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剑》 本文修真层次说明 入道期:筑基-旋照-开光-融合 悟道期:心动-灵寂-空冥-洞虚 炼道期:金丹-元婴-出窍-分神 得道期:合体-大乘-渡劫-飞升 参考互联网。 第一章 满月酒席 话说,神州浩土,宽广缭绕。上有九天神明,下有十殿阎罗。自鸿钧证道以来,鸿蒙破碎,化为神州。后土身化六道轮回,女娲七彩神石补天。 千百年后,佛道分家。修佛者则四大皆空,八斋八戒,不预俗事。修道者为求长生,追求极限,位列仙班。 又一千百光阴,正邪分化,佛家戒律森严,为修真正派之首。而道家因没有清规戒律,却分仙魔两道。 有人认为,修道者可得长生,一因功德,二因造化;又有人认为,修道者可得长生,是因超越身体极限,功法上层。 于是,前者为正道,后者却被称为邪道。 某年,洛阳城夏天。 清风吹过,一片片绿草如蒙神恩一般,迅速成长。本已安静的都城却因几声鞭炮声而喧闹起来。 城中陆家,张灯结彩,鞭炮连连。道贺之人不断,纷纷献上重礼。由此可见,陆家在城中地位索然。 “真是奇怪,陆家半个月前不是刚成完亲么,今天怎么又成亲?”路边一商贩不明,无聊地问着旁边的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半月前那是陆家二公子成亲。今天是二公子家孩子满月。”旁边那人回答道。 那商贩哦了一声,便摆开手指算日子,怎么研究也不明白,为什么半月前成亲,今天孩子就能满月? 陆府。陆家老爷子陆正南为当今朝廷大帅,几次战功已经将他推上武将的高峰地位。年过花甲,膝下三儿一女,一个外孙女儿。月前,二儿子与家中丫鬟愉情,却给他生了个孙子。本来因此高兴的他又发现,这孙子天生神力,却是练武的好材料。 按当朝律法,丫鬟身份卑贱,本不应该正娶。可是陆老爷子对这孙子喜爱非常,于是破了例。在半月前,让二儿子陆柏娶那丫鬟为妾。 正堂,人人喜气洋洋。可墙角却有一妇人煞了风景,只见她那微胖的身子靠在椅子上,俸着个臭脸,一脸怒气地玩弄手中杯子。 “夫人……”一丫鬟上前刚要说话,便被这妇人一个滚子撵了回去。 “春红,二夫人心情不好,你就别去招惹了。”一丫鬟对那吃了憋的丫鬟说道。 “江红,你也知道,今天小少爷满月,二公子见夫人这样,他会不高兴的。”春红也是一脸无奈,叹了一口气。 被丫鬟称做二夫人的妇人,就像身边无人一样,继续摆弄着手中水杯。不大一会,正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恭喜恭喜呀!”这时,正堂来了一位花甲老人。这老人身穿华丽,着装正派。虽须发花白,但腰板直挺,说话有力,举止更不做作。进入正堂后,连陆柏看也不看,直奔陆正南而去。 “哈哈,能得康师兄亲临,陆某真是荣幸至极。”陆正南见康师兄亲自来道贺,也心生感激,非常诚恳地抱拳做辑,以是回礼。 此刻,坐在墙角生闷气的二夫人,却不知为何,一脸阴毒地看向这边。与此同时,当陆正南回头不注意时,那康师兄也转头与二夫人会意地点了点头。 ※※※※※※ 陆家某一小房间里。 “大哥,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可以这样做?”一身材较瘦,但个头却偏高的男子,有些颤抖地道。 “三弟,你可知道,如果陆丰这娃子不死,等他长大了,陆家还能有你我地位?”被称做大哥的男子,身材与他差不多,只是稍微健壮一些罢了。 哎,那三弟名叫陆林,是陆家三公子。听他大哥陆松这么一说,心里也开始犹豫起来。 “可是,这娃子才刚刚满月,现在就害他,是不是有点……” 不知道陆松是见陆林说不下去,还是有意打断,接口道:“正是今天才会此良机,日后下手,恐有不妥。” “可是……” “别可是了,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说到这里,陆林虽心有不愿,但也不想自己在陆家失去地位。要知道,陆丰,也就是陆柏与小妾所生的儿子,才刚刚出生,便误伤了陆老爷子。因此,陆老爷子由此断定,此子定是天生神力,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陆丰的出生,已经威胁到了家中其他嫡系,更何况他这个有妻无子的小儿子呢? ※※※※※※ 今日,除了陆正南陆老爷子外,就属陆柏最为高兴。虽然见自己正房在一旁赌气,但因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也就由她去了。 “陆兄,别来无恙呀,小弟来迟恕罪恕罪。”这时,一年轻男子走到陆柏身前,抱拳打样,说话及为客气。 陆柏定神一看,此人身材中等,不高不瘦,不矮不胖。面相清秀不说,举止更加文雅。如果不是认识他,还真以为是个书生。 “原来是程样兄弟,一年多没见,差点认不出你了,”陆柏见此人非常高兴,一边拍打着程样肩膀,一边小说道,“臭小子,上月我成亲你怎么没来呀?” “陆兄见谅,小弟实在有事走不开呀。”程样也没找什么理由,随口一说,也不管陆柏信或不信。 “这是什么?”陆柏正捉摸他这话是真是假时,只看程样从怀里拿出一条项链。 程样笑了一笑,“这是送给贤侄的。” 陆柏一怔,笑道:“兄弟,我儿子又不是大姑娘,你送他项链干嘛?” “嗨,你这就不懂了,此项链非彼项链。”说话同时,程样又摆出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 陆柏呵呵一声,有些不信地接过项链。这一入手,着实让陆柏吓一大跳。 此项链触手冰凉,但却不寒人体。项链为银白色,链坠儿承水晶形状,晶莹剔透,却不知是何材料所制。拿在手心,陆柏只觉心中平静,不起一丝波澜。本已兴奋异常的心情,瞬间冷静下来。 “此项链名叫‘清心坠’,乃是道家修真法器,持此物者,可冷静心态,定神养性,排杂念之扰。”程样见“清心坠”在陆柏手中起了作用,于是解释道。 陆柏顿时受宠若惊,想他一个军队中士,无身分,无地位的,竟然能得此大礼。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前的兄弟,道:“兄弟,我儿何德何能,可以收此大礼,恐有不妥。” 程样见陆柏有意拒收,便急了。道:“陆兄,你这不是拿我当外人嘛。咱俩相交十数年,虽近两年较少来往,但在我心中,您就像哥哥一样。想我今日已投昆仑派门下,参道修真。要送世俗之物,兄弟我还真是两袖清风。这‘清心坠’在我派到处都是,也非什么宝物,陆兄尽可收下便是。” 陆柏听程样这么一说,也放心地收下了。心想,这样的兄弟真是交对了,日后定要更加以诚相待。 说罢,二人闲聊没多久,酒席便正式开始。 此时送礼之人,络绎不绝。陆正南本是朝中重臣,在洛阳都城更是名声在外。此次孙子满月,各路人马自是愿意前来道贺。只是关系不同,这道贺的目标也有所不同。 有人借此巴结陆家,有人借此托陆家办事,还有人想为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定个亲事…… 总之,这随礼的时间一到,无论是张三李四还是王二麻子,认识的不认识的,一拥而上。有溜须拍马的,有说客套话的,还有一笑而过的。这些人,陆正南全全看在眼里。他这把年纪,谁人怀什么鬼胎,他还看不出来? 只是墙角陆柏的正房夫人,一直都处于闷闷不乐之中。一脸阴毒地看着那个给自己丈夫生了个儿子的小妾。在她眼里,这小妾着实不是个东西。不仅抢走了她的丈夫,还夺走了她的风光。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等我治好不孕之症后,我也能生。哼!二夫人心中想着。 而此时,陆丰的母亲,也就是曾经的丫鬟婴红,却一脸幸福,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儿子。做丫鬟时,因为身份卑贱,没有姓氏。而嫁到陆家后,陆正南赐婴红为李姓。从此,她名字便叫李婴红。 李婴红身世也着实可怜,从小无父无母自是不说。还未成年,便被人贩子卖来卖去。陆正南过世的夫人见她可怜,便买了下来,领回家当丫鬟。却没想到多年后,成了自己的儿媳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顿酒席下来,已然一个时辰过去。很多许久未见的朋友,显然还没有尽兴。这时,康健英对陆正南道:“陆师弟,你我同门多年,一起习武练剑,我们也算是自家人。” 陆正南放下酒杯,笑了笑,道:“康师兄,是不是有话要说呀?” “哈哈,”康健英喝了一口酒,道,“不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我在世俗间算得上英雄,但到了修真界,却是如同蝼蚁一般。我已经改投青铜派门下,不知陆师弟可愿与我一同修真练道?” 陆正南呵呵一声,道:“康师兄有如此前程,师弟自然要恭贺一翻。只是人各有志,康师兄还是不要勉强了。” “那好,就当我没说,我自罚一杯。”说完,一杯酒快速地喝了下去。康健英继续道:“我派有一师长,八十有六,却比你我还要年轻。他已经达到开光后期,是个地道的修真者。“ 陆正南嗯了一声,也没说话,倒是想听听康健英想说什么。 “今日前来我也没带什么大礼,我就请了这位师长,为侄孙进行一次加冕,”康健英顿了顿,见陆师弟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说道,“因师长是出家之人,不便世俗场合。于是在外一家客栈住下,我们可以前去。” 陆正南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道:“康师兄,你这大礼可不轻呀,怕是师弟我受不起。” “陆师弟,我也是一片好心呀。”康健英刚一话落,陆松便接口道:“父亲,听说有得道高人加冕,可以保佑此子一生平安,身心健康,我们就去一趟吧!” 说完,陆松给陆林一个眼色。后者会意,于是起身道:“父亲,大哥说得没错。侄子天生神力,天赋异禀,如果能得到修真人士的加冕,此结善缘。说不准,还有机会窥得道门,修得长生。” “是呀父亲,康师伯也是一片好意,您就应了吧。”坐在一旁从未说话的二夫人,也游说了起来。 “这……”陆正南本来不愿意,但看家里人都在劝说,索性就答应了。 第二章 “加冕” “咚,咚”两排身穿红色劲衣,头戴红帽的乐团敲锣打鼓走在前面。在这本来就热闹的街道上,又增添了几分色彩。 来来往往人群,无不用看热闹的眼神观向这里。乐团后面走来的,自然是陆府一家大小。 只见陆家上下,无不喜气洋洋。陆老爷子不知哪弄来的两个铁球,放在右手心中转来转去。那康健英与他并肩行走,一脸得意,像极了有身份的人物。 本来打算骑马前去,但考虑到去见“高人”,还是步行前去更加礼貌。 除陆老爷子外,在场人中就属陆柏最为高兴。好像今天满月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他自己一般。虽两位夫人一同陪在身边,但也不忘对路边的美女吹吹口哨,惹来两位夫人的一阵白眼。 陆柏为人好色,那是路人皆知。不过他做事还算正派,就是出轨,也是两情相愿,从不强迫。就比如李婴红,也是在陆柏多次追求之后,才同意与他私下交往。 二夫人还是老样子,一脸欠揍的模样。本来生活好好的,现在又多了个与自己分享爱情的人,换了谁也不好受。自打这丫鬟过门,陆柏就没再进过她的房。 小陆丰被李婴红抱在怀里,这刚满月大的娃子本不应该长途跋涉,但众人也希望他能有个好的开始,得到“高人”的祝福。 陆松与陆林并列走在后面,两人也是心事重重。时而加快脚步,时而故意落在后面。如果这时有人注意观察的话,一定会发现两人鬼鬼祟祟的。 陆林拉了一把陆松,小声道:“大哥,事情都安排好了吧,不会有意外吧?” 陆松转了一下眼珠,看看周围,确定没人听到后,小声道:“你小点声,这人多。你这胆小鬼,放心吧!” 陆林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两人加快脚步,随即跟上了人群。 同舟客栈门外,三两人群进进出出,本来生意冷清的一家小店,随着乐团的到来而喧闹起来。 “哟,这是……”店小二见一大队人马停在路旁,敲锣打鼓的,也是不明所以。于是随身携带的抹布往肩上一背,索性出来迎接,问个究竟。 “几位客官,您是住店,还是吃饭?”店小二在人群里找来找去,以他的经验,断定陆老爷子一定是为首之人,于是点头哈腰,迎了上去。 “哼!”陆老爷子还没说话,康健英抢着道,“你见过敲锣打鼓地来住店的吗?” “这……”一句话还真把店小二问住了,确实没见过。于是很机灵地回答一句,“明白了,那您一定是来吃饭的!” 康健英怔了一下,也懒得和他较劲,随口一句“我们找人。”便挥袖而去。 乐团在店门外继续敲锣打鼓,只有陆老爷子和陆柏夫妇带着孩子走了进去。本来陆柏的正房二夫人也要跟进去,却被陆松等人拦了下来。 ※※※※※※ 房间内,不大的客房中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个子不高,但身材均衡。一脸儒家气质,手中一把折扇,坐在桌前,喝着上好龙井茶。 康健英率先进屋,为陆老爷子引荐。 “陆师弟,这位就是我说的师长,岳师叔。”刚才还牛哄哄的康健英在岳师叔面前,显得极为客套。 陆老爷子抬头一看,见此人中等身材,中年相貌,气质儒雅,一点也不像八十有六的样子。是修真之人均是如此,还是这康师兄话中有误? 岳首峰见陆老爷子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自己,也见怪不怪,笑而不答。 “岳师叔,这位便是……”不等康健英说完,岳首峰打了个手势,接口道:“我已经知晓,这位便是陆正南,陆先生了。” 按常理来讲,陆老爷子应该随康健英的口,一起叫他岳师叔。只是这岳师叔太过年轻,实在叫他放不下面子。一时之间,尴尬气氛索然。 岳首峰活一大把年纪,自然知道这陆正南心中所想,于是也不强求,便转移话题,解了尴尬之围。 话不多说,不一会的功夫就进入了主题。这“加冕”仪式比陆老爷子想的简单得多,本来以为会换个高雅隆重的地方举行,没想到就在这小小的客房里就进行了。 这时,李婴红心里感觉奇怪。在她还是丫鬟时,曾听说加冕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不仅场合正式,主持仪式者更是得道高人。先不说这岳首峰是不是高人,就是这“加冕”的场合也太过随便了吧? 李婴红与陆柏相互对视了一眼,见双方都有怀疑之色。但这位岳师公毕竟是父亲好友介绍,如果这时说出不敬之词恐有不妥,便安分地一旁等待。 陆老爷子神经有些大条,本来对这一类事情完全外行,再加上康健英一旁唆使,对这“加冕”仪式深信不疑。 不一会,岳首峰终于停止了唠叨不完的咒语,又喂小陆丰喝了所谓的“神水”,说能保佑陆丰长大健康无病,长命百岁。 也不知那“神水”什么味道,总之小陆丰只喝了几口,便哇哇大哭起来。看得一旁的李婴红心里直叫疼,但为了不打扰“高人”的“加冕”,也就忍了。 ※※※※※※ 店外,乐团的敲锣打鼓声,随着长时间的等待,渐渐的声音小了起来。 陆林有些沉不住气,在门外渡来渡去。“大哥,都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还没出来?” 陆松瞪了他一眼,瞅了瞅不知内情的大夫人和三夫人,小声道:“你急什么?岳师公是何等高人,他办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陆林点了点头,心说也是。 一声震耳的乐响,打断了陆林忐忑的心情。抬头一看,原来是父亲和二哥他们出来了。随着陆老爷子一同出来的,还有康健英和岳首峰。 陆松见众人走了出来,随即迎了上去,前问情况。李婴红抱着一直哭个不停的小陆丰,心事重重。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自打刚才小陆丰喝了“神水”后,就一直哭个不停,真不知道那“神水”到底什么味道? 陆松与陆林见康健英暗地里对他们点了点头后,这颗悬浮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陆师弟,”康健英见事情已经办妥,也无心与陆老爷子回府,便道,“我与岳师叔打算一起回山,索性就此告别了。” 陆老爷子回头打了个作辑,“就此告辞。” 几番客套话后,陆家一众又是浩浩荡荡“搬师回府”。 不一会的功夫,客栈门外,只剩下了康健英与岳首峰两人。那康健英望着陆家人离去的方向,喃喃地说道:“世俗之人果然看重得失,为了利益却不惜牺牲后辈。” 岳首峰微笑地道:“管他呢,就是咱们修真之人,又有几个能真正看淡得失,不予追求呢?” “岳师叔,”康健英一脸献媚地道,“能想出这种法子,让那娃儿喝下‘遣神散’,师叔当真是老奸巨猾!”说时,还伸出大拇指,表示这招实在是高。 这岳首峰也不管“老奸巨猾”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反正马屁是拍到了正地方,听的那是津津有味。又道:“哼,只不过雕虫小技而已。他们一个武林世家罢了,在我眼里如同蝼蚁一般,小小伎俩,就把他们忽悠的团团转,哈哈哈!” 正当岳首峰充满幻想之时,那康健英却不解“风情”,突然来了一句,“那‘遣神散’好像不是我们青铜派的吧?” 哼!岳首峰暗骂这小子愚蠢,道:“别说我们青铜派没有毒药,就是有也不能用。难道还想让人查出来,是我们做的事儿吗?” “也是,也是!”康健英连忙符合道。 随后岳首峰又微笑道:“这‘遣神散’是湘西五毒教‘三圣毒’之一,无药可解。“ “除非……“康健英话没说完,岳首峰会意,于是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许久,康岳两人向另一方向离去。 在他二人离去不久,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走出一和尚。这和尚粗眉大眼,脖子上挂着硕大的佛珠挂链,手持金箔,却身披残破袈裟。脚底草鞋,也是残破不堪。 这和尚目光空洞,无悲无喜。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康岳两人离去的方向,转头又看了看陆家众人离去的方向。单手佛礼,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第三章 慈母救子(上) 次日清晨,安静的洛阳城迎来了第一片曙光。当阳光撒向大地,万物开始苏醒,生命的种子一点点的发芽。 可是,在陆府之中,陆家上下却是焦急一片。那刚刚满月的陆丰小娃儿,就像吃了炮灰一般,哭个不停。李婴红心生焦急,彻夜未眠。 “快,快打水来。”陆家三夫人担心陆丰身体顶不住,对丫鬟说话的语气也加重了不少。 “婴红,别着急,一定没事的。”陆柏虽然有时散漫,但关键时刻,还是挺有正事儿的。一边安慰着李婴红,一边忙里忙外。 “大夫,我儿子到底是怎么了?”李婴红见大夫忙来忙去,东摸西碰的,半天也没弄出个说法来。 这时,丫鬟春红端来一盆水。三夫人看也不看她一眼,急忙接了过来,为小陆丰擦洗身子。 “大夫,你倒是说句话呀,我儿子倒底怎么了?”李婴红见大夫没有说话,心里更是着急。小陆丰连夜哭个不停不说,还大小便失禁。这不,大夫刚来没多大一会,又开始口吐白沫。 那名大夫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李婴红却急出了眼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你就知道哭!”陆老爷子这时走了过来,见大人跟小孩一般,哭哭啼啼。心中一烦,便损了几句。 “大夫,到底我儿生了什么病?”陆柏也是心中焦急,见大夫没有说话,又问了一遍。 那大夫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道:“不是病,很可能是中毒!” “中毒?”众人一顿诧异。这娃儿出生到现在,连奶还没有断呢,怎么会中毒?难道她母亲的奶有毒不成? “真是抱歉,我也无能为力。”大夫又是一阵叹气,对着陆正南道,“陆老爷子,对不住了。这一次,我也束手无策。” “包大夫……”陆正南听了这话,顿时浑身无力,差点站不稳。但还是立直了身子,对包大夫道,“包大夫,你是全城最好的名医了,连你也束手无策的话……” 哎,包大夫又一叹气。道:“我包治病行医也有十数年了,名医称不上,但治个急病重伤还是办得到的。”话没说完,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婴孩,道,“只是这小少爷中了奇毒,我真没有办法。不知是谁和陆老爷子您过不去,下如此毒手。”说完,挥袖而去。 陆正南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是呀,是谁这么狠毒,连刚满月的婴儿都没有放过。是对自己有仇,还是对自己有恨?倒底为了什么? 等等,陆正南想到此发现一个疑点。这没断奶的婴儿除了喝母奶外,还喝过什么?那就是“神水”。谁都知道,自打“加冕”回来后,小陆丰就一直哭个不停。直到今天早上,大小便失禁不说,甚至还口吐白沫。这太不正常了,其中一定有鬼。 “婴红,你到底给孩子吃了什么?怎么会中毒?”陆柏听闻包大夫的言词,心中大感困惑,一时找不到正根,便责怪起李婴红。 李婴红心中着实委屈。孩子这个样子,她也非心中所愿。只不过心中隐约一点的怀疑,但公公在旁,却又不敢直说。 李婴红看了看陆正南,见对方面色铁青,一副不可以招惹的样子。陆家上下无人不知,就是因为陆老爷子对小陆丰的喜爱,才会同意陆柏娶她为妾。如若不然,她哪里会有机会走出奴婢的命运? 陆正南铁青着脸,愤愤地道:“我知道你心中怀疑,我又何尝不是?” “公公,您的意思是……”李婴红看向陆正南,刚才一点点的胆怯已经全然消失,随即大胆地道,“‘神水’?” “神水?”陆柏听到此处,已经恍然大悟。“妈的,一定是那个什么姓岳的‘高人’。我找他算账去!”说完,转头就要离去。 “你去哪找他?”陆正南有点恼怒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道,“去青铜派吗?他们可是修真人士,别忘了你的身份!” “这……,”陆柏听了这话,也渐渐地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春红丫鬟小步跑来,对着陆正南道:“老爷,门外有个自称地量的和尚求见。” “地量和尚?”陆正南一想起眼下厄运都是修真人士带来的,现在又来了个什么和尚,自然气不过,道,“哼,告诉他,我们家没有办丧事,用不着超度,让他滚。”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从院子中传来。 “臭和尚,谁让你进来的?”陆松见小陆丰要死不活的,心下就高兴万分。本来挺好的心情,却不知怎么就会被这声佛号所打断。 那地量和尚两耳不闻,直直地走进了房间。 “阿弥陀佛……”地量和尚单手拿着金箔,单手施了个佛礼。 陆正南见此和尚好不要脸,本来要撵他走的,但他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金箔,看上去挺像样的,但却披着一身残破袈裟,难不成是来化缘的? 陆正南脸角抽搐了一下,道,“这位大师好生无礼,陆某可没叫你进来。” 地量和尚面无表情,似乎说得人不是他一般,缓缓道:“这位婴儿中了湘西五毒教的‘遣神散’。成人中此毒,命不过三日。婴儿恐怕……” “你说什么?”陆正南、李婴红与陆柏不约而同,一起惊呼起来。 在场之中,同时感到意外的还有三人,陆松、陆林和二夫人。这三人倒不是因为小陆丰中的毒而意外,他们是意外这件事情竟然会有人知道。 陆松脸色苍白,但愿这和尚只知道这么多。如果东窗事发,就是陆老爷子不劈了他,也得扒层皮。 陆林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只有祈祷这事儿早些过去。 二夫人是当中最为担心的一个。一来自己只不过是陆老爷子的儿媳,二来自己又是主谋。万一这和尚知道得太多,以陆老爷子的脾性,自己绝无生还可能。 地量和尚虽然面无表情,但空洞的眼神,却把在场的每一个人表情看在眼里。 陆正南皱了皱眉头,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客气道:“地量大师,您是如何得知?” 地量和尚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我虽修佛,却也生活在修真之界。” 陆正南等人都怔了一下,显然和尚的回答都大出所有人的意料。这言下之意,摆明了就不想多说。 “那有何良策?”陆正南不死心,想在和尚的嘴里多套出点东西来。 地量和尚抬头,深深地望向李婴红。此时的李婴红,已经哭得像个泪人儿,眼角红红不说,面容更显憔悴。众人随着和尚的眼光一同望向李婴红,弄得她不明所以。 李婴红这时被众人看得怎也不是,就连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红红的双眼无助地望向地量和尚,两人对视了一翻。才听和尚缓缓说道:“‘遣神散’是五毒教‘三圣毒’之一。无药可解!” 嗡~,好像哪里出了一声巨响,出现在李婴红的脑中。但听那和尚又继续说道:“却可饮生母全身精血,或许能延寿十年!” 此话一落,陆府上下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嘈嘈杂杂。最先沉不住气的,自然是李婴红的丈夫,陆柏了。这话换做是谁,也能听个明白。全身的精血,这分明是要了她的命。李婴红可是自己爱妾,要了她的命,就等于要了自己的命根子呀。本来就高挑儿的身材,再加上凶目的气势,让陆柏一时显得狰狞无比。 “死和尚,你少在这妖言惑众。你是谁我们都不知道,凭什么相信你的话!”陆柏怕这和尚对自己的小妾有啥不诡,死死地挡在前面。 “阿弥陀佛……”好像一切都在和尚预料之中一般,没有多说任何一句话,静静地等待众人把情绪发泄完。 陆正南怒目地量和尚,慢慢向前走了两步,道:“婴红虽是丫鬟出身,但现在已经是我家的媳妇,启能由你胡来?” 地量和尚紧闭双目,一言不发,一副我没听见的样子。这时最高兴的就是二夫人等人了。见这和尚没把他们抖落出来,要么是知情不说,要么就是毫不知情。但不管怎么样,对他们都是有利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除掉这个威胁。二夫人想着想着,搪塞之词便从口出:“公公,这妖僧竟然说出如此妖邪之言,想来并非正道。” “没你说话的份!”陆正南哼了一声,便把二夫人骂了回去。 这二夫人也是仗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都针对这死和尚么,怎么骂上我了? 陆正南何尝不知道这个方法之邪恶,但眼前这和尚是正是恶先不说,单说对方一界修真大师,就不是他一个陆家能对付得了的。这二儿媳妇的一翻挑拨,弄不好,让和尚恼羞成怒,伤亡的可不仅李婴红一个。 陆松自是知道父亲心中所想,用责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弟妹,怪她多话。 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处于尴尬局面。和尚见对方没有说话的,便开了口,道:“吾乃梵诺寺长老,法名地量。” 第四章 慈母救子(下) 洛阳城,陆府院内。本以嘈杂不堪的环境,随着地量和尚的自我介绍而平静下来。 梵诺寺,乍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但梵诺寺的背景和名声却不得不让人震惊。两百年来,梵诺寺一直以佛家佛法度化世人。寺中高僧,更是法力高强。甚至在修真界,都隐约有领导地位。 寺中僧人更是经常游走世间,为世俗界迷茫的百姓引路。故此,梵诺寺不仅在修真界大有名头,就是在世俗界,也是名声在外。 地量和尚依旧面无表情,手持佛礼,看着陆家众人的反应。 陆正南本来还想叱喝几句,但一听是梵诺寺的高僧,哪里还敢得罪?倒不是因为对方凶名显赫,反而是因为梵诺寺救灾济贫,做足了好事。 陆松见陆老爷子有些犹豫,心下一惊:不好!如果这和尚真想出什么法子让陆丰活下来,那这一系列的计谋岂不是白做?为了这事儿,他和二夫人可没少给青铜派那两个吸血鬼好处。 二夫人有些胆颤,一听是梵诺寺高僧,便不敢再多舌。生怕一个不好,这和尚追究起事因来,那她第一个跑不了。 可是陆松却不这样想,在他认为。如果这和尚救了小陆丰,那之前所付出的财物就白费了。不行,得找个理由。 “爹!”陆松随即想出一个好方法,道,“这和尚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他说是梵诺寺来的就是了吗?” “对对,大哥说得是,我们也不应该只听一面之词。”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三夫人走了出来,正色道。 三夫人的迎合,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就连陆松也没有想到,三夫人会支持自己的看法。一直以为,二夫人会出面。 地量和尚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三夫人,饶是三夫人再是义正严词,也不免有些不自在。 陆正南看了看三夫人,又看了看地量和尚。对着二夫人道:“晓琴,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二夫人,也就是晓琴当下还真没想到,这陆老爷子会问自己的想法,于是连忙道:“我支持大哥看法,我们不应该只听一面之词。这,毕竟关乎妹妹的性命。” 听了这话,最高兴的不是陆松,而是陆柏。这大老婆终于开窍了,不再争风吃醋。 说到此,众人又望向地量和尚。 地量和尚哪里不知道缘故?只是不想说穿罢了,于是走到屋外。在众人不明所以之下,只见他掷出手上金箔。略比碗口大的金箔耀出一阵强光,瞬间,在众目睽睽之下,逐渐变大。要不是金箔本身散发强烈金光,这院内很可能就已经昏暗的不成样子。 金箔变大的速度逐渐减弱,直到有小船般大小时才停了下来。陆府上下,无不目瞪口呆。但见小船般大小的金箔上,刻有十六个大字: 须弥菩提 梵诺阿①寺 善结因果 普度众生 “阿弥陀佛……”这一声佛号并非出自地量口中,而是陆正南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念出。 陆府上下,均是世俗界凡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在他们的眼里,这祭出法宝的伎俩,已经算是无量神通。至此,在场人再无猜疑。 地量和尚收起法宝,站在院外一动不动。院内恢复往日色彩,夏风轻轻吹过。陆正南叹了一口气,与天生神力的孙儿相比,儿媳妇自然算不得什么。众人回到屋里,沉默了好一阵子。终于,陆正南从腰间拿出一匕首,缓缓地放在桌子上。 “父亲!”陆柏见父亲拿出匕首,何尝不知其意? 陆正南摆手做了个禁声的姿势,再也没说什么,便挥袖而去。 陆松与二夫人等人虽然心有不愿,但这和尚法力无边,不是他们开罪得起的。于是也什么话没说,默默走了出去。 陆柏深情地望着李婴红,只见她脸色苍白,已往的花容月貌不复存在,取而代之得则是沮丧与无助。 陆柏心中着实不想如此,在他眼里,什么能比得上自己的小妾?可是父亲执意如此,他怎能抗逆? 走到李婴红身边,狠狠地一个湿吻。这时,陆正南等得不耐烦,在门外大喊了一声:陆柏。 陆柏听闻,转身离去,并随手把门一关。屋子里登时昏暗了不少,空空的房间,如同李婴红那空虚的心灵一般,暗淡无色。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不少,只是时而会有小陆丰的哭闹之声。直到现在,李婴红仍然没有说一句话。她没有向公公说什么,更没有向自己的丈夫说什么。 他们的举动,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决心。不错,这是让她牺牲自己,来挽救小陆丰的生命。虽然自己的精血,只能让小陆丰延寿十年。但又谁能保证这十年内,不会找到新的方法救治? 但她并不害怕,心中也毫无埋怨。因为她此刻的心,已经被极度的悲伤与喜悦所占满。 悲伤是因为小陆丰只有十年的寿命; 喜悦是因为小陆丰可以不用马上死去。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哪怕她知道自己活不过今天。 在她的心中,自己的孩子,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也许,这就是伟大的母爱。在她还是一个丫鬟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生个孩子;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为了孩子牺牲自我。 她恨么?不,她不恨。她一点也不恨那个害了孩子又害了她的人。她现在只知道,自己的精血可以挽救孩子十年的寿命。可以让他拥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或等待新的救治方法; 她怨么?不,她不怨。她知道身为一个母亲应该做什么,她应该为孩子奉献出所有的爱。在爱的面前,怨恨不值得一提,更是不堪一击; 她悔么?不,她不悔。一个女人在有孩子之前,也许最爱的人是丈夫。但有了孩子之后,最爱的人一定是孩子。哪怕她不愿承认,哪怕她不愿面对。但真当孩子出事在自己面前,任何一位做母亲的也会奋不顾身地去营救。哪怕,因此会伤了自己。 她此刻的心境,是她从未有过的。好像是一万年,又好像是一瞬间。她的心,她的品,从此升华到了无以伦比的程度。 对,她愿意为了亲情,为了爱而牺牲自己。这不是某些人强迫的,而是自愿的。她那本来就苍白的脸庞,此刻又增添了一分苍白。也许是因为心情的缘故,嘴唇已然失去血色。又可能是因为想通了某种原因,那无神的双眼,又回复了一些神色。 她仔细地观察房间里的每一角落,哪怕是一个杯子,一个垫子也不会放过。她想仔细地记忆,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欣赏人间。 最后,她来到了小陆丰的床前,小陆丰依旧哽咽地哭着。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的眼角里流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滴眼泪是因为什么而流。是舍不得尘世间?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她最后一次用颤抖的左手,抚摸着小陆丰的脸颊。她在仔细的听,最后一次倾听这个世界的声音。虽然这个声音是自己孩子的哭声,但她却觉得多么的美妙。或许她再也听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 但她此刻的决定更加强烈,她不能让刚满月的孩子就此死去。对,他还有偌大的世界没有欣赏,他还没有仔细倾听这个世界上的声音。就算他只能活到十岁,那又怎样?起码,他会看到春夏秋冬;起码,他能听到欢声笑语。 她不想流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控制不住。她不想哭着离开,她多么地希望笑着离去。可是她做不到,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自己的孩子多活十年。 这已经值得了,她已经没有遗憾了。擦了擦眼角,看见桌子上有一茶壶。她也顾不了那么多,随手把壶里的茶水倒在地上,又拿起了旁边的匕首…… ※※※※※※ 门外,所有人都沉默不语。陆柏一个人赌气的做在地上,手里把玩着石头。虽然他生性风流,但也不是绝情的汉子。这李婴红与自己交好多时,一下子让自己眼睁睁地看她离去,叫谁也不是滋味。 陆正南是个武将,在战场上杀敌无数。饶是看惯了生死的他,在此刻也不免心生涟漪。 许久,陆正南叫管家进去看看情况。随着管家叫几个家丁将李婴红抬了出来,众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沉重的心,更加沉重。虽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无不被李婴红的母爱所撼动。 陆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是的,他就当着众人的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不管什么面子,什么声誉,也不管什么名声。他只知道自己心爱的人离去了,他不敢去看她最后一眼。他怕看了之后,再也无法从这阴影中走出。 地量和尚何尝不了解他的心情?于是走了过去,拍着陆柏的肩膀道:“对于一个不了解生命的人来说,生命对他来讲,就是一种惩罚。你要了解生命,认清生命,生死又何惧哉?” “李施主能放下一切,为救子弃生,实属功德无量。陆施主,请节哀。”说完,地量和尚挥袖而去,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众人。 ①阿:在此句中读e,第一声。 第五章 陆丰与地量 时光如梭,岁月如歌。一晃眼,洛阳城又度过了五个春秋。正打今年夏季,洛阳城迎来一片胜利的曙光。 五年前,在地量和尚离开陆府之后,小陆丰果然依地量和尚所说,慢慢地好了起来。可惜得是,陆正南当他发现,小陆丰再也没有曾经的天赋和神力之后,便对此孙儿不再理睬。 没过多久,洛阳城又出现了新的战争。这一战,打了五年。直到今年夏季,才算胜利结束。 随着战争的结束,各唐口也逐渐地对外开放。今日,洛阳城第一天开城门放人。在城中憋屈多年的老百姓,终于可以出城探亲,或做其它生意。 这来来往往的人群,虽然拥挤,但在官兵的指导下,还算有秩序。只是因战事刚结束,所以入城的检查要比已往更加严格。 “喂,干什么的?”一个守城兵见一青年壮汉预要入城,于是拦了下来。 “这位官爷,我一乡下百姓,进城找口饭吃。”那壮汉点头哈腰,一脸献媚的样子。 “别叫我官爷,叫我兵爷就成了。让人听了,多不好呀!”那守城兵看了看左右,见其他战友都在忙别的,于是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 那壮汉想来也不是第一次入城,自然知道规矩。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了三个铜板,放到了守城兵伸出来的手里。 那守城兵皱了皱眉头,还没等说什么,见那壮汉又拿出了两个铜板,才微笑而去,不再理他。 那壮汉身后不远,两名僧人也预要进城。 “站住,干什么的?”又是那名守城兵,见其他战友没注意到这边,于是左摇右摆,大步走了过来。 这两名僧人,其中有一和尚极有特色。手拿金箔,却身披残破袈裟。就是脚下的草鞋,也是残破不堪。此和尚光头秃顶自是不说,但那浓眉大眼,一脸英俊的样子,却面无表情。这人不是地量和尚,又是谁? 但见他身边的和尚,装束与他相差无几,只是手中没有金箔,而是一个比他还高的法杖。这法杖与金箔一样,散发金光。尤其是杖头,似有水晶一般,闪闪发亮。 这位手持法杖的和尚,看上去比地量年老,本也英俊的脸孔,已有几分沧桑。左手一直扒拉着手中的念珠,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地量和尚见又是那名守城兵拦住了他们,心下也有些郁闷。从刚才进城的那位壮汉看出,这守城兵恐怕不是善茬。 并非怕了他们,只不过他与师兄天量和尚出门都没有带银子的习惯。谁都知道,和尚是没有固定收入的。 “阿弥陀佛……”地量和尚对那守城兵施了一个佛礼,道,“我与师兄进城看望朋友,还望兵爷成全。” 话说得也是极为客气,但那兵爷可不管这事儿那事儿,管他进城是看朋友还是讨饭吃,他只知道自己要吃饱。于是还是老样子,装模作样地道:“哟,你可挺有眼力,知道我是兵爷。不像前面那个傻瓜,上来叫什么官爷。我也没那么大的谱,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分量。看你这么会说话,刚才收他五个铜板,给你打个对折,四个铜板。”说完,大手一伸,便不再动弹。 “叔叔,五个钢板的对折应该是两个半。”这时,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小孩,一脸无害的样子,很是天真地说道。 也不知怎地,那兵爷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全身一颤,转过头去,道:“小祖宗,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小男孩五岁大小,身材瘦弱,慢条斯理地道:“爹让我来监督你,不让你胡乱收刮民旨民膏。” 那兵爷嘴角抽搐了一下,又问道:“还说什么了?” 那小男孩很诚实地说道:“爹还说,我目标小,不容易被发现。” 呃!是挺不容易发现的,那兵爷一脸的郁闷样,眼珠子转了一转,对那小男孩道:“我可没胡乱收钱,我只是例行检查而已,你可不要胡说。”说完,那兵爷理也不理众人,转头走向另一边去了。 “阿弥陀佛……”地量和尚对那小男孩施了个佛礼,道,“小施主心地善良,这般大小就懂得为民解难。多谢小施主为贫僧解围。只不知,小施主的父亲是……“ 小男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邪的样子,着实可爱。道:“我爹是守城军中士,他叫陆柏。” 陆柏!听到这个名字后,不仅地量和尚怔了一下,就连他身旁的天量师兄,也顿了一顿。 “那,你叫什么名字?”地量和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我叫陆丰。”小男孩一点也不见外的说道。 地量与天量师兄弟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知道会意了什么内容,又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这五岁大小的陆丰便与这两个和尚熟悉起来。不仅带他二人进了洛阳城,还带着他们走遍城中最好玩地方。当然,也不忘帮助他们找到一个舒适的住处。 “陆丰小施主,你这般年纪,一个人跑在外,家里人可放心么?”地量和尚想起这陆丰不过五岁罢了,怎么能一个人在外面跑来跑去? 陆丰也不假思索,张口便道:“我家就我爹放心不下我,我娘和伯伯姑姑,他们都对我很放心。” “你娘?”地量和尚听到这里,有些糊涂。陆丰亲娘不是在五年前去世了么,怎么现在又出现一个娘?难道……一种不好的感觉出现在他的心头。 “那你娘叫什么名字?” “我娘叫程晓琴,是我爹的夫人,听说还是我祖父的儿媳。”陆丰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多说了两句废话。义正词严地站在那里,继续说道。 “阿弥陀佛……”天量师兄终于不再嘀咕,念了一口佛号。 地量和尚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这程晓琴故是那害他亲娘的二夫人。当初因害他没害成,反而害死了他的亲母。没想到,多年后他竟然认这二夫人为亲娘。不知李婴红九泉之下,有何感受? 不过,随后会意。想来陆柏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出生便没了娘亲,才出此下策。但不管怎样,只要陆丰生活的好,那便比什么都强。 接下来,地量和尚又问了很多陆丰关于这几年的生活。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孩子过得并不是太好。并非陆丰在人前抱怨,而是地量和尚从他的生活质量所总结出来的。 陆府乃是洛阳城中有名的大户,但陆丰一身穿着却是简朴。要不是认识他,真以为他是贫困家庭出身。 而他五岁的孩子一个人在外跑来跑去,并非是家里人放心他,而是家里人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就连他的父亲陆柏,也是叫这个儿子来回跑腿,去办他不愿意办的事。 陆正南自打知道这孩子不再拥有天赋后,便再也不理会他了。要不然,也不会从陆丰口中得知,他竟然连祖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下午,饭后。陆丰三人走在洛阳城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交差,好不热闹。叫卖声,呼喊声,还有几个女子拉客声:“大爷,上来玩儿呀~” 当然,这些全然没有被两个和尚放在心里。只是这小陆丰见什么都好奇,就好像第一次走在这大街上似的。不仅东奔西跑,四处张望,还时不时地问这问那。 想来,小陆丰平时虽然一个人行走,但他也没有往这么多人的地方来过。今天好不容易认识了两个大哥哥可以陪着,自然要多走几个地方。 今天可以说是陆丰近日最高兴的一天了,连蹦带跳的。这时,路边有一叫花子,是男是女看不清楚,浑身脏兮兮的。只见这叫花子手中拿着一个破碗,但另一只手却拿着玉杖。从小就在府中长大的他,自然是识货的主儿。这玉杖清里透白,面泽光滑,估计触手也会稍带些冰凉。这是前朝盛产的卓玉,而这叫花子竟然拿这么贵重的卓玉制成了棒子,太不可思议了。 就是他家陆府也有这么一块卓玉,但也只是制成玉佩供起来,都没人舍得戴在身上。可他一个叫花子…… 那叫花子见有几人站在身前,便抬起了头。只见他污漆麻黑的,一笑却漏出两排洁白的大牙。头发散乱,衣着残破。左手拿着破碗,举了过来。 “哼,骗子,你根本就不是要饭的。你那么有钱,连卓玉杖都买得起,干嘛还要饭,我才不给你。”陆丰五岁大的小孩,自然没有什么城府,说完便转头走人。 那叫花子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又将破碗举到了两个和尚面前。 “阿弥陀佛……”天量师兄留了下来,也不知道在和这叫花子说些什么,只是地量和尚怕陆丰一个人走丢,于是急忙跟了上去。 “那个叫花子分明就是个骗子,他的卓玉杖能卖好多钱呢。”见地量和尚跟了上来,陆丰撅着小嘴,一个人在那嘟囔着。 这时,人群中又有几个小孩子打闹。前面被追赶的是一个小女孩,衣着简陋,想来也是贫苦人家的女儿。后面的三个男孩却是身着华丽,却像是富家公子。 “站住,我们六哥叫你站住呢,听见没有。”后面一个小男孩不管周围人群如何看他,他只顾在那嚷嚷。 “小丰哥!”那女孩在人群中突然看见了陆丰,就像抓到救命草一般,一个劲地跑过去。扑在陆丰怀里,就是一顿大哭。 “哼,小六子,你们又欺负人了?”陆丰愤愤不平地道。 “那管你屁事呀?”被叫做小六子的男孩,是一个身材相对较大,还很粗野的男孩。 “六哥,这小子又多管闲事,上次教训完还不够,这次他又皮痒了。”刚才在后面嚷嚷的那个男孩走了过来说道。 “对,打他。”另一个男孩道。 “阿弥陀佛……”地量和尚见几个小孩并非单纯地胡闹,于是上前阻止。 本来这几个城中小霸王是不打算给他面子的,但不知怎地,一看见这和尚的脸,就有意无意地往后退。最重要的是,想上前骂几句,却两腿发软。于是,三个男孩很知趣地离开了。 小陆丰见三个男孩都走了,也没有心情再玩下去。于是借着要送小女孩回家的理由,也离开了。 地量和尚看着陆丰消失的背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刚才的一幕他全然看在眼里。 第六章 般德寺 “阿弥陀佛……”就在地量和尚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之时,天量师兄与那叫花子一同走了上来。 地量和尚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叫花子,道:“周帮主,何时到的此地?” 这个被称为周帮主的叫花子又露出那标志性的白牙,如同煤炭一般的脸,微微一笑。道:“我来多日了,城门还没开放的时候,我就偷偷地进来了。就想早点见识一下那个叫‘陆丰’的娃子,今日一见,不错,够机灵。”说话时,周帮主还不忘伸出大母指来。 “阿弥陀佛……”地量和尚念了一声佛号。天量师兄对着地量道:“本来周帮主听说我有意收陆丰为徒,于是想来会一会这孩子,看其品行。” “没想到,这小娃子这么机灵,一眼就看出我是个冒牌货。哈哈……”周帮主没等天量说完,便接口说道。后又顿了一下,随即又道:“不过他也没完全说对,我还真是个叫花子,只不过是叫花子的头罢了,要不是手里拿的这个卓玉杖,还真漏不出什么马脚。” “阿弥陀佛……”天量大师与地量和尚不同,他还略带表情,微微一笑,道,“周帮主带领的虽然只是普通武林帮派,但周帮主本人确是修真人士。怎能自损身价?” “哈哈,”这周帮主看来也是一个豪爽之人,道,“天量大师,您就别往老叫花子面上贴金了。我能进入修真界,还不是托大师的福。可惜我那帮弟兄,没有这福气,只能当个叫花子,过着平凡人的生活。”说完,周帮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叹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天量大师语重心长地应了一声,道,“平凡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哈哈。”周帮主仰天大笑两声后,道,“大师说得对,平凡也是一种福气。我周文才,一生就是想当一个平凡之人,十年寒窗苦读,为考功名。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进入修真界,为求长生参佛问道,早就脱离了平凡二字。”说到此,周文才一脸感慨的样子。 过了一会,周文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道:“听闻天量大师要收这陆丰娃子为徒,教他‘大诺般德功’来救他性命。我看此事急不得,应当先考评他的人品。” “周帮主所说既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地量和尚开口道,“虽然适才周帮主考他人品没有考成,但却证明了此子的聪明才智。我们走后,又遇到了这样的一幕。” 于是,地量和尚用最简练的语言,来描述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 三人在洛阳城大街上,就这样边走边聊着。两个和尚一个叫花子,这样的组合也不时引来了一些好奇者的目光。但不知情者,却万分猜想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周文才最先开口道:“天量大师,这‘大诺般德功’可是梵诺寺不传之法,就这样传给陆丰这娃子,是不是……,让他出家当和尚也得人家家长同意才是。” 天量大师知道周文才定不会明白其中道理。当年周文才想拜天量大师为师时,就是为了学梵诺寺最上乘功法“大诺般德功”,但天量大师却死活不肯教他。就是周文才说要脱离丐帮,出家当和尚,他也不教。没想到现在却为了一个五岁的男孩破了这个例,着实让周文才郁闷了一把。这不,千里迢迢的,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就是想问个清楚。 天量大师知道,如果不把他这个心结打开,虽然闹不出什么事情来,但这友谊恐怕会出现裂痕。于是解释道:“此子非寻常之人,与佛有缘,与道有缘,与魔也有缘。” 听了这话,别说是周文才了,就连他那从来都没表情的地量师弟,都不免露出惊讶之情。这叫什么事儿?与佛道有缘就算了,连魔都有缘。 天量大师不理二人的惊讶,继续说道:“世间万物,终究归于天命。此子便是天命之一,不可多说。但他却与‘大诺般德功’有三缘。” “但听哪三缘?”周文才知道天量大师是修真界前辈,他所说的天机,自然有一定的道理,既然不可多说,他也不多问了。只是心中好奇,这三缘是哪三缘? 天量大师一如继往地念了声佛号,道:“此子命危之时能遇地量师弟,是一缘;此子虽注定不是佛门中人,却佛光普照,足具慧根,这是二缘;最后,此子不学‘大诺般德功’便会丧命于十岁,这是三缘。” 周文才听到此处,叹了一口气。这缘分就是这样,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求不来。当初他可是下了狠心,连出家当和尚的心思都有了。就这样了,都没能拜入天量门下。可这五岁的小娃子,一出生就得天量大师的偏爱,千里迢迢地赶来教他功夫。要说这不是缘分,他还真不信了。 “那,他与道和魔有什么缘?”地量和尚关心的不是‘大诺般德功’的问题,而是陆丰与魔、道两家缘分上的问题。 天量微微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阿弥陀佛……”地量和尚知道自己问多了,念了一声佛号,也不再多说什么。 走了一小会,地量和尚又道:“师兄,既然决定收陆丰为徒,我们便要在此久留了。总不能长住客栈,不知师兄有何良策?” 天量大师想了想,没有说什么,便将头转到了周文才那。天量知道周文才是个想注意的主儿,以前他没修真的时候,还真是个要饭的。就是因为总能想到好注意,才能成为叫花子的头儿。 周文才哪里不知道天量大师的想法,于是便把自己心中早想好的法子说了出来。道:“这个事儿我还真想过,既然咱要久住此地,那不如在此地修个寺。” 天量二人对望了一眼。和尚住寺里那是天经地义,但为了方便传陆丰功法,却不能住在别的寺中。而自己修个寺,自然是最好的。但这洛阳是都城,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别说是修个寺,就是建个民房,也不是他这等和尚办得到的。 周文才早就知道和尚们的难处,也不做作。开口道:“天量大师与我有恩,陆丰这娃子我也喜欢。不如这样,这修寺的银子,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也在此地多住段时间,虽然叫花子我没什么本事,但保命逃跑的功夫还是有的,不防让陆丰这娃子多学点。” “此事甚好!”天量二人听了这话,顿时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自修寺院,解决的不仅是住的问题,在传功的时候,也会有相当大的方便。起码,不会有外来打扰,这是其一;和尚住寺院之内,也不惹人怀疑,这是其二。要是让修真界某些人知道,梵诺寺主持天量大师在洛阳城,私传神功给一个五岁小孩,恐怕修真界历史上第一条新闻就会由此产生。 数日后。当小陆丰再次与天量三人会面时,已经是所有事情都商谈好的了。 周文才看了看小陆丰,本来是看他挺不顺眼的。有幸学到他一心想学,却学不到的功法。但后来一想,这就是缘分,心情也就不那么糟了。随着与小陆丰的相处,也越发的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小陆丰虽然五岁,但因为经常一个人在外,所以心性却比同龄人成熟一些。就是这样,同时被三个大人用看动物的眼光看着他,他也会觉得扭捏。 小陆丰抬起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骗子叔叔也会跟两位大师在一起,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三个人都用这种说不出来的眼光看着自己。但是他不会输给别人,同样,他用着自己独特的眼神(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无辜地看了回去。 这时天量大师开口道:“陆小施主,我等愿在洛阳城久住,想修一所寺院。可惜没有人手,劳动力不足。你可愿意帮助我们,干些体力活?” “好!”小陆丰自然不会想,建房子不去找力工,来找我这个五岁小孩干什么之类的东西,于是很痛快地答应了。 天量师兄弟见小陆丰答应得这么痛快,只是脸上一笑罢了,只不过周文才却是实在不明。为什么一个五岁大小的男孩,这么懂事?让干啥干啥不说,而对方还是只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他就这么不担心自己会吃亏? 说是让小陆丰来干体力活,但他一个五岁的男孩,能干啥体力?不过是打个下手,做个清扫之类的。根本就没有人,会指着他能干活。 只不过,天量大师这么一说,一是为了考验他是否善良,二是为了让他多付出些体力。要知道,修佛与修道不同,虽然两者目的都是为达长生,但修佛更注重身体素质。佛家认为,色身乃万法之根原。就是你法力再高强,身体不好,也是无用。 天量看着来回跑跑颠颠的小陆丰,心下就是一阵高兴。虽然此子不能入空门,但年少时却与自己有师徒之缘,也是一种福气。将来,因此缘分救得梵诺寺一劫也说不定。 数月后,通过众人的一起努力,新寺院终于修成了。当然,花银子找建筑工是肯定的了。只是这寺名一直没有想好。 “师弟,你有什么意见?”天量大师对于起名字的事情,还真没有经验。不过他曾听说,这位地量师弟给一个婴儿起过名字,于是便问起他来。 “师兄有意传小陆丰‘大诺般德功’,那我们就叫这所寺院为‘般德寺’吧!”地量和尚口中又念了一句佛号。 第七章 三十六路罗汉拳 时光如梭,从开始修寺到建成,一晃眼已经过去数月。此时,已是次年夏季。五岁的小陆丰,已经由幼年成长为少年。六岁的他,明显比去年又长高了不少。 小陆丰等四人成一排状,站在般德寺门外,一同欣赏着几个月的努力成果。由于家里人都不怎么在意小陆丰的行动,故此直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天量等人的存在。 因为不必刻意伪装,周文才也穿得大方得体。虽说他是叫花子的头儿,但今日也装扮的有模有样。一身华丽的金袍,手拿奢侈的卓玉杖。乌黑的头发也磐了起来,胡须剃得更是干干净净。如果不认识他,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员外呢。 般德寺不大,建有不到三百平米的样子。立于洛阳城的一个角落,此处偏远,地价便宜。虽然只是角落,但距离城中心的陆府也不是特别的远。小陆丰每天来来回回的,还算方便。最重要的是,这里不是城兵们的巡逻重点,让他们在修建时少了很多麻烦。 小陆丰虽然在这其中只是打了打下手,但对于人生中第一次建筑,这也算是一种成就了。看看那刷好的红墙,金黄色的铁门,还有那门上的牌匾——般德寺。无一不让小陆丰激动的吐血,真恨不得马上冲进去,看看里面的装修。 天量等人也看出小陆丰急不可耐的样子,于是四人一起进入了寺内。 寺内的设计完全是由天量大师负责的,虽然不比梵诺寺那样堂皇,但也不是一般寺院可比的。刚一进院,是一个练武场。略有一百平米的广场,青砖地面,水石台阶,只有靠近墙角的地方,才有一小片绿地。 随后入幕眼帘的是会客大厅。厅内摆放陈设,古朴典雅,无不透着佛家之气。以小陆丰的眼力,虽然看不出会客厅的平米大小,但和外面广场相比,就是小,也小不到哪去了。 再往里走,才是起居室。一共三间正房,一间西厢房。东厢是生火做饭的厨房,中间还有点地方,放了一张桌子,摆着一个棋盘。想来,他三人无事的时候,还可以在此下下围棋,真是妙哉! 总得来说,在小陆丰的眼里,这不像什么寺院,倒样是不算豪华的宅院。不过平心而论,毕竟般德寺有自己出的一分力,无论是寺院还是宅院,都是小陆丰喜欢的。 午饭过后,天量知道是时候跟小陆丰摊牌了。 “丰儿啊,你过一下。”天量用很少的严肃语气把陆丰叫了过来。 “天量大师,您叫我?”小陆丰很是乖巧地走了过来。 周文才在一旁笑了笑,却不点破。心想:这天量大师一生从来没收过徒弟,不知道这第一个徒弟要用什么方法收?看他怎么开这个口。 这时,天量大师用自以为很温柔的手,摸了摸小陆丰的头,道:“最近可有跟人打架?” 呃?周文才本来以为,以天量大师的性格,张口会说些义正严词的话来,没想到却是问人家打没打架?难道是想抛砖引玉? 果不其然,真照着周文才的想法来了。当天量大师听到小陆丰又因为帮助被欺负的小孩而被打时,笑了笑,道:“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教你打架的诀窍。” 一听这话,小陆丰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虽然几个月的相处,大家也比较熟悉。但毕竟没有天量等人展露手脚的机会,小陆丰自然不知道这天量大师还会打架。 不过回头想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本来还挺高兴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天量大师看在眼里,心想:我收你做徒弟,那是别人做梦都达不到的,你咋还不高兴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陆丰是怕跟他一样,剃了光头当和尚。这一闹剧,惹得天量等人哈哈大笑,就是平时不怎么有表情的地量和尚,也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这小陆丰人小鬼大,才六岁就知道当和尚娶不了老婆。 天量大师呵呵一笑,对着小陆丰道:“这一点你大可不用担心。你只是外围弟子,可以不剃度。只要守三戒,便可?” “三戒?”小陆丰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在想,这三戒是哪三戒。 这时,但听天量大师继续说道:“所谓三戒,便是戒贪、戒嗔、戒痴。只要守此三戒,便可受用终身。” 小陆丰心领神会地看着天量大师,心想:真没看出来,都认识这么久了,没想到这位大师这么厉害,不仅会打架,还能讲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都赶上爹了。 这时周文才端了一杯茶来,笑道:“呵呵,臭小子,你是捡着了。还不快上茶给师傅磕头。” “哦。”小陆丰虽然年小,但这师徒的礼节还是略懂一二。接过了周文才手中的茶,又给天量嗑了三个响头,叫了声师傅。这师徒的名分,算是定下来了。 小陆丰生性内向,但却是个要强的孩子。简单点说,就是外柔内钢。表面上,本来就不是爱说话的他,这叫完师傅后,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于是低着头,也不看师傅,就在那站着。 天量一看小陆丰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尴尬了。但再怎么说,人家这声师傅也叫了,头也嗑了,自己要不拿出点什么,也说不过去。于是习惯性地打量起小陆丰来,要想知道送什么礼物好,就得先知道对方有什么或没什么。 平时虽然在一起,但不仔细打量还真没注意。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真吓一跳。瞧,小陆丰脖子上戴得是什么?清心坠!这是昆仑山最常见的法器之一。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但一个修真法器带在六岁的孩子身上,换了谁都会震惊一下。何况这个孩子,还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后代,并非修真后人。 在好奇心的唆使下,天量问道:“丰儿,你脖子上戴得是什么?” 小陆丰顺其然地摸了摸脖子,道:“爹说这叫清心坠,是一位叔叔在我满月时送我的。” 天量点了点头,心说:虽然对自己来讲这算不上什么,但对于世俗家族来讲,却是非常贵重的。没想到,这么多年竟然还戴在小陆丰的脖子上,没有被摘下去。是别人不知道他的贵重,还是有人保全了呢? 实惠的小陆丰见师傅盯着清心坠一言不语,也不知何意,便继续道:“爹说,这个很贵重。是一个叫程样的叔叔私下交给他的,别人不知道这个贵重。叫我不要告诉别人,也不让转送别人。” 天量听此话呵呵一笑,既然不让告诉别人,他还当这么多人面说此物贵重。听这话,恐怕是小家伙误会了。 于是也不多说,顺手从怀里拿出一串念珠。道:“此念珠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佛门最低等法器。只有辟邪之用,不受邪力所侵扰。今日收你为徒,就当送你的礼物了。” “谢谢师傅!”小陆丰非常有礼貌地谢道。 天量继续说道:“今天下午没什么事,我就传你一套三十六路罗汉拳吧!你可想学?” 小陆丰一听,可高兴坏了,没想到,刚拜完师,就可以学打架。连忙道:“想学,想学。” “不过,”但听天量又道,“你拜我为师,和我教你的功法,你都不可以对任何人说起。包括你的家人,包括你以后有可能认识的朋友。你可答应?” 小陆丰虽然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这样要求,但只要能学到本领,不受欺负,怎么着都行,不说就不说。不过他怎么研究也不明白,就算守口如瓶,但打起架来,不也一样露馅? 虽然心想,但还是没敢说出来。只是口头一个劲地答应,并谢谢师傅。 瞧小陆丰的样子,不仅天量心喜,就是站在一旁的地量和尚与周文才,也是一阵喜欢。 天量单独把小陆丰带到练武场上,打算传功。地量和尚没有跟去,周文才更是知趣地留在后院与地量下棋。 练武场上,小陆丰标准地站在场地上,听着师傅地教导。“这三十六路罗汉拳,一共有两种打法。一种是攻击型十八罗汉拳,另一种是防御型十八罗汉拳。两种打法内外兼并,进可攻,退可守。只要多加练习,只凭这一套拳法,就可让你在世俗界武林中横着走。” 说完,看了看小陆丰。也不知道他明不明白,反正是貌似懂了,点了点头。 本来,这套拳法是很要求体力的。但几个月的建筑生活当中,已经把小陆丰锻炼的有了根基。于是对他来讲,身体素质完全可以达到学习这套拳法的最基本要求。 只不过,小陆丰因为体内余毒未除,身体素质再好也毕竟有限。学个外家拳还是可以的,但要想学习上乘内功心法“大诺般德功”还欠点火候。 但是不急,想来这套三十六路罗汉拳打熟了,所锻炼出来的体质也可以达到练内功的要求。 话不多说,天量在小陆丰惊奇的眼光之下,一遍遍地打出了罗汉拳的基本动作。 第八章 低调做人(上) 别看罗汉拳只有两种打法,加在一起不过才三十六个路数。但每一路却有十六招之多,每一招又有多种变化。 在陆丰眼里,天量师傅的拳路就像树干中的年轮一般,曲曲折折。天量打出来的每一拳,就像打在陆丰那童年般的心灵一般。每一拳,都重重的震撼小陆丰的心灵。 当打完第一次全套拳法后,并没有停止,而是重新又打了一遍。不怪说小陆丰在武学上有天赋,虽然身体上的天赋被抹杀了,但头脑上的天赋却一点没有失去。仅是打了一遍,小陆丰就看懂了七七八八。 第二遍开始,他已经可以有模有样的比划着路数。天量见他如此上道,也是心中一笑。没有特意去教导小陆丰,只是一遍一遍地打着拳法。而小陆丰就这样,一遍一遍的跟着比划。只有在一些稍有难度的动作时,天量才会特殊指点一下,或是重新打一遍。 次日,小陆丰已经可以不在天量的指导下,自己完全地打完这套三十六路罗汉拳。虽然有些地方还不纯熟,但比划起来已经像模像样。进步速度之快,让人砸舌。 只见小陆丰在练武场上,一遍又一遍的比划着。他没有练过内功,故此只是姿势上做着略微标准的动作而已。即使这样,他的学习能力也叫人佩服。 小陆丰个子与同龄人相比,并不算太高。身材也较适中,不胖不瘦的。因为年龄还小的原因,姿势比划起来,也较显可爱。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叫周文才等人夸赞不已。 “哈哈。”天量大师走到小陆丰面前,道:“嗯,好徒弟。真没想到,你进步竟然这么快。只用了不到二天的时间,就可以熟练地打完整套拳法。你师傅我当年可是练了一整月才能打熟。” 小陆丰听到师傅的夸赞,虽然心中高兴,但也没有被冲昏头脑。打完最后一路,学着师傅经常做的动作,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天量大师看着小陆丰,很是欣慰。此子日后定将不凡。只可惜,未来之路的崎岖也非一般人所能及。天量大师是佛家有数的得道高僧,这参化天道,命理定数,算得更是无人能及。别看这有点像算命的,但无论佛道,都是终归于天道。所追求的,往往都是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是,走得路不同罢了。 天量大师回了一个佛礼,道:“丰儿,虽然目前你全无内力,但仅凭这熟练的拳法,在普通百姓前面,已经完全有自保能力。但有句话还是要说在前面,你学此拳法的事,千万不可告诉他人。” 小陆丰这时重重地点了点头。问道:“那我打架的时候,就算不告诉对方,那我打出拳法时,不也被别人看到了?” 天量大师怔了一下,此子果然聪明。虽然自己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如何解决。但换了其他六岁孩童,可不见得能自己想出这个问题来。 “那你就低调做人,”这时周文才与地量和尚一同从后院走了出来。道,“尽量不要在人前显露,不到生死关头绝不施展,有必要施展时绝不露脸。” 小陆丰瞪着大眼睛,盯着周文才看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是,文叔。那我以后和小六子他们打架时,我就蒙面。” 呃?这一句话着实让周文才吃了一惊。怪不得这小子总是问打架时被人看出来咋办,闹了半天,他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儿呢。 “阿弥陀佛。”一直没说话的地量和尚开口道,“无原则问题,不要与人动手。佛祖以慈悲为怀,为何要击伤他人?” “可是……,他们总欺负小花。”小陆丰皱起眉头。小花跟他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全名叫做花欠。正是去年在地量和尚面前,救得的那个小女孩。年龄比小陆丰小几个月,多年来一直叫他丰哥哥。 地量和尚还总是摆出一副无表情的面孔,道:“武力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只能让问题越发严重。” 不管是地量和尚,还是天量大师他们,都是不希望小陆丰长大后成为暴力男。六岁就教他修真功法,不是为了让他打架多厉害,真正的目的谁都知道,是为了教他性命。可惜,小陆丰从小不受家人爱戴,又糟同龄人欺负,给他养成了打架的习惯。 但天量大师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可是得道高僧,还怕教导不了一个少年?佛门是干什么的?谁都知道,这地方可是专门培养善良之辈的。 地量和尚有意引导,道:“世间之事,并非简单的善恶之别。他人的欺负,只是心中的一个欲念。为满足心中的一己私欲,有人纵淫,有人纵盗,有人纵辱,有人纵暴力。” 小陆丰纵然是聪明绝顶,他也一时难以理解地量和尚的话。不过有一件事他是搞懂了,就是地量师叔不让他跟小六子们打架。这可咋办,难道还要让人家当沙包打? 周文才看出小陆丰的为难,于是开导道:“小子,刚才你地量师叔也说了,解决问题不一定要靠武力,要靠这里。”说时,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傍晚,回家的路上。小陆丰今天最大的收获,除了练熟三十六路罗汉拳外,就属地量和尚与他说的那翻话了。以前,他的世界里只有与同龄人的玩耍,与自己独自一人的冷漠。他从来没有想过太多,什么善,什么恶,什么对或错。他只知道他的朋友很少,欺负他的人更多。他只想陪着小花,让她过得更好些。 花欠是穷人家的孩子,虽然她的家世与小陆丰有着天壤之别,但却因种种原因走在了一起。他们是单纯的玩伴儿,很单纯的那种。但六岁的小陆丰,却不知为何,见到她总是引起保护欲。 一路上,小陆丰心里想着小花的事。想着想着,就听见小花在后面叫着,“丰哥哥,丰哥哥。” 小陆丰一回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还想着如何解决她受欺负的事儿,办法还没想好,这不,又出事了。 这次更严重,小花在前面跑着,后面跟着的,可不是一两个男孩,而是一群。 小花多年来被人追赶着,别的本事没长,倒是练出一身长跑的本领。“丰哥哥。”小花跑到陆丰面前,一个踉跄,扑到了小陆丰的怀里。那娇小的身材,好像要完全融入到陆丰体内一般。 小陆丰皱紧眉头,以前也同小花一样,被这伙自称“洛阳七少”的家伙们欺负过。但最严重的一次,也没有今天这个阵势,到底是怎么了? 小陆丰抱紧小花,一口一声的道:“别怕,有哥哥在。” 小陆丰此时第一想法并不是逃跑,而是直接面对。是的,他宁愿站着被人当成沙包打,也不愿意低着头逃跑。这不是他的性格,他的内心深处还是那样的要强。 小陆丰随手把小花挡在了身后。见这一帮男孩停在了他们面前,紧皱眉头,严肃的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些坏家伙,年龄都不大,却一个比一个能欺负人。 一打眼,这伙男孩中有不下十人。其中一个看上去有十二三岁的男孩,站在最前面,一脸得意中又透露着不屑,看着小陆丰道:“臭小子,又是你,还想英雄救美是不?你也不看看,花欠是什么货色,为这种姑娘得罪我们,你值得么?不如管我叫声大哥,以后跟着我。看在你也是陆府家少爷的份上,咱这儿也算你一份。咱来了洛阳八少。” 花欠依然靠在陆丰的后面,对她来讲,这位说话的“大哥”就像是在说废话。因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了。一开始陆丰还理会他,说几句话。后来连说都懒得说了,因为对方哪是什么“洛阳七少”?分明就是一帮无赖。 几年前就开始到处招小弟,四处打架。现在最大的已经十三岁了,多少懂点事头的他们开始调戏起少女来。对于这样的一群家伙,陆丰才懒得跟他们在一起。 哼,小陆丰哼了一下,道:“齐老大今天怎么了,以前没见过你们如此呀?”陆丰所指得是,今天怎么这个阵势,以前最多也就三五个。 这个被陆丰称为齐老大的,不过就是十三岁的小男孩。只是在这一地头,被称为孩子王。与其他世家少爷一起组成了“洛阳七少”。他年龄最长,于是就被称为齐老大了。 齐老大本名叫做齐刚,从小就霸道。身材高大,四处打架。听说八岁的时候,就能把大他好几岁的男孩打哭。于是在洛阳的孩童圈子里,也小有名气。 齐刚见小陆丰也是个有种的家伙,虽然总被自己当沙包打,但一次次却从来没有退缩过。齐刚是霸道了些,但也算是个汉子,对眼前的陆丰也算是敬佩。对于他的问话,还是有兴趣搭理的。 于是,一手抓过来一个人。这人被齐刚抓着脖领子,却还一脸献媚的笑着。陆丰仔细一看,这人不是小六子又是谁?只是小六子今天是怎么了,为何左脸上一道檩子?就像是被猫挠过一般。等等,想到此处,不由的转头看向花欠。 第九章 低调做人(下) 当陆丰看到小六子脸上的檩子,就知道这事儿一定有问题。转过头来,看了看一脸委屈的花欠。 此时的花欠,还是那副哭样。委屈的撅起小嘴,眼睛哭得红红的。要说六岁的女孩看不出美丑,不过到是可以和同龄人相比一下。 相比之下,花欠的脸蛋并不算漂亮,但五官精致的她却有一种落落大方的气质。总得来说,一句话:普通人,平凡人,掉在人群里找不出来的人。 “是他先欺负我,我才挠他的。”花欠见陆丰一脸疑色地看了过来,就知道是想问这个问题。索性一并回答了,也用不着你问。 陆丰知道花欠是个好姑娘,绝对不是那种吃饱没事干,随便挠人的那种。于是狠狠地盯着小六子一阵,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齐刚松开小六子,抢在小六子开口前说道:“我兄弟都十岁了,长这大没碰过女人,只不过尝个新鲜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说完,脸上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靠,陆丰真想开口大骂一句,你小子真混蛋。骂他,并不是因为那种原因,而是陆丰觉得就算是碰,也不能强迫地碰。小花既然不愿意,你还强迫着来,不挠你才怪。 虽然在这种事情上,陆丰还是一个完全不懂的孩子,但强迫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不对的。既然又欺负到小花身上,他这一次就不能不管。 别看陆丰在这里气得直冒烟,但“洛阳七少“那边却笑开了花儿。本来齐老大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想涨涨气势。但看到陆丰的表情,一副完全不理解什么叫碰女人的时候,嘲笑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 “小六子,这丫头你还有兴趣没?”齐刚看六弟的眼神,已经不像是对她有兴趣的样儿了,于是多嘴问了一句。 “没了,大哥。她弄疼我了,我要打她。”小六子很怨毒地看着花欠,仿佛陆丰是透明人一般。 陆丰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见对方的气势,知道今天又要倒霉了。但是他不怕,他心中所想的,就是要保护好身后的这个小妹妹。“情况不妙,一会他们要是真敢冲上来,你就马上跑,我来拖住他们。”陆丰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花欠心中害怕极了,以前就算是跑不过,被抓到也就是欺负欺负,还从来没有被打过。这一次实在是小六子太过份,竟然要亲她,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挠伤他。结果就惹来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弄不好还要挨打。 该怎么办?难道就让丰哥哥在前面顶着,看着他为了自己被打么?不行,以前就几个人的时候,都被打得很疼,这次有十个人,要是再被打,可能会受伤,就不是疼的事儿了。 花欠的脑子像陀螺一样迅速地转着,快,想想办法,到底怎么办? 找爹娘?不行,那样只会更糟,会被关在屋子里的。别说是救丰哥哥了,就连以后见面的机会都少了。 对了,花欠眼前一亮。跟陆丰相处这么长时间,可能别人不知道,但她却知道。最近几个月,她的丰哥哥一直和两个和尚走得很近。虽然那两个和尚她不认识,但看上去挺平易近人的,应该不坏。对,就找他们。 想到此处,也不管齐刚他们是不是冲了上来,转头就跑。这一跑,别说是齐刚他们了,就是陆丰也怔了一下。虽然事情如同水火,但对方也没真冲上来呀,着急跑啥呀。不过跑就跑了,早跑比晚跑强。 见花欠一跑,小六子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冲了上去。陆丰见事不妙,为了给花欠赢来更多的时间,也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小子,你给我让开。”小六子见陆丰冲了上来,明显挡住了他的路。气愤的说不出话来,上来就是一拳,打在了陆丰的脸上。 陆丰本来是想用一招勾拳打回去,或是躲开。但一想,还是算了。如果表现得太过明显,会被人看出来自己练过武的。纵然自己被十个人围在中间打,但他却咬牙坚持着,没有一点还手的意思。 他时刻都记得,师傅对他的教诲。“打架不能实际的解决问题,反而会让问题变得更糟。”陆丰心中一遍一遍地念叨着。同时又想起了文叔的话,“解决问题不一定靠武力,真正需要的,是这里。” 虽然陆丰学了两天的武,但身体素质并没有明显的提高。毕竟这两天来,学得都是姿势与路数。至于身体的机能,并没有完全地开发出来。 没多大一会,陆丰已经不是疼的事儿了,他发现自己的嘴角怎么流出粘粘的液体? 是血?陆丰蹲在地上,抱着头,还在被当成沙包挨打中。但还是忍不住抽空擦了下嘴角。 陆丰长这大,何尝被打成这样?惊讶之余,不免抬头看了一眼。他想知道,为什么你们要如此下狠手?只是这一抬头,第一眼见到得不是谁的嘴脸,而是一个逐渐变大的拳头。 哎呀,不知道是谁的拳头打在了陆丰的眼睛上。陆丰顿时觉得一阵头晕,抱着头继续蹲了下去。 曾经几次,陆丰是多么地希望站起来,然后用攻击型十八罗汉拳对付他们?他不知道罗汉拳能否打得过十个人,但他却知道比这样挨打强。 可惜他不能,他答应过师傅师叔,还有文叔。做人一定要低调,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展露。就算是有必要展露,也绝不露脸。 这一架,陆丰的心里算是记下了。本来天真善良的他,无意当中增添了一点点的憎恨。 他不是埋怨,并没有怨师傅限制他施展功夫。而是恨,恨这些欺负他的人。师傅不是说,众生平等么?为何现在如此的不公? “阿弥陀佛……”天量和地量一同叫了声佛号,也不知怎地,这一出口,顿时让这十个打红眼的男孩老实起来。见来了大人,也不好再打下去。于是都很实趣地离开了,只留下了遍体鳞伤的陆丰。 陆丰心中很是憋屈,这叫什么事儿呀?以前挨打的时候,起码还能踢两脚。可这次为了不露出马脚,他连踢都不敢踢了。就怕一不小心,使出什么招来,让别人发现。其实也怪他多想,这十来岁的孩子,能看出什么?只怪六岁的陆丰年龄更小,没有心机和经验罢了。 周文才心疼地看着蹲在地上的陆丰,虽然相处几个月的时间不长,但感情还是有的。本来想上前扶他起来,没想到有一个人比他更快。 那人正是花欠,小姑娘年龄不大,身穿好几个补丁的布衫,不用想也知道穷家子弟。不过人倒是机灵,起码知道搬救兵。花欠一步一跌,哭哭啼啼地跑到陆丰跟前,扶起陆丰。 “丰哥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花欠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道。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周文才想起自己六岁的时候,别说像花欠这样懂事了,就是连饭还都要让人喂着吃呢。别看他现在是叫花子头,他小的时候也算是富家子弟。 言归正传,陆丰比花欠更加懂事。虽然被打得很惨,但一个眼泪都没有流下。反而还要不断地安慰花欠,希望她早点度过这段阴影。 由于陆丰被打伤,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所以请求师傅写了一封信,拖人送到家中。就说自己在外玩得太晚,一个人不敢回家,所以在般德寺借住一宿。 在般德寺拜天量大师为师傅的事,他自然是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才撒了这个善意的谎言。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不让师傅拖人送这封信,也不会有人担心他的。只是他年龄小,很多事情还不知道罢了。 晚上,寺中正好还有一个西厢房空着。当初修建之时,这个房间真就是为陆丰准备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至于他的伤?已经好了。 是的,对于三个修真界上顶顶有名的大人物,治个被小孩子打出来的外伤还不容易? 小陆丰一脸委屈的样子,盘腿坐在坑上。这时,屋子里除了陆丰外,只有周文才一个人。他坐在陆丰的旁边,好言安慰着。 “孩子,今天是不是委屈了?” “嗯,都是文叔你说低调做人的,我连手都没还,结果……” “低调一点,虽然暂时会受些委屈,但却可以帮你避免更大的麻烦。”周文才抚摸着陆丰的头发道。 陆丰抬头看了看周文才,他有些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周文才笑道:“你可知,你师傅传给你的三十六路罗汉拳,是何等级的拳法?” 陆丰憋着小嘴,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周文才呵呵一笑,心想:你要知道就怪了。道:“这是一套只有佛家子弟才能学的拳法。就是梵诺寺众僧人当中,能学此拳法的人,也不过数人而已。如果让歹心之人知道你竟然懂得这套拳法,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传授。这时,你所遭遇的麻烦,很可能会比现在大很多倍。所以,不让你告诉他人,不仅是保全你师傅的名声,也是为了保护你自己呀。” 六岁的陆丰自然不能完全理解,但他却知道,只要不在人前显露自己的拳法,就不会给师傅和自己带来麻烦。这就够了,别的理由根本不需要。 于是陆丰用很坚定的眼神看着周文才,道:“文叔,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办到。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学过此拳法。” 周文才欣慰地笑了笑,心想:是时候传他九星望月步了。 第十章 九星望月步 次日清晨,小陆丰还没有完全从梦境中清醒。只听外面文叔就叫道:“小家伙,太阳都照屁股了,还不起床啊?” 陆丰从小就被疏于管教,虽然挺懂事的,但这懒床的毛病一直没有改过来。听到文叔在门外的叫喊,有一种垂死挣扎的感受。 揉了揉还朦胧的双眼,有气无力地回道:“文叔,太阳不是才刚起床嘛,离照屁股远着呢。再说我盖着被呢,暂时还照不着。” 周文才听了这话也没生气,知道对于小孩子来说,寅时①起床的确有点痛苦。但如果长期养成懒床的习惯,影响得不仅是修为,更加影响心境的成长。 周文才希望小陆丰不要像其他富家子弟那样好吃懒做,于是一边敲着门,一边叫道:“小家伙,再不起床我可要闯进来掀你被窝了。” 小陆丰听闻后,把自己的被窝盖得紧紧的。虽然他实在不愿意起床,但外面叫门的可是文叔,是和师傅生活在一起的人。本来就懂事的他,何尝不知道尊师重道的道理? 于是应了一声,睡眼朦胧地走出了房间。周文才看到他那还迷糊没清醒的样儿,就一阵想笑。这孩子,真不知道长大会发展成什么样,从出生就有“奇遇”。 周文才笑了笑,道:“快去洗把脸,既然你这么听话,文叔也不能让你白起这么早,教你个保命逃跑的本事。” 话刚一落,小陆丰顿时来了精神,问道:“那这个逃跑的本事,可不可以在人前显露?”在他想来,如果你逃跑的本事再厉害,不能在人前显露,那跟没学有何区别? 周文才听闻哈哈大笑,就知道这小子得问这个问题,看来上次的教训没少在他心里添加阴影。于是开口说道:“我教你的这功夫呀,不是什么不传之秘,也不是什么宝贝,没人有兴趣。你完全可以显露,不过你得先编个理由。” 小陆丰跟文叔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文叔这低调做人的爱好,于是聪明地道:“有一次贪玩到很晚,不敢回家。却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高人,见我胆小,于是传我功法,壮了我的胆。” 周文才不可置信地看着陆丰,什么时候这小子撒谎不眨眼了?虽然这话编得有点离谱,可信度又不高,但也算是一种进步。他此时真怀疑,这样教孩子,会不会误人子弟,把人家带坏了? 小陆丰挠了挠后脑,高兴地在那傻笑了好半天,才去洗脸。就是洗脸的时候还在想:我既然这么聪明,想到了这么好的理由。换了谁,也猜不出来这是假的。 其实,对于小陆丰来说,真正值得高兴的是可以向文叔学功夫。最重要的,还不用刻意隐藏。可能别人不知道,但他却深刻地体会到,有功夫不能施展的感受。那叫一个憋屈呀,知道什么叫有力无处使么,就是这种感觉。 小陆丰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结束,换好了衣服,安静地站在练武场上。这时,练武场上除了陆丰外,就只有周文才了。 周文才看着一脸严肃的小陆丰,心里就想笑,道:“跟我学功夫,用不着这么严肃。走,跟我一起跑几公里。”说完,也不等陆丰什么反应,抬腿就往外跑。陆丰看着眼急,你跑那快,我能跟得上吗? 但不管跟得上跟不上,还得跑呀。这还是周文才控制速度,故意放慢脚步的,要不然,已经看不着影了。可是小陆丰毕竟只有六岁,就是跑得再快,腿也不长呀。 于是洛阳城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前面一个拿着绿色棒子的家伙跑着,后面一个六岁的男孩追着。 本来陆丰以为跑完几公里就完了,但没想到文叔竟然跑起没完。饶是像陆丰这样,成天在外疯癫跑着闹着的孩子,再健康他也有力竭的时候。没多大一会,周文才只觉身后的陆丰越落越远。 “这么一会就跑不动了?”周文才停下来回头叫道。 “文叔,你不是要教我功夫嘛,这大清早的,都没起床呢你就叫我出来跑步,我跑不动了。”陆丰捂着小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周文才走了回来,微微一笑,道:“不早上出来跑步,你想大白天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跑步么?会被别人当成猴子看的。” 呃?陆丰转头一想也是。大清早没人,跑不动也不要紧。这要是周围很多人瞅着,再跑不动还真有点丢脸。 “歇够了没有?歇够了继续跑!”周文才同样不理会陆丰的表情,转头继续跑着。 陆丰很是无奈,但为了学这逃跑的功夫只好跟着。心想:再苦再累,也不怕。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只这样跑着就可以学好逃跑的功夫么? 过了寅时,洛阳城内已经逐渐有人在外走动,路边的摊贩也开始做起了生意。“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喂,小朋友,吃两外包子再跑步吧!” 小陆丰自然没有理会,一股脑儿地跟着周文才跑出了城。虽然洛阳城是都城,整个中原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但这一出城却完全变了个样子。要细说起来,陆丰从小到大还没出过城呢,这还是他的第一次。 城外鲜花绿草,毛虫野兔,数不胜数。陆丰见此美景,不由得顿了一下。 “臭小子,又累了?”周文才哪里不知道陆丰的心?只不过不想让他把心思花在这上面,于是催促地道。 “哦!”陆丰的走神也只是在一瞬间,马上就回复了过来,继续向前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这里看不到人了。周围还有些野树,因为没有人修理的原故,弯弯曲曲,难看至极。 周文才虽然一直向前跑,又不曾回过头,但他的感知却一直锁定着小陆丰。这次见陆丰脚步又一次放慢,知道他又累了,很快就会再次跑不动。在周文才看来,小陆丰能跑出这样的成绩,已经是非常优秀的了。 周文才有意引领陆丰跑进一片泥地,这里不知为何,四处潮湿不说,地面上又有一片泥土。如果是常人走了进来,陷一脚混难受不说,还容易滑倒。但是周文才岂是平常之人? 在泥地之上,周文才并没有像平常那样的跑步,而是迈着离奇古怪的步伐。这步伐看起来非常的奇怪,自少在陆丰眼里是这样的。 要说周文才在泥地上走出来的,还真是一步一个脚印。把他所走的步伐,每一步都完美地记录在地上。周文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笑道:“臭小子,这泥地非常滑,不小心就会滑倒。要是不想受伤,就按照我走出来的路线,别踏错了地方。” 小陆丰只哦了一声,倔强的他本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一听文叔这么一说,再累也要坚持一下,照着这个脚印走过去就是。数数看也不是很多,才不过九步罢了。 这九个步伐看上去着实简单,但是走上去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儿。当陆丰第一脚踏上时,还没什么感觉,但第二脚就显示出不一样了。怎么第二步离第一步这么远? 为了不让自己在文叔面前丢脸,小陆丰咬着牙猛地一跳,也算是踩到了第二个脚印。可是他再抬头看第三个脚印时,却真的望而却步了。 真不知道文叔的脚是怎么长的,能伸那么老长。这第三个脚印明显比第二个脚印更远,如果按常理来说,陆丰打死也跳不过去的。但是不服输的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又一个猛跳,勉勉强强跳进了第三个脚印之中。至此,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远的距离,平常想都别想。今天竟然单脚就跳了过来,而且还跳得这么准。 周文才在前方看得是连连点头,想他第一次跟自己的师傅学九星望月步时,这第三脚可是踏了近一个月才迈出去的。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第一次就踏出来了,厉害! 陆丰的父亲是军人,他经常听父亲说一些大道理。记得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 是的,在陆丰眼里,这第四步更加的艰难。但是他却没有退缩,想也没想地就跳了出去。 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陆丰皱紧眉头,眼看第四个脚印就在前方,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却开始往下滑? 哎哟,陆丰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踏进第四个脚印之中,而是在距离很远的地方着地了。最重要的是,一不小心还滑了一跤,弄得他满身是泥。 “哈哈,”周文才见陆丰第四步踏空,心里也算是平衡一些。要说这九星望月步确实不是什么难学的轻功,但也绝不是一下子就能练会的。 陆丰揉了揉屁股,无奈地站了起来,道:“我又丢脸了。” 周文才走了上来,道:“小子,你第一次就能迈到第四步才踏空,已经很厉害了。你文叔我当年迈第三步的时候,都练了一个月呢。” 陆丰惊讶地抬头看了看文叔,有这么夸张么?不过回想一下,那第三步确实挺夸张的,当时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迈过来的。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走,我领你回去换一套新衣服。“说完,周文才领着一脸诧异的陆丰走了回去。 寅时:古代人习惯把两个小时称为一个时辰,而早上4点到6点这一个时辰,被称为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