了车祸。” “糟啦,赵高也要过瘾。” “无聊透顶,干他老母。” “兄弟,”悟空曰,“你有所不知,明天《大唐日报》上把他致的训词全篇一登,就不无聊透顶矣。” 正在说着,赵高已上台鞠躬。 “各位同志。” “又是同志。”悟空哼曰。 “总教人称同志的人,一辈子霉气。”孔夫子说罢,拉了悟空一把。 “圣人有何指教?”悟空曰。 “呜呼,吾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也。” “听不懂,老乡。” “哥啊,不羞,和圣人攀起亲来啦。”八戒笑曰。 悟空不理他,只问:“圣人呀,你说的啥?” “我说的都是《论语》上的话,”孔子叹曰,“我本来说的都是白话的,再清楚明白没有,却被一些不争气的徒子徒孙徒崽,改成了文言。不要说你听不懂啦,上月我在山东老家安乐池洗澡,碰见子路也泡在池子里,他念了一段,连我也听不懂哩。” 潘金莲本来把她新烫的原子头靠在她大哥潘安肩上睡觉,孔老夫子一声叹气,年老嘴漏,竟喷了她一脸唾沫。金莲抬头一看,大怒曰: “我把你这个臭胡子老头,念过国民学堂没有,怎的乱吐口水?” “太太,失礼失礼。” “你娘才是太太,睁开你的圣人眼瞧瞧,迷死脱孔,我是小姐!” “不可开口伤人,”悟空喝曰,“谁再开口,我就这么一金箍棒,教你们断了根,断了圣人的酱根,断了妓女的骚根。且听赵高那小子在上面讲些啥?” 潘金莲一瞟杏眼,抿嘴笑曰:“赵高原来是个小白脸哩,比我从前男朋友西门庆帅多啦。你们且往后退,等我用小手帕勾搭勾搭他,能在国内有出路,我才懒得去车迟国。” 悟空听言,七窍生烟,拔下一根毫毛,喝声“变”,变成一个拳头大的皮球,出其不意,往金莲口中就是一塞。唉,那妇人正大张嘴巴,讲得得意,悟空火眼金睛,口应手,手应心,哎哟一声,恰恰塞进她的樱口之中,当下胀满撅起,活像一个鸡屁股。她急忙用手去掏,咒语不退,怎能掏得出来,不由双泪齐流。 “大圣在上,”潘安跪下曰,“姑且念及舍妹年幼无知,饶这一遭,取出皮球,小的以后一定好好拍你马屁。” 八戒在旁曰:“千万别取,一取就没后劲啦。” 不表台下乱哄哄吵将起来,且说赵高讲来讲去,谁也不知道他讲了些啥。只见他头冒大 汗,声嘶力竭,一脸正气,振臂高呼曰: “各位出国朝圣,意义之重大,任务之艰巨,就是说三天都说不完。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言以蔽之,你们今天能有机会去朝圣,去向夷大人磕头如捣蒜,全是我们的君父唐太宗和秦丞相领导有方。我们要在唐太宗和秦丞相领导之下,勇往迈进。让我们高呼,秦始皇万岁!” 这一声高呼不当紧,万众失色。秦桧赶忙跑上台来,咬耳朵曰: “兄台,秦始皇早翘了辫子啦。” “秦二世万岁!”赵高改口急叫。 “也不对,”秦桧跳脚曰,“你要死啦。” “太师有所不知,”赵高泄劲曰,“是我对那两个混蛋喊万岁喊惯啦,喊顺了嘴,从不经过大脑,一高兴它就出了笼。想当年,教我女婿入宫宰二世的时候,我照样也喊了万岁也。” “现在该喊唐太宗啦,再来一声,再来一声。” “唐太宗万岁!”赵高鼓足中气喊曰。 “唐太宗万岁!” 喊过口号,接着便是致答词。潘金莲穿着五寸高的高跟鞋,露背夷装,袅袅婷婷,走到台前。书中交代,她本来被悟空用皮球把嘴塞住,以治她长舌之病的,因她乃致答词代表,事到临头,悟空才把皮球取出。且说她走到台前,对着赵高,嫣然一笑。别看赵高在秦二世时,掌握天下生死大权,气焰万丈,连秦国江山,都被他断送,他平生还是第一次看见潘金莲这种绝色女子,随着她秋波一转,连魂都出了窍。金莲看到眼里,心中暗笑曰: “越是大家伙,越是乌龟模样,见了更大的家伙缩脖子,见了女人伸脖子。” “致答词呀。”黄门官催她。 “唐太宗哪里去了?”八戒忽然问曰。 “陛下早回宫去矣,”秦桧曰,“走时还放了二十四响大炮,你怎会不知?” “老猪只知道睡觉,不要说放炮,就是放地雷,我都听不见。” “可是致答词不能免,免了致答词,明天报上登啥?” “好吧,迷死潘,快说快说。”八戒急曰。 好金莲,不愧阳谷县一等一甲名女人,看她轻启樱口,微动朱唇,娇滴滴,香喷喷,致起答词: “丞相,庙老板,”她露出白牙,嗲声嗲气曰,“团员等身受国恩,体发肌肤,来自父母,为了君父,喊啥口号都没关系。我们这番出国,男的落户,永不回来,当然不回来,回来啥子可干?女的不出三月,包管嫁个净光,不出一年,还包管生一群娃儿,此皆大唐国人的骨肉,光彩得很焉。谁要说我们不正派,谁就是李瓶儿养的。” 八戒在后面笑曰:“我的儿,咒得紧。” “她已经够恶心啦,你这笨货少言语。”悟空曰。 “不必担心,请看赵高嘴脸,比老猪还不如哩。” 那潘金莲致答词致了半天,致得香汗淋淋。赵高啥也没听见,秦桧虽然没有着迷,但一想起当年把岳飞活活害死的往事,便不由得得意非凡,心不在焉。如今唐太宗对他恩重如山,势必也得弄死几个呆瓜,以便报答。正在想得入神,忽听掌声雷动,潘金莲致答词已完。刚一眨眼,赵高一个箭步,跳到金莲跟前,抓住她的玉手,又握又捏,摸了个够。悟空忍耐不住,照赵高屁股上就是一脚,把他踢了个踉跄,然后整整虎皮裙,唤曰: “桂哇。” 贾桂鞠躬曰:“喳。” “别喳啦,我们也不唱京戏。” “听大仙吩咐。” “朝圣团马上动身,你去查看查看,如有听演讲听睡着了的,把他们一一唤醒,小心耽误路途。” “是,大人。” 当下朝圣团过了咸阳桥,文武百官送到桥头,互相喊了一声“撒油那拉”,百官转回朝廷,朝圣团浩浩荡荡,出关去也。 正是——— 讲演、致训、喊口号,信嘴开河,反正人人胸有成竹; 睡觉、呓语、打瞌睡,消极抵抗,硬是个个心照不宣。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九回--红包国(上章) 话说大唐帝国通天教朝圣团,于贞观八千四百二十一年九月望前三日,离京出发。满朝文武,送出长安。晓行夜宿,马不停蹄,最后到了河州城。此乃大唐江山边界,早有总兵、巡按、阔大、立发等官,闻得是朝圣团出国朝圣,无不恭敬,接到国宾招待所住下。一时报纸、电台、电视、各式各样记者,纷纷前来访问。经大家投票,一致选出潘金莲是“美貌小 姐”,潘巧云是“伶俐小姐”,贾桂妹妹贾玛丽是“甜心小姐”,照相的照相,录音的录音,好不热闹。晚上时节,又安排了一场舞会。巡按大人悄悄照八戒肩膀上拍了一拍,八戒会意,两人来到一间小房。 “大仙,”巡按曰,“我有一事,拜托帮忙,不知可否?你要是不帮忙,我就是王八蛋。” “啊呀,巡按大人,官拜一品,岂可随随便便就当王八蛋哉?有啥问题,不妨说出,大家计较。” 巡按大人叹曰:“说起来话长,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我既不是你的狐群狗党,谁要听你精神训话也。” “好吧,我就长话短说。” “如此请开尊口,老猪最讨厌吞吞吐吐。” “大仙有所不知,”巡按曰,“我有一个女朋友,也想出国朝圣,不知可否答应?” “该妞何人?” “提起此妞,大大有名,且请大仙坐稳,等我开腔。她乃李师师小姐是也。想当年跟宋徽宗有一手,我就是靠了她的关系,做到河州城巡按的。想不到宋徽宗那老头,后来被金兵活活捉去,我既没有靠山,这几年就一直升不了官。是那李师师前来投奔于我,她本已看破红尘,要出家为尼,可是又听说有此良机。大仙啊,她如果出得成国,能跟你前往,也了却我一桩心愿。” “你有啥心愿?” “大仙啊,”巡按附耳曰,“这年头是夷人路线,妙不可言。听说车迟国老王晏驾,新王登极,最好女色。将来有那么一天,看上了她,收归己有,然后一封车文电报打到长安,说俺如何如何,真是有得官做哩。” “实不相瞒,老猪吃人吃得多啦,对你们大唐国这一套弄不懂。反正只要该妞漂亮,就加上她一个名字,也没啥了不起。” “好啦,一言为定。小子们,去请伊丽莎白小姐来拜见大仙。” “谁是伊丽莎白?”八戒大惊曰。 “李师师的夷名呀。” 门帘开处,只见李师师穿着露胸洋装,裙子短到膝盖之上,五寸高跟鞋,头上顶着高射炮型乌发,袅袅婷婷,伸出玉手,握住八戒。 “哈啰,打铃。” “打铃干啥?”八戒喘气曰,“这是何地,还上什么课?过来到我腿上坐坐。呜呼,巡按大人,你不吃醋吧?” “干我们这一行的,对女人不能吃这种醋,教主放心,尽管猛摸。” 八戒正要动手,悟空早一个箭步跳进来,一把揪住耳朵,骂曰:“你这笨货,师父叫你哩,你却在这里乱搞。” “哥啊,不是乱搞,是巡按大人安排,规规矩矩地搞。” “你敢口硬,还不跟我快去。” 八戒撅着嘴,向李师师瞟了一眼,临走还在她屁股上捞了一把。被悟空看见,揪了个筋斗,爬起来不敢再多言语,一直揪到唐僧面前,双膝跪下。 “悟能,”唐僧曰,“色乃伤身之剑,贪之必定遭殃。你我出家之人,从西天取经回来,如今装扮成通天教,不过一时权宜之计,怎能迷失本性。” 八戒听了,一百个不愿意,顶嘴曰: “师傅,你那一套不行啦。年头不对,那种正正派派的僧伽时代已经过去啦,现在是招摇撞骗的猪八戒时代啦。” “呆子,”唐僧怒曰,“给我掌嘴。” 悟空上来就是一个嘴巴,把八戒打了个嘴啃地,嘟嘟囔囔,回到房里。一夜易过不提。一觉醒来,天已大明。大小官员恭立关门相送,李师师早已杂在团员群里,欢喜不迭。大家一行,出关之后,唐僧骑着白马,孔老二骑着黄马,孟老大骑着红马。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一行三人,也分别骑着蓝马绿马黑马,男女团员,簇拥之下,向前而行。此时正是深秋时节,举目一望,黄沙滚滚,寸草不生,十分凄凉。正在走着,猛一抬头,见有一座城池。唐僧把马勒住,叫曰: “徒弟,这是什么去处?” “师父怎的不识字啦。”八戒笑曰。 “胡说,我自幼为僧,千经万典,无不精通,又是天竺国留学的学人专家,怎能说我不识字。” “既然识字,城头杏黄旗上,绣着国名,还问啥哩?” “你这个呆子,那旗被风吹得乱摆,纵然有字,也看不明白。” “老孙却偏偏看得见。”悟空曰。 “莫听师兄捣鬼,”八戒沙僧一齐曰,“这般遥远,城池都看得不清楚,怎能看见字号?” “明明‘红包国’三字,谁敢说不是。” “红包国必是番邦之国,”唐僧曰,“快快前进,倒换关文。” 正在讲话之间,红包国大开城门,一队军马,浩浩荡荡,杀奔前来,把唐僧师徒围在核心。那些女团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早知道宁可留在长安嫁给掏大粪的。便是孔老二孟老大,也六神无主,看《春秋》的假装看《春秋》,观《论语》的假装观《论语》,低头不语。 沙和尚一马当先,喝曰: “来将通名?” “俺是红包国当今皇帝陛下劳得前八世是也。你们一群男女,胆敢偷看本陛下的城池,简直罪该万死。是我探马来报,得知你们之中有宝。如果自动自发献出,本陛下就饶你一命 。” “饶你娘的婊子命。” “霉气脸,你少骂人。如听我言,把唐僧献上吃了,再献上美女十名,我就姑准你们过境。” “如果不献?” “一个个作本陛下刀下之鬼。” “教主呀,”潘金莲在一旁又怕又急曰,“就把我嫁他算啦,纵是去了车迟国,也不过嫁给国王。远的不如现的,良机莫失,我肯就是。” “再不闭嘴,这一次就把金箍棒塞到你嘴里。”悟空曰。 “不答应就拉倒,凶个啥!” “好个本陛下,”沙僧喝曰,“看杖。” 劳得前八世奋勇相迎,一场好杀,斗了八百回合。劳得前八世眼看招架不住,猛地跳出圈子,掏出一件宝贝,像个长方形砚台,有棱有角,隐隐约约,发出千条瑞光。 “本陛下,好小子,”沙和尚笑曰,“原来你不是世袭国王,而是半路改行的。” “你怎的得知?” “看你手拿砚台,定是一个落第秀才。这年头用钢笔圆珠笔的才有前途,用砚台的朋友只好到沙漠里混混矣。” “休得浪言,看宝!” 劳得前八世喝一声“疾”,那宝贝顿时从他手中飞起,一道红光,正打中沙和尚头顶,大叫一声,撞下马来。八戒一看,不由分说,上去就筑了一耙,国王用刀架住。 “肥货,”国王曰,“我看你也准是半路改行的。” “算猜对啦,你且说说原因。” “你手执钉耙,一定是个种菜的,不知道走上谁的门路,弄了个朝圣团差事。” “少放闲屁,看家伙。” 这番厮杀,又与刚才不同。那呆子仗着悟空的势,没头没脑乱筑,把劳得前八世筑得气喘不止,招架不住,又暗暗掏出宝贝。悟空一见,大叫曰: “兄弟,风紧。” 呆子正在仰头看哩,宝贝已腾空而起,发出红光万丈,照八戒脑门子上就是一下,打得他一声哎哟,也撞下马来。劳得前八世哈哈大笑曰: “如此脓包,还充胖子要和本陛下碰碰,真不害臊。快将唐僧、美人献将上来,我就倒换关文,送你们前往车迟。如有半个不字,等我杀将过去,鸡犬不留,就悔之晚矣。” 悟空气得跳脚,拦头就是一棒。 “可怜可怜,”劳得前八世举刀架住,笑曰,“两个彪形大汉都被我打了个狗吃屎,你是何人?这般一个痨病鬼。” “好儿子,忒没眼力,你外公个子虽小,家伙厉害。我一躬身,就能长出十丈。” “莫要耍海派、玩噱头,快滚上来,领教本陛下的手段。” 一言未了,劳得前八世拦头一刀,悟空用金箍棒一迎,只听当啷啷一声,刀被震掉。劳得前八世心惊胆战,抹头就跑。悟空正要追赶,劳得前八世笑曰: “痨病鬼,明人不做暗事,小心点,那活儿来啦。” 悟空大怒,用金箍棒一挡。咦,那宝贝竟有千钧之重,当下虎口震裂,金箍棒脱手而出,飞得无影无踪。美猴王一看苗头不对,一个筋斗云,不料一阵“麦克麦克”怪响,那宝贝追踪而至。正要叫声“苦也”,宝贝已经砸下,直砸得美猴王眼冒金星,栽下云端,把地下栽了一个大坑。足有一杯茶时分,才悠悠转醒。举目一看,哪里还有唐僧,又哪里有朝圣团,不觉垂泪曰: “师父啊,实指望西天取经,成了正果,想不到你才高遭嫉,中人奸谋,不但无出头之日,且几乎饿死华山。是我和八戒,生下瘟生主意,假装通天教主,救你脱离虎口。谁知又遇到了红包国,那怪宝贝实在厉害。老孙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想是年头大变,科学进步,我们那一套吃不开矣。如今砸得我骨头全酥,动弹不得,看来你被捉去,凶多吉少也。” 正在啼哭,忽听耳旁有人声,举目一看,原来是一个糟老头,三缕长须,迎风飘展,仙风道骨,不同凡品。 “你是何人?” “在下柏杨先生是也。”老头曰。 “贵老头不在台北写杂文,跑来红包国干啥?” “大圣有所不知,是菩萨大慈大悲,托梦于我,教我来指示你一条明路。” “既然如此,请问那妖精手中宝贝,是啥玩意?” “大圣呀,”柏杨先生曰,“这一下你可算问到姥姥家啦,那家伙手中宝贝,名曰‘红包’。此国既以红包为名,可知红包厉害,一提起来,你就非瞪眼不可。全国上下,人人都有此宝,没有此宝,寸步难行。不要说倒换关文大事,就是想搭个草篷,没有红包都搭不成。大圣虽有通天本领,没有此宝,就叫做‘木法度’,只可智取,不可力胜。如不听我老人家之言,往前硬闯,迷死脱孙,你真要死无葬身之地矣。” “有这等怪事,老孙偏不信邪。” “大圣,这些年来,都是邪吃香,不信必后悔不及。” “大丈夫做事,岂能走歪路。等我凭一身真实本领,杀将过去,救师父出险。” “既然如此,我陪你走走,以长见闻。” “要走快走,我师父恐怕要蒸熟啦。” 正是——— 悟空大圣栽斤斗,腰酸背痛,吃了宝贝一记; 柏杨先生冒出笼,苦口婆心,密传红包真经。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九回--红包国(中章) 且说悟空不听柏杨先生金玉良言,硬要凭真本领搭救唐僧。两人来到城门之外,城楼十丈,高插云霄,油漆得发光发亮,神圣庄严,气派万千。悟空便对柏杨先生曰: “老头,你且在柳树底下稍候,看我前去,施展神通。” “提起大圣神通,”柏杨先生曰,“敝老头佩服得五体投地,但红包国非同小可,小心 小心。” “不必害怕,老孙自有主张。” 说罢,勒一勒虎皮裙,雄赳赳,气昂昂,举起金箍棒,一声响亮,把城门打破一个大洞,厉声高叫曰: “泼魔听真,限你一时三刻,放出朝圣团便罢。过时老孙打进城来,你的屁股就得稀烂,勿谓言之不预也。” 这番打闹早惊动了黄门官,赶紧禀报。 “陛下,陛下,祸事来啦。” 劳得前八世左手抱着潘金莲,右手抱着潘巧云,正在嘴对嘴喂酒。贾玛丽、李师师也分沾雨露,一个给妖精捶背,一个给妖精捏脚。那劳得前八世浑身舒服,龇牙咧嘴,听了黄门官一报,心中一急,御脚一蹬,脚趾头正好塞到贾玛丽小嘴里,几乎噎死,半天才缓过一口气。 “陛下呀,”贾玛丽连打两个饱嗝曰,“你的御脚真是王豆腐。” “美人儿,啥叫王豆腐?” “王豆腐,奇妙是也。” “好心肝,”劳得前八世笑曰,“等一会捉住孙悟空,一同清炖吃了,就封你为西宫娘娘,以资庆祝。” “谢陛下龙恩。我那哥哥贾桂,如何安排?” “封他为军机大臣,如何?” “啊呀我的姨妈呀!我哥哥乃一小丑,消痰化气有余,办军国大事不足,岂能担此重任。” “小小女子,懂得个屁。非圈里之人,用起来就不能得心应手。” 一言未了,黄门官又报。 “陛下,不好啦,城门打了两个窟窿哩。” 劳得前八世大怒曰:“可恨猢狲,不知道天高地厚。本陛下初以为他的本领有多大哩,连我红包国都抵挡不住,叫一名小子,就可打发到底啦。张得功何在?” “小将在此。” “命你领三千人马,切记随身携带法宝,去捉拿孙悟空,得胜回朝,重重有赏。” “得令。” 张得功率领军马,来到护城河,一见悟空细小干瘪,在吊桥上跳来跳去,不禁呵呵大笑。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刀,被悟空架开。 “你这冒失鬼,且留下姓名。” “俺,劳得前八世陛下驾前先锋官,兼一等一级阔大立发,钦赏黄马褂,张得功老爷是也。” “霉气霉气,”悟空叹曰,“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西游记》时代,一路上妖精,多少还有点名头,现在《云游记》时代,连阔大立发都来恶心人矣。” “好猴头,自言自语说啥?看刀。” “放马过来就是。” 好个美猴王,右手架刀,左手伸出,就这么一揪,就把张得功揪下马来,揪了个嘴啃地。张得功一看情形不妙,急忙掏出法宝,叫曰: “泼猴,少逞英雄,看宝。” 喝一声“疾”,只见霞光万道,直奔悟空而来。悟空叫声“不好”,急驾筋斗云,凌空而逃,屁股上早挨了一记,呼咚一声,栽倒在南天门外,爬到地上,哼哼不止。 圣彼得正在门房睡觉,跑出一看,连忙问曰:“大圣,你怎么啦,不驾筋斗云啦,改成爬云啦?” “洋鬼子,少开簧腔,快去奏明玉皇大帝得知,说我孙悟空求见。” “稍候,稍候,千万莫乱走动。” 圣彼得一会回来,把悟空领到凌霄宝殿。悟空从头到尾,说个备细。玉皇大帝点头曰:“人间如此大乱,使朕忧心如焚。何神下凡,助悟空一臂之力?” “小神愿往。”哪吒应声出班曰。 “就此前去。” “领旨。” 悟空驾着筋斗云,哪吒踏着风火轮,兴兴头头,到了红包国,悟空曰: “贤侄,等我上前引他出来,你就见一个拿一个,见一双拿一双。” “大圣计较差矣。那张得功吃过你的眼前之亏,见了你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祭了他的法宝,那就糟啦。还是我先上,给他来个防而不备,备而不防。大圣以为如何?” 计议停当,哪吒冲到城门,开口骂阵,张得功一瞧,一个小娃儿,梳着两只八角,脚蹬两个圈子,不禁大笑曰: “小子听着,定是谁家荷花大少,仗着你父在朝为官,下学之际,四处乱荡,荡到红包国,受了那猴儿花言巧语作弄,前来帮腔。依我之言,快点回去,你妈等你回家吃奶哩。” “休得胡说八道,看小爷的枪。” 一枪扎去,只听哎哟一声,张得功右臂已被戳掉一块皮肉,不由又羞又愤,舞起大刀,一路砍去。那真是一场好杀呀好杀。鏖战三百回合,张得功渐渐不支。哪吒战得起劲,得理不让人,呼呼呼呼,猛不防照张得功肚子就是一枪。 “妖精,”哪吒喝曰,“这一枪教你伸腿瞪眼也。” 咦,有这等事?一枪下去,不偏不倚,正扎到张得功揣在怀里的宝贝上,像是扎到八十万伏特电插头上,急忙要收,已来不及矣。一声天崩地裂,哪吒被震下风火轮,跌到地上,人事不省。悟空斜刺里跑过去,抢了尸首就跑,跑到山后,放到草地上,用手一摸,已没有气啦,不禁滴下英雄之泪。忽听背后一声叫喊: “大圣!” 原来托塔天王李靖驾到,悟空上前见礼。 “吾儿何在?”李天王问曰。 “贤侄大限已满,”悟空叹曰,“尸首在此,已关门大吉矣。” 李天王一见娇儿面色铁青,尸体已冷,抱到怀里,放声大哭。 “吾儿阴魂不远,且在此看为父的替你报仇。” “天王老哥,”悟空曰,“你怎的及时赶来?” “吾儿走后,我在家坐卧不安,立睡不宁,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得知将有大难。好个劳得前张得功,我不把你们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红包厉害,说话留神。” “咄,你把我看作凡夫俗子乎哉!” 李天王来到阵前,手托神塔,厉声叫曰: “红包国妖精听真,赶快献出劳得前张得功,为吾儿抵命,便饶你们一城生灵,如有半个不字,打进城去,玉石俱焚。” 一言未了,忽然一阵隆隆巨响,山摇地动,一股尘雾,五光十色,把城池罩住。 “天王呀,”悟空曰,“依我之意,废话少说,行动为先。” “也罢,”李天王咬牙曰,“等我给他一塔。” 口中念念有词,塔从手中飞起,到了半空,见光就长,足有八百丈高,金光四射,火焰熊熊,带着狂风,直奔城池。 “这回劳得前八世休矣。”悟空曰。 神塔隆隆砸下,只听天崩地裂一声,连耳朵都要震聋。悟空睁眼一看,城池无恙,神塔却像鸡蛋碰铁球,被碰成千片万段,李天王头上还被碎石头砸了一个包。 “劳得前,你这个老奴才,”李天王曰,“既杀吾儿,又毁吾宝,老身独活何用,我就撞死在这里吧。” “天王息怒,等老孙再上天庭,向玉皇大帝二次搬兵,不能如此便宜他们。” “要去快去,我在这里候驾。” 悟空辞别托塔李天王,再上南天门。 “大圣,”圣彼得曰,“我刚才看你和李天王交头接耳,怎的独不见他?” “他的塔没有啦,见不得人啦。” “是何缘故?” “一言难尽,叩见玉帝要紧,鼓得白。” 悟空二次上得凌霄宝殿,执金吾曰: “猴儿,猴儿,看你气色不好,说话谨慎。” “少作姿态,滚你的娘。” “孙同志,”玉皇大帝曰,“你请兵擒妖,胜败如何?” “远哩远哩,一个人死,一个塔亡。” “还有哪位同志,再下凡一趟?” 大家一听红包国如此厉害,无人敢应。玉皇大帝不悦曰:“太白金星年高德劭,武艺超群,随悟空去一趟可也。” “老臣最近拉稀屎。”太白金星曰。 “不可推辞。” “医生已检查出老臣有胃癌———得了砍杀尔啦。” “多说也没有用,快快前往。” 太白金星只好哭丧着脸,到校场点了八千兵马,一路上埋怨不停。 “泼猴,”太白金星曰,“你大闹蟠桃会,又大闹太上老君炼丹炉,两次问斩,都亏我一力保救。如今恩将仇报,教我去碰妖精,不是害我是害谁?” “怎会害你?” “我这么大年纪,关门逞威有余,出征打仗不足。那哪吒上山捉虎,下山擒蛟,何等英勇,都死于非命,我有啥本领哉?” “阁下勋业辉煌,英名在外,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从前搞的那些玩意都是碰运气,骗人可以,当不得真,老提怎的?这几天怪不得我眼皮直跳,原来凶多吉少。有两件要紧之事,还要拜托大圣。” “莫非跟何秀子有啥纠缠不清?” “该死的弼马温,”太白金星大怒曰,“我乃堂堂一品天神,正人君子,超级圣崽,岂能干那卑鄙污浊勾当?是我有一子一女,都在三十三天离恨国,儿子六十八岁,是去年作为天才儿童保送出去的,女儿嫁了离恨国擦皮鞋的。我死之后,保险箱里有点存款,拜托转交。” “老儿,老儿,你真他妈的也。” 不表二人言来语去,且说八千员天兵天将,浩浩荡荡,来到了红包国,一声呐喊,把城池围个水泄不通。太白金星站在将台之上,往下一望,只见云惨雾愁,灰沙飞扬,不禁暗暗吃惊,手心冒汗,叫曰: “大圣呀,你能征惯战,替我出点主意。” “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还是阁下定夺。” “你存心卖关子啦。” “快看快看,城里搞啥名堂?” 一言未了,只见一道金光,破云而出,霍霍有声,直朝太白金星扑来。 “这就是那活儿。”悟空叫曰,一个筋斗云逃得无影无踪。太白金星正拔腿要溜,宝贝已经赶到,当头砸下,悟空以为这一下子老儿完了蛋啦,谁知宝贝打到太白金星头上,不但没有脑浆崩裂,反而像打到狗屎上,扑哧一声,跌落尘埃。 “老儿,”悟空赞曰,“好厉害的尊头,出人意料,想不到你道行真大,有几手哩。” 太白金星惊魂甫定,叹曰: “好险好险,我的尊头准有点邪,不然活不成矣。” 此时柏杨先生和托塔李天王,听见人声喧嚷,挽手而来。 “大圣,”柏杨先生曰,“不服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如今死了一个神,碎了一个塔,打中了一个狗屎脑袋,于事何补?再不救你师父,就后悔不及焉。” “太白金星不怕那活儿,大可正正派派进攻。” “该老儿仅能自己免死,不能救人,他那一套太老啦。” “依贵老头之见?” “我虽然满腹经纶,”柏杨先生曰,“只是手脚差劲。太白金星虽然落伍,却是有兵有马。我与他如能密切配合,包管马到成功。” “计将安出?” “附耳过来。” 悟空听了柏杨先生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妙计,只喜得跳来跳去。 正是——— 红包煌煌,所向无敌,天兵天将往上碰,无不凄惨兮兮; 老头巍巍,恍惚过度,一儿一女去夷国,硬是欢乐洋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九回--红包国(下章) 且说悟空听了柏杨先生妙计,喜得坐卧不宁,立即驾起筋斗云,一声呼啸,影子不见,约有一杯茶工夫,飘然落地,叫曰: “两位老头,已探听清楚,师父暂时还活着哩,要快点行动才好,再迟片刻,老命就要不保。” 柏杨先生曰:“既然如此,请阁下先变。” 悟空往脸上一摸,变成一个青年才俊,夷装革履,油头粉面,只是两块红屁股仍露在外头。 “大仙,”柏杨先生对太白金星曰,“现在轮到你啦。” 太白金星手捏诀咒,喝一声“疾”,变成一个道貌岸然者,身上佩着大唐帝国道德协会常务理事兼值年理事证章。二人跟在柏杨先生身后,大摇大摆,走到红包国城门口。众小妖一见生人上门,当啷啷亮出家伙。为首一个昂然上前,厉声问曰: “敝国正在交战,何方人士,敢往前瞎闯?” “军爷,”柏杨先生深深一揖曰,“在下是乌鸡国做小生意的,带有上等皮货。敢请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以敦邦交,而利通商,真是感激不尽也。” 小妖一听,呵呵大笑曰:“别瞧你土头土脑,倒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哩。小子们,绑将起来,送到厨房,来一个红烧糟老头,与俺下酒。” “军爷不可动怒,在下有点小意思奉献。” “贼头贼脑,胆敢行贿,算你瞎了尊眼。小子们,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柏杨先生一瞧情形不对,一使眼色,太白金星就从腰眼里掏出一把大唐钞票,往他头上砸去。只见云雾缭绕,异香扑鼻,那小妖就像中了魔一般,连打两个喷嚏,如醉如痴,栽倒在地,口中呻吟曰: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死罪死罪。俺马得标,为朋友两肋插刀,一力承担。各位只管请进,小小心心做生意,千万别乱搞,那就害了我也。” 柏杨先生唱个大喏曰:“在下乃安分良民,军爷尽管放心。” 三人进得城来,走到僻静所在,悟空瞧柏杨先生真有一手,搂住脖子就要仿效夷礼,亲嘴致敬,被太白金星一把拉开,嘱咐曰: “猴儿猴儿,你再撅屁股,我们就露了底啦。” 说着说着,走到午朝门外,御林军戒备森严,好不吓人。正往里走,只见张得功身穿黄马褂,骑着五花大马,马上抱着潘金莲,前呼后拥,吆喝而来。那妇人偎在张得功怀里,一面走一面发嗲曰: “我的哥哥,你瞧这红包国里哪个女人是疼你的,谁不是露水夫妻,再醮的货儿?今儿你打了胜仗,把那些灰色分子斩草除根,真是普天同庆,薄海腾欢,也解救俺姐妹得出苦海。如今劳得前八世陛下,把奴家赏赐给你,知道只有奴家知你的心,知你的意。只怕奴家这般疼你,旁人见了,气愤不过,背地里嚼舌头,在你眼前唆调我。” 张得功被潘金莲嗲得窝心,晕晕陶陶曰:“我儿,今天出阵,把一个脚踏风火轮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活活打死。那猴头也中了我一宝,包管活不过七七四十九天。刚才大王传下话来,就在今天晚上,把那唐僧蒸蒸吃了,只要吃一块肉,就能活八千年也。” “那你千万多给奴家留下几块才好。” “都包在我身上。” 悟空忍耐不住,大喝一声,露出本相,柏杨先生一把没有拉牢,他一个箭步上去,照定张得功就是一棒。只听惊天动地一声,虎口震得鲜血直流,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原来一棒正打到张得功宝贝上,没有损得分毫。 张得功掏出宝贝,晃了一晃,笑曰:“三个毛贼,今天总算恶贯满盈了也。” 柏杨先生急闪御体,跳开一旁,大呼曰:“太白金星何在?” 太白金星急伸手掏出刚才那一叠大唐钞票,往上一拋,只听嘶嘶嘶嘶,被妖精宝贝打得粉碎。 “普通级法宝不行,快祭高级法宝!”柏杨先生喝曰。 太白金星闻言,遂即摸出一包美金,往天上一扔,与红光相遇。鏖战多时,又是一阵乱响,美金被撕成碎片,败下阵来。 “妖怪道行颇大,特级法宝出场。”柏杨大叫曰。 太白金星早把一叠英镑拿出,祭了起来。不到三个回合,红光崩裂,张得功惨叫一声,栽下马来,伸腿瞪眼,一命呜呼。柏杨先生赶紧把悟空扶起,在猴头上抹了一点万金油、百花油、如意膏、济众水,才悠然转醒。 “大圣,”柏杨先生埋怨曰,“小不忍则乱大谋,你险些误了大事,万一太白兄不敌,你又昏倒在地,该如何是好哉。” 说得悟空满面羞惭,正要答话,只见劳得前八世御驾亲征,已到面前,嘿嘿冷笑曰: “好毛贼,杀我手下大将,该当何罪?本陛下本有好生之德,放开一条生路,如今却佛也救不得尔等也。” “劳得前同志。”柏杨先生曰。 “胆敢叫我同志,仅此一点,就不能饶,闲言少讲,看我本领。” 劳得前八世御手一挥,红光罩天,那宝又与张得功之宝不同,只见霞光万丈,灼热逼人。柏杨先生大叫曰: “大圣,超级宝何在?” “柏老且退,待我收拾这个泼魔。” 悟空一面说,一面从虎皮裙中摸出黄澄澄耀眼金锭,向天上一拋。想不到一声响亮,金锭碎成粉末,纷纷落下。悟空一见,魂飞天外,发抖曰: “柏老柏老,你害苦了人也,此宝不灵,吾命休矣。” “大圣且退,”柏杨先生手摇芭蕉扇,不慌不忙曰,“我还有顶尖级法宝哩。” 说时迟,那时快,柏杨先生举手一扬,三张薄纸,冉冉升起。咦,有这等事?剎那间劳得前八世的宝贝黯然无光。那妖精看苗头不对,拔腿就跑。法宝哪能放松,直照头上罩去, 只听一声惨叫,劳得前八世御体倒地。悟空一棒下去,捣了个稀烂。 “打狗脱柏,”悟空一勒虎皮裙,肃然起敬曰,“你那三张薄纸究竟是啥,竟有这等法力。” “说穿了不值一个蚤子。一张是朱紫国橡园的地契,一张是车迟国摩天大楼的房契,一张是比丘国银行的存款单,如此而已。” “阁下神机妙算,吾不及焉。”太白金星叹曰。 “不必客气,救人要紧。” 悟空得令,抖起虎威,一路金箍棒,打进天牢。进得牢门一看,叫一声苦也,只见唐僧八戒一行人等,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好个大慈大悲的美猴王,当下泪如雨下,叫一声: “师父啊,可怜你,罗汉真身千年客,如今化作一摊泥。太白老儿,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柏杨老头神通广大,足智多谋,刚才要不是他暗藏秘密武器,我们怎能占得上风,还是求求他吧。” 柏杨先生在旁看了多时,答曰:“若要救得大家性命,倒也不难,只难在大圣没有那么多猴尿。” “请问要猴尿何用?” “阁下有所不知,草本红包汤诀曰,凡中红包宝贝之毒,热火攻心,六亲不认,忽忽悠悠,飘飘荡荡。你瞧唐僧也好,八戒也好,不停龇牙咧嘴,那是在梦中快活哩。要治此病,非猴尿不可。” “请问如何用法?” “墙角正好有个洗脚瓦盆,请大圣撒下一泡,然后三人一齐动手,用茶匙往他们嘴里一一灌之。” “呔,俺师父乃金蝉长老临凡,元阳未泄,如今灌他猴尿,不当人子。” “大圣啊,一脸忠贞没有用,那只能砸锅,不能成事。” 看官,猴尿治红包恶疾,乃兜率宫秘方。有一天柏杨先生跟太上老君下棋,连输三盘,心中有气,临走时顺手牵羊,偷了出来,传留世上,其效如神。当下悟空拉过瓦盆,咬钢牙,皱虎眉,挤出五十cc猴尿,柏杨先生和太白金星一一去灌。一杯茶工夫,哼唉之声,不绝于耳。八戒首先爬了起来,扑扑哧哧拉了一大泡猪屎,沙和尚也吐了一地脏水。唐僧到底不同,放了两个臭屁,也就霍然而愈。只有贾桂人事不省,整整灌了两灌,才上吐下泻,悠悠还魂,问曰: “迷死脱孙,这是何处?” “闭上鸟嘴。”悟空喝曰。 “徒弟,”唐僧曰,“谢你搭救,迟来一步,就难再见矣。” 悟空曰:“这都是柏杨先生之功,还是谢谢他老人家吧。” 唐僧当下向柏杨先生见礼,说了些马屁之话,把柏杨先生说得神魂不安,两眼发直。悟空就吆喝大家打起行李,继续出发。走到城门,只见潘金莲、潘巧云、贾玛丽一行名女人,哭哭啼啼,跪在尘埃。 “大圣啊,好歹别忘了奴家,携带一程。” “不要脸的娼妇,再来纠缠,看棍。” 众女士一瞧悟空动野,齐奔上前,拉住唐僧衣服。潘金莲更把香腮直往唐僧脸上擦,柔声曰: “我的长老,千万带上奴家。此去车迟国,千里之遥,一路上野宿冷食,谁是疼你的?都是酒肉朋友,半路巴结上的货儿,只知道出国,有甚情节,谁人疼你?只要你与奴家做个主儿便了。” 说得长老心软,点头答应。悟空捶胸打跌,也没奈何。当下柏杨先生和太白金星起身告辞,洒泪而别。柏杨先生回台北写他的杂文,太白金星回天宫炼他的仙丹,朝圣团径往东天前进。后人读史至此,有诗叹曰: 大战红包国,尿灌朝圣团; 法宝分等级,气死活神仙。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回--猛生国(上章) 话说朝圣团一行,离了红包国,往前而行。只见万山丛中,又有一座城池,云惨雾凄,日月无光。八戒在马上打了一个冷战,按住辔绳,叫曰: “师兄啊,前面不知又是何国,教人心惊胆战。” 悟空曰:“我们乃朝圣之团,有大唐护照,又由你阁下通天教主羊力大仙亲自率领,管 它何国,有啥惧哉?” “师兄且莫大话,”八戒曰,“刚出长安,老猪就被吊起来要红烧蹄髈,实在危险万状。我这个通天教主干不下去啦,还是让师父出这个风头吧。” 说罢,滚下马鞍,扑通一声,跌了个嘴啃地,爬起来头也不回,直到后帐,把唐僧吆吆喝喝,推将起来。唐僧喝曰: “你这笨货,拉拉扯扯,成啥名堂?” “师父莫嚷,你老人家要当上通天教主啦,眼看三阳开泰,二教归一,快坐上马鞍吧。” 长老被掇弄上马,叫声: “乔治!” 悟空一鞠躬曰:“还是土名听着顺耳,仍叫我悟空吧。” “悟空呀,八戒不太老实,好好通天教主不做,拉我出马,前面一定又有什么妖精,拿我顶缸。” “前面没有妖精,倒有一座城池。” “阿弥陀佛。迷死潘刚才对我说,她的三角裤已经破啦,没得换的,快进城去,定有拍卖行之类铺子,要我买条送她。” 悟空一听唐僧跟潘氏姐妹打得火热,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胆大泼猴,怎敢笑我。” “不敢不敢,老孙只是想打喷嚏。”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贫僧乃金蝉子转世,有五百年道行,见了女人连眼都不眨,怎的疑心到我头上来啦?等我念两遍紧箍咒,教你头脑清醒清醒。” 悟空慌了曰:“千万莫念,千万莫念,老孙知罪就是。” “既然知罪,快带八戒,前去探听消息。” “得令。” 悟空翻身跳起,只见潘金莲在帐后向他伸了伸舌头,莫可奈何,只好不理她。同八戒大摇大摆,径往城池走去。不过一里之遥,只听一阵小孩啼声,顺风吹来,好不凄惨,心中狐疑不止。 八戒拉了悟空一把,悄悄曰:“我知道啦,我们莫非来到小儿国乎?” “小儿国在西天路上,距大唐九万九千里。此乃东方朝圣之道,没有听说有此一国。贤弟,你可带有万邦地图?” “那劳什子我在长安早换烧饼吃啦。” 悟空大怒曰:“我把你这个浑猪,气死我也。” “人家都说师兄脾气火暴,果然不错。一张万邦地图,也值得开口骂人。你在此高坐,待我前去问个清楚,回报与你,也就是了。” 好八戒,手执五齿耙,就往前走。只见迎面过来一人,面目焦黄,两眼无光,浑身皮包骨,一步一喘,腿脚不稳,踉踉跄跄。八戒上前,唱个大喏曰: “老兄,请啦。” 那人听见有人叫他,一屁股坐地,倦眼朦胧曰: “黑大哥,是你叫我欤?” “然也,”八戒曰,“请问这是何国,情景何以如此特殊?” 那人喘口气曰:“此乃‘猛生国’,黑大哥莫非前来生子?” “你真是瞎了眼,”八戒笑曰,“我是一头公猪,无法下崽子也。” “你浑家定在后面,对欤?” “我浑家在高老庄哩,且别乱拉,我且问你,贵国国名真是古怪,‘猛生国’是啥意思?” 那人正要回答,却张了张口,吐出白沫,哎哟一声,一命归天。八戒一见,撒腿就跑,一把拉住悟空。 “祸事来啦,祸事来啦。国是古怪之国,人是古怪之人。我刚同他寒暄两句,他就死啦,幸亏我跑得飞快,万一被兵马司碰上,活捉到宫里,一顿修理,吃上人命官司,这该如何是好?” “贤弟不要惊慌,等我楼克楼克。” 悟空走到死尸跟前,把脉诊治,又撬开嘴巴瞧了一阵,叹曰:“此乃家累太重,营养不良,内心愧疚,身体虚弱,偶患伤风,即行死亡。” “还有救乎?” “救活了也是活受罪,不如让他去极乐世界,躲一天算一天也。贤弟,我们且进城看个仔细,顺便给迷死潘买条三角裤,好回报师父。” 当下兄弟二人,谨谨慎慎,进得城来。只见来往人等,无不跟刚才碰见之人一样,一个个双眉不展,两眼无神,弯腰驼背,有气没力。男人还好,女人更为狼狈,颧骨高耸,披头散发,衣不蔽体,胸前垂着两个干瘪**,脚下露出两只**泥脚,走肉行尸,有形无影。尤可怪的,女人身后,都跟着一大群娃儿。不提起那些娃儿,倒还罢了,提起那些娃儿,真使悟空酸鼻,八戒掩目。盖娃儿倒还可爱,只是大大小小,一个个活像小叫花子,癞痢头的癞痢头,白痴的白痴,肚胀的肚胀,残废的残废,满面鼻涕,一身屎尿,大的哭,小的叫,刚才听见的小儿哭啼之声,即此声也。 “哥啊,”八戒曰,“我们到了花子国啦。” “休得胡言,其中必有典故,你可上前一问。” “老猪身大气粗,已问死了一个。师兄太乙真仙,轻巧伶俐,还是你问的好,万一也问死一个,就谁也别怕谁打小报告。” 悟空闻言,勒勒虎皮裙,蹑手蹑脚,走到一个云吞铺,向掌柜的恭敬作了一礼,轻声问曰: “老板醒醒,请问一事。” 掌柜的睁眼曰:“客官可是前来充饥?请就座板凳,马上即煮。” “我们不是吃云吞的,乃是问事的,可肯告知?” 掌柜的屁股一动不动,只有一丝气息,答曰:“要问何事,请快点说,别耽误我的瞌睡。” 悟空正要开口,从后面跑出二三十个野娃,有男有女,有大有小,大的已经十七八岁,小的还刚会在地上爬哩。大的抓起生云吞就往嘴里塞,掌柜的一把夺了下来,打一个耳光。小子号曰: “爹呀,我已三天没吃东西啦,难道你忍心要我活活饿死?” 一言未了,一个五岁小家伙已抓起一个死蟑螂塞到嘴里,另一个六岁小家伙在一旁用手挖老鼠洞,要吃老鼠哩。八戒一声咳嗽,众娃一瞧,大喊一声,把他围住。 “妙哉妙哉,”大娃子掏出钢刀,“我从娘胎里生出来,还没有见过这么肥的猪,今天造化,宰而食之,不用客气啦。” 二娃儿一面找绳,一面咕噜曰:“爹爹一天才卖三碗云吞,怎能养活全家,俺娘四十年没有闻过肉味,今天猪猴上门,定可大补。” 悟空八戒正要逃走,三娃儿已一锥子扎到八戒屁股上,喊曰:“好肉好肉,又肥又嫩。”把八戒扎得哎哟连声,趴在地上哼曰: “师兄救我,再迟就卸成八块啦。” 正在拉拉扯扯,掌柜的一阵吆喝,扶起八戒,连声道歉。 “客官原谅,娃儿饿得慌啦。” “敢问老板,”八戒哭丧着脸曰,“这群叫花子,怎的到了尊府?有眼不识泰山,如此恶形恶状。” “这不是叫花子,都是我的小犬小女。” “啊呀,老板,看你高寿不过四十,却有三十儿女,真是多产作家,可敬可贺。” “这没啥可稀奇的。敝国国民,猛生第一,以多取胜,我这还是丙等猛生国民。甲等猛生国民,一年能生两胎,胎胎都是双生,皇上绊脚石十三世陛下,颁有猛生奖状,那才叫祖坟冒烟,光荣万丈哩。” 八戒愣了一会,呻吟曰:“四十年纪,就有三十儿女,未免太多了点,我劝你还是节育的好。” 掌柜的一听“节育”二字,像被蝎子蜇了一下,脸色大变,急跑到门口,东张西望,看看没人,回转身来,把悟空八戒连推带打,赶出店门,稀里哗啦,在身后把门关了,任凭两人喊叫,都喊叫不开。悟空埋怨曰: “兄弟啊,出了纰漏啦,好容易套上交情,你不经大脑,说错了话。” “我没有说啥呀。”八戒捶胸顿足曰。 “你刚才明明要那家伙‘节育’。” “那也不算错呀。” “不管错不错,反正出了毛病,我们赶紧逃命要紧,稍时那群小饿鬼赶将上来,就要咱俩好看也。” 两人说着走着,只见大街小巷,全是又脏又瘦的娃儿,成群结队,追逐觅食。好容易走到一个僻静小巷,有一朱漆大门,门前有一对石狮,门上有一红匾,匾上落有绊脚石十三世皇帝陛下御笔,匾曰:“甲等猛生之家”,悟空用手捣了一下八戒。 “哥啊,”八戒曰,“莫再生事啦,明哲保身第一,我可不去。” “笨货,甲等猛生之家,都有海参鱼翅、木耳黄花、西夷沙拉、东狄狮子头、西平国甜面酱、大唐狗肉烤鸭……” 八戒流口水曰:“既然如此,我们进去瞧瞧也好,我可不是好吃之人,只不过要完成任务罢啦。” 二人举手敲门,只见一个老头,老眼昏花,把门开了一条缝,有气无力问曰:“是天主驾到了欤?” “天主正陪玉皇大帝喝两盅哩,”八戒笑曰,“怎会前来找你?快快开门,我们是他的手下,应国务院之邀,观光来也。” 老头初听不是天主驾到,正要回身,又听是天主手下,立刻喜上眉梢,深深一揖。 “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俺圣彼得是也,”八戒曰,“这个猴头乃鼎鼎大名的圣保罗,你开眼界了吧。” 老头闻言,跌跌撞撞,往里就跑,厉声高叫曰: “我们有救啦,天主派人送面包来啦!统统给我滚出来,神仙老爷要点数哩。” 一言未了,院子里已黑压压一片,挤满了娃儿。女孩只穿一条短裤,男孩连短裤都没有,只用一条草绳系在腰间,身上都长满了疥疮,一个个不当人子。悟空看了,直要外呕。老头声嘶力竭喊曰: “排好队,排好队!跟上次猛生大人前来点验时一样,挺起胸膛,竖起脊梁,以大无畏精神,迎接天主面包。小八子,小九子,小十五子,小三十三子,不要再叫啦,干你娘,一点规矩都没有,气死我也。好啦,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报数下来,四十八个。 “他们的娘哩?”八戒曰。 “不敢相瞒,”老头恭敬答曰,“她正在床上哼哼,要生第四十九胎哩。” “了不起,了不起,连老猪都甘拜下风。” “禀老爷,这与国本有关,敢不猛生?猛生大人不云乎:有民斯有土,有土斯有财。一个正常国民,至少要生满五十之数,才算厥尽天职。” “阁下享寿几何?” “在下今年虚度五十有三。” 悟空失色曰:“这样说来,你们不是生孩子,而是一窝一窝下崽子啦。” “辱蒙夸奖,实不敢当,”老头肃然曰,“就请二位点数,往下掉面包吧。” “你说啥呀?老头。”八戒曰。 “点数已毕,当然该掉面包啦。吾等小民,候之久矣。” “老哥别打哈哈。” 老头急曰:“你儿子才打哈哈。” “抬杠没用,愿闻其详。” “神仙老爷听禀,千万别吊小的胃口,待我细说。小的本来不要生这么多的。两位老爷请瞧,老汉今年才五十有三,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大小牙一齐动摇,给人看门护院,月薪纹银二两,一家三口,尚可温饱,生了一个娃儿之后,就不要再生。可是猛生大人,得到消息,驾临寒舍,手执钢剪,就要阉我。呜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损伤?是我一家大小,跪在地下,苦苦哀告,发誓猛生,才免于难。临走时猛生大人留下诺言,教小的继续努力,定有天主往下乱掉面包。如今小的已生了四十八个,一家大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前天小的向绊脚石十三世陛下请愿,他教猛生大人传下话来,说天主就要掉啦。二位不要客气,有面包往外掏吧。” 八戒闻言,不禁叹曰:“你这毛病无法可治,只有节育一途。” 悟空急用手掩八戒长嘴,却已脱口而出,老头一听“节育”二字,倒没有关门逐客,却像发了羊痫风一样,双眼上望,义愤填膺,干号曰: “苍天苍天,是何言欤?是反猛生之言也,此乃断子绝孙之毒计,属黑手党无疑。救国救民,人人有责。娃儿们,如不报警,怎能显得清白?” 悟空八戒一瞧老头中邪,正要开溜,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众娃儿敲锣的敲锣,鸣钟的鸣钟,霎时间,天黑地暗。猛生大人手执钢剪,当空而立,用手一指,喝声“疾”,一顶绣着“亡国灭种”的帽子,发出黑光万道,隆隆作响,从半空中冉冉而下,扣到二人头上,把悟空八戒扣了个狗吃屎。当下众娃儿一拥上前,绳捆索绑。 “老官老官,”悟空抬虎头,睁金眼,昂然曰,“我们无罪,抓我作甚?” 猛生大人怒曰:“提倡节育,还说无罪?小子们,打入天牢,明日奏明皇上,凌迟处死。” 正是——— 百善猛生第一,绊脚石为王为帝,忽连倒咚,天地间难得见新花样; 万恶节育为首,猛生货执刀执剪,嘁哩喀喳,世界上多的是害人精。 欲知悟空八戒下了天牢后事,以及买没买三角裤,且听下章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回--猛生国(下章) 且说悟空八戒,被猛生大人生擒活捉,打入天牢。举目观看,只见满屋囚犯,横七竖八,躺满一地,一个个骨瘦如柴,青筋暴露。悟空不忍,向躺在墙角的老头,推了一把,老头哼了一声: “痛死我也。” “阁下千万不要耍赖,”悟空曰,“老孙不过只挨你一下罢啦,何至如此乱叫。” 老头哪有力气回答,直翻白眼,用手指了指裤裆,只见血流如注。八戒曰: “糟啦糟啦,老儿痔疮发啦。他准是一个以写稿为生的穷苦作家,每天坐在硬板凳上,坐出了痔疮。来来来,待老猪瞧瞧。想当年老猪在高老庄拜过名师,专治痔漏,药到病除。” 旁边有人插嘴曰: “长老差矣。老头不是害的痔疮,而是他那活儿,教猛生大人割啦。” 悟空心惊胆战,颤声问曰: “此话怎讲?” “二位有所不知,这老儿是在下邻居,已有了十三个子女,一时鬼迷心窍,说了一句不想再继续猛生之话,被猛生大人拿下天牢,割掉了生殖器,以示薄惩。” 悟空叹曰:“如此手段,不算是英雄好汉,贤弟请稍候,待我变化一番,前往打听仔细。” “哥子不羞,”八戒曰,“刚才你不跑,现在锁在天牢,瞧这墙头有五尺余厚,今生是死在此矣。” “笨货,休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且看老孙手段。” 好大圣,变作一道清风,出狱而去。众囚犯一个个伏地顶礼,口念弥陀,等候搭救,不表。 且表悟空在空中东游西游,正愁无处下手,只听一座大房子里,人声沸腾。走近一看,上写三个大字,曰“立发院”。来到厅中,见有几个猛生大人围桌而坐,另几个书生料子侍定两旁,个个直着脊梁,满面红光,头发直竖半空。一号大胖子拍桌叫曰: “邪八道之胡说不息,正八道之大义不着。以偏概全,否定进步,利用节育外衣,散布灰色毒素,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号大胖子也拍桌叫曰:“岂止灰色思想而已,简直是投降思想。影响民心士气,莫此为甚。不知京师御林军是干啥吃的,为何不快下毒手?” 三号大胖子拍桌子更凶,叫曰:“黑手党宣传我们猛生国吃香蕉皮,现在不肖之徒说我们小民生活困难。啊呀啊呀,大事不好,准是里应外合,间谍作怪,可怕呀可怕。” 四号大胖子笑曰:“别吼断了气好不好?我们只是飞飞帽子罢啦,哪有他娘真的啥子黑手党?你这么一叫,连我都芳心乱跳。” 五号大胖子叹曰:“仁之方,仁之方,请各位戒备,我的仁之方马上就要发作啦。” 六号大胖子曰:“各位稍安毋躁,且听七号消息。” 七号大胖子就是捉拿悟空的那个大人,听到宣召,上台鞠躬,开言曰: “前天拿到那个胆敢拒绝猛生的老头,已以纯学术立场,把他的生殖器割掉。经过情形良好,他已深表懊悔,并深感一号大人德意,留他全身,继续报效矣。昨天又拿到一个雷公脸跟一个毛猪脸,打入天牢,候旨行事。前天锦衣卫在太上之地,捉住猛嚷节育的柏杨先生,先打四十大板,明天午时,即绑赴十字街口,先割他的那活儿,再剥他的皮,杀一儆百,而戒效尤。” 大家一听柏杨先生也被捉住,好不喜欢,齐拍巴掌,举杯庆祝。悟空听得火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用手一摸,露出本相,掏出金箍棒就打。众猛生一瞧情形不对,轰然一响,三教归一,万身同宗,霎时不见踪影,只剩下一号大胖子,趴在桌上做梦哩。悟空心中暗想: “那柏杨先生在红包国曾救我师徒一命,此时有难,我不搭救,谁去搭救。事不宜迟,就此前往。” 正在自言自语,猛抬头,看见一座黑漆漆石屋,上面挂有一匾,匾曰“书生料子”,左右有一对联,上联曰“都是学术思想”,下联曰“从不动手修理”。悟空疑惑曰:“这是啥子地方?”只听隐隐约约,有人在里面哭爹叫娘。好个大慈大悲美猴王,疾飞身从门缝进得屋来,火眼金睛,四处打量。只见柏杨先生腕带手铐,脚带铁镣,鼻青眼肿,蹲在墙角,哎哟不止,一听脚步声越来越近,胆裂心碎,双膝跪地,把地碰得咚咚直响,哀泣曰: “猛生大人听禀,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你的暗器真是厉害,务请念我年老无知,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悟空看柏杨先生成了这副样子,比起大战红包国时,纶巾羽扇,指挥若定,不啻天壤,不由垂下眼泪。 “柏老勿惊,老孙来也。” “莫非齐天大圣乎?” “正是。” “贤弟,”柏杨先生一把抱住悟空大腿,“快救我一救,等我回得家来,就供上长生牌位,日夜焚香。” “先别嘴甜,我且问你,阁下神通广大,好像很有两把刷子,怎的落到如此地步?” “大圣啊,”柏杨先生曰,“一言难尽。是上次别后,路过猛生国,只见芸芸小民,苦于孩子太多,是我一时不慎,劝他们少生几个,被猛生大人得知,前来捉拿。他们那点手艺,我岂在乎,大战三百回合,把猛生大人头上打了个大包。” “佩服佩服,失敬失敬。” “先别灌迷汤,马上就要糟啦。我正在顾盼自雄,掀须微笑,想不到一个家伙撅起尊嘴一吹,吹出一个书生料子。我看他言不压众,貌不惊人,没把他放到眼下。谁知道那小子有祖传暗器。左手一扬,飞出一顶帽子,上边有字曰“灰色思想”。右手一扬,又飞出一顶帽子,上边有字曰“黑手党”。然后一拍屁股,万丈光芒,迎头打来一把钢叉,钢叉上有字曰“学术辩论”。我正要招架,料不到帽子如云,钢叉如雨,打得我晕头转向,屎尿直流,跌了个肚皮朝天。听说明天就要开割,好不惨也。” “没有关系,”悟空笑曰,“刚才我在巷口,看见绊脚石十三世陛下的布告,正在招考管宫太监。我教师父写封介绍之函,介绍你谋得此一小差,比写杂文好得多啦。” 柏杨先生曰:“事到如今,你还开心,我在公堂之上,定咬你一口。” “柏老莫慌,跟我来也。” 当下照柏杨先生身上吹了一口仙气,手铐脚镣,纷纷寸断。悟空用手一拉,来到院中。咦,只见三千御林军,张灯燃火,照耀通红,声声高喊:“莫走了逃犯。”原来巡监御史查到天牢,见走了悟空,禀明猛生大人,出动御林军,四处捉拿。悟空叫声“风紧”,顾不得再救八戒,拉定柏杨先生,一个筋斗云,来到城外。唐僧一行,正在那里望眼欲穿,潘金莲不等站稳,上前就拉住柏杨先生,嗲曰: “老头哥,看你狼狈之状,准是碰到书生料子啦。” 柏杨先生大惊曰:“亲爱的,你怎生得知?” “实不相瞒,奴家想当年在长安城开设陶公馆,自东自掌。有一次一个书生料子来玩姑娘,非打五折不行。我倒无所谓,可是姑娘不肯。他就祭出暗箭,迎头一宝,要不是我的根基好,那一宝就砸锅矣。” “承教承教。小姐可有撒隆巴斯、万能膏药,赐我一贴,腰干疼得紧。” 金莲飞了个媚眼曰:“跟我来呀!” 把柏杨先生拉到后帐,狗皮倒灶去啦。悟空当下向唐僧说了一遍,唐僧叹曰: “都是你这个泼狲惹下大祸,送了八戒性命,还得救他一救。” “师父放心,老孙自有妙计。” 说罢,化作一道金光,竟到南海光明宫,来寻昴日星官。星官急迎入内殿,问曰:“听说大圣前往朝圣,怎有闲暇驾临敝处?” “专来请阁下救我师父一难。” “何难?何方?” “就在东天路上,有一猛生之国,全国小民,努力猛生,遍地娃儿,衣食不济,惨不忍睹。我和八戒,在大街之上,说了两句节育的话,被拿下天牢,几乎割了那活儿。想起只有阁下能唤起迷梦,特来敦请。” “既然如此,待我助你一臂之力,即往东天,共成正果。” 大圣闻言,即出光明宫,直到猛生国。 “此城便是,”悟空曰,“仰仗仰仗。” 昴日星官也不答话,现出本相。看官,那昴日星官原是双冠大公鸡修道成仙,这一现相不当紧,只见他身高二丈,羽毛灿烂,对着猛生国,喔喔喔朗声高啼,其声响彻云霄,下及黄泉,蜀山东崩,洛钟西应,直入肺腑,好不响亮。正啼得洋洋得意,忽然一件宝贝飞来,正打中他的胸脯,打得昴日星官浑身抽筋,一头栽倒在地。悟空捡起宝贝一看,上面刻着“学术性”三字,不禁大惊,急忙把星官扶起。 “痛煞我也。”星官悠悠转醒曰。 “阁下乃天上二十八星宿之一,怎的也抵挡不住?” “大圣请听,想当年菩萨教我前去三十三外天,四十四界地,普度众生。只要我昴日星官一叫,立刻振聋启瞽,聋子听见,瞎子看清。如今猛生大人聋瞎太甚,靠我叫没用处,甘拜下风,就此告辞。” “星官且住,连你都不能唤醒迷梦,八戒性命休矣。” “不必伤心,快去北天请药王菩萨,靠叫不行,吃药易通。” 言毕,昴日星官回宫。悟空径往北海,只顿饭工夫,到了香格里拉山,直上药王洞,见了药王菩萨,倒头便拜,说了一遍。药王菩萨曰: “有这等事,待我诊断一番,再开药方。” 当下双手向外一抓,列位,药王看病,不同凡夫俗子,不用把脉,更不用艾克斯光,只要抓风一闻,便知底细。药王菩萨闻了半天,两目发直,拼命摇头。 “请问菩萨,”悟空曰,“可看出啥病呼?” “难治难治。” “务请赐一药方。” “木法度,木法度。” 悟空跪地不起,苦苦哀求,药王菩萨曰: “鉴你诚心,姑且开上一剂,拿回试之可也。” 小童捧上纸笔,药王菩萨伏案疾书,方曰: “查猛生大人暨书生料子,头脑混沌,双眼发花,乃脑神经结石,脑折纹硬化之病也。盖帽子太多则拥塞,毒汁太急则内灌,神仙莫之救焉。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姑妄治之。方曰:车前子三斤,冬麦五斤,跳蚤五斤,人参固精丸八钱,甘草八钱,艾叶八钱,蜈蚣八钱,火柴一盒,以巴拉松十斤为引,煎而服之。” 处方已毕,悟空双手接过,看了一遍,叫曰: “药是好药,只是巴拉松十斤太重,恐怕要一命归阴。” “大圣啊,除了一命归阴,别无法治。” “菩萨菩萨,你这么一搞,佛祖闻知,岂非未便?” 药王菩萨大怒曰:“好个猴头,我说我不会治,你硬要我治。我给你治上一治,你又说我治得太狠。这北天净土,岂是你猖獗之地,还不快走,莫等我发气也。” 悟空悲悲惨惨,一纵身离开北海,走投无路,一不小心,跟弥勒佛撞个满怀,弥勒佛一把抓住。 “看你失魂落魄,撞得我老人家肋骨生痛,莫非又被唐僧赶出大门?” “一言难尽,听我道来。” 悟空就在路边,一五一十,说了端的。弥勒佛笑曰: “猴儿猴儿,你找错了门矣。不是我在背后吃他们的瘪,昴日星官只能对付执迷不悟的青年学生,药王爷只能治治不肖之徒。若猛生大人,神通广大,书生料子更有千年道行,岂能力为?大圣若不见弃,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包到我身上。” “条件为何?” “听说潘金莲在你们朝圣团中,教她给我亲上一嘴,如何?”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快快动手。” 两人当下降落云头,唐僧上前施礼,弥勒佛掏出一包避邪丸,一人一丸,吞了下去,不到一时三刻,一个个快乐非凡,呵呵大笑。当下由弥勒佛在前领路,径往猛生国。猛生大人早已得信,左手执剪,右手执帽,暗器累累,率领书生料子,三千御林军,威风凛凛,排好阵势。弥勒佛且不理他,一面大笑,一面直走过去,只听一声呐喊,黑气四起,直扑过来,无奈一碰笑声,立刻化为乌有。钢叉铁剪,都被弥勒佛一口吞到肚子里。猛生大人一看苗头不对,只好败下阵来,落荒而逃,径奔大唐中土。悟空一行,打到天牢,救出八戒小民,再进皇宫,捉住绊脚石十三世,盖上玉玺,倒换关文,出城径去。来到郊外,唐僧急忙拜谢。悟空曰: “仙翁真有一手,不知此法如此灵验,妙处何在?” “大圣有所不知,这种人物,代代皆有,处处均存,最好一笑置之,再不然大肚包涵。较量起来,不值不值。” “谨受教。”悟空五体投地曰。 “好吧,迷死潘何在?先亲嘴,后搂抱,然后得寸进尺,一泻千里。” 一言未了,柏杨先生光着屁股跑出来,哭丧着脸曰: “老哥小心。我还以为那死女人看上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哩,谁知道仍是非钱不行,连衣服都扒啦。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弥勒佛一听潘金莲如此厉害,打了一个冷颤,拉起柏杨先生,拔腿就溜,霎时不见。师徒当下对空拜谢。 正是——— 绊脚石杀气腾腾,刀剪齐下; 弥勒佛笑声呵呵,大肚全包。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一回--开会国(上章) 话说朝圣团一行,离了猛生国,欣然上路。行行重行行,夏去秋至,冬去春来。正月里,正是百花齐放之时,几处园林皆绿暗,一番风雨又黄昏,又见一座城池相近。 “悟空,”唐僧勒马问曰,“你看前面是什么去路?” “师父原来是近视眼哩。” “我的眼睛明察秋毫,怎么说我近视?” “既然不近视,城头上明明三个大字,却不认得。” 唐僧喝曰:“泼猴胡说,那城距此有十里之遥,城头又一片漆黑,好像抹了锅底之灰,如何看得清楚?” “笑话,偏老孙看得见。” “师兄又亮相啦,”八戒笑曰,“如此遥远,连城墙都望不仔细,怎能望见字号?” “那不是‘开会国’是啥?” 唐僧曰:“既然又到了一国,却要倒换关文。” 不多时,行至三岔路口,只见三个兵丁,蹲在道旁,交头接耳,叽叽咕咕,叽叽喳喳。悟空上前一礼,唱了个大喏,赔笑问曰: “敢问军爷,此去开会国,可是正途?” 三个兵丁听见有人问路,也不答话,仍低头叽咕不停。悟空大怒,正要发作,唐僧怕他惹祸,把大圣斥退,亲身上前,躬身一礼,也赔笑曰:“军爷在上,贫僧问讯了。” 三个兵丁这时才叽咕完毕,一个胡子脸站起来答礼曰:“客官要去何方?” “前去开会国,倒换关文。” “倒换了关文之后,又去何方?” “在下朝圣团,前往车迟国朝圣,以求正果。” “车迟在啥地方?圣人不云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看你这个和尚,长得又白又胖,定是纨绔子弟,在家享福你不肯,出门艰难你偏来,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我们是回去不得的,只求军爷指示道路。” “啰唆了半天,原来是问路问定啦?” “问定啦。” “那你何不早说,请在一旁稍等,让我们召开一次紧急会议,讨论定夺。” 说罢,三个兵丁又蹲在一起,头碰头,膝碰膝,最初还小声争辩,后来大声吵闹,足足一炷香工夫。唐僧站得两腿发酸,再度上前打躬曰: “军爷施主,到底应走向何路,敬请指示。” 三个兵丁毫不理会,挤作一堆,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谁也不肯住嘴。唐僧无可奈何,回到悟空站处,叹曰: “徒弟,路问不成啦。” 悟空曰:“是何缘故,莫非都是哑巴乎?” “哑巴倒非哑巴,只是插不上嘴。” “待我前去。” “你的脾气不好,还是悟能走上一趟,小心说话,严守出家人本分。” “老猪最是斯文,不比泼猴野性,师父尽管放心。” 八戒摇摇摆摆,走到跟前,一躬到地。 “军爷叽喳完了吧,老猪是问路的。” 等打躬起来,三人仍然不理,八戒冒出二昧真火,上去抓住一个兵丁。八戒手重,那兵丁鬼哭狼嚎曰: “和尚饶命,和尚饶命。” “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俺师父教俺斯斯文文,你偏麻木不仁,现在晓得老猪非等闲之辈了吧。我且问你,我师父问话良久,为啥不答?” “和尚有所不知,指示迷津,乃百年大计。是我等弟兄,郑重其事,紧急开会,决定如何处理。想不到阁下如此性急,真没见过世面也。” “开会结果如何?” “还没有定案哩。高个子家伙提议要转报上级处理,矮个子家伙硬要推到下次会议详细研究,只有我主张对你们说了算啦,想不到好心不得好报。老哥,快放我下来,脊梁骨都要给你抓断啦。” “捣你娘的鬼,滚蛋。” 双手一松,那兵丁跌了个一脸泥灰,爬起来跟众人一阵风,跑了个不见踪影。八戒回来禀告,悟空曰: “糟啦,糟啦,都怪师父不好。老孙性子暴躁,却是粗中有细。笨货窝窝囊囊,有名的细中有粗。兵丁一跑,我们要迷路矣。” “师兄息怒,老猪想当年在高老庄招赘为婿,什么不会?师兄且候,等我探路回报。” 八戒手提五齿钉耙,喘呼呼,气昂昂,顺着大路,直往前走。不到两里之远,忽见前面尘埃冲天,大队军马,蜂拥而至。为首五员大将,盔甲显明,骑着高头大马,一字摆开,把八戒围住。其中一个喝曰: “来将通名,本帅刀下,不死无名之鬼。” “敝人打狗脱猪,洋名圣保罗司提反是也。” “这些年来,假借教会之名,在台北招摇撞骗,大名经常上报的司提反,可是阁下?” “非也,老猪乃有身份之人,在台北干啥?”八戒曰,“各位身上臭汗,实在难闻,往后站站好不好?” 五员大将把鞭一挥,退了一箭之地。八戒曰: “你们也报上名来,须知天蓬元帅耙下,也不死无名之鬼。” 五位一听,朗声念曰: “俺,开会国兵马左元帅一条腿是也,兵马右元帅没个完是也,前车大将军打瞌睡是也,后车大将军乱点头是也,中路都马监推责任是也。” “我的儿,看你们报起名来的气派,准是唱京戏的。” “休得浪言,放马过来。” “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打架怎的?” “打我小军,冲散会场,此罪非同小可。” 一言未了,五马齐攻。八戒呵呵大笑,举起五齿耙。一场好杀,战至三百回合。那五员军爷岂是八戒对手,直杀得一个个气喘如牛,口吐白沫。八戒得理不让人,愈战愈勇,五齿耙风雨不漏。只听一声哎哟,前车大将军打瞌睡跌下马来,跌个头破血出。兵马右元帅没个完一声呼啸,喊声“风紧”,拉起打瞌睡,向后退了两步,从怀里掏出一件宝贝,向空中一抛。 “不羞,不羞,”八戒笑曰,“我当是啥宝贝哩,原来是一叠字纸,擦屁股的玩意都出笼啦,早知道老猪送你一骡车。” 一言未了,那一叠字纸在半空发出万丈彩光,耀眼欲眩。八戒大惊,急忙把嘴揣到怀里,正要撒溜,却被宝贝神光罩住,泰山压顶,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小军奔将上来,五花大绑,捉了过去。 且说唐僧悟空坐等半日,不见八戒回来,不由心惊肉跳。 “悟空,”唐僧曰,“悟能半日不回,恐怕凶多吉少,你去看看,以全兄弟之情。” 悟空曰:“准是那呆子遇到好心肠施主,吃出了肠胃病,躺在西蒙斯床上哼哩。” “但愿如此,你还是探望探望为宜也。” 好大圣,一个筋斗云,站立云端。只见大道之上,军马熙攘,抬着八戒,凯旋而归。遂降落云头,把路挡住。五位兵马爷一瞧来者不善,当下就挤在一起,低头商量,八戒在地上咕哝曰: “别再开会啦,对头来也。快放我出去便罢,否则俺师兄有名刁钻,掏出金箍棒,你们就成了一团肉酱啦。” 小军在旁曰:“猪八戒不老实,专门大言吓人。” “暂不理他,等我们得胜回朝,一并治罪,”兵马左元帅一条腿一提缰绳,曰,“既然大家公决要战,给他来一个一窝蜂可也。” 五员战将,直奔悟空。好大圣,岂在乎人间凡夫,不到十个回合,五人败下阵来。悟空正要追赶,只见后车大将军乱点头从怀里一掏,也掏出一叠字纸,喝声“疾”,向空中一抛,彩云四起,雷声隆隆,如千万军马,直向大圣头上砸去。 “哥啊,”八戒在地下喊曰,“那活儿来啦,还不快逃。” 说时迟,那时快,悟空正在发愣,宝贝下来,正打中腰窝,打得美猴王栽倒在地,被小军上前按住。 “好个弼马温,”一条腿曰,“你知道厉害了吧。” 悟空哼唧曰:“暗下毒手,不是好汉,老孙死也不服。” “如何你才五体投地?” “待我用金箍棒大战三千回合。” “让你,让你。” 兵马左元帅一条腿当下喝退小军,立定阵势,悟空从耳中掏出金箍棒,迎风一晃,足有三丈,兵马右元帅没个完笑曰: “别吓唬人,纵然再长六丈,也不抵个屁。” “休得小觑老孙,吃你外公一棒。” 兵马左元帅一条腿更不答话,二度掏出宝贝,向空中一抛,悟空全然不惧,用金箍棒往上一迎,只听震天一声响,金箍棒折成两截,悟空双臂麻木,喊曰: “痛死我也。” 一头栽地,人事不省。看官,你道大圣乃六乙散仙,天生金刚不坏之身,金箍棒又是五海龙王密宝,天兵天将,都是棒下败将,怎抵不住几叠字纸?这正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天外还有天外人。当下几个小军,把悟空拿了,跟八戒拴在一起。八戒一见悟空双目紧闭,鼻息如缕,眼看老命不保,不禁叹曰: “师兄师兄,想你大江大海过多少,阴沟小溪却翻了船,今天断了尊气,如何成得正果也。” 不说弟兄二人遇难,且说开会国五员大将,捉拿了悟空,又在路旁交头接耳,叽叽喳喳,捣鬼捣了一阵,然后喜滋滋,气扬扬,得胜回朝。上得金銮宝殿,三呼万岁,倒金桩,屈玉桂,拜倒龙庭。那国王睁龙目,张凤眼,启御口: “五位王兄平身。” “谢万岁。” “此次打仗,不知胜败如何?” “大获全胜,满载而归,计拿得孙悟空、猪八戒二匪,听候发落。” “事体重大,为了以示民主,着交特种委员会办理可也。” “领旨。” 花开两朵,各叙一枝,暂且按下朝廷之事不表。且说悟空躺在天牢之内,被地气一熏,悠悠还魂。八戒喜曰: “醒啦醒啦,死不了啦。” “我怎生到此?” 八戒说了一遍,悟空皱眉曰:“那宝贝果真厉害,打得我浑身无力,四肢虚脱。” “你身上可有碎银子么?” “问它怎的?” “拜托禁卒,到大街之上,给你买点克劳酸、欲不老、硫克肝、安赐百乐口服液,包管一吃就好。” “瞧不出你这种长相,倒真有两套。” “哥啊,”八戒笑曰,“想当年俺在高老庄,就全凭这两套才招了女婿。” “废话休讲,你看开会国君臣,怎生处置你我?” “恐怕要糟,至少问个斩刑。可怜我浑家还日夜盼我打道回府,去当海外专家学人,光宗耀祖,教那些势利小人瞪眼哩。” “且莫伤心,乱了本性,等我先行出去,到天上搬救兵也。” “哥啊,不当人子,又吹起来啦。” 悟空不管八戒唠叨,手捏罡诀,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萤火虫儿,飞出天牢,直往南天门而去。行走半个时辰,忽听背后有人唤曰: “大圣何往?” 正是——— 大大小小,推推拉拉,毫无巨细,还没放屁先开会; 男男女女,忙忙碌碌,狗皮倒灶,不捉蚊子只打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一回--开会国(下章) 且说悟空正要上天搬兵,忽听有人从背后呼唤,扭头一看,一个黑脸大汉满嘴胡子,率领七千人马,正在埋锅造饭,不禁问曰: “阁下何人?” “俺,燕人张翼德是也。” “听说阁下被人在肚子上捅了一刀,不在医院静养,跑出来何干?” “大圣有所不知,是俺在院中散步时候,有个叫柏杨的老头,提了一篓香蕉,前来看我,告曰:‘老张老张,你的机会来啦,可立一大功,救齐天大圣出险。’俺问他是啥功,他曰:‘大圣现在开会国受难,他那两下子准木法度,就是搬下天兵天将也木法度,只有你可救他们师徒。’所以我就提前出院,招聚旧部,看你低头猛走,恐怕是吃了败仗。” “我堂堂六乙散仙,岂肯要别人帮手?” “大圣息怒,这有名堂,叫着‘一物降一物,卤水降豆腐’,如果不信,不妨看我当场表演。” “他们的宝贝厉害。” “我也有宝贝。” “既然如此,三爷,且去叫阵。” 当下张飞领前,七千人马随后,浩浩荡荡,杀奔前往,到了城门口。开会国兵马左元帅一条腿,见有敌军,当即大开城门,率军出迎,一瞧不过只有七千人马,不禁呵呵大笑曰: “妙也,妙也,这回一网打尽,再也不能翻身了也。” 悟空大怒曰:“好小子,休要逞强,吃你外公一棒。” 兵马左元帅丝毫不惧,提枪相迎,只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三百回合之后,一条腿有点不支,就从怀中掏出字纸宝贝。 “那活儿来啦!”悟空大惊,急纵上云头。 张飞不慌不忙,也从怀里掏出字纸———比兵马左元帅的还厚还大,也迎空拋出。两件宝贝空中相遇,射出万丈金光。只听响声连天,兵马左元帅的宝贝被砸成碎片,纷纷落下,正叫一声“痛哉”,冷不防张飞的宝贝当头一记,打得他脑浆崩裂,栽倒马下,一命归阴。四名大将见状,拍马来救,早被七千军马一拥上前,切瓜一样,切了个净光。然后一声呐喊,把城池团团围住。 悟空见状大喜,拍拍张飞的肩膀曰: “三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莫看你身中刀伤,仍有万夫不当之勇。” “小意思,小意思,何足挂齿。” “敢问你的宝贝怎的更高一级?” “大圣有所不知,开会国宝贝不过‘分组讨论记录’、‘项目小组记录’,我的宝贝是耶和华老爷所赐,乃‘高阶层会报记录’、‘御前指示决定’,官大一级压死人,会高一级也压死人,他怎生承受?” “柏杨先生推荐三爷出马,真圣人也。”悟空叹曰。 “既已大获全胜,何不打进城去,给他来一个斩尽杀绝。” “将军差矣,”悟空曰,“如被师父知道,又要老套骂人,说上天有好生之德矣。只要知罪,倒换关文,就可以啦。” “乡愿,乡愿,德之贼也。” 悟空曰:“你说些啥?” “大圣莫怒,这是孔老二的话。” 悟空随即派了一个小军,到城门传过话去曰:“只要痛改前非,概不追究既往。”叫喊已毕,城门开处,一人手执白旗,走到马前。 “你来是代表投降的乎?” “老爷听禀,”那人惶恐曰,“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没人杀你,有话快讲。” “敝国正在开会讨论应变之策,请贵军退避三舍之地,明早即可回话。” 张飞喝曰:“这小子獐头鼠目,不太老实,莫中他缓兵之计。” “法宝已破,凭真本领,我岂在乎,不宜欺人太甚,且等明天消息。” “宽宏大量最怕遇到糊涂虫。” 悟空曰:“也怕遇到黑脸霸王。” “非也,”张飞曰,“黑脸霸王还有明白之日,糊涂虫一辈子都不明白,有好戏可看的哩。” “将军休得多言,且看老孙手段。” 张飞说悟空不过,只好领了七千军马,退到三舍之地扎营。当天晚上,满天星斗,月明如昼,悟空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侧起千里耳,只听城池之中,嗡嗡之声,响彻云霄,忽高忽低,忽急忽慢,好像耗子洞里剥包谷米,不禁诧曰: “他们又在搞啥名堂?” “当然是在那里开会哩。”张飞曰。 “你怎的得知?” “是柏杨先生见告。” “休要再提那糟老头,”悟空恼曰,“他上次被潘金莲花言巧语,上了洋劲,结果弄了一屁股债,扒了衣服不算,还欠她五两银子。那死婆娘说我是他的朋友,天天来访,好不烦心,你再提他,就拿出五两银子。” 别看张飞个大心直,一提五两银子,就像吃了闷棍,假装没有听见,七千军马,也鸦雀无声。转眼玉兔西坠,金乌东升,城中嗡嗡之声,更是震耳。大圣等到中午,只见又是那人,手执白旗,开城出来,跪到马前,哀呼曰: “大圣在上,且听敝国陈情……” “昨天还站着说话,今天何前倨而后恭耶?” “开会开得筋疲力尽,硬不起来。” “是否放出八戒,痛改前非?” “大圣啊,敝国正为此事,分组讨论,项目研究,尚请大圣再宽限一日,如何?” 张飞大怒曰:“黄花菜都凉啦,还有啥会可开的?午时三刻之前,再不降伏,杀进城去,鸡犬不留!” “大圣,”那人诧曰,“这个强盗嘴脸是何人?” “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燕人张翼德是也。” “鞭打督邮的那个粗线条,可是阁下?” “然也。” “我的妈呀,怪不得我们宝贝不灵,遇到不走正路的啦。” 话还未了,扭头纵身,一溜烟往回猛跑。悟空叹曰: “原来开会这玩意专门整走正路的哩。” 午时三刻,转眼就到。不等悟空号令,张飞毛手一挥,大小三军,再次把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只见那个打白旗的家伙又战战兢兢,跪到尘埃,磕头如捣蒜曰: “大圣住手,微臣有话要说。” “说吧,只管磕头怎的?” “是敝国正在开御前会议,务请多宽限一个时辰。大圣有菩萨心肠,谅必蒙允也。” “开会,开会,你再说开会,小心金箍棒打断你的狗头。” 张飞曰:“我是对付开会能手,等我照屁眼给他一枪。” “三爷啊,天高地厚,恩德无极。”那人哀告曰。 悟空叹曰:“既然如此,快回去禀告国王,别再开会啦,开会遇到孙悟空行,遇到张飞不行啦。” 那人急忙转回。又过了一个时辰。偌大城池,忽然声息全无。悟空放心不下,纵上云头一看,当真鸦雀俱寂,狐疑不定,张飞曰: “管他捣的啥鬼,打了进去,自然分晓。” 当下一声呐喊,破门而入,咦,大街小巷,竟然毫无一人。悟空上得金銮宝殿,摸摸龙椅,还是热的哩。到了天牢,先把八戒放出,八戒曰: “哥啊,你这几天去啥子地方犯困啦,丢下我一人在这里受罪,算啥手足之情,不当人子。” “休得埋怨,你可知他们躲到何处?” “是我绑在墙角,听那禁子三五成群,蹲在一起开会,好像要逃向城北柳林。” “既然如此,追上前去。” “我说哥啊,千万别惹是生非,既然无人,穿越而过,走了算啦。” “你这个蠢猪,如不倒换关文,前途怎生能行?” 弟兄二人,掇弄张飞,领了七千军马,到得城北。举目一望,黄沙滚滚,阴风惨惨,一片柳林之中,人声嘈杂。悟空倾耳细听,原来大家仍在那里开会哩。张飞曰: “木法度,木法度,还是杀将进去,为世除害。” “不可如此莽撞,且四面包围,不怕不出来跟我们了断也。” 张飞颁下口令,大军后退六尺之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密密围住。第一天吵闹之声还震天直响,第二天吵闹之声就不如第一天。三天过后,吵闹之声渐低,到了第七天,声息全无,张飞急曰: “大圣啊,再不打进去,他们又遁走了矣。” “将军且莫心焦,不妨再等两天。” 等到十天头上,悟空领先,八戒张飞随后,走进柳林一瞧,不由心惊胆战,魂飞天外。看官,你道还有何事,能这般吓人?原来柳林之中,僵尸遍地,一个个面目枯黄,张口伸舌,好不凄惨。每堆尸首之旁,都有一个招牌,有的是“临渴掘井委员会”,有的是“拔苗助长项目小组”,有的是“最高救亡联席紧急会议”。 “哥啊,”八戒曰,“开会国已绝了种啦。此时不走,等一会官府把你我当成疑凶,弄去问话,就后悔来不及矣。” 悟空也不理他,在乱尸中找了半天,找到国王,只见他身穿黄袍,足蹬朝靴,头顶平天冠,手拿一张“讨论大纲”。悟空唱了一个大喏曰: “油耳马甲死退,对不起啦,我可要自己动手掏你御玺啦。” 七手八脚,在关文上盖上开会国国宝,师兄弟二人,带领张飞,一同拜见唐僧。唐僧一躬到地,谢曰: “若非三爷驾到,我们死于此矣。” “圣僧,这个年头,有些玩意胜正不胜邪。没有当阳桥一声吼,吼断了桥梁水倒流的本领,真是寸步难行。如今大功圆满,就此告辞。” “三爷何往?” “借柏杨老头的宝贝,尚在我身上,理应奉还。且靠此一功,拜托他跟俺大哥刘备一提,至少封上一王也。” 一听“柏杨”二字,潘金莲就从后帐跑了出来,身穿上空装,腿穿在猛生国买的三角裤。张飞一看,就知道向他要那五两银子,急忙向唐僧行了一礼,带领七千人马,头也不回,撒腿就溜。溜了两步,忽然眼前一晃,一条黑影,风驰电掣,跑得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玩意?”张飞大惊曰。 悟空叹曰:“这是开会国兵马右元帅没个完,阴魂不散,逃往大唐,千载之后,修炼成精,中土定然遭殃。” “等我老张跟踪捉拿,露露手段。” “天意已定,在劫难逃,将军恐怕徒劳无功。师父啊,关文已经倒换,我们好上路了也。” 潘金莲这时袅袅婷婷,走到八戒跟前,捏了一把。 “猪老二,刚才跑得一溜烟的臭男人是谁?” “张飞老爷你都不知?” “原来是个莽汉,我正要上前跟他亲热亲热,顺便问他柏老头的消息,却被他溜掉,要不然讨回呆账,我请你喝杯**汤。” “金莲,”唐僧曰,“不得无礼,还不退回。” 悟空脸上铁青,八戒曰: “师兄,你真是块木头,我还没捏她,你嗔怎的?” “小心我打你一百金箍棒。” “且莫斗嘴,上路要紧。”唐僧曰。 正是——— 开会第一,叽叽喳喳,老鼠洞里啃包米,记录复记训,最后满林僵尸,临渴才去掘井; 年头特别,密密麻麻,办公桌上乱签名,胜正不胜邪,偏有残余幽灵,逃出遗祸子孙。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二回--诗人国(上章) 话说通天教朝圣团男女一行,幸亏柏杨先生用计,张飞莽汉帮忙,大战一场,倒换关文,离了开会国,登上大路,一直前行。真的是迎风冒云,戴月披星。走够多时,又值早春天气,但见——— 三阳转运,满天明媚开图画。万物生辉,遍地芳菲没绣茵。梅残数点雪,麦涨一川云。渐开冰解山泉流,尽放萌芽无烧痕。花香气候暖,日淡风光新。道旁杨柳舒青眼,膏雨滋生 万象春。 朝圣团一行,正游览景色,忽听远道有呻吟之声,随风飘荡,若有若无,若隐若现。唐僧在马上惊疑不定,回头唤曰: “徒弟。” “老孙在此。”悟空应曰。 “你可听见声响,好像有人在那里断气哩。” “定是谁在修理庙挨板子。” 八戒插嘴曰: “师兄好没见识,时代不同啦,如今修理起来,嘴巴都塞着破布,怎能出声?定是有人在树林里唱山歌也。” 沙和尚在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霉气脸,”八戒大怒曰,“怎敢笑我!” “明明有人得了痢疾,在草地里拉屎,哼哼唧唧,哭都无泪,怎能说是唱山歌?差到哪里去啦。” 正在喧哗,李师师袅袅婷婷,走到跟前,道了一个万福。 “列位大仙在上,听奴家一言,想当初宋徽宗那糟老头追我的时候,送了我一群各色走狗,有狼狗焉,有狐狗焉,有哈巴狗焉,有拳狮狗焉,有玩具狗焉,有活泼狗焉,有木头狗焉……” “师师,我的儿,别再‘焉’啦,再加盐就太咸啦,”八戒笑曰,“我且问你,老猪走遍天下,没听说还有木头狗的。” “谁叫我师师,谁就是小老婆。” “别唱京戏好不好,你说叫你啥?” “奴的夷名伊丽莎白,河州城巡按大人当初是怎么跟你介绍的?” “失礼失礼,请讲请讲。” “大仙呀,想那群狗争食,呼呼吼吼,就是此声,怎和拉屎有关?各位不信,谁敢跟我赌一个钻戒?” “赌钻戒太小家气,”八戒曰,“要赌就赌十八摸。” “怎的赌法?” “你输了我摸你,我输了你摸我。” 悟空看八戒胡言乱语,不成体统,喝曰: “这般争论,难见分晓,待老孙前去看个究竟。如是无知小民,便也罢了。如是妖精,拿来给师父发落。” “啊呀,猴儿哥,”师师曰,“如有百货公司,替我买支口红,奴家已好几天都没得抹。” “呔,还不退回。” 好大圣,不管师师撅着小嘴嘟囔,将身一纵,驾云光,睁火睛,远处有座城池,往前近观,倒也不见凶气,暗自问曰: “好去处,如何有怪声震耳?” 正沉吟间,已到上空,俯首下望,只见牛魔王、黄袍怪、鲇鱼精、琵琶精一行四人,正在街上大摇大摆,比手画脚。当下按落云头,唱了个大喏。 “各位,”悟空曰,“你们怎生到此,有何贵干?” 四人闻言,一齐上前,握手为礼。黄袍怪因到过车迟国之故,立即用夷礼亲了悟空面颊一下。猴毛扎到他鼻孔里,扎得黄袍怪连打两个喷嚏,喷了悟空一脸唾沫。 “艾客死求死米,迷死脱孙。”黄袍怪急曰。 “三日不见,刮目相待,你现在比吃唐僧肉时文明多啦。” “不瞒大圣,我正力争上游哩。” “你们不在深山为怪,来到此地,搞啥名堂?” “大圣啊,”琵琶精媚笑曰,“可知此是何地?” “正要请教哩。” “你猜猜看。” “有话直讲,别娘娘腔。” “此乃诗人之国也。” “既是诗人之国,四位妖精,前来作甚?准是存心不良,要荼毒生灵,如今撞到老孙手里,不能不管。” 四人一听,一个个捶胸顿足,呼天抢地。牛魔王双泪直流,黄袍怪以手掩面,鲇鱼精长吁短叹,琵琶精红唇变紫。真是云愁雾忧,气象凄惨。牛魔王上前一步,含辱忍悲,朗声高叫曰: “贤弟有所不知,且听小兄一言。我等从前虽然占山为王,却早已改邪归正。而黄袍怪还去过车迟国深造,花了五十两雪花银子,俘了一个诗学博士。是我等一时兴起,摇身一变,成了诗人,刚才贤弟到时,诗兴正在大发,眼看就有新诗出笼。” 看官,你道牛魔王缘何自称小兄,又缘何把悟空称为贤弟?原来悟空五百年前还未大闹天宫时,遍游海角天涯,四大部洲,无方不到,无地不至,施展武艺,遍访英豪,卖弄神通,广交至友,结拜了七弟兄。你知道是哪七人?大哥牛魔王平天大圣,二哥蛟魔王覆海大圣,三哥大鹏王混天大圣,四哥狮驼王移天大圣,五哥猕猴王通天大圣,六哥糊涂王驱天大圣。悟空最小,排于老末,称齐天大圣。逐日移山倒海,走斝传觞,弦歌欢舞,无般不乐。牛魔王与悟空有八拜之交,称为贤弟,即此故也。 且说悟空听牛魔王说他们都是诗人,还要做诗,不禁前仰后合,鼻涕横流。牛魔王心中不悦,急转身,向三人拱手曰: “众诗翁,我这位贤弟最喜欢门缝瞧人,把咱们瞧扁啦。如不当场就露几手,怎能教他肃然起敬?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言之有理,”琵琶精曰,“打狗脱黄,身为车迟国诗博士,见多识广,先作一首如何?” 黄袍怪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斯斯文文曰: “大圣在上,我的诗是铜铃派,吟将起来,你就如闻铜铃。现在我就要吟啦,务请恭听 。这首诗叫客搂死。” “啥是‘客搂死’?”悟空摇头曰,“诗名古怪,未闻未闻。” “客搂死者,一搂就死,即‘云’是也。” “花样太多,老孙恐怕难懂。” “没有关系,我一讲解你就懂啦。”诗曰: 呀,你这狗头上滴下来的颜色 隆隆隆隆隆隆隆 喀嚓喀嚓喀嚓 树倒 哎哟哎哟哎哟 发出世纪末的叫 “这算他娘的啥诗?”悟空曰。 黄袍怪朗吟入神,听悟空说话,不由点头叹曰: “大圣啊,新诗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你怎能听懂?待我画龙点睛,指教于你。狗头滴下来的颜色,是俺昨天在招商客栈正睡午觉,梦见一位爱才如命的小寡妇,正搂着我亲嘴。不想店主东养了一条癞皮狗,偷吃了邻居的鸡。狗头上被打了一个窟窿,鲜血直流,一阵子鬼哭狼嚎,就把我惊醒啦。醒来一看,四大皆空,感慨系之,升华成诗,形容云中晚霞,岂不巧夺天工?” “高手高手。” “下面几句,是全诗精华,更绘影绘声,惟妙惟肖。正好一辆计程骡车,从店前经过,怎不隆隆隆隆地响,想不到开车的大概多喝了两杯老酒,一不小心,撞到路边一棵树干上,又怎不喀嚓喀嚓地倒,哎哟哎哟地叫也?” “好妖精,也难为你。”悟空曰。 “佩服了吧?” “佩服之极。三位请便,我有公事在身,要先走一步啦。” “贤弟,”牛魔王曰,“难得你有耳福,机不可失,且听听鲇老的。鲇老是诗人国的官哩,诗人国最顶尖规矩,有诗官之设。诗官做出之诗,谓之官诗,官越大,诗越好。不信当面试验。” “怎能不信,实在事忙。”悟空急曰。 “忙也得听,诗官呀,请早点开腔也。” 好鲇鱼精,满面春风,向悟空点头,微露笑容。 “悟空夫子,”他曰,“我的诗与打狗脱黄的诗,又有不同。我的诗乃属于铁锣派,组有铁锣协会,与会人士,一律信奉铁锣主义,所成诗句,掷地都有铁锣之声。且听我的这一首。”诗曰: 像要挨板子的屁股上的肉一样地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跳到锅里就算完 别以为天不知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昭君戴安娜圣保罗的妹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都吃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悟空曰: “鲇老,别再啊啦,再啊就要发神经啦,我要先走一步。” “你怎能临阵脱逃?”鲇鱼精曰,“这是第一乐章,还有第二乐章,更为精彩。你要是不听完,准是一个反调分子兼黑帮卖国贼。等我打个电话给修理庙,你就下了油锅矣。” “贵国当真也有修理庙?”悟空大惊曰。 “哪个骗你不成,不信请看我的爬死。” 悟空闻言,汗流浃背,急赔礼曰: “请快念第二乐章吧,我老孙拍巴掌叫好就是。” 鲇鱼精精神抖擞,神气百倍,吟曰: 叽咕哩艾克斯山,神呀 我看你像年终奖金 手像屁股一样白呀 隆冬,玛丽莲梦露 骑驴上泰山 芳心跳得像数钞票 眼大如铜钱 鲇鱼精吟既毕,双眼望天,等候鼓掌。悟空打躬曰: “请问诗官,贵诗可有讲解?” “我的诗不比打狗脱黄的诗,”鲇鱼精正色曰,“他的诗尚可当面解之,我的诗则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等你一旦修炼成了正果,自会探知其中奥妙也。” 黄袍怪正在一旁闭目想诗,听得鲇鱼精说他的诗不好,不由暴跳如雷,脱下诗人衣,摘下诗人帽,取出诗人棍,不由分说,照鲇鱼精劈头打下。书中交代,那鲇鱼精乃混沌初开,元阳未动,受日月精华,吸天地罡气,修炼成妖,变化无穷,有三千三百三十年道行,自不在乎小小黄袍怪,也不答话,摇身一变,露出本相。咦,只见海水淋淋,油光闪闪,眼大如轮,鳍巨如盘,张开鲇鱼大口,照黄袍怪吹了一口泥气,黄袍怪大喊一声,栽倒在地。鲇鱼精笑曰: “就凭你这一点本领,也敢冒充诗人,若不看同行之面,今日要你见阎罗也。” 说罢此语,伸手把黄袍怪抓起,又吹一口泥气,黄袍怪才悠悠还魂,满面羞惭,向鲇鱼精行了一礼,惶恐曰: “诗官诗官,阁下之诗,上与天齐,今年文艺奖金,非君莫属,在下自叹不如,乞谅乞谅。” 悟空看他们如此热闹,实在闷气,拔腿就走,却被琵琶精一手挽住,把粉脸凑到悟空耳上嗲曰: “我的哥,你怎不听奴家之诗?” “不能再听啦,再听我就翘辫子啦。” “当真不听?” “当真不听。” “果然不听?” “果然不听。” “好弼马温,有眼不识晚香玉,等老娘教训于你。” 那女妖转身一纵,使出倒马毒桩,照大圣头上就是一下。大圣叫声“苦也”,一时间头大如斗,也栽倒在地,只有哼哼的份,动弹不得。 正是——— 诗人之国,诗人如牛如毛,一首又一首,官大诗就自好; 妖精成群,妖精能文能武,开眼再开眼,气粗妖也佩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二回--诗人国(中章) 话说悟空被琵琶精使出倒马毒桩,扎到脑袋,大叫一声,栽倒在地,只能哼哼,不能动弹,知道妖精厉害,不敢执拗,只好哀告曰: “女菩萨,快吟你的诗吧,老孙誓死洗耳恭听。” 琵琶精闻言,笑吟吟,喜洋洋,双手把悟空扶起,顺手往自己屁股上一摸,摸了个屁, 往悟空头上揉了一揉。咦,有这等事,方才还疼痛难禁,用屁一揉,竟恍然若失。 “亲爱的,”那妖精曰,“如今觉得如何?” “神效神效,只是有点痒痒,恐怕要得脑门疯,阴天下雨,准定难熬,万一正走山路,无处卖得膏药,那才叫糟也。” “大圣啊,包管你没事,到时候你要是发了各式各样之疯,一念奴家的诗,就霍然而愈。” “想不到你的诗,能治百病哩。” “岂止治病,还可避邪。” “此话怎讲?” 琵琶精曰:“大圣啊,你云游列国,前往朝圣,沿途山恶水险,怎无魑魅魍魉?三更半夜,被生擒活捉,一命归天,就冤枉啦。届时如能朗吟奴家新诗一首,凭他何等妖魔鬼怪,听了都得拔腿猛跑。” “他们当然猛跑,不跑岂不被诗熏死。” 妖精变色曰:“你说些啥?” “我说众诗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悟空慌曰,“女菩萨,我看言多必失,聊天到此为止,即请吟你的新诗,如何?” 好个琵琶精,杏脸含春,眉梢生态,当下启樱唇,开玉齿,吟曰: 一个漂亮女裙钗 天天陪人游大街 一心出国去朝圣 嫁个洋鬼擦皮鞋 “好诗,好诗,”悟空曰,“不知女菩萨是何宗何派?” “奴家是乱潮派。” “迷死琵琶,老孙有要务在身,可准告辞?” “刚才是即景生情,信手拈来,还有去年旧作一首,经五番涂改,七番修正,十三番杠上开花,献于大圣之前,以饱耳福。” 悟空忍气吞声,只好叫请,琵琶精娇娇滴滴,打开流线型手提包,掏出一叠稿纸,翻了半天,轻舐嘴唇,吟曰: 今夕何天月光高低远 正公论言实充容内 外内海及遍行发 大宏力效 洽接处销分地各向请 月肯日光灯光萤 馆子小小大大圆交响 下穹苍的黄在翁 琵琶精吟罢,把稿装回,照悟空脸上拧了一把,笑嘻嘻曰: “敬请指教,敬请指教。” “女菩萨,字字珠玑,增一字则太多,减一字则太少。” “看你油腔滑调,毫无诚心,敢情瞧奴家不起。” 悟空无可奈何曰: “女菩萨,你说这话,可是真心?” “奴家有名的海样度量,大政治家风度,尽管直言,莫不采纳。” “直言倒也不难,只怕你的倒马毒桩。” “哎呀,大圣,”那妖精一屁股坐地,双目流泪,气曰:“奴家英明过人,哪个不知,谁个不晓,竟当作气小量狭之辈,好不诬煞人也。打铃,你有啥意见,尽管直讲,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谁生气谁就是江山楼的臭婊子。” “我若直说,你可不能使倒马毒桩。” “婊子才使倒马毒桩。” “既然如此,请听一言。女菩萨,你人虽长得标致,诗却难入耳。要不是老孙有五百年道行,早把前天吃的咸菜稀饭都呕出来啦。奉劝姑娘,还是回琵琶洞找个老公,嫁之算啦,别再作诗。不知意下如何?” 琵琶精一听,抹去泪珠,收回嗲容,微微冷笑曰:“你这野和尚,立正大学堂开除的小流氓。我千般温柔敦厚,竟不承情,挖苦人挖到了根。这一番不比那一番,那一番老娘尚有几分怜才之心,惜玉之意,这一番教你回姥姥家也。” 悟空慌了曰:“女菩萨说过,不使倒马毒桩的。” “干你老母,此是有王法之地,岂容你泼猴饶舌。” 当下屁股一撅,就要使倒马毒桩。悟空眼明手快,看势不对,就急抽身,从耳朵掏出金箍棒,迎风一晃,有三尺多长,碗样粗细,纵上云头,用足罡气,奋勇争战。一场好杀,足足三个时辰。好大圣,觑个空子,大喝一声,一棒打中琵琶精腰窝,把琵琶精打翻在地,现出原形,原来是一个巴斗大的母蝎,两眼发直,望着悟空怒目而视。悟空毫不动心,又是一棒,打了个稀烂如泥。 三个妖精一见女诗人命丧黄泉,一齐扭住悟空不放。那鲇鱼精更是悲愤激昂,义愤填膺,立即吟诗一首,诗曰: 丁丁当当,一声响亮 残暴的刽子手啊 不解风情的混蛋啊 立正大学堂毕不了业的劣等生啊 辣手摧花,女诗人死 痛痛痛,化悲愤为力量 ———不给钱不走路 悟空急曰:“要钱就要钱罢啦,拉扯怎的?” “打死女诗人,至少得五十两纹银。” 可怜美猴王,还是在河州城,沿街化缘,遇到积善之家,看他瘦成一把骨头,怕死在门口,吃上人命官司,饭也没舍,给了他七钱银子,如今哪里来五十两?苦苦哀求,除了拿出七钱银子,还扒下虎皮裙。悟空赤身露体,正要逃走,却被牛魔王挡住去路。 “贤弟,这就是你的不是啦。” “牛大哥,”悟空曰,“扒虎皮裙时,你也下手,现在怎的又派我的不是。” “你我二人,有八拜之交,虽然异姓,情同骨肉,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反而见外于我,简直不当人子。” “怎生见外于你?” “三位诗翁的诗,你都听过,如何不听我的?人心不古,世道衰微,朋友不值钱啦。” “值钱值钱,快吟快吟。” “我的诗不能吟。” “那将如何?” “我的诗乃太空派,非朗诵不可。” “我的哥,既然如此,就请开腔!” 牛魔王双目望天,厉声高叫曰:“吾诗来也。”一语未了,只听呼咚一声,放了一个震地大屁。 “这算啥名堂?”悟空大惊曰。 “凡有名诗,必有名屁。———这就是太空派新诗出笼的声势。” “老哥,饶了我吧。” “饶你不得,”牛魔王怒曰,“请听!”诗曰: “环,玉环,迷死杨,我的娘———心呀,我以纯洁的爱贡献在你的玉面之前。你知道天下只有我一人爱你,玉面公主又算老几?至于那罗刹女,去他妈的蛋。唉唉唉,我的热烈的泪都流了完,我的良心非常希腊。我知道你不爱唐明皇,而只爱我牛魔王。你为那姓李的家伙付了你真实的感情,才使你一时迷了心窍,身不由己。你的心灵啊,为你忠实的走狗———那就是我。敞开,我要死在火焰山上,把芭蕉扇都赠给你,作为我……” 牛魔王朗诵到此,昂首瞪目,面红耳赤,双臂张开,音调凄楚。 “好个太空派,”悟空曰,“果然名不虚传,我可以走了吧?” “现在又不是太空派啦,而是牛魔王派啦,专讲抒情。贤弟,稍安毋躁,我才朗诵了一半,后面还夹有洋字,那才更精彩绝伦哩。” 悟空又羞又恼,本要发作,又怕一手难敌双拳,看那妖精疯疯痴痴,没有个完,惟怕耽误正事,就趁牛魔王结舌张口,要朗诵下半段时,拔下一根毫毛,吹了一口仙气,变了一个假悟空,洗耳恭听。原身纵上云门,直奔唐僧。还未近身,长老就打了一个喷嚏,一筋斗栽下马来,鼻青脸肿,喊曰: “好臭好臭!” 李师师连忙用手帕掩住小嘴,叫曰: “难闻难闻。” “屎味屎味!”八戒也攒眉曰。 “笨货,你怎敢胡说?”悟空一把揪住八戒耳朵。 “确实屎味,”唐僧爬起来曰,“臭而难闻。” “师父,”悟空曰,“屎味没有,诗味倒弄了一身。”遂把遇妖之事,说了备细。 “徒弟啊,”唐僧曰,“客串诗人都如此厉害,职业诗人恐怕更难招架,这将如何是好?” “不必担忧,我们径到朝廷,换了关文,就悄悄开溜,准没事也。” 当下把长老扶上马鞍,进得城来,看不尽朱雀黄龙,清都降阙。到了午朝门,唐僧向黄门官作礼曰: “请大人转奏,意欲面君。” 黄门官果然通报,至阶前奏曰: “外面有一群人马,称言大唐朝圣团,欲朝陛下,倒换关文。” 哼哼唧八世正在金銮殿上吟诗,闻报大喜,传旨教宣。唐僧一行,进得朝来,山呼舞蹈,跪在阶前,哼哼唧八世遂即赐坐。把关文看了一遍,欣然曰: “大唐乃文明古国,圣僧可会吟诗?” “贫僧不会吟诗,却有禅偈一首,不知可行?” “不妨念给朕听,以凭裁夺。” 唐僧合掌躬身曰: “四十年前出母胎,西天取经苦难挨。三昧真火憋不住,塌天大祸惹下来。若非骨头生得软,华山早已埋尘埃。如今云游去朝圣,但愿到处发大财。” 哼哼唧八世听毕,龙颜大悦,唤曰: “爱卿啊,别看你出家之人,却吟得一首好诗。就定今晚,在御花园摆下御宴,举行海内外诗人大团结晚会,与尔等接风。钦此。” 言罢,拂袖退朝,唐僧人等,被领到迎宾馆住下,一时叽叽喳喳,交头接耳。 正是——— 琵琶精宽宏大量,就是忘不了倒马毒桩,一根棍子了前账; 牛魔王拦住去路,万般缠不清太空新派,且拔毫毛断诗根。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二回--诗人国(下章) 且说诗人国国王哼哼唧八世,在御花园摆下诗人团结大宴。唐僧一行,届时径入朝来,众官引接,上了东阁,早见全国诗人均已到齐。哼哼唧八世巍然高坐,唐僧、悟空、八戒、孔子、孟子、潘金莲、潘巧云,向前施礼已毕,即在御案之旁坐下。上面有四张八仙桌,都是吃一看十的筵席,中间有七张盘龙桌,也都是吃一看十的珍馐,左右各有四五十张御凤桌,更是排得整齐。哼哼唧八世御手擎杯,先让唐僧。 “贫僧不会饮酒。”唐僧曰。 “长老啊,你虽荣为通天教主,但仍生就诗人之身,诗人怎的不会饮酒,敢是欺君不成?” “酒乃出家人第一戒,贫僧所言,句句是实。” “皇帝老倌大概被诗迷了窍啦,”八戒笑曰,“俺师父是政治和尚,表面上正经得不得了,怎肯自坏声名,要找酒肉和尚,怎不找俺老猪?” 悟空心急,照八戒腿上捏了一把,八戒痛得挨刀一样哎哟了起来。 “呜呼,何处猪叫?”哼哼唧八世曰。 “不是猪叫,”八戒负痛曰,“是约翰吟诗哩。” “怎的如此惨不忍闻?” 八戒曰:“陛下有所不知,这是高老庄派,故而声震屋瓦。” “难怪难怪,”那国王啧啧称赞曰,“此声发自三焦,出自肺腑,定是好诗。猪爱卿,可将全诗,当众宣读,以饱耳福,也是文坛一大盛事也。” 悟空一听教八戒吟诗,埋怨曰: “该死的笨货,你只会吃人,怎会做诗?万一出丑,被押往天牢,要打断猪腿。” “哥啊,我早已说,现在是猪八戒时代啦。老猪自从当了一任通天教主,上通天文,下晓地理,政治经济,太空飞人原子弹,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何况吟诗?不必发慌,且看我露一手。” 说罢,昂然起立,猪耳怒张,猪鼻朝天,厉声曰: 无盐小姐呀 从无肠国到有肠国,再到 七月渡,渡,渡,渡 撒油那拉,拉 你的肌肤白得像猪油 你的大眼睛和小嘴唇 小鸟呀,齐王宫缺的是阳光呀 好撑着小伞,为国家 战战战,罗马之赵飞燕 oh, my darling, my sweet, my little pig 十二月的榴火 相思树,保卫祖国 战战战,打打打,咚咚咚 八戒一面吟诗,一面努力捶胸,耳朵摇得连眼都蒙住,一不小心,撞到御柱上,撞出一个疙瘩。他也不哼,仍继续猛吟,吟毕鞠躬,全场掌声雷动。哼哼唧八世点头赞许,回顾左右,吩咐几句。一会工夫,乐声大作,出来三对宫女,为首一人,手捧桂冠,往八戒脑门上就戴。 “小家子气,”八戒曰,“要赏也赏一副头巾,老猪在流沙河时,被那沙和尚淹了一阵,得了偏头之痛,最怕风吹,有条头巾,也好挡寒,这树叶编的东西,徒教俺猪头发痒罢了。” 悟空听他疯言疯语,急使眼色,八戒只好把嘴塞到怀里。那宫女给他戴上桂冠之后,又在他胸前挂上一枚奖章。哼哼唧八世曰: “敝国每年都有桂冠一顶,奖章一枚,颁于成功诗人。猪爱卿之诗,内容形式,都臻上乘,今以最高荣誉相赠。各位诗人,不妨狂欢庆祝。” 复转身对唐僧曰: “圣僧,你不妨勉强饮上两杯,如不疯疯癫癫,怎能成为诗人?有些诗人,就靠疯癫起家,不可不知也。” 正在言时,只见潘金莲柳腰款摆,出班奏曰: “陛下啊,奴家也有一诗,应有桂冠之份。” “吟来朕听。” 好个潘金莲,当下伸出光滑**,拉拉玻璃丝袜,娇滴滴曰: 春眠不觉痒 处处闻床响 夜来**声 多少光棍想 此诗一出,全体叫好,有人曰:“大胆大胆。”有人曰:“大胆定是好诗。” 哼哼唧八世曰:“女诗人,诗虽好诗,但其中不夹洋字,不算上等。可领一座金乳奖,以资鼓励。” “谢主隆恩。” 潘金莲退班之后,只见贾桂也跪下启奏曰: “陛下啊,猪长老之诗,高深莫测,不敢批评。但女诗人之诗,影响民心士气,罪莫大焉。” “小畜生,”潘金莲骂曰,“怎敢诽谤老娘?” “不得无礼。”唐僧曰。 “小臣也有一诗,主题完全正确,气势更壮山河,乃顺调之作,健康之作也。” “空口无凭,吟来朕听。” 贾桂立定脚跟,面暴青筋,厉声曰: 杀杀杀,砍砍砍 枪枪枪,刀刀刀 哼哼唧八世陛下万岁头上有金光 那金光照得乌鸡眼发了慌 左边一拳打翻黑虎山 右边一脚踢平景阳冈 学问大得真可怕 放个屁来闻也香 我们为你死 通天河为你长 哼哼唧八世龙颜堆笑,立刻就放了两个御屁,急挥御手,再开御口,唤曰: “贾爱卿之诗,果好诗也。刚才桂冠一顶,奖章一枚,发给过于匆忙。猪长老啊,且请让将出来,以便实至名归。下次你再竞选,如何?” 八戒伸手就把桂冠揣到怀里,嚷曰: “谁要抢就请上来,会会老猪的五齿耙。” “徒弟,”唐僧曰,“既是圣上说啦,就应交出,斯文之地,怎能耍赖?” “要命可以,要桂冠不行。惹得老猪性起,打个稀烂,大家都戴不成。难道我的诗是放屁哩?” “放屁倒还有点味。”悟空插嘴曰。 “这是哪里话来,”八戒把鼻涕流了两耳朵,悲怆曰,“师兄啊,你看我光彩,心怀嫉妒,是也不是?” 贾桂一瞧八戒嘴脸,知道善言不行,不由分说,上去就抢。猪八戒使出天蓬元帅威力,当胸一拳,把贾桂打得一屁股坐地,叫喊不停。哼哼唧八世曰: “猪爱卿,你可把桂冠让他,朕再为你颁发金粪奖一座,现在立即倒换关文,明天你们就可以上路朝圣去也。” 遂唤过黄门官,取过玉玺,唐僧双手捧上关文,用印已毕,唐僧三呼谢恩。 “猪爱卿,且把桂冠拿出,以符盛典。” “老头,这年头流行的是死不肯放,你要教我放,我就跟你拼啦。” “呜呼,”哼哼唧八世曰,“此何言欤?简直是流氓。” “流氓就流氓,不放仍不放。” “既然如此,”哼哼唧八世无可奈何曰,“贾爱卿,朕就把金粪奖颁发给你,此奖荣耀,超过桂冠。” “谢万岁,”贾桂跪地曰,“臣有一语,不敢上达天听。” “尽管说来,朕不降罪于你。” “伏维陛下,李白再世,杜甫重生,惠特曼只配提鞋,雪莱更是望尘莫及,可否赐吟御诗一首,以表率群伦?” 哼哼唧八世被八戒顶撞,本有不悦之色,今听金粪奖得主请他吟诗,御容渐霁,乃开御口,吐御音,缓缓曰: “卿等要我吟何诗乎?” “好诗不择题,择题非好诗,万岁爷呀,啥诗都行。” 一言未了,全国诗人,均拜俯在地,那国王举首四望,频频点头。 “卿等平身,朕吟诗就是。” 诗曰: 五口言寺君生就有才华 日山落雾眼高来昭火茶 四目啥一扫榻米又软家 咸心窝海佩笛儿我爱她 吟至此处,掌声四起,其声之大,连御瓦都震落下来一块,砸到小黄门头上,当场脑袋开花,一命归阴。 “各位爱卿,有人能解乎?” “天机难测,臣等愚昧。” 那国王举起御杯,把御酒一饮而尽,解曰: “五口,吾也;言寺,诗也;五口言寺君,乃我是诗人国的君主也。生就有才华者,生来就没有才华也,乃自谦之词。日山落雾眼,太阳从山上落下去,大雾迷眼也。高来昭火茶,第二天准是晴天,太阳渐渐升高;昭火者,照也;将在朝阳下饮香片茶也。四目啥一扫,乃早饭时举目四顾,啥东西都一扫而入眼底也。榻米又软家,榻榻米再好再软,都挡不住仍想家也。咸心窝海佩,咸心,感也,窝海佩,very happy也,感动太厉害而十分快乐也。笛儿我爱她,笛儿,dear也,美丽的姑娘也,我爱她,乃是直叙手法,用不着诠释矣。” 解释既毕,文武百官,猛呼万岁,一致拥戴哼哼唧八世为诗中之诗,万王之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下由诗人协会理事长窝里捧匍匐在地,献诗一首,直献得悟空抓耳搔腮,八戒呼声大作,沙和尚脱下芒鞋捏脚丫,老唐僧闭目养神,孔老二口中念念有词曰:“天厌之,天厌之!”孟老大更是面色铁青,好容易听见金殿传来夜漏,有承旨官启奏,哼哼唧八世才袍袖一拂,卷帘退朝。 且说师徒回到迎宾之馆,正要解衣就寝,忽听馆外阵阵喧哗,人山人海,也有老头,也有少年,也有二八佳人,也有半老徐娘,也有彪形大汉,也有弱不禁风,一个个摩拳擦掌,要打进来。唐僧心跳胆惊,急唤悟空曰: “猴儿啊,且去看看,恐怕又是何方妖精,要吃我的肉哩。” 八戒曰: “不需师兄枉驾,等俺桂冠诗人前往。” “哥啊,”沙和尚曰,“真难为情。” “我是受过皇封人物,有啥难为情的?你这个不懂诗的霉气脸,还在吃醋。” 出得门来,众人一见,蜂拥而上,有的拉猪毛,有的拉猪耳,有的掏出小刀就割猪尾巴。八戒两手难敌万拳,被掀了个嘴啃地,只叫老爷饶命。悟空闻声,一个箭步,跳到门外,使出神通,喝了声“疾”,用手一指,八戒身上就像抹了滑油,抓也抓不住,拉也拉不牢,好笨货,急急爬起,躲到悟空身后,喘气曰: “师兄如迟来一步,桂冠诗人就成了鬼冠诗人矣。” “你再提桂冠诗人,我拔腿就走。” “师兄莫怒,不提就是。” 悟空对众言曰: “各位小姐太太,大人先生,因何动气,可肯见告一二?” 众人齐声曰: “长老啊,吾等乃诗人国一等一级诗人,为了桂冠,不知花了多少银子,女诗人还陪审核委员睡过觉哩,如今却被圈外之人抢去,怎能甘心?请长老传语迷死脱猪,让出桂冠便罢,如不让出,打将进去,玉石俱焚。” 悟空看势不对,忙曰: “各位请退,明天一早,准叫迷死脱猪让出来就是。但各位这么多人,一顶怎够分配耶?” “反正肥水不落外人田,若不让出桂冠,教你们出不了城门。” “既然如此厉害,一言为定。” 众人听说明早就有桂冠,也就一哄而散。悟空回到宾馆,对唐僧说明仔细。 “徒弟,且去劝劝八戒,让出也罢。” 八戒赌咒曰: “说不让就不让,谁教我让,谁就是麻子脸。” “笨货,你怎敢口出狂言?”悟空喝曰。 唐僧曰:“八戒不让,该如何是好?” 悟空曰:“关文已经换过,不如趁天色尚早,提前赶路,走他娘的算啦,不知师父意下如何?” “事到如此,不失为一策。” 朝圣团遂即卷起铺盖,离了宾馆,大街上寂无一人,悄悄到了城门,早已栓上加锁,锁上加栓。大家叫声苦也,如何出去。正焦急间,只见两个老头,鬼鬼祟祟跑了过来,悟空一把抓住,二人曰: “大圣松手,我等特来开锁,放你们逃生去也。” “二位何人?” “在下李白、杜甫,这厢有礼。” “啊呀,失敬,”悟空吃惊曰,“二位大诗人,又在诗人国,怎生如此狼狈?” “一言难尽,”杜甫曰,“是我二人,在大唐无处卖诗,立脚不住,乃来到诗人之国,讨碗饭吃。想不到审核会说我的诗是失败主义,李白老弟的诗是灰色思想,捉进天牢,坐了一年之久。出得监来,无依无靠,就在街上乞些残茶剩饭,幸免饿死。刚才正在土地庙瞌睡,柏杨先生托梦于我,说大唐朝圣团有难,我弟兄二人,就请那守城门的小卒,喝了两杯,偷了钥匙在此。” 唐僧闻言,双目垂泪曰:“适才金銮殿上,还听见贾桂拍马屁的话,说那国王是杜甫再世,李白重生,怎的正身倒流落眼前。吾等走后,二位何处安身?依贫僧之见,不妨披上通天教法衣,一齐朝圣可也。” “多蒙提携,感恩不尽。” 朝圣团那些女子,一听大诗人在此,你挤我,我挤你,争着前来观看。 “呸,”潘金莲唾口水曰,“我以为李白是个英俊小生哩,原来是个糟老头。” 潘巧云曰:“李白还不太老,看那杜甫,胡子一大把,肚子瘪瘪,包管连张支票都没有,嫁了这种人,才算倒了八辈子霉。” 李师师也要发话,悟空看两位老头羞愧难当之状,不禁生出怜才之意,把金莲巧云苦劝回去。悟空遂打开城门,大队人马,扬长而去。走有约摸顿饭光景,天色破晓,只听前面有嘶喊之声。 “大圣啊,”孔老夫子在马上打了一个哆嗦曰,“看情形众诗人定在前途埋伏。这一次私自逃关,要剥头皮啦。天丧予,天丧予。” “老二且莫惊慌,待老孙前去观看究竟。” 好大圣,一个筋斗云,到了村边,只见牛魔王、鲇鱼精、黄袍怪,正在一家棺材店门前,跟店老板吵吵嚷嚷,拉拉扯扯,不肯甘休,一见悟空驾到,齐喊曰: “好啦,好啦,齐天大圣来啦,且请他评评此理。” “列位如此气大,莫非吟了诗乎?” “然也,”牛魔王曰,“是我等几位诗翁,一路吟诗,吟着吟着,大事不好,盖才高者,必折寿,我等虽有千年道行,也活不久矣。云天路上,一片荒凉,哪有殡仪馆之设。是以来到这家棺材店,说明原委,要买三口上等桃木棺材。店中恰有三口,正够使用,银子已经讲好,店老板却忽然变卦,只肯卖给两口,这怎么能行,是以争执。大圣大圣,你且评一评也。” “请问店老板,此话是实?” “当然是实。” “既已讲好价钱,并不亏负于你,缘何不卖?” “大圣有所不知,”店老板曰,“我本来是要卖的,可是一听他们吟诗,我就只卖两口。” “是何道理?” “大圣啊,那种诗还叫诗哩,还才高折寿哩,我眼看就要羞死啦,留下一口棺材,自己用也。” 三个妖精闻言,抹去泪痕,抡拳就打。悟空拉住,正色曰: “老孙刚才在诗人之国,哼哼唧八世陛下,久闻众诗翁大名,颁下旨意,教我代为颁发最高荣誉金脚奖,各位可知?” “贤弟,”牛魔王大喜曰,“且莫骗人。” “哪个骗你,各位诗翁,统统把屁股撅起,金脚奖来也。” 好个美猴王,一脚一个,把三个妖精,踢到阴山背后,做诗去啦。 正是——— 妖怪作怪,吓得朝圣团一行,半夜里开溜; 诗人做诗,羞死棺材店老板,金脚奖出笼。 欲知此行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三回--歪脖国 话说朝圣团一行,离了诗人之国,上了逍遥之路。光阴荏苒,转眼炎夏。正在行处,又有一座城池相近,唐僧勒马,叫曰: “悟空,你看又是何方何国?” “长老啊,”潘金莲上前,一把摸住大腿,嗲曰,“奴家在诗人国得了个金乳奖,烧得 我身上一直出汗,好不腻人。那城中准有洗鸳鸯澡的去处,你我可抽出工夫,正可玩个舒服。” “女菩萨,”唐僧满面通红曰,“休得胡言。” “师父是有名的呆头鹅,不懂风情,”八戒曰,“到时候老猪奉陪就是。” “你那一身猪骚,奴家可受不了。” “好婊子,想当年长安城华清池,你那样奉承于我,怎的水性杨花,翻脸无情?” “迷死脱猪,此言差矣。想当年是用得着你,把你当成保罗大人,通天教主,才百般巴结,陪你睡上两觉的。以为找到大户,打算从一而终。万料不到你啥都不是,没走了一半路,就露出原形,不过唐僧老爷驾前一个二流徒弟罢啦。要是死心眼,跟你瞎泡,岂不误了奴家青春?” “这般没羞耻之话,亏你讲得出口。” “这年头流行的是见利忘义,哪个不往高枝上爬?奴家还是厚道的哩,我要小家子气,在唐老爷枕头上告你一状,有你折腾的哩。” “怎的又拉上贫僧?”唐僧急曰。 “气死老猪也,”八戒叫曰,“看耙!” “不得无礼。” 悟空掏出金箍棒,把五齿耙架住,震得八戒龇牙咧嘴,嘟囔曰:“不知她是啥时候给师兄上了洋劲,你也迷糊啦,不念兄弟之情。哥啊,仔细想想,你也是徒弟辈哩!” 大圣也不答话,只向潘金莲喝曰: “你这个惹是生非的贱货,还不退回后帐!” “别对女诗人这么凶好不好?”潘金莲曰,“要不要摸摸奴家的金乳奖?” 大圣气得七窍生烟,举起金箍棒,正要打下,忽念曰:“对付手无寸铁的妇道人家,岂不坏了老孙的名头!”只好跺脚曰: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去叫武大郎!” 潘金莲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武大郎当面揭她底牌。一听悟空要挖她的根,不由矮了半截,扭头就走,临走还向唐僧飞了个媚眼曰: “长老啊,你倒是个好人。只是你的徒弟们,个个凶相,怎生得成正果?今天打我,明天就打你哩。” 唐僧有名的软耳朵,果然曰: “猴儿,这般没有教养,教我生气,还不快快上路,免得念紧箍咒。” “莫念,莫念,上路就是。” 悟空忍气吞声,在前带路。不多一时,走到城门,抬头一看,只见上有三个大字: “歪脖国。” “阿弥陀佛,”唐僧曰,“国号甚怪,必有惊险,徒弟小心为上,但求倒换关文,且莫生事。” “师父放心,老猪最规矩不过。”八戒曰。 悟空曰:“少看两眼女人,包管平安。” “师兄说哪里话来,谁不知道老猪前身天蓬元帅,要不是高老庄招了女婿,到今天还是童身哩!平常日子,见了女人,连一眼都不多瞧,有孔圣人为证。仲尼兄,此话可真?” “君子人欤?君子人也。” “老二,”悟空曰,“你说过‘乡愿,德之贼也’,怎的自己先乡愿啦?” “不是我乡愿,实在是猪八戒的五齿耙厉害。” 不一刻,进了三层门里,真个花花世界,但见——— 门楼高耸,垛叠齐整。周围活水通流,南北高山相生。六街三市货物茂,万户千家生意盛。帝王都会处,王府数上京。绝域车马至,四方玉帛盈。关山形势险,宫垣接汉清。三重连锁钥,万古乐升平。 朝圣团到了大街之上,但见人头攒动,言语清朗,真不亚大唐本土。那两旁买卖人等,忽见八戒面貌丑陋,沙和尚面黑脸长,孙悟空猴儿模样,又忽见后面跟着七八十位女娇娃,一个比一个美如天仙,动人心魄。就丢下摊铺,争着来看,有的还顺手捏捏女团员的屁股,捏得潘金莲嘻嘻直笑,潘巧云掩口葫芦,贾玛丽直喊王豆腐,李师师猛扭腰肢。唐僧叫曰: “各位,请让请让。” 转过街头,看到一座楼房,上写“观光饭店”,唐僧曰: “徒弟啊,且传话下去,我们在此歇脚。” “这么高的大楼,准是衙门,怎可乱闯?” “观光饭店,人人可去,暂且歇下。待我见驾,倒换关文,再赶路出城。” 进得店来,店小二领到客房。一阵热闹,小二随即端来饭菜,乃一盘白米,一盘白面,两筐青菜,两板豆腐,师徒收了,千谢万谢。店小二曰: “我们名虽饭店,却是管店不管饭,西房有干净锅灶,柴火方便,客官自理。” 正说话间,只见孔老夫子一拐一拐进来,唉声叹气,面无人色。 “圣人啊,有何不对劲之处?”唐僧问曰。 “三人行必有歪脖焉,摆其歪者而改之,择其不歪者而学之,吾有知乎哉?” “别拋文啦,”悟空曰,“到底何事?” “大圣有所不知,刚才进得城来,是我走在最后,冷眼看街上之人,真是怪也怪也。” 看官,你道孔圣人因何叫“怪也怪也”?书中交代,歪脖国本来不叫歪脖国,而叫直脖国的。不知哪年哪月,也不知刮了啥风,全国臣民,忽然得了一种奇症,一个个脖子发歪,且只往左歪不往右歪,走起路来,身子向前,脸却歪倒左边一旁。也曾请过御医诊治,总治不好。后来国王小汽车八世,派了御林车到大街之上,见一个扳一个,刚刚扳正,手一松就又歪啦。 孔夫子说了一遍,向唐僧作了一揖曰: “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利于脖乎?歪脖实在难看。” “而且咽东西也不易,”贾桂曰,“准害消化不良之症。小的从长安城来时,带了几罐张国周强胃散,这生意是做定啦。” 悟空看孟夫子在旁边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就踢了他一脚。孟夫子猛地睁开眼睛,摇头曰: “王何必曰利吾脖,惟有仁义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脖,大夫曰何以利吾脖,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脖,而脖危矣。” “老哥,”悟空曰,“你再摇头晃脑,我就把金箍棒塞到你嘴里。” “仁者无敌,我不在乎。” 唐僧曰:“且休斗口。悟空啊,你可陪我面君,换过关文之后,若能查出病源,为他们一治,也是一件功德。” 随即出了观光饭店,坐上计程骡车,到了五凤楼前。举目观看,说不尽殿阁峥嵘,楼台壮丽,直至端门之外,烦奏事房转达天庭。那黄门官果至阶前,启奏曰: “午朝门外,有大唐国朝圣团团长圣保罗羊力大仙,执行秘书圣约翰虎力大仙,云游至此,欲倒换关文,听宣。” 小汽车八世,闻言喜曰: “寡人爱国爱民,为歪脖之症,遍延天下名医,正束手无策。今有中土圣人光临,真乃上天之意也。” 随即传旨,宣至阶下,唐僧悟空,伏拜于地。又宣上金殿赐坐,命礼宾司摆下国宴。唐僧谢恩,将关文呈上。小汽车八世看毕,用过御印,开言曰: “法师,请问你那大唐,几朝君正,几辈臣贤?” “陛下容禀,我那大唐,你砍我杀,千年酱缸。败者为寇,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不值一根草,成者为王祖宗都风光。当今天子李世民,豪杰英雄霸一方。驾前秦桧和赵高,都是登记有案的大流氓。我等名朝圣,其实是放洋。也有男光棍,也有女娇娘。也有真处女,也有冒牌装。也有大学生,也有小学堂。目的只一个,云游去四方。车迟之国人人爱,到了车迟就嫁郎。三年一对小娃儿,电钮一按又一双———陛下啊,贵国可有此等盛况?” 小汽车八世叹曰:“敝国倒还正常,只是众百姓歪脖歪得厉害,教朕心忧。” “我看陛下红光满面,御脖如柱,满朝文武,均能挺直。可喜得很也。” “朕等脖子虽直,百姓脖子却歪。法师前去车迟国,见了如来佛,千万打听一项偏方,救我子民。” “车迟国只有夷大人,没有如来佛。” “这年头夷大人就是如来佛。” “领旨。” “没有偏方,讨几贴膏药,也是好的。” “领旨。” 此时礼宾司本官,上殿奏请奉斋。小汽车八世传旨:“在软殿坐,连朕御膳摆下,与法师同享。”唐僧谢恩,膳后辞别,回到观光饭店。 “徒弟,”唐僧曰,“看那国王愁眉苦脸,歪脖之症,定然不轻,你可瞧出苗头?” “此事奇怪,师父且请安歇,待我施展神通。” 随即走到无人之处,念动咒语,转眼之间,一个白胡子老头,跪到面前。 “下跪的岂柏杨先生乎?” “非也,那糟老头在台北写杂文,穷得正要上吊哩。” “那么你是何人?” “小老头歪脖国土地是也。大圣呼唤,有何吩咐?” “我奉师父法旨,前来探索民隐。” “大圣啊,小神备有酒席一桌,陪酒**美女三名,红包一个,天竺国泥瓦城房契一纸,大圣你可满意?” “胡说八道,小心老孙当头一棒。” 土地一听,觑了个空,拔腿就跑,被悟空一把揪住,就杀猪一样叫了起来。悟空喝曰: “公事未了,你待何往?” “我看大圣有点神经兮兮,才三十六策,跑为上策。” “此话怎讲?” “大圣有所不知,一向上头派来的大仙,都先讲得一清二楚,才是上乘;一时撇清,最难伺候。” 悟空叹曰:“风俗习惯既是如此,我也不怪罪于你,不必惊慌。” “谢大圣恩典。” “我且问你,歪脖国小民,为何个个都有歪脖之症?” “一部二十六史,不知从啥地方说起。原来歪脖国有公共骡车之设,行路人等,倒也方便。无奈车少人多,遇到上班下班,上学下学,三四个时辰,还挤不上。众生排队等候,直向来处张望,天天如此,年年这般,张望得久啦,心如火焚,脖子就扭不回来啦。” “可是老孙面君,满朝文武,都脖直如棍,原因何在?” “大圣啊,王孙公子,都有自备绿呢小轿,怎会歪脖?” 悟空闻言,喝退土地,仍不放心,亲去打探。信步走到一家公共骡车站,只见万头攒动,早已排成一条十里长龙。当下用火眼金睛,举手遮额一望。咦!一个个骨瘦如柴,面有菜色,没精打采,两目无光,歪着脖子,在那里巴巴地盼望哩。如大旱之望云霓,似赤子之望父母,如痴如呆,如醉如死,好不凄凉。等了约摸两个时辰,一辆骡车冉冉而来,只下得一人,就要再开。说时迟,那时快,悟空拿出大闹天宫本领,一个箭步跳上,往里硬挤。女车掌柳眉倒竖,杏眼圆瞪,骂曰: “雷公脸,你怎逞强硬挤,不等下一辆?” “拜托拜托,我是车迟国之人。” “休要乱唬。想那车迟国之人,都有自备绿呢小轿,焉有挤公共骡车之理?看你这副嘴脸,定是马戏团出来的也。” 悟空正要分辩,那女车掌用力把车门一关,正好夹住尾巴,只听一声号叫:“惨也!”跌下车来,把头跌了个大包,咬牙忍疼,急急回到观光饭店。八戒笑曰: “哥啊,又跟谁争风吃醋,教人打伤挂了彩啦。” “且莫取笑,师父何在。” 唐僧闻言走出,大惊曰: “又碰上何方妖精,这等厉害。” “妖精倒没妖精,只是女车掌威风,势不可挡,还是逃命要紧。” 众人一听,连齐天大圣都身负重伤,不由不怕,纷纷卷起行李,也不言语,出了城门,衔枚疾走,霎时间走出十里开外。 正是——— 王孙乘绿呢小轿,人人直颈,土地爷磕头道真情,只好瞪眼; 小民望公共骡车,个个歪脖,孙悟空尾巴夹门缝,绝症难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四回--西崽国(上章) 话说唐僧师徒,孔孟圣人,贾桂兄妹,男男女女,僧道佛俗,人下鞍,马衔枚,悄悄离了歪脖国。一路之上,提心吊胆,惟恐车掌小姐赶至。走了一天一夜,唐僧腰酸背痛,乃在马上叫曰: “徒弟,附近可有阴凉歇处,我累得心慌。” “师父啊,”悟空曰,“想当年你老人家西天取经,从不知倦,今天怎的脓包了也。” “那时节身负王命,理直气壮,且年纪正轻,不要说骑马啦,就是用脚走路,也不在意。而今成了流亡之客,怎不气短?” “且莫自己灭自己的威风,师父现在荣膺通天教主之职哩。” “这都是八戒出的馊主意。万一羊力大仙打道回转,碰了个正着,被兵马司捉将官里,定个冒名顶替、伪造文书、造谣惑众之罪,准生剥皮。” “师父啊,不必担心,现在流行的‘说不准学’。到时候老孙施展神通,拉上人事关系,请那问官大人,吃上两顿油大,送上一个红包,不但没罪,恐怕还会给你一项文呓奖金哩。” “休得胡言乱语。须知夜行辛苦,女团员身娇力弱,也要歇脚才是。” 八戒在旁笑曰:“师父就是记挂着那些娘儿们,俺这些当徒弟的,满脚燎泡,可肯见惜?” “八戒,此言差矣,我们是自己人呀。” “‘自己人’就是‘坑死人’、‘害死人’!”八戒嘟囔曰。 女团员听见前面争吵,一齐跑了过来,围住八戒,评他不是。贾玛丽用纤纤玉手,揪住八戒耳朵,笑嘻嘻曰: “迷死脱猪,你长相虽然差劲,牢骚可真不少。俗话说得好,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怎不听圣僧之言?” “松开手好不好,我这尊耳岂是你这臭娘们揪的?” “你可别端架子,”潘金莲插嘴曰,“上次在诗人国,你应允给五两银子,奴家才教你摸一摸金乳奖。到今天胸脯还痛哩,那五两银子至今未付,还钱还钱。” 潘巧云一听讨账,急曰: “对啦,你在长安城许我的貂皮大衣哩?骗我们这些良家妇女,不算能耐。” 八戒瞧她们直揭他的底牌,不再言语,只把嘴往怀里塞,塞得过紧,连眼睛也蒙住啦,看不清路上高低,打了个踉跄,跌了个狗吃屎,跳将起来哼哼曰: “老猪啥时赖过债,不是瞎吹,到银行查查看,我可是拒绝往来户?小家子气怎的,等我发财,加倍还你。” 悟空看他们闹得不成体统,厉声喝止。女团员撅嘴,八戒低头,再往前走,只见平沙无垠,四望无极,又近一座城池。唐僧勒马,叫曰: “徒弟,你看那厢楼阁庭台,是何国度?” 悟空抬头观看,真是——— 龙蟠聚形势,猛虎踞金城。四重华盖近,百转紫坛平。石阶都洁净,玉路皆清宁。酒醉笙歌闹,花楼瑞气生。 “师父,看那祥瑞之气,定是帝王之所。” “帝王之所,准必平安。” “祥瑞之气虽是祥瑞之气,内中却有惨淡黑烟,弥漫袅绕,不知何故?” “糟也,”唐僧害怕曰,“又有哪方妖精哩。” “不像妖精,却像旋风。” “此话怎讲?” “须到城中询问,才可知晓。” 须臾到了城门,下马过桥,只见三街六市,货殖通财,衣冠隆盛,人物京华,遂到迎宾馆住下,唤过店小二,探听倒换关文一事。店小二忽见来了大批东夷西狄,南蛮北戎,不由笑逐颜开,连连鞠躬曰: “夷大人听禀,出了东大街,向西一拐,就看见一座牌楼,正是东华门,教主径去,绝无留难。” “敢问贵国何国?” “西崽国是也。” “怎的叫这名号?” “教主有所不知。敝国上下官民人等,敬的是外邦人士,尊的是东西夷人。于是有些呆瓜分子,看不顺眼,胡乱如此称呼,约定俗成,大家也就觉得西崽国也很不错呀。” 八戒曰:“这么说来,老猪也是外邦人士,你可敬我?” “老人家说哪里话来,如看得起小的,请照我屁股上猛踢一脚,就感恩不尽矣。” “此话当真?” “只要大人肯赏脸一踢,众客官饭钱栈钱,一律免费。” “好小子,就请撅起来可也。” 店小二一听好事临头,大喜过望,趴在地下,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子,把屁股撅起。八戒是个粗人,怎知轻重,一脚下去。咦,有这等事,只见那店小二一头撞到南墙上,鼻血直流,翻一翻白眼,一命呜呼。唐僧大惊,用手一摸,全身冰冷,唤声阿弥陀佛,悲切曰: “悟空啊,好歹救他一救,不然吃上人命官司,问个斩罪,怎能脱身?” 悟空闻言,抓耳搔腮曰:“束手束手,无法无法。” “猴儿,你与那五殿阎王,有过八拜之交,千万前去一趟,讨他生魂回来。” “师父有所不知。八拜之交倒是八拜之交,想当年大杯吃酒,大盘分银,何等义气。怎奈这些年来,老孙没有钻上门路,不但未曾混上一官半职,连文艺奖章也没得过一个,情形就两样啦。前在长安城时,饿得发慌,曾到五殿阎王那里打过饥荒,想借几两银子度日,在会客室等了三天三夜,也没见到面,空手而回。年头不对,势在情在,现在出了人命,他就更不买账啦。” 众人一听连悟空也无法,不禁着慌,叽叽喳喳,乱成一团。潘金莲首先一把鼻涕一把泪,叫苦曰: “早知道,奴家在河州城,嫁了那巡按多好呀。后来到了红包国,兵马大元帅对俺又何等情义,都被打散。如今大难当头,谁人见怜,都是猪八戒惹的祸事———” 八戒急曰:“也不是我要踢他,是他重金礼聘我踢他的。” “各位莫闹,我有一言,”贾桂曰,“古不言乎,好汉做事好汉当,既是迷死脱猪惹下之祸,就应由他一人承担。” “这也有理,”唐僧曰,“八戒,趁人不知,先去见官自首,还可减罪一等。” 悟空无奈,只好揪住八戒,拉拉扯扯,走出大门,到了法部司。法部司听说有人告状,知道又有红包好拿,连忙击鼓升堂。 “见了本老爷,怎不跪下?” “免了罢,老哥,”悟空曰,“再端架子,金箍棒就捅到你屁眼里啦!” “啊呀!听二位口音,可是夷人?” “当然是夷人,如果不信,请看嘴脸!” “可有‘爬死’?” “‘爬死’没有,关文倒有一张。” 法部司老爷看过关文,惊喜过度,双眼一昏,呼咚一声,栽倒在地,又急忙挣扎爬起,高叫曰: “二位请坐,是哪个有眼不识泰山的王八蛋教二位跪下的?” 一言未了,法部司下得堂来,用夷礼握手,又在二人毛脸上亲了一个嘴,命衙役端上麦冬茶伺候。 “夷老爷,敢问那店小二可真的翘了辫了?” “不敢,不敢,真的翘啦。” 法部闻言,羡慕不止曰: “好个店小二,是何世修来,有此造化。小的们,抬轿伺候。” 一会工夫,三顶大轿备好。悟空坐第一顶在先,八戒坐第二顶在中,法部司坐第三顶在后,吆吆喝喝,径到迎宾馆。下得轿来,只见人山人海,鞭炮齐鸣,店小二挺尸在地板之上,妻子儿女,一个个披红挂绿,笑得像没嘴葫芦,抢身上前,向八戒双膝跪倒。 “夷大人啊,”那妇人曰,“辱蒙不弃,把俺当家的踢死在南墙之上,真是三生有幸。此恩此德,不知何时才能报也。” 八戒大惊曰:“这算捣你娘的啥鬼?” “慎言,慎言。”悟空曰。 “这里的人都恍惚兮兮,恐怕玩的是先礼后兵,马上就要打杀哩。” “只管点头,不可开腔,且看有啥变化。” 正言语间,法部司已把那妇人唤到面前。 “贤夫人,”法部司曰,“这种奇遇,千载难逢。明日下官就奏明皇上,赐你御匾一面,从此万人崇敬,百世流芳,好不光宗耀祖也。” “谢大人。” 法部司进得馆来,走到唐僧跟前,施了一礼。 “不知夷老爷驾到,未曾远迎,当面请罪。” “岂敢,”唐僧急忙回礼曰,“八戒已去投案,不知贵官如何发落?” “夷老爷呀,西崽国不同他处。本国人打死本国人,犯的是剐罪,夷老爷动怒,打死几个,不但不犯剐罪,反而感激不尽哩。不知猪大人的尊脚这么一踢,可曾抽筋?敝国有八千年传统的迷糊膏药,一贴就好。” “没事,没事,”八戒曰,“不要说踢屁股啦,就是踢石头都没事。” “猪大人,下官代表全国同胞,敬表谢意。” 八戒推辞曰:“其实我用力不大。” “大人说哪里话来。想当年下官七世祖挨脚公,在国子监当差,就有一个夷老爷,踢他一脚,踢了个嘴啃地。当下挨脚公就跪在地下。求他再踢一脚,踢死算啦,为国捐躯,有啥了不起,教夷老爷踢死,才算死得其所。偏偏那夷老爷尊脚主贵,说啥也不肯再踢。后来我那七世祖挨脚公,就在屁股上绣了一个脚印,走到街上,人人都向那脚印脱帽鞠躬。真是光彩呀光彩。后来文呓协会还颁下一个奖章,上面写着‘天才挨踢家’。此章为下官祖传之宝,夷老爷可肯赏光到舍下参观?” 悟空听那法部司说得不像人话,厉声叫曰: “既然八戒平安无事,两个山字加在一起,你可请出啦。” 唐僧曰:“且慢,请问一声,贫僧要倒换关文,不知何时才可面君?” “此言差矣,”法部司连连赔笑曰,“夷老爷光临敝国,怎敢轻劳大驾?敬请安歇,明日当朝一品,宰相国老,自会拿着玉玺,亲自来盖。” “实在不敢当。” “夷老爷如果推辞,下官就一头撞死阶前。” “千万不可,”唐僧忙曰,“贫僧依言便了。” 悟空诧曰:“这就怪啦,天下哪有这种干法的?”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西崽国,夷老爷至上,狄大人第一。下官若不尽心服侍,一个小报告打了上去,说我破坏邦交,别有居心,我就吃不了兜着走,届时官也没啦,钱也没啦,何颜见人乎?” “既然如此,快滚,快滚!” 那法部司一听教他滚,怎敢怠慢,双手捧着乌纱帽,就往地上一躺,活像一根黑萝卜,一直滚向门外。八戒忍不住,哈哈大笑,把唾沫喷了潘金莲一脸。那妇人提起高跟鞋,照八戒腰窝就是一下。笨货痛得涕泪交流,正要骂“干你老母”,被悟空一把握住长嘴,霎时间只听门外人声喧嚷,势如天崩地裂。唐僧大惊曰: “徒弟,不好啦,那法部司准是变了心肠,请来深山妖精,这便如何是好?” 众人一听,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正是———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朝圣团过西崽国,被踢最乐; 眼底偏小,有骨皆无,西崽国内朝圣团,夷脚顶尊。 欲知来的是何方妖精?且听下章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四回--西崽国(下章) 却说迎宾馆外,人声喧嚷,势如天崩地裂。众人心惊胆战,随行女子,更个个花容失色。潘金莲一把拉住唐僧,娇喘曰: “听说妖精只吃你老人家的肉,千万辨个仔细,一力承担,别牵连了别人。奴家正在青春,还是处女,要是葬身深山,还不如留在长安有个混头哩。” “姐姐少言,”潘巧云曰,“妖精也有有钱的,拣个有钱的妖精,嫁他也不错。” “再有钱也是妖精。”潘金莲曰。 “再妖精只要有钱。”潘巧云不服曰。 八戒大喜曰:“我耳袋里还藏有七分银子,那是在红包国坐牢时偷那看监小子的,我们就成了亲吧。” 潘巧云啐曰:“七分银子,就想娶名门闺秀,真是大白天做春梦。上次在诗人国,有个诗人为我写了一首诗,又偷偷送我五两纹银,奴家连瞧都没瞧。” 八戒脸无光彩,躲在一旁,不再言语。还是唐僧唤曰: “悟空,好歹你去看个究竟?” 好大圣,昂然而出,只见大街之上,黑压压挤满了人,真像蚊蜡庙赶会的,也有老来也有小,也有二八女娇娃,人人面带焦急之色,一见悟空,急忙转身,纷纷撅起屁股,齐声高喊曰: “夷大人呀,请踢请踢。” “这搞的是啥名堂?”悟空曰,“把屁股向我,霉气加三级。” 这时走出一个倌人,头戴博士帽,身穿硕士袍,足登长安城王麻子鞋店出品的学士靴,上前一礼曰: “夷大人啊,且听在下一言。想那王小二,不过一个开店小厮,何德何能,竟蒙夷大人垂青,开恩赐踢,天下不公之事,有逾于此者乎?是以人心不平,国本动摇,我等均受学堂教育,反而不能挨上一脚,真是愧煞人矣。” “阁下意思,可是教我每人踢上一下?” “正是,正是。” “这么多屁股,踢将起来,老孙腿就断啦。” “夷大人呀,敝国规矩,每踢一脚,纹银一两,活活踢死,纹银一斤。” “天下竟有这种王八蛋之事,稍安毋躁,等我回禀教主,你们鱼贯而进,老孙脚背抽筋,踢你们不得,可请打狗脱保罗司提反踢之可也。” 众人一听夷大人金口亲允,齐呼万岁。美猴王急忙抽身,迈虎步,转回上房,向唐僧告知此事。唐僧闭目曰:“不可说,不可说。” 孔子点头曰:“桧木,可雕也,pvc之墙,可洗涤也。”孟子也沉吟曰:“五岁之子,踢之以夷脚,可以成神童矣。二十岁之女,踢之以夷脚,可以嫁擦皮鞋的矣。三十岁之夫,踢之以夷脚,可以出国矣。四五十岁之叟,踢之以夷脚,可以成学人专家矣。” 潘金莲在旁听了,急曰: “迷死脱孟,果真有如此好处,奴家的嫩屁股在此。” 悟空喝曰:“这等下流,怎的都道出口!” 潘金莲气鼓鼓地摔发而去。 “师父啊,”悟空曰,“依老孙之见,教他们报名而进,一个个说明来历,然后由你老人家一一踢之,如何?” “这等缺德之事,贫僧不干。” 孔子曰:“当仁不让,还是我踢吧。” “这怎么能行,”孟子曰,“有事弟子服其劳,还是我踢。” 八戒忍不住嚷曰:“二位先别窝里反。老实相告,你们两位老头的御脚已踢了几千年,以致圣崽多如牛毛。现在是猪八戒时代啦,西崽第一,非俺老猪怎能为他们踢出正果?师兄啊,眼前就是晚香玉,怎的舍近求远?” 一言未了,门外众生,早已等待不得,挤破大门,一拥而进。八戒不等悟空答话,雄赳赳,气昂昂,厉声高叫曰: “好一群小子,你们还没有挨脚哩,就这等嚣张,一旦挨了本夷大人之脚,尊窝还装得下乎?现在且退,排成一字长蛇之阵,女菩萨在先,臭男人在后,如敢有违,立即开除崽籍,无谓言之不预也。” 看官,那西崽国人士,最服帖夷大人,看那八戒嘴脸有异,口吐真言,不由肃然起敬,倒也快当,一杯茶工夫,已排好队伍。悟空睁开火眼金睛,往前一看,只见排头,不见排尾,不禁大惊,向唐僧曰: “师父师父,年头大变,《西游记》时代,怎见这种光景,怕没有千万人哩。” 杜甫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老痰,吟诗曰: “一踢倾人城,再踢倾人国,不是倾人国,夷脚实难得。” “不过骗鬼罢啦,有啥难得的。”贾玛丽曰,“奴家屁股,不但那笨货踢过,还用猪舌头舐过哩,也没舐出啥名堂。” “此何言欤?此何言欤?”孟夫子结巴曰。 按下众人七言八语,议论纷纷不表。只说那八戒,端立中央,第一名西崽已报名而进,见了八戒,不由分说,就撅起屁股。 “老猪言明,女菩萨第一,你不懂‘累得发而死踢’乎?” “夷大人呀,在下实在等不得啦,务请开恩!” “有何急事,这样慌张,岂是家里遭了天火?” “非也。只因敝国长线阔血会要请学人专家讲学,每月银子一千二百两,好羡煞人也。万事俱备,只欠一脚。可怜在下十年寒窗,前路茫茫,务请重踢,拜托拜托。” “有这等他妈的怪事,小心点,夷脚来也。” 说罢一脚,把那人踢了个嘴啃地,爬起来赖着不肯走,仍把屁股撅得半天高。 “怎么还不退下?”八戒恼曰。 “夷大人啊,你不踢出血来,小的无颜见江东父老。” 八戒乃天蓬元帅转世,又为僧多年,心地慈悲,也就点头,运足罡气,又是一脚。那人哎哟一声,鲜血直流,趴在地下,磕了三个响头,飞奔而出,当学人专家,挣银子去啦。 第二位是如花似玉,身穿上空装,足蹬高跟鞋,道了个万福,笑眯眯曰: “夷大人,踢到屁股之上,人人如此,有啥稀奇,踢出血来,有碍美容。还是在奴家胸脯拧一拧,拧出个大包,别人就不敢看不起奴家矣。” “我的儿,”八戒色迷迷曰,“你是干啥的?” “别瞧奴家年轻,却是大学堂教习,只因没有挨过夷脚,难以出头。” “你是啥教习?” “奴家是画家,兼大作家,还是有名的高音低音兼中音。” “如此说来,老猪特别开恩于你,不但一拧,还十八拧哩。” 十八拧非同小可。拧过之后,那美女杏脸含春,千谢万谢,向八戒脸上打了个克死,一扭一扭而去。八戒正在晕晕乎乎,只见又进来一个男子,正要发气,那男子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夷大人啊,千万息怒,是俺成名心切,尚请原谅。” “也罢,也罢,你又是干啥的?” “在下,高运动,大作家兼大文学家是也。” “原来是高先生,失敬失敬,请问贵组织可有个叫柏杨老头的?” “不提起此人,倒还罢了,”那人捶胸曰,“提起此人,真是一言难尽。” “不必表演,只管直说。” “想那糟老头,乃是人间败类,社会蟊贼,隔山与乌贼国唱和,越海跟大月氏呼应,既不尊老敬贤,又不崇拜传统文化,而人格破产,名誉扫地,更不在话下。夷大人有所不知,他还吃过官司哩,年轻时在公堂之上,又挨过大老爷的板子。此人不入地狱,真乃无天理也。” 八戒哼曰:“本夷人有个大师兄,和那糟老头有八拜之交。” “夷大人,你说啥?” “我说孙悟空跟那糟老头有八拜之交。” “活祖宗,你老人家可是骗小的吧?” “你也值得一骗?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啦。” “我的娘,”那人叩头如捣蒜曰,“小的真是狗娘养的,天生的嚼舌头,不知天高地厚,实因妒火中烧,全当是我放屁。呜呼,谁不知道那柏杨老先生,乃柏拉图十八代嫡孙,生有异禀,少有大志,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天纵英明,下笔如神,小的就是给他提鞋他都不要。” 一言未了,潘金莲跑出来啐曰: “你这老油条,专门看风转舵。那柏老头欠我五两银子,至今不还,也不是啥好东西。你既把好话说尽,可肯代他付账?” 那人急忙解开裤袋,摸出一锭元宝,双手奉上。 “女祖宗,”他求情曰,“既蒙你看得起,就请加踢一脚,死也瞑目矣。” 潘金莲接过元宝,用手掂了掂,约有七八两重,芳心暗喜,揣到怀里,一脚踢去。咦,有这等事,那大作家兼大文学家的骨头竟是酥的,高跟陷在骨髓里,怎么拔都拔不出,当下血流如注,疼痛难忍。 “女祖宗,”那人咬牙曰,“我愿再送一锭元宝,就让那高跟留在贱肉里如何?” “这是何故?” “那般蠢材,只不过被踢一脚,藏在裤里,别人怎生得知?只我有高跟为证,从此压过群芳。凭这个高跟,就可得西崽奖,说不定还可当挨踢部尚书哩。” 潘金莲无奈,只好找了一把锯,把那高跟锯下,揣下两锭元宝,兴兴头头,回到后帐。那人笑容满面,再三道谢而去。 如此这般,八戒马不停蹄,踢了一夜。书中交代,凡被踢男女,都成了有头有脸人士,有时还故意露出那块伤疤,教人围观,观的无不脱帽致敬,自恨生不逢辰,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且说天色将明,金鸡报晓,八戒踢的才不过十分之一,正在欲罢不能,只听咚咚咚三声大炮,御林军开道,把众人驱散,来到迎宾馆前。宰相下马,径到门口,摒去随从,鞠躬已毕,柔声高叫曰: “西崽国宰相哇啦哇,晋见唐大老爷。” 那八戒已累得奄奄一息,怎能移动。还是唐僧,从梦中惊醒,唤悟空曰: “徒弟,快看那悟能,准是连屎都累出来,在那里屙哩。” “师父怎的得知?” “我睡梦之中,听到哇啦哇之声,不是屙屎是屙啥?” 正说话间,哇啦哇已进得房来,一躬到地。 “并非猪长老屙屎,乃在下哇啦哇求见。” 孔夫子翻身一瞧,大惊曰: “啊呀,你不是跟我上学,直打瞌睡的宰予乎?早已开除学籍啦,怎的到了西崽国,而又改名换姓?” “老师啊,你也怎生在此?” “一言难尽,且听你的。” 当下分宾主落座,宰予曰: “老师听禀。学生自被开除学籍,想想在大唐国没啥可混的,移民局又催得紧,三天一看护照,五天一传问话,只好打道回国。” “原来你是西崽国人士,当时怎不言明?” “我一心一意要入大唐国籍,怎肯自摊底牌?是我回到国来,凭我三寸不烂之舌,纳入留唐大会,不出十载,就官拜东英殿大学士兼宰相之职,出有骡车,入有美女,君敬民尊,好不快活。只因宰予二字,土里土气,太不吃香,故而改成哇啦哇,取其恍惚,以唬那些不开眼的畜生也。说到这里,学生还有一请。” “所请何事?” “老师千万别说我是在大唐国开除的,西崽国中,谁不知我得过十八个打狗脱?” “夫子之道,忠恕而已,我就答应于你。” “学生还有一请,各位大人可否在敝国多留几日,由学生奉陪,各处玩耍,参观各项进步情形,我的身价就更贵啦。” “宰相老爷,”唐僧曰,“盛情难领,赶路要紧,男的急着要到,女的急着要嫁,贫僧下次来时,定有打扰。” “如此说来,学生带来国玺,就可倒换关文。” 唐僧大喜,取过御牒,盖印已毕,师徒离去,径行上路,众西崽送到十里长亭,依依惜别。刚去至百里以外,忽见后面黄沙蔽天,一人飞奔而至,到了唐僧跟前,滚鞍下马。众人定神一看,原是法部司,唐僧急忙搀扶。那法部司跪地曰: “有一事上恳,你老人家若不应允,小人跪死于此。” “请讲请讲,与人方便,即自己方便,贫僧怎能不答应施主。” “务请老大人修书一封,给敝国国王,或撰文一通,发表报端,对小人多加推荐褒奖,一经品题,我就有官可升,就是不升,一生也吃穿不尽矣。” “贫僧怎能有此本领?” “夷大人呀,西崽国吃的是这一套,千万见怜,不可推辞。” “既然如此,悟空啊,磨墨伺候。” 书写一毕,法部司仍跪地不起。 “老哥,”八戒曰,“你有完没有完?” “不敢,斗胆再请保罗司提反大人,在小人脸上筑上一耙,更是感恩不尽。” “这是何故?”八戒大惊曰,“你喝了硫磺汤,发疯啦!” “非也。为的是脸上有五条血痕,去到人前人后,皆知是夷大人亲自所筑,好像荣誉博士,谁敢不敬,谁敢不尊,连祖坟都能冒青烟也。” 八戒也不再问,取出宝贝,喊曰:“兔崽子,看耙!”照脸筑了一下,血流满面。法部司还怕愈后不能结疤,抓了一把马粪,涂了上去,然后谢恩而去。众人无不浩叹。 正是——— 女高音,男低音,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等等者,半夜不睡,为的屁股踢脚印,五海之内夸光彩; 政治家,文章家,还有另外颠三倒四种种家,百里追踪,只求脸上留伤痕,祖宗坟上冒青烟。 欲知朝圣团此去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五回--恶医国(上章) 话说朝圣团在西崽国踢了一阵夷脚,承法部司送到十里长亭,互道珍重,往前再走。说不尽饥餐渴饮,夜住日往,又见一座城池。 唐僧曰:“徒弟啊,千万仔细。” “师父,”悟空曰,“出家人莫说在家话,记得鸟巢和尚《心经》上讲得明白:‘心无 罣碍,方无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之苦。但扫除心上之垢,洗干净耳边之尘,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且莫忧虑,但有老孙,天塌啦可保无事,何惧人间纷纭。” “贫僧有诗一首,乃刚才作成,你可要听?” “真是泄气。想当初在诗人之国,皇帝御驾,请你做诗,你一推二六五,推了个干净。如何在这荒郊僻野,却发了诗兴?想是诗人国的余劲上来啦。” “不可胡说,且听我诗,”长老正色吟曰,“走穷天下无名水,历遍世上不到山,逐尽烟波踏尽路,几时才得此身闲。” 悟空呵呵笑曰:“师父要想身闲,不算太难。等世界太平,万邦和谐,都进入民主法治之境,妖魔鬼怪,扫入地狱,那时节,岂不安然。” “这种光景,何时才能熬到也。” “快啦快啦,且莫心焦,现在只顾眼前。” 谈谈说说,已来到城边。悟空抬头一望,只见城门上三个大字“恶医国”,便曰: “师父啊,霉气来也。老孙前些时在诗人国,后脑勺被那女诗人琵琶精螫了倒马毒桩,向药铺讨了两帖膏药,也没医好,遇到阴天下雨,总是痒痛不止。进得城来,治上一治,定能断根。怎奈这名称吓人。” 众人听说到了恶医国,一窝蜂围上。 “不知有没有产科医院,”潘金莲向长老飞了个媚眼曰,“奴家在长安城时,那些死医生说我输卵管不通,再不会生育,真急煞人。此次管他恶医不恶医,定要找个高手,通上一通。一旦到了车迟,嫁上一个皮鞋大王,生下胖娃儿,继承了百万财产,再找小白脸就容易啦。” “呜呼,惟小人与女子最难养也。”孔夫子叹曰。 八戒曰:“老猪在高老庄当女婿时,是俺浑家,嫌俺丑陋,拦腰打了一棍。直到现在,酸痛不止,老打败仗。恶医准治恶症,如能治愈,露几手教你们瞧瞧。” “二哥,”沙和尚曰,“最好有个整容院,把你的猪脸整上一整,就不再吃棍啦。” “兄弟哪里话来,老猪人虽生得不够高明,心眼却俊哩!” 贾桂挤了近来,张望曰:“不知可有卖壮阳药的?” “打嘴打嘴。”悟空喝曰。 “我得买上几包,揣到怀里。万一时来运转,再遇到法门寺刘瑾那种瘟生老板,献上几粒,怕不提拔于我,就有得官好当也。” “出此言语,成何体统,还不住口。” “小的这次到车迟国,送几粒给移民局的官儿,包管准我落户设籍,马上就成了车迟国人啦!各位要巴结时,快点来烧冷灶。” 大家七言八语,各有打算。唐僧呵止不住,只好纵马前走。不一刻,进得城来,找了一个客栈住下。店小二端茶敬客,唐僧向他打听何日朝拜,以及倒换关文之事。悟空早已溜出店门,到了大街之上,举目四望,只见医院林立。仔细瞧了又瞧,有一家门口招牌高悬,上写: “院长鸦鸦乌,龟兹国医学博士。” 急迈虎步,报门而进,只见护士小姐正坐在柜台之内,头也不抬,猛修指甲哩。 “女菩萨,”悟空曰,“鸦院长可在?” “找他干啥?” “这还用问,难道找他打四圈卫生麻将不成?” “看你既黄又瘦,可是看病?” “不看病我来干啥?” 护士小姐打量悟空,衣裳褴褛,一脸风沙穷苦之相,当即沉下脸来。 “客官,‘穷人挨整医院’就在街口,你要看病,一直前往,敝号从不舍药。” 悟空大怒曰:“好婊子,你敢狗眼看人。” 护士小姐玉手一招,出来七八个壮汉,不由分说,架起悟空,往大街一摔。悟空立脚不住,跌了个仰面朝天,爬将起来,念了定风咒,重新撞进医院。那些壮汉看见,重围上来,七手八脚,又要再摔。咦,任凭吃奶力气都用出来,竟难动分毫。 “列位,”悟空笑曰,“谁要能把老孙推得歪一歪,谁就当老孙外公。” 壮汉大惊曰:“这只瘦猴,怎的如此沉重?” “不是沉重,是生了根啦。要想我动,倒也容易,快把鸦鸦乌唤将出来,为我治病。” 护士小姐无可奈何,只好向里招手。那鸦院长,西装革履,金边眼镜,打了一个哈欠,照护士小姐屁股上拧了一把,随即在太师椅上落座,吟曰: “前年出国今年回,乡音已改口毛衰。见了老友若不识,有病无钱莫进来。” 吟诗已毕,问曰: “小娘子,把阿拉请出,有啥事体?” “生意上门,请你收银子啦。” 鸦鸦乌一听来了生意,有银子好收,精神不觉抖擞,吩咐悟空坐下,拿出千里眼、顺风耳、听金杖、招宝锤,胸前胸后,看了又看,敲了又敲。拍手曰: “客官,实不相瞒,阁下病入膏肓,难治难治,若遇庸医,定束手无策。也算你命不该绝,找到正路上啦。” “请问如何治法?” “你身上可有现款?” “此是何意?” “支票不收,赊欠免谈。” “不知多少?” “纹银五百两。” “啊呀,鸦院长,”悟空曰,“你定是看上老孙这条虎皮裙,认为定有油水,纹银五百两,简直谋财害命也。” “你说这话,敢是无钱?” “无钱。” “好赖皮,”鸦鸦乌大怒曰,“无钱竟敢害病,真是吃了豹子胆,又莽莽撞撞,前来求医,更不知人间尚有羞耻之事矣。打手们———” “喳———” “把他乱棒打出。” 悟空正要使法,怎奈棍棒交加,没头没脑打将下来,那护士小姐,公报私仇,还斜刺里踢了他一高跟鞋。大圣踉踉跄跄,跌出大门,后脑勺也没有看成,只落得哼唉呼痛。正在悲惨,猛抬头,忽见八戒兴兴头头,一路吆喝而来,见了悟空,唱个大喏。 “师兄啊,贵恙可曾诊治?” “提起此事,真正可恼。那鸦鸦乌认钱不认病,把老孙轰了出来,这便如何是好?” “有这等混账之事,待老猪亮亮万儿。” “我既不行,你也休再去丢人砸锅啦。你耳朵里那几钱银子,连半贴膏药都不会给。” 八戒也不言语,走到墙角,拉了一泡猪屎,口中念念有词,喝声“疾”,竟变成一大锭元宝,揣到怀里,进得门来,把银子往柜台上一扔,当啷啷一声响亮,只听哎哟一声,正打中护士小姐的玉头,打出一个大包。那小姐正要发作,忽见银子落地,不禁回嗔作喜,杏面含春,袅袅婷婷,走到八戒跟前,上去就亲了个嘴。 “病老爷呀,这银子可是你的?” “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啊呀,财神爷驾到,打狗脱鸦,还不快爬出来,更待何时?” 一言未毕,鸦鸦乌三步并着两步,已跑到跟前,作揖打躬,让到客厅,分宾主坐下,赔笑曰: “敝院乃恶医国一等一级医院,敢问客官,可是有意住院疗养?敝院分头二三等病房,各有千秋,敬请挑选。” 八戒大模大样,以手捻须,问曰:“贵院头等病房,有何设备,是何待遇?” “禀财神,头等病房,全部空气调节,西蒙斯床三张,沙发三套,九十九吋电视机三架,收音机三座,电唱机三台,美貌上炕女护士三名。春药免费供用,死后有金棺相葬,包管你乐不思蜀也,每天住院费三百两。” “二等病房,又是如何?” “那二等病房,也是全部空气调节,西蒙斯床一张,沙发一套,三十九吋电视机一架,收音机一座,美貌上炕女护士一名。春药八折优待,死后用银棺安葬,也能大大享受一番,每天住院费一百五十两。” “三等病房,又是何等光景?” “客官,”鸦鸦乌曰,“三等病房,岂是你我之辈所能问津?” “不要作掩鼻之状,且说一听。” “那三等病房,一千人住个大通舱,木板床一张,电视、收音、电唱机等,一个都无。三餐粗茶淡饭,凶恶女护士一名,执鞭看管。死啦就在脚上绑个烧饼,拉出去喂狗,每天住院费一两。” “如此待遇,不当人子。” “客官,俗不云乎:一分价钱一分货,啥价钱啥享受,没钱害病,死路一条,此乃恶医国宪法规定,不敢有违。” “贵国竟有他妈的这种宪法,奇闻奇闻。” “请问客官何时入院?头等病房,尚有空位,欢迎光临。” “鸦院长,你如此心急,难道不先问问我害的啥病乎?” “我们一向是只问钱,不问病。” “我怕那锭纹银,不够花用。” “没有关系,等钱完啦,即行出院可也。” 八戒惦念悟空在外等候,不敢多作停留,推辞曰:“明天我再住院,今日先请诊治,服药一剂,如何?” “也罢,伸出舌头瞧瞧。” 好鸦鸦乌,把八戒也敲打了一遍,提起大笔一挥,“巴拉松五斤”,交给八戒曰: “拿回去一次服下,药到病除。” “我的娘,”八戒大骇曰,“巴拉松岂可乱服,半斤下肚,肠子都化成脓水矣。” “你以为我这个医学博士是怎么来的,想当年,俺在那龟兹国,埋头苦读,经无数次临床试验,才有此伟大发明,灵与不灵,服下便知。” 八戒说他不过,只好买了巴拉松,刚出院门,只听后面那护士小姐一声娇唤。 正是——— 孙悟空求医,有病无钱,五六七棒,乱棒打出; 猪八戒当行,有钱无病,头二三等,各等千秋。 欲知护士小姐娇唤何事?且听下章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五回--恶医国(中章) 且说八戒刚出院门,蓦听护士小姐一声娇唤,不由得停下脚步,色迷迷上下打量。只见那护士小姐,黛眉如画,玉鼻高耸,眼若秋水,肌如凝脂,穿着三寸半高跟鞋,柳腰款摆,把八戒一把搂住。 “小娘子,”八戒笑曰,“轻一点才好,老猪腰窝发酸,正要治它哩。” “病老爷,听奴家说句知心话儿。看你打扮,定是外路人士,前来观光,且莫三心二意,再转别家。休瞧大街小巷,医院林立,哪个不是坑人陷阱,医术差劲,医德更是马尾巴提豆腐,提都不能提。只有敝号,鸦鸦乌院长,真有两下子,去年内阁大学士柏杨先生,害了肚胀之病,经鸦鸦乌院长,剖开肚子,把气放掉,今跟年轻人一样,活蹦乱跳,好不快活似神仙也。” “小娘子,你说那柏杨先生,可是一个糟老头乎?” “莫非你认识于他?” “我们是老朋友啦,待我前去拜望,便知底细。” “等你看过大学士,可要再来住院呀。” 护士小姐说罢此话,照八戒骚根子上,摸了一把。八戒顿时浑身发酥,两眼冒火,就要动手动脚。那护士小姐左躲右躲,俯到八戒耳边,悄悄曰: “病老爷,等住了院,缴了银子,那时任凭过瘾。” 八戒无可奈何,出了院门,对悟空说了一遍。 “贤弟,巴拉松岂可乱服。你我弟兄二人,先且去探望柏杨先生打听行情,便知端的。” 二人沿途询问,径到东华街,只见一座大门,上盖琉璃瓦,下装黄金柱,铁马丁冬,纱窗笼碧;门前车水马龙,尽都立正人士;门内人头乱钻,全是摇尾朋友。 “贤弟,”悟空曰,“你且少待,待老孙前往问讯。” “这算干啥?难道你比老猪生得俊。” “非也。内阁大学士之位,何等尊重。俗不云乎,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贤弟过于莽撞,怕碰了钉子也。” “我偏不服,你那两下子早已落伍啦,还褒贬我哩,羞死羞死。” 悟空也不多说,勒勒虎皮裙,迈开虎步,向门房势利眼施了一礼。势利眼瞧他一眼,理也不理,只顾吸他的旱烟。 “二爷,”悟空赔笑曰,“在下求见柏老尚书,敢请传言。” “可有红包?” “没有红包。” “没有红包,咱们就棉花店失火,免谈。” “在下与柏老尚书有八拜之交,想当年他在台北写杂文之时,有上一顿,没下一顿,三天五日,总要告贷于我,真是情同骨肉也。” 势利眼翻了翻白眼皮,冷笑曰: “好猴头,穷极生疯。想我家柏老大人,怀胎十有六月,降生之时,红光满室,龙凤呈祥,富士山鸣于东,爱琴海沸于西,两岁能文,三岁能武,四岁即得八国博士,天文地理,无一不知,科学哲学,无一不晓,天潢贵胄,金枝玉叶,与玛格丽特公主是内亲,同詹森总统是表兄弟,怎生认识你这猴头,还不快退。” “咦,”悟空大惊曰,“这般伟大经历,你阁下怎生得知?” 势利眼打开抽屉,掏出一书,恭恭敬敬,举到面前,把悟空唤过,共同观看,只见书名曰:《柏老尚书传》。势利眼笑曰: “这本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凡靠柏老大人吃饭的朋友,一个个奉为经典。昨天我还写了一篇读后札记,登在《恶医日报》。柏老大人龙心大喜,眼看就要放我出去做官,上面可没有提过有你这种流氓朋友。” 悟空闻言,垂头丧气,踽踽而出,见了八戒,叹声不止。 “哥啊,”八戒曰,“我说你差劲,你不认输,且看老猪手段。” “千万莫去,那糟老头如今人心大变,六亲不认啦。” “且请站在一旁,都包到俺老猪身上。” 好笨货,举起五齿耙,吆吆喝喝,到了门房,大叫曰: “老猪要见你们老板,快快通报。” “你可有银子?”势利眼曰。 “银子没有,孙子不少,看耙。” 一耙筑去,把八仙桌筑了个稀烂,再一耙筑到门房屁股上,霎时间五个窟窿流血。势利眼看势不妙,连滚带爬,到了后堂,双膝跪下,禀报曰: “老大人,有个胖和尚求见,说与你老人家有亲哩。” 且说柏杨先生正躺在湘妃榻上,左边一个如花似玉给他捶左腿,右边一个千娇百媚给他捶右腿,背后还有一个沉鱼落雁给他捶背,闭着尊眼,如醉如痴。忽听门房禀报有胖和尚求见,不禁皱起双眉,大模大样,慢吞吞曰: “下跪何人?” “小的势利眼。” “侬格有啥事体?” “老大人,不知你老人家原籍苏州哩。” “放你娘的屁!等一会我讲起夷话来,难道原籍就成了朱紫国不成?这不过表示学问冲天罢啦,岂能当真。” “经老大人这么一说,小的就恍然明白啦,”势利眼曰,“门外那个猪八戒,老大人可是要见?” “我乃当朝一品,怎认识云游和尚,说我不在。” “不在不在,五齿耙打过来啦。” 柏杨先生正要发作,八戒已大步迈进,昂然坐下,照那个如花似玉胸前,就拧了一把,把柏杨先生气得面色发青,板起脸曰: “迷死脱猪,我这公务重地,岂是你撒野之处?如不快退,等我教锦衣卫把你拿了,打入天牢,问一个斩罪,你就后悔莫及矣。” “柏老,咱们是老朋友啦。” “咄,谁跟你是老朋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小的们———” “喳———”四周跑出七八条大汉。 “给我拿下。” 好笨货,一听拿下,不由分说,舞动五齿耙,嘁哩喀喳,霎时间七八个大汉跌翻在地,被八戒用绳子连同那三个女娇娘,捆了个结实。其中一个女娇娘哭曰: “长老啊,且莫怪罪。是那柏老头,把奴家老爹,送到了锦衣卫,若是奴家不来奉承,就要坐牢。好不命苦也。” “如今你老爹何在?” “人到罪除,取保释放。” 八戒闻言大怒,举起五齿耙,照柏杨先生屁股上又是一耙,筑得鲜血直流,挨刀一样喊叫起来。 “老头,老头,你可知罪?” “二哥,”柏杨先生双膝跪地,哀求曰,“念我年老无知,万求担待。” “现在叫二哥啦,刚才怎的变成那般模样?” “天蓬元帅呀,不是我要变,而是这年头流行这个。大小当了个头目,如果不变上一变,就赶不上时代。我好容易爬上内阁大学士之职,怎能不变?是去年时节,几个盟兄盟弟,在长安城立足不住,前来投奔,我就把他们送到国立大医院,说是检查身体,就都剥了皮,制成标本,送到医科大学堂出风头哩。” “呜呼,”八戒打了个冷战曰,“好险,好险。” “二哥,长到老学到老,这就是一个教训。你以后再去看当头目的老朋友,千万要小心。” “谢君良言,看你又说了老实话,怎的又变啦?” “不是变啦,是你的五齿耙厉害,我们当头目之人,就怕这个。” 那笨货长叹一声,唤曰: “饶你不死,请起请起。” 柏杨先生叩头谢恩,爬将起来,与八戒分宾主落座,重新叙礼。 “不知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当面谢罪。”柏杨先生曰。 “别他妈的唱京戏啦。” “岂敢岂敢。请问不远千里而来,有何指教?” “柏老呀,是朝圣团一行,到了贵国,既有恶医之名,定有恶医之实,是那鸦鸦乌护士小姐,说你阁下肚胀之疾,就是他们给治好的,特来打听一番。” 柏杨先生不听鸦鸦乌护士小姐还好,一听鸦鸦乌,只见面色发白,浑身发抖,颓金山,倒玉柱,呼咚一声,栽了个狗吃屎,直翻白眼,有出气没入气。八戒大惊,急忙跑到门口,抓住悟空,拉了进来,早有如花似玉把柏老头抬到床上,人事不省。好个美猴王,当下脱下虎皮裙,照柏杨先生脸上放了两个猴屁,这才悠悠还魂,双目落泪,叫一声: “苦也。” 悟空曰:“看你派头不小,苦从何来?” “大圣啊,”柏杨先生曰,“想那鸦鸦乌院长,只知要钱,不知治病。是我人老心不老,被那鸦鸦乌护士,灌了两句迷汤,灌得我老眼昏花,脑不灵光,任他开肠破肚,把气放掉。可奈肚胀虽好,肚痛难忍。是我前往国立大医院,用夷大人的艾克斯光一照。咦,不照尚可,一照不得了啦。剪子、绷带,还有我的一张名片,还有鸦鸦乌的一条乳罩,一条三角裤,统统缝到我肚里啦。” “有此等事?”悟空大惊曰。 “是我不肯甘休,到他门前骂了一阵‘干你老母’,一状告到法院。” “敢情官司打赢啦。” “赢他娘的屁。法官老爷只罚了他三两纹银。是我看官不能了,只好私了,托人去突厥国,要买两颗原子弹,轰他一轰。鸦鸦乌院长听说,教那鸦鸦乌护士,找到了我,跟我一阵恋爱,结果把买原子弹的钱也给了她。如今人财两空,好不气死人也。幸逢大圣,千万给我治上一治。” “老孙害着脑门疯,还没处治哩。” “待我介绍你去国立大医院,包管药到病除。” “顺便也提提老猪,”八戒曰,“我的腰一直发酸。” “一并介绍,全包到我身上。” 遂有书童,捧上笔墨,柏杨先生聚精会神,在名片上写了几句,交给八戒。 “老头,”八戒曰,“与其要名片,不如你陪我们前往。” “我乃堂堂大学士,怎能轻易陪穷朋友看病?有份。不当人子,何以表率群伦,救民救国?” “你再端乌龟架子,老猪就再给你一耙。” “二哥,”柏杨先生慌了曰,“千万别动武,你瞧我肚子里装了这些东西,好像百货公司,怎走得动?你就是筑上一耙,白送了我一条性命。” 悟空在一旁曰: “国立大医院既如此高级,阁下为啥不去把那些玩意取出?” “你好蠢也,”柏杨先生曰,“我乃当朝一品,如果住国立大医院,岂不被人疑心揩油?” “阁下既为当朝一品,朝圣团关文,一并拜托。” “都包在我身上,等我去奏明皇上,就可盖上御玺也。” 弟兄二人,拿了介绍名片,欢天喜地,径往国立大医院而去。 正是——— 小人得志,盛气冲天,架子奇大,内外六亲都不认; 老头倒霉,开肠破肚,剪刀乳罩,里面百货均齐全。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五回--恶医国(下章) 且说悟空八戒,二人欢天喜地,到了国立大医院,递上名片。不一刻,院长晕晕乎大开辕门,躬亲迎接。到了接待室,有一闭月羞花,端上香茶。八戒两眼,只在她胸脯上溜溜打转,那小娘娇滴滴唤曰: “迷死脱猪,天气如此炎热,看你大汗如雨,教奴家好不心疼,请吃香茶一盏,也好解渴。” 八戒双手接过,看也不看,一口吞将下去。小娘再到悟空跟前,如法炮制。悟空挡不住她酥胸乱撞,也喝了个干净。 “请问院长,”悟空曰,“贵院护士,如此热情,莫非有西班牙血统?” “敝院护士,训练有素,看人下菜碟,如遇贫苦之士,死在门口,也不去理。” “圣手必有仁心,才是上医,怎能如此?” “圣手仁心,那是穷汉不开眼的话。现在流行的是辣手狠心啦。二位因是柏老大人介绍,故而有此节目。好在马上就要为国牺牲,就是让你饱饱眼福,也亏不了本。” “呀,院长,看起来你好面熟。” “你生东胜神洲,我生西牛贺洲,怎会面熟?” 八戒瞧了一会,也惊曰:“定是哪里见过。” “有一年我到大唐施医三月,莫非相遇?” “看近,看近。”悟空沉吟曰。 “二位虚火正旺,定是眼花。” 悟空张火眼,睁金睛,定神端视,不禁大惊曰:“你就是那个鸦鸦乌,怎的又到此冒充院长?” “放你的猴屁!我一身两职,于公既有招牌,于私又可发财,说我冒充,实在血口喷人。柏老大人刚来电话,说你二位口出无状,嘱我略示薄惩,故把你们送了过来。剥皮亭已准备妥当,等把二位制成猴猪标本,送到吐蕃国博览会公开展览,包管有成群的野鸡大学堂送我十个八个博士学位。届时报纸一吹,再印到名片之上,就更加唬人,要挣大批银子矣。” “八戒,大事不好,”悟空叫曰,“快快脱身。” “泼猴,你脱不了身啦!倒也,倒也。” 一语未了,那八戒头重脚轻,一个倒栽葱,栽倒在地,口吐白沫,昏迷不省。好大圣,一瞧苗头不对,急急心念真经,口宣佛号,一手捏定闭毒诀,一手掏出金箍棒,迎风一晃,足有三丈开外,举起就打。只听得天崩地裂一声,悟空手臂麻木,虎口流血。低头一看,地上打了一个大洞,晕晕乎已不见踪影。只好赶到八戒身旁,用手一摸,脉也没啦,身也凉啦,不禁流泪曰: “兄弟啊,只为有病来求医,怎知撞进鬼门关。” 当下照八戒口中,吹了三口仙气,八戒一骨碌爬起,拔腿就跑。 “笨货,怎的怕成这个样儿?” “师兄稍待,我要出恭。” “可知便所?” “管他娘的便所,我就在门口来一个朝天撅吧。” 八戒随即脱下袈裟,扑里扑哧,拉了一阵,喘了口气,揉揉肚子,问曰: “哥啊,那晕晕乎何在?等我赏他两耙。” “贤弟,你且去找柏杨老头算账。等我到鸦鸦乌医院,看个端详,此人不除,贻害无穷。若是师父问我,他耳朵最软,千万说我到澡堂洗土耳其浴去啦。” “求你手下留情,可别碰我那个娘子。” “谁是你的娘子?” “鸦鸦乌护士小姐就是,她刚才还摸了我一把哩。” “我把你这个笨货,还不退下。” 好大圣,急急赶到鸦鸦乌医院,上下寻遍,不见鸦鸦乌院长,不禁大怒,呼啸一声,跳到半空,四方打量,遂念咒语,惊动六丁六甲,谒者功曹,一齐排开,施礼曰: “小神在此伺候,不知大圣何事相召?” “那鸦鸦乌哪里去啦?” “小神只护唐僧,未顾下界之事,须唤土地,方可查明。” “教那土地前来,我好问话。” 书中交代,那恶医国土地,与别处不同,受那鸦鸦乌医院香火奉养,逢年过节,初一十五,都有六牲鲜供,每天又都拈香参拜,吃得脑满肠肥,得了肿胖之病,眼也看不清,耳也听不明,没事时打四圈卫生麻将,有事时就到处宣传医德至理,浑浑噩噩,好不舒服。这一日,正在梅花阁打盹,梦见鸦鸦乌又有银子送来,不由笑逐颜开,却被咒语勾起,在地上团团乱转。 “官儿哥,”一旁的酒家女捏了他一下,嗲曰,“你发羊痫风啦?” “婊子才发羊痫风。” “那你为何团团转个不停?” “糟啦,糟啦,齐天大圣要查案啦。” “官儿哥,”酒家女抱着他亲个嘴曰,“那有啥了不起,大江大海经多少,你也不是没对付过查案的。给奴家一千两银子,都包到奴家身上,管教他笑嘻嘻走路。” “这个齐天大圣,有点神经兮兮,用你不着,还是我去照本实发,或免一死。如被揭穿,他那金箍棒厉害,老骨头就休了矣。” 急忙穿上官服,哆哆嗦嗦,来到悟空面前跪下。 “小神恶医国土地,参见大圣。” “我只问你,鸦鸦乌医德如何?” “禀大圣,想那打狗脱鸦鸦乌,留学龟兹,遍身镀金,乃上上医德,有口皆碑。” “好老汉,”悟空大喝曰,“伸出拐孤,待我打上三棒,你肚子里的糊涂虫就打出来啦。” 土地一听要打,冬的一声,吓出一个屁,急忙叩头曰: “大圣息怒,小的说实话就是。” “不必做出发抖模样,尽管直言,道于老孙得知。” “大圣啊,是那五百年前,本邦良医辈出,有华佗先生焉,有扁鹊先生焉,有叶天士先生焉,济世活人,普天称赞。鸦鸦乌虽也是土生土长,只因到过龟兹国,学了两手,应文部司之邀,回来之后,身怀绝技,把那些人一一打入地牢。从此他就红起来啦,不知害死多少军民生灵。只因有柏杨老尚书,上欺君,下压臣,为他做主,小民也木法度也。” “你身为土地,怎的不上天告发?” “禀大圣,小的虽也是神,只是官小如豆。是我前年,听那些枉死冤魂日夜悲号,听得心惊肉跳,就上天奏了鸦鸦乌一本。” “定是告准啦。” “告准倒是告准啦,刑部司罚了鸦鸦乌三百两银子。小的回来,却被他鸦鸦乌派了打手,打了三十下嘴巴,打得大牙掉了两个,尊脸肿得跟鸦鸦乌的荷包一般。我这才识时务者为俊杰,见风转舵,就跟他一起拆起烂污。如今大圣既然下问,千万做主,莫再前劲大后劲小,要是再银样镴枪头,小老儿就断送老头皮矣。” 悟空直气得怒火冲天,暴跳如雷,一迭连声喊曰:“有这等事,气煞我也,你且把华佗扁鹊那批良医,先行放出,再作道理。” “地牢钥匙,拴在鸦鸦乌裤带上,非他不可。” “且问,鸦鸦乌那家伙哪里去啦。” “定是大圣棒儿厉害,恶医国混不下去,到烂官国混矣。” 大圣闻言,斥退土地,驾起筋斗云,径到烂官国。在小巷按落云头,正要打听,忽听附近有呻吟之声,不觉狐疑,遂向一个老儿,作揖动问。 “客官呀,”老儿曰,“这一带小民,自上次恩屁西台风过境,大水之后,一个个双脚浮肿。今日正要前去衙门请愿,只因那卫生官嘴脸凶恶,怕得要死。” “既然如此,老孙胆大皮厚,愿代各位一行。” 众小民听了,大喜过望,顶礼膜拜。好个美猴王,走到没人处,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瘪三模样,公然不惧,大摇大摆,进了衙门,向卫生官敬施一礼。 “看你瘦得成了一把骨头,不去棺材铺,七折预约一副候用,却来此何干?”卫生官问曰。 “小的住贫民地区,为病请愿。” “汝等之病,我早知悉,上次发给你们两副感冒特效药,乃龟兹灵方。今日前来,有何可说?” “禀大人,我们害的不是感冒。” “呔,”卫生官翘起胡子曰,“我说它是感冒,它就是感冒,你怎敢嘴强?念你昏穷无知,也不怪罪于你,何况我满腹经纶,民主作风。另有一包巴拉松,带回众人分吃,再赐你半斤撒尔,专治各种头痛,包管其效如神,药到病除。猪八戒都教我治过,呜呼,本官在恶医国开业时,门口还有他送我的匾哩。” 悟空听这卫生官一派官话,很是耳熟,定睛一看,竟是鸦鸦乌原身,遂用手一抹,露出嘴脸,笑曰:“泼魔,你可认得老孙?”鸦鸦乌一瞧,魂飞天外,心惊胆战,急纵身,径上云端,驾着一溜黑烟,向南天逃去。悟空紧追不舍,直追到通天河,举目一望,千里波涛,一片汪洋。鸦鸦乌被水气一熏,立脚不住,跌落平地,被悟空赶至,一把捉住辫子。 “大圣饶命。” “饶你不难,跟我回恶医国再说。” “千万放手,痛死我也。” 悟空看他哎哟得震天响,于心不忍,就把他放下。鸦鸦乌也真光棍,当下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曰: “大圣呀,不知道你老人家也会驾云,又有如此手段。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早知如此,何敢狗眼看人?” “马屁之话,不必多讲,且跟我走。” “走向何方?” “回到恶医国,打开地牢门,放那些正派医生出来,也是上天好生之德。” “此事千万做不得。”鸦鸦乌急曰。 “何故?” “小的当年费了多少手脚,才把他们一一斗垮。今日一旦放了,怎有我的天下?你老人家若不见外,小的愿供奉终身,要银子有银子,要美女有美女,要想当官弄权,等我禀报柏杨老尚书得知,定有好差事发表。此言出自肺腑,谁要说话不算话,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一派胡言。”悟空恼道。 “若不听小的此计,小的就要撒赖,寸步不行。” “此话当真?” “一点不打诳语。” 悟空大怒,喝曰:“打狗脱鸦鸦乌,你瞎了眼,认错了人也。” “多少年来,没有一个不跳到我摆的圈里的,别看你老人家嘴硬,不过一时抹不开罢啦。” 悟空看鸦鸦乌如此发泼,叹曰:“人心如此,真是佛也救不得。我不就此断了他的恶根,小民永无翻身之日。”当下用金箍棒一打。可怜鸦鸦乌,空有一身和泥本领,只因遇到太乙真仙,不吃他那一套,不跳他的圈圈,竟然命丧黄泉。悟空在尸首上找出钥匙,正要驾云前往恶医国,忽见尸体蠕蠕而动,冒出一缕黑烟,化成鸦鸦乌原形,似云非云,似雾非雾,在那里向悟空点头微笑。 “这是什么玩意?”悟空大惊曰。 “大圣啊,”那鬼魂曰,“算我倒霉加三级,遇到你这个不开窍的神经病。想那五殿阎君,我都给他们医过杨梅大疮,怎敢留我?今日就此告辞,前往大唐国投胎转世,遇到猪八戒型的朋友,照样前途光明。白白。” 说罢此话,抓了一把沙土,往悟空脸上一撒,等悟空揉亮双眼,鸦鸦乌早已不知去向。看官,五百年后,大唐国医生辈出,到处都是鸦鸦乌,有包治癌症的焉,有包治麻风的焉,遗害苍生,种因于此。此是后话,按下不提。 且说悟空无心再追,遂驾起筋斗云,只听风声呼呼,半杯茶工夫,到了恶医国,拘出土地,问明地牢所在,打开门锁,放出历代名医。可怜一个个骨瘦如柴,面目憔悴,同到唐僧面前见礼致谢。 “咦,迷死脱华,怎么还有女的?”沙和尚大惊曰。 “那位乃南丁格尔女士,”华佗曰,“是她不肯听话,被定了个黑色思想之罪,判了七十八年有期徒刑。” 众人听说,不禁垂泪。忽见八戒,揪着柏杨先生耳朵,揪了进来。那柏杨先生满面流泪,抱住唐僧大腿,叫曰: “圣僧,念我前情,救命则个。” 悟空听得声音有异,急忙捻诀,念曰:“唵吽静法界,乾元亨利贞。”向柏杨先生身上吹了一口仙气,那老头儿打了一个寒战,现出原形。咦,只见他——— 蓬着头,戴一顶扁薄金盆;光着眼,簇两道黄眉倒伸。悬胆鼻,孔窍开衩;四方口,利齿尖唇。穿一副叩结连环铠,束一条生丝银穗筋。脚踏乌拉鞋一对,手执狼牙棍一根。形状像兽不如兽,相貌似人却非人。 唐僧发抖,孔丘心惊,女团员更一个个吓得粉汗直流,花容失色。 “想不到柏杨老头真有两下子,还会变哩。”潘金莲牙齿打颤,咬着小手帕曰。 “变他娘的变,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黄眉大王是也。” “好妖怪,”悟空曰,“你不在小雷音占山为王,却跑到恶医国变成柏杨先生模样,转弯抹角,是何道理?” “你这个猴头,我有的是名堂。” “是啥名堂?” “这叫做嫁祸于人。是那糟老头在世上写了不少杂文,顶撞过我,不用此计,焉能栽赃?” 悟空闻言,恨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举起金箍棒,正要打下,好黄眉大王,只一扭身,化作一阵旋风,径行逃走。 “干你老母,”悟空急得乱跳曰,“真是老啦,筋骨不灵啦,一会工夫跑了两个,怎能擅自罢休。” 不表悟空乱嚷,且说八戒一把拉住华佗,要讨膏药。潘金莲挽住南丁格尔,亲热曰: “阿姐,你真是再傻不过,怎不去外国嫁个擦皮鞋的,也受用一阵,那护士有啥干的?且跟我们朝圣团前往,遇到瘟生,捞他一票,胜似白衣白帽。” 悟空看她说话不照路,把她推向后帐。那妇人仍喋喋不休,骂曰: “你这个小没有良心的癞和尚,连女人都没沾过,白活一生一世,却一直怪奴家心直口快。” 悟空两手掩耳,假装没听见。唐僧起身,送出华佗、扁鹊、南丁格尔一行,各回各院。当时传播,全民,年老年少,若男若女,都叫:“真是活佛菩萨!”齐集街头,送唐僧出城,足有二十里之遥,仍不肯舍。唐僧勉强下马,一再辞行,众人方才返回。 正是——— 鸦鸦乌千方百计,通天河上显神通,阴魂不散; 晕晕乎变化多端,黄眉大王且栽赃,害人如麻。 欲知朝圣团此行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六回--飞帽国(上章) 话说朝圣团,一念虔诚,四体劳碌,离了恶医国。行经数日.忽有一座高山挡路,峰插碧空,摩星摘月,虎啸狼嗥,枭鸣鹰扬,只见——— 绝壁黑云飘,悬崖射影寒。飞禽逞怪相,走兽比凶顽。林内血千缕,峦头肉几竿。吼叫狼夺食,咆哮虎争餐。猿啸寻人骨,猩跃觅腥膻。阴风吹飒飒,暗水响潺潺。时闻鬼哀鸣,又听魂扣关。嶙嶙均奇石,削削尽峰巅。群狐窥洞口,众蛇盘翠岚。 众信徒人人心惊,个个胆碎。又见山头有一城池,依崖傍谷,羊肠险道。正窥探间,蓦听呼呼呼呼,一阵风起,飞沙走砾,尘土扑面。唐僧在马上打了一个寒战,曰: “风紧风紧,千万小心。” 悟空曰:“春有和风,夏有热风,秋有金风,冬有朔风,何时无风,怕他怎的。” “此风太恶,绝不是天然之风。” “自古来,风从地起,云自山出,岂有人造之风,师父啥时候神经兮兮啦?” 一言未了,更见一阵雾起,真是好雾——— 漠漠连天暗,蒙蒙遍地昏。日过全无影,鸟声乍不闻。宛然如混沌,仿佛堕劫尘。不见身旁危,漠视世间人。 唐僧曰:“风还未定,如何又这般生雾?” “莫慌莫忙,暂请下马。待老孙施展法力,看个端的。” 好大圣,把腰一躬,就到半空,用手搭在眉上,瞪起火眼金睛,见那城门楼上,刻着三个大字“飞帽国”。城门前正有一队兵马,摆成行列,喷云吐雾,在那里操练哩。 “师父也真有点神通,”悟空暗笑曰,“他说不是天然之风,果然不是天然之风,原来是妖精弄喧儿哩。若是老孙使棒往下就打,这叫暗下毒手,乃硫磺党下三滥的勾当,枉坏了老孙的名头。且不管他,只同师父进城面君,临机行事也罢。” 实时按落云头,到唐僧跟前。唐僧问曰: “悟空,风雾处吉凶如何?” “风雾处正是飞帽之国,虽不见吉,也未见凶,反正不能走回头路,且去倒换关文。” “自云游以来,所过城池,都在平川,飞帽国高在山巅,阴阳怪气,恐怕不妙。” “莫怕莫怕,只念宽心经。” 当下一步一停,一停一步,沿着山径,攀附而行。到了城门,妖精早已退去,阳光再行普照,万里顷刻无云。唐僧正自欢喜,忽听一声响亮,一个白面书生,头戴钢铁帽,身穿夷装服,足登尖头皮鞋,坐着流线型骡车,前呼后拥,徐徐而出,厉声喝曰: “哪里来的一群流氓无赖,在此喧哗。” “这小子血口喷人,等我上去给他一耙。”八戒曰。 “不可造次,”唐僧曰,随即趋步上前,恭施一礼曰,“请问尊姓大名?” “俺,飞帽国栽赃大王顺手捏八世是也。汝等从何处而至?往何处而去?姓甚名谁?照实招认,以便取尔性命。” 唐僧忍气吞声,把朝圣之事,叙了一遍。栽赃大王闻言,哈哈大笑,曰: “妙哉妙哉。听说你唐僧乃十三世童身,吃你一块肉,胜似升天庭;又听说那潘金莲,乃名鸨何秀子及门弟子,怀有床上绝技,一亲芳泽,胜似国务院邀请。大好机会,怎能放过?镇殿大将军小报告何在?” “驾前伺候。” “把他们给我拿下。” “领旨。” 书中交代,那小报告乃火焰山人氏,本在岳飞帐下当一名火头军,只因写了两封告密文书给当朝一品秦桧太师,秦桧太师正看岳飞不顺眼,得了那两封文书,芳心大喜,遂即发了十二道金牌,把岳飞调回临安,诱到风波亭上,活活害死。小报告从此连升六零六级,官做到荆襄把总之职。后来大宋天下,被他们一伙搞垮。树倒猢狲散。秦太师早有护照在身,跑到大唐,又钻营了大大一官。只小报告落荒而逃,逃到飞帽国,起初只在街口摆个面摊,后来遇到天赐良机,又写了几封告密文书。不出三载,就做到镇殿大将军之职,金银财宝,堆积如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那临安时节,更为风光。 小报告奉了圣旨,左手一挥,右手一晃,千万小妖,一哄而上。悟空一手难敌四拳,叫声不好,呼啦一声,纵身走脱。可怜朝圣团,一个个绳捆索绑,蜂拥进城。悟空无可奈何,按落云头,变做一个有翅蚂蚁,无声无息,一直飞进城池,径到金銮宝殿。见那栽赃大王,端坐龙墩之上,左边潘金莲,右边潘巧云,两个,一人执壶,一人执杯,正在灌他迷汤酒哩。悟空正要下手,只见小报告上殿,双膝下跪,高呼万岁,把头碰到地上,咚咚地响。 “赐卿平身。”栽赃大王曰。 “谢主隆恩。”小报告又磕了响头爬起。 “蒸笼可曾备好?” “万事齐全,只等大王一声令下,就可举行开蒸典礼啦。” “孔老二,孟老大,都是万众景仰之人,不如放他一条生路。” “万岁爷呀,想那孔孟二人,穷酸一个,妖言惑众,专门挑拨军民感情,动摇国本,谁不知道是被大唐开除国籍,驱逐出境的,放他不得。” “既放不得,也蒸了吃吧。” “这种人的肉味奇酸,吃了会倒牙。” “依卿之见?” “不如扔到山涧,喂那豺狼虎豹。” “准奏。” “还有几个诗人,曰李白,曰杜甫。此二人,世之患,请大王指示方针。” “也喂豺狼虎豹罢了。” “不可不可,文人气质,多不合时宜。豺狼虎豹吃了,万一也染上不合时宜之疾,不买大王的账,这山就住不成矣。” “你有啥歪主意,讲出朕听?” “不如弄两斤巴拉松灌到他们肚子里,给他来一个连根烂。” “妙法妙法。看你聪明伶俐,忠心报主,朕简记在心,定有重赏。” “大王呀!只要你舒服,也就等于小的舒服啦。” “难得你如此耿耿赤诚,将来定有好处给你。” “谢万岁。” 悟空听了,浑身直往上麻,欲待现出本相,一棒打杀,又不知师父何在。那美猴王乃心细之人,不肯造次,当下飞出金銮宝殿,径往天牢。刚过御花园,眼前一亮,只见一件通天帽,黄光四射,像山头一样,矗立殿后,俯耳细听,其中隐约有啼哭之声。有的男团员曰:“早知出国路上如此难行,宁可留在大唐摆地摊。” 有的女团员曰:“若那纺织公司小开肯给我五千两银,奴家怎肯漂洋过海?” 悟空低声叫曰:“师父。” “徒弟,”唐僧在帽下唤曰,“我们快要闷死啦,救命要紧!” “稍安毋躁,看老孙的法力。” 好大圣,拔下一根毫毛,叫声“变”,变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弹簧刀,在通天帽上用力插割,可怜竟像碰到铁板之上,火星乱迸,分毫不动。悟空无奈,收回毫毛,吸罡气,发罡力,口吐三昧真火。火焰熊熊,要烧那帽,连近处石头都烧成焦土,等火灭风息,那帽全无损耗。悟空大怒,举起金箍棒,照那帽死命一棒,只听扑哧一声,几乎栽了个狗吃屎,通天帽被打扁在地,未损一针一线,连个窟窿都没有。却听唐僧叫声: “苦也,徒弟,你打杀了人啦。” “禀大圣,”六丁六甲在内唤曰,“棒儿来得太凶,若非小神保护圣僧,恐怕一命休矣。” “这便如何是好?”悟空叹曰,“且问这顶通天帽是啥宝贝?” “不识不识。” “列位可从帽檐底下爬出,莫一味等老孙发泼。” “已经试过,爬不出,爬不出。” 悟空叹曰:“大江大海经多少,小小阴沟翻了船。师父啊,早知饿死华山,还可魂归西天,如今通天帽如此厉害,怎生救你也。” “大圣且莫啼哭,”六丁六甲劝曰,“一哭就更没主意啦。” “言之有理,待我找到妖精,见个高下。” 当下急翻身,手执金箍棒,一路三百六十五套梅花棍,棍棍如风,棒棒似雨,向金銮殿打来。那栽赃大王正跟潘金莲、潘巧云嘴对嘴儿饮酒,忽听奏报,急宣四员大将上殿。你道是哪四员?镇殿将军小报告白盔白甲,禁殿将军和稀泥灰盔灰甲,卫殿将军窝里斗黑盔黑甲,守殿将军往上爬红盔红甲。齐到殿前,山呼舞蹈,跪在阶前,朗声曰: “大王啊,你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宣臣上殿,有何机宜面授?” “别文绉绉的啦,那孙悟空就要打过来。卿等各带本部妖兵妖将,迎敌去者。” “领旨。” 好妖精,一阵旋风,挡住悟空去路。那大圣急火攻心,不问青红皂白,举棒就打。小报告呵呵大笑,用手一指,悟空打了一个冷颤,指了三指,就打了三个冷颤,心中大惊,跳出圈子,厉声问曰: “你是啥子怪物,这般无礼。” “泼猴站稳了,在下镇殿将军小报告是也,刚吃过苦头,怎的肉眼不识泰山。” “不见经传,谁还记你。” “你西天取经,经历多少苦难,对我仍然不晓,真是一个呆头鹅。天下无数英雄好汉,都被我整得家破人亡,连屎都没得吃。看你这个雷公脸,有啥了不起,待我把你打下马来,也可杀一儆百。” “休得浪言,快上来领棒。” 那小报告喜滋滋,气昂昂,举起狼牙笔抵住。 “贤外孙,”悟空大惊曰,“你用的是啥武器?” “连狼牙笔都不知道,还称齐天大圣哩。就凭这一支狼牙笔,就搞得烽烟四起,民不聊生,帝王丧命,百姓涂炭。不必拖延时间,没人救得了你,看笔。” 悟空大怒,妖精生嗔,打在一起,大战三百回合。一场好杀,小报告眼看败下阵来,随即虚晃一笔,从腰里摸出一顶白帽,念动真言,顺手拋出,嘻嘻冷笑曰: “泼猴,法宝来也。” 悟空急忙举棒相迎,只听当啷一声,那帽把金箍棒收做一条,抓将去了。大圣出了一身冷汗,赤手空拳,翻上云端,逃了性命。径自到落帽山上,屁股坐地,扑簌簌两眼流泪,叫曰: “师父啊,实指望和你,早日脱出是非窝,却怎知一脚又踏是非坑。小报告的狼牙笔厉害,几乎丧得残生,怎生救得大众。” 大圣凄惨多时,猛抬头,只见一片祥云,冉冉而来。 正是——— 妖精有帽,白灰黑红,帽下众生同落泪; 将军分殿,镇禁卫守,殿前异口献忠贞。 欲知何仙何圣,驾云而至,且听下章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六回--飞帽国(中章) 且说大圣正在落帽山凄惨流泪,忽见一朵祥云,冉冉而来,心中疑惑不定,只见菩萨带着金童玉女,飘飘荡荡,驾云西行,不觉双膝跪倒,厉声高叫曰: “弟子在此有礼,请菩萨住脚。” 菩萨听得呼唤,果然按住云头,玉目观看,笑吟吟曰: “悟空,别来又是经年,你那师父唐僧,身体可安?” “菩萨啊,别想他老人家啦。自从取经回到大唐,本可过舒服日子,偏他老人家不知天高地厚,胡言乱语,搞得几乎饿死华山。是我兄弟,掇弄他信了通天之教,去车迟国朝圣,且图苟延残喘。想不到行至此地,被妖精一股脑儿捉将去,连老孙的棒儿都不见啦,望请搭救则个。” “猴头,你怎改信了通天之教?” “不改信不行,这年头佛教不吃香,通天教才能出国。” “咄,”菩萨喝曰,“大丈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既是我佛门中人,怎能又信通天邪说?” “谁真信通天教啦,不过为了朝圣,玩他妈的一下子。” 菩萨听得悟空口中不干不净,满面生嗔。 “菩萨啊,”玉女到底是女孩儿心肠软,在旁曰,“悟空虽然无赖,唐僧却实可怜,还望救他一救。” 大圣大喜曰:“这才算大仁大义之话。大姑娘,你喜欢啥,尽管开个单子。等我到车迟国给你买了,托人带回,那里的阿哥哥装既漂亮又便宜。” “你这泼猴,竟敢信口雌黄,等我念紧箍咒治你。”菩萨怒曰。 “莫念莫念,不过是应酬话罢啦,当真怎的!” “且讲你师父何灾何难,何向何方。” “上告菩萨,弟子保护唐僧,行经前面落帽山,来到飞帽国。飞帽国有个栽赃大王顺手捏八世,手下四员大将,一个个神通广大,把朝圣团一行掳去,现在扣在帽子底下,气都难喘,要蒸吃哩。” 菩萨一听飞帽国栽赃大王,两眼翻白,面色发青,打了一个冷战,手中净瓶掉下,当当啷啷,几乎跌个粉碎。悟空正要去捡,那菩萨呼咚一声,已栽倒在地,人事不省,慌得金童玉女哀声唤曰: “菩萨醒来,菩萨醒来。” 悟空大惊曰:“菩萨定是平常吃的油腻太多,血管硬化,脑充血啦。” “你这猢狲,”金童玉女埋怨曰,“说了什么不知高低的言语,把菩萨气成这个样儿。如有三长两短,你就活活打杀。” “老孙再规矩不过,这是菩萨年老力衰,不早早住院医治,仍到处乱跑,怎干我事。”悟空叫屈曰。 约唤有半个时辰,菩萨才算悠悠还魂,睁目观看,倏地爬起,吩咐金童玉女曰: “快走快走,此乃硫磺之地,不可久停。” “菩萨,”悟空急曰,“你啥时候又得了急惊风啦?” “悟空,我救不得你师父也。” “佛法无边,菩萨莫打退堂鼓。” “你有所不知,那栽赃大王实在厉害,四个飞帽将军,尤勇不可当。是我去年,为了要替人间除此一害,特来收服这批泼魔。想不到一连被他打了几帽,打下了莲花宝座,皮破血流,头昏目眩,要不是我有五万年道行,硬挺得住,此命休矣。俗不云乎: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莫怪我见死不救,实在挡不住。” “菩萨啊,无论如何,去走一遭。” 菩萨也不言语,急忙招手,金童玉女端了一杯白兰地,一口喝下,这才定住了神。不等悟空开口,驾起祥云,落荒而逃。只留下大圣一人,形单影只,悲悲切切,暗思曰: “想不到飞帽国这么厉害,连菩萨都几乎吓出尿来。这便如何是好?且去西方极乐世界,找找如来佛看,就是这般主意。” 正要启程,忽又转念曰: “想那观音菩萨,在如来佛眼前,比俺老孙吃香百倍,都不能山头做主。我这个秃和尚算老几,去也是白去,枉花干粮盘缠。罢罢罢,孤军奋战,老孙偏不服这口鸟气,再去干他老母一趟。” 主意已定,手捏诀语,使了个隐身法儿,又到飞帽国。只见众小妖生火的生火,洗笼的洗笼,磨刀的磨刀,调油盐酱醋的调油盐酱醋。又见那栽赃大王,四位飞帽将军,在金銮殿上,正襟危坐,等着吃唐僧肉哩。还有一名御医,蹲在一旁洗手,手执巴拉松,就要动手。悟空心惊胆战,急变成一只苍蝇,飞到御花园。见那通天帽早已取去,众人一个个被绑个结实,倒吊在树上,远远望去,好像一排金华火腿。悟空找到唐僧,轻轻唤声: “师父!” “可是悟空叫我?” “别老惦记师父啦,我的哥,”贾玛丽在旁嗲曰,“也念念奴家,在此吊得好苦。听说栽赃大王这个死王八也是好色之徒,奴家怀里有张参加西凉国小姐选举时的照片,拜托拿出教他瞧瞧,如果中意,先把奴家弄出去吧。” “此时此地,你还胡说八道。” “奴家是老实大学堂毕业的,怎会胡说八道。那栽赃大王如果不信,怀里还揣着当时的剪报,带给他看。将来若有出头之日,定不忘大圣的好处,奴家随便咳嗽一声,就封你一官半职。” “女菩萨,休得多言,”唐僧呻吟曰,“绳子缚得太紧,搭救来迟,即无生理矣。” 大圣动手去解绳儿,怎奈那绳儿是牛筋做成,人油炼过,如钢铁一般,难动分毫。正着急间,忽听有呼噜之声,原来猪八戒在吊着打瞌睡哩。 “悟能,悟能。” “天杀的,哪个亡人,叫我法号,”八戒朦胧曰,“这法号只菩萨和师父知道,定是死 期不远。阎王爷从生死簿查出我在这里,教小鬼来传了也。” 悟空闻言,改变声调,打出官腔,唤曰:“你的大限已到,伸直脖子,待我锁拿到案。” “官老爷,”八戒慌曰,“且请稍住,反正动也动不了,逃也逃不脱,等会一股脑上笼,一齐了账。麻烦你跑来跑去,实在不好意思,索性一辆骡车拉走吧。” “阎王注定你三更死,谁敢放你到五更。” “官老爷,看我有八十岁老娘,大发慈悲。” “慈悲容易,这年头流行的是低待遇政策,一个月几两银子,吃不饱饿不死,怎生得活?” “听你语气,莫非要红包?” “啥叫红包,只是走投无路罢啦。” “可怜,”那呆子叫屈曰,“是我省吃俭用,剩下五钱碎银子,防化不着缘时,买碗米粉吃,只好给你拿去。” “放在哪里?” 八戒嘟囔曰:“我还有哪里好放,就塞在耳朵里,你自己动手挖出来吧。” 悟空忍耐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八戒听出是悟空声音,就骂曰: “我把你这个弼马温,还嫌鬼不瘦哩。真是狗咬讨饭的,好狠心肠。” “那银子给也不给?” “怎的不给?老猪啥时候欠过你的?你尽管挖去,只求放我下来。” 咦,呆子只管喧嚷,早惊动看守小妖,一迭连声喊曰:“那猪八戒不老实,跟谁说话哩。”一霎时箭上弦,刀出鞘。悟空趁人手忙脚乱,溜到库房。只见万道霞光,金箍棒、五齿耙、降魔杖,都放在一角,心中大喜,顺手捞起,再到御花园,使出定身法,把众小妖定住,用出解绳诀,将众人身上绳索解开。 “徒弟啊,”唐僧腰酸背痛,两眼垂泪曰,“我们怎能出得了飞帽国也?” “且问孔老夫子,有何主意?” 孔老二摇头晃脑曰:“巍巍乎,惟帽为凶;荡荡乎,我无能名焉;焕焕乎,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屁话,屁话。”八戒急曰。 “呜呼,帽也,”孟老大沉吟曰,“摸也摸不着,看也看不见,同乎忠贞,合乎爱国,言之似慷慨,行之似激昂,众皆悦之,自以为抓住小辫子。故曰,人之贼也。” 悟空曰:“且少拋文,逃命要紧。听我吩咐。八戒、悟净,在前开路,女团员在中,男团员在后,老孙保护师父,溜出御花门,走小街,穿小巷,且出城去,再作去处。” 按下师徒脱险不表。且说栽赃大王在金銮宝殿上,等得饿火中烧,小妖禀报曰: “奏圣上,火已烧好,水也大滚,只等上笼啦。” 栽赃大王龙心大悦,忽又见去拿唐僧的小妖慌慌张张,口吐白沫,一迭连声叫曰: “大事不好,唐僧一行,跑得无影无踪啦。” “有这等事,”栽赃大王跺脚曰,“众爱卿———” “小的在此。”四将军一躬到地。 “捉拿回转,与朕延年益寿。” “领旨。” “万岁呀,”潘金莲抱住栽赃大王的脖子曰,“且莫把唐僧吓着,一吓着肉就发酸,还不如骚猪肉哩。” “小的自会小心。”四将军曰。 当下妖兵妖将,蜂拥出阵。不多时,已经赶上。发一声喊,把朝圣团围住。 “这一番是死定了也。”唐僧叹曰。 “我看赶紧念《黄帝经》,还能有救。”贾桂曰。 “放你娘的屁。”悟空骂曰。 “大圣少见多怪,这叫以邪制邪,十拿九稳。” 悟空懒得理他,只对沙和尚曰: “贤弟,我刚才被那小报告飞了一帽,套走金箍棒,震得虎口生痛,得先歇上一歇。你且出马战他一场,小心那帽儿,别挫了锐气。” 好沙和尚,手提降魔杖,走到妖精面前,举杖就打。 妖精让过一杖,喝曰:“本将军帽下不死无名之鬼,留下名来。” “我的儿,你且说说你的名号。” “在下禁殿将军和稀泥是也。” “你不过和和稀泥罢了,怎能独当一面?伸出拐孤,待我用麻绳拴了,带到流沙河,那里稀泥多的是,包管你一辈子都和不完。” “看你这个霉气脸,定是穷极生疯。本来可以饶你不死,既然触犯于我,若不趁此良机,整你一整,真是死不瞑目。小心着,飞帽来也。” 沙和尚只管骂阵,心想定有一场好杀,不知法宝已到。只见和稀泥举手一扬,一顶灰帽,扑面而来。 “贤弟,”悟空叫曰,“风紧!” 沙和尚正要招架,说时迟,那时快,那帽劈头打来,打得沙和尚踉跄几步,哎哟一声,跌了个四平八稳。小妖一拥上前,捉了过去。 “八戒,”悟空曰,“这次该你立功啦,上去抵挡一阵。” “哥啊,”八戒浑身发抖,求告曰,“妖精没啥了不起,只飞帽厉害,老猪笨手笨脚,不是敌手。” “贤弟,尽管放心,老孙火眼金睛,那灰帽神通最低,你只胜得一阵,捉一个妖精,好换回悟净。” “徒弟,”唐僧曰,“悟空言之有理,不可推托。” 八戒无奈,只好上前,朝妖精唱了个大喏。 “这黑胖和尚,”妖精曰,“看来面熟。” “面熟就好办,递个名片我瞧瞧你是干啥的。” “已经抓了一个,仍敢如此放肆,不必斗口,看帽。” 八戒一看妖精又祭起灰帽,咬牙切齿,举起五齿耙,照那灰帽只一筑,就筑了五个窟窿。和稀泥眼看法宝失灵,扭头就跑。八戒赶前一步,一耙筑死,现了原形,原来是一条灰毛狐狸,不禁笑曰: “好畜生,你披着人皮害人,再赏你一耙,凑够十个窟窿吧。” “打狗脱猪,”贾玛丽急曰,“拜托拜托,别再筑啦,正好够奴家一件狐皮大衣。” 卫殿将军窝里斗见状,厉声曰: “笨货休走,伤我贤弟,待我报仇。” “看你黑盔黑甲,一团乌烟瘴气,内斗有余,外斗不足,放马过来。” 窝里斗更不答话,掏出黑帽,喝声“疾”,一霎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犹如泰山压顶,罩将下来。八戒吃过甜头,满不在乎,举起五齿耙,奋勇相迎,只听天崩地裂一声,八戒连哼都没哼出来,就翻身倒地。后人读史至此,有诗叹曰: 帽子分四色,菩萨眉都皱,熬过和稀泥,又来窝里斗; 圣人空着急,怎敌飞帽扣,魔阵重重至,不知谁来救。 欲知八戒性命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六回--飞帽国(下章) 且说猪八戒阵前见仗,被窝里斗一帽打倒在地,闯上几名小妖,绳捆索绑,拖住就跑。悟空勃然大怒,勒勒虎皮裙,昂然上阵,也不答话,照窝里斗就是一棒。窝里斗用帽架住,冷笑曰: “好妖精,我以为你请来救兵哩,翻来覆去,仍是一小撮人,可怜可怜。” “我的儿,你说啥?”悟空大惊曰,“谁是妖精?” “你是妖精。” “这么一说,阁下何人?” “俺乃商标局注册有案———货真价实的太乙真仙。” 悟空暴跳如雷曰: “变啦,变啦,太乙真仙成了妖精,妖精成了太乙真仙啦。” “别跳脚,把脚跳断你也是妖精。” “气死我也。” “这就叫年头大变,大变年头,我要不咬定你是妖精,怎能斗你?” “你说老孙是妖精,有啥证据?” “要证据容易。镇殿将军何在?” “本将军在此。” “念给他听。” “妖精呀,”小报告遂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曰,“拉出耳朵恭听可也。” 只见小报告伸伸脖子,吐出一口黄痰,念曰: “案查大唐国近来法纪不严,民不聊生,天牢之中,本锁妖精一批,趁板荡之际,居然溜出国门,结众向车迟国窜去,沿途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无凶不为。其中著名妖精,计有唐僧、猪八戒、孙悟空、沙和尚、孔夫子、孟圣人、杜甫、李白……” “放你娘的屁,说老孙弟兄妖精,还多少有点影儿,说孔夫子、孟圣人是妖精,简直坏尽良心。” “飞帽国不讲良心,只讲黑心。”小报告怒曰。 “你说杀人放火,哪有此事?” “呜呼,”窝里斗笑曰,“红包国焉,猛生国焉,开会国焉,哪一个不是伏尸千里,血流成河,上杀国君,下杀大臣。是可忍,孰不可忍乎?” “那都是咎由自取。” “事到如今,你还嘴硬,少费唇舌,吃本将军一帽。” 一霎时,腥风扑鼻,血雨沾身,一顶黑帽,无边无涯压将下来。好美猴王,口念金刚定心经,手解虎皮裙,掏出“去霉散”,一口吞下,用金箍棒上迎,只听扑哧一声,把黑帽戳了个洞,跌落在地。 “好妖精,”窝里斗大怒曰,“破我法宝,饶你不得,俺如斗不倒你,枉此一生。” “泼魔,”悟空笑曰,“发狠没用,尽管上来。” 窝里斗更不答话,一个箭步,跳上前来,悟空摆开架势,正要迎战。咦,有这等事,只见窝里斗就地一躺,一路十八滚,把黑帽抢到手中,一溜黑云,落荒而逃。 “孔老大,”悟空曰,“用你的招牌保住阵脚,待老孙追赶妖精。” “大圣啊,”孔夫子慌了曰,“招牌从前还有点法力,现在顶多保送孝子贤孙进大学堂罢啦,别的恐怕抵挡不住。” “那你就举起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吧。” “天丧予,天丧予。” “少发牢骚啦,等老孙手到擒来。” 随即嗖的一声,纵上云头,朝黑云赶去。窝里斗情知难逃,只好翻身跪下曰: “大慈大悲的齐天大圣,务念小的愚顽无知,饶我一条狗命。” “你何前倨而后恭也?” “不是我前倨后恭,实在是斗不过你。如果斗得过你,我的威风发作起来,你就吃不消。” “你要何往?” “逃命要紧,只是乱跑。” “阁下贵为飞帽国四大将军之一,有责保民卫土,怎的临阵撒了鸭子?” “大圣啊,你是存心打马虎眼吧,飞帽国眼看要完,难道教我留下等死?” “你说的倒是风凉话儿。” “非也。小的窝里斗,搞搞自己人,忠勇百倍。如今教我出外打仗,用非其才,怎能怪我?等小的此去重投明主,另施手段,再弄他个离心离德,众叛亲离。” “居心狗屎,来来来,吃老孙一棒。” “别打,别打,”窝里斗慌了曰,“禀大圣,想朝圣团云游朝圣,此去车迟,千山万水,千城万国,步步坎坷,崎岖难行,何时才能成得正果?且放小的一条狗命,待我先到那些地方,把他们斗得七零八落,来一个窝里烂,你就可以通行无阻矣,不知意下如何?” “任你巧言花语,今天放你不得。” “大圣啊,饶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看僧面看佛面。想当初如来佛是怎么饶你的,务请大度包涵,手下留情。” 悟空听他抬出如来佛,心就软了一半,跺脚曰: “罢罢罢,放你一条生路,以后改过可也。” 那妖精急忙就溜。 “且住。” 窝里斗呼咚一声又跪在地,求告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过放我一条生路的,怎的又变了卦?” “老孙啥时候说话不算话,只念你全仗那顶黑帽横行,把它留下。” “留下就留下,这玩意我肚脐眼里多的是。” 窝里斗留下黑帽,一溜烟而去。悟空把帽拿到手中,掂了掂不过二两重,竟有如许法力,不禁赞叹,正要收进荷包,忽听嗤的一声,那帽化成一道黑烟,径自飞去。悟空跳高曰: “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中那妖精之计矣。他日再落老孙之手,再不听巧言花语。” 当下拨转云头,径回落帽山。远远就见红雾弥漫,杀声震耳,守殿将军往上爬正带领妖兵妖将,把朝圣团一行,围得密不透风,大叫:“小心捉拿唐僧,休惊了他,好回去缴旨也。”那边唐僧手提禅杖,孔夫子直念《论语》,李白杜甫更是慷慨悲歌,贾桂正在帮贾玛丽打小包袱,女团员描眉的描眉,涂口红的涂口红。悟空降落云头,厉声喝曰: “你们这些婆娘,在此干啥?” “我的哥,”贾玛丽曰,“大势已去,各奔前程。奴家出国,不过为了嫁人。飞帽国虽不比车迟国,小伙子倒长得标致,嫁给谁还不是嫁?” “咄,一派胡言。” “别死心眼啦,你们弟兄三个人,连一个窝里斗都挡不住,何况还有小报告、往上爬乎?” “闭上你的鸟嘴,看老孙手段。” 好大圣,把腰一躬,足有三丈余高,迎风一晃,金箍棒也有二丈余长,一阵三十六套旋风棒,棒棒生风,棍棍迎寒,只听呼呼呼呼,向妖精打去。可怜那些小妖,怎敌悟空神力,不到盏茶工夫,死了个净光,现出原形,不过虫豸獐鼠。小报告见状,哇哇直叫: “不长眼的弼马温,伤我人马,怎肯与你干休。” 悟空咬牙切齿曰: “我把你这个瞎眼小报告,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不教你作我棒下之鬼,怎解心头之恨?” “靠耍嘴不行,宝贝来也。” 小报告随手一拋,霎时间满天白光,白帽直罩下来。悟空举棒相迎,只觉泰山样重,双手一软,正打中腰窝,打了个踉跄,栽倒在地,那帽就压到身上。悟空又急又怒,就在帽下,举棒再打。 “守殿将军呀,”小报告曰,“这泼猴有些神通,黑帽灰帽均非对手,仅只白帽,恐怕也难制伏,再给他一顶红帽如何?” 往上爬应声发出红帽,帽起处,满山红光火摇影,万物如焚魂鬼啼。一声震天响亮,把悟空砸得口吐鲜血,翻了翻白眼,一命归天。 妖精一见打倒悟空,好不欢喜,用手一指,把朝圣团摄进飞帽国,上殿参拜。 “二位爱卿,”栽赃大王御音问曰,“此番见阵,胜负如何?” “禀大王,”小报告曰,“禁殿将军殉命,卫殿将军失踪,大概也凶多吉少,为国捐躯矣。” “可悲可叹,三朝期满,待朕为他们祭上一祭。” “好在唐僧一行,拿在午朝门外候旨。” “女团员中,若有年轻貌美,再挑出几个,供朕享用,其他赐给二位爱卿可也。” “谢主隆恩。” “唐僧可带往东华阁,等一会蒸了给朕吃。” “领旨。” 按下众人在飞帽国受难不表。且表大圣,被压死帽下,三魂七魄,悠悠荡荡,随风而去,径往南天门,要见玉帝,无奈神离其身,站不稳脚,一头撞到何仙姑怀里。仙姑劈脸给他一巴掌,骂曰: “这么大块头,还吃奶哩。” “不敢不敢,老孙乃落难之人,怎敢妄想。” “听说你们师徒四人,搞了个朝圣团,要走单帮捞几文,可有其事?” “一言难尽,不提也罢,救命要紧。” “何灾何难?不妨说与我知。” 大圣说了一遍,仙姑笑吟吟曰: “猴儿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佛法无边,谁人不晓,连菩萨都怕,天上还有何仙敢去———去也白去,只不过送掉老头皮罢啦。” “仙姑啊,”悟空流泪曰,“如此说来,师父葬身在飞帽国矣。请问附近可有杂货铺卖麻绳的?” “问他作甚?” “看看有没有麻绳可卖,老孙就此悬梁自缢,了此残生吧。” 何仙姑曰:“且莫如此泄气,待我替你想上一想。” “快想快想,迟了师父就蒸烂啦。” “求人不如求己,大圣一向吹牛本领奇大,今天怎么吃了瘪啦。” “仙姑啊,帽儿实在厉害,而又只手难抵众拳。” “烂猴头,你那救命毫毛干啥的?” 大圣一听,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一时间喜得抓身搔腮,用手在嘴上按了按,挥了一个飞吻。 “迷死何,女人真是细心。老孙即去叫阵,如果得胜,等我到车迟国给你介绍一个小白脸。” “你这个赖皮,没大没小,看我啐你。” 悟空不管仙姑发怒,呼哨一声,跳上云头,魂归真体,拔下毫毛,变了千百小猴,把飞帽抬起,脱身而出,径奔紫禁城。只见城门紧闭,寂无人影,就厉声高叫曰: “妖精,钻到窝里的不是好汉。再不出来,老孙打将进去,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听着,这是见面礼———” 举起金箍棒,照城门上就是一下,打了个头大的洞,自有小妖禀报。 “二位爱卿,”栽赃大王慌曰,“那泼猴怎的脱难,怎的又来寻衅?” “小的再度出阵,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小报告、往上爬鞠躬到地,齐声答曰。 “待朕御驾亲征,汝二人保驾,定要一劳永逸,斩草除根。” 栽赃大王来到城外,见迎面只悟空一人,不禁呵呵笑曰: “猴儿,古不云乎:分辨逆顺,乃人生第一大事。你孤苦伶仃,怎敌朕宝贝如雨,有啥挺头?放你一条生路,逃命去吧!” “贤外孙,”悟空笑曰,“你既劝我,我也劝你。古不云乎:邪不抵正,恶不胜善。贵陛下何不放下帽儿,立地成佛?” “妖精呀妖精,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哩。二位爱卿,给他一帽,早了此账。朕要回去吃唐僧肉进补也。” 悟空抬头,只见白帽一顶,红帽一顶,栽赃大王御用的通天帽一顶,冉冉齐下,嘁哩喀喳,响声如雷,闪光如电。好大圣,公然不惧,把毫毛揪下一把,用口嚼得粉碎,望空亦一喷,叫声: “疾!” 一言未了,空中现出千万个一模一样悟空,各执一条铁棒,架起朵朵祥云,把帽架住,不得落下。 “小子们,”悟空大喜,高叫曰,“如有刚喝了凉水的,不妨撒上一泡骚尿,霉他灵光。” 妖精见宝贝被架在半空,本已着慌,听说又要撒尿,更是急火攻心。正要把宝贝收回,猴尿已撒上啦。帽儿染上猴尿,全烂成了窟窿,内外相通,上下相连,泄了真元,扑哧扑哧,纷纷掉落平地。悟空定神细看,不过几块烂破布,一钱不值。遂举手一指,用定身法把妖精定住,可怜枉有千年道行,只能口口声声,求大圣饶命。 “泼怪,”悟空笑曰,“这回没话可说啦。” “小的有眼无珠,大圣高抬贵手。”栽赃大王曰。 悟空哪容分说,一棒一个,打死在地,现出原形。栽赃大王是一只金钱豹,小报告是一条四眼狼,往上爬是一个穿山甲,被八戒筑死的和稀泥是一个九尾狐,悟空不禁叹曰: “你们这些畜生,刚修炼成人形,就一意害人,死有余辜。可惜逃掉了窝里斗,仍遗害世间。” 遂收了法身,进城放了唐僧一行。潘金莲含羞,潘巧云脸红,只贾玛丽婀娜上前,施了一礼。 “大圣啊,落帽山上,曾经说过,和稀泥的狐皮可是奴家定下的。” “姑娘,你想点正经事好不好?”悟空曰。 “这不是正经事,啥是正经事?你这个小心眼的,定是想留给李师师哩。” “罢罢罢,统统归你。” “我帮你去剥,如何?”八戒曰。 “这才是我的心肝哩。” 此时沙和尚搜出玉玺,盖了关文。一会工夫,贾玛丽拿了一件血淋淋的狐皮,笑吟吟走来。悟空双足发软,还是唐僧忠厚老实,出面圆场曰: “徒弟,担待则个,且莫耽误行程,上路车迟国去也。” 正是——— 小报告,窝里斗,英勇凛霄汉,只听呼噜呼噜,帽起时,神仙成了妖精,无不束手就缚; 和稀泥,往上爬,正气冲牛斗,连喊哎哟哎哟,棒打处,妖精反是神仙,全凭嘴多势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七回--官崽国(上章) 话说朝圣团离了飞帽国,晓餐夜宿,行行重行行,一路风霜扑面,好不辛苦,但也见识得青山绿水,野草闲花。真个光阴荏苒,又值九秋。正去处,只觉寒风如割,猪八戒打喷嚏,沙和尚流鼻涕,女娇娘个个喊冷,有的急忙往粉脸上擦龟兹国的雪花膏,有的急忙把铁弹国的纱巾包住秀发。娇言软话,马不停蹄,渐渐走近,迎面一座城池。众人进得城来,举目观看,只见——— 衰草满街坊,败柳倒路旁。家家关破门,户户唉声扬。人走猛缩首,车行费周章。墙朽房子倒,举目尽荒凉。 唐僧见了,不由叹曰: “徒弟,这是何国何土,这般潦倒,好不凄惨人也。” 看官,想那大圣,火眼金睛,远视万里,明察秋毫,怎能不知国度,只因风沙一吹,就睁不开眼,正在用手揉哩。听得师父呼唤,急忙曰: “师父啊,老孙进城时,两眼漆黑,不曾看见招牌。小时读国民学堂,听老师讲过,云游路上,有一刮风国,一年四季,冷风不断,敢是此地。” “瞎猜不行,且去问个仔细。” 正说间,贾桂叫曰: “教主请看,那里有招商客栈,且去落脚。再向店小二打听打听,胜似呆在这里吃风。” 贾玛丽微拨纱巾,娇声曰:“哪里是招商客栈,明明写着‘官崽国贵宾馆’,我们不过一撮想出国捞一笔的狗男女罢啦,怎能前往?” “咄,”悟空喝曰,“你这个死女人,怎敢出言不逊?” 贾玛丽被这一骂,呜呜咽咽,抱住唐僧大腿,哭曰:“长老啊,看那泼猴,还念过国民学堂哩,恁地没有修养,对奴这般无礼。千万看看他毕业证书,包管是个冒牌货。如此撒野,教俺女孩儿家,如何得活,长老若不为奴家做主,奴家就吊死在你裤带上算啦。” 唐僧无奈,只好善言安慰,又把悟空责了一顿,把大圣虎皮裙上的那个赤金扣子赔了她的名誉损失,才算罢手。 “还说是刮风国哩,”贾玛丽把金扣子放进手提包,咧一咧嘴曰,“要不是奴家眼尖,岂不吃了他骗。”转身向悟空笑曰:“猴儿哥,别老骨碌碌盯着潘金莲,也看奴家一眼。你这金扣子是哪里来的,定是哪个臭婊子给你的表记,如想要回,比登天还难。” “那是老孙《西游记》时,朱紫国国王送的,你既拿啦,算我倒霉,快滚快滚!” “你又凶啦,等我拉开嗓门叫给你听。” “别叫别叫,老孙服输。” “这才算个人样儿。” 悟空鼓起腮帮子,在前带路,到了贵宾馆,唐僧曰: “悟空,你的嘴脸难看,又不会言语,且在远处站立。待我先去问讯,看他可否肯收留。” 言毕下马,敲了半天门,也无人应。长老无奈,只好推门而进,幸好门未上锁,一推就开。里面有两进大院,各有厢房,前院寂无一人。走到后院,只见有一绿帽厅,厅上坐着七八个衣冠人物,正在围炉吃酒。另有几个一丝不挂的多娇女,坐在怀里,捏捏拧拧,笑声不绝于耳。 “各位官长,”唐僧用袖掩面,眼观鼻,鼻观心,朗曰,“贫僧有礼啦。” 说罢深深一揖,刚要直腰,噗的一声,一个乳罩打到光头上,唐僧满面通红。 “穷和尚,”那为首的司文监叫曰,“看你模样,贼头贼脑,扰乱民心,该当何罪?” “贫僧乃大唐人氏———” “放你娘的屁,只不过地痞流氓,想打野食罢啦。” 看官,你道那司文监因何冒这么大的火?只因他把一个酒女搂得紧而又紧,浑身发烧,正要下手。而看那唐僧,光光秃秃头顶,穿一领二十五条达摩衣,着一双拖泥带水垃圾鞋,着实恼怒。还是那怀中酒女,娇滴滴曰: “秃驴呀,你怎的说是从大唐来的,不说从车迟来的?如说从车迟来的,说不定就另眼看待。刚才吃了老娘一乳罩,你要再惫懒,三角裤就又扔过去啦。” “女菩萨啊,休得如此,贫僧怎打诳语。” “这样说来,确实从大唐来的?” “确实从大唐来的。” “拿银子给奴家瞧瞧。” “不瞧关文,只瞧银子,贫僧不懂。” “穷和尚,”司文监笑曰,“关文算个屁,有钱之人,要几张,有几张。” “罪过,罪过。” “只有银子是真的。” “银子倒是有一点,怎奈不多。” “不多怎能过关?” “贫僧无处落脚,万望大人方便。” “我这是堂堂贵宾之馆,随便给人方便,成何体统。且正西去,在拐角处,有一座黑店,可将就一夜。” “黑店实不敢住,贵宾馆既是招待宾客,你不留我,却是何情?” 司文监大怒曰:“贵宾馆只留外国夷人,你是什么东西,油嘴滑舌,定非安分之辈,招惹不得。小子们,把他轰了出去。” 当下跑来七八个衙役,连推带打,不由分说,赶出门外。 唐僧出得门来,晕头转向,暗暗垂泪。悟空八戒看见,迎上问曰: “师父啊,莫非吃了麻婆豆腐,连眼泪都辣出来啦。” “不吃他打杀,已算走运,还吃麻婆豆腐哩!” “此话怎讲?” “那司文监满脸横肉,我们且再找下处。” “一个小小头目,竟敢如此,待我弟兄为师父出气。” “千万别去碰钉子,他们多的是打手。” “师父稍候,等我弟兄观光观光。” 好大圣,弟兄二人,吆吆喝喝,一棒把大门打碎,走到后院,笑曰: “师父恁地不济,原来闯破了官场好事。哪个是司文监,爬将出来,我来问话。” 那司文监仗着官威,公然不惧,推下那酒女,昂然而起,厉声叫曰: “此乃王法重地,何来顽猴,大声喧哗。汝等可知妨害公务之罪乎?” 悟空也不答话,一把抓住,揪倒在地,撕下裤子,露出白胖屁股。随即脱下破鞋,在该白胖屁股上,狠狠打了四十,打得司文监杀猪一样乱叫。 “老爷饶命。” “再叫老爷,又是四十,叫几声外公舒服舒服。” “外公啊,且念小的无知,务请高抬贵手。” “不打也可,你这里共有多少官崽?” “经过皇封,朝廷有案的五十四员,邪魔歪道的也五十四员,一共一百零八,凭外公受用。” “这么两间破屋,竟有这么多头目,真你妈的。” “外公在上,贵宾馆不过小衙门罢啦,头目还算少的。你到别的地方瞧瞧,官山官海,更不得了。” “快去收拾整齐,朝衣朝帽,到门外恭迎朝圣团。” “外公老爷,不要说恭迎啦,就是爬到地上,驮也驮进来。” 说着就爬。八戒早迈上绿帽厅,往酒女胸脯上乱摸。那酒女一看夷人占得上风,就一齐跑到八戒跟前,有的搂住亲嘴,有的硬往上凑,把八戒乐得口水直流。 “各位娘子,一个一个来。尽管放心,老猪不是柳下惠,轮流耍子可也。” 悟空跺脚曰: “这些女子,都是何人?” “外公呀,”司文监鞠躬曰,“她们也是官崽。” “酒女就是酒女,怎的成了官崽?” “活祖宗,这你就少见多怪啦,她们若非官崽,怎能这般无耻?” 悟空上前,把八戒揪住。 “哥啊,”八戒挣扎曰,“你总爱管闲事,我只不过摸摸罢啦,食色性也,连孔老夫子都没啥可说的。” “你这笨货,就是见不得女人,且迎师父。” 用力一推,八戒栽了个筋斗,翻身起来,咕咕噜噜,押着大众,出了馆门,在街头一排跪下。 “活祖宗老爷,”那司文监磕头高叫曰,“请进馆稍坐。” 沙和尚见状,埋怨唐僧曰: “师父啊,你老人家真是脓包,你进去时,眼泪汪汪,师兄怎的这般中用,教他们跪着迎接。” “你这呆子,这年头流行的是不可理喻主义,不怕理,只怕棒,”唐僧见众官崽磕头如捣蒜,心肠发软,急上前扶曰,“列位请起,莫折煞了贫僧。” 众官崽叩头曰:“活祖宗老爷,千万跟外公老爷说声方便,不动棍子,就跪一个月也罢。” “悟空,不可生事乱打。” “不曾打,不曾打,若打,早断了根啦。” 那些官崽这才起身,战战兢兢,牵马的牵马,抬轿的抬轿,驮人的驮人,把朝圣团一行,一齐迎进馆门,到了后院大厅,依序落座。 孔老夫子看众官崽文质彬彬,风光采采,不禁叹曰:“礼失而求诸野,这地方的人可真客气呀。” 悟空笑曰:“老二,先别说得太早,天下的官崽都是一样嘴脸。如不是老孙的金箍棒厉害,就只有喝西北风矣。要想多开眼界,我就再打一棒,后头还有更恭敬的。” 众官崽闻言,觳觫不止,又跪满了一地。 “列位大人请起,”唐僧曰,“千万不可如此,作践贫僧。” 司文监曰:“祖宗老爷是上国钦差,金枝玉叶。小的卑职乃蛮荒之邦小官,算什么东西,刚才鬼迷心窍,有眼无珠。动问祖宗,吃荤吃素,好去筹办。” “贫僧吃素。” “俺姑娘们都是名门闺秀,可是不吃素的,”潘金莲急曰,“要吃素出国干啥?” “姐姐休嚷,”潘巧云曰,“吃素也行。如嫁不了人,回到大唐,那大唐人天生的贱骨头薄眼皮,吃素一样值钱。” “官崽哥,奴家这些时正在减肥,太油腻的不要,就来个红烧狮子头吧。” “女祖宗,红烧狮子头可全是油腻呀。” “老娘想吃啥就吃啥,你管怎的?” 一个胆大的官崽,趋前又问: “请示一声,要多少米饭才够?” 八戒曰:“你定是办总务出身的,这般见小。俺老猪一顿就得一石。” 那官崽心惊胆战,急去刷锅洗灶,安排茶饭,高张明灯,调开桌椅。不一时,热腾腾端了上来。 “活祖宗老爷,”司文监跪禀曰,“可要酒女相陪?” 酒女闻言,就要往下脱,唐僧慌了曰: “各位女菩萨,免脱免脱。” 一个女子笑嘻嘻曰:“心肝,看你风霜满面,倒脸嫩哩。敝国规矩,说脱就脱。” 潘金莲叫曰:“现在男女已经平等啦。我们女团员也不少,都是要到车迟国闯万儿的,为啥不弄几个大汉,坐到奴家的怀里陪酒?” “还不闭嘴。”悟空大怒曰。 “哟,迷死脱孙,别假正经,只是吃飞醋罢啦。” 悟空正要发作,被唐僧喝住。潘金莲小嘴撅得能挂住油瓶。各人就座。八戒头也不抬,稀里哗拉,扒了五大缸饭,这才有工夫伸伸懒腰,叫曰: “别老站在那里,添饭添饭。” “少点吃吧,”沙和尚曰,“吃得多,屙得多,屁眼受啰唆。等会吃出胃溃疡,这里可没处买散利痛的。” 霎时间晚斋已罢。 “大人,”唐僧起身谢曰,“打扰之至,万分不安。” “活祖宗说哪里话来,实在怠慢。” “敝团团员众多,敢问何处歇息?” “小的自有安排。” 当下把唐僧师徒,引到东厢。里面灯火齐明,有四张西蒙斯床。 “活祖宗呀,”司文监曰,“从前乌鳅国国王糊涂虫陛下,来敝国访问,御榻即下此处。小的那时不过小小衙役,只因留学乌鳅国有年,精通乌鳅国言语,又花了五两银子红包,被任总提调之职。今日你老人家住此,真是异数也。” “你当总提调,可有好处?”八戒曰。 “那糊涂虫陛下一毛不拔,哪有好处。后来是我福至心灵,自己用乌鳅文写了封信,趁国王不备,盖上他的御玺。就凭这点手法,敝国就升我当了司文监,专管与夷人来往之事,夷房骡车,一应俱全,好不威风。” 唐僧看他越说越有劲,急用双手掩耳。悟空一把推出,那司文监在门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告辞。 “徒弟,一派胡言乱语,这像啥话?” “理他作甚,赶快睡觉,明天面君,还要倒换关文哩。” 唐僧打了一个呵欠曰:“也罢。徒弟走路辛苦,先去安寝,等我念段经文。” “你那经是通天教之经?还是佛教之经?” “又该打嘴,当然是佛教之经。” “师父身为通天教主,应念通天教之经才对哩。” “不提起通天教,倒还罢了,提起通天教,好不难为人也。既打通天教招牌,白天时节,不能不鬼混两句,现在夜静更深,正宜还我本性。” 三人各自离去。唐僧掩上房门,高剔银灯,展开《孔雀真经》,默默而诵,只坐到三更时分,才把经本包在囊内。正要起身安寝,只听门外窸窸窣窣,起了一阵怪风。那长老恐吹灭了灯,慌忙把袖遮住,只见那灯或明或暗,忽伸忽缩,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耳边猛地阴声飒飒,有人叫曰: “师父!” 抬头观看,眼前站着一个老头,留着三绺长须,身穿破袍,头顶破帽,满面凄惨,双目垂泪,若隐若现,似有似无,不禁吓得魂飞天外。 正是——— 官崽国初遇官崽,作揖磕头,说理不如挥一棒; 贵宾馆盛迎贵宾,拳打脚踢,立刻变成活祖宗。 毕竟唐僧见鬼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七回--官崽国(中章) 话说唐僧吓得魂飞天外,立脚不稳,一头撞到猪八戒身上。八戒正在做梦,梦见贵宾馆绿帽厅上,刚才那些女多娇正脱了个精光,朝着他穷撅屁股,撅得他张着大嘴,口水直流。不防唐僧一头栽到身上,以为女多娇投到怀里哩,一把抓住,亲嘴曰: “打铃,蜜糖。你怎么看准了俺的,等俺跟你补上一个名字,一块去车迟国朝圣淘金,在这小地方没啥好混的。且先摸摸,你可知情?” 一手摸到唐僧光头,泄气曰: “我的儿,你原来是个尼姑呀!” 这一嚷不打紧,孙悟空沙和尚从梦中惊醒,连问何事。唐僧又急又气,朝八戒指了指。悟空上前,一把抓起。八戒还打愣,说梦话哩: “心肝,你可上过米里顿补习班学过夷文?” “我把你这个笨货,色心不退,睡觉也不老实。来来来,伸出拐孤,打三百棒给你去去心火。” 八戒一听要打,吓得一骨碌爬起,叫起撞天屈曰:“做个春梦罢啦,怎能顶真?谁知道你梦里捣啥鬼哩。哥啊,千万打不得,别说三百棒,就是一棒都承受不起。” 这时,唐僧已定下精神,看那老头,愁眉苦脸,仍站眼前,不由打个寒战。 “悟空啊,”唐僧曰,“烦你上前,问他是神是鬼,怎的三更半夜出来吓人?善言善语,打发他也。” 悟空笑曰:“原来节骨眼在此,师父且请坐床,待我问个仔细。若是哪方冤魂,就是生意上门,老孙包办伸冤,别人可不能抢。若是妖精,就一棒打死。” “出家人慈悲为本,不可造次。” 好大圣,昂然上前,问曰: “喂,糟老头,你是何方人氏,报出姓名,老孙为你做主。” 只见那老头抖擞抖擞,作了一个揖曰: “贤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屁股上定是贴了狗皮辣椒膏,怎么烧得架势都出来啦。” “咄,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跟我称兄道弟,乱打马虎眼。” “在下柏杨先生,十八世祖柏拉图,乃希腊国人士……” “胡说八道。柏杨先生跟老孙有八拜之交,正在下界穷写杂文,眼看就要黄袍加身,竟敢冒充他老人家的御号。看你的长相就不老实,再不从实招来,叫你连滚带爬。” “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贤弟瞧个仔细。” 那大圣张开火眼金睛,上下打量,咦,竟然真是故人,急忙握手,又用夷礼拍拍肩膀。 “啊呀,柏老柏老,自从开会国一别,又是多年。阁下怎的落得如此模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莫非被修理庙修理了乎?” “贤弟呀,想当年离了开会国,回到长安城,本打算终老斯乡,怎奈杂文写得太多,得罪了大群酱萝卜硫磺疤,被他们翻江倒海,搞得立足不住。听说官崽国招考天才儿童,只要录取,有吃有喝,还要送到龟兹国学阿哥哥舞,回得国来,掌大权而发大财,就可救国救民。是我告贷些干粮盘缠,前来投奔。” “老头,”悟空大惊曰,“你今年高寿多大啦?” “虚岁七十有六,如按夷人算法,今年七十四岁刚出头,俺是属兔的。” “属老虎的也不行,就说你七十三吧,又怎能算天才儿童?” “你懂个屁,报名的那一天,我碰见姜子牙,他已经九十多啦,还不照样头名高中。” “不羞,不羞,”八戒曰,“九十岁还算天才儿童,气煞我也。” “徒弟,”唐僧曰,“千万别气,还是听柏老讲来。” “这才是有道高僧哩。”柏杨先生一屁股坐到床上,挖了挖耳朵,打了两个喷嚏,又从身上摸出两个御虱,放到口中咬得砰砰直响,悟空急忙掩住耳朵。 “贤弟,”柏先生不高兴曰,“这算干啥?莫非瞧我不起。” “请讲,请讲,老孙耳朵有点抽筋。” 柏杨先生咳嗽一阵,又吐了两口老痰到地毯上,曰:“想不到叫药部嫌我年老,竟不准我报名。我就问他,姜子牙怎么能报?那堂官说,姜子牙他爹是蜜猪长,不要说九十岁,就是三百零八岁,照样是天才儿童。” “混蛋,混蛋。” “是俺不服,跟他争吵了几句,他就说我妨害公务,吹哨子叫锦衣卫抓人。光棍不吃眼前亏,没等他把人叫来,我就撒鸭子啦。” “阁下怎的找到师父?” “我老人家这几年就在城里,沿街敲砖,求过路有钱的大爷大奶,施舍几文,将就饿不死罢啦。是我昨夜在土地庙瞌睡,梦见太白金星———那死老儿,上次红包国,他还借了我八钱银子,没还分文,他说列位来此,当了官崽国上宾,定有奇计妙法。这才偷偷摸摸,溜了进来,想不到把迷死脱唐吓得魂不附体。现在没啥可以报答,等我当了天才儿童,学成回国,定买一条达克隆夷裤奉上。” 唐僧听得柏杨先生这般遭遇,不禁落泪,幸好有刚才剩下的斋饭,拿给柏杨先生吃了。柏杨先生又向悟空讨烟。 “兄台,”悟空曰,“你不是戒了烟乎?” “烟倒是常戒,有时我发起脾气,一天能戒好几次,有啥值得一提的。” “对不起,出家人怎的有烟?” “没烟也罢,可有夷酒,喝上两口。” “出家人又怎的有酒?” “呜呼,”柏杨先生叹曰,“既没有烟,又没有酒,女人更别说啦。这般活着,实在没啥意思。依我之见,贵师徒四人也去考他一个天才儿童,以求正果。如何?” 悟空看柏杨先生利火攻心,有点疯癫,语不照路,也不去理他,转向唐僧曰: “师父,要说降妖捉怪,翻江倒海,是老孙的拿手。帮忙柏老考天才儿童,我可没这手段,太白金星信口开河,这便如何是好?” “徒弟啊,念那糟老头,曾救我等渡过不少难关,千万助他一臂之力。” 八戒在旁打了一个呵欠,埋怨曰: “当年老猪在流沙河做好汉,专门吃人度日,受用腥膻,硬是快活。偏偏跟你出家取经,以为能弄个一官半职,也好高楼大厦,美女如云,有事时训训话,没事时打打官腔。偏偏你又得罪了当朝一品,混得没有饭吃,只好云游四方。原说做通天教主,如今拿做奴才,连摸一下潘金莲都瞪眼。这样晚不睡,咕咕哝哝,又管那莫不相干的糟老头闲事。” “老二,”柏杨先生曰,“你可真是势利眼呀。” “那是你自己搞垮的,也不是老猪把你搞垮的,难道教俺蹄髈炖好献你哩。” “我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猪八戒———” “这年头再不忘恩负义,啥年头才忘恩负义?还有脸说哩,你欠潘金莲的五两银子,还是俺节衣缩食,代你还的,你可曾道个谢字?” 唐僧把八戒喝住,唤悟空曰: “徒弟,你一向肝胆照人,莫学悟能模样。” “罢罢罢,明天等老孙陪你前去报考,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包管那堂官心服口服。” “大圣啊,若能成功,我就杀身以报。” “你在官崽国才呆了几天,就如此嘴滑?”悟空曰,“天色方早,就与老孙同榻而眠,只半夜可不准想女人。” 柏杨先生感激不尽,谢了又谢,和衣而卧,躺在大圣身旁,既不敢伸腿,又不敢伸腰。看官,你道为何?盖人一旦失势,气就壮不起来啦。窝囊了一夜,恨不得点头唤出扶桑日,喷气吹散满天星。不多时,东方变白,早有司文监在门外叩头请安,伺候早饭。悟空更不答话,带领柏杨先生,径奔叫药部。可怜的柏老头,先天不足,后天失调,又喜欢乱看十八岁姑娘一朵花,走得跌跌撞撞,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叫药部,果然一派升平气象。悟空料那首座的死囚脸,定是堂官,当下唱了一个大喏。那堂官正喝八宝人参汤,一口一口下肚,好容易喝完,又脱下鞋袜捏脚,一面捏一面龇牙咧嘴。悟空难耐,再唱一个大喏,一躬到地,心里琢磨曰: “真的造化低矣,若不为糟老头前程,拉下来活活打杀。” “你有何事?”堂官连眼皮都不抬,问曰。 “天才儿童报考,敢问可是此处?” “正是此处,莫非你也动这个歪脑筋乎?” “非也。敝友柏杨先生,才高五六七斗,学富十车,是他要报考哩。” 堂官大怒曰:“他自己之事,你出头干啥?” 柏杨先生看那堂官尾大不掉,气势不凡,吓得心惊胆战,就要下跪,被悟空一把拉住,只好硬着头皮答曰:“小民在此。” “好老头,三年之前,你也来报过名,顶撞过本官。今日狗仗人势,又来胡缠。扰乱公堂,莫此为甚。天理不允,国法难容。小的们,给我乱棒打出。” 只听一声吆喝,走过来七八个大汉,就要动手。柏杨先生吃过苦头,知道那玩意厉害,转身就跑,被悟空拉回,厉声高叫曰: “堂官啊,柏杨先生为啥不能报考?敢请明示。” “看他这副德行,定过七十大关,怎算得天才儿童?” “那姜子牙已九十八啦,还不照样乎?” “姜子牙乃蜜猪长之子,柏老头算什么东西?” “他妈的这算啥?” “此乃‘幺鸡吃烧饼学’是也。” “听你说的,还理直气壮哩。” “这又是‘无耻近乎勇学’矣,当然理直气壮。” “还有赛金花,老太婆一个,也是天才儿童出了国,又是啥学?” “这是‘女人互玩学’,我玩女人,女人玩我。” 悟空大怒曰:“你还讲不讲理?” “咦!”那堂官拿下眼镜,直瞅悟空,冷笑曰,“你可有钱?” “没钱。” “有势?” “没势。” “没钱没势,你就没理。” “你这一套哪里出来的?” “本官在大学堂专修‘有钱王八坐上席学’与‘官大理大学’。” “你的‘学’可真多呀。” “然也,这就叫‘层出不穷学’。” “阁下是啥出身?” “连立正大学堂你都不知,孤陋寡闻,不当人子。若再在此问长问短,我的‘妨害公务学’就出了笼,你就吃瘪啦。” “说了半天,柏杨先生能不能报考?” “本官熟读‘威信学’,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能就是不能。” “好兔崽子,气死老孙也。”大圣不由分说,抓住堂官,摔倒在地。掏出金箍棒,迎风一晃,足有三丈余长,茶杯粗细,照他屁股上只一捅,就听嚎叫曰: “老爷啊,念下官年迈智昏,饶了狗命,特准柏杨老大人报考就是。” “如考不取,该当如何?” “大圣呀,刚才你金箍棒那么一捅,就等于放了榜啦。柏老大人已头名高中,门门一百三十分,乃一等一甲成绩也。” 悟空大喜,收回金箍棒。那堂官爬起来,哎哟两声,揉揉屁股,一迭连声叫泡茶,又急忙掏出狗头牌夷烟敬客。悟空不食人间烟火,柏杨先生瘾了这么久,慌忙双手接过。堂官满面堆笑。 “柏老,阁下此次出国深造,敢问学习何科?” “除了阿哥哥舞,我还会啥?” “有前途,有眼界,可有第二志愿?” 柏杨先生打恭曰:“还想学流行歌曲。大人如当面试验,敝老头现在就唱一首《我的心里只有你》,说唱就唱,‘妹妹呀,我的娘……’” “好啦,好啦,别唱啦,谁不知你是猫王他爹。” “大人,这么说来,我啥时候启程?” “一时三刻,我把关文送上,你领了银子,即可远走高飞。” “啊呀,我的妈,”柏杨先生大喜过度,当下就躺到地上打滚喊曰,“祖宗有德,有德祖宗,哪里有卖巴拉松的,弄一口我喝。”打了一会滚,爬起来朝那堂官,就是三个响头,堂官也还礼不迭。悟空又好气又好笑,抓住糟老头胡子,一把提起,喝曰: “老家伙,你这算干啥?” “干啥?”柏杨先生喘气曰,“有人一听说出国,老痰上涌,还呼咚一声当场气绝身死。我不过只打打滚,简直小焉者哩。等一会我还有别的节目。” 悟空无奈,起身告辞。堂官一步一鞠躬,送到门口,又要派自己私用小骡车,送上一程。悟空不肯,只问曰: “阁下前倨后恭,又算啥学?” “这是‘见风转舵学’,老爷。” 悟空长叹一声,柏杨先生作揖告辞。悟空回到贵宾馆,只见司文监骨碌碌两眼乱转,恭迎入内,正要向唐僧讲说仔细,只见猪八戒跌跌撞撞,跑进屋内,口吐白沫曰: “大事不好,锦衣卫大队兵马,杀奔前来,口口声声叫‘莫走了朝圣团’,这次是死定啦。师父啊,快把行李拿出,一人一份,早日散伙,各自逃生。再等片刻,被生擒活捉,就苦也苦也。” 众婆娘闻言,顿时哭成一片。潘金莲更成了泪人儿,只叫:“早知云游有此苦楚,奴家就在长安混个汉子也罢!”杜甫长吁短叹,吟曰:“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唐僧更面无人色,呻吟曰: “这便如何是好?” 八戒就往厢房去分行李,被悟空用脚一绊,绊了一个筋斗。八戒呶着嘴哼曰: “你这个弼马温,还发狠哩。从前惹妖魔鬼怪,还好打发。如今犯了王法,动了锦衣卫,你敢把他们怎的?” “干他娘,”悟空骂曰,“待老孙出去会会。” 正谈论间,门外刀兵响亮,人声喧哗,屋瓦震动,悟空勒勒虎皮裙,昂然而出。 正是─ 时霉运不转,惹火了立正大学毕业生,神仙都木法度; 暗中下毒手,偏碰上通天教主朝圣团,大圣也干他娘。 欲知悟空此次出马,胜负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七回--官崽国(下章) 且说大圣出得贵宾馆,举目观望,黑压压一片。为首一人,手执硫磺斧,高头大马,耀武扬威,正在吆喝小军攻打。乃厉声问曰:“来将何人,通下姓名。” “泼猴站稳,俺乃横行大将军不讲理是也,乖乖束手就缚,本将军给你美言几句,圣上开恩,饶你不死。这般大模大样,管教尔等,后悔不迭。” 悟空看他气焰万丈,心生一计。 “官老爷,小的岂敢对抗天兵,请缚请缚,千万担待。” “休得浪言,喽啰们,给我拿下。” 当下拥上几个小军,把悟空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连推带打,押到法部司。不一刻,唐僧一行拿到,哭哭啼啼,无不抱怨。猪八戒一把揪住悟空,捶胸打跌曰: “我把你这个天杀的弼马温,死不透的烂猢狲,若依老猪高见,分了行李,早走一截路啦。如今捉到宫里,怕不活活打杀,丢下高老庄浑家,依靠何人?” 潘金莲也气若游丝,泪流满面,连刚擦的密斯佛陀粉都冲出两道沟来。 “可怜奴家,生得一朵鲜花,原只为平平安安出国嫁人,谁知一路风霜,受尽折磨,都是你娘的通天教害人。早知你们这伙不是东西,狗皮倒灶,怎能跳此火坑?天老爷有眼,让官崽国头儿看上了奴家,随便嫁谁都行,就怕把奴家配给不知情不知意的杀猪的,那就惨啦。” “徒弟,”唐僧曰,“你披挂出阵,怎的一下就被活捉?” “师父且莫心焦,且看老孙神通。” “事到如今,还说大话。” 大众正在悲切,只听三声炮响,出来一官,头戴乌纱,脚蹬朝靴,大摇大摆,公堂落座,用目一扫,冷笑曰:“下面一群狗男女,见了本官,怎不跪下?” “禀大人,”横行大将军不讲理躬身答曰,“案查诸犯均非官崽国人民,既未定罪,便使他们下跪,与法不合。” “呔!本大人乱行大将军不,在官崽国国王大愚若九世驾前为臣。刚才参加御前会议,得到指示,要严办扰乱民心之辈,动摇国本之徒。这批男女,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擅闯贵宾馆,奸污贞洁女,霸占绿帽厅,该当何罪?又串通脏老头,硬当天才儿童,在办公重地,耍赖撒泼,又该当何罪?老弟,你说与法不合,这观念已落伍矣。呜呼,俺就是法,法就是俺。小的们,给我掀翻在地,先打四十大板,再发天牢。” “官儿呀,”悟空曰,“不问问口供,就动手乎?” “呔!你敢顶撞于我,”不把脸一沉,“好吧,判决书已经写好,问口供也不过白费唾沫。尔等攻打官府,挑拨人民感情,值此啥啥前夕兼啥啥之际,胆敢破坏制度。本大人判你们每人三十年有期徒刑,这还算格外开恩。你这猴头,桀骜不驯,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就给你再加三十年,凑够六十之数。” “请问官儿,老孙可以上诉乎?” “上诉也是白上诉,你连本国这种行情都摸不清,活着有啥意思?”不说毕,把惊堂木一拍,喝曰,“退堂。” “别退堂,我的儿,”悟空曰,“我要请你吃棒哩。” “法律尊严,岂容你在公堂之上穷开心。姑念无知,再加判你二十年,坐八十年牢,就可走路。我们乃有名法治之国,刑期满时,连保都不必找。” 悟空早气得七窍生烟,上前一步,照不就是一拳,打得不栽下宝座,又照他屁股踢了一脚,踢得他拉开嗓门猛叫。众兵丁闻声来救,被悟空用手一指,使了个定身法儿,全部钉住。 “徒弟,”唐僧真乃得道高僧,见状唤曰,“他们都是身不由己,供人差遣,千万别太手重。” “阎王固然可恶,小鬼尤其可恨,有时帮凶比主凶还喝人血哩。但师父既有吩咐,就小小整他一下,且看手段。” 言毕,喝声:“疾。” 那些兵丁一个个举起双手,左右开弓,就打自己嘴巴,打得呱呱作响。一会工夫,有些脸肿得像发面包子,有些大牙掉了净光,看得八戒哈哈大笑曰: “师兄啊,妙打妙打,莫停莫停。务必打他个一鬼出世,二鬼升天。” 乱行大将军不见众人正在打嘴,急急爬起,就要开溜,被八戒斜刺里伸出条腿,绊了个狗吃屎。悟空又用手一指,他就也举起巴掌,照自己脸上就打,一面打,一面还骂自己哩: “我把你这个专门欺侮手无寸铁小民的窝里狠,生有余罪,死有余辜,等我活活把你打死,也好为万魂伸冤。” 八戒喜得直晃耳朵,笑曰: “官崽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敝老猪说的。等你有了机会,千万别把账写到敝老猪身上。” “笨货,”悟空曰,“找退路没有用,你想他那时会饶了你乎?” “我这是猪八戒哲学,宁可窝窝囊囊活,莫要轰轰烈烈死。” 悟空正要发作,只听外面黄门官宣曰: “万岁爷驾到。” 官崽国国王大愚若九世,头顶平天冠,脚登黄绫靴,身穿龙袍玉带,三绺长须,一脸精明。看见公堂之上,乱成一团马蜂窝,不禁大怒,御音问曰: “你们这算干啥?热闹成这个样子。” 这时悟空再用手一指,众喽啰停住打脸,东倒西歪,或躺或坐,一个个哼声不绝。唐僧急忙参拜,备说仔细。大愚若九世心惊胆战,一把扶起,唤曰: “爱卿平身。此事实属误会,何必发气,为啥不奏与朕知,朕自会为尔做主。” “还说奏于朕知哩,”悟空曰,“若不官逼民反,你这个朕又怎的得知?别打官话啦,放了我等师徒,倒换关文。你发你的晕,俺走俺的路。” “贵猴何人?” “你连齐天大圣孙悟空都没听说过。” “啊呀!孙爱卿,久仰久仰。想当年《西游记》时代,朕尚在襁褓,便闻英名。这些混账羔子王八蛋,不能把事办好,只能把事办砸。本陛下也不怪罪于你。各位既然光临,欢迎参观敝国各项进步情形,不知要看何处?” 八戒曰: “贵陛下,听柏老头说,贵国甚为流行天才儿童,你看老猪可行?” “绝无问题,只要朕一点头,你想干啥就干啥。” “怎奈老猪今年八十有八,恐怕堂官不准。” “堂官算他妈的老几,怎敢不准?去年时节,有个退休的老汉,名叫郭子仪,前来找事。朕就教他到叫药部去充当堂官,几个皇亲国戚,都要报名,他硬是不肯。朕一向作风民主,就把他宣上殿来,开导于他。想不到他仍颟顸到底,胡言顶撞,包藏祸心。是朕一怒,定他一个思想荒谬,扰乱民心之罪,拿下天牢。” “啊呀,”悟空大惊曰,“那郭子仪今在何处?” “已畏罪自杀啦。这种人乃国家败类,社会蟊贼,死何足惜,问他作甚?现今那个堂官,乃标准局及格的,熟读买西瓜学。只要朕一声吩咐,猪长老呀,不要说当天才儿童,就是当天才猪童,也由得你。” 八戒闻言,当众脱下袈裟衣,正就要换上学士装,被悟空照拐孤打了一拳,打得他嘟囔曰: “老猪难得有此好运,这番出去三年五载,镀金回来,自有前程。若随这群不三不四的朝圣团,到了车迟国,嫁人的嫁人,做生意的做生意,届时只剩《西游记》时代的几个穷和尚,有啥搞头也。” 悟空也不理他,转熊腰,回虎步,向大愚若九世打了一躬,曰: “听说贵国立正大学堂,乃世界第一等去处,可能瞻仰瞻仰?” 大愚若九世,急降金牌。随驾官即备大轿、黄伞,锦衣卫也点起校尉,将唐僧、悟空、八戒八抬八绰,大四声喝路,径往立正大学堂。不多时只见金碧辉煌,九殿阊阖,钟声响处,万头攒动,大学堂堂长打狗脱太极拳,躬亲迎迓,径到官房落座。 “不知大唐国贵人驾到,未曾远迎,当面请罪。”太极拳博士曰。 “岂敢,”唐僧稽首曰,“贫僧来得鲁莽,尚望海涵。” 打狗脱太极拳微笑如仪曰: “请问各位老大人,有何指教?” “喂,”潘金莲插嘴曰,“‘老大人’是上联,下联是‘小姑娘’,怎的只提男人,不提奴家等女士?莫非贵国重男轻女,开倒车不成?” “女菩萨,不可乱语。”唐僧曰。 “心肝长老啊,你可别袒护他。打狗脱太极拳,奴家问你,从前在开封府大相国寺,那个卖狗皮膏药的胡子嘴,可是阁下?” 打狗脱太极拳大惊曰:“小娘子,你怎生得知?” “奴家在开封府当交际花的时候,天天坐自用小骡车到相国寺美容院按摩做头发,看你排骨嶙峋,在那里耍把式,也曾扔给你几次碎银子,现在阔成了这个模样,你倒忘啦!” “施主容禀,”打狗脱太极拳打躬曰,“想那开封府,人情轻薄,混不下去。俺就手执串铃,云游到官崽国。恰逢老王一意孤七世正患感冒,请我来医。那一天大概多喝了两杯老酒,晕晕乎乎,给他开了半斤巴拉松,又用半斤砒霜做引,他陛下就翘了辫子。法部司派了兵马,把我捉去。哎呀,美丽的姑娘,任凭他天理国法,怎挡我太极之拳。是我一推二六五,推得一干二净,结果把那药铺掌柜的拉出来斩首,好不大快人心也。新王大愚若九世登极,念我拥戴有功,又着实有几下子手段,就命我当立正大学堂堂长,兼太极拳大叫兽之职。迷死潘,你若有意,可肯嫁我?等我带你出席各国国际会议,包管风光。” “老儿,”金莲曰,“你一月几两银子?” “几两?连眷属配给,不过七钱六厘。” “你这个臭胡子嘴,”潘金莲啐曰,“几钱银子,还不够养条狗哩。” “美丽的姑娘呀,打铃,买笛儿,官崽国妙就妙在这里,有名的最低待遇,只不过坑些老实之人。本博士每月薪俸虽只几钱,兼差兼薪,兼权兼抓,还有不可告人的外快收入,加起来也有上万银子,你要不信,这里就是一锭十足赤金!” 太极拳刚掏出那锭金元宝,只听呼咚一声,潘金莲已栽倒在地,乱翻白眼,魂迷魄乱。众人七手八脚,叫喊的叫喊,捶背的捶背,热闹了好一阵,这才悠悠苏醒。 “博士哥,”金莲呻吟曰,“我嫁你可是嫁定啦,千万别娶别的婊子养的,谁人会疼你。” 贾玛丽急忙曰: “迷死潘,你可不能那么说,千里迢迢,谁又不疼有钱的。博士心肝,你瞧奴家,长相如何,又会七八国夷文,要去大场面的地方,准不教你丢脸。再有一言,奴家还是处女,一试便知。不像迷死潘,她跟武大郎离婚手续还没办妥哩。” “你这个烂蕉嘴,”潘金莲骂曰,“怎敢抢老娘到口的肉,莫教我掀你的底牌。那一年,琉璃国龙虎大仙到长安城,你陪他住了八天观光旅馆,临去时在飞机场还哭得泪人儿。你还说你是处女哩,我……” 唐僧在旁手足无措,孔老夫子更是摇头。孙悟空看她们越说越丑,伸手抓了一把泥巴,往二人口中一塞,喝声变,变得两泡狗屎,也不管她们恶心不恶心,拉着打狗脱太极拳,径 往学堂而去。 书中交代,立正大学堂内分两大学院,一曰抓权学院,一曰抓钱学院。院下分系,曰往上爬系,曰你挤我我挤你系,曰反淘汰系,曰谣言制造系,曰盖章系,曰官腔系,曰整人为快乐之本系,曰请示为负责之本系,曰马虎为成功之本系。所修功课,有“死不认错学”、“奉命不上诉学”、“狗眼看人学”、“红包学”、“受贿原理学”、“行贿艺术学”、“说不准学”、“幺鸡吃烧饼学”、“嘴脸学”、“妒火中烧学”、“官府威信学”、“皮笑肉不笑学”、“鼻子朝天学”、“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学”、“亲临主持学”、“以示民主学”、“酒肉朋友学”、“一个图章一道关学”、“小报告学”、“择恶固执学”、“诬以谋反学”、“无耻近乎勇学”、“吹牛不纳税学”、“一脸忠贞学”、“玩女人也被女人玩学”、“汽车洋房学”、“舐痔疮学”、“自由心证学”、“空头学”、“论权不论理学”、“栽赃学”、“不把人当人学”、“致训词学”、“尾大不掉学”、“修理学”、“官大学问越大学”、“屎到屁眼才拉学”等等等等,真乃世界第一大学堂也。 且说太极拳博士在前领路,朝圣团紧跟在后,莘莘学子,均在静心听课。唐僧啧啧称赞,悟空咄咄称奇,孔夫子更佩服得五体投地。霎时间参观已毕,起身告辞,更到午朝门敬事房,倒换了关文,向阙三呼万岁,再往西行。 正是——— 凡奇均有,悟空发狠,反败为胜,打垮不讲理不,全凭金箍棒; 百怪丛生,博士当行,从输到赢,拥戴一意孤大愚若,只靠太极拳。 欲知朝圣团一行,离官崽国,又到何方何地,且听下回分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