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游》 第一章(上)人死前做什么 我叫林飞。 但是更多的人喜欢叫我“垃圾”、“小瘪三”、“臭无赖”、或者是“色狼”。 其实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就像我叫林飞也没有一飞冲天倒更像是洛阳城墙根下水沟旁的一滩烂泥。 趴在大槐树顶上我头上盖着一片宽荷叶眯起眼伸长了脖子盯着对面王员外家的花园。 我是男人看的当然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美少女。 她坐在花园的秋千上仰着头快乐地摇来荡去雪白的脖子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秋千时而高高抛起越过围墙时而隐没在树荫里银铃般的笑声洒得满地都是。 烈日炎炎阳光晒得树叶都蔫了流淌的汗水几乎粘住了眼皮但我仍然贼眼溜溜看得心醉神迷。 “二哥你又在偷看王家小姐了!”树底下一个人抬着头对我尖叫脏兮兮的小脸上两条青龙从鼻孔里喷出又倏地缩回去。 “嘘!”我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同时对他挥了挥拳头。 他叫李洁净是我们乞讨诈骗小偷抢劫帮的小弟。我在帮里排行老二那是因为我聪明老大是不能当的一旦犯事官府追究起来老大一定最遭殃。 枪打出头鸟嘛。 “你别看了快点下来啊!弟兄们都在白马寺门口等你呢。”李洁净眼巴巴地望着我这么陡直的大槐树帮里没几个人敢爬因此当我为了偷看王家小姐在帮里十来个兄弟的注视下英勇地爬上树时我得到了一点可怜的骄傲。 “色胆包天。”帮里的兄弟最后这么说。 我这样的人也配有骄傲吗? 贪婪地再看一眼王家小姐我一溜烟下树带着李洁净大摇大摆地向城南白马寺走去。 一路上行人见到我们都捂住了鼻子皱起眉头避开。就算是彪形大汉也要绕着我们走。 因为李洁净身上实在太臭了就像是隔了几夜的馊饭菜苍蝇盯着他嗡嗡打转。帮里哪个兄弟鼻塞感冒凑近闻闻他鼻子就通了。 我当然也好不到哪去半个月没洗澡笑起来乌黑灿烂。 不过我的衣服洗得很干净虽然破但是很干净。 午后的白马寺静悄悄的香客都已离去黄色的庙墙内隐隐传来和尚们有气无力的诵经声。 十多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围在墙边有的呆有的斜躺着打瞌睡有的在聚精会神地抓虱子。 “小飞你总算来了!”少年中又黑又壮的大熊迎上来。 我懒洋洋地打招呼:“老大你好。” 大熊是乞讨诈骗小偷抢劫帮的老大他倒是人如其名又黑又壮手臂上还有好多毛我觉得他老爸很可能是山里的野人。 我们都是孤儿平日里流浪街头无所事事。为了能吃饱喝足在我的倡议下组建了这个名字似乎很长的帮派。 见到我十多个弟兄都围拢过来大熊瓮声瓮气地道:“小飞还是老规矩你出主意大伙儿听你安排。” 我急忙摆手:“不不不!主意是你老大出的我只是提供一个建议建议明白吗?”出了事我可不想背黑锅。 大熊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俺们都知道你死鬼老爸是个秀才就你喜欢挑字眼!” 我讪讪一笑我总是喜欢提醒他们我死去的老爸是个秀才。秀才知道吗?会识字可以科举当官的人! 可老爸生前好像只能被县衙的差役呼来骂去。 “这次的计划地点在白马寺大雄宝殿目标是装满了铜板的功德箱。”我故意咳嗽了一声背负双手摆足腔调:“小的们都明白了吗?” 李洁净用力吸了一下鼻涕:“二哥我们早知道了你就快点说该怎么办吧。” 我白了他一眼:“你小子急什么?反正你总是在外面望风告诉你有个屁用?” 帮里胆子最小的二虎子犹豫地道:“二哥白马寺里那么多和尚我们去偷钱是不是太冒险了?” “胆小鬼你懂个鸟!”我恶狠狠地道:“今天周县官为他死鬼老爸做法事庙里的和尚大多都去衙门了剩下的没有几个。现在的机会千载难逢你难道没看见下午连巡街的差役都没有?” 大熊信服地道:“老二说得没错俺刚才偷偷察看了一下白马寺里只剩下三四个秃驴。” 我得意地道:“所以我的计划是二虎子、小钱、朱大毛第一批行动你们的目标是白马寺的菜园装作要去偷白菜的样子把秃驴们引过去。王富贵你手脚最快你第二批行动先入大雄宝殿然后朝后殿拼命地跑这么一来负责接引香客的秃驴一定会追你大雄宝殿内就会空无一人。”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bsp;大熊兴奋地叫道:“我明白了!然后俺们第三批进去拿起功德箱就跑。俺力气最大一人就能抱起它!” 我点点头:“不用全都进去留几个人策应以防意外。现在我数一二三大家散开开始行动!” 十多个兄弟立刻鸟兽哄散我先跟着二虎子三个人绕到南墙让他们踩着我的肩膀一个个爬过去翻进菜地。我趴在墙头紧张地窥探。很快和尚们听到动向都纷纷跑过来。一时间鸡飞狗跳和尚的喝骂和二虎子他们的东逃西窜乱成一团。 第一步成功! 我抽出怀里的短笛响亮地吹了三声鸟叫。 计划按照我预料的一步步进行。 二虎子几个被和尚们狠揍了几下还是放他们走了虽说是和尚下起手来却不慈悲望着二虎子被打肿的熊猫眼我开心地笑了。 见到别人倒霉我总是很开心这是我偷看王家小姐之外唯一的欢乐。 不一会儿我就听到寺门那里传来一连串疯狂奔跑的脚步声。 得手了! 我举起双臂欢呼一声一不留神摔下了墙重重地来了个狗吃屎。 日他***! 我竟然摔在了白马寺的菜地里! 痛苦地捂着嘴我刚要爬起来一双麻鞋忽然出现在眼前。 糟糕! 我抬起头天啊居然是白马寺的主持伽叶大师! 全洛阳城都知道伽叶是个很牛的秃驴就连皇宫里的唐高宗也要尊称他为活佛。 因为伽叶料事如神是有史以来天下第一的预言大师。 他的预言从来没有出错的时候。 不过这个牛人很少抛头露面弄得神秘兮兮的。也许他知道自己长得很丑皮包骨头像个骷髅。 我急于脱身连忙谄媚地一笑:“伽叶大师久仰大名啊!小人对您的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洛水连绵不绝又像······” “十六年你的阳寿只有十六年。”伽叶惊骇地盯着我瞳孔里射出彩虹的七色光彩。 我浑身一震。 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一片昏暗。 “轰隆”!天空猛地炸起一个霹雳耀眼的蓝色电光破云劈下伽叶一动不动呆若木鸡已经变成了一具焦黑的木炭散出扑鼻的烤肉香。 伽叶被雷电劈死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忽然狂叫一声冲出了白马寺。 大雨倾盆而下。 这一年我十六岁。 暴雨滂沱雷电交加。 黄豆大的雨点密集砸下溅起哗哗的箭头黝黑的天空像是抽打出无数条雪白的鞭子。 视野里白茫茫一片行人都躲在了屋檐下。只有我像一个疯子一面在空荡荡的街巷狂奔一面害怕得浑身抖。 我知道我死定了。 伽叶的预言向来准确被雷电劈死更证明了古老相传的一句话:“泄漏天机者天谴之!” 我日他伽叶祖宗十八代!我日他老天!我才十六岁啊! 不知跑了多久“扑通”一声我腿脚软跪倒在地上一阵阵天旋地转。这里已经是郊外洛水悠悠像一条青黛色的罗带河面上雨雾滚滚升腾空旷而凄冷。用力抹了一把脸我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很快就要死了。直到深夜我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第一章(下)人死前做什么 雨停了蜷缩在洛水河畔我仍然瑟瑟抖但总算平静了很多。 死鬼老爸说过不要为打碎的鸡蛋哭泣因为那没用。 反正死路一条。 人死前该做什么? 老子我要好好地快活一番! 站起来对着老天我指手划脚地骂了一连串的脏话系了系裤带开始恨恨地意淫。 先我要抢钱去醉风楼大吃一顿鱼翅羹接着我要杀人洛阳城的混混头子白眼狼曾经打过我几个耳光我要报仇!此外我还是个处男早上醒来裤子常常湿了一滩。我要弥补这个遗憾怡春院不错倚红楼也勉强凑活那里的姑娘皮肤挺娇嫩的。 我是快死了但我要把老本捞回来!我仿佛看到白眼狼跪倒在我脚下痛哭流涕不停求饶又好像看到怡春院的花魁穿着鸳鸯肚兜白嫩嫩的一面摸我一面一个劲地浪笑。 想着想着我靠在河堤边睡着了。 一晚噩梦不断。 第二天起来我浑浑噩噩和往常一样赶去城中心的狮子桥。每天早上都有财主在那里施粥尽管粥薄得可以照出人影但乞儿的队伍还是排得长长一条。 老爸在世时坚决不喝救济粥说什么君子不食嗟来之食结果他饥寒交迫活活饿死。嘿嘿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老爸要是知道我现在这个德行想必会气炸了肺。 在卖了草屋替老爸买棺材大葬以后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站在狮子桥头我望着争先恐后、满脸菜色的乞丐们觉得有一点可笑又有一点可悲。 我知道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个。 我们像野狗一样抢着没有肉的骨头。 洛阳是个很繁华很美丽的大城但它从来都不属于我们。 “二哥你也来啦!昨天你跑哪儿去啦?你的那份钱老大替你留着呢。”李洁净双手护着破瓷碗费力地挤出人群仰起头“淅沥哗啦”地喝着粥。 我看着他不说话。 李洁净抹了一把嘴拖着长长的鼻涕:“你还不快去领粥?再晚可就没了。”说完他又挤向那口大铁锅。 “我不喝粥老子我要吃肉!”我大声喊道转头就跑。 死前我不能再像一条野狗! 很快我就找了一把生锈的柴刀提着先在街上卯准了一个大腹便便身穿绸缎的家伙然后悄悄跟着他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再抢劫。 没走多远我就被他现。 “小瘪三跟着我想干吗?”他回过身就是一巴掌打得我金星乱冒柴刀也飞了出去。 我日他***!我太瘦弱抢劫是行不通了更别提杀那个膀大腰圆的白眼狼了。算了算了白眼狼老子看你可怜放你一马。 抢劫不成我干脆大摇大摆地去醉风楼准备吃个霸王餐。刚走进店门口就被店小二一脚踹出去。 “这里没有剩饭!”他凶神恶煞般地道转过脸陪笑弯腰把一个服饰华贵的客人引进门。 我站在街心欲哭无泪。贼老天啊!难道临死前你还不肯让我爽一下吗?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我身边缓缓驶过。 “咦?”马车忽然停下厚厚的天鹅绒车窗被拉开昏暗的车厢里有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日光酷热但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是一双妖异的眼睛阴毒、冰冷瞳孔暗红像要择人而噬。 “你今年多大了?”这个人忽然问我声音如同一条嘶嘶扭动的响尾蛇。 “十六。”我低声回答本来不想告诉他但心里有点害怕。欺软怕硬这是我生存的原则。 “生辰八字多少?”他紧紧逼问听到我的回答他的双瞳猛地亮了起来射出诡异的红光。 我觉得不太对劲想溜可转念一想一个快死的人还怕什么?我挺起胸和他对视。 老子今天软硬都不怕! “你就快死了知道么?”他冷冷地道:“你的印堂暗晦纹直入双眉大凶!” 当头一闷棍我他妈差点没昏过去。这个家伙居然也看出来了我是在劫难逃啊! 我结结巴巴地道:“能能救救救我吗?有办法吗?” “上车。”他推开车门脸上密布的皱纹像一朵妖异的菊花向我绽开。 车厢内密不透光马车慢慢向前驶去我搞不懂马车上既然没有车夫又怎么驾驭呢? 看来对方真的有点鬼门道。 “你可以叫我巫卡。” “巫卡?” 好怪的名字不像是我们汉人啊。我用眼角打量他巫卡很老老得我看不出他的年纪但头却乌黑油亮长长垂下遮住了两边脸颊。 他也不像是个胡人或者说他不像是个人。 车轮滚动的声音单调而枯燥。 巫卡问了我许多问题当我告诉他伽叶大师的死时他忽然诡秘地一笑盯着我自言自语:“果然是天生的灵媒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我有救吗?”我问他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鬼气森森的家伙也许想让我为他做什么没问题不管是吃喝嫖赌作奸犯科只要他能让我活着。 瘦死的骆驼比不上一只活着的蚂蚁。 巫卡幽幽地道:“只要你听我的话照着做就能活下来。” 说实话我不太相信这个家伙伽叶大师的预言不是青楼姑娘们的脸说变就变。不过他是我可怜的救命稻草就算救不了我我还可以临死前捞一票。 “没问题我听你的。现在肚子饿了我要去醉风楼!” “时间不多了前面有一家饭庄吃完我们就立刻出城。” 我呆了呆:“我们要离开洛阳?” 巫卡森然道:“难道你想在这里慢慢地等死吗?” 日他***我还想骗点钱破我的处男身呢。不过不要紧一步步来以后还有机会我安慰自己破处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在东关街口的饭庄里我松开裤带大吃大喝了一顿酱牛肉、脆皮鸭、芙蓉鸡片、糖醋排骨、油爆虾、三鲜鲤鱼羹一直吃到了嗓子眼临走抹抹一嘴的油还抱了一坛女儿红。 吃饱后打嗝的感觉真他***爽! 舔了舔手指我心满意足地走向马车总算没做个饿死鬼。 暮色四溢绚丽的华灯初上远处的高楼里歌舞翩然弦乐靡靡。 我立刻饱暖思淫小弟弟硬起来了。 “快走。”巫卡生硬地催促我。 我忽然恍然若失就要离开洛阳了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其实无论去哪里对我都一样。 “等一下!”我大声叫道:“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巫卡的目光尖锐如獠牙:“我没有时间陪你浪费别跟我耍花样。” 我打了个哆嗦:“我我一定要去。不然的话我我宁可死。” 这一瞬间我觉得巫卡就像是一头恐怖的妖兽长根根竖起。他盯着我许久终于同意了。我松了口气倒不是我视死如归而是心里明白奇货可居我对巫卡一定很重要。 在我的带路下马车在花园的围墙外停住。 巫卡奇怪地瞥了我一眼我站在大槐树下怔怔地呆然后一口气爬上树顶。 花园里静悄悄的只有晚风吹过秋千一摇一晃。 草丛里夏虫细细的鸣叫。 花园后的闺楼窗帷紧闭王家小姐现在在干什么呢? 帮里的兄弟都笑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其实他们不知道偷看王家小姐的时候我的小弟弟从没有翘起来。 虽然王家小姐长得俊俏皮肤白净胸脯也鼓鼓的但我偷看她不是因为这些也不是因为三年前一个大雪纷飞的黄昏她施舍过我一块碎银子。 我喜欢偷看她是因为她把银子亲手放在了我的手里。 她雪白的手我乌黑的手。 她不嫌我脏。 夜风如梦金黄色的槐花像细碎的铃铛幽幽飘香。 那块碎银子我没有留着很早就花完了。因为我清楚留得住银子留不住别的东西。 癞蛤蟆是吃不到天鹅肉的。 王家小姐就像这华贵的洛阳城离我好远好远。 这一生我都只能隔着墙偷偷地偷偷地看。 看她笑看她嫁人。 这一生我都只能是个无赖。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有些心酸。 空空荡荡的花园。 王家小姐的笑声如梦。 十六年的洛阳如梦。 我的少年如梦。 “日他***!”我大吼了一声用力拍了拍胸脯滑下树大步向马车走去。 再见了洛阳! 再见了乞讨诈骗小偷抢劫帮! 再见了死鬼老爸!反正我也没钱给你烧香上坟! 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冠盖云集的璀璨夜色中马蹄哒哒马车驶出了洛阳城。 对了在城墙根我撒了一泡力道十足的尿用砖头歪歪斜斜地写下了:“林飞到此一游。” 第二章(上)我和我的前世 马车一出洛阳城上了郊道就越跑越快像了狂似的。虽然我没有骑过马可我知道就算是千里马也不可能跑得这么快。 太古怪了。 车厢剧烈地震动巫卡阴寒着脸一声不吭就像被人强*奸了老母。这个王八蛋搞什么鬼? 管它呢!反正我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老子现在死都不怕只管骗吃骗喝。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大小便和吃饭巫卡都不让我下车了。就连睡觉也要在车厢里。破处男的计划当然是遥遥无期了。我只知道马车行驶的方向越来越偏僻应该是出了边关。沿途满目荒凉阴森死寂沉沉连个人影也看不到吃饭只能啃冷干粮渴了就喝山泉、溪水。而无论我问什么巫卡就是不回答只是让我老老实实地听话。 这些天我渐渐感到了死亡的阴影比如我在树下尿尿大树会突然倒下来砸中我的脚。拉屎时草丛里有蝎子冷不丁地钻出死掐我屁股。就连喝水也会莫名其妙地呛着。 我只好无论做什么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半个月后我们来到了一片沼泽地。 “下车。” “知道啦。”我懒洋洋地推开车门猛地吓了一跳。 四匹高头大马血肉尽消变成了四具白森森的骷髅马僵硬地站着不动。 我尖叫一声回过头见到巫卡妖异流转的眸子忍不住浑身冷。 难道我碰上了一个妖怪?妖怪找我干什么?我的肉又脏又臭肯定不好吃莫非对方是个女妖看中了我的姿色?可横看竖看巫卡脖子上的喉结都不像是假的。 从灌木丛里幽灵般地钻出了三个人影。 一个白老头一个壮汉一个猥琐的侏儒面对巫卡他们齐齐跪下:“主人你终于赶回来了。” 巫卡“嗯”了一声:“我找到了灵媒。” “恭喜主人竟然在时限之前找到了灵媒。”三个家伙抬起头贪婪地盯着我好像我脸上有好多银子。 我一言不现在不是开口的时候就算问了巫卡也不会告诉我。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就是对方口中的灵媒而他们要利用我干一件大事。 他们有四个人我只能见机行事冲动反抗是没用的。再说我也快死了。还有三天我就满十七岁了。 对于我的安分巫卡有些意外拍了拍我阴恻恻地道:“听话你就能活命。” 我猜他只是在骗我不过我也没什么损失心底里我倒是希望巫卡是个妖怪这样的话他可能真的有力量救我。 “快点走吧主人我们只剩三天的时间了。”侏儒一蹦一跳急不可耐。 我心中一动三天?还真是巧。 巫卡点点头:“进去吧。”黑色的大袍展开了一掠而起滑入了沼泽地。白老头和壮汉一左一右狭持着我紧紧跟在后面。 日他***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 沼泽地里阴森森静悄悄纠缠的树藤遮住了天空只留出点点缝隙。污水绿汪汪的在灌木丛里蜿蜒爬过冒着混浊的气泡落叶积得很厚大多都变成了**的烂泥散出一阵阵的臭味。 我们渐渐深入沼泽。我觉得这里很奇怪因为我还没有看见一个动物连小飞虫、蚂蚁都没有。 这片沼泽好像吞噬了所有的生命。 “快走!快走!”侏儒恶狠狠地催促我我真想一拳把它的酒糟鼻打烂。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我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巫卡的手里一直拿着一卷泛黄的羊皮图不时低头看一看继续领路。 “不行啦我走不动了!”我喘着气瘫软在地上。 巫卡看了看我:“那就休息一会。” 进了沼泽地后巫卡对我挺客气的。接过壮汉递来的一个冷馒头我狼吞虎咽。 巫卡背对着我又在看羊皮图侏儒一直盯着我看得我心里毛。白老头坐在一个树墩上掏出旱烟管在脚跟敲了敲含在嘴里“啪嗒”一声旱烟管突然滑落老头剧烈咳嗽起来。 咳嗽声又细又尖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嗓子眼里钻出来。 侏儒吃惊地回头看他巫卡的脸色也变了变。 “哇”!花花绿绿的东西从老头嘴里喷出鲜血纠缠的肠子再是红色的肺、黄色的肝老头痛苦地扼住自己的喉咙跪倒在地。 一颗热乎乎的心脏蹦了出来落在泥浆里微微地跳动。 我开始以为老头是在变戏法直到他软软倒地才意识到白老头死了。 壮汉惊骇得吼叫起来。 “住嘴!”巫卡喝道脸色也很难看他不安地四处张望眼睛里的红光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我并不怕死人每年下大雪的时候洛阳城里总要冻死几个乞丐。我会立刻冲上去扒光他们的口袋拿走仅剩的一、两个铜板。但像老头死得这么离奇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有点害怕也有些心灾乐祸要是我真的死了还多个陪葬的。 整晚壮汉都没有睡巫卡命令他守夜。 第二天拂晓还没有睡醒我就被侏儒硬拖起来。 “快点赶路。”侏儒尖叫道这个小矮子力气倒不小。 早上寒气湿重四周飘浮着惨白色的迷雾隐隐约约像是游荡的幽灵。我们四个人闷头走着谁也不说话穿过了一片荆棘丛我忽然觉得不对劲脚下是湿软的泥泞走过以后应该会留下脚印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光滑得就像是绸布。 我们仿佛进入了魔境。 一滴冰冷的露珠从叶尖滴落滑进脖子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巫卡到底要去哪里? 身旁的壮汉忽然停下脚步目光呆滞大吼一声。 巫卡回过头皱眉道:“你干什么?” 壮汉也不理他像一头狂的野兽张开嘴冲了出去。“砰”的一声壮汉的脑袋撞在坚硬的大树上浆血迸裂。可他还在狂吼抱着树干牙齿啃咬大树出心寒的“咯吱”声。 他好像疯了! 巫卡神色变幻过了一会道:“别管他我们继续走。” 壮汉忽然回过头对着我们笑一边笑一边向我们走过来笑纹像一条条蚯蚓在脸上诡异地蠕动。 “啪嗒。”鲜血溅出壮汉的左手断了落在地上接着是右手整条手臂眼珠嘴巴身体的器官一件件分离洒满一地。到最后只剩下两只脚在鲜红色的血泊中一步步向我们走来。 侏儒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哆嗦我和他半斤八两心怦怦地乱跳。巫卡倒是很镇定一动不动那两只脚走到他跟前猛地炸开泥浆被血水染红。 我和侏儒面面相觑许久才听见巫卡嘶哑的声音:“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一天很快又过去了。 晚上休息时侏儒蹲在结疤的老树桩下一个劲地抖。稍有风吹草动他就像个受惊的兔子飞快跳起来。 我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巫卡坐在一旁亲自守夜。 夜晚的沼泽地鬼气森森“窸窸簌簌”的怪声时不时在暗处响起。老头和壮汉都死得很蹊跷当时我虽然有点害怕但过后就不在意了照样睡得香。 老子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抬起头久久地望着它。阳光照在脸上有些冷。今天是我十六岁的最后一天。昨晚我梦见了好多人老爸、王家小姐、大熊、李洁净还有生下我就死去的老妈。 我忽然觉得老天对我太不公平。 巫卡让侏儒扔掉了所有的干粮和水。他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向前走巫卡又滑又腻的手爪就像是鼻涕虫。 寂静的沼泽地里回荡着我们的脚步声“沙沙”“沙沙”单调而沉闷。 路越来越难走常常是大滩的水洼密集的荆棘。泥泞湿滑不小心踩错地方脚会立刻陷进去人往下急沉。要不是巫卡拉住我有几次我可能就没命了。 中午我们穿过了一片白花花的芦苇丛巫卡停下了脚步。 “应该就在这里。”他摊开羊皮图许多黑色的圈线交叉划过在中心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标志。 “主人你看!”侏儒瞪大了眼睛指着前方阳光像水一样地晃动在树丛背后一片绿洲神奇地浮现出来。美丽的鲜花清澈的水潭茂密的青草地上堆满闪闪光的奇珍异宝。 日她***是个宝藏啊!要是搬回洛阳城我就立刻达了!难道巫卡来这里就是找这些财宝的? 侏儒小眼冒出贪婪的光向绿洲蹦了过去。 “不要去!时间还没到!”巫卡怪叫一声但来不及了。 水潭里伸出一只鸟爪般的手瘦骨嶙峋猛地掐住了侏儒的喉咙。他挣扎着被慢慢拖入水潭两条腿还在外面拼命蹬踏。 我目瞪口呆。 侏儒消失在水潭里过了一阵他又突然跳出水面变成了一个赤红的肉球。皮肤已被整个一层揭下血淋淋的肌肉冒着泡一只只血泡滚落在草地上跳跃。 侏儒很快化作了一滩血水。 四周死一般地沉寂仿佛什么也没有生过。我弯下腰想呕吐。 巫卡森然道:“死有余辜。”看了看天色他坐下来盯着绿洲像一只猎食的饿狼耐心地等待着。 太阳慢慢地落下去暮风吹过我一头躺倒在水洼里又疲惫又有点慌乱。按伽叶的预言再过一会我就该死了。而我身边的这个王八蛋似乎并不管我的死活。 巫卡猛然站起来。 一串串的水泡从绿洲上嘟嘟冒起像是一团煮沸的热粥剧烈翻滚。美丽的绿洲变成了污黑的泥沼珠宝纷纷沉了下去。 一只巨大的头颅从泥沼内慢慢钻出绿色的犄角铜铃般的眼睛粗壮的四肢密布尖长的倒刺。怪兽拱起身躯仰天咆哮血盆大口里吐出“北境”两个大字。 “北境!真的是北境!”巫卡颤声叫道扔掉了羊皮图脸上一片狂喜。 “北境”两字慢慢化作两柄利剑身穿道袍的男女横空跃出手舞利剑白芒闪动将怪兽切割成一片缤纷的血雨。 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巫卡已经一把攫住我冲了过去。 道袍男女厉喝一声长剑挥动凌厉斩向我们。 剑光灿烂得就像烈日。 巫卡举起我牢牢地挡在身前。 我日他祖宗十八代!巫卡你他妈生儿子没屁眼!眼睁睁看着利剑逼近寒气刺肤我破口大骂。搞了半天巫卡是来让我送死的! 这真他妈是个笑话我为了活命才跟了巫卡到最后反而自掘坟墓。伽叶你个贼秃的预言还真准啊! 长剑刚刺到我立刻像蜡烛油一样迅融化。道袍男女惊呼一声瞪着我忽然消失了。 我竟然没死? 我不敢相信那两把寒光闪闪的剑难道是麦芽糖汁做的? “轰隆!”一座古墓慢慢拱出墓碑裂开化作窣窣的细沙滚落露出下方的黝黑洞穴深不可测。 耳畔响起巫卡的狞笑声一股大力猛然传来他抓住我向坟墓的深洞飞去。 这一刻夕阳刚好消失在天际。 这一天刚满十七的我消失在唐朝的疆域里。 第二章(下)我和我的前世 耳旁风声呼啸四周一片漆黑我在向深洞高坠落。 “砰”的一声屁股接触实地我眼前金星乱冒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昏倒过去。 醒来时已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黄色的海。 连绵起伏的沙漠之海一望无际一直伸展到天地的尽头。 木筏在黄沙上飞快滑行轻得像一片树叶。巫卡伏在筏宽大的袍摆掀动拂过沙海如同划动的船桨。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睁开眼睛迷惑地到处张望。头顶上的烈日白得耀眼没有一丝风空气像一团凝固的蒸汽。 四周空旷而荒凉寂静得让人害怕。 “轮回沙海。”巫卡转过头神色诡异。 “轮回沙海?”我呆呆地重复酸痛的骨头衣襟上的血渍提醒我这并不是在做梦。 我还没死!老子还活着!我真的活着!我又惊又喜激动得手舞足蹈。我逃过了劫难!日他***巫卡这个王八蛋还真有一套! 巫卡盯着我忽然把手伸入沙海收回。在我眼前一晃手掌上的血肉骇然消失变成森森的白骨。在我的惊叫声中巫卡再伸手入沙海缩回手掌又血肉重生。 “这就是轮回死亡——转世——重生。”巫卡眯着眼睛笑得像个妖魔。 我打了个哆嗦:“我们要去哪里?” “北境。” “北境?”我脑中闪过了狰狞怪兽、挥剑的道袍男女。北境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 巫卡阴声道:“放心吧只要跟着我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我茫然地抬起头沙海漫漫过去的十六年都随着飘行的木筏渐渐远去。 遥远得如同一个隔世的梦 茫茫沙海中出现了几个晃动的影子。木筏急前行与它们擦身而过。 一只羽毛黯淡的鸟扑扇着翅膀从沙丘中挣出又颓然倒在沙海变成一具骨架。 一只手陡然从沙漠中伸出又倏地缩回去。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了手掌上浓密的黑毛。 我惊讶地叫起来:“那是什么?” “是几个妄想进入这里的人。”巫卡冷笑:“他们都绝顶聪明无意中现了北境的秘密。可惜如今只能陷身在这片汪洋沙海中变成牲畜承受无穷无尽的轮回之苦。” 我悚然动容:“北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巫卡没有回答这个家伙虽然救了我但不是什么好人。我想起在洛阳时说书先生讲过的一些传奇故事北境难道是神仙鬼怪的府邸? 一丝寒风蓦地吹过巫卡的黑袍飞扬起来。风越来越大四周的沙尘急滚动。烈日消失了天色阴沉黑压压的乌云密布上空。 “要下电雨了!”巫卡突然紧紧抱住了我肌肤相贴。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和美丽的少女搂抱在一起。但一个又老又丑又可怕的男人——巫卡无情地打破了我的美梦。 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变态啊! 天色已经变成了漆黑的夜晚。 狂风呼啸雷声轰鸣。天际闪耀着曲曲折折的电光像一条条火蛇疯狂舞动。 暴雨滂沱雨点是蓝色的仿佛无情的钢鞭劈头盖脸打下来。到处是疾闪的蓝色线条像凌厉的闪电撕开夜幕。 说来奇怪电雨落到我附近纷纷偏离方向我的四周滴水不沾。 我心头一震忽然明白了无论是道袍男女的剑还是电雨都不能伤害我。这才是巫卡看中我的原因。只有带着我这个灵媒他才能顺利进入北境。 木筏飞滑动整片沙海波涛般地起伏天旋地转。 我惊呼起来声音被咆哮的雷雨吞没。无数奇异的怪兽、恶鬼钻出沙漠凄厉尖啸向木筏扑来。 我吓得差点尿裤子鬼怪们还没有靠近就纷纷倒下。蓝色的雨点击打在它们身上冒起火光熊熊燃烧很快变作一具具墨黑的焦炭。 电雨渐渐停歇天空出现了明亮的云层。巫卡松了口气放开我。我可怜的初拥竟然被一个老男人霸占了。 过了很久木筏缓缓停下来。 沙海到了尽头。 云雾缭绕烟气氤氲一个庞大无比的石蛋耸立在云烟里圆溜溜硬邦邦高得一眼看不到头在石蛋灰褐色的表面由上而下镌刻着两个怪异的字。字迹闪闪亮流动着彩虹般的光。 盯着字迹巫卡眼中射出灼热的红光他拉着我一步步向石蛋走去。在石蛋底部有一个长方形的凹坑他让我躺在坑里自己也在一旁躺下闭上了眼睛。 我愣了一下这个王八蛋打的什么主意?难道让我跟他一起睡觉? 他真不是一般的变态啊! 石蛋忽然隆隆响动向我们滚过来。我心惊胆颤巨峰般的石蛋猛地压下眼前一黑我的骨头好像被碾碎了浑身痛得透不过气又晕死了。 再次醒来时耳边听到潺潺的水声。 四面八方都是水澄净的透明的像少女的眼波。水不停地流动流入我的鼻孔耳朵眼睛。但却没有任何感觉仿佛还是在6地上可以随意呼吸。 我们是在一个阴暗的石洞里洞里全是水巫卡不停地在打我耳光看我醒来他总算停手了。 摸着又肿又痛的脸我一骨碌爬起来怒气冲冲:“你个王八蛋干吗打我脸?你再打老子也比你俊!” 巫卡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满脸狰狞:“再敢骂一句就死!”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我的皮肉。我恍然大悟我们肯定进入了北境巫卡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我立刻笑容可掬他杀掉我就像捏死个蚂蚁那么容易。 “老实点。”巫卡放开我指着石洞后面的一扇门:“去推门!”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虽然在肚子里痛骂巫卡一直骂到他老娘老奶奶我还是很识相地听他吩咐。 门背后竟然是一座宫殿。虽然四根殿柱坍塌了一半虽然门匾残缺爬满杂草但宫殿依然晶莹剔透璀璨夺目。 一座水晶宫殿! 空旷的殿堂里看不见一个人。我壮着胆子叫了几声没有人回答。 巫卡倏地掠起向殿堂内冲去我觉得很好奇就跟在他后面。穿过曲折的回廊前方是夜明珠串成的长帘闪闪光在水波中飘动。 “怦怦怦”我的心忽然跳得很快似乎珠帘背后有我很熟悉的东西在不停地呼唤我。 太古怪了我肯定没有来过这里啊!我颤抖着伸出手猛地掀起珠帘。 一具庞大得骇人的兽骨出现在视线中。 它像是一只蝴蝶又不完全一样白骨森森向两侧平展出翅膀的外形浑圆充满优美的弧线感。头上两只尖角竖起在隆起的腹骨下生出了七只利爪嵌入地上一根火红色的玛瑙柱。 兽骨的头高高扬起尽管只是一具尸体我依然能感到一阵威严的气势扑面而来。仿佛它随时可以巨翅御风冲天而上直入云霄! 巫卡站在兽骨前激动得浑身抖脸上若喜若狂:“传说中的龙蝶妖王啊我终于找到你了!把你的力量给我吧我愿做你忠实的仆人。”双眼冒出血红色的光他放声狂笑像一只要吸血的蝙蝠飞向了兽骨。 我忽然明白这才是巫卡真正想要的东西。 “轰”!玛瑙柱里猛地喷射出一团烈焰裹住了巫卡。巫卡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立刻焚烧起来:“龙蝶妖王大人我是来效忠您的啊!”惊恐地看着兽骨他在火焰里拼命挣扎。 我开心地笑了。王八蛋你也有今天! “快救我快救我!”巫卡慌乱地向我冲过来。 我灵活地一闪巫卡扑了个空烈焰逐渐吞噬了他巫卡还在惨叫:“龙蝶妖王大人今天是你的转世日啊!没有了我的躯体你就不能转世复活!”突然他瞪着我惊骇地叫起来:“难道难道你是?” “扑通”话还没说完一团焦肉倒在了地上。日他***巫卡这个家伙还真经烧啊居然撑了那么久!我走过去飞起一脚把他踢开。 兽骨就在我的面前不知为什么我看着它忍不住一步步走过去脑中一片空白。 良久我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兽骨轰然一声庞然大物倒塌下来烟雾腾起白森森的骨架化作面粉四处飞扬。 玛瑙柱奇迹般地缩小变得又细又短最后竟然凝聚成一颗火红色的珠子破空飞来。 “噗哧”火珠射入我的眉心消失不见。 一股火焰般的热气腾地涌上心头向躯干蔓延。我觉得自己像一座火山燃烧起来热焰沸腾血脉贲张周身充满了精力。似乎一挥拳头就能将眼前的宫殿击毁。 热力不断膨胀我忍不住大叫起来“轰隆隆”地动山摇震耳欲聋宫殿爆炸了我被一股巨力托起向上笔直冲去。 四周眼花缭乱无数奇像异景在视野里闪过。 “砰!”我从高空摔落仰面朝天来了个平沙落雁式。 四周是茂密的森林、紫色的熏衣草地、清澈的湖泊青山向远处连绵延伸白云朵朵飘浮在蓝宝石般的澄净天空。 捂着生痛的屁股我几乎以为自己来到了仙境。特别是当我看见了三个大美女三个绝顶**的级大美女! 第一个伫立在湖边侧对着我金黄色的短像是一团光焰令人眩目。湿漉漉的水珠顺着雪白柔和的肩滑滴在丰润的背脊上闪闪亮。隆突的臀部修长白腻的双腿纤柔的脚踝比古画里的女神还要完美。在她脚边竖立着一面黄金盾牌将牛乳般雪白的**映得流光溢彩。 我的小弟弟先向她敬礼。 湖面上盛开着一朵硕大无比的雪莲花第二个美女就半躺在花蕊里漆黑的长悠悠垂落随着湖水荡漾不带丝毫烟火气。她的眼睛映在水波中比水波还要明亮。雪白的道袍遮不住山峦般起伏的曲线。她蜷着腿像是睡着了的仙子膝盖上横放着一柄斑斓长剑。 第三个女人像一条妖艳的美女蛇从一棵大树上盘旋而下向我走过来。她的皮肤是橄榄色的印着淡淡的花纹坚挺的**高高耸起**像是黑紫色的葡萄硬硬地翘着。她一路走来细长的腰肢袅袅扭动透过紧绷的鳞片短裙可以看见饱满圆硕的臀部轮廓。美女你真的好风骚!我喉头干咽了口唾沫她就像是一个熟透的甜果子丰满多汁。 我的小弟弟忙得不亦乐乎。 “你终于回来了龙蝶妖王。”她的声音性感而嘶哑怡春院的花魁跟她一比就像是片干瘪的瓜子壳。 一时间三个美女六道目光齐齐聚在我的脸上。我忽然觉得不对劲美女们的目光寒冷似冰似乎还带着憎恨、厌恶。 我是龙蝶妖王?什么鸟意思? 我茫然地望着湖面水中的我一头火红色的长激烈飞扬。 ———————————————— 等起点的vip号呢拿到就更了一定在五月底进不会食言的啦:) 第三章(上)三个女人一台戏 我的头! 我居然长了一头红毛? “龙蝶妖王你真能把握时间竟然在最后一天转世回来。”金黄色短的美女说道伸手一挥那面黄金盾牌碎开来光芒耀眼化作金色的战甲包裹住惊心动魄的**。 老天像妖术一样啊。我困惑地看着她:“美女虽然我很喜欢和你搭讪但你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什么龙蝶妖王。我叫林飞林木森森的林一飞冲天的飞。” 妖艳的美女咯咯一笑:“转世回来的龙蝶妖王已经忘记了前生啊。” 美女就是美女说的话也比别人深奥。我完全没听明白笑嘻嘻地道:“你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叫错名字也没关系本朝有个小白诗人说过相逢何必曾相识嘛。” 金美女蹙眉道:“一转世性子也变得这么轻浮。龙蝶妖王你” “林飞!” “好林飞你听着。你的前世是北境的龙蝶妖王死后你的魂魄转世去了异世界现在你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金美女的神情很严肃不像是在吹牛。回想在宫殿玛瑙柱入体的情景我不禁一阵恍惚难道我真的是她们口中的龙蝶妖王? 这太荒谬了! “按照你的说法我是龙蝶妖王转世为人。也就是说前世的我是一个妖怪?”我试探着问道。 金美女的美目里闪过一丝恨意:“是的你的确是一个妖怪。” 我摸摸自己的脸上面也没有长毛:“但我现在明明是人类了呀。” 妖艳的美女向我抛了个媚眼:“现在的你嘛嗯既不能算是纯粹的妖怪也不能算是人类。”她凑过来轻轻在我耳边吹气弄得我骨头都酥软了:“你是个人妖。” “人妖?我靠!前世的我活在北境是龙蝶妖王。今世的我投胎做人类活在大唐。”我一口气道:“现在我赶回来继续做我的妖怪对不对?” 金美女漠然道:“差不多了没想到转世后的龙蝶连脑子也不好使了。真是悲哀。堂堂一代妖王再也找不回昔日叱咤风云的气势了。” 日他***究竟我脑子不好使还是你白痴?美女就了不起了?我开始接受自己是龙蝶的事实想了想问道:“我既然是龙蝶那你们是谁?和我什么关系?难道都是我的属下?或者是我的老婆侍妾?哈哈!太爽了!美女们这些年没有陪你们没给我戴绿帽子吧?”我越说越兴奋龙蝶既然是个妖王那一定很厉害这三个大美女守在这里大概都是准备服侍我的吧。 风水轮流转洛阳城里的小乞丐今天就要扬眉吐气了。 “住嘴!”声音清冽寒傲如同寂寞山谷里的皑皑白雪。我眼睛一花一直没说话的道袍美女倏地出现在我对面风姿高贵而孤冷长光可鉴人。 我心头一紧知道说错了话这三个美女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她们是我前世的仇人那可糟了。 妖艳美女媚笑道:“龙蝶你小心点别惹怒了我们的甘柠真仙子。她的剑可有十六年没出手了。” 金美女摇摇头:“转世后的龙蝶简直不成气候。难怪它临死前要想尽办法和我们订下誓约。依我看这个小子连妖力都没剩多少。” 妖艳美女道:“可惜我们当年立下了最毒的轮回誓否则嘿嘿。” 我琢磨她的言下之意似乎有点不妙。 甘柠真悠悠地道:“既然十六年前我们输给了龙蝶就必须遵守誓约保护它的来世。龙蝶你听好了当年你遭受劫难之前分别找上了我、鸠丹媚和海姬要求比试。三场比斗虽然你用的是诡计但毕竟赢了。作为失败的代价我们被迫立下了轮回誓在这里守候。如果在十六年内你转世回来的话我们就必须保护你的安全。” 她虽然在对我说但根本就不看我好像我会污染了她澄澈漆黑的眼睛。 妖艳美女懒洋洋地叹了口气:“今天是时限的最后一刻本来以为我和甘仙子、海姬可以得到解脱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龙蝶你倒是算得很准啊。” 我完全明白了我的前世也就是龙蝶知道转世后的我妖力薄弱所以找上了三个大美女用诡计逼得她们立下毒誓做我的保镖。 难怪她们对我这么冷淡我在最后一刻转世回来美女们一定郁闷得抓狂。想到这里我不禁对龙蝶佩服得五体投地。真不愧是妖王不但高瞻远瞩替后世的我找了保镖还算到我只能在唐朝呆十六年比伽叶牛多了。 我咳嗽了一声得意洋洋:“这么说来你们三个就是我手下的护卫了?” 金的海姬森然道:“龙蝶你” “林飞!”我再次纠正。 “林飞你要弄清楚我们不是你的手下不会听你差遣。只负责保住你的一条命罢了。” “咦难道在北境有很多人想害我吗?” “哼修道的人捉到了你就能炼出罕见的鼎炉。最普通的药草在鼎炉内修炼都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如果妖魔逮住你吸干你的龙涎蝶髓可以臻至传说中的进化状态。” 我吓了一跳谁抓到我都有好处那我岂不是变成了倒霉的唐三藏?听死鬼老爸说玄奘法师西天取经回来有一次到洛阳白马寺讲经结果寺庙外围得人山人海个个双目放光磨牙霍霍都说吃了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吓得玄奘当夜就溜出了洛阳。 凭这三个娇滴滴的女人能保护我吗?我有些怀疑可转念一想既然前世的龙蝶找上了她们就一定行。在洛阳的时候常听一些走江湖的说女人、老太婆和僧侣中常有武林高手不能小看。 我抬起头抱着拳道一声敬仰:“各位姑娘林飞谢谢你们的拳拳护花之情。希望大家从此和睦共处其乐融融日久生情情比金坚情谊地久天长。” 鸠丹媚笑得前仰后合酥胸波涛汹涌:“地久天长?林飞你真是痴心妄想。以龙蝶前世那样的妖力都逃不过劫难何况是你?” 我骇然后退:“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不会监守自盗吧?” 甘柠真一看就是个修道的鸠丹媚妖气弥漫而我可是修道人士和妖魔眼中的唐僧肉啊。 海姬瞥了我一眼:“在北境妖怪十年一次小劫百年一次大劫千年一次玄劫。龙蝶就是没能过了玄劫这一关不过他也够厉害居然能用妖力转世托生在异界。至于你这个人妖就没那么幸运了十年一次的小劫恐怕都躲不过去。” 我将信将疑:“你们不是可以保护我吗?” “人力岂可逆天?天劫一至谁也护不了你。”甘柠真冷漠地道雪白的道袍轻扬流风回雪皎皎出尘。 我的一颗心向下沉去在大唐老天只让我活十六年来到北境我还要遭受天劫。贼老天你对老子太不公平了! 预告:周一正式vip上传第十章(上) 第三章(下) 三个女人一台戏 天空晚霞绚烂夕晖柔和地闪烁紫色的熏衣草地上仿佛洒满了细碎的金沙。我呆呆地想了一会问道:“天劫是怎么样的?” 鸠丹媚幸灾乐祸地道:“天意难测天劫可能是电闪雷劈也可能是妖魔、修道之人的攻击。龙蝶当年就死得很蹊跷我怀疑它是被人硬生生击毙的。” 我大惊失色:“龙蝶不是很厉害吗?也会被人干掉?” 海姬微微一哂:“龙蝶在妖怪中算是个人物但未必比得上修炼多年的人类。我就至少可以和他打个平手至于柠真那就更别提了。要不是当年你耍阴招哪能赢得了我们。” 我立刻对她们刮目相看原来当年龙蝶是胜之不武难怪美女们对我不善。不过耍阴招也是本事胜者为王嘛。 说了半天我的肚子咕咕地叫了就对海姬道:“你给我找点吃的吧。” “自己去找我们只负责保护你。” 美女你还真是铁面无私婊子无情啊。我四下打量一番“扑通”跳进湖里打算摸几条鱼。 湖水清凉四周岩礁丛生浓绿色的水草像一根根丝带轻盈舞蹈。红色的珊瑚冒着水泡一群闪着银光的小鱼倏地窜出又倏地消失。一只褐色条纹的大贝壳横躺在岩石上一开一合。 我觉自己的身体十分灵巧在水里也不用换气可以自然呼吸。双臂轻轻一划就能游出十多丈的距离。 水浪急涌一条红色的大鱼忽然冲过来它就像是座小山腹下几百根尖刺扇形展开鱼嘴弯出两根獠牙闪着寒光还出响亮的嘶吼声。 瞬间它就逼到面前我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挥拳击去。 “嘶”拳头击断尖刺直没鱼腹就像是穿过了一块柔软的豆腐鲜血顺着拳头涌出。我一呆我的拳头变得那么厉害么?大鱼惨吼一声猛地甩头獠牙顶了过来。我的左掌立刻劈出反应之快连我自己都惊讶。“嘎崩”掌锋硬生生地劈断獠牙我刚松了口气大鱼黑咕隆咚的巨嘴已经当头罩下。 救命啊! 眉心忽地一热。 一只赤红的利爪钻出我的左肋千钧一之际抓住鱼嘴用力一扯“嗤啦”整个鱼头连着鱼身被撕裂成两半。 我瞠目结舌愣愣地盯着这只利爪从肋下伸出的半条小手臂布满银色鳞甲弯成弧线延展出五根红色的爪骨刚劲峥嵘吐出了寒光闪耀的爪尖。 我脑海忽然闪过龙蝶的骨架那七只矫夭凌厉的利爪。直到这一刻我才完全相信自己就是龙蝶的转世。 望着这只利爪我感觉到了与它的血脉相连。但多出了一个爪子总有些不伦不类影响我林飞的形象。我心想要是能缩回去就好了可爪子却毫无反应。我想起刚才眉心一热的情形不由灵机一动。龙蝶骨架的七根爪子牢牢地抓着玛瑙柱而玛瑙柱飞入了我的眉心难道说玛瑙柱是操控爪子的关键? 我立刻把精神集中在眉心然后开始想:“利爪请你缩回去吧。” 利爪无声没入体内! 我摸摸平滑的左肋又惊又喜利爪能缩回去也应该能再伸出来吧。我的精神再次集中眉心意念刚动肋下微微一痒水波激荡利爪闪电般地探出将一块礁石抓得四分五裂。 哈哈!真有意思!我乐此不疲地试了好几次次次灵验。变成妖怪后我真的不同了啊!抗起沉到湖底的大鱼我雄纠纠、气昂昂地浮出湖面游上岸“砰”的一声把大鱼扔在了海姬的跟前。 “怎么样?这么凶猛的怪鱼也被我收拾了!我的妖力还行吧。”我一脚踩在大鱼尾巴上右手叉腰摆出了一个威武的姿势。 海姬看看我不说话鸠丹媚爆出一阵放浪形骸的笑声:“刺骨鱼也算是凶猛吗?龙蝶你还真幽默啊。你可不要告诉我杀它费了很大的力气哟。北境里再不济的人都可以轻松杀掉一头刺骨鱼。” 日他***原来怪鱼这么差劲啊。我小脸一红硬着头皮吹牛:“这种货色当然是小菜一碟。不过美女你能听懂我的反语笑话还算胸大有脑。美女们一块吃鱼我请客!” 海姬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一动不动甘柠真干脆飘然而起落回湖面的雪莲花里。在洛阳我早已看惯了别人的白眼所以并不在意。既然瞧不起我我也不把她们当一回事。 我把刺骨鱼洗干净刮去鳞挖掉内脏然后在林子里找了一堆枯枝用钻木的方法生着了火开始烧烤。 鸠丹媚饶有兴趣地盯着我:“龙蝶你什么时候吃东西这么雅致了?不是向来生吃的吗?” 我转动着刺骨鱼目光贼溜溜地扫向她的丰乳:“我是转世后的林飞!不是前世的龙蝶。对了龙蝶长什么样?不会和我一模一样吧。” “当然不是。龙蝶头生双角相貌凶厉高大魁梧的身躯密布鳞甲。瞪起眼睛时就像两团燃烧的火焰。” “太好了这么一来修道的人和妖魔就认不出我啦。” “这可难说得很你的龙涎具有异香修炼深厚的人、妖魔一闻便晓得是珍品。就算他们不知道你是龙蝶转世也会抓住你的。否则龙蝶何必费尽心机找我们来保护你?” 我纳闷地问道:“龙涎是什么玩意? 鸠丹媚吐出香舌缓缓添动丰厚性感的嘴唇:“龙涎就是你的口水啊。不但能滋补益气还可以入药制成珍贵的道丹。” 我傻了眼原来我的口水都这么牛啊。那我的大小便是不是也有人抢着要呢? “滋滋”刺骨鱼被烤得金黄亮油脂从鱼肉渗出滴落在火堆里香气飘散开来。我咽了口唾沫大嚼起来。 我靠!真他***美味我差点连舌头都吞进去了。最奇妙的是百来根尖刺轻轻一咬就融化成一泡鲜甜的汤汁。一眨眼的功夫小山般的刺骨鱼就全进肚子了。我却还有点意犹未尽变成妖怪后连饭量也暴增了。 天色已晚火堆在夜色中跳跃映得远处的丛林更加幽暗。淡淡的星光下湖面上波光粼粼甘柠真白衣胜雪仿佛拥着星光睡着了。海姬伫立在岸边一动不动金黄色的头在黑暗中依旧灿烂无比。我不解地问:“她一直站着不嫌累吗?” 鸠丹媚大笑:“你这个傻瓜海姬修炼的是脉经甲御术以苍天为经以大地为脉站着时双足能吸收地气为己用这是海姬独特的修炼方法。” 我听得似懂非懂不过鸠丹媚的乳峰真的好大。一边跟她胡扯一边饱饱眼福当作饭后消化倒是不错。 和鸠丹媚闲聊半天我大致明白了在北境修炼的人类分为两种一种修炼秘道术另一种修炼甲御术。在大唐修道的人也不少但甲御术我还真没听说过不知是什么古怪的玩意。而无论秘道术、甲御术都各有很多的流派分支门规条约。至于妖怪那就简单多了所有的妖怪都力求提升妖力以便逃避天劫。当妖力达到一定程度就会迈入传说中的进化状态妖怪会生蜕变妖力也随着扶摇直上。 夜色渐深我打了个哈欠对鸠丹媚道:“如果你不想陪我干别的事我就要睡觉了。” 鸠丹媚咯咯一笑半跪在我面前**像蛇一般地颤动茁壮的**几乎挺到了我的鼻子:“你还想干什么?别怪我不提醒你我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哟。你敢碰我吗?试试呀小色鬼。” 我咽了口唾沫:“反正你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老子现在要睡觉了没空和你耍花枪拜托你让开吧。”故意伸手推她指尖刚碰触她的丰乳如遭滚烫的电击手指痛得钻心。我惨叫着缩回手低头一瞧皮都被烧焦了。 “哈哈哈哈!”鸠丹媚爆出一阵刺耳的狂笑良久慢慢地站起来眼神又是嘲弄又是冷酷还有一丝无奈:“没有男人可以碰我我的身体早就被诅咒了。这一生我不会有男人。” 我呆呆地望着她夜风吹过一阵清寒苍白的星光下鸠丹媚收敛了笑容沉默望着天丝缎般闪闪光的**像是一朵冰封的焰花冷艳灼热寂寞地盛开了一季又一季。 下周一vip正式上传第十章(上) 第四章(上)哭的时候也要笑 一觉醒来精神抖擞。 太阳早就晒到了屁股天气暖洋洋的柔软的风吹在身上带着熏衣草的浓郁香气骨头都酥。 “真是幸福的生活换个皇帝也不干啊!”我大叫一声爬起来伸伸懒腰抓抓痒的后背。咦?美女们哪去了? 湖畔靠近林木的地方不知何时拉起了一层薄薄的白纱遮住了湖面。水声哗哗纱帷撩动湖里仿佛有人影晃动。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掀开白纱的一角偷偷一看差点狂喷鼻血。 三个大美女在洗澡! 独浴乐不如众浴乐啊我也要洗澡! 我三下五除二拔光衣服就要往水里跳。虽然过去我不喜欢洗澡但现在决心 养成这个讲卫生的好习惯。 白芒一闪直奔我来清冽得就像是一片沾上额头的雪花。 我胸口一凉来不及躲就光溜溜被击飞出去。打中我的是一片雪莲花瓣。落在地上融化成了一滴清澈的水珠。 鸠丹媚的荡笑声从湖心传来:“小色狼甘仙子的玉体也是你能赚便宜的吗?” 我悻悻地爬起来穿好衣服日他***甘柠真这么霸道打人也不打个招呼。我心生一计悄悄地绕到湖畔的另一边解开裤带掏出小弟弟对着湖水把憋了一晚上的尿全部射出。 湖面上尿花溅起荡起涟漪。 想到三个大美女在加了料的湖里洗澡我就笑得肚子痛。等会出来她们一定尿臭扑鼻。嘿嘿龙蝶的尿胜过口水滋润肌肤养颜美容美人们多洗一会儿啊。 我在四周闲逛了一会走进丛林林木高大葱茏色彩鲜艳我就像钻入一个万花筒里阳光透过五颜六色的枝叶斑斑点点在草地上洒下明亮的圆晕。 到底是北境啊连树都有那么多颜色。 不少大树上都结着饱满的果子全是我过去没见过的。有的红彤彤光滑圆硕有的黄灿灿又扁又平像个大饼有的绿油油比黄瓜还要细长还有的个头比我脑袋还大长满了白花花的绒毛。果子都熟透了鼓鼓囊囊地挤在枝桠上散出甜美的香气。 我正好口渴刚要爬上树去一快朵颐可转念一想不如试试我的龙蝶爪。站在一棵结满紫红色浆果的树下冥想眉心赤红色的利爪倏地探出抓住最低的一根树枝“喀察”粗壮的树枝应声折断果子雨点般地落下。 “快接住!”我心念刚动赤爪就飞移动眼睛看到哪里爪子就跟到哪里接住了满满一捧浆果。 龙蝶爪还真是威力无穷!我兴致昂然从一棵树窜到另一棵树不断地摘果子练习龙蝶爪。我现肋下这条布满银鳞的手臂最长可以伸出两米全凭我的心意伸长缩短。 我练得满头大汗操控越来越纯熟到最后完全运用自如收轻松。只要心念一起赤爪就同时探出想哪打哪不再像过去那样慢了。练得兴起我狂吼一声旋风般转身赤爪向后横扫以一个绝对生猛的姿势将一棵大树连根抓起。 泥土飞溅满树的果子纷纷在我身边落下如同鲜艳的雨点。火红色的长飞扬起来在额前悠悠垂落。 “林飞你太潇洒了!”我大呼一声“扑通”几个果子重重地砸在我头上红色的浆汁喷了满头满脸。 日他***好辣啊!这棵树的果子又辛又辣果汁流到嘴唇像是吞了一团火我大声咳嗽眼睛都辣得睁不开来了。 擦干脸我开始分辨哪些果子可以食用。远古神农尝百草今日林飞尝百果不让古人专美于前。 草地四周滚满了小山般的果子都是被我的赤爪糟蹋的。我小心翼翼伸出舌头一种接一种地尝试。紫色的小浆果又酸又甜;黄色的大饼果口感特别硬还很咸涩;绿色的果子闻起来香但味如嚼蜡;长满了白毛的果子必须剖开食用里面的果肉一粒粒的像粉红色的水晶脆生生的一咬满口香甜的汁水。味道最棒的反而是一种腥臭扑鼻的果子它表面长满尖刺果皮裂开里面的果肉黄橙橙的甜腻肥美。真是果不可貌相就像我一样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啊。 打了个饱嗝我摸着涨鼓鼓的肚子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翘起二郎腿哼着小调。清脆的鸟鸣在枝叶间跳跃蜜蜂绕着花丛嗡嗡飞花蜜的气息果实的芬芳和灿烂的阳光交织在一起透明而斑斓如同荡漾的光和色的海洋。 “你挺快活的嘛。”充满磁性的声音懒洋洋地从后传来不用抬头我就知道是鸠大美人。 鸠丹媚目光灼灼盯着我看了几眼:“十年一次的劫难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我打了个哈哈:“担心有个鸟用啊?老子一向天塌下来当被盖。现在有吃有喝还有三个大美女陪我比在洛阳好多啦。” 鸠丹媚好奇地问:“你过去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洛阳。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我忽然觉得很陌生。 因为它从来没有真正接纳过我。 所以我只能笑苦笑。 “看你的样子在那里过得不如意吧?” “谁说的?我天天吃大鱼大肉穿绫罗绸缎。仆从如云侍妾个个漂亮。跺一跺脚洛阳城都要抖三抖。”我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地吹牛。在美女面前怎么能丢面子?鸠丹媚半躺在我脚边侧着身手托着腮像一头慵懒的大猫。 “所以老子过得很爽!非常爽!”我大声嚷道呆呆地望着天。 十六年挨家挨户地乞讨像一条野狗;扒开臭烘烘的垃圾堆只为找一点馊饭;半夜去农户棚偷鸡被人揍断肋骨。眼睁睁地看着老爸病死却买不起药。 那一年洛阳的冬天比以往更冷。风雪呼呼地吹进茅屋破窗纸哗啦啦地响。我又冻又饿。 看着躺在床上的老爸我一个劲地哭。除了哭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屋里又黑又冷风像又薄又锐的刀子。我咬着牙用身子挡住窗不让寒风刮进来。可老爸还在瑟瑟抖。在露出黑黄色棉絮的被子下他一个劲地哆嗦。 我们一起哆嗦。 我很想骂一声贼老天骂它的冷酷可是我不敢。因为我想求它可怜我救救老爸的命。 很远的地方有爆竹声有美丽的烟花。洛阳城里有好多孩子穿着缎子棉袄虎头鞋满街地欢跑。 我很羡慕也很嫉妒我知道自己没有他们那样的命。人和人不同我的命贱我们家不能和别人比。在其他孩子吃糖葫芦提兔子灯笼的时候我只能转过脸悄悄走开。 那一天是除夕的夜晚。 我说爹你会好起来的。你答应过过年时我们要吃饺子要穿新衣服。老爸什么也没有说看着我他看着我默默地流泪一直流泪。直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老天还是没有可怜我。我站在冰窖般的茅屋里一动不动听着外面的爆竹声越来越响。 从那以后我就不再流眼泪。 因为该流的都流干了。 贼老天不会因为我的哭求就赏赐给我什么。它越要折磨我老子就越不服气。它让我哭老子偏要笑。 第四章(下)哭的时候也要笑 枝叶在风里抖动树荫的缝隙里渗出一丝丝天空的青色仿佛要随着十六年的回忆滴落下来。鸠丹媚伸了个懒腰蜷起长腿:“好没意思。” 我一骨碌爬起来大声道:“能活着当然有意思!不就是没有男人能碰你吗?有什么了不起?你看着老子偏要摸你!” 赤爪探出捏住了鸠丹媚丰满的大腿。 好痛啊!我龇牙咧嘴忙不迭地缩爪。还好没有被烧焦没想到连我这只威力无穷的龙蝶爪也碰不了鸠丹媚。她的肌肤仿佛插满了烧得通红的尖针。 日他***这么性感的尤物偏偏带着刺。我很好奇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诅咒?是天生的还是人为?鸠丹媚也真够倒霉等于是个石女啊。 鸠丹媚笑得前仰后合:“哦哟难怪你那么色胆包天原来炼出了赤爪啊。当年龙蝶炼有七只利爪能使风云变色但都无法碰我一下。就凭你能行吗?” 我嘴硬道:“老子不是碰了嘛?” 她看着我碧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诮。她好像在嘲笑我:“你有这个本事吗?我早已把你看透了你这一辈子就这么点出息了。” 我忽然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瞪着鸠丹媚我咬牙切齿狂叫道:“我林飞对天誓总有一天老子会把你全身从里到外摸个便!”夹着呼啸的热风我的赤爪猛然伸出将地上击出了一个小坑。 通红的火苗倏地窜出爪尖熊熊燃烧。我傻了眼赤爪竟然还能够喷火?没来得及细想我忽然腹痛如绞不等鸠丹媚说话头也不回地就跑。 “去哪儿?” “老子去拉屎你要凑份子吗?”我捂着肚子一路小跑钻到一棵大树后急急解开裤带。日他***刚才吃了那么多浆果现在拉肚子了。 隔着树影鸠丹媚似乎还站在原地呆我估计她一定被我刚才的飒爽英姿震撼了。 拉完屎浑身轻松我无聊地转来转去地上堆着这么多果子吃不了只好烂掉太可惜了。我挖了很多泥土加水搅拌捏成酒罐的样子再用火烘烤。等到土罐成形变硬我把鲜甜的浆果剥皮去核挤碎了一股脑儿放进去最后用湿泥封好罐口。 鸠丹媚迷惑地问道:“小色狼在做什么呀?” 我乜斜了她一眼:“酿酒!” “酒是什么东西?” 我靠她白痴还是装傻啊?连酒都不知道?我把土罐搬到湖畔向阴通风的地方用树枝盖好。一直伫立不动的海姬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鸠丹媚扭动着腰肢嗲道:“好林飞告诉我嘛酒到底是什么?” 我精神一振你们也有要请教老子的时候啊。不过美人你态度虚心孺子可教。清清喉咙我傲然道:“酒是一种喝的东西传说是古时杜康明的。喝起来暖洋洋醉醺醺十分的爽。但是酒又是一种文化常在祭祀、庆典时使用。唉多说你们也不懂反正喝点酒活血舒筋。壮阳滋阴。” 看到鸠丹媚似懂非懂的样子我心中一乐原来北境没有酒这里的人可真够笨的。 “不准偷喝啊。”我得意地道说实话我也不懂酿酒只是试试看。 清香袭人柠真飘然走近淡淡地:“以后我们沐浴的时候不准你靠近明白么?” 我学她的样子抬着头眼睛看天:“以后老子沐浴的时候也不准你靠近明白么?现在我要洗澡了。” 我转过身一边脱衣服一边慢腾腾地下水。我想甘柠真此刻的脸色一定十分好看。 这个湖非常大半天都游不完一圈我在湖底现了一个洞穴游进去一看里面正是龙蝶的水晶宫殿石柱坍塌满目废墟。 前尘往事仿佛在断垣残壁间游荡我觉得很熟悉但偏偏想不起来。 前世的龙蝶是叱咤风云的妖王今世的我却只是一个小混混。难道这一辈子我就只能被人瞧不起?我真的甘心吗?生平第一次我认真思考自己的将来。 岩石后一条色彩斑斓的水蛇窜出来张开蓝汪汪的毒牙扑向我。 我探出赤爪闪电般攫住它还好要不是我练熟了赤爪就一命呜呼了。日他***你这种小角色也敢欺负我堂堂妖王。我心头火起把水蛇捏得稀巴烂。今天的午餐就是蛇羹喽。 正准备游上岸美餐一顿我突然想起赤爪喷火的奇象心中一动赤爪力试图重现喷火的一幕。 试了半天筋疲力尽赤爪连半点火星都没有冒出。我刚要放弃转念一想要是连这点我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摸遍鸠丹媚全身的远大理想?我定定神活动了一下筋骨一点点放松情绪。 意守眉心心灵像湖水一样清澈。 我凝视着赤爪比血更红的颜色鲜艳欲滴仿佛正从一场睡梦中醒来。 体内经脉颤动赤爪和我精血相连。我第一次感受到它就是我我就是它。 仿佛很久以前它就陪着我一直陪着我不可分割。 我慢慢举起赤爪。 我好像听见它兴奋的咆哮声。 这么多年来你一定很寂寞吧。 你也一定在等我吧。 等我举起你。 等我将你唤醒。 等我陪你叱咤风云! 我!对天咆哮! 十六年的少年往事化作一声不甘的咆哮!我的血已热!我的气已狂!我!是北境的龙蝶妖王! 赤爪呼啸抓出。 湖水向前振荡出了五道凌厉的气浪赤红的火焰喷薄而射在水中盛开像一朵光芒闪耀的烟花。 烈焰遇水不灭反而更加灿烂! 我放声大笑如果甘柠真再用花瓣打我老子就用赤爪把花瓣烧成灰烬。最好把她的道袍也一起烧掉。嘿嘿不知道甘柠真脱光了衣服是什么样的? 浮上岸我美美吃了一顿蛇羹。接下来的几天我除了下湖猎食鱼虾就是苦练赤爪。有时很累想放弃但还是咬牙挺住了。赤爪喷出的火焰渐渐增强到最后只要心意一动就能喷出一团熊熊燃烧的小火球。 “龙蝶爪练得再好又有什么用?”鸠丹媚坐在我身边慵懒地道:“你始终逃不过天劫。” 我赤爪喷出火焰翻烤着一头刺骨鱼一边道:“我不是龙蝶它逃不过天劫不代表我就不行。” 鸠丹媚吃吃一笑:“好大的口气那我拭目以待了。不过如果你死得早我们三个就可以解脱了。” “你放心没有玩过你之前老子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没好气地道把几个黄色大饼果捏成粉末细细洒在鱼身。大饼果虽然咸涩但晒干以后可作调味料当盐一样使用。这些日子我摸透了树林里每一种果子的味道、性能。鱼烤好后我又拿起一个紫色浆果挤出几滴酸甜的果汁抹在金黄的鱼上去除腥气。 鸠丹媚伸出长而柔软的舌头轻轻滑动:“好像很好吃。” 美女你的香舌味道一定更好。我心中暗想嘴里说道:“废话过去在洛阳老子做的叫化鸡顶呱呱三里外的野狗都会被香气引过来。怎么样?尝一点吗?” 鸠丹媚摇摇头:“我吃素。” “哦反正你不能被男人碰等于是个尼姑吃素倒也对。” “才不是呢据说素食可以减少天劫时的危害。” 我吃惊地叫起来:“啊?真的还是假的?” 鸠丹媚道:“你看看甘柠真、海姬哪一个是吃荤的?别怪我没早提醒你反正就你这点妖力就算一直吃素也避不开天劫。” 我愣了一下急忙问道:“甘柠真、海姬和你也会遭遇天劫吗?” 鸠丹媚点点头:“修炼的人类二十年一次小劫二百年一次天劫二千年一次玄劫。” 我笑得幸灾乐祸:“哈哈原来你们也要遭劫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啊。什么吃素吃荤老子偏要天天大鱼大肉还要比你们活得更长!” 天空忽然一暗乌云密布“轰隆”一声惊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我连忙抓起刺骨鱼窜进了湖畔边的一座木屋。 这间木屋是我伐树搭造的很简陋用巨石堆成床树皮搓成细绳再编织成草席和被子十几个泥烧的土罐堆在墙角盛满了我酿制的果酒。一串串晒干了的果子五颜六色悬挂在屋檐下。 鸠丹媚跟了进来她现在好像变成了我的跟屁虫。我狠狠盯了一眼鸠丹媚浑圆高翘的丰臀可惜中看不中吃。 雨点密集湖畔上升起腾腾的白雾。雪莲花瓣自动合上将甘柠真包裹起来仿佛融化在茫茫烟水里。海姬伫立在岸边一动不动全身滴水不沾。雨水打在她头顶三尺上就像被无形的巨伞挡住再也无法落下。 “我靠海姬好牛啊!”我羡慕地道:“这就是那个什么甲御术吗?” 鸠丹媚哼了一声:“海姬的甲御术源流正统她又是脉经海殿的席女武神当然有两下子。” 我听鸠丹媚说过脉经海殿是北境著名的甲御术门派十分厉害。只是没想到海姬竟然是那里的女武神。 “不过遇上我她也赚不了什么便宜。”见到我的眼神鸠丹媚有些嫉妒地道。 “我相信你美人。”我冲她挤挤眼睛看来我的三大美女保镖随便哪一个都是跺跺脚就能震动北境的大角色啊! 大雨滂沱天色白茫茫一片我捧出土罐拍开泥封一面大口喝酒一面啃咬刺骨鱼。在恶劣的天气躲在屋子里吃喝还有大美女陪伴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芬芳的酒香飘满了屋子。鸠丹媚终于忍不住了抢过我的酒罐闻了闻小心地添了一口。 我嘻嘻一笑:“味道怎么样?” 她看了看我猛地举起酒罐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大口牛饮。酒汁顺着颀长的脖子流下在深深的乳沟里滚动闪闪光。 我又抱起一罐酒和她对饮起来。 从中午喝到晚上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十多个酒罐横七竖八地滚倒一地。 “好喝我还要喝。”鸠丹媚脸色艳红眼波荡漾舌头在打结。 我打了个嗝放下空空的酒罐:“你醉了美人。” 鸠丹媚咯咯乱笑:“我不是什么美人我是个美妖我和你一样都是妖。” 我摆摆手眼前的鸠丹媚好像在摇晃:“好吧美妖你说说说说你是怎么被诅咒的?老子想听!” “是一个古怪的男人。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鸠丹媚舔了舔酒罐沿醉醺醺地嚷道:“他想要我我不让就被他下了诅咒。噢该死的诅咒该死的男人!酒呢?我还要!” 我用力拍着胸脯拍得砰砰响:“你放心老子陪你去找他。我们去杀了他替你解除诅咒!有我在你放心!明天老子就去宰了他!” 鸠丹媚拼命点头:“好我们去宰了他!”扑通一声趴倒在石床上呼噜声震耳欲聋。 天啊是不是胸越大呼噜就越响?我跌跌冲冲地站起来:“日他他***你怎么睡我的床!你”话没说完双腿软一头醉倒在地。 窗外夜雨清冷绵密地打在屋顶上噼里啪啦地响。屋内一片昏暗我静静地躺在地上听着雨听着鸠丹媚嘹亮的呼噜。 我忽然笑了。 屋子很小很简陋。 但很温暖。 因为有两个人。 第五章(上)请跟我来 天蒙蒙亮我就爬了起来。宿醉初醒我一点也不感到口渴。变成妖怪后我的睡眠时间也逐渐减少就算再劳累只要睡上五六个小时立刻精力旺盛。 鸠丹媚还躺在床上深碧色的长如璎珞散开随着呼噜声**峰峦起伏我贪婪地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 雨已经停了空气潮湿而清新透明的水珠从紫色的熏衣草花瓣上滴落晨风带来草木的清香。 对面的树巢上飞出几只黄嘴蓝羽鸟唧唧喳喳翅膀一闪划破玫瑰色的晨曦。 这里真的很美很宁静是个世外桃源。 但我准备离开了。 “快起床!”我踢了一下石床。 鸠丹媚睁开惺忪的睡眼懒洋洋地看了我一眼伸直腿背过身:“别吵我还要再睡会嘛。” 我心中忽然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鸠丹媚就像是个贪睡的娇妻在对相公嗲。我定定神喊道:“快点起来懒鬼老子要离开这里到外面走走。” 鸠丹媚惊讶地转过身:“你要出去?” 我点点头:“在这里呆了那么久实在闷死了。北境应该很大吧?我想出去看看。” 鸠丹媚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道:“随你吧十六年都守在这个鬼地方我也觉得厌倦了。” 我嘻嘻一笑挑了十多串干果脯搭在肩上当作干粮大摇大摆地走出屋对湖边的海姬叫道:“老子现在要出去了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随你们的便。”这不过是场面话我当然知道她们会跟着我因为立下了轮回毒誓老子到哪里她们就得像可怜的跟屁虫跟到哪里保护我的安全。 海姬微微一愣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翻翻白眼:“我也不知道就想四处逛逛。” 甘柠真从雪莲花里掠起落在我身前冷然道:“你何必自寻烦恼?这里隐秘安全是藏身的好地方。如果出去被人现你龙蝶的身份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冷笑一声:“我怕什么?你们三个又不是吃干饭的。甘柠真我知道你的心思最好我在这里太太平平地过十年然后被天劫弄死你也好解除毒誓过你的逍遥日子。” 甘柠真道:“这样不好么?至少你可以无忧无虑地活上十年。出去了说不定立刻就会没命。北境浩瀚无边修炼的高手如云我们三个再厉害也挡不过无穷无尽的追杀。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你自己。” 我不屑地道:“老子不愿做个缩头乌龟在这里慢慢等死。” 海姬美目闪烁看着我们争吵也不插嘴。鸠丹媚似笑非笑:“有甘仙子这柄三千弱水剑北境又有几个人能伤得了林飞?” 甘柠真淡淡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红尘天里你我三人联手或许无敌。但你别忘了北境有九重天。” 她话锋一转道:“龙蝶你听好了。” “我叫林飞!说过无数次了!甘仙子你耳朵不好使吗?”我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喜欢和甘柠真唱反调。不过我执意让她们叫我林飞是有用意的。三个大美女对前世的我心怀怨怼不见得会卖力保护我。如果她们把我当作另一个人也许会好一些。 甘柠真深吸了口气道:“林飞你听好了北境的辽阔远在你想象之外一共分为九重天。我们现在所属的是红尘天此外还有清虚天、罗生天、**天、魔刹天、灵宝天、吉祥天、黄泉天和传说中的自在天。其中红尘天里的人、妖最弱其它重天里都有修炼极为深厚的高手。前世的龙蝶不过是红尘天里的妖王罢了。听说它昔日曾远赴魔刹天最后身受重伤狼狈逃回红尘天。你自己掂掂分量一旦你身份暴露九重天的人、妖都会蜂拥而至。我们三个能应付得了么?” 我听得头昏脑涨什么九重天一下子也弄不明白。反正就是外面有很多厉害的妖人要捉我。我抓抓头心里的确有点害怕。但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怎么能胆怯退缩?否则不是更被甘柠真小觑?何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些天我想得很清楚了呆在这里最多活个十年。可是出去说不定会有奇遇就像古话说的为者常成。学习一下什么秘道术、甲御术提升妖力幸许就能躲过天劫。一句话我要活得更久就必须冒险! 海姬忽然道:“柠真你何必谦虚除了没有人去过的自在天其余七重天的高手我看也未必比我们强。” 鸠丹媚瞥了我一眼媚笑道:“只要我们的林飞不随便流口水不用龙蝶爪身份就不会暴露。你们看看他现在和龙蝶哪有一点像?” 海姬一扬眉:“就算知道他是龙蝶又怎么样?我的脉经甲御术多年没有出手正手痒呢。” 我现三个美女中甘柠真比较冷漠理智海姬性格刚毅很好斗有一点孩子脾气鸠丹媚最热情妖媚但似乎很狡猾。如果这三个大美女都是我的老婆那该多爽啊。 不过我可能会精尽人亡的。 “既然海大美人和鸠大美人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现在走!”我大剌剌地道大步向前故意不看甘柠真。 “等一下。”甘柠真长袖轻挥湖面上的巨型雪莲冉冉升起飞落掌心慢慢缩小犹如碗口。甘柠真犹豫了一下手指轻弹一瓣雪莲倏地飘过来。 日他***又想打我!我暗自冷笑赤爪精准伸出一把抓住了雪莲花瓣刚想喷火给甘柠真一点颜色看看。雪莲忽然融化了变作一件雪白的宽袍柔软地垂落下来。 甘柠真神色漠然:“要出去至少换掉你的衣服。” 海姬点点头:“你的破衣服是有些不雅屁股都露出来了。” 鸠丹媚啧啧道:“甘仙子真舍得连珍贵的七窍莲瓣都肯送人。林飞这件莲衣冬暖夏凉水火不伤尘埃不染是一件罕见的宝贝。现在你知道仙子面冷心热对你有多好了吧。” 甘柠真冷冷地道:“我只是借给他罢了。既然立下誓约我就会尽力保证他的安全。” 我呆呆地看着莲衣清贵高雅质料又轻又薄散出淡淡的清香。有多久我没有穿过新衣服了?抚摸着莲衣一时间许多感触涌上心头。 站在湖边我脱下褴褛的衣裳好好洗了个澡搓下无数泥丸抓出几只虱子又把满脸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长梳好。最后穿上了莲衣。 滑软清凉的莲衣贴着肌肤轻轻厮摩说不出的舒服。俯视着水中的倒影湖水里映出了一张洁净的脸。今天是崭新的一天。从今天起我林飞将会为自己的未来拼尽全力! 转过身我对三女勾勾手指:“跟我走吧。” 三个大美女呆了呆像是不认识我了。鸠丹媚睁圆了眼睛盯着我看了半天讶然道:“原来你长得那么俊秀。” 我耸耸肩:“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鸠丹媚忽然像一尾大鱼跃起闪入丛林笑声隐隐传出:“等我一会我得梳妆一下才能出去见人。” 海姬低下头对着湖水里的倒影照了照双手轻扬浑身冒出耀眼的金光身上的铠甲流光溢彩开始变形。 女人打扮的时间有多长今天我终于领教。 足足一顿饭的功夫鸠丹媚才走出来。她碧色的长编结成一根根细长的辫子充满野性美额头斜贴着一朵妖艳的花黄两只硕大的猫眼耳环垂到了肩膀绛红色抹胸里饱满的**清晰凸现在肚脐眼还镶嵌着一颗红宝石性感极了。 “怎么样?还可以吗?”鸠丹媚冲我眨眨眼妖冶地转了一圈玫瑰裙又薄又短紧紧包住了圆鼓鼓的翘臀。 我瞪大了眼睛小弟弟蠢蠢欲动日他***原来穿衣服比不穿更诱人啊。 这时海姬身上的金光散去我的视线又立刻被她吸引。 她上身的金甲变成了丝丝缕缕的金线线与线的连接点嵌着鹅黄色的珍珠宛如一袭璀璨生辉的渔网。网眼里牛乳般白腻的肌肤像流淌的蜜*汁。下身是长筒金靴直没膝盖靴面上刻满闪亮的花纹衬得健美的大腿犹如凝脂。 我不停地咽口水瞧瞧海姬再瞅瞅鸠丹媚双目应接不暇。活色生香四个字我算是明白了。 “林飞我这身打扮可以出去见人吗?”海姬对我道又瞥了鸠丹媚一眼后者也在打量她。我想笑两女就像是两只开屏的孔雀在我面前争艳。整整十六年她们枯燥地守候在这里任凭光阴逝水。现在出去都有些兴奋。 甘柠真负手立在湖边看着她们犹豫了一下撩了撩被风吹散的长。雪白的手指漆黑的鬓真是美极了。 回过头我深深地看了一眼木屋掉头就走。 穿出一座座树林翻越连绵不断的青山三个大美女如同众星捧月默默地跟着我。 我脚下生风走得飞快。陡峭的山石我足尖轻轻一点就能跃过一路爬山涉水一点没觉得累。我们走出了很远再翻过一座山就将进入郊道。鸠丹媚说从那里可以直达城镇。天色渐渐黑夜晚星光璀璨群山洒满乳白色的光辉。站在山顶我往下看碧绿色的湖变成了一个小点木屋早已经看不见了。 我忽然很怀念昨晚的时光。 那是家的感觉。 第五章(下)请跟我来 下山的路上我仔细询问了鸠丹媚关于九重天的事。 原来北境的九重天彼此分隔各有奇境。我们所在的红尘天鱼龙混杂人口繁多是九重天里最热闹的地方。吉祥天景色最美瑞气万千彩云氤氲是谈道论术的福地不过一般人禁止入内只有宗师极的人、妖才会被邀请去吉祥天作客。前世的龙蝶也去过一次吉祥天。清虚天主要由修炼之士居住秘道术门派最多甘柠真就来自那里。而罗生天则是甲御术的天下每隔三年清虚天和罗生天会各自派出最强的十个人来到红尘天进行比试。那一天所有的修炼之士都会从各地赶来以观盛况。听说在二十年前作为清虚天的代表甘柠真十招内就击败了来自罗生天的强悍对手。 我惊叹地对鸠丹媚道:“看来秘道术比甲御术更牛啊。” 海姬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不要胡说那次比试我也击败了来自清虚天的对手。” 甘柠真沉默了一会道:“秘道术、甲御术各有所长难做比较。” 我又问道:“其余几重天是什么样的?” 鸠丹媚答道:“魔刹天是妖魔横行的世界十分恐怖充满了血淋淋的杀戮。黄泉天是北境所有的生灵死亡时最终的归宿。在黄泉天再强大的人、妖都会神毁魂灭。” 我不解地问道:“那么龙蝶呢?他既然死了就该在黄泉天里魂飞魄散啊。怎么还能转世在大唐?” 鸠丹媚苦笑一声:“这正是我们三个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当初龙蝶口口声声说他会转世回来我们还以为他在痴人说梦。只是恪于誓约才不得不傻等。直到十六年的最后一天你突然出现龙蝶的内丹又自动投主我们才知道你就是转世的龙蝶。” 原来那根玛瑙柱是龙蝶多年修练的内丹啊。我精神一振这么看来我的存在是一个异数了。 甘柠真玉容露出深思之色:“龙蝶可能勘破了一点生死的秘密。成、住、坏、空生命有开始就有结束原本是北境的自然法则没想到会被龙蝶打破。” 海姬冷哼道:“龙蝶的妖力不算最强但却是我见过的最狡诈的妖怪。”说完瞪了我一眼。 我冲她做了个鬼脸鸠丹媚继续道:“九重天之间隔着凶险的天壑难以飞渡。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天壑会消失一个时辰到那时红尘天、清虚天、罗生天、魔刹天里的人可以相互往来。至于其余五重天就没那么容易来去了。比如**天只有妖魔迈入进化状态时才能飞升**天但一天后就会被送出去。而人类根本无法进入**天。灵宝天和**天性质类似不过只对修炼的人类开通妖魔难入。” 海姬露出神往之色:“在我脉经甲御术初成的时候有幸飞升灵宝天。可惜只能在那里呆上一天。” 我心中暗忖我是个人妖岂不是又能到**天又能去灵宝天? “那么自在天呢?” 三个美女忽然都沉默了甘柠真停下脚步凝视着前方。 蔓草丛里一条崎岖的郊道延伸向前。我们已经走到了山下。 此时天色破晓露出了一抹鱼肚白。浅紫色的天空中有一颗很亮的星星在雾霭边闪烁不定。 我不解地看着鸠丹媚:“怎么不回答?自在天是个很神秘的地方吗?” “从来没有人能够找到自在天。”海姬抬起头望着那颗闪烁隐现的星星叹了口气。 “那只是传说中的地方在那里充满希望永远没有天劫没有成、住、坏、空的生死法则。”鸠丹媚默默地道。 我眉花眼笑:“太好了老子一定要找到自在天混个长生不老!” 海姬苦笑一声:“别做梦了。昔日北境的秘道术第一高手晏采子一生都在寻找自在天最后疯了。” “住嘴!”甘柠真霍然转身道袍翻飞目光寒似冰雪。我吓了一跳从来没见过甘柠真这么激动。 海姬冷冷一哼与甘柠真对视:“晏采子是你的师父就说不得么?” “不错。” “我偏要说。” “你再说一遍试试。” “真好笑你让我说我就得说吗?” 两人僵持不下鸠丹媚在一旁喜孜孜地看热闹。我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急吼吼道:“日他***烦死了都给老子闭嘴!” 两个美女吃惊地扭过头我心一虚讪讪地道:“啊呀今天天气不错。嗯我的果脯都吃完了谁给我弄点吃的?” “自己去找!”海姬和甘柠真瞪着我异口同声地厉喝。 我捂紧了耳朵一面向前跑一面点头如小鸡啄米两个母老虎起威来还真是可怕。 郊道上一片荒凉人迹全无到中午的时候才望见了远处的一座小城。我立刻飞奔向前当务之急是要大吃大喝垫垫我的五脏庙。 低矮的城墙门口蹲着几个人残破的灰色城门上悬挂一块木匾缺了个角上面刻着“如意城”三个字。风吹过门匾晃荡不停。 “好破的地方比大唐的洛阳差远了。”我仰头打量着不屑地道。 鸠丹媚笑道:“你别小看如意城这里是北境著名的地下交易市场。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常会拿到这里卖。如果运气好能买到好东西不过骗人的假货也不少。” 城门口的几个人唰地站起来贪婪地盯着我们。 确切地说他们是妖虽然都穿着衣服。一个五大三粗脸上生满黑毛眼睛绿油油的。一个面目狰狞獠牙翻出猩唇。还有一个虽然相貌清秀衣服考究但头上长着一只弯弯的犄角。 第一次见到妖怪还真有点害怕不过想到身边三个美女保镖我胆气一壮放肆地打量着他们。 他们压根就没瞧我一眼妖怪们瞪着三个大美女目光直张大了嘴口水滴滴答答下体撑起了高高的帐篷。我瞄了一眼妖怪们的玩意再低头看看自己的不由自惭形秽。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嗷!小妞陪老子玩玩吧。”独角妖怪突然大吼一声伸出手就向鸠丹媚的屁股摸去。几个妖怪中这家伙看起来最斯文没想到最急色的就是他。 鸠丹媚吃吃一笑腰肢轻扭随手一挥闪电般抽中独角妖怪的手后者惨叫一声手掌变得漆黑浑身萎缩成一团倒在地上。我看得分明在鸠丹媚的指尖钻出了五根尖锐的针颜色艳红闪烁着可怕的光。 “噗哧”鲜血喷溅鸠丹媚伸手撕开独脚妖怪的胸膛在里面挖了挖掏出一颗黄色内丹瞧了一眼皱起眉头:“不成气候。”随手一扔一脚将对方的尸体踢开。 几个妖怪吓得浑身抖一个惊恐地盯着鸠丹媚颤声道:“丹蝎针!你是九尾蝎妖鸠丹媚!” 鸠丹媚懒洋洋地道:“十六年没出来总算有人记得我。嗯你们谁还要摸我?” 妖怪们一声喊四下逃窜。我惊讶地看着鸠丹媚没想到她真是妖怪啊。这份谈笑杀人的狠这份挖丹的辣令人心悸。 鸠丹媚朝我抛了个媚眼:“不是所有人都能吃我豆腐的。” 我耸耸肩走进城里面热闹极了。 街道两边摆着无数地摊货物千奇百怪形形色色的人、妖在大声叫卖:“来自灵宝天的稀世肉芝秘道人士修炼服用立刻飞升!童叟无欺如假保换!”“异种白虎妖的九节虎鞭吃了后坚挺三百六十五天!还会自如拐弯!”“来看看啊著名甲御术门派地心门的宝贝——断魂法轮!斩妖杀人见血封喉。不信?你放脖子上试试!” 杂乱的喧闹声在我们进城后倏地平息下来像是被突然掐断。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暂停了买卖无数双眼睛盯着三个美女一动不动呆如木鸡。 “借光让一下。”我推推前面的壮汉他像一堵高高的厚墙挡在了街心只顾盯着美女。 “妈的滚一边去!”壮汉瞧也不瞧磨盘大的拳头就向我挥过来。 第六章(上)小狐狸和母老虎 金光一闪。 一只血淋淋的大手落在了地上。 海姬缓缓收掌掌边缘光芒闪耀犹如金黄色的刀锋。“扑通”壮汉痛得昏倒在地断腕鲜血喷涌右手被海姬切断了。 我摇摇头这个壮汉够倒霉的惹谁不好竟敢惹我。海大美女你真是尽忠职守老子对你很满意。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叫道:“她是海姬是罗生天脉经海殿的席女武神!”人群立刻骚乱起来又有人嚷:“老天!那个穿白色道袍的是甘柠真!是甘柠真啊!怪了她们怎么会在一起?”另一个低声道:“嘘轻点声还有一个像是鸠丹媚千万别惹这个煞星。” 我们从街上穿过人群噤若寒蝉自动让开了一条空路。我靠就像皇帝出来巡游那么威风。过了很久周围才恢复了喧闹声众人一边买卖一边偷偷瞧着我们。我东转转西逛逛这里的货物确实很新奇会飞的宝剑、人形的药草、薄如蝉翼的兽皮、妖怪的内丹······琳琅满目可惜我没钱买。在一个摊位前我停下了脚步。 皱巴巴的羊毛毯上乱七八糟地摆了许多东西其中有一个紫铜八角盒盒里盛着一颗玛瑙珠圆溜溜的色泽鲜红粗一看和龙蝶的内丹很像。 我蹲下身好奇地打量着玛瑙珠。卖主是个身穿道袍的老头凑近我神秘兮兮地道:“买吗?这是龙蝶妖王的内丹绝对真货吃了很补的。” 我的内丹?我差点一口气呛住。 三个大美女看看我鸠丹媚和海姬忍不住娇笑起来就连孤冷的甘柠真也闪过一丝隐隐笑意。 老头色咪咪地看了一眼美女们又把目光转向我殷勤地道:“小哥你一看就是个识货的人这颗内丹我给你打八折只卖你一万两黄金怎么样?” 我好晕当着我的面卖假货还狮子大开口。这个老家伙恐怕做梦也没想到龙蝶就在他的面前。我摆摆手正要离开老头一把拉住我的衣角急切地道:“对折我给你对折!这可是龙蝶的内丹稀世之宝啊!算了算了我对小哥一见投缘一口价三千两黄金!” 把我卖了也不值三千两黄金啊。我摊开空空的两手:“我很想买就是没钱老丈你既然对我一见投缘不如白送给我吧。” 老头眼睛一瞪挥挥手:“去去去没钱还说什么。穿得倒不错没想到是个穷光蛋。” 日他***北境和大唐一样都是些势利眼啊。我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刚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奇怪离开那个摊位后我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失落感。 “怎么了?”鸠丹媚问。 “没什么。”我茫然道继续向前走。真他***古怪离那个摊位越远我心里的失落感也就越强烈。似乎在那里有什么奇特的东西被我错过了。 我终于忍不住掉头往回走。一直走到那个摊位前我的情绪才恢复正常。我心中恍然这里一定有玄虚。 老头看了看我也不理睬继续吆喝别的客人。 我盯着玛瑙珠瞧了半天海姬古怪地看着我:“你不会真的想买这颗——这颗内丹吧?” 我摇摇头真的龙蝶内丹在我额头内这颗当然是假的。我目光掠过玛瑙珠打量着其它物品:青铜剑熏黑的羊皮纸蓝宝石项链······我摸摸这个掂掂那个摊子上摆放的东西都翻遍了却没有一样让我觉得异常。 真是怪事。我失望地抽身走开可茫然若失的感觉又来了。 难道还是那颗玛瑙珠?我霍然转身抓起紫铜八角盒凑到眼前细看玛瑙珠。 “嗡”刚摸到铜盒我就双耳微鸣额头里的内丹突然热心中涌起一种异常充实的感觉。 老子明白啦!怪异的不是玛瑙珠!而是盛它的紫铜八角盒! 老头一把夺过铜盒怪声怪气地道:“到底买不买?没钱就别浪费时间。龙蝶的内丹随便在哪一重天都是抢手货。” 瞄着紫铜八角盒我沉思了一会决心把它弄到手。 它不该是只铜盒那么简单。 我移开目光故意去瞧其它货品装作对铜盒毫不感兴趣的样子。讨价还价这一套市井的玩意我太了解了。这种小摊贩要是摸准了你要买的心理一定会坐地起价。我问问弯刀的价格再摸摸蓝宝石项链老头终于不耐烦了:“你到底买不买?” 我苦着脸:“我就一两银子能买什么?” 老头气呼呼地瞪着我:“这里最便宜的东西也要五十两黄金!” 我装模做样地叫起来:“你胡吹什么!难道连这个装龙蝶内丹的破盒子也值五十两黄金?” 老头一呆:“这个这个十两黄金总是有的吧。”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一两银子还差不多。”说完扭头就走。 一步两步三步我的心怦怦地跳等老头叫住我。走到第四步的时候声音从背后传来:“小哥别走!这个铜盒一两银子卖给你要不要啊?” 我笑得合不拢嘴果然如我所料老头上钩了。故意犹豫了一会我才抓起铜盒对三个大美女努努嘴:“帮我付钱。” 甘柠真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那是你的事和我们无关。” 这也在我的预料中我自顾自把铜盒揣进怀里扬长而去。 “你还没给钱!”老头追上来手里握着一把闪光的匕恶狠狠地道:“臭小子在如意城你也敢抢东西?”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铜盒我是拿定了。只要老头一动手三个大美女就会被迫保护我。如果不想背上抢劫的恶名她们就只能帮老子乖乖付钱。 三个大美女面面相觑也猜到了我的用意。甘柠真蹙眉道:“我真的没钱。十六年呆在那个地方怎么会带着钱?海姬你有么?” 海姬摇摇头鸠丹媚挺起酥胸对我一笑:“你摸摸我身上能藏钱吗?” 我彻底傻了眼我靠原来是四个穷光蛋啊! “铜盒还给我!”老头目露凶光一把向我抓来干枯的手掌忽然暴涨数倍血肉尽消变成白森森的骷髅爪透出腐烂的尸臭。 甘柠真拍了一下腰间的长剑一道清冽的水气如冰似雪透鞘而出白茫茫地横在老头身前。后者怪叫一声被震飞出去手里的匕碎裂片片。 鸠丹媚赞叹一声:“甘仙子的三千弱水真是名不虚传。” “抢东西啊!有人抢东西!”老头爬起来哭天喊地不敢再动手了。周边的人都围上来一双双眼睛盯着我们有人小声道:“甘柠真、海姬、鸠丹媚那么大的名头怎么也公然抢东西?”“你懂什么就是名头大力量强才敢破坏如意城的规矩。” 海姬尴尬地对鸠丹媚道:“要不你把猫眼耳环给那个老头做抵押?” 鸠丹媚微微一笑:“不用那么麻烦。”走到老头边上俯下身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老头浑身一震鸠丹媚又说了一句话老头面色变幻不定过了一会咬咬牙垂头丧气地道:“没事了没事了刚才是我在开玩笑。大家都走吧我还要做生意。” 众人6续散开鸠丹媚冲我眨眨眼海姬好奇地问:“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我懒洋洋地道:“无非是一些威胁的话比如龙蝶的内丹是假的老头你要敢再闹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卖假货。哼就算还你铜盒我九尾蝎妖也会半夜来要你的狗命。试想为了一只不值钱的盒子老头怎敢得罪我们的鸠大美人?” 鸠丹媚噘起性感的嘴唇:“林飞你真知道人家的心思好想亲你一口。” “免了!老子受不起。”我嘿嘿一笑心里那个爽啊只要有三个大美女撑腰我以后就能白吃白喝白拿。这不正应了那句话:“狐假虎威”嘛。 我拍拍肚子对美女们嚷道:“现在老子很饿你们没钱我也只好吃霸王餐了。哪里有最贵的饭馆?” 第六章(下)小狐狸和母老虎 “你!”海姬跺了一下脚嗔道:“怎么这么无赖?” 我诧异地道:“你们不带钱就出来混不是摆明了要吃霸王餐吗?我是小无赖你们就是大无赖。” 海姬给了我一个白眼:“我一直带着干粮。”从耳朵眼里变戏法般摸出一只金色海螺圆圆的螺口吐出了一粒黄橙橙的粟米在掌心滚动。 我瞪着粟米粒:“这么小的干粮怎么吃?每天舔一口?” 海姬傲然道:“这是九穗米其大如山只是被我用甲御术缩小了。至于甘柠真向来餐风饮露鸠丹媚是吸食月华的。不像你完全是个低级小妖。” 我冷笑一声:“餐风饮露吸食月华当自己是神仙啊?有本事你们点石成金给我看看!” 甘柠真淡淡地道:“点石成金是清虚天丹鼎流的独门秘道术。可惜多年前丹鼎流就灭亡了点石成金也从此失传。” 这时几个身穿银丝绸袍的人簇拥着一个独臂大汉走过来看到三个大美女独臂大汉呆了呆随即问:“刚才是谁买东西不给钱?” 老头有气无力地答道:“是我弄错了您别见怪。” “以后别乱嚷!”独臂大汉板起脸盯着海姬看了几眼忽然神色恭谨:“如果我没有猜错您是脉经海殿的海姬女武神吧?” 海姬漠然点头独臂大汉脸露喜色:“小人是如意城城主欧阳圆大人的手下二十一年前有幸跟随城主拜访过脉经海殿。当时远远地瞧到了女武神一眼绝世风姿至今难忘。” 海姬“嗯”了一声独臂大汉躬身道:“女武神既然来到这里无论如何请赏光城主大人的府邸。我想欧阳圆大人会深感荣幸的。” 海姬皱了皱眉鸠丹媚笑道:“这样最好我们的林飞也能有个吃喝的地方。否则他闹起来我们就只好替他打架。” 甘柠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海姬问我:“你去吗?” 独臂大汉惊异地看着我名震北境的女武神去哪里竟然要征求我的意见。嘿嘿他一定没想到现在老子往东三个大美女就不敢往西走。 我顿时觉得很有面子手一挥:“前面带路让你们城主备好筵席。” “多谢各位赏光。”独臂大汉仔细瞧了我一眼趴下身三肢着地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身体立刻像个吹起来的皮球不断涨大黑色的鳞甲翻出皮肤三肢伸出了厚厚的肉垫屁股钻出尖尾巴变成一只巨大的蜥蜴只是脸还保持人形。 独臂大汉低下头:“请各位上来我驮你们前去。” 我倒吸一口凉气看他像人原来是个蜥蜴妖啊。三个大美女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依次跃上蜥蜴背我刚坐上去蜥蜴妖就向前窜去。别看他只有三条腿但度奇快而且跑起来很稳坐在上面一点都不感到颠簸。 耳畔风声呼啸景物飞快倒退。长这么大我连马都没骑过现在居然有个妖怪当坐骑。我兴奋极了手舞足蹈大呼小叫起来。 海姬凑到我耳边悄声道:“我要提醒你欧阳圆交游极广和红尘天、清虚天、罗生天、魔刹天的很多门派都有点交情。等会见到欧阳圆你千万小心不要暴露身份。”吹气芬芳弄得我耳朵痒痒的。 盯着她丰润的樱唇我悄声道:“我也要提醒你再和我靠得这么近我就要亲你了。” 海姬脸一红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无赖和你说正经事呢。” 我拍拍胸脯:“美人放心老子没那么傻去自惹麻烦。不过我倒想问你妖怪都能随心所欲地变形吗?就像这个家伙一样?” 鸠丹媚笑道:“这个你该问我。低级妖怪是没有办法变形的。只有妖力增长达到初级进化状态后才能想变人就变人想变妖就变妖。” “初级进化状态?难道妖怪的进化状态有很多种吗?” “当然了初级状态称作身态。随着妖力修炼的递增妖怪也跟着不断进化迈入更高层次的受态、数态、意态、神态、转态、世态、末那态和最终的阿赖耶态。反正以你现在的妖力呀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我听得头晕脑涨老子现在连身态都达不到啊。 鸠丹媚悄然道:“前世的你达到了转态。在红尘天差不多算是横行无忌了。” 我扳起手指数了数妖怪的进化状态由低到高共有九个阶段。要想恢复过去的妖力我至少要进化六次。 在一座闪闪光的宅楼前蜥蜴妖停了下来扭头道:“城主大人的府邸到了。” 我跳下蜥蜴背惊奇地看着宅楼它居然是一个庞大无比的乌龟壳高高拱起十三块壳背上中心一块挖空半数用整块的彩色宝石镶嵌半数保留原来的玳瑁色。 蜥蜴妖低沉一吼变回了独臂大汉的样子领我们走进圆形的大门。里面是一个很大的花园四周回廊环绕亭台楼阁错落分布华丽的琉璃屋顶在阳光下闪烁不定。 我啧啧道:“这个欧阳圆很有钱啊。” 鸠丹媚道:“那当然了在如意城做买卖必须向城主交税。作为回报欧阳圆保证他们的财物安全。” “难怪今天一早门口就飞来了一只彩凤原来是贵客光临的吉兆。”人还没到暖洋洋的声音就春风般吹了过来。 从内院迎出了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眼小如豆满脸堆笑:“在下欧阳圆有失远迎还请各位见谅。” 独臂大汉躬身道:“见过城主这位是来自罗生天的” “不用介绍了。”欧阳圆打断了他的话笑道:“脉经海殿的席女武神我怎么会不记得呢?只要见过海姬小姐一面无论隔多少年都不会忘记。” 海姬点点头:“欧阳城主你好。” 欧阳圆的目光移向甘柠真:“如果我老眼没有昏花这位可是名动北境的甘仙子?” 甘柠真应了一声负手望着天瞧也不瞧欧阳圆一眼。够性格!我暗赞一声原来甘柠真无论对谁都是一样的清傲孤洁。 欧阳圆毫不介意始终满面春风:“我想嘛除了清虚天碧落赋的甘仙子还有谁能有这样的风采?真是见面更胜闻名。”又转向鸠丹媚:“彩凤不和乌鸦同行除了魔刹天的第一美女鸠丹媚北境再也没有第三个女人能和甘仙子、海武神走在一起而毫不逊色了。” 鸠丹媚咯咯一笑:“欧阳圆你好巧的一张嘴难怪执掌如意城多年没人能打你的主意。” 我翻翻白眼欧阳圆这个肥佬马屁功夫倒是不错。 欧阳圆看了看我我立刻道:“我叫林飞没什么名气你就别客套了否则我会起鸡皮疙瘩的。” 海姬噗哧一笑鸠丹媚更是笑得花枝乱颤甘柠真看了我一眼似乎很欣赏我的回答。 欧阳圆呵呵笑道:“所谓真人不露相今天我总算明白了。不过林公子你虽然不爱虚名但天生的卓越气质如同璀璨的明珠难以遮掩啊。” 林公子?我忍不住想笑“公子”这两个字对我来说太新鲜了。虽然我明知欧阳圆在拍马屁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拍得我很爽。 我摸摸空肚子暗示道:“欧阳城主你很好客嘛。我们刚到如意城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被你请来了。” 欧阳圆连忙道:“是我的手下鲁莽各位还望海涵。我已经在中厅备好粗茶淡饭为大家接风洗尘。” 筵席当然很丰盛但以蔬菜瓜果为主欧阳圆显然摸清了美女们的喜好。席间他巧言善令玲珑八面绝不会冷落任何一个人。 “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海武神、甘仙子和鸠大美人的消息北境的各大门派还以为三位失踪了。”欧阳圆看似随意地道。 三个美女对视了一眼不等她们回答我抢过话头:“城主你这句话说得大有问题。鸠丹媚是大美人难道海姬、甘柠真就不是大美人吗?嗯情人眼里出西施难道你看中了我们的鸠丹媚?” 欧阳圆一愣:“三位都是绝色佳人我怎敢厚此薄彼?林公子西施又是谁?” “西施?你听错了我说的是眼屎。盯着自己的情人一直看看得久了眼睛酸就会有眼屎。”我胡扯一通欧阳圆这个家伙很精明不过老子也不差每当他有意无意套问三个美女和我的事总被我耍起无赖手段转开话题。 桌上盆碗碰撞的声音不断但只有我在大吃大喝三个美女都不动筷。 天色渐晚厅内却亮堂堂的顶梁悬挂着几十颗夜明珠晶莹流辉照得四周一片通透。 指着一个翡翠盆欧阳圆殷勤地对海姬道:“这是千年朱果汁来自吉祥天的黛眉峰具有伐毛洗髓、固本培元的奇效海武神请试一下。” 碧绿的翡翠盆血红的果汁光看着就十分诱人何况又能什么洗髓、固本。老子现在要提升妖力正好用得着。不等海姬说话我一把抢过翡翠盆端起来仰着头咕咚咕咚喝个精光。 “砰”的一声放下盆我抹抹嘴:“味道一般嘛还有点苦不会是假货吧?” 欧阳圆目瞪口呆过了一会才道:“这个林公子这个” 我欣然道:“别这个那个了我知道你想讨好海姬不过她有干粮吃不稀罕什么千年万年朱果。对吧美人?” 海姬哼了一声:“吃死你整天只知道吃。” 我洋洋自得:“民以食为天你懂什么?吃是一种文化。等老子以后有兴致再跟你好好探讨。” 欧阳圆看看我又看看海姬显然猜不透我们是什么关系。顿了一下他道:“林公子修炼深厚当然不要紧。否则这一大盆朱果汁喝下去至少几个时辰动不了。” “什么?”我一下子跳起来:“日他***你不早说啊!你是不是下了什么蒙*汗*药?” 欧阳圆苦笑一声:“林公子真会开玩笑什么是蒙*汗*药?怎么我从没听说过?朱果产自吉祥天是地心炎火所化性子阳热。修炼的人士吃一颗朱果就足够了。而这盆朱果汁里足足有几十颗千年朱果。公子一口气喝完了这盆朱果汁反倒贪多嚼不烂如果修炼不深就无法化开朱果的奇效体内血气过旺而凝结难以动弹。不过公子放心只要休息一晚上就会恢复如常。” 这时我身体开始燥热头也晕乎乎的又过了一阵果然四肢软只有说话的力气了。 海姬幸灾乐祸地道:“林飞难得见你这么安静啊。” 我哼道:“天不早了老子正想睡觉这下刚好。” 欧阳圆陪笑道:“我早已备好几处厢房雅致干净诸位如果肯屈尊留宿将是我的无上荣幸。” 三个美女交换了一下眼色鸠丹媚笑道:“城主这么客气我们也只好赏你脸了。不过一间厢房就足够了。” 欧阳圆呆了呆:“你们四人共住一间?” 海姬无奈地点头为了保护我她们不得不如此。甘柠真道:“麻烦城主叫几个人把林飞抬进去。” 欧阳圆又羡慕又惊异地看了我一眼叫来几个侍女抬着我向厢房走去。侍女妹妹们个个娇俏身上软绵绵的虽然四肢无力但我摇头晃脑地乱蹭趁机吃豆腐。 侍女们连连娇笑:“啊呀公子你弄得我好痒。” 我一脸坏笑:“可惜我动不了否则一定帮你抓痒。” “公子你真坏。” “我好的地方有就是你看不到。” “公子长得真俊。” “妹妹你也俏我们俩是天仙配啊。” 一路上我和侍女们打情骂俏快活极了。过去在洛阳哪里享过这样的艳福? 第七章 冤大头(上) 绣凤的金丝锦被软软的闻起来喷香。我躺在华丽的牙床上飘飘然就像睡在了云端里。 临走时有个侍女还偷偷拧了一下我的屁股。 厢房里只有一张床原本欧阳圆要加床鸠丹媚说不用了。想起欧阳圆呆如木鸡的表情我就想笑。 一男三女同床我开始想入非非。海姬瞪了我一眼:“几个狐狸精把你乐坏了吧。” “狐狸精?” “哼只有你看不出来那些侍女都是狐妖。没出息被几个低级小妖迷得晕头转向。” 我不服气地嚷道:“狐狸精怎么啦?低级小妖又怎么啦?我就是喜欢她们就是瞧不起某些高高在上的人!再说了我也是个低级妖怪海武神你和我走在一起真是辱没你了。” 海姬哼了一声:“我可没说你低级。” 我扭过头又道:“你的命好高贵是脉经海殿的女武神。但如果你一生下来就是个低级小妖还能像现在这么趾高气扬吗?” 海姬呆了呆甘柠真看了我一眼指尖吐出一朵雪莲转眼放大冉冉浮在半空。甘柠真轻盈跃上躺在雪莲花里沉默无语。 鸠丹媚袅袅走过来妩媚一笑:“有什么好吵的?海姬就是这个脾气又不是故意针对你。何况高低贵贱自古就有那都是天意。对了你白天看中的那个铜盒一定有点古怪吧。”伸手一探从我怀里掏出了紫铜八角盒。 我欣然道:“这个铜盒不同寻常你帮我看看到底有什么鬼门道。” 鸠丹媚摸弄了半天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这个东西最多只值几钱银子。” “我看看。”甘柠真忽然道伸手一招铜盒倏地飞起投入手心。她仔细看了一会突然闭上眼睛。一朵透明的莲花从她额头绽出花瓣一张一颤犹如一只眨动的眼睛。 过了很久莲花轻轻溅开散作了一丝水烟甘柠真慢慢睁开眼把铜盒抛还给我淡淡地道:“里面有夹层藏的是一张绢纸。” 我惊讶地看着甘柠真鸠丹媚抓起铜盒“呲啦”一扯把它硬生生撕开。一张泛黄的绢纸飘了出来写满红色的蝇头小字。 “久闻甘仙子的莲心眼能洞穿金石果然厉害。”鸠丹媚娇笑一声拿起绢纸低声念道:“云光石流飞丹——丹鼎方秘述之第九品。咦我好像听过这个名称。” “云光石流飞丹那是昔日丹鼎流的入门秘道术。”甘柠真道停顿了一会又道:“丹鼎流的秘道术以炼制丹药为主分为九品。丹鼎流神秘灭亡后这一派的秘道术也就从此失传。林飞你自身便是一个鼎炉云光石流飞丹也许对你有点用。”侧过身她再也不瞧我一眼似乎睡觉了。 奇怪这个冰山美人今晚怎么对我特别热心? 鸠丹媚把绢纸还给我懒洋洋地道:“原来只是炼丹的心法。” 我随手接过绢纸啊?我能动了!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举举手踢踢腿灵活自如。 我哈哈大笑:“欧阳圆这个骗子还说要躺一晚上。老子几个时辰就生龙活虎。” 海姬哼道:“他没有骗你只不过你是天生的鼎炉所以能轻易炼化朱果。” 鸠丹媚趁势躺在床上对我睒睒眼:“小色狼和我一起睡吗?” 我悻悻地咽了口唾沫这时候我莫名其妙地出了一身臭汗体内热烘烘的周身血液就像是一只小老鼠窜来流去十分活跃。整个人觉得神清气爽目光所及窗外的深沉夜色犹如白昼般清晰。我想大概是吃了朱果的关系。 鸠丹媚和甘柠真都睡了海姬伫立在门口一动不动我坐在地上仔细看着绢纸。 云光石流飞丹的确是丹鼎流的炼丹心法不过是最初级的第九品。根据绢纸上所说必须配齐药草放在铜炉内加上什么硫磺、五金、云母之类的东西再配合心法炼制。日他***这个心法没什么用啊!我现在最需要的是让我立刻变强的秘笈而不是炼什么狗屁丹药。 “喂喂。”海姬在低声叫我。 我哼了一声不理她。 海姬咬了一下嘴唇:“林飞。” 我促狭地道:“叫我低级小妖就行了何必这么客气。” 海姬狠狠瞪了我一眼:“小气鬼人家又不是看不起你只是瞧不惯你对那几个狐狸精色迷迷的样子。” 月光洒在窗框上像是一层薄薄的白霜。海姬沐浴在月光里凝视着我肌肤胜霜如金丝艳丽得像是一个幻影。我忽然有点自惭形秽低声说:“瞧不起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习惯了。” 海姬瞄了一眼甘柠真和鸠丹媚悄声道:“其实和你斗嘴蛮有意思的。在北境大多数人都对我必恭必敬像是一块呆木板弄得人家闷死了。只有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反倒欢喜。” 我目瞪口呆我靠美女你有点受虐倾向啊。 海姬又道:“今天你抢喝朱果的时候欧阳圆的脸色真够可笑的。这个家伙过去总是缠着我烦都烦死了。” 我恍然道:“原来他喜欢你难怪会拿这么稀罕的朱果汁讨好你。” 海姬满脸不屑:“他不过是想通过我搭上脉经海殿这座靠山罢了。嘻嘻明天你帮我捉弄捉弄他。因为他和脉经海殿关系不错所以我不方便给他脸色看。” 我贼兮兮地道:“那要看你给老子多少好处了。” 海姬对我粲然一笑艳光四射:“你可真够无赖的!鸠丹媚叫你小色狼我就叫你小无赖好不好?” 牙床上闭着眼睛的鸠丹媚忽然“噗哧”一声笑了。海姬脸红了一下转过身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她双目微闭浑身金光流动仿佛入定。 我在地上躺了一会但睡不着吃了朱果以后精力特别旺盛。反正闲来无事我就照着绢纸练练云光石流飞丹。 没有炼丹的鼎炉我就想象自己的身体是一个丹炉。没有药草我就把体内不停流窜的血气当作药草。 “以石为堤防云入乃优游。两物相含受变化状有神。先液而后凝云石互换形。下有流光石云蒸须臾间。二者以为真云光石流飞。”我默念绢文开始修炼渐渐地体内血气被我控制一分为二浊气如石向下沉淀清气如云向上升起。 我的身躯像是被割成了两截头向上飘脚往下沉哈哈还挺好玩的。接下来就是“云石互换形”要把刚才的浊气、清气颠倒这个很难练我试了好久都做不到。 正练得起劲额头突然热脑门“轰”的一声玛瑙珠悠悠转动起来。整个肺腑一片炽热就像是一个烧红的丹炉。 “怀玄抱真伏炼九鼎。”刹那间我脑海中闪过绢文上的一句话福至心灵我立刻意守肺腑进入冥想恍惚中从丹田内升起了一座鼎炉浊气、清气在炉内流转清气仿佛化作了一块石头急沉下而浊气化作云烟袅袅上升。 鼎炉一涨一缩石头流光云气蒸氲。 不知过了多久我低喝一声:“二者以为真云光石流飞。” “嗡”我浑身剧震鼎炉喷出一团异物后缓缓没入丹田。异物在我体内乱窜像一匹脱缰的疯狂野马连续窜了十来圈猛地炸开像千万丝水银喷泻流过周身百脉。 一股清冽之气充斥体内。我好像脱胎换骨一样轻悠悠洒洒然如同要乘风飞去体内流动着的仿佛不再是血液而是一道道流光飘忽的液体。 甘柠真说得没错云光石流飞丹对其他人来说仅仅是炼丹的心法但对我这个天生的鼎炉却等于是度身定做的修炼法门。丹鼎流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多年后云光石流飞丹会被我修炼出了一片新天地。 我凝视着绢文想了想将它记熟后烧毁了。云光石流飞丹练到这一步已经小成了按照绢文所述将鼎炉内的液体最后凝固成云石精才算大功告成。今后我只要勤加修炼日子久了就能达到这一步。 想到另外八品丹鼎流的炼丹心法我不禁心痒痒的。不知道它们流散在哪里要是全都得到详加参研我一定能逃过十年的小劫吧。窗外曙色映白不知不觉我已经修炼了整整一晚。 这一生我好像都在忙碌为了活下去不停地忙碌。 第七章 冤大头(下) “小无赖。”身后传来鸠丹媚腻人的声音我扭过头瞪了她一眼:“干吗偷听我和海姬说话?” 鸠丹媚嘻嘻一笑忽然惊讶地盯着我:“啊呀你气色不同了。双眼灵气飞动是朱果的作用吗?” 我得意地道:“是不是我变得厉害了?” “还差得远。”甘柠真飘然落下雪莲徐徐缩小钻入指尖。 海姬浑身金光散去对我看了几眼点点头:“真的神采奕奕呢。” 我自夸自赞了几句走出厢房一大早宅楼内就有不少侍女在忙碌见到我们纷纷弯腰行礼。 “不用行大礼我可不习惯。”我笑嘻嘻地凑近侍女深深一嗅虽说是狐狸精却没有狐臭香得很呢。 欧阳圆出现在回廊的拐角处向我们走来满脸笑容:“各位睡得可好?经三位仙子一住今后在下的这座宅楼一定身价倍增名震北境了。” 真是个马屁精我冷哼一声马屁这玩意只有拍在自己的屁股上才会舒服。拍别人那就是阿弥奉承了。 “欧阳城主我们该走了。”我开口道。 欧阳圆笑道:“何必急着走今天会有几个客人来这里交易宝物都是罕世之珍各位不想瞧瞧吗?” 我心中好奇于是大大咧咧地道:“既然城主热情挽留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只是这份人情城主怎么回报呢?” 欧阳圆一愣又笑道:“我早就为各位备好了厚礼。”双掌一拍一会儿几个侍女捧上了四色礼盒正要分别交给海姬她们却被我抢过三下五除二扯开包装的丝缎。 日他***都是些草啊、丹药啊之类的我还以为是金银珠宝呢。不过老子的鼎炉正好进食。我抓起药草一股脑儿塞进嘴生吞了下去。 欧阳圆的脸色有些难看:“林公子这些都是很宝贵的丹药。” 我砸吧着嘴把手搭在海姬的香肩上:“不用担心我吃得再多也不会比你胖。咦?你瞪着我干吗?还不去准备早饭?” 欧阳圆走后海姬“啪”地打落我的手嗔道:“毛手毛脚的小无赖。” 我挤眉弄眼:“还不是为了你?有我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高大威猛、金枪不倒的情敌在肥佬一定会知难而退。” 海姬正色道:“你别看欧阳圆一团和气其实是个厉害角色你要小心点。” “有美女们护驾天塌下来当被盖。反正他想巴结你们我就借机要点好处让他当一回冤大头。”我哼着小调走进大厅。用完早餐蜥蜴妖走进来低声道:“客人都到齐了。” 欧阳圆点点头:“请他们进来你守在外面如果有人闯入给我格杀勿论。” 侍女们清理完桌子又抬进来八扇大理石镶面的紫檀屏风绕着圆桌摆好关上窗户退了出去。 三个美女盯着紫檀屏风露出深思之色。这时六个人急冲冲地走进大厅个个戴着五彩面具还不时地四处张望。见到海姬她们都呆了呆。为的一个高瘦汉子向后退了一步厉声道:“怎么还有外人在?” 欧阳圆笑了笑:“你放心我欧阳圆负责的买卖从来不出差错。她们是我的朋友决不会泄漏交易的内容。”顺手关上大门。 一个矮子低声道:“别说废话了快点交易。东西扎手卖完后我们得赶紧离开。” 另一个身材颀长的人松了口气:“原来是名动天下的甘仙子、海武神和鸠丹媚小姐难怪城主敢接下我们这一趟货。有三位在这里我们可以喘口气了。” 我心中一动看着欧阳圆眯起的笑眼感觉像是被他算计了。 高瘦的汉子沉吟了一会毅然解下背上的包袱放在桌上轻轻一抖滚出了一颗东西在桌上滴溜溜地转动。 这是一颗椭圆形的珠子雪白莹亮形状像葡萄仔细看珠子表面暗生红色纹路红纹有点像虫卵还在蠕动。最奇异的是从放到桌上开始直到现在珠子始终转动一刻不停下。 海姬娇躯一震:“是雪魄脑!” 高瘦的汉子点点头:“海武神好眼力雪魄脑的价值不用我多说了。”说完一挥手矮子从怀里掏出第二件东西竖在桌上是一块翡翠玉版碧绿欲滴十分可爱。玉版上密密麻麻地刻着一群跳舞的怪异生物长着许多条手臂一条腿舞蹈姿态奇异。 鸠丹媚忽然颤声道:“难道是魅舞?” 高瘦汉子嘿嘿一笑:“烟波生魅舞传。失传了几千年的魅舞玉鉴放入水波中便知真假。” 鸠丹媚美目中闪过炽热之色:“传说魅舞是一种古老的生物——魅的舞蹈不但是舞技还暗藏一种必杀的武技。” 高瘦汉子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最后一件货是通往自在天的地图。” “你说什么?”三个美女异口同声地叫起来。欧阳圆笑了笑神色镇定显然早知道了。 颀长汉子蹲下身撩开裤子从小腿肚上轻轻揭下一片薄薄的皮放在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这片巴掌大的薄皮。 高瘦汉子道:“虽然地图残缺不全也无法确认真伪。不过这份破损的地图辗转经过十六个人手中而这十六个人都一一神秘死亡。其中包括红尘天的龙蝶妖王。” 我浑身一震难道龙蝶的死和这张地图有关? 欧阳圆深吸了一口气:“雪魄脑魅舞玉鉴自在天的地图一件比一件珍贵。不过红尘天除了如意城恐怕没人能接也不敢接下这样大的买卖。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他——们——什——么——也——要——不——了!”生硬的声音如金石迸裂破门冲入! 我听到第一个“他”字时大门被震得粉碎听到“们”字一具尸体直飞进来七窍流血正是蜥蜴妖。 我眼前一花一个人鬼魅般出现在大厅内跨步、侧身、挥拳! “咚”拳头击出像是一面石鼓击响几个戴着面具的人没来得及吭一声就浑身溅血横七竖八地飞了出去只剩下那个高瘦汉子仓惶飞窜躲到欧阳圆身后。 这时“什么也要不了”六字才刚刚说完。地上却多出了六具尸体。 我浑身冷来人太可怕了短短一瞬间就连杀了五个客人而我几乎没看清他的动作。我忽然意识到在北境我是多么弱小。三个美女不动声色伫立在我身前。 来人戴着竹笠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闪动着冷漠的光芒。他一步步向高瘦汉子走去走得很慢每一步重如磐石“咚咚咚”像敲击的擂鼓。 高瘦汉子颤声道:“他来了欧阳城主你答应过要保证我的安全。” 欧阳圆不动声色:“你放心如意城这么多年的名声不是纸糊的。”目光盯着来人笑容可掬:“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石九郎。”来人涩声道。 欧阳圆从容道:“石兄追杀我的客人一路到此又破我门外禁制杀我手下如此横行无忌未免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如意城虽小但多年来的规矩却不容任何人破坏。” 石九郎面无表情:“别跟我说废话交出我要的东西否则你们都得死。” 鸠丹媚忽然轻呼一声:“你不是魔刹天的石曲曲嘛什么时候改了名字叫做石九郎了?” 石九郎盯着鸠丹媚神色一凛:“我道是谁原来是九尾蝎妖鸠丹媚。现在的石九郎只是一个奴仆石曲曲的本名早就遗忘了。” 鸠丹媚讶异地道:“你做了别人的奴仆?什么人有那样大的本事居然让你甘心为奴?” 石九郎哼了一声目光射向桌子上的三件异宝身形飞起五指如钩刚扑到桌前八扇紫檀屏风骤然射出耀眼的紫光犹如一道光墙将石九郎震了出去。后者在半空一折猛然掠向高瘦汉子。 拳风铿锵犹如击鼓。 高瘦汉子吓得脸色白躲到欧阳圆身后欧阳圆目光闪动忽然像一条游鱼般滑开高瘦汉子来不及躲闪被石九郎一拳击毙。 欧阳圆淡淡一笑也不动手。我心中恍然欧阳圆这个家伙分明是借石九郎的手除掉六个客人从而白吞这三件宝贝。 欧阳圆悠悠地道:“石兄杀人容易取宝却难呢。” 石九郎冷笑一声盯着紫檀屏风后背耸动忽然升出一根粗壮的石柱轰隆隆旋转石柱上雕刻着一只三头六臂的怪物像活的一样蠢蠢欲动。 石九郎抱着石柱盘旋而上灰白色的光射出石柱石九郎身体扭动竟然和三头六臂怪物融为一体! 一声吼叫三只脑袋的石九郎扑向屏风六条手臂风车般旋转将八扇屏风射出的紫光绞碎。眼看他就要抓住三件宝物鸠丹媚咯咯一笑迎了上去五根艳红的针钻出指甲抓向石九郎。 石九郎被迫后退扑回石柱上涩声道:“鸠丹媚你什么时候变成如意城的走狗了?” 鸠丹媚舔了舔嘴唇:“这三件宝贝谁都想要不是么?姓石的你不过只是一块成了精的顽石也敢和我争吗?” 石九郎喝道:“鸠丹媚别不知好歹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欧阳圆微微一笑:“石兄当着鸠小姐、海武神和甘仙子的面你如果能抢了这三件东西那我还真服你。” 石九郎浑身一震目光扫过甘柠真和海姬露出惊骇的神色。 欧阳圆道:“各位千万不能让他溜走否则三件宝贝的消息泄漏我们后患无穷。” 海姬冷笑一声我明白了欧阳圆的如意算盘他早就收到了石九郎追杀六个客人的消息因此一开始就打算利用三个美人替他挡灾。这三件宝贝更是他利用美女们出手的诱饵。日他***我们没拿到他多少好处反倒被他当枪使做了一回冤大头。 第八章 脚底抹油(上) 石九郎忽然厉声道:“鸠丹媚你可知道就在一个月前魔刹天的沙罗铁树开花了。” 鸠丹媚浑身一震。 石九郎森然道:“铁树开花魔主降世。魔刹天千万年的传说鸠丹媚你不会忘记吧?实话告诉你。魔主已经降临即将一统魔刹天这三件东西是魔主指定要的。” 鸠丹媚神色不停变幻许久忽然一笑:“那种骗人的传说我可不相信。”一爪探出快似闪电扑向石九郎。 “鸠丹媚你好大的胆子!连魔主也敢违抗!”石九郎怒吼着迎了上去。 “咚——咚——”石九郎一拳快似一拳六只拳头眼花缭乱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像是无数擂鼓此起彼伏。地上、墙面出现一个个凹坑。 鸠丹媚的双爪化作一片红影双方兔起鹘落频频交击激战中鸠丹媚娇笑一声臀部扭动伸出了九根长长的蝎尾唰唰挥动射出艳丽的红光。 “啪”的一声一根蝎尾抽中了石九郎后者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跟跄其余八根蝎尾立刻缠住他的四肢蝎尾末端的针尖齐齐向他扎去。 石九郎全身骨骼作响忽然肤色灰变成了坚硬的石头人蝎尾针刺在上面被反弹出去。石九郎狞笑一声:“我早说过了你的蝎尾对我毫无用处。” 鸠丹媚沉声道:“海姬快打破那根石柱那是他的内丹所化。” 海姬深吸了一口气手掌直劈一面金盾脱手飞出击中石柱。 石柱摇晃了一下金盾盘旋而回再次撞向石柱。 石九郎面色一变张开嘴用力吸气石柱向他急飞去海姬冷哼一声飞身追上石柱双掌幻起金光厉如刀锋连续劈下。 一瞬间几百记掌刀击在石柱上。一道道裂纹渗出石柱“轰”石柱炸得粉碎石九郎浑身一震石化的身体恢复了血肉之躯三头六臂的样子也消失了。蝎尾针趁势刺入石九郎体内皮肤立刻肿起来变成紫黑色石九郎惨叫一声猛力一挣脱离了蝎尾纠缠像一头疯的野兽向外冲去。 甘柠真轻拍剑鞘。 一道朦胧的水雾射出犹如匹练后先至追上了石九郎后者浑身炸开化作激溅的石屑。 在三大美女的合击下来势汹汹的石九郎落得个粉身碎骨。我现在才真正意识到龙蝶替我找的这三个保镖有多么厉害。 欧阳圆赞道:“甘仙子的三千弱水剑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鸠丹媚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嘻嘻一笑:“欧阳城主现在六个客人都死了这三件宝贝变成了无主之物。依我看” 不等我说完欧阳圆笑了笑:“当和各位共享。” 我满意地点点头肥佬倒也识相。坐地分赃这一套看来他熟练得很。 欧阳圆先掏出一柄银色小刀小心翼翼切开雪魄脑将它一分为二半颗用白玉盒盛好揣入自己怀里另半颗递给海姬恭敬地道:“有了雪魄脑海武神的甲御术定会再进一层。” 他又端出一盆水把魅舞玉鉴投入水盆取出纸笔对鸠丹媚道:“等我把魅舞的舞姿临摹一遍就立刻奉上玉鉴。” 我好奇地盯着魅舞玉鉴它沉入盆底又慢慢浮了上来水波摇晃玉鉴上的魅像复活了一样。 一盆清水慢慢变成了绿色。 水面气雾氤氲丝丝缕缕的绿烟从玉鉴里飘出在半空中幻化做无数魅的形状翩翩起舞欧阳圆脸露喜色飞挥笔画下种种舞姿。 三个美女都抬起头凝神注视着魅舞我知道这是好东西也想把魅舞的姿势记住但绿烟千变万化灵矫飞扬我眼睛都看花了更别说记住了。 我揉揉酸痛的脖子颓丧地低下头看来我是学不到什么了。这时我眼角忽然瞥见在水盆底映出了一个魅的影子。 影子很淡也在舞蹈但所有人都被半空中的绿烟吸引没人注意到。我精神一振盆底的魅舞度很慢动作比较清晰也容易记住。我立刻全神贯注地盯着水盆强记舞蹈的姿态虽然比不上空中的魅舞奇幻但有总比没有强。正所谓别人吃肉老子只好喝汤。 一顿饭的功夫绿烟缓缓散去水盆底的魅舞也消失了。我算了一下自己大概记住了九十多个魅舞的姿势。 “奇怪。”海姬忽然皱眉:“魅舞虽然奇妙但纯粹是舞蹈我怎么看不出藏有任何武技呢?” 鸠丹媚沉吟道:“恐怕需要潜心研究才能现里面的奥妙吧。” 欧阳圆从水盆里拿出玉鉴交给鸠丹媚时大家都愣住了。 玉鉴上的魅全部消失了。魅舞玉鉴变成了一块平滑的普通玉鉴。就连翠碧色也消褪成淡淡的乳白。 呆了半天欧阳圆道:“听说魅舞玉鉴是通灵之物一旦内藏的武技被人看破魅便会自动从玉鉴上消失。看来三位已经领悟了魅舞的奥秘了。” 鸠丹媚美目闪动盯着甘柠真:“甘仙子你到底比我们厉害竟然现了魅舞中隐藏的武技。” 甘柠真摇摇头:“我也没有看出来。” 鸠丹媚咯咯一笑:“欧阳圆不会是你看出来了吧?” 欧阳圆苦笑:“连三位都不行我就更别提了。” 我本想说出自己的现但以他们四个人的资质都看不出魅舞的奥妙我说出来恐怕会被他们讥笑。 鸠丹媚将信将疑也不再多说收好了玉鉴。最后欧阳圆摊开自在天的地图看了很久才递给甘柠真。后者犹豫了一下海姬道:“我们替他解决了石九郎这是应得的报酬。” 甘柠真终于接过地图。分赃到此结束。三个美女似乎还算满意欧阳圆完全摸清了她们的喜好。 我咳嗽一声:“城主我好像两手空空啊。” 欧阳圆暧昧地笑道:“林公子我府上的侍女你不妨挑几个中意的带走。” 我嘿了一声:“女人就不需要了我养不起啊。正人君子向来是两袖清风的。” 不一会儿欧阳圆就让人送上一个沉甸甸、硬邦邦的大包袱。我一捏就知道是金银珠宝。欧阳圆你可真是一朵解语花啊。正人君子看来老子是没福气当了。 就这样我们四人满载而归离开了欧阳圆的府邸。 阳光灿烂路边的草尖白花花得耀眼我数着包袱里的金银手不争气地在抖这么多钱几辈子也花不完啊。如果回到洛阳我一定变成大财主说不定还能迎娶王大小姐呢。 一路上鸠丹媚都不说话。我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鸠丹媚勉强笑了笑我心中一动:“那个铁树开花魔主降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鸠丹媚望着天空沉默了一会道:“在魔刹天的最高峰鲲鹏山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沙罗铁树。古老相传沙罗铁树是由十万个妖魔的鲜血化成的。千万年来沙罗铁树从不开花但一旦开花将会诞生出一个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妖魔。他将统一魔刹天成为君临北境的一代魔主。” 我咋舌道:“现在铁树开花魔主岂不是出现了?那个石九郎想必就是魔主的奴仆了?” 鸠丹媚面色沉重:“如果这是真的北境就要大乱了。” 我大叫起来:“我们抢了魔主要的三件宝贝还杀了石九郎不是平白结下了一个大敌?” 海姬不屑地道:“魔主降世只是魔刹天的妖怪们故弄玄虚罢了。我就不信那个魔主能拿我们怎么样。鸠丹媚你向来胆大心狠怎么也有害怕的时候?” 鸠丹媚一脸肃然:“石九郎的实力你也见识了。连他那样桀骜不逊的人都做了魔主的奴仆想想就让我觉得不安。” “不对!”甘柠真目视前方突然开口道。 我也现了如意城内的摊贩都不见了。街道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行人走过。 繁闹的如意城一下子变得死气沉沉。 第八章 脚底抹油(下) “你们看!”我指着欧阳圆宅邸的方向从那里升起了滚滚的黑烟。 鸠丹媚沉声道:“一定是欧阳圆烧掉了自己的房子他想必跑了!” 我叫道:“好狡猾的肥猪!很多人都知道我们去过欧阳圆的家现在他房子被烧别人说不定会以为是我们干的。这下子三件宝贝的去向魔主就会追查到我们头上欧阳圆便可置身事外了。” 鸠丹媚道:“不光是魔主很快整个北境恐怕都会知道三件宝贝落在了我们手里。欧阳圆老奸巨猾说不准他会故意透露这个消息好借此脱困。” 海姬哼道:“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们。” 甘柠真看了我一眼海姬恍然道:“就怕我们拖累了小无赖。” 我拍拍胸脯:“我不怕老子对你们有信心!” 海姬“噗哧”一笑甘柠真漠然道:“情形不太对我们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举双手赞成拿到了好处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老子过去深谙此道。 走到城门口三个美女忽然都收住脚步。海姬把我拉到身后目光灼灼紧盯着前方的地面。 我不解地问道:“怎么啦?” 鸠丹媚对我摆摆手一声娇笑:“快出来吧躲在地下要啃我们的脚吗?” 前面十米处地面忽然缓缓蠕动。接着像一条蚯蚓拱起。泥土喷溅一个浑身黝黑的矮子窜出地面贪婪地盯了一眼鸠丹媚的丰**叫道:“我是土八郎咦?你是鸠丹媚吧?” 我心中一凛这个土八郎难道和那个石九郎是一伙的? 三个美女对视了一眼鸠丹媚不动声色:“原来是魔刹天的土矮子好久不见了。这么巧你也来如意城买东西?” 土八郎吹胡子瞪眼:“我最恨别人叫我土矮子鸠丹媚你要是再乱叫我可不客气了。” 鸠丹媚满不在乎:“你能拿我怎么样?不过现在我要出城没功夫和你罗嗦。” 土八郎怪笑道:“对不起今天谁也不能出城。否则的话就和他们一样。”双掌按向地面一具具尸体从地下拱出血肉模糊。 不一会儿街道四周就堆满了尸体。 鸠丹媚笑了笑:“难怪如意城里见不到人原来都被你杀光了。这么久没见你还像过去那么残忍好杀。” 我汗毛倒竖这个不起眼的矮子竟然杀了那么多人。 土八郎傲然道:“不听话的东西当然只有死路一条。还有一些识相的被我同伴关了起来暂时看押。鸠丹媚念在大家都是魔刹天出来的我劝你留在这里等我兄弟办妥了事就放你出城。” 鸠丹媚故意问道:“你们来这里到底是办什么事啊还不许别人出城真够霸道的。” 土八郎色迷迷地道:“你让我摸一下我就告诉你。反正我皮粗肉厚不怕你的嫩肉扎手。嗯你两个同伴也美嫩得能掐出水。” 鸠丹媚话锋一转:“听说沙罗铁树开花了?” 土八郎点点头:“整个魔刹天都轰动了你多年没回魔刹天想不到消息倒是灵通。”扫了我一眼道:“怎么你现在找了个小白脸?这种货色中看不中用啊。” 我懒洋洋地道:“她找谁关你屁事!老子虽然外强中干但鸠丹媚就是喜欢。” 土矮子骂道:“臭小子你算哪根葱敢和老子这么说话?” 鸠丹媚笑意盈盈:“他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 我得意地挺直腰杆土八郎刚要作海姬忽然插口道:“你那个同伴是不是叫做石九郎?” 土八郎呆了呆:“你们见过他了?还有一个木七郎你们也见到了?” 海姬冷冷地看着他:“木七郎嘛我们不清楚。不过石九郎我倒知道。” 土七郎脸色一沉:“你们去过欧阳圆那里?石九郎也在吗?” “石九郎在等你在黄泉天等你。”海姬纵身扑上右掌金光闪耀呼啸劈下。 土八郎怪叫一声身躯像一根面条扭动闪过了海姬的掌刀。海姬连续劈出了几百掌都被对方灵巧闪过。 一面金盾从海姬掌心绽出不断放大海姬挥舞金盾犹如狂风暴雨杀得土八郎喘不过气。一旦动手海姬彪悍之极哪像个娇滴滴的美女。席女武神真不是盖的。 土八郎怒道:“鸠丹媚你同伴怎么回事?” 鸠丹媚媚笑一声:“她好像要杀你。土矮子你就乖乖牡丹花下死做个风流鬼吧。” 土八郎仰天怒吼双掌插地一面厚实的土墙平地钻出挡住了金盾。海姬飞起一脚连环踢出将土墙击碎。土八郎身子一沉钻入地下不见了。 “轰”的一声他从海姬背后破土窜出双掌射出漫天泥丸大如鸡蛋。海姬霍然转身金盾横扫将泥丸全部震飞。土八郎不慌不忙单拳击地海姬立脚处忽然裂开一个大口子像是要把她吞入。海姬露出一丝冷笑双足虚踏脚下像是有一层无形的气浪托住了她。 土八郎惊呼道:“你是谁?” 鸠丹媚笑道:“她是你妈。”绕到土八郎身后手指微动显然准备出击。 土八郎变色道:“鸠丹媚你敢对我动手可知道后果吗?” 鸠丹媚忽然问道:“土八郎魔主真的出现了吗?” “废话!你趁早知趣让开不然死无全尸。魔主的力量不是你惹得起的。” 海姬傲然道:“什么魔主跳梁小丑罢了。” 土八郎目射凶光手脚突然缩入体内层层黏厚的泥土绽出皮肤包裹住全身不一会儿竟然变成了一条泥蚯蚓头顶生出一颗黄色的肉瘤从肉瘤里分泌出一条条土柱射向海姬。 他时而钻入地下时而窜出防不胜防。海姬的金盾即使击中了他也只能让他掉点泥土毫无损伤。一道道土墙拱出地面配合土八郎的攻势迅猛压向海姬。 海姬忽然收起金盾从耳朵里摸出了金色的海螺。举起金螺放在唇边海姬轻轻吹气。从螺口吐出一道道金色的丝线纵横交错像一张渔网闪闪光。 土八郎猛然叫道:“脉经网!你是海姬!” 金网犹如汹涌的海浪从四面八方罩向土八郎后者一阵扭动下半身已经钻入地下。 鸠丹媚喝道:“别让他逃了!” 金网缠住了土八郎的半个身子丝线如刀割破土八郎身上的厚泥。他闷哼一声全身一耸一抖泥土暴射将金网向外稍许弹出半寸身子瞬间没入地下。 水气茫茫一闪而过。甘柠真出手了! 鲜血从地底下喷出依稀听见惨叫声。甘柠真将剑鞘缓缓从地面拔出鲜红色的血顺着剑鞘不停滴落。 鸠丹媚急忙问道:“死了吗?” 甘柠真摇摇头:“不清楚。” 鸠丹媚不安地道:“要是没死我们今后可就麻烦了。唉你的三千弱水剑要肯出鞘他必死无疑。” 甘柠真淡淡地道:“他不配。” 鸠丹媚叹了口气海姬道:“刚才土矮子说过还有一个叫木七郎的同伙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鸠丹媚道:“幸好他们各自行动否则三个妖怪聚起来倒不容易对付我们快走吧。” 走出城门鸠丹媚向四周看了看:“小色狼现在你想去哪儿?往西走一路上都是热闹的城镇东面则是大海越过海可以直达红尘天最繁华的大千城。唉除非我们回到龙蝶的洞府隐居起来否则日后不管去哪里都是步步艰险呢。” “走水路!”我欢呼道长那么大我还没看到过大海呢! 第九章 丽人行(上) 湛蓝色的大海一望无际。 浪花溅出白色的泡沫一只海鸟掠过翅膀尖在灿烂的阳光下闪出一点银芒。 “原来这就是大海啊。”我指手划脚兴高采烈地嚷道。我和鸠丹媚、海姬正站在一只金色的巨大海螺上乘风破浪向东疾驶。甘柠真躺在雪莲花里洁白的莲花顺着蓝色的海水荡漾漆黑的长照出海浪的艳丽波光。 我跳到螺尖上脱下鞋赤脚浸泡在海水里“啪嗒啪嗒”踩打水花。十多条飞鱼从脚旁窜起又钻入波浪溅起一条条闪亮的光线。我大呼小叫海上的一切真是新鲜有趣。 海姬笑道:“你这么喜欢大海不如来我的脉经海殿作客。脉经海殿就建造在海底。那里的海景比这里漂亮多了。” 我挤眉弄眼:“做上门女婿吗?可以考虑。反正现在我有一大包金银做聘礼。” 海姬脸一红:“小无赖总是没个正经。再胡说我就割了你的滑舌头。” 我冲她吐吐舌头扭头对鸠丹媚道:“对了这一路上你有没有见到那个对你施咒的家伙?” 鸠丹媚呆了呆:“原来那晚醉酒的话你还记得。你嚷着要出来难道是为了?” 我伸伸懒腰:“不为了什么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鸠丹媚沉默了一会道:“其实你不必当真的。” 我一脸坏笑:“因为老子过誓要摸遍你的全身嘛。不找到那个家伙杀了他怎么实现我的春梦?” 海姬看看我又瞧瞧鸠丹媚嗔道:“小无赖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阳光照在海姬乳白的耳垂上映出了金黄色的绒毛绚丽无比。我望着三个美女意兴大摇头晃脑地念道:“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甘柠真讶然看了我一眼:“想不到你还会作诗。” 我顿时汗颜:“这是一个姓杜的老头写的《丽人行》我可写不出来。不过看到美女们的心态嘻嘻男人都是差不多的。” 说笑了一阵鸠丹媚从怀里拿出魅舞玉鉴仔细琢磨了半天又把它浸在海水里这一次玉鉴并没有飘出绿烟。 海姬摇摇头:“魅舞玉鉴真的失效了。依我看魅舞里根本就没什么武技。” 鸠丹媚沮丧地叹了口气随手一掷将玉鉴扔入大海。 海姬摸出半颗雪魄脑得意地道:“还是这个管用。” 我好奇地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罕见的生物——雪魄的脑子。雪魄生长在穷山恶水中说它是动物吧它长年植根在淤泥里会开花结果。说它是植物吧但它有脑子有五官一旦现有人要捕捉它就会立刻消失。” “这么古怪?”我抓抓脑袋:“它有什么用呢?” “雪魄脑不但可以帮助修炼还能抵抗天劫。”海姬把雪魄脑轻轻抛起吸气呼气吞吐之间雪魄脑不停地转动根根血丝泛起殷红色的光芒。“吱”一根血丝渗出雪魄脑遇风就化做一滴红汁海姬轻轻咽下红汁身上的金甲仿佛更亮了。 我羡慕地盯着雪魄脑要是有这么个玩意我可就不怕什么天劫了。 海姬对我睒睒眼像是明白我的心意:“我要用它来提升脉经甲御术等将来用不着了再送给你吧。” 我咽了口唾沫:“真的?你真的肯送给我吗?” 海姬哼了一声:“那要看你老不老实了。” 我拼命点头:“老实我一定老实。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你对我这么情深意重我见到其她女人一定老老实实。” 鸠丹媚忍不住娇笑起来每次她笑我的目光总被她胸前的波涛吸引海姬瞪了我一眼自顾自修炼起来。 鸠丹媚仰面躺下望着碧空悠悠的白云一个人呆。我索性脱光了衣服跳到海水里畅游一番。 我的视线竟然可以穿透十多米的海水看见深处的景象。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正从珊瑚丛后浮出向我们缓缓逼来。 那是一只古怪的海兽两根獠牙弯成环状肥厚的三瓣嘴唇密布网状血丝身躯像人但粗壮的手肘下分别长着两片扁扁的鳍慢慢飘动。 嘿嘿送上门来的晚饭。我大叫一声冲向海兽赤爪闪电般探出爪心喷出一团熊熊的火球。仗着龙蝶爪我肆无忌惮。 “轰!”海兽措不及防被火球打个焦头烂额。我哈哈大笑赤爪抓住海兽的扁鳍往下一拽将它撕成两半。一股血水喷出。四周的海水立刻被染红。 我刚要把海兽带走不远处暗流汹涌急冲来。 那是一头一模一样的海兽不过体形足足大了几倍背上竖起三角形的鳍犹如尖刀。张开血盆大口对我喷出一道道粗长的水柱。 我心里虚难道我弄死了它的儿子老子来找我算帐了? 一转眼海兽就气势汹汹扑到我面前。我探出赤爪闪电般抓住海兽的背脊用力一扯要把它撕裂。 糟了!这头海兽肉硬赤爪撕不开。 海兽怒吼一声猛地拱背一股大力传来将我高高抛起甩向半空没等我落水海兽已经窜出海面双臂叉开紧紧勒住我的脖子眼珠射出仇恨的光。我几乎喘不过气来赤爪再次击出一把掐住海兽的脑门火球猛地喷出。 火焰散开海兽的脑袋安然无恙我一呆这才觉得害怕。我的脖子越来越紧身躯越来越沉重血液被逼逆流。 体内有序流动的云光石流飞丹忽然乱窜乱撞。 救命啊!我眼珠乱转美人们还不快来救驾! 第九章 丽人行(下) 鸠丹媚和海姬扑了过来甘柠真忽然飘起剑鞘一拦横在她们身前不让两人过来。 鸠丹媚一愣:“甘仙子你这是?” 甘柠真淡淡地道:“他可以应付的。” 海姬焦急地道:“这是凶猛的水睛斑鲨兽啊!他现在这么弱怎么打得过?甘柠真你安的什么心?难道你忘记了轮回毒誓?” 甘柠真神色平静:“这一次只是一头凶猛的海兽下一次也许是九重天的无数高手。总会有一次我们会被敌人缠住无暇顾及他。到那时除了他自己谁能救他?” 鸠丹媚眼睛一亮:“我明白你的意思。”大声对我叫道:“小色狼这是锻炼你的好机会别忘了你是转世的龙蝶妖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击败这头水睛斑鲨兽。” 我欲哭无泪日他***你们相信我我不相信自己啊!要锻炼以后多的是机会何必着急啊。甘柠真你这个臭婊子妖言惑众老子作鬼也要找你算帐! 我在肚子里骂翻了天都快窒息了。这个水睛斑鲨兽的脑袋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硬得像铁块赤爪抓破它的表皮就再也无力深入。 海姬跺了跺脚:“小无赖你小心啊。”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这时水睛斑鲨兽双目射出黄色的暗芒双臂又是一紧“咯噔”一声我体内忽然一片冰冷。 丹田内的鼎炉轰地一震云光石流飞丹像是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 “糟了!”隐约中我听见鸠丹媚的惊呼:“这不是普通的水睛斑鲨兽你们看它的眼睛它快修炼成精了!” 与此同时体内乱动的云光石流飞丹猛然停顿。云石精就在这一刻凝固了! 鼎炉猛地开启云石精气破炉喷出从小腹沿着胸腔一路上冲! “啪”精气过处水睛斑鲨兽的双臂被我脖子弹开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魅舞的姿势。我想也不想腰部扭动犹如舞蹈左腿微弯右脚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翩然踢出。 水睛斑鲨兽惨叫一声被踢飞出去。 金光闪耀海姬恰好赶到几十记掌刀一口气劈下将水睛斑鲨兽击落海中。 “小色狼你没事吧?”鸠丹媚也赶到了担忧地看着我海姬美目露出一丝焦虑之色伸出柔软的手摸摸我的脖子松了口气:“还好脖子没断吓死我了。” 鸠丹媚歉然道:“是我们大意了还以为是只寻常的水睛斑鲨兽呢。” 我惊魂未定:“怎么我的火球烧不死它?” 鸠丹媚解释道:“快成精的海兽大都炼成了三昧真水所以不怕火。” 看到她们不安的表情我满腔的抱怨忽然烟消云散了。 海姬笑脸如花:“小无赖现在很厉害啊连成精的水睛斑鲨兽都不是你的对手。” 鸠丹媚连连点头:“这样下去很快就能进化达到妖怪的身态境界了。” 回到金螺上我冲着甘柠真重重地哼了一声。日他***差点被她玩死了。还好老子命大福大造化大。 甘柠真凝视着我忽然道:“刚才你踢飞水睛斑鲨兽的那一招是魅舞吧。” 我怒气冲冲地道:“是又怎么样?难道我不能学魅舞啊?” 三个美女吃惊地看着我甘柠真低叹一声:“原来魅舞的奥秘是被你看破了。” 我张大了嘴巴什么什么?我没搞错吧?连三个美女高手都没有学到的必杀武技被我这个低级人妖领悟了?我急忙把自己看到魅舞的情景告诉了她们三个美女呆了良久鸠丹媚恍然道:“原来水盆底出现的魅舞才是真正的武技那些绿烟的舞蹈只不过是迷惑人的东西。” 甘柠真点点头:“应该如此魅舞玉鉴数度易手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领悟其中的奥妙。因为大家都被绿烟幻化的奇妙舞蹈吸引哪会留意水盆底的景象呢?” 我欣喜若狂哈哈老子居然掌握了魅舞的真义难怪刚才能一脚踢飞水睛斑鲨兽呢。 “太好了小无赖!这一下你一定能名震北境!”海姬开心地叫起来。鸠丹媚也欢喜地道:“要替小色狼庆祝一下魅舞的必杀武技天下无双失传多年却被你学会了这可是天大的好运气。嗯我去捉几条海里最鲜美的红磷鱼犒赏你这个聪明的小色狼。” “我也去。海底的七彩牡蛎那才是最好的美味呢。”海姬笑道:“一定馋死你。” 两人像两尾美人鱼轻盈跃入大海我忽然眼睛一酸急忙扭过头去。 她们是真的在为我高兴吗? 原来除了老爸也会有人为了我而高兴。我知道我这样的人要得到一张真诚的笑脸是多么困难。 “别高兴得太早。”甘柠真的声音冷冷传来:“你的妖力太弱就算你凭借魅舞击中敌人无数次他们也不会有多大损伤。” 我对她翻个白眼:“老子是不会得意忘形的我会勤加修炼提升妖力。你等着瞧吧。” 甘柠真神色漠然:“但愿如此。” 我盘膝端坐体内的云光石流飞丹早就完全凝固成云石精。水睛斑鲨兽掐住了脖子令我血液倒流反倒让我因祸得福修炼成了云光石流飞丹。这时候我感觉全身像坚硬的云石就算被棍棒猛击也不会有事。 兴奋地站起来我手舞足蹈不知不觉使出了魅舞的姿势。九十多种舞姿在脑海中犹如山涧溪水清晰流过。 白云悠悠海浪滚滚我流畅舞动手足挥洒自如雪白的莲衣轻扬仿佛要乘风飞去。 “飞扬飞扬 踏一路的尘霜。 总有一剑寒光 染白你的鬓。”甘柠真立在雪莲中忽然击剑而歌。 歌声清冽像一抹山巅上最洁白的寒雪。 “飞扬飞扬 看不见前人 也没有来者。 誓要上穷碧天斩龙 也曾下追黄泉揽月。 如今容颜 休谈对镜梳妆。” 悠扬的箫声倏地响起不知何时海姬和鸠丹媚跃出了海面海姬摸出了一管金箫伴随着甘柠真的歌声婉转吹奏。鸠丹媚妩媚一笑飘然落到我的面前手臂轻扬与我对舞。 “飞扬飞扬 光阴似箭 莫问昔日为谁飞扬。 一醉抬头梦回 只剩下三千弱水流淌。 飞扬飞扬 岁月挽留了你 你却被岁月遗忘。 听一声剑鸣 还望道一声莫忘。 听一声剑鸣 还望道一声莫忘 莫忘。” 歌声嘎然而止箫音袅袅飘散在蓝天碧海间。鸠丹媚腰肢向后弯去以一个曼妙的姿势静止不动。我的九十多种魅舞刚好在这个时候舞完。 海风轻拂所有的人都不说话静静地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寂静。 夜晚的大海十分平静。 黑黢黢的海面上波浪泛出一道道闪闪光的白练。 金螺随波荡漾我摸摸鼓胀的肚子红磷鱼和七彩牡蛎真好吃鲜得我舌头都快吞下去了。 美女们都已经休息我站在螺尖上望着她们白天的一幕幕闪过眼前。 在我被水睛斑鲨兽勒住的时候她们的焦急在我学会魅舞后她们的喜悦。在我们四人歌舞曲散时一起分享的宝贵沉默。 她们为我担忧也为我高兴。也许这一切不过只是因为轮回誓约。但就算是这样我也已经很开心很感激。 因为那一刻我不再是无人理睬的洛阳流浪儿。那一刻我有人关心。那一刻我真的真的很快乐。 清新的海风潮湿而温暖连绵的涛声是最甜美的梦。 繁星灿烂嵌在夜空。 我站在螺尖上仰起头面对璀璨的星空张开了双臂。 风迎面吹来。 我的目光与星光对视。 生命是这么美好。原来我的生命也可以这么的美好。 也许有一天她们会离开我就像遗忘一段岁月。那时候我又会变成无人理睬的流浪儿。 但已经足够。 我有过已经足够足够。 听一声剑鸣 还望道一声莫忘。 第十章 (上)好像不太妙 一觉醒来正好看到日出。 在海天连接的地方闪烁着一条条沸腾的金线。云霞托起太阳慢慢地拱出海面把天空染成一片姹紫嫣红。海水色彩缤纷像起伏的锦缎。我出神地望着眼前的海景。 鸠丹媚伸着懒腰对我抛了个迷死人的媚眼:“小色狼一早起来就呆啊?” 我回过神来道:“海上的日出太美了。”过去在洛阳我整天为吃喝拼命哪有什么心思看风景。饿狠的时候看到圆圆的太阳只会想起葱油大饼。现在吃喝不愁当然有闲情逸致了。 海姬道:“你现在贪新鲜所以觉得美。一旦看惯了就会觉得单调。” 我嬉皮笑脸地道:“我天天看你也看惯了可怎么没觉得单调反倒是越看越美呢?” 海姬瞪了我一眼声音却喜孜孜的:“小无赖就会胡说八道。” 甘柠真从莲花中坐起冷冷地瞧着我:“你有时间打情骂俏倒不如多练习一下魅舞。还有半个多月我们就会抵达大千城。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不少高手找我们的麻烦你最好做好恶斗的准备。” 鸠丹媚点点头正色道:“甘仙子说得没错三件宝贝使我们变成了北境的众矢之的。小色狼这几天不如我们帮你练功提升一下你的妖力以免到时被人所趁。” 我心中一乐这可是求之不得啊。 “我来陪他练!”不等我说话海姬身子一晃闪到我面前手掌炫起一道灿烂的金光。 我靠说打就打啊!我心中一慌急忙大叫:“等一下!” 海姬的掌刀在距离我脸半寸的地方停住:“怎么了?” “现在——开始!”趁她一愣之际我身体左倾施展魅舞右腿潇洒飞起直踢她的肋下。 海姬又好气又好笑:“好狡猾的小子。”伸掌切向我的右脚。 右腿倏地收起仿佛从来没有踢出过我俯身、弯腰、悠悠转了个圈左腿毒蛇般地昂起踹向海姬的膝盖。 “果然是神出鬼没的武技!”边上鸠丹媚喝一声彩。 海姬被迫向旁避开但我的双臂犹如柳条拂出早就封好她的退路等她出掌直劈时我的左腿无声无息踢中她的肩膀。 “砰”海姬娇躯微晃一股锋锐的金气从她肩膀透出我脚尖一麻被震飞出去。海姬如影随形地追上来一连串掌刀劈下嘴里笑道:“用点力气踢啊怎么像是给我挠痒?” 金黄色的掌刀眼花缭乱地在视线中闪动空气“嘶嘶”作响我暗叫不妙忽然想起一个魅舞姿势身躯后仰平平向下跌去。 海姬直追而下。 我的双臂轻柔向上甩出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反跃到了海姬对面小腿弹出直逼她的小腹。这一腿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海姬无奈之下被迫收掌回挡。我偷偷一笑这一腿其实是虚招一旦海姬接实我便会顺势转身肘击对方。 “小心!”鸠丹媚突然对我叫道脚踢在海姬的手掌上就像是被刀锋切割。疼死我了!下一步肘击再也无力使出。 海姬立刻停手失色道:“你的脚没事吧?为什么硬挡我的脉经手刀?” 我摸摸脚活动了几下道:“完好无损。” 鸠丹媚和海姬对视了一眼后者惊讶地道:“千万别硬撑脉经手刀可以斩金截铁你真的没受伤吗?” 我猜测是因为炼成了云光石流飞丹的缘故所以脚才没事。我大剌剌地道:“受伤?挠痒还差不多。海姬我们继续打。” 鸠丹媚沉吟道:“不用打了你的弱点明摆着就是力量太小。即使击中对方人家也不见得受伤。还有你对妖术、秘道术、甲御术都一窍不通也不知道如何利用内丹变化妖力。遇上高手必死无疑。” 我涎着脸道:“那你们教我啊。什么妖术、甲御术、秘道术老子是来者不拒的。” 海姬摇摇头歉然道:“没有脉经海殿的长老们同意我不能私自传授脉经甲御术。对不起啦小无赖。如果我偷偷教你让长老们知道了反会给你带来麻烦。” 甘柠真一口拒绝:“碧落赋的秘道术只传本门弟子。” 鸠丹媚对我苦笑一声:“我的妖术全靠蝎尾的变化你不是蝎妖怎么学我的妖术?不过吐气纳元、吸食日月精气的基本妖术我倒是可以教你。” 我苦着脸:“只好学一点算一点了。” 对着太阳我按照鸠丹媚所述张大嘴用呼吸吐呐之法吸入一口日光精气。接下来就该引导它流过全身。但就在这时丹田内的鼎炉忽然现出旋转起来日光精气自动投入鼎炉。 咦?这是怎么回事?我连吸了几口日光精气结果又被鼎炉没收了。我刚要问鸠丹媚后者忽然面色一寒目光投向海面。 海姬轻声道:“在一百多米的地方先别惊动他。” 甘柠真淡淡地道:“他跟了我们有一段时间了。” 我吃了一惊凝神望去起伏的海水中什么都看不见。鸠丹媚凑近我的耳朵悄然道:“仔细看他化作了水浪的形状。” 再次看去我才现在螺尾的百米处一波涌动的海浪有些古怪。颜色比海水略淡而且始终凝聚不会消散。金螺向前驶去时这波海浪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 我小声问:“是什么怪物啊?” 海姬道:“杀了他就知道了。不过他似乎擅长水遁弄不好会被他溜掉所以要把他引出来。”狡黠一笑掏出雪魄脑呼吸吞吐起来。 甘柠真侧过身躺在雪莲花里仿佛睡着。鸠丹媚冲我眨眨眼故意扭过头去。 过了很久那波海浪丝毫没有异动。他始终耐心地跟在我们后面并没有出手抢雪魄脑。 海姬收起雪魄脑哼道:“真是狡诈连雪魄脑都不能把他引出来。我没功夫跟他耗着我要动手了。” “我来吧你们护住林飞。”甘柠真身形不动剑鞘快似闪电无声刺入海水。 海面下一道水烟茫茫闪过。百米之外那波海浪猛地“哼”了一声白沫飞溅海浪妖异地扭动起来慢慢直立而起化作一个肌肤几乎透明的英俊少年。就连他的长也像丝丝琉璃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海姬面色微变:“他居然没受伤!” 我心中骇然每次甘柠真出手必然一击而中今天还是头一回无功而返。 英俊少年并没有立刻逃逸神色镇定目光缓缓扫过我们:“甘仙子的三千弱水剑的确厉害难怪土八郎不是对手。在下水六郎见过甘仙子、海武神、鸠蝎妖。” 我心道这个水六郎倒是斯文有礼不太像是个凶狠的妖怪。 鸠丹媚妖艳地一笑:“看来土矮子没死所以你才找上了我们。还有个什么木七郎呢?他没和你一起来吗?” 水六郎微微一笑:“鸠蝎妖不用套我的话木七郎从6路追踪你们我走水路。在下的运气似乎更好一些。” 海姬冷笑道:“依我看你的运气太差了。既然知道是我们还敢跟来想必你是有所恃了。” 水六郎道:“虽然明知不是各位的对手但魔主之命我却难以违抗。如果你们交出自在天的地图、雪魄脑和魅舞玉鉴我便立刻离开。” “做梦!”海姬不屑地道。 甘柠真缓缓站起剑鞘笔直指向水六郎。后者面色凝重:“甘仙子要不了多久三件异宝的消息就会在红尘天传开。到那时整个北境都会知道。你们几个应付得了层出不穷前来夺宝的高手吗?” 甘柠真道:“这是我们的事和你无关。” 水六郎道:“石九郎应该是死在你们的手里。如果肯交出异宝我会向魔主请求不再追究此事。否则一旦魔主亲临你们谁也别想活命。” 鸠丹媚眼珠一转:“三件异宝我们和欧阳圆平分了你怎么不去找他?” 水六郎笑了笑:“欧阳圆算什么东西能争得过你们吗?鸠蝎妖你也是个人物怎么抢了异宝却没胆子承认?” 海姬不耐烦地道:“跟他罗嗦什么?杀了!” 甘柠真手腕一抖一道白茫茫的水气透鞘射出。 水六郎凝视着水气动也不动胸口骤然裂开一个空空的大洞水气穿过洞从背后射出犹如穿过无形的空气。水六郎得意地耸耸肩忽然面色一变向旁急闪原来水气又拐了一个弯回射过来幸好他见机得早。 甘柠真剑鞘挥动姿态宛如行云流水挥洒出道道水气。水六郎就像是水做的一样身体一会儿缩成细长条一会儿变成扁扁的一片任意扭曲避过道道水气。我看得眼花缭乱这个水六郎比土矮子和石九郎还要厉害。 “甘仙子恕我无礼了。”水六郎突然化作一波海浪融入大海。 海水立刻汹涌滚动惊涛骇浪冲天而起仿佛咆哮的千军万马撞向甘柠真。甘柠真挥动剑鞘在四周划出了一个圆弧。海浪冲到圆弧边上像遇上了铜墙铁壁被纷纷震退。 海潮起伏水六郎不知哪里去了。我紧张地道:“人呢?难道逃跑了?” 鸠丹媚摇摇头:“不会只是匿藏起来了。不过在甘仙子的莲心眼下他躲不了的。” 一朵晶莹的莲花绽出甘柠真的额头莲心眼一闪一闪片刻后甘柠真倏地横移三丈转身剑鞘斜斜刺向海水。 海面上炸起一朵浪花向后飞窜逃过剑鞘的追击。 第十章 (下)好像不太妙 “甘仙子真是名不虚传。无论我如何变化都难逃你的法眼。”浪花耸立化作了水六郎。 我咋舌道:“这个水六郎好厉害!” 鸠丹媚微微一笑:“那是因为甘仙子的三千弱水剑还没有出鞘。再等会你就可以一饱眼福了。” 水六郎伸手虚探从甘柠真身后暴涨出一个高高的浪头化作巨大的手掌轰地拍向甘柠真。后者头也不回轻拍剑鞘一道水气向后射出把巨掌打得粉碎。甘柠真白衣如雪兀自静立不动。 “太牛了!”我忍不住鼓掌大声叫好。甘柠真就算和人动手也是清贵飘雅凌波出尘不带一点的烟火气。 水六郎清啸一声双掌拍向海水身体像陀螺旋转起来。 海面上蓦地生出两个漩涡飞旋转两条水龙突然从漩涡里钻出张嘴怒吼飞起几十丈高气势汹汹张牙舞爪凌空扑下。 巨大的两条水龙几乎遮住了整个蓝天。与此同时水六郎像泡沫一样消失了。再看他已经出现在半空脚踏两条水龙的背长直直竖起宛如一柄海水凝聚的宝剑寒光闪闪直刺甘柠真。四面海浪墙立而起配合水六郎的攻势排山倒海般撞向甘柠真。 我的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如果我是甘柠真该怎么应付?就算逃我都不知道往哪里逃。 甘柠真雪白的身影仿佛被淹没。 “呛”的一声长剑出鞘。视线中一匹瑰丽的彩虹横空贯出。 仿佛天女散出无数朵美丽的鲜花又好像是一座迷离的海市蜃楼梦幻般地出现了。水光潋滟彩虹宛如三千滔滔弱水倾泻而下。我呆呆地仰着头这一刻我完全沉醉于这一剑的美。 “砰”水六郎口喷鲜血远远地飞了出去。水龙、海墙化作激溅的浪沫无力地消融在海水中。 甘柠真长剑回鞘静静地站在雪莲花上。我揉揉眼睛日他***居然没看清三千弱水剑是什么样的。 “别留活口!”鸠丹媚森然道闪电般追出去九根蝎尾唰地射出红光刺入水六郎的胸膛。 水六郎一声惨叫向大海深处急沉去鲜红色的血水汩汩冒上来他的人影又消失了。 鸠丹媚哼了一声跃回金螺上道:“他就算没死也得扒层皮了。” 甘柠真用莲心眼察看了一会道:“他不在附近了。” 鸠丹媚面色沉重:“这下真的麻烦了土矮子没死魔主一定知道三件宝贝落在我们的手里。一个水六郎就这么难缠魔主可想而知。” 海姬道:“我们倒是不怕什么魔主只是连累了小无赖。” 甘柠真点点头对我道:“你跟着我们只会有危险不如我们分道扬镳吧。” 我呆呆地看着她:“你要赶我走?” “不行!”海姬断然否决:“甘柠真你难道忘记了轮回毒誓?” 甘柠真平静地道:“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替我们解开轮回毒誓。” “哼就算没有毒誓我也不会让小无赖离开!”望见鸠丹媚和甘柠真讶然的眼神海姬俏脸飞红跺了一下脚:“你们瞧什么?小无赖有什么不好?他风趣可爱长得又俊和他在一块儿一点也不闷。” 我脑中嗡地一声傻傻地看着海姬一颗心怦怦乱跳。海姬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高贵艳丽的海武神竟然喜欢上了我这个低级人妖? 我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鸠丹媚奇怪地看着我:“你做什么?” “我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我的声音好像在云端里飘。 海姬“噗哧”一声笑了随即板起脸对我嗔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打什么坏主意!瞧你眼珠乱转又想耍无赖了吧?” 我嬉皮笑脸地道:“对我们的海武神我哪敢打什么坏主意啊顶多是香主意香艳的主意。” 甘柠真冷冷地道:“林飞命是你自己的你想清楚要不要跟着我们。回到龙蝶的洞府你至少还能平平安安地多活几年。和我们在一起却是九死一生。海姬如果你真为林飞好就该劝他走。” 我低下头不说话再和三个美女混在一起也许真的会有性命之忧。但就此分开我又舍不得。 想了很久我抬起头迎上三双美丽的眼睛摇了摇头。 “你要走?”海姬颤声道。 我静静地看着她们:“我不离开。” 海姬欢呼一声鸠丹媚对我眨眨眼睛甘柠真转过头望着大海默默无语。 “不就是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咬咬牙嚷道。 其实我清楚分开是最明智的选择。大难来了同林鸟也要各自飞逃。我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为了女人而去送命。对我来说自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但说不清为什么我说出了那样的话。 也许我不想让她们瞧不起我觉得我贪生怕死。 也许在我的骨子里还剩下那么一点点的勇气一点点的骄傲。 也许我仅仅是想起了我们四人歌舞吹箫的情景。 但我决定了。我不想分开。偶尔我也会做一次傻瓜。但仅此一次我提醒自己我林飞只做一次傻瓜下不为例。 甘柠真的声音冷咧传来:“从今天起我们三个轮流陪你练功。” 接下来的几天真是苦不堪言。 美女们的粉拳**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香艳反倒是恐怖。我就像是一个沙袋和她们过招时不断挨揍。虽然魅舞天下无双但我击中她们一下她们一点没事而我一旦挨一记就痛得死去活来。 最要命的是鸠丹媚就像是个刺猬根本碰不得。但消极闪避一味挨打又不行。我只好安慰自己虽然每次打中鸠丹媚时都如遭电击但总算摸了她不少地方也不算吃亏。苦中作乐四个字的真义被我领略得淋漓尽致。 就在不断的挨打中我的打斗经验逐渐丰富动作日益灵巧魅舞之技也越来越纯熟。一些基本的妖术我也全学会了。只是吸食日月精华时精气一到体内就会被鼎炉吸收。问了鸠丹媚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好糊里糊涂地修炼下去。 一清早我刚睡醒“啪嗒”一个墨绿色的东西就被抛上金螺椭圆形的散着腥味。鸠丹媚**地从海中跃出对我叫道:“趁新鲜快点吞下去。” 我拾起这个墨绿色的东西苦着脸问:“这次又是什么海兽的内丹啊?” “是海花蛇妖的内丹已经成形了。”鸠丹媚笑嘻嘻地回答这几天她深入大海捕杀了好多海兽妖怪挖出内丹给我服用说是能够增强妖力。这片海域的低级妖兽也真倒霉被她消灭得差不多了。 内丹大多又苦又涩很难吃我只好一口咽下。墨绿的内丹入喉立刻化作一道凉津津的液体流进内腑。丹田内的鼎炉自动升起吸入液体。 鸠丹媚欣然道:“小色狼今天该我陪你过招了。”腰肢一扭左手向我抓来鲜红色的蝎针在指尖闪闪亮。 “刚吃完就打不利于消化啊。”我纵身跃起施展魅舞避开蝎针手臂轻柔撩向她的小腹。不等鸠丹媚招架我忽地弯腰左腿屈起右脚轻点她高耸的乳峰。 “小色狼总是盯着这个地方打。“鸠丹媚风情万种地一笑一根蝎尾倏地钻出臀部快似轻烟向我脸抽来。 蝎尾后先至我只好收脚身体骤然下翻闪到鸠丹媚背后一个倒立头下脚上双掌划过两个美妙的圆弧不偏不倚重重地拍在她丰满的屁股上。好痛!我怪叫一声缩手闪开急刺来的蝎尾。脑海中还回味着弹力十足高翘圆润的臀部带来的**滋味。 要不是被施咒手感一定一流。 观战的海姬狠狠瞪了我一眼:“小无赖下流!” 鸠丹媚朝海姬眨眨眼:“昨天他也摸了你一下你似乎没骂他下流嘛。” 海姬晕生双颊:“我我是不屑说他。” 我振振有辞:“动手过招打到哪里都有可能。只是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三个嘛似乎都被我摸到过。这个这个” 不等我说完雪莲上的甘柠真倏地向我飘来海姬和鸠丹媚也同时向我扑来。糟糕我犯众怒了!我刚要举手求饶却现三个美女的目光并没有看着我。一道波浪从身侧激起化作一根凌厉的水箭又快又急射向我的肚子。 “小心!”三个美女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第一册完 第二册 第一章(上) 跟屁虫 一张英俊的脸在海浪中若隐若现。 “水六郎!”我失声惊叫眼前白光闪耀水箭逼向小腹寒气刺得我皮肤生疼。 美女们来不及救我了生死关头我只能靠自己! 脑中闪过一个魅舞的姿势。我收腹、弓背、弹起身体像一片柔软的叶子平平舒展开来。 水箭紧擦着肚皮掠过。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水六郎嘴巴一张又喷出几道水箭分别射向赶来援救的美女们随后脸一沉没入起伏的海水。 “小无赖你没事吧?”海姬一掌劈碎水箭第一个冲过来。 我夸张地弯下腰捂住肚子:“好痛你帮我揉揉吧。你一揉我就不痛了。” 海姬脸一红嗔道:“改不了你这张油嘴!” 我挤眉弄眼别看海姬性子刚硬却最容易害羞。鸠丹媚盯着海面瞧了一阵不安地道:“没想到水六郎不但没有死还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上次甘仙子分明已经重伤了他几天一过他竟然又变得生龙活虎。” 甘柠真沉吟了一会道:“水六郎的妖力确实怪异看来他抢不到三件宝贝是不会罢休了。这段时间我们要严加戒备。特别是你更要小心。”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我身上。 我心有余悸这小子够歹毒知道柿子挑软的捏只对我下手。他一定是想先抓住我再威胁几个美人。 苍茫的海面上暮色四溢水六郎仿佛就隐藏在某一个波浪下偷偷窥视着我们。我不禁感到一丝寒意。 海姬忽然对我悄悄招手。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我笑嘻嘻地走过去。 海姬瞥了一眼远处的鸠丹媚和甘柠真低声道:“小无赖别没个正经。水六郎这一伙妖怪个个妖术诡异将来的行程一定凶险四伏你就不害怕吗?” “怕有个鸟用啊。”我懒洋洋地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海姬犹豫了一下道:“随我来。”手指一点金螺尖尖的螺口像散开的涟漪慢慢张大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她飘然跃入螺口我好奇地跟进去。里面光芒耀眼宫殿、亭台、楼阁重重叠叠华丽精致俨然是另一个世界。我惊叹地叫起来:“海姬你倒很会享受啊。” 海姬灿烂一笑:“这只金螺是我在灵宝天寻到的经过甲御术的炼制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化。在这里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不会知道。”伸手一指螺口重新收缩直到完全封闭将外界隔绝。 我嬉皮笑脸地道:“原来是这样嘻嘻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悄悄话?” 海姬瞪了我一眼:“小无赖你的本领太低啦这么下去迟早会没命的。你想不想学脉经甲御术?” 我吃了一惊:“你肯教我?那不是违反你们脉经海殿的门规了吗?” 海姬咬着樱唇:“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我是本门的席女武神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我我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我呆呆地看着她金螺内很静静得可以感受到海姬睫毛的颤动。 静得像我的心恍惚中我仿佛回到那个冬雪的黄昏王家小姐把一块银子亲手放在了我的手心。雪花纷纷扬扬模糊了我的眼睛。 冷的银子冰凉的手我眼中始终无法流出的热泪。 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好意是一种痛苦。因为我不知道哪一天又会失去。我宁可原本就一无所有。 我别过头去逃开海姬真挚的眼神笑道:“别开玩笑啦什么甲御术我没兴趣学。” 海姬情急道:“如果真像鸠丹媚说的那样魔主出世我们三个就算联手也不见得能保护你的安全。石九郎土八郎水六郎能让这些妖力高强的妖怪俯贴耳的人一定非常可怕。到时候你怎么办?” 让脉经海殿知道你私自传授甲御术你又该怎么办?我固执地摇摇头转过身去道:“这些天一直炼功老子很累想休息休息。” 海姬的声音有些不满:“你怎么不识好歹?” “是啊我从来都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我淡淡地道忽然意识到妖力低弱的我已经成为了三个美女的负担。 金螺猛地一震我一个站不稳向海姬跌过去。她扶住我我的嘴唇恰好碰在了她的嘴唇上。 柔软的唇犹如芬芳而香甜的花瓣。我们两个都浑身一震海姬急忙推开我满脸红霞我的心怦怦地乱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我的脸烫不敢去瞧海姬。这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四周很静静得可以听见海姬微微的喘息声。 金螺开始剧烈摇晃。“外面好像出事了。”海姬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我这才回过神老子的初吻就这么没了。不过也好要是一辈子留着它才是不幸。 等我们到了外面海上风暴正急。 漆黑的夜空中一道道闪电劈过像扭曲的银蛇钻入咆哮的大海。波涛滚滚狂风呼啸几十丈高的海水如同巨大的海兽疯狂向我们扑来。 暴雨倾盆而下。狂涛骇浪中甘柠真静静地伫立在雪莲上不动声色:“这场风暴来得有些奇怪。” 鸠丹媚道:“可能是水六郎搞的鬼!” 海姬一声冷笑:“这个不敢露脸的胆小鬼只会耍一点见不得人的把戏。” 甘柠真忽然低喝轻拍剑鞘一道水气倏地向我射来掠过身侧击向海面。我急忙回头水六郎阴险的笑脸刚好消失在海浪里。 海姬立刻扑入海中。我暗暗心惊水六郎是跟定我们了简直是个跟屁虫啊。 过了一会海姬跃出海面悻悻地道:“又被他溜了。” 风暴越来越猛烈电闪雷鸣巨浪此起彼伏金螺忽然被高高抛起又倏地直直坠落。我抹了一把满脸的水指着前方叫起来:“你们快看!” 茫茫夜雨中出现了一点点碧色的灯光幽幽飘动像是诡异的鬼魂。 几点碧光向我们飘来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些怪物正提着一盏盏碧色的灯笼慢慢飘游。这些怪物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个美女但下身却是鱼身巨大的尾巴上布满鱼鳞。鸠丹媚皱眉道:“像是深海里的人鱼族看样子是冲着我们来的。” 人鱼纷纷向我们飘过来海姬森然道:“滚开!”手掌凌厉劈出金光闪过将一条人鱼切成两半手里的灯笼落在海中嘶地一声窜起一簇阴森森的碧火。人鱼们嘴里出尖利的哭泣声急急散开绕着我们打转却不敢再靠近了。 鸠丹媚妖艳地一笑:“杀光它们吧省得见了心烦。” 听到鸠丹媚的话人鱼们纷纷向后逃窜一盏盏灯笼隐入了远处在那里我看见一座黑黝黝的海岛无声无息像是一个沉默的巨兽盘踞在夜色中。 碧色的灯光在海岛上若隐若现如同巨兽眨动的眼睛。 海岛仿佛是从海中突然浮出来的。三个美女面面相觑我揉揉眼皮叫道:“怪了刚才还没见到有这么一座岛。”我知道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这么大的暴雨我们正该上岛歇息一下。”甘柠真凝视着海岛平静地道:“岛上的人想必也是这么希望的吧。” 鸠丹媚咯咯一笑:“他们急着去黄泉天投胎我们怎能不成全?上岛吧看看水六郎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如果我猜得没错水六郎的援兵赶到了。” 海姬一点头金螺乘风破浪急游向海岛。 上了岛是一片湿滑的泥滩再远处乱石嶙峋林木黑影幢幢海姬收起金螺藏入耳朵对我柔声道:“你别离开我身边。” “放心吧打死我也不离开。”我一面说一面把欧阳圆送的财宝背在身上。 鸠丹媚道:“一旦敌人出现甘仙子正面交战我策应海姬就保护好小色狼。这次我们一定要把这伙人一网打尽。” 我拍拍胸脯:“老子现在也有一点妖力了不会任人宰割的!” 漆黑的林木深处突然亮起了碧色的灯光。 两个娇美的人鱼飘然而出。“贵客光临不胜荣幸。”左面的美人鱼娇声道右面的美人鱼接着道:“风大雨重主人已经备好筵席为贵客压惊各位请随我来。” 两个美人鱼的脸长得很像只是左面的那个嘴角多出了一颗小黑痣我好奇地问:“你们是双胞胎吧?” 左面的美人鱼点点头:“公子猜得没错我是姐姐大鱼她是妹妹小鱼。” 我随口道:“大鱼小鱼?有老鱼虾米么?” “公子说话真有趣。”大鱼噗哧一笑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苍白的脸被碧光映得阴惨惨的。我现她虽然看起来青春貌美但眼角有很多皱纹。 我们跟着两个人鱼慢慢走进丛林里面有一条干净的小路白色的砾石铺砌曲折通向深处。路边白雾弥漫一缕缕在夜色中凝结不动隐隐中听见许多人鱼抽泣的声音。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觉得阴森森的。 第二册 第一章(下) 跟屁虫 路的尽头座落着一座豪华的宫殿。白玉为墙黄金作瓦两盏碧色的灯笼挂在檐角上在夜风中哗啦啦地摇晃。朱红色的宫门紧闭门口赫然站着两个骷髅!它们穿着铠甲腰配大刀瞧见我们鼻子一阵乱嗅后恶狠狠地冲上来黑咕隆咚的眼窝里射出骇人的绿光。 小鱼喝道:“他们是主人请来的贵宾你们还不走开!”提起灯笼一照碧光大盛两个骷髅立刻仓惶地退开。 大鱼轻轻敲了敲宫门深红色的大门忽然流淌下粘稠的红色液体一滴滴落在地上像是鲜血。“吱呀呀”两扇宫门自动打开。 我毛骨悚然瞧瞧三个美女神色镇定心道日他***老子的胆子难道还比不过女人?胆气一壮大步走进宫殿。 迎面撞见的是一幅巨型壁画。 壁画是黑白两色的画中有山有水无数妖怪隐没其中有的在山腰露出一根毛茸茸的粗尾巴有的探出半张狰狞的脸有的只在树荫里伸出一只尖锐的爪子。画中央是一条绕山而下的河河中心漂浮着一具黑漆漆的棺材棺盖已经打开露出里面躺着的一个骷髅。骷髅头戴玉冠穿着锦袍双手合放在胸口一动不动。 我的视线立刻被壁画吸引四周惨淡的灯光照在上面画中的妖魔好像蠢蠢欲动要复活了一样。 “主人客人们已经到了。”大鱼面朝壁画恭谨地道。小鱼提起桌上的一只细颈青铜古瓶瓶口竟然对着画中的骷髅倒了下去。 瓶中的液体和鲜血一样红带着扑鼻的腥气。不!那分明就是血!令人震惊的是骷髅突然张开了嘴将一瓶血喝得一干二净。 黑白的壁画一下子变得色彩斑斓!整幅壁画仿佛因为骷髅饮了血焕出了生命! 强健的肌肉从骷髅身上长出不一会儿画中的骷髅就变成了一个面色红润的男子他从棺材里慢慢站起对我们微微一笑:“人生如梦红粉转眼变白骨青春只是短短一晌。所以纵情欢乐才不枉此生。” 我瞪大了眼睛壁画里的家伙竟然活了还会说话!听着耳畔悦耳的男低音我真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想不到一个妖怪也会秘道术。”甘柠真冷静地道。 男子和颜悦色道:“我这点秘道术在碧落赋的甘仙子眼中当然不值一提。素闻甘仙子是清虚天第一美女果然不假今日有缘相见在下是一见倾心。” 我晕了这个邪里邪气的家伙居然一开口就向甘柠真求爱。日他***老子站在美女身边难道是摆设? 海姬冷笑:“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我捉狭地附和:“他大概从来没有照过镜子。” 受到嘲笑男子并不动怒温言道:“莫非各位觉得我面目可憎么?这也不难。”说着脸上冒出白烟不一会白烟散去他居然变成了一个相貌丰美风采优雅的青年公子。 看到甘柠真漠然的神色他潇洒地一摆手:“还不满意吗?”脸上再次升起丝丝白烟这一次他变成了一个古铜肤色冷峻而充满阳刚之气的轩昂男子。 “这副样子还过得去吗?”男子声若洪钟雄纠纠地道。 我靠!这个妖怪可真够妖的!我怪叫道:“你这么会变不如变成一个脱光了衣服的美女吧。老子把你卖到妓院还能赚点银子。” 鸠丹媚“噗哧”一笑:“就怕你监守自盗。” 我摇摇头:“我只对真正的女人感兴趣像这样的怪胎老子是受不了的。” 鸠丹媚眨眨眼睛:“我们小色狼最讨人喜欢的地方就是爱说真话。” 男子脸色不变盯着我看了半天反倒一笑:“小兄弟原来也是性情中人我这里美女多的是你要是喜欢不如留在岛上尽情享用。” 我心里一寒我这么尖刻的话都没有惹毛他可见这家伙是个阴狠角色。让我留在岛上?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嘛。 海姬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是谁?把我们引到岛上想做什么?” 男子柔声道:“有缘相见只求共欢一场罢了。各位何不进来一叙?”洒然向我们招手。 “贵客请进。”大鱼小鱼齐声道。 让我们走到壁画里面去?看着画中的男子我觉得一切是那么荒诞又那么恐怖。 甘柠真略一沉吟率先迈出脚步。跟着三个美女我走到壁画前试探着伸出脚一跨脚直接穿过了墙壁落在壁画里的柔软泥地上。 我进入了壁画湍急的水流声在耳旁响动大河从远处奔腾而下我看着河面上自己的倒影恍然如梦。壁画里的世界是如此真实。 “啪”!男子轻拍手掌我眼前一暗周围骤然变得黑漆漆一片只有我和三个美女男子奇迹般地消失了。一阵妖异的冷风呼地吹来树枝舞动犹如鬼魅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海姬不屑地道:“只会耍一些见不得光的伎俩。” 窸窸窣窣的怪声突然从树丛里传来一棵棵参天古树的树干慢慢膨胀像是一个个怀孕的大肚婆肚子鼓动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钻出来。 “啪嗒啪嗒”树干裂开钻出一张张苍白的脸这些脸宛如幽灵骨骼凹凸黑洞洞的眼眶里不停地流淌血水。刹那间狂风呜咽茂密的树枝变成了无数根长长的头激烈飞舞。 一张张脸慢慢向我们围拢后面还拖着浓密的长它们一会儿狂笑一会儿嚎啕大哭让人觉得很诡异。三个美女却毫不在意鸠丹媚吃吃笑道:“这么丑的模样也敢出来。”一根蝎尾翻出短裙“唰”地抽过把几张靠近的脸击飞出去。 这些脸齐声尖叫幽黑的长纷纷缠过来像是无数条毒蛇要择人而噬。“唰唰唰”红光闪烁鸠丹媚的蝎尾眼花缭乱地一阵抽打把这些怪脸击得粉碎。碎片落在地上迅移动重新拼凑成一张张苍白的脸幽幽地浮起退后缩回了一棵棵大树里长又变回树枝。 鸠丹媚妩媚一笑:“小色狼别害怕有我们在他玩不出什么花样的。” 有美女们保驾我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眨眨眼:“你的裙子太短了蝎尾施展起来裙底春光毕露啊。” 鸠丹媚冲我抛了个媚眼:“反正给你看我乐意。想看哪里都没问题。” 我顿时心情舒畅目光转过海姬牙咬得痒痒的直冲我瞪眼。 “轰隆隆”巨响从远处传来对面的一座山峰上一个巨大的圆形黑影正从山顶急滚下向我们冲来。 黑影转眼就滚到我们跟前海姬手掌扬起刚要劈下黑影突然停住了原来那是一只硕大无比的黑色石球石球下居然压着一个青面獠牙的小鬼仰面横躺身躯薄得只剩下一张皮紧贴石球。它冲我们一咧嘴一跃而起干瘦的双臂推起石球向山峰冲去。石球轰隆隆滚上山顶片刻后又轰隆隆地滚下山来到我们跟前再被小鬼滚上去来回往返重复。 我叫道:“日他***这小鬼明显是在耍我们嘛。” 海姬冷哼一声等到石球再次滚到面前手掌撩起一道耀眼的金光将推球的小鬼劈得粉碎。小鬼的残肢散洒在地上立刻变成了几十根白骨没有一点血肉。这时候从山上又窜下来一个红脸獠牙的小鬼看也不看我们推起石球就往山顶跑。 海姬目光一寒手掌劈出一道金光直追过去横掠几十丈将红脸小鬼斩成两半。 “我靠!又来了!”我又好气又好笑山上又跑下来一个黄脸小鬼推动石球骨碌碌地滚向山顶。海姬毫不犹豫地继续挥出脉经掌刀黄脸小鬼刚被劈死又窜出来一个白脸小鬼。 甘柠真淡淡地道:“静观其变不用理它们。” “轰隆隆”石球又一次滚到我们跟前白脸小鬼从球下钻出双臂推起石球就在我们以为它又要把球推上山时小鬼突然扭过头对我们阴森森地一笑手爪猛然击向石球。 “轰”的一声石球炸开里面飞出了无数只巨型大马蜂翘起屁股上锐利的毒针恶狠狠地向我们刺来。我暗叫不妙甘柠真清叱一声玉指向我点来一朵雪莲倏地在眼前放大清香扑鼻雪白的花瓣层层绽开将我包裹进花心。只听见花瓣外“嗤嗤”声不断也不知道有多少马蜂刺扎在了雪莲上。过了一阵声响消失了雪莲重重盛开又把我吐出花心。 地上都是马蜂的尸体三个美女完好无恙地站着雪莲倏地变小飞回甘柠真的指尖。我心有余悸地道:“这些小鬼真够歹毒先前故意来回推球迷惑我们等到我们对它们不加防备便突然下毒手。” “雕虫小技供贵宾消遣哪来什么毒手一说?”半空中忽然响起男子悦耳的声音我抬头看去上方黑压压一片只听得见声音看不见人。 我嚷道:“兔崽子龟儿子有种出来叫板鬼鬼祟祟地躲起来算什么好汉?” 海姬“噗哧”一笑:“既然是兔崽子又怎么会是龟儿子?小无赖就会胡说。” 我摇头晃脑:“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杂种这两个字吗?” 男子的声音懒洋洋地回道:“兔子敏捷乌龟沉稳能博采两家之长作个杂种也是一桩美事。” 我目瞪口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喜欢当杂种的。 “还不滚出来!”海姬寒声道掌刀劈向半空炫目的金光撕开黑幕一闪而逝。男子的声音消失了过了一会空中又重新响起男子悦耳的笑声:“到底是脉经海殿的席女武神口气硬手头也硬。” 海姬明亮的目光扫过四周悄声道:“他不在上面。”甘柠真点点头低眉垂目耳朵轻轻颤动。 男子接着说道:“各位不必心急先欣赏一下我这幅壁画里的风景再和我一叙不迟。” 话还没说完红光从鸠丹媚指尖暴闪而出射向阴暗的树丛大树纷纷炸开一阵密集的轻响过后男子的声音又回荡在半空充满调侃之意:“鸠蝎妖你的蝎尾针还是和过去一样的犀利毒辣嘛。不过要找我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鸠丹媚目光流转:“我的蝎尾更犀利你要尝尝滋味吗?”压低声音又道:“他在不停地变换方位。” 男子笑道:“听说你的九根蝎尾淫毒无比能令男人欲仙欲死我还真想试一试。”随着话音从幽深的半空探下两只笆斗大的脑袋满脸布满雪白的兽毛舌头倏地吐出像两卷鲜红的长毯一左一右舔向鸠丹媚。 “还不出来?”甘柠真低喝一声手按剑鞘一道白渺渺的水气直冲半空先将长舌斩断随后水气陡然转弯笔直击下射入身边的河流。 水浪喷溅河水深处仿佛听到男子闷哼一声接着道:“佳人相邀怎敢不从?” 第二册 第二章(上) 哥俩好 水声哗哗身边的河流忽然亮起五颜六色的光点色彩斑斓照得整条河如同一条闪烁的光带。粼粼波光中无数丑陋的妖魔鬼怪从河里冒出一双双眼睛闪闪光有的碧绿有的赤红有的深蓝有的黄••••••。我这才明白刚才见到的光点是它们的眼睛。 片刻后一顶华丽的轿子浮出水面抬轿的是四个独脚骷髅在水面上一蹦一跳姿态轻盈轿帘自动掀开露出男子似笑非笑的脸。 “先请各位原谅我的怠慢之罪。”男子轻飘飘地跃出轿子双掌一拍周围一下子恢复了光明河中的妖魔一个接一个走出来双手举着金盘托过头顶盘上盛放着各种精美的菜肴还冒着喷香的热气。 妖怪们把餐盘放到我们跟前男子再次拍手整条大河忽然喷涌出了一道乳白色的液体像晶莹的泉水芬芳扑鼻。男子笑道:“这是产自吉祥天的琼浆清新可口各位请品尝一下。” 对于吃喝我向来是来者不拒的。不过壁画里的东西真能吃吗?我摸摸一只金黄的烤羊腿暗流口水。这些天一直吞食苦涩的海兽内丹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但我只能强忍住妖怪的东西老子可不敢吃搞不好就中毒送命了。 一朵清澈的莲花绽出甘柠真额头化作水烟向四处散开。水烟过处烤羊腿变成了一只癞蛤蟆“呱”地叫一声跳出了金盘。我一愣放眼望去餐盘上鲜美的食物都变成了蚯蚓、蛆虫、蜈蚣这些恶心的东西。 大河里喷出的琼浆也变成了黑乎乎的臭水。 海姬不屑地道:“可笑凭这点障眼妖法就想骗人了么?”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顿丰盛大餐全是蛤蟆、爬虫变的啊! 男子一点也不慌张神色自如:“世间的一切原本就是幻象。美食琼浆等于蛤蟆臭虫。昨日盛开的美丽花朵就是明天被车轮碾过的泥泞。以各位的见识应当勘破幻象直见真如。” 我点点头一本正经地:“你是今天的男人就是明天的妓女。以你的见识也应当清楚。” 男子击掌赞道:“小兄弟悟性真高!你我其实和妓女没有差别。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他一边说脸上又冒烟变成了一个光头的和尚身披紫红袈裟盘膝而坐宝相庄严。 我哭笑不得日他***遇上花痴了。 三个美女交换了一下眼色甘柠真淡淡地道:“阁下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男子欣然道:“我长年独自住在这里觉得很寂寞希望你们能留下来陪我一起醉生梦死纵情欢乐。”说话间他广袖舞动又化作了风流倜傥的佳公子。 海姬变色道:“你在做梦!” 男子仰天大笑:“人人都在做一场春秋大梦何来你我之别?” 我反问道:“既然你说一切都是幻象那何必还要我们陪着你呢?” 男子一声叹息:“我说过吗?说过的话早就像梦幻泡影消失无踪了。” “原来你说话像放屁啊。” “舌灿莲花嘴里放屁其实只是听者自己的心在作怪罢了。小兄弟你的心若是粪坑别人的话自然就像放屁你的心若是明镜台别人的话也便成了琼浆玉露。” 我傻眼了碰到这么一个家伙实在没辙了。他时而风言风语像个呆鸟时而却词锋凌厉。 “这边走那边走随我直上仙霄游。”男子突然抱着黑棺材打着节拍唱起歌来歌声靡靡听在耳里像是喝了美酒一样令人醉醺醺的。 随着歌声四周飘出雪白的云雾悠悠浮动山水消失了缥缈的云海中浮出一座座琼楼玉宇华美无比。我好像一下子来到了仙境。 这时候边上无数个妖怪都在翩翩起舞渐渐地在我眼里妖怪都变做了千娇百媚的仙女扭腰撩腿活色生香。我有些迷糊了耳畔回荡着男子旖旎的歌声:“且尽情欢娱依红偎翠。生命苦短良宵过畅快一时是一时。” 是啊生命苦短老子苦了十多年为什么不享受一下?我晕乎乎地向前一步又一步歌舞令人迷醉美女们雪白的**香喷喷的好想伸手抱住。 “破!”甘柠真的声音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我猛地一个激灵。眼前骤然清醒哪来的什么仙境美女深山恶水中只有一群跳舞的丑陋妖怪! 我暗叫好险这个男子似乎能迷乱人的心智。 鸠丹媚挥出一掌红芒闪烁几百点蝎尾针激射击中妖怪们。后者无声无息地跌倒躺在地上时变成了一具具雪白的骷髅。 男子轻笑一声嘴里喷出一道白烟落在骷髅身上它们重新长出血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继续跳舞。 “蜃梦楼你是魔刹天的蜃梦楼!”目光扫过骷髅鸠丹媚猛地喝道。 “浮生如梦海市蜃楼。魔主座下蜃三郎请各位交出三件异宝。”男子春风般的笑容骤然消失充满肃杀之气。目光时而温柔时而阴狠时而冷酷一张脸千变万幻让人琢磨不透。 “果然露出了狐狸尾巴。”海姬冷冷地道。 蜃三郎摇摇头:“海武神弄错了我是蜃妖不是狐妖哪里来的狐狸尾巴?” 鸠丹媚如临大敌道:“真的是你蜃梦楼。没想到连你这样狂放游戏的性子也甘心做别人的奴才。” 蜃三郎神情庄严:“鸠蝎妖魔主出世是天命所定。只有他才能带领我们魔刹天的妖怪找到传说中的自在天打破成、住、坏、空的宿命。我蜃三郎一生从不服人但对于魔主却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怪叫道:“今天的魔主就是明天的狗屎你佩服狗屎吗?那倒也稀奇。” 蜃三郎目光一寒鸠丹媚身影一晃急忙拦在我身前如临大敌地看着蜃三郎。蜃三郎面色阴晴不定:“小兄弟说实话我喜欢你飞扬跳脱的性子像我。你对魔主不敬我虽然不会计较但如果被其它妖怪听到了那可不妙你会立刻成为整个魔刹天的公敌。” 我色厉内荏地道:“你恐吓我?老子可是被吓大的!” 鸠丹媚冶艳一笑:“蜃三郎你是在暗示如果我们不愿交出三件异宝就等于在和整个魔刹天作对吗?” 蜃三郎低叹一声:“事实如此。鸠蝎妖你的命难道还比不上三件宝贝吗?多年修为不要毁于一旦。” 鸠丹媚沉默了一会道:“不用废话了还是手下见真章吧。弱肉强食向来都是魔刹天的规矩。” 蜃三郎仰天长笑笑声还没有消失脸上表情已经变得一片森冷。 “啪”蜃三郎轻轻击掌。 四周响起妖怪们的咆哮声像滚滚的雷声无穷无尽。一时间无数妖怪猛扑过来。 海姬护在我身旁鸠丹媚守在我前面甘柠真剑鞘扬起水气激射划出一个白茫茫的圆圈向外荡去。妖怪们一碰到水气就被纷纷震飞。甘柠真足尖一点飘然掠出剑气像一道雪白的流星闪过没入妖怪群纵横披靡妖怪不断倒下变成骷髅完全没有抵抗之力。我兴奋得大声叫好。 清冽的水气横扫一排妖怪东倒西歪甘柠真在半空倏地转身扑到蜃三郎面前剑鞘上挑直指咽喉。 蜃三郎一动不动浑身冒出滚滚白雾整个人消失在雾中。 四周雾气弥漫越来越浓伸手不见五指甘柠真也不见了只听到妖怪此起彼伏的吼叫声。我不安地道:“甘柠真不会被那个蜃妖暗算吧?” 鸠丹媚道:“应该不会不过蜃三郎的蜃气千变万幻迷人心智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道。几十年前他的妖力就十分厉害在魔刹天算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妖怪。” 我警觉地道:“还有个鬼鬼祟祟的水六郎他们是一伙的。说不定这小子就躲在这里磨刀霍霍呢。” 一阵急促的风声骤然响起呼吸声衣袂翻飞声闷哼声然后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白雾翻滚看不见人影。 我瞪大眼睛完全不知道生了什么。过了一会一道晶莹的光华倏地亮起驱散了雾气。 甘柠真的身影出现在迷雾中莲心眼正从她的额头绽开出透明的光。甘柠真对面一尺的距离站着蜃三郎后者头散乱样子有些狼狈。 我松了一口气只听见蜃三郎惊讶地道:“想不到我修炼多年的蜃气居然被甘仙子轻易破解难怪土八郎、水六郎都惨败在你的手里。” 甘柠真一言不地看着他我插嘴道:“这下你害怕了吧?喂你有什么财宝、丹药吗?乖乖交出来老子看你可怜也许大慈悲饶你一命。” 蜃三郎看了我一眼神色从容:“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深吸了一口气他的体形忽然像充了气的皮球鼓起额头外凸冒出了一个灰白色的怪东西。这东西扁扁的头圆尾尖宽阔的大嘴生有两根小钩向外翘出眼睛绿豆般大滴溜溜地转动瞪着我们。 我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怪物?” 鸠丹媚解释道:“这是蜃据说蜃三郎原本是一个人类后来与一只蜃合体才变成了蜃妖。” “胡说八道!”蜃三郎额头上的那只蜃忽然张开阔嘴说话了。 蜃三郎洒脱地道:“弟弟世人的流言蜚语不过是放个屁罢了何必计较?” 那只蜃嚷道:“哥哥我可受不了别人乱放臭屁。” “弟弟你怎么知道屁就是臭的?色是空味也是空。” “哥哥既然色是空你干吗色迷迷地盯着甘柠真?” “我是眼中有色心中无色。” “那我就是闻到臭屁如嗅芝兰。” 这两个家伙一搭一挡越说越起劲我忍不住叫道:“你是他的弟弟?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 那只蜃没好气地道:“谁说弟弟和哥哥一定要长得像?弟弟比哥哥英俊许多那也不稀奇。” 蜃三郎微微一笑:“我们原本就是同胞兄弟要像也容易。”脸飞变幻这一次完全变成了一张灰白的蜃脸。 “弟弟像吗?” “哥哥画虎不类反成犬啊。” 眼前一张大蜃脸一张小蜃脸都在开口说话我惊讶得合不拢嘴北境真是光怪6离弟弟居然寄生在哥哥的额头上! 海姬不耐烦地道:“甘柠真你还等什么快点了结它们!” 蜃三郎的弟弟眼睛一亮:“哥哥这个美女皮肤好白我喜欢!” 海姬森然道:“跳梁小丑。” “为了你别说做小丑大丑我也愿意做。”蜃三郎的弟弟嚷道:“美女你有丈夫吗?不过有也没关系我先杀了他再娶你过门!” 海姬面色一寒要不是她要保护我早就动手了。甘柠真飘然跃出长剑直指蜃三郎。 “呛”三千弱水剑出鞘声清凉激越。 第二册 第二章(下) 哥俩好 视线中掠过一道艳丽的彩虹。 蜃三郎表情凝重双掌向天猛地吹出蜃气与此同时额头上的弟弟也喷出一道白气。两道蜃气融合在半空化作了一只大蜃张牙舞爪扑向彩虹。 彩虹刹那间暴涨犹如银河泻了一个口子长剑化作三千弱水滔滔滚下色彩绮丽淹没了大蜃接着向蜃三郎冲去。 “哥哥这个女人太扎手我们好像打不过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蜃三郎仰起脖子和弟弟同时吞云吐雾齐齐消失在烟雾里一瞬间从雾里猛地跃出了一个蜃妖。 它长着蜃三郎的脸身躯却像弟弟通体银白色灿烂光颔下生有两根雪白的长须缓缓挥舞涌起阵阵云雾。 “我靠!蜃三郎这个妖怪总是喜欢变来变去累不累啊?”我嘲弄地大叫。 鸠丹媚仔细注视着蜃妖道:“这是进化中的转态妖怪到达了这个层次就会逐步脱离最初的外形产生变异。蜃是没有胡须的但你看这只蜃妖却长着两根长须。难怪蜃三郎敢向甘仙子挑战原来是已经迈入了转态。不过这只蜃妖有些古怪似乎是蜃三郎和他弟弟合体而成的。” 三千弱水顷刻涌到蜃妖跟前蜃妖鼓起腮帮长须倒卷继而弹出。“嗖”一根白须呼啸射出在空中划过的时候不断变粗伸长。 轰然一声巨震白须化作一根雪白的云雾之柱竖在三千弱水前。就像一座雄伟的山峰平地而起拦住了奔腾的洪流。 “止!”蜃妖低喝一声。 云雾柱上立刻出现了一排清晰的咒字闪闪亮。弱水的冲势立刻被止住茫茫水气涌聚在柱下停滞不前。 我心头一沉甘柠真这一剑竟然被蜃三郎挡住了。 魔主座下的妖怪果真一个比一个可怕!要是魔主本人来了恐怕三个美女和我都会小命玩完。我忽然意识到三个美女并不是绝对安全的护身符。甘柠真说得一点没错在红尘天她们也许能所向无敌但天外有天在整个北境强中更有强中手。 “退!”随着蜃妖的大喝云雾柱上又多出了一排咒字。云雾柱轰鸣一声犹如威的猛虎逼得滔滔弱水一点点向后退去。 我攥紧了拳头手心都是汗:“形势好像不妙啊!海姬、鸠丹媚铲除妖孽人人有责你们两个是不是上去来个车轮战?” 海姬从容道:“你不用担心等着瞧吧。” 波纹乍开一朵雪白的莲花浮出水面甘柠真白衣如雪黑似漆静静地伫立在雪莲上。 纤尘不染就像是神话中翩然出洛水的仙子。 在高耸的云雾柱前她显得那么娇小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巨柱压倒。 但她的眼神却始终不曾看着云雾柱。 她仰着头这个世间上仿佛没有能让她低头注目的东西。 她的眼神望着更高的天空。 伸手一指三千弱水立刻收缩凝聚成一根五光十色的针。针无声无息刺向云雾柱。云雾柱上的咒文一个字接着一个字地消失。每消失一个咒字云雾柱上就会渗出一道深深的裂纹。 蜃妖面色一变呼地吹气剩下的一根白须闪电射出化作一条矫夭的云气犹如游龙绕着云雾之柱盘旋缠上。 “转!”巨蜃暴喝一声。云气绕着云雾之柱急旋转。从白茫茫的云气里爬出密密麻麻的妖怪张牙舞爪向甘柠真扑去。这些妖怪有的大如巨山有的比汗毛还要细小它们喷出毒汁吐出臭烘烘的瘴气呼出大片大片的斑斓云雾。 甘柠真玉臂轻扬针回到手中化作一柄艳丽的长剑。 一剑斩下灰飞烟灭! 妖怪就像蜡烛油一般纷纷融化。剑光去势不改斩向云气。云气剧烈膨胀化作一只庞大无比的级巨蜃。整个天空都被它巨无霸的体形遮住。巨蜃张开大嘴用力一吸甘柠真连人带剑被迅猛的力量飞快吸向它的嘴边。 眼看巨蜃就要吞入甘柠真。剑光刹那间闪烁了几百次宛如绣花一般随后甘柠真就消失在巨蜃的大嘴里。 “糟了!”我大惊失色话音刚落“轰”地一记霹雳巨蜃四散炸开甘柠真破蜃飞出三千弱水剑凝结成一滴水珠从她雪白的指尖上轻轻弹出。 云雾柱猛然坍塌蜃妖怪叫一声水珠穿过云雾柱击中了蜃妖。 蜃妖浑身剧震五官溢血被打回蜃三郎的原形。 “哥哥我们输了。”额头上的弟弟惨然道。 我得意地道:“就凭你们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自不量力!快考虑一下拿点什么好宝贝出来可以换你们的命。” 蜃三郎仰天长笑:“胜负成败转头成空。我们虽然输了你们也没有赢。就算杀了我们你们也无法走出这里。除非交出三件异宝否则你们就得一辈子困在这幅画里。” 我一呆这时候我才想起我们还在壁画里面。 鸠丹媚眼珠一转:“蜃梦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蜃三郎道:“这幅壁画是我的内丹幻化出来的虽说是幻境但却如同血肉般真实。你们要是杀了我内丹迸裂整幅画就会自动炸毁画中的人物包括你们当然也会跟着画一起灭亡。” 鸠丹媚娇笑道:“难道我们没有脚不会走出这幅画吗?” 蜃三郎摇摇头:“第一你们不见得能走出去。进入壁画不难但要想出去必须在这无穷无尽的幻境中找到隐藏的出口这谈何容易?第二就算你们有这个本事我也不会给你们机会。只要我现在毁掉内丹拼着一死壁画就会立刻灰飞烟灭你们也会成为我的陪葬。” 我忙道:“蜃三郎好死不如赖活何必想不开呢?最多老子不要你的宝贝放你一条生路就是了。” 海姬冷笑一声对蜃三郎道:“谁信你的鬼话?就算壁画里的一切都被毁灭以我们的力量也不见得会死。” 蜃三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指着我说道:“他呢?以他这点妖力也能幸免吗?” 海姬咬咬牙不说话了。日他***看到自己变成蜃三郎威胁美女们的筹码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早知道我们就不该进入壁画。这完全是蜃三郎布下的圈套虽然我们早有警觉但还是上当了。 三个美女面面相觑蜃三郎的话是真是假还不知道但她们却不敢拿我的生命冒险。蜃三郎笑了笑:“看来三位都很在乎小兄弟不忍心让他送死。” 蜃三郎的弟弟怪叫道:“这小子倒是艳福不浅。” 我大声道:“蜃三郎壁画一旦炸毁三件异宝也得跟着一块儿完蛋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看你唠叨了半天光说不练大概也不想和我们同归于尽吧?别耍花样了你想要什么条件?说来听听。不过别指望我们会乖乖交出三件异宝否则大家一拍两散老子拼着一死也要拉你垫背。” “小兄弟快人快语好!我也不愿意大家拼个鱼死网破。我有一个折中的法子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想让小兄弟为我做一件事。” “我?”我愣了一下:“你没有搞错吧?” “没错。”蜃三郎点点头:“正是你如果你做成这件事我就恭送各位离开壁画绝不留难。如果你办不到你们一样可以走只是需要交出自在天的地图其余二宝还是留在你们手里。” 我想了想蜃三郎开出的条件倒是不过分只是在我们四人当中他特意选中我无非是欺软怕硬。以我这点妖力肯定干不成他交待的事。 蜃三郎道:“小兄弟害怕了不敢答应?”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别对老子用激将法不管用。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不吃你那一套。” 蜃三郎的弟弟叫道:“不想听听做什么事吗?对你绝对公平。” 公平?我几乎想笑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公平。 公平这个字眼只是虎狼对兔子说的。 “你要他做什么?”甘柠真忽然问道。 第二册 第三章(上)洞 “很简单。”蜃三郎指着远处一座尖锥形的山道:“在那座山脚下有一个山洞在洞的最深处有一盏熄灭的油灯。你只要在一注香的时间内进入山洞点燃那盏灯就算你赢了。” 我哼道:“进山洞点灯?不会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吧?” 蜃三郎的表情看上去很神秘:“说容易很容易说难也难。我可以保证在这段期间我不会对你动任何攻击。进山洞点灯你唯一遇到的敌人只是你自己。” 我呆了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蜃三郎笑了笑:“要点燃那盏灯不在于妖力的强弱而取决于你的心性。所以这件事对小兄弟还是公平的。” 我心中生出了一丝好奇很想试试看脸上却装作不满意:“这太难了你到时偷偷弄些手脚老子可被你玩死了。” 蜃三郎断然道:“我蜃梦楼向来讲信义绝不会从中舞弊。无论你是否点着油灯我都会让你活生生地回来不会伤害你。” 我嘟囔着:“这可难说反正吹牛不要钱就算你说自己是个仙女我们也不能脱你裤子求证啊。” 蜃三郎哈哈大笑:“小兄弟你问问鸠蝎妖我蜃梦楼可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 鸠丹媚笑嘻嘻地道:“蜃梦楼要是我们不答应呢?” 蜃三郎面色一沉头根根竖起像一个要殉情的烈妇:“那我只好选择毁掉内丹大家同归于尽了。” 三个美女交换了个眼色鸠丹媚道:“我们要商量一下。” “悉听尊便。”蜃三郎低笑一声化作一缕白烟消散。 鸠丹媚对甘柠真道:“自在天的地图是你的应该由你来作决定。不过听蜃三郎的口气他是不会让步的。要么我们答应他的条件要么现在就找到出口带着小色狼冲出壁画。” 甘柠真微微摇头:“刚才我用莲心眼察看过没有几天功夫是找不到壁画出口的。也许我们只有答应蜃三郎的条件否则他不顾一切地毁掉内丹林飞必死无疑。而我们即使侥幸不死多年修炼的法力也会遭受重创。” 海姬不安地道:“蜃三郎既然让小无赖去点灯就一定算准了他不会成功。依我看那个山洞里必然有许多古怪小无赖的妖力这么弱恐怕会陷入蜃三郎的算计。” “不见得。”甘柠真看了我一眼低声道:“蜃三郎选择林飞是觉得他实力最差。但他并不知道林飞的前世来历也不知道林飞身怀魅舞之技可以说他其实低估了林飞。只要林飞能够爆出一点他前世的潜力就有成功的可能。” 我嘻嘻一笑:“甘柠真你真的对我这么有信心?要是失败了自在天的地图可就没了。” 甘柠真凝视着我许久开口道:“难道你想一直躲在我们的背后么?你想一辈子做个低级人妖么?” 海姬不满地道:“甘柠真你这是什么话?当初可是你自己立下的轮回誓言!小无赖妖力差点我们保护他有什么不对?” 甘柠真淡淡地道:“习惯了拐杖他就不会自己走路了。何况一个男人总是要女人为他战斗么?” 听到甘柠真的话我立刻热血上冲嚷道:“日他***老子不会让你看扁!我干了!蜃三郎快点滚出来!” 过了一会烟雾冒起慢慢浮出了蜃三郎的身影。他对我微微一笑:“你们决定了?” 我点点头:“我要是点着灯的话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到时来一句什么说话像放屁我们只能干瞪眼了。” 蜃三郎正色道:“我可以立下轮回毒誓。”举起手中指按在额头一点鲜血渗出指尖印入眉心口中念出了一连串咒语又道:“我蜃梦楼以灵性之血植入誓约与我魂魄血脉相连。如有违背形神俱灭堕入轮回永世不得生。”随着他立誓眉心的鲜血越来越亮像一圈波纹急在脸上扩散片刻后血纹已经扩散全身像罩了一张鲜红的渔网。 “现在你们总该相信了吧。”蜃三郎平静地道过了片刻他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全身的血纹逐渐消失。 我看了看三个美女点点头:“洞里的那盏灯不会根本就点不着吧?” 蜃三郎哑然失笑:“为了以示公平我会让她们亲眼见到你的一举一动。”手指划动沿地面画了一个圆圈地面立刻冒出了一口水井井水清澈如镜照出我的身影。 蜃三郎道:“你身上生的一切我们都会在井水里看见有甘仙子、海武神和鸠蝎妖当场监督你不会担心我耍诡计了吧?” 我瞪着他豪气顿生:“那还等什么?快点开始吧。” 一支三尺长的紫色檀香插在地上。 檀香笔直纤细香头略粗香身镂刻着一丝丝的花纹还没有点燃香气就很浓郁。 蜃三郎淡淡地道:“你就拿着这支香当作火种。只要这支香没有烧完就一定能点着油灯。如果香烧完你还没有点灯那就输了。”手指一弹香头立刻亮起一点红光紫色的烟袅袅飘出。 海姬仔细察看了一下檀香凑到我耳边悄声道:“蜃三郎既然答应不会伤害你那么他的手段无非是生出幻象迷惑你的心智让你不能顺利点灯。林飞你要牢牢地记住无论生什么都是假的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 我点点头又对蜃三郎狐疑地问道:“你不会在这支香上施展妖术让它一下子就烧完吧?” “你有很多时间可以闲扯吗?”蜃三郎笑道。 日他***我不再废话抓起檀香拔腿向那座山跑去。 四周升起一片片白色的烟雾像一个个幽灵在我周围飘来飘去出可怕的叫声。我牢记海姬的话把它们当作幻象视而不见。不一会儿我就来到了山脚。 一个幽深的洞口出现在我眼前洞沿犬牙交错犹如怪兽张开的大口。我没有丝毫犹豫就冲了进去。 山洞黑漆漆、阴森森向内蜿蜒延伸一眼看不到尽头。四周伫立着许多石像形象千奇百怪姿态各异有的是人有的是妖怪的模样。冰冷的水珠从洞壁渗出滴落在石像上出呜咽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石像在哭泣。 我定了定神从那些石像旁边走过前方是一层层石阶又高又厚石缝里爬满了苔藓一个细长的东西“哧溜”一声滑过台阶消失在黑暗中好像是一条长着爪子的怪蛇。我壮着胆子踩上了第一级石阶。 就在我脚踏上的一刹那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回头一看天啊石像在动! 他们转动着眼珠嘴里呼出白呼呼的热气迈开脚步。所有的石像全部复活了!他们争先恐后地涌过来从我身边跑过沿着石阶向上冲去。放眼望去一根根毛茸茸的尾巴、一只只利爪在前面挥动令人不寒而栗。 幻象全是假的。我提醒自己不要去管他们。可是他们的吼叫声皮肤散出来的体臭爪趾在石阶上抓过的印痕又不像是假的。 这时候有几座石像变成了活色生香的美女什么都没穿光溜溜的扭动着丰乳肥臀向我奔过来。我狠狠地瞅了几眼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眼福。可惜时不我待我扭过头继续向石阶上奔去。 美女们又跟上来热情似火把我团团围住。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这么吃香了?“对不起老子没空!”我推开一个抱住我的美女谁料到她的脸忽然变成青面獠牙恶狠狠地吼道:“滚回去否则吃了你!” 我吓了一跳一转眼美女们都变成了恐怖的妖怪对我张开血盆大口。我来不及细想施展魅舞双腿连环踢出。“砰砰”妖怪们横七竖八地倒下变成了一具具石像一动不动。 我喘了口气刚向前跑了几步“啪嗒”一件闪闪光的东西从空中掉下来滚到我的脚边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颗鹅蛋般大的夜明珠碧气森森映得我的衣服通透绿。紧接着不断有珍珠、玛瑙、宝石从头上掉落密密麻麻的就像下雨一样。 我瞪大了眼睛在洛阳我做梦都指望天上能够掉元宝现在竟然梦想成真。有不少奔跑的妖怪停下来哄抢满地的奇珍异宝。我咽了口唾沫财宝我所欲也油灯我所欲也事有轻重缓急老子先去点油灯再回来捡财宝。 我再也不看那些财宝继续登上石阶低头瞧瞧手里的檀香刚刚烧完了十分之一时间还很充足。 抬头再看那些拾起财宝的妖怪忽然停在石阶上保持着姿势僵硬不动。他们重新变回了石像! 我暗叫好险要是刚才我没能忍住贪欲说不定也会像他们一样变成石像。想到这里我不由心中一动美女、财宝显然都是蜃三郎设下的陷阱。只要我动了念头就会倒大霉。 第二册 第三章(下)洞 “喂老兄别傻站着快跑啊!”一个妖怪匆匆从我身边经过对我喊道。他浑身长满雪白的毛两只长耳朵高高地竖起活脱脱就是一只兔子! 我盯着他粉红的三瓣嘴好奇地问道:“你是兔妖?” 他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道:“你这话说得不对我是兔子但不是妖。也许再修炼几百年我会变成兔妖但是现在我只是一只兔子。” 我摇摇头:“兔子哪会说话?你分明就是一个妖怪。” “你又说错了谁说兔子就不能说话?难道会说话的兔子就是妖怪?魔刹天有一种毒草会说话难道也是妖怪?人也会说话难道人也是妖怪?我家乡有很多会说话的兔子难道它们都是妖怪?看来你连什么叫妖怪都没有弄清楚就胡说八道。好吧我牺牲点时间和你谈谈妖怪的起源。”他滔滔不绝地说道我听得头都大了道:“好吧就算你不是妖怪。老子没功夫跟你闲扯再见!” 他急忙拉住我:“你这话又不对了什么叫就算我不是妖怪?你的意思显然还是在说我是一个妖怪!老兄说错话不要紧但要及时改正不能死不承认。你说没有功夫和我闲扯其实是逃避真相不敢面对。你说你是老子难道我是你儿子?那我倒要问个仔细了我妈长什么样?” 我靠!我再也不耐烦了挥起拳头将他击飞了出去。刚爬上一级台阶这家伙又阴魂不散地跟上来三瓣嘴喋喋不休继续对我唠叨。 我满肚子火破口大骂:“你个龟儿子有完没完啊?” 他瞪着眼睛:“你怎么又乱说话?我是兔子怎么会是乌龟的儿子?刚才你自称是我的老子难道你是一只乌龟?乌龟怎么能生出兔子来呢?你一定用了妖术。请你告诉我我对这种妖术很好奇。” 我欲哭无泪遇上这么一个纠缠不休打又打不走的白痴真够衰的。手里的一支香已经烧完了三分之一。我心中一凛奇怪!怎么刚才这点功夫檀香烧得这么快?难道说和这个家伙废话的时候香会烧得特别快?我立刻警觉起来。 他继续说道:“还有啊你怎么能随便动手打我呢?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可见你是一个小人如果你是乌龟那也是一只小乌龟••••••。”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他只管自己向前跑。他跟在我身边不停地数落我唾沫横飞喷在我的脸上。我硬忍着始终一言不就是不接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知道自己理亏了吗?既然明白错了那就坦白承认嘛我会原谅你的。你一直不说话别人会以为你是个哑巴。但你明明不是一个哑巴为什么要装哑巴呢?是不是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做个哑巴不是不好只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比如说••••••。对了你知道什么叫哑巴吗?” 我摇摇头苦苦克制心中的烦躁把他的话全当作放屁。手上的檀香果然烧得慢了些再过一会耳根一下子清净了。我一看他已经变成了一具石像嘴巴还张大着显得十分可笑。 我如释重负总算摆脱这个家伙了。这时前面奔跑的人、妖们出一声声惨叫纷纷摔倒顺着石阶滚落下来变成一具具石像。我心中一惊正前方的石阶上空悬吊着一柄巨大的铁斧寒光闪闪以惊人的高来回左右摇荡阻挡了前路。人妖们试图趁巨斧摇摆到边上的空隙冲过石阶但无一例外都被巨斧劈中。 我站在石阶上犹豫不前。巨斧摇荡的度太快了令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它的真实位置。想要把握那短短的一瞬间空隙冲过去实在太困难。 檀香急燃烧一眨眼只剩下了一半。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冲到巨斧前“呼呼”巨斧摇荡时的风声压得我几乎窒息。我又犹豫起来。 “让开!”一个妖怪尖叫着从我身边掠过它又细又小像是一条蜈蚣布满红黑色的环状花纹。蜈蚣妖怪一弓背闪电般弹出向巨斧冲去。巨斧闪过一声惨叫蜈蚣妖被震飞出去摔在我的脚下顷刻化成石像。我又惊又骇蜈蚣妖的度算是很快了体形又细小连它都冲不过去更别提我了。 檀香在继续燃烧时间不多了。我忽然想起蜃三郎说过决不会伤害我的承诺。就算被巨斧劈中变成石像蜃三郎也会把我救活吧。好吧蜃三郎老子姑且相信你一次。我凝神盯着巨斧鼓足勇气向前猛地冲去。 我的运气似乎不错巨斧刚好摇摆到了另一边还来不及高兴寒气逼人森然闪动巨斧急劈到我的身侧锐利的斧锋仿佛要割破我的皮肤。 糟了!躲不过去了!情急之下我施展出一个魅舞的姿势身体弯曲单凭腰部力量向前弹出。 巨斧紧贴着我的后背擦过。 终于闯过去了!我刚松了口气还没有站稳眼角寒芒闪动巨斧从右侧迅雷般地猛烈劈来。 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冲过去了啊!我吓出一身冷汗翻身、后仰、双腿一蹬施展魅舞之技向后急飞退。“砰”的一声我一屁股坐倒在地。寒芒在眼前闪过额头一凉一缕头被巨斧劈中悠悠地飘落下来。 真他妈见鬼了!我爬起来瞪着前方摇荡的巨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我分明已经冲过去了可为什么巨斧还在我前面? 难道它具有灵性会跟着我一起移动?如果真是这样就算我的度再快魅舞之技再神奇我也不可能冲过巨斧。瞧了瞧急燃烧的檀香我心急如焚。 人、妖们都聚集在四周望着巨斧畏缩不前。直到现在还没有人闯过这一级石阶。看到他们脸上的恐惧和焦虑我觉得他们是活生生的血肉而并非什么幻象。 这个山洞太古怪了! 我静下心来要是不能点着灯一定会被甘柠真那个女人瞧扁了。这一次老子一定要争口气。 “要点燃那盏灯不在于妖力的强弱而取决于你的心性。”我忽然想起蜃三郎的这句话。的确靠我的妖力恐怕冲不过巨斧。但心性什么才是心性?进入山洞的一幕幕在我脑海中连续闪过。 如果那些美女、财宝是心中的**和贪欲兔妖的喋喋不休是纷争是非的好胜心那么这柄巨斧又意味着什么?我默默地沉思摇荡的巨斧在眼前交织成一片密集的光影轰隆隆的巨响寒森森的斧缘令人自然生出恐惧。而越是想闪避就越无法闪避。越是害怕被巨斧劈中就越会被劈中!即使冲过去巨斧还是会跟着我移动永远挡在前面。 身边一个虬髯大汉猛地跑到巨斧前犹豫了半天两腿抖不敢冲过去。“一定会被劈死的!”他突然害怕地大嚷转身向后退去一步、两步退到第三步时他雄壮的身躯慢慢化作了石像。 看着变成石像的大汉我脑中仿佛有一道灵光闪过。所有的人妖包括我在内都害怕被巨斧劈中!巨斧是心中的恐惧!我恍然大悟只要心里有害怕的念头这柄巨斧就会永远地横在前方无法穿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我挺起胸膛一步一步向巨斧走过去。 没有害怕不去想任何后果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沉静宛如水波不兴的湖面。 所有的杂念潮水般退去。 雪亮的巨斧悬挂在前方霍霍摇荡投下可怕的阴影。 所有的人妖吃惊地瞪着我用这么慢的步伐想要闯过去更像是在自找死路。 抬起头我微微一笑迈开脚步。 像是在黄昏的夕阳下踏过一片轻柔的落叶巨斧只是一缕拂过身际的微风。 我迎向前去。切肤的寒光在眼角闪动巨斧轰然劈至! 没有躲闪没有慌乱我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度心静如水慢慢地迈出一步。 巨斧劈中了我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巨斧就像是空气凝聚成的虚若无物无声无息穿过了我的身体摇荡向另一边。再回头时巨斧已经在我的身后了。这一次它并没有跟过来。 成功了!我狂喜地握起拳头也明白了当心中无所畏惧时巨斧便只不过是一个虚像了。与此同时“轰“的一声巨斧化作了细碎的粉末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四周的人妖一声喊哄然而上从我身边纷纷奔过。望着一个个掠过的身影我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丝骄傲。 第二册 第四章(上) 浑水摸鱼 檀香只剩下四分之一。我急忙顺着石阶狂奔越往上走石阶就越窄最多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而行。前头很快堵成一团人妖们互相推搡谁都抢着要先过去。我好奇地问一个蛇身人脸的妖怪:“老兄洞里到底有什么啊?你们都疯似地向前跑?” 妖怪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你脑子秀逗了?大家都是被蜃梦楼困在蜃画里的现在有机会逃出去还不得赶快跑啊!” 我心中一惊还待问个明白妖怪已经扭动着蛇腰“嘶”的一声窜向前方。我一头雾水听妖怪的口气他们并不是幻象而是和我一样都是活生生被困在了壁画里。时间很紧我也没空多想急急地向前挤去。 前面一片混乱因为路窄人多人妖们都急着过去很快就有人破口大骂大打出手。不一会儿鲜血飞溅人妖们开始自相残杀。 浓浓的血水流过石阶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就像是一个修罗地狱。越来越多的人妖互相厮杀血肉横飞尸骨遍地一具具尸体很快变成了石像。我有点不知所措这些人妖全都杀红了眼个个脸上充满了疯狂在这样杀戮的气氛中我也变得有些心浮气躁。 一个花脸妖怪忽然狂吼一声向我扑过来我向旁一闪施展魅舞双臂左右分出击在他两边太阳穴上。妖怪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大嘴猛地喷出一根尖刺“笃”的一声射中了我的肩膀。幸好我的云光石流飞丹已经大成尖刺入肉的刹那浑身坚如云石尖刺刺进肌肉半寸便不能深入。我忍住痛飞身跃起凌空旋转一圈十几腿快似闪电连续踢在他的咽喉上。 妖怪轰然倒地喉骨裂开鲜血喷泉般地溅出望着地上的尸体我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快意杀人原来这么爽。想不到我林飞也有操控别人性命的一天! 混乱的厮杀中又有几个妖怪死在我的魅舞下我正杀得兴起无意中一瞥檀香只剩下了短短的一截。我一呆回望四周嘶吼震天鲜血溢满石阶人和妖都像是疯的野兽盲目咬斗全然忘记了原先的目的反倒没有人往前跑了。 我热的脑子开始冷静下来洞内是血腥沸腾的屠场但那和我无关我的目标只是找到油灯。 我立刻飞向石阶上掠去施展魅舞之技灵巧避开一个个人妖不再和他们纠缠。就像果断抽身而出跳出了屠杀的棋盘。 洞里杀得再热闹我也视而不见只当作戏台的道具布景在我眼中周围的人妖们不过是一粒粒互相缠斗的黑白棋子沉迷于局中难以自拔迷失了本性。厮杀声渐渐远去一路飞奔长长的石阶快要到头了。 在最高的一级石阶上碧色的灯笼闪烁着幽光大鱼像一个孤魂野鬼手提灯笼居高临下幽幽地盯着我。 “怎么是你?”我吃了一惊意念电转蜃三郎难道想耍什么花样? “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能一直来到这里。”大鱼惊讶地道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檀香还剩下半寸。 我冷笑:“是蜃三郎让你来阻止我的?哼我就知道这小子说话像放屁根本不守信用!” 大鱼淡淡地道:“主人是不会言而无信的洞已经到头了我这里是最后一关。闯过我这一关自然会如你所愿。”挪开身子在她背后的洞壁上嵌着一个石头雕刻的大蜃蜃的阔嘴张开含着一盏古旧的油灯。 我心中一振摩拳擦掌:“你和我动手吗?别怪老子辣手摧花打肿你这张娇滴滴的脸!” 大鱼脸上露出了一丝奇诡之色慢慢地提起灯笼惨碧色的光直射我的脸。“最后一关不是要和你动手而是让你猜个谜。猜对的话我就让你顺利点灯。猜错的话你手头的香就会自动熄灭再也无法点燃这盏油灯。” 我微微一愣:“猜谜?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谁有空和你开玩笑?”耳畔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我眼睛一花大鱼身旁突然多出了小鱼她也提着碧色的灯笼满脸冷漠地看着我。 我狐疑地道:“那你们快让我猜谜吧老子也没空和你们浪费时间!” “很简单你猜一猜我们两个谁是大鱼?谁是小鱼?”小鱼诡异地笑了笑娇躯忽然急旋转同一刻大鱼也飞旋转起来两道人影犹如两道旋风眼花缭乱地缠绕在一起片刻后人影倏地分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我用力揉揉眼睛原先大鱼和小鱼虽然长得很像但前者年纪大一些嘴角还多出了一颗痣而眼前的两个人鱼却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但面容完全相同就连高矮胖瘦也一样。 我顿时傻眼谁是大鱼?谁是小鱼?左边的还是右边的?我已经分不清了。望着两个美人鱼我计上心头咳嗽一声道:“只要我猜对就算闯过了这一关?”我记得大鱼的声音比小鱼嘶哑一些只要能引诱她们说话我就能分辨出来。 “没错。”左边的人鱼道。 “你的时间不多了还不快点猜?”右边的人鱼接着道。 我心头一沉她们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一模一样让我如何分辨?半寸的檀香不紧不慢地燃烧我心急如焚。 “你可以慢慢地瞧。”左面的人鱼娇笑道右面的人鱼撇撇嘴:“反正我们不着急。” 我想了想笑道:“除了慢慢地瞧我还能慢慢地摸吗?”不等她们回答我伸手一探两手分别抓向两个人鱼的脸。照我看大鱼和小鱼之所以变得相貌相同一定是施展了某种幻术迷惑了我的眼睛。如果能摸摸她们的肌肤说不定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小鱼比大鱼年轻皮肤应该更为饱满更有弹性。 “你尽管摸个够吧。”两个人鱼同时娇滴滴地道毫不躲闪任凭我的手落在她们脸上。我捏了捏两张脸蛋娇嫩滑爽手感完全相同!我偏不信邪从她们的脸摸到脖子又从脖子摸到软绵绵的胸脯再到冰凉的大鱼尾。日他***还是没什么两样! 檀香又烧去了一半我又疑又急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赌一赌运气了反正有五成的把握可以猜对。目光一瞥我忽然无意中现在碧色的灯笼映照下洞壁上有两个人影微微晃动。我心中猛地一震反复看了看洞壁没错连我在内一共只映出了两个人影! 我顿时一阵狂喜仔细瞧了瞧一个影子是我的另一个影子是左面那个人鱼的右面的人鱼根本就没有影子。此时答案呼之欲出左面的是大鱼右面那个没有影子的是冒牌货!想到这里我脱口而出:“左面那个是——。” 话到嘴边突然停住不对!我心中一凛凭什么说有影子的就是大鱼?另一个既然是小鱼变化出来的同样应该也会留下影子。除非面前的这两个人鱼都是同一个人变化出来的所以石壁上才会只映出一个影子! “你说左面的是谁?”两个人鱼美目闪烁异口同声地催问道。 第二册 第四章(下) 浑水摸鱼 我一言不脑中意念疾闪最后一关有那么容易过吗?其实无论我怎么猜都会有五成蒙对的可能。事关三件异宝蜃三郎会这么轻易让我过关?除非—— “公子说话真有趣。”我忽然想起初见大鱼时的情景她的音容笑貌清晰浮现在脑海中。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两个人鱼冷静地道:“左面那个——是小鱼!” 右面的人鱼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我才是大鱼?” 我摇摇头缓缓地道:“你也不是大鱼!你只不过是小鱼变化出来的幻像!这里——根本就没有大鱼!” 两个人鱼齐齐一震我哈哈大笑知道自己猜对了!这时手里的檀香烧得只有通红一点。我来不及多说急掠到石蜃前手指一弹香头射向了油灯。“吱”的一声油灯亮了洞内大放光明! “我做到了!我赢了!”我狂呼道整个山洞天旋地转油灯的光芒像耀眼的旭日不断暴涨周围的景物如同蜡烛油一般飞融化。 “是的你赢了。”耳边忽然传来了蜃三郎的声音。我抬起头看见了他毫无表情的脸。 我揉揉眼睛我的天甘柠真、鸠丹媚、海姬竟然就在我的身边!拂晓的风吹过天空白我们正站在宫殿前朱红色的大门在眼前缓缓关闭。 不知何时我们已经离开了壁画。我惊讶地四处张望好像只是做了一场大梦真是太神奇了! “小无赖你好厉害!你经历的一切我们都看到了我还一直在为你担心怕你应付不了呢。”海姬兴奋地叫道。 鸠丹媚眼波流动:“想到你从容穿过巨斧的样子真想亲你一口。” 我趾高气扬地瞄了一眼甘柠真:“怎么样?老子的表现还不错吧?” 甘柠真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蜃三郎盯着我默然半晌问道:“最后一关你怎么知道那两个人鱼都是小鱼变化出来的?以你的妖力是不可能分辨出真假的。” 海姬也十分惊讶:“就是啊连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小无赖你又没有甘柠真的莲心眼怎么能看出大鱼根本不在里面呢?” 大鱼、小鱼提着灯笼在蜃三郎身后飘荡。望着一双双好奇的目光我得意地左顾右盼好整以暇地理理衣衫摆足了架子才道:“最后一关的猜谜不如叫做浑水摸鱼。嘿嘿。大鱼小鱼老子一摸便知。” 鸠丹媚“噗哧”一笑:“别卖关子了快说吧。你这个小色狼有机会就赚别人的便宜。” 海姬不满地哼道:“檀香就要燃尽我们都急死了你还在那里色迷迷地摸来摸去。” 我讪讪一笑:“说实话摸是摸不出来的我是用脑子想出来的。石洞的最后一关一定不容易过以蜃三郎的狡猾怎么会让我有五成把握的猜对机会?除非两个人鱼都不是大鱼我才会彻底地猜错。” 蜃三郎点点头:“多谢你的夸奖。你说得没错无论你猜哪一个是大鱼都会猜错。所以你本应该一成机会都没有。” 我得意地道:“你们难道没有现两个人鱼只有一个影子?所以小鱼的出现让我生出了疑心。” 蜃三郎哼道:“你倒是细心不错幻象是没有影子的小鱼后来出现也是故意迷惑你的。” 我接着道:“所以呢眼前的两个人鱼要么就是大鱼变的要么就是小鱼两人不可能同时存在因为只有一个影子!我忽然想到也许闯最后一关时一开始出现在我面前的就不是大鱼本人而是小鱼变化的。当然最关键的不在于此。”顿了顿我冲大鱼微微一笑:“你知道是什么吗?” 大鱼摇摇头:“我不知道还请公子指出小鱼变化的破绽。” 我轻咳一声环顾四周:“大家听清楚了吧大鱼称呼我时彬彬有礼用了‘公子’二字从小岛的第一次见面起她就一直叫我公子。而在石洞中她却一口一个‘你’字。人的相貌可以用法术改变但一个人的说话习惯却很难改变。所以我断定眼前的两个人鱼都不是大鱼!” 众人恍然大悟小鱼抿嘴一笑:“早知如此我就该对你礼貌一些。” 蜃三郎长叹一声:“看你大大咧咧没想到却心细如有勇有谋。在那样火烧眉毛的紧急时刻还能冷静考虑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想了想我问道:“蜃三郎山洞里那些复活的石像是怎么回事?” “那些都是长年困在壁画里的人妖被我变成了石像。”蜃三郎解释道:“如果有新的人妖进入山洞他们便会复活。他们和你一样都想逃出壁画。其实山洞里的油灯就是壁画的出口一旦被点燃出口会自动打开你们也就脱困了。” 我恍然大悟难怪点着油灯后我们立刻离开了壁画。 蜃三郎笑了笑接着道:“所以说我早就指点了你如何离开壁画的法子只是做不做得到就靠你自己了。我说过点燃油灯不靠妖力凭的是心性。小兄弟没想到你的心性如此坚毅这么多年来能够闯出我这幅壁画的你是头一个。在我蜃梦楼看来妖力强那没什么了不起但心具灵性百折不断却最是难得。小兄弟他日你要是遇上好机缘定会成为一个绝世的人物!” 我呆了呆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推崇我。我得意地嚷:“你输得心服口服吧?跟老子玩你没戏!” 蜃三郎哈哈大笑:“是非成败转头成空。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到时鹿死谁手就难说了。小兄弟我劝你一句留着三件异宝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自在天的地图更是一个大祸根。你明白吗?宝剑虽好但如果拿剑的是一个小孩子反会被剑割破手指。良言逆耳听不听就在你了。” 说完他又对大鱼、小鱼道:“既然有人点燃了油灯按照昔日的约定你们就不必再跟着我了。”转过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宫殿像水一样地晃动化作一缕轻烟飞入他的嘴巴。 第二册 第五章(上)杀鸡用牛刀 鸠丹媚目光闪动:“蜃三郎想走吗?多陪陪我一会不好么?”手指颤动几十根鲜艳的红光疾射而出。 “我可不想让小兄弟戴上绿帽子。”蜃三郎仰天大笑长袖一拂喷出一团袅袅的白雾裹住了鸠丹媚的蝎针。而他的人却奇迹般地消失了。 “逃得倒快。”鸠丹媚微微一愕那团白雾吐出一根根蝎针轻轻地飘向远方甘柠真低哼一声飞身掠起剑鞘直指白雾。 “哈哈还是甘仙子厉害看破我的真身可惜来不及了。”白雾里忽然传出蜃三郎的笑声白雾连续忽闪了几下快似鬼魅急远窜甘柠真追赶不上只能作罢。 我摇摇头:“蜃三郎这个家伙还真让人捉摸不透。” 目送蜃三郎离开小鱼满脸欢笑扭头对我道:“我要谢谢你。你知道吗我们人鱼族的先人曾经欠了蜃梦楼的恩惠所以全都立誓做了他的奴仆。蜃梦楼承诺一旦有人闯过山洞点燃油灯便解除誓言不要我们为奴了。” 大鱼也美目含笑对我拜了拜柔声道:“多谢公子。如果不是公子智勇双全我们人鱼族还得继续为奴呢。今后公子有用得着我们人鱼族的地方尽管来魔刹天的冰海找我们。” 我大模大样地道:“以后可别为虎作伥了蜃梦楼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货色。”这时林中飘出了许多人鱼族哭泣着扔掉手里的灯笼齐齐对我跪拜。我都不好意思了急忙摆手:“快起来吧我不习惯这样。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人鱼族们拜了又拜最后簇拥着大鱼、小鱼而去。我目光扫过三个美女厚颜道:“这次我帮助大家脱困给点奖励吧。” 海姬笑颜如花:“你想要什么?” 我贼兮兮地盯着她丰润的樱唇:“亲一下。” 海姬羞红了脸:“你!” 我趁势抓住海姬的手她娇嗔道:“快点放开!我可不是小鱼任你轻薄!”想挣开我的魔掌。 “很多年前有一个英明神武的人妖抓住了一个大美女武神的玉掌舍不得放。女武神让他放开结果人妖说你说一个字说得我满意我就放开。你知道女武神说了什么吗?” 海姬的好奇心被我勾起一时忘记了抽手美目眨动:“说了什么字?” “你猜。”我故意拖延时间吊吊她胃口一面趁机捏捏她雪白的手掌。海姬的手又绵软又滑腻像丝缎一样我摸得好舒服。什么叫爱不释“手”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海姬想了半天也没有猜出来嚷道:“快说!是什么字?” 我坏笑道:“她说了一个‘屁’字。” 海姬愣了一下:“屁?这是什么意思?” 我洋洋自得道:“妖怪也这么问女武神女武神回答‘屁’放也由你不放也由你。” 海姬呆了呆笑得花枝乱颤鸠丹媚也咯咯大笑起来我抓住机会把憋了半天的屁悄悄放出。原本放屁天经地义可当着三个美女的面实在不雅所以只好借故抓海姬的手说个笑话转移她们的注意力。呜呼和美女们在一起虽然很爽但也有不方便的时候啊。 “不对。”甘柠真忽然道我吓了一跳以为她闻到了我的臭屁连忙故作镇定:“是有点不对我好像闻到了一点异味。” 甘柠真眉头微蹙:“为什么到现在水六郎还没有现身出手?” 海姬冷笑道:“因为他还有点自知之明蜃三郎已经败了就算再加上他也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趁早逃跑不失为明智的选择。” 我摇摇头警觉地道:“不会水六郎一路跟踪我们不可能轻易放弃依我看这家伙很可能在布置什么阴谋我们要小心点以免中了他的暗算。” “小色狼说的有道理。”鸠丹媚点点头这时候我们所处的海岛正在一点点缩小过了一会只剩下方寸大的一块地方。 海姬恍然道:“这座海岛也是蜃三郎的蜃气所化我们赶紧离开吧。” 刚刚跳上金螺海岛的最后一块泥土也消失了望着四面空荡浩淼的大海想起这一夜诡异的经历我不由生出浮生若梦的感觉。 甘柠真沉吟道:“土八郎、水六郎、蜃三郎魔主手下的追兵一个比一个厉害要是这些妖怪联手恐怕我们会应付得很吃力。” 鸠丹媚道:“这点暂时倒不必担心魔刹天的妖怪们向来独来独往桀骜不逊谁也不肯服谁。如今虽然魔主出世但要让这盘散沙立刻凝聚起来也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不过我们倒要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的航程。” 看到美女们投过来的目光我急忙道:“我没什么意见你们想去哪里老子我奉陪到底。” 鸠丹媚道:“大千城恐怕是不方便去了那里鱼龙混杂一旦三件异宝的消息传出去我们立刻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魔主的手下很可能在大千城设下埋伏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我嚷道:“不如我们直接去寻找自在天吧大家一起长生不老。” 鸠丹媚摇摇头:“那张自在天的地图残缺不全而且上面标识的地方我一个也没有见过。如果单凭这张地图就能找到自在天那早就有人到那里了。” 海姬也道:“地图是真是假我们还都不知道。我游历过北境的很多地方但地图上的那些景物还真没有见过。” 我悻悻地道:“那这张地图岂不是变得和鸠丹媚一样?” 鸠丹媚一愣:“什么意思?” “中看不中用。”我捧腹大笑起来目光所及几十条银色的鱼正从远处游过来围拢在金螺四周欢快地窜来窜去。 我顿时食指大动担惊受怕了一晚上肚子早就饿坏了卷起裤管我就要下海抓鱼。 “哪里来的这么多鱼?”海姬忽然不安地道。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鱼群正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在绚丽的朝霞下一群群鱼儿色彩斑斓像着了魔一般在我们周围游动。很快附近再也见不到海水只有鳞光闪烁无数条鱼密集地挤动在一起如同花花绿绿的地毯不留一丝空隙。 鸠丹媚面色一变伸手一拍几十条鱼立刻被她击得粉碎血丝顺着海水飘散。但鱼群一点都不惊慌仍然不知死活地涌过来。 我也知道有点不对劲不过这些鱼群傻乎乎的只知道绕着我们游动并没有袭击我们。如果是水六郎他们在搞鬼那么目的又是什么呢? 鸠丹媚抹了一下**的手掌道:“海水是温热的。” 甘柠真点点头:“可能是暖流把鱼群吸引过来的。但这片海域附近应该没有任何暖流所以肯定是水六郎趁我们困在壁画的时候施展妖术将海水变热引来鱼群。” “光是暖流引不来那么多的鱼群。”鸠丹媚低下头嗅了嗅手心道:“海水中还有一股异香引诱鱼群在这里徘徊不去。” 海姬脸上露出迷惑之色:“难道水六郎指望用这些鱼群对付我们?” 鸠丹媚神色一动:“鱼群当然不足为虑但会引来许多捕食的海兽。” 甘柠真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片海域。” 海姬立刻催动金螺冲开鱼群的包围向外急驶去。我好奇地问道:“你们都是会法术的人难道不会飞吗?” 海姬笑道:“你以为我们是神仙啊?飞行在甲御术中被称作御风术在秘道术中又称为羽道术是极为高深的法技在北境除了一些天生就长着翅膀的妖怪没有几个人类是会飞的。” 鸠丹媚道:“你的前世龙蝶有一对翅膀倒是会飞。” 我叹了口气仰头望着蓝天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才能恢复前世的妖力呢? “小无赖小心些!”海姬忽然叫道正前方有几百条黑线撕开海面迅冲来。 那是几百只体形庞大的海兽像是癞蛤蟆背上鼓起一颗颗瘌痢圆滚滚的比我的脑袋还大。这些蛤蟆低着头粗壮的四肢强劲划动而它们的头上竖着黑色的独角海水遇到独角便自动向两边分开。 海姬沉声道:“是海蛤蟆!注意它们的瘌痢会喷出毒汁溅到眼睛里会瞎的。” 海蛤蟆一路逼近大嘴张开通红的长舌卷出不断吞噬鱼群。有几只海蛤蟆现了我们急游过来三个美女立刻分散在我身侧呈三角之势严阵以待。 金光闪过海姬一掌劈下将一只迅逼近的海蛤蟆劈成两半。血水喷出立刻引来了更多的海蛤蟆它们争先恐后地咬住那只海蛤蟆的尸体大嚼起来一眨眼的功夫海面上就剩下了一具白骨。几百只海蛤蟆气势汹汹“呱呱”地吼叫着向我们冲过来还没有接近背上的瘌痢猛地耸起喷出千百道黄色的脓汁像一阵密集的暴雨。 甘柠真清叱一声手指一点雪莲绽出指尖迎风而长犹如一柄雪白的巨伞飞旋转挡住了毒汁。海姬飞身跃起冲向海蛤蟆眼花缭乱地劈出几百记掌刀。耀眼的金光不断闪过血肉飞溅一会儿功夫几百只海蛤蟆肚皮朝天尸体漂满了海面腥臭的鲜血染红了附近的海水。 海姬落回金螺上微微地喘气一口气杀死了几百头海兽连她都有点吃力。 “轰”的一声左前方百米处猛地掀起了一个巨浪雪白的泡沫溅开一个圆呼呼的墨绿色脑袋钻了出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光是这只脑袋就比整只海蛤蟆还要大像是一座巨山。脑袋油光光的镶满了一圈乳白色的光球仿佛是一只只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可怕。 “嗖嗖”一只只眼睛突然齐齐裂开露出里面尖锐密集的牙齿吞噬了一片鱼群后眼睛又纷纷合上。墨绿色的脑袋扬起落下激起了一排巨浪金螺剧烈地摇荡起来。透过海水我见到了海面下骇人的巨大身躯。鱼群果然把海兽们都引了过来! 一口气吞掉了近千条鱼墨绿色的脑袋又向我们靠过来眼睛再一次裂开白森森的牙缝里还塞着鱼肉的残骸。 海姬怒哼一声樱唇对准了金螺的螺口吹了一口气。螺口吐出金色的丝线交织成一片脉经网闪闪光闪电般罩向了墨绿色的脑袋。随着海姬的手势脉经网骤然收缩猛地勒住了墨绿色的脑袋犹如利刃割开表皮向内深嵌淡绿色的汁液渗了出来。 惊天动地的吼声从它嘴里出墨绿色的脑袋拼命挣扎几十条蟒蛇般粗的触手从海面下伸出近百米长疯狂拍击着海水掀起滔天巨浪。 “啪”脉经网闪耀出眩目的金芒墨绿色的脑袋在一瞬间被切割成几百块碎肉块漫天飞溅。海面下巨大的身躯迅沉了下去。 我刚松了一口气波涛汹涌几只水睛斑鲨兽由远而近猛地俯冲入海抓住刚沉下去的海兽尸体大肆嘶咬起来。附近的海域一片鲜红血腥气扑鼻隔得很远都能闻到。很快又游来了一大群海兽。 海兽越来越多鱼群反倒逐渐减少了我们也变成了海兽们的攻击靶子。三个美女和海兽大打出手整个海面上不断浮出海兽的尸体尸体又被新来的海兽吞掉只剩下一具具白森森的骸骨随着海浪此起彼伏。 太阳渐渐落下去暮色四溢深红色的海水开始黑。杀了整整一天海兽不减反增海姬、鸠丹媚和甘柠真只能轮番出手我暗叫不妙这么杀下去的话根本没有个头就算三个美女再厉害也会被活活累死。到时候水六郎一伙人再出现那就糟糕了。 远处又有几头庞大无比的海兽冲过来像是一座座移动的海岛。它们的脖子又粗又长扭动时厚厚的褶皱一层层地掀开扁阔的尾鳍“轰隆”一声砸在海面上如同炸雷海水立刻深陷下去又猛地暴涨竖起了几百丈高的水墙声势骇人之极。 第二册 第五章(下)杀鸡用牛刀 “呛”的一声甘柠真长剑出鞘。绮丽的彩虹一闪而逝几头海兽连惨叫也来不及出就像烈日下的积雪迅融化。 “‘牛’就一个字!”我大声赞道甘柠真的三千弱水剑真是厉害这么庞大凶猛的海兽居然挡不住她的一击。 甘柠真摇摇头:“真是杀鸡用牛刀我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三千弱水剑出鞘竟然只是为了对付几只海兽。” 海姬苦笑一声:“这些海兽虽然不算什么但聚集在一起确实让人头痛。算了我拼着消耗一点元气把它们全部弄走。” 我将信将疑:“你能行吗?” 海姬傲然一笑一吹螺口脉经网飞出金光闪闪笼罩住了附近的海面。脉经网慢慢地浸入海水随着浪头起伏不定海面上就像被划上了千百道金色的线条纵横分布。海兽们感觉到了异样纷纷怒吼想猛扑过来但金线犹如渔网死死锁住了整片海域无论海兽们怎么挣扎就是游不过来。 “脉——经——大——换——移。”海姬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犹如金石迸裂双掌举过头顶交叉几十次又猛地向下拍去。 “轰”天动地摇像是打了个晴天霹雳。几千道水柱冲天而起又轰然砸下重重巨浪炸开。整片海水连同几千头海兽一起被脉经网完全掀起翻过再沉入海中。我看得目眩神迷什么叫翻江倒海今天算是知道了。 等到海面恢复了平静海兽们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甘柠真叹道:“脉经大换移真是威力惊人不愧为脉经海殿的镇派绝技。这一招我还是多年前在清虚天和罗生天比试时有幸目睹呢。” 我不解地喊道:“海姬你早就可以用这个绝活了啊干吗等到现在?” 海姬一言不脸色苍白如纸。甘柠真冷然道:“她现在元气大伤需要调理你别逗她说话。”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行了。”过了一会海姬低声道昔日神采奕奕的眼神显得有些柔弱无力。 “哈哈哈哈!”狂笑声从远处响起一道海浪直立而起化作人形面目英俊半透明的长迎风激烈飞扬正是水六郎! 我破口大骂:“日他***果然是这个兔崽子在搞鬼!” 水六郎阴阴一笑:“三位真厉害这一天下来至少杀死了几万头凶猛的海兽。我看你们也很累了不如好好休息一下。” 鸠丹媚腰肢扭动吃吃笑道:“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太清楚怎么不走近些说话?” 水六郎哼了一声目光森然:“一天的时间足够我在这里布下凝水化冰大阵。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周围吧!” 我这才现附近的海水突然凝固了一动也不动。丝丝缕缕的白气冒出海面化成一片片薄冰在空气中凝结冰层越来越厚以电光火石般的度蔓延开来在四周结成了一个乳白色的大冰球将我们罩在里面。 寒气森森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冰球外水六郎的身影已经很模糊了他的声音也隐隐约约听不太清楚了。 水六郎绕着冰球一面游走一面双掌拍向海水。几十只小冰球迅升出海面悬浮在半空环绕着大冰球错落分布结成了一个古怪的阵势。做完这一切水六郎像一只大青蛙“噗”地跳到大冰球上冲着我们冷笑:“以你们的力量破开凝水化冰大阵至少需要一天一夜。嘿嘿我已经传讯魔刹天只要拖住你们一天魔主就会亲临此地。那时候你们通通都得完蛋。” 说完他化作了一朵透明的浪花滑下冰球无声没入大海。 “砰!”海姬的手掌劈在冰层上只留下了一丝浅浅的白痕连点碎冰渣都没有溅出。 透明的莲花绽出额头甘柠真用莲心眼察看了一下道:“这是妖力结出来的玄冰刀剑难伤。” 我扶着海姬:“你就别逞能啦刚刚耗费了元气最好先休息保养。破阵的事就交给鸠丹媚和甘柠真吧。唉可惜这里没有老母鸡否则我炖点鸡汤给你补补。” 海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道:“小无赖还算你有点良心。” 我夸张地嚷道:“你才知道啊?我的良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海姬湛蓝色的美目里满是温柔:“小无赖你总是会哄人家开心。” 冰球越结越厚很快我们周围就全是坚硬的冰层只剩下一小块空地。不得已三个美女只好和我挨在一起。鸠丹媚倒是最舒服没人敢靠近她。当然老子也挺舒服虽然觉得很冷但左边挤着海姬右面紧靠甘柠真暖玉温香左右逢缘。如果不是魔主要来我还真得感谢水六郎给我这么一个大享艳福的机会呢。 “我们光顾杀海兽一时忽略了水六郎被他所趁偷偷布下了凝水化冰大阵。”鸠丹媚懊悔地道九根蝎尾钻出臀部尾上的黑色蝎钩对准了冰层陀螺般地急旋转试图凿开冰球。 渐渐地冰层上出现了一个小孔甘柠真长剑出鞘顺着小孔刺入。“咯吱”小孔略微扩大了一些落下了几片碎冰。我暗暗摇头照这个度想要破冰而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目光掠过大冰球外几十个小冰球正在盘旋飞舞一旦鸠丹媚停止凿冰这些小冰球也就静止下来。 “阿嚏!”我打了个喷嚏指着小冰球喊道:“这是怎么回事?” 海姬解释道:“这是一种阵法。外面的小冰球和大冰球彼此呼应息息相连通过小冰球的旋转化开我们加在大冰球上的破坏力。” 鸠丹媚叹了口气:“水六郎说得没错如果我们三人合力需要一天一夜才能破开这个阵。等到那时恐怕已经迟了。” 甘柠真沉默了一会道:“我可以立刻破除此阵但会耗力过度一个时辰内动弹不得。” 我摇摇头:“海姬刚刚大耗元气你如果再不能动就只剩下鸠丹媚一个有生力量万一水六郎他们突然杀到那就惨了。阿嚏!”日他***越来越冷手脚都有点麻木了。 甘柠真想了想问道:“魔主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我们三人合力都不是他的对手?” 鸠丹媚苦笑:“我也不知道不过能让水六郎、蜃梦楼这些妖魔都臣服你说他有多厉害?魔主出世横扫北境是魔刹天千万年来预言的命运又有谁能抵抗命运?” 我心中焦急既不能立刻破阵又不能坐着等死真是左右为难。 第二册 第六章(上)逃到哪里去 鸠丹媚歉然地看着我:“小色狼这一次我们真的连累你了。” 我抓抓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实在不行可以和魔主他们谈谈条件比如只交出一、二件异宝。毕竟自在天地图在我们手里随时可以要挟他们。” 甘柠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凛如寒雪:“宁可玉碎不为瓦全。我是不会向魔主屈服的。” 我理直气壮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明知道打不过还去以卵击石那是傻瓜。昔日韩信胯下受辱勾践卧薪尝胆才是真正的人物。” 鸠丹媚美目圆睁:“勾践、韩信是谁?很有名吗?” 我随口胡扯了几句又道:“做人要学会变通不能死心眼。保住了命才能卷土重来。” 甘柠真凝视着我:“你那么怕死么?” 我搓着冻僵的手默默地道:“你是不会明白的。当你饿得只有力气在地上爬像一条野狗痛苦得瑟瑟抖的时候就会知道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活着无论被人踢被人踩被人骂也要活着咬紧牙活着。十六年我就是这么苦苦挣扎过来的。” 握紧了拳头我一字一顿地道:“因为活着就有希望。” 海姬“呀”了一声怜惜地看着我:“小无赖你在另一个世界里是不是总被人欺负?” 我扭过头心中一片黯然脸上却在笑:“老子活得很自在虽然老天想要我死我却照样生龙活虎。” 这时候冰球里的寒冷让我受不了了眉毛上已经结出雪白的霜花。我打了个哆嗦寒气仿佛一直渗入心肺。 海姬担忧地看着我:“小无赖你冷吗?” 我刚要说话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海姬道:“你到金螺内避一下寒气吧。”手指一点金螺螺口倏地放大我正想钻进去外面的小冰球飞快转动白森森的寒气急灌进螺口金螺里变得和外面一样冷。 甘柠真摇摇头:“没用的玄冰的寒气无孔不入。” 海姬对我凄然一笑:“没想到我们不但没能保护你还要害你受苦。” “老子不怕受苦。何况有美女做伴日子过得比蜜糖还甜。”我满不在乎地笑道忍不住又打了个寒战 鸠丹媚神色不安:“玄冰的寒气很厉害这么下去小色狼不死也会得场大病。一天一夜他恐怕是熬不住的。” “那怎么办?”海姬焦急地道犹豫了一会红着脸向我靠了靠。我们紧紧相贴她的身上也很冷元气大伤后她还远远没有恢复。 再过了一阵我的皮肤上开始凝结冰花薄薄的一层血液似乎都被冻僵了。我哆嗦着连说话都说不太清楚。海姬紧靠着我但我却没有任何温暖的感觉。 海姬低着头不敢看我优雅弯下的雪白脖颈泛着红晕:“小无赖好点了吗?有没有暖和一点?” “我不冷。”我艰难地道嘴里呵出的白气立刻结成冰。这么下去我可能会被冻成一根大冰柱。 好冷。 迷迷糊糊地我似乎要睡着了真的好冷那个洛阳的冬天那间冰冷的破屋我和老爸一起冻得抖。 默然良久甘柠真轻叹一声伸手按在了剑柄上。鸠丹媚惊讶的道:“甘仙子你难道要?” 甘柠真点点头:“没有选择只能立刻破阵了。” 我牙齿咯咯打架:“不用我我挺得住。” 甘柠真默默地看着我片刻转过身对鸠丹媚道:“林飞交给你了。万一敌人出现你就带着他有多远逃多远!” 我浑身剧震:“鸠丹媚带我走你和海姬怎么办?” “不用管我们!”海姬毅然道。 我一呆骇然叫起来:“不行!那样你和甘柠真都会没命的!” 甘柠真回过头对我淡淡一笑。笑容像盛开的雪莲清艳绝世我没有想到冷冰冰的甘柠真笑起来会这么美。 “只要你能活着。我们都立过誓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你。”她平静地道“呛”的一声长剑出鞘。 灿烂的彩虹闪过雪白的身影晃动融入了那片彩虹的光影中。甘柠真竟然和三千弱水剑合二为一!此时的她就是一片绚丽流动的弱水浑身上下晶莹闪烁! 我焦急地嚷道:“甘柠真没必要为了我这么做!” “林飞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说过活着就有希望。”甘柠真低声道冲了出去向着厚厚的冰层头也不回地冲去。 绚丽的光芒烟花一般洒落。 无声无息烟花幻灭大冰球一动不动。“砰”一记闷响从外面传来一个小冰球猛地炸开紧接着小冰球一个接着一个炸开环绕在外的几十个小冰球烟消云散。“吱”一道肉眼难辨的裂缝出现在大冰球上裂缝不断扩大蔓延成几百条裂缝。轰然一声大冰球裂开了。 我们脱困了! 甘柠真软软地倒下。我顾不上欢喜急忙扶住甘柠真她已经和三千弱水剑自动分离漆黑的长散乱地覆在额头上手心冰凉凝视着我一动也不能动。 鸠丹媚沉声道:“趁对方还没来我们快走!” 海姬驾起金螺一路疾冲夜空无星漆黑的海面上白沫翻滚冷风呜咽吹过。 我松了口气:“还好水六郎他们不在。” 话音刚落狂笑声突然从前方响起我和三个美女对视一眼心不断向下沉去。 完了! 水六郎幽灵般地浮出海面紧紧盯着我们。在他的身后蜃三郎负手而立对我好整以暇地道:“小兄弟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现在鹿死谁手真的难说了吧?” 水六郎得意地道:“早就算准你们可能会强行破开凝水化冰大阵所以预先在这里守候。现在你们真元大耗只能乖乖就擒。不过就算你们躲在冰球里明天魔主来了同样难逃一死。” 蜃三郎柔声道:“甘仙子看你眼神虚弱显然受了重伤。强行破开凝水化冰大阵的恐怕是你吧。” 水六郎道:“现在收拾你们可就容易多了。”双手划动两道海浪冲天而起化作巨爪覆盖了半个天空。 海姬一咬牙:“鸠丹媚你带着小无赖走我挡住他们!”对着螺口吹气只有几丝淡淡的金线飘出再也无力结出脉经网。 “此一时彼一时也。各位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蜃三郎长叹一声身体膨胀额头钻出了他的蜃弟弟。 “快走!”海姬花容惨淡道。 “快走。”甘柠真低声道。 “快走!”鸠丹媚催促我:“不要让甘仙子、海姬为你白白牺牲。” “快走!快走!快走!”这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就像是一记记惊雷轰在我的心头。“快走!快走!快走!” “这小子大概吓傻了吧?”水六郎嘲弄地道两只巨爪在半空晃来晃去摆出猫玩耗子的姿态。 蜃三郎直视着我露出深思之色。 “快走!快走!快走!”四周汹涌的涛声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水六郎、蜃三郎阴沉的脸、美女们苍白的脸仿佛都在一瞬间远去。 海浪翻滚海风撩起我雪白的莲衣。 我站着一动不动。 这件莲衣是我的新衣服。有好几年我没有穿过新衣服了。 在木屋里我和鸠丹媚听了一夜的雨。有好多个雨夜我一个人蜷缩在洛阳郊外的破庙里瑟瑟抖。 和海姬的一吻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在跳。有好些次美丽的少女从我身边走过脸上都是嫌恶的表情。 原来我现在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原来我现在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可以回忆。我笑了站着面对水六郎、蜃三郎我很害怕但我还是站着一动不动。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做不了韩信了。 慢慢地伸出手解下背上的包袱我把一包的珠宝远远地抛向了大海! 如弃粪土! “这一生我很少真正地快乐过。我没有给过别人什么别人也没有给过我什么。”目光扫过三个美女我缓缓地道。 “我活着但卑微。一个没用的人似乎天生就是这样的命。”我仰起头看着天空没有星光。 但它们曾经照在了我的眼睛里。 我大笑面对天空张开了双臂。 泪水夺眶而出。 再漆黑的夜空我都从来不曾放弃过寻找星光。十六年我活着挣扎地活着从来都不曾放弃过希望! 一滩烂泥也可以面对浩瀚的天空! 水六郎和蜃三郎缓缓逼近。我还是一动不动。 “林飞你快走啊千万别做傻事!”海姬焦急地道要挡在我身前我轻轻推开她的手又对冲过来的鸠丹媚摇摇头。 “这一次我要保护你们。因为任何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我看着她们微笑。 我笑得很骄傲一点也不卑微。我微笑有一点心酸有一点幸福。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很想逃跑。但我知道如果逃走那么这一辈子我都会看不起自己。 其实我应该逃的。我真是个傻瓜。 “水六郎蜃三郎!看着我!”我深吸了一口气拍着胸口用力地拍:“你们的对手是我!” 蜃三郎微微一怔额头上的弟弟怪笑道:“你?你算什么东西?我吹口气就能玩死你!” 闪电般伸手我从甘柠真怀里一把抽出了自在天的地图双手展开:“水六郎蜃三郎!你们看清楚这就是自在天的地图!你们魔主想要的东西!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蜃三郎目光闪动:“小兄弟你想做什么?” 我哈哈大笑:“老子今天心情不爽很不爽。一不小心就会撕烂这张地图让你们交不了差!” 蜃三郎微微一笑:“小兄弟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你们跟我来这张地图就交给你们!”我吼道:“只要你们说一个不字我就立刻撕碎它!” 我瞪着他们一字一顿:“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鸠丹媚嘶声道:“小色狼你别这样!” 我摇摇头:“鸠丹媚照顾好海姬和甘柠真!” “不!”海姬浑身颤抖:“不不!”她想要冲过来阻止我我厉声道:“别过来谁也别过来!无论是谁老子都会翻脸不认人!” 蜃三郎微微皱眉:“小兄弟有话好说。” 我一步步向后退去:“来吧你们两个跟着我慢慢地跟着我。别耍花样如果你们胆敢袭击她们三个别怪老子不爽。一不爽老子就撕掉这张地图大家鱼死网破!海姬、鸠丹媚你们也别过来你们过来老子照样撕地图!” “让他去吧。”甘柠真忽然颤声道海姬泪流满面地看着我拼命地摇头鸠丹媚紧紧地握住拳忽然扭过头长激烈地飞舞。 蜃三郎和水六郎对视了一眼前者沉吟道:“小兄弟只要交出自在天的地图什么事都好商量。我们听你的你说吧要怎么做?” 我嘿嘿一笑纵身跳下大海双手仍然高举地图双脚向后划动慢慢地游出去:“想要地图就跟老子过来。对了慢慢地跟过来。后退后退!别靠老子这么近你们又不是美女老子没兴趣和你们亲热。” 我不断地向后游去蜃三郎、水六郎紧紧地跟着我保持十丈左右的距离。金螺上的三个美女已经越来越远。到后来再也看不到了。我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第二册 第六章(下)逃到哪里去 “听一声剑鸣还望道一声莫忘!”向着三个美女的方向我高喊道声音划破寂静的大海在空中久久地回荡。 海水冰冷浪头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 四周一片漆黑我奋力向后游。 蜃三郎目光变幻:“小兄弟现在可以交出地图了吧?” 水六郎阴声道:“只要你交出地图就能保住命。” “急个屁啊!老子又跑不了!”我骂道双腿摆动和他们始终保持着距离。交出地图恐怕我也活不了。何况这张自在天的地图我还不想给他们。甘柠真的师父晏采子一生都在寻找自在天这张地图对于甘柠真应该有很深的意义。我不能轻易交出。当然我也不会撕掉地图自找死路。我要活着无论是在洛阳还是北境我都要活下去带着这张地图活下去! 活下去! 过了很久天空渐渐地亮起来淡紫色的云隙间有一颗星隐约闪烁。 游了整整一夜我已经拖够了时间三个美女应该安全了。我不紧不慢向后游着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想出脱身的办法。以我的妖力就算全逃跑他们也能追上我。 水六郎终于不耐烦了厉声道:“臭小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嘻嘻一笑:“锻炼身体增强体质。或者消遣消遣你们。” 蜃三郎的脸变成一张阴狠冷酷的可怕面目:“那我们就和小兄弟比比耐性看看你不吃不喝不睡能坚持多久。小兄弟有一句话叫生不如死你应该听说过吧?到时你累得动不了想死也难。” 水六郎淡淡地道:“土矮子有几百种酷刑会叫你后悔投胎。” 我一吐舌头:“生不如死我没听过欲仙欲死倒是想尝试一下。可惜你们没那个功能不能满足老子。” 蜃三郎又变得和颜悦色:“小兄弟以你的资质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何必为了一张地图枉送性命?就算你有了这张地图也找不到自在天等于是一张废纸。” 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啊你说的有道理。” 蜃三郎柔声道:“那就交给我们吧。” 我嚷道:“反正废纸一张老子正好擦屁股。” 水六郎面色一寒蜃三郎平静地道:“既然小兄弟喜欢这么耗着那我们只好奉陪到底。” 我脸上虽然镇定心里却暗暗着急一直举着地图手臂都酸死了肚子也饿得要命再这么耗下去最后只能束手就擒。既然等不到机会只好亡命一博了!我正色道:“蜃三郎如果我交出地图你是否保证不会伤害我?” 蜃三郎点点头水六郎轻蔑一笑:“既然怕死早点交出来不就行了?还要硬充好汉可笑!” “好我交给你!”我毅然道突然瞪大眼睛望着他们身后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两人下意识地回头后面当然什么都没有。 一切在我预料中我要争取的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 我毫不犹豫龙蝶爪猛然探出一个熊熊的火球击向两人与此同时我把地图往怀里一塞骤然急沉向大海深处疯狂窜去。 “好狡猾的小子!”水六郎的怒吼从上方隐隐传来我头也不回双臂拼命划动吃奶的力气也用出来了。美丽的珊瑚丛在两边飞倒退一只大龙虾被我吓了一跳退到岩石后舞动大螯对我恫吓。我一声不吭只顾逃命就像是在草原上一只被狮群苦苦追逐的羚羊。 快潜到海底了四周密布着许多礁石一群黄色条纹的海鱼正绕着礁石欢快嬉戏。我飞快抓起几条鱼塞进嘴大嚼着补充消耗的体力。 没过多久远处波浪翻涌一道海浪以惊人的高不断逼近。我心中一凉水六郎来得太快了完全出意料。双脚一蹬我绕到一块小山般的岩石后。 “还想跑?”人还没到水六郎的冷笑声已经传来几十道水箭急射至“嗖嗖”击在我藏身的岩石上鲜血飞溅岩石立刻布满血洞。我一愣岩石怎么会流血?不等我反应暗流汹涌水六郎已经飞窜过来。 “嗷!”岩石突然出一声怒吼剧烈摇动起来覆盖的海草、泥灰簌簌抖落岩石睁开了一双浑浊的眼睛。原来这不是什么岩石而是一头庞大的海兽! 受了伤的海兽气势汹汹张开血盆大口向水六郎扑去我知道再逃也逃不掉不如趁蜃三郎还没有来把握眼前的机会干掉水六郎!我纵身扑上配合海兽的攻势施展魅舞双臂轻柔击向水六郎的太阳穴。 水六郎阴阴一笑长倏地卷起像一条透明的软鞭轻巧缠住了海兽“呼”的一声顺势向我砸来。我屹立不动直到海兽撞到眼前猛地一个后仰双腿反向撩起踢向水六郎。这一招魅舞姿势出人意料即使强如水六郎也来不及防备被我闪电般击中。 触脚处空空荡荡好像什么也没踢到。我一看水六郎的胸口正裂开两个空洞我的脚刚好穿洞而过我心中一寒急忙收腿。 “就凭你也想跟我动手?”水六郎冷笑胸口的洞迅弥合长一甩那头海兽被重重地扔了出去。 日他***就算我击中了水六郎他也不会有什么损伤。三个美女说得没错我的妖力太弱了魅舞再神奇也不管用。 水六郎一步步向我逼来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看来这家伙打算慢慢地折磨我。 “我投降!我现在就拿地图!”我举起双手慢慢伸到衣服里。 “别动!”水六郎厉喝道顺手一拍我头顶上立刻激溅起一团浪花化作一条粗壮的水龙急缠住我的双臂。显然他是怕我撕毁地图或者借此威胁。 “想跟我玩花样?你还差得远!”水六郎得意地道慢慢地走到我跟前伸出手就要拿地图。 来得好我心中暗叫我故意让水六郎束缚住我的双手正是要引他过来。生死存亡之际我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水六郎的手肆无忌惮地伸到我衣服里。“轰”!龙蝶爪猛地探出狠狠击中了水六郎的胸膛顺势喷出一团火焰将他击飞出去。 这一次水六郎来不及做任何防备被我结结实实地打中了!龙蝶爪向上一撩把水龙撕成两半。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全力逃窜。我有自知之明这一招最多让水六郎受点轻伤。继续缠斗的话死的一定是我。 “小兄弟这么急要去哪里?”蜃三郎鬼魅般地出现在前方对我微微一笑。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我心中叫苦闪电般掏出地图嚷道:“别过来否则老子撕了它!” 蜃三郎神色从容:“小兄弟现在我们距离这么近你想要撕地图恐怕不太可能。你信不信?只要一眨眼我就能要你的命。” 这时水六郎从后面扑来长散乱又惊又骇地看着我:“龙蝶你是龙蝶!” “什么?”蜃三郎微微一怔:“水六郎你胡说什么?” 水六郎指着我叫道:“龙蝶爪他刚才使出了龙蝶爪!他一定是龙蝶!” 蜃三郎不能置信地道:“龙蝶的妖力何等强大他怎么会是龙蝶?何况龙蝶已经死了很久了。” 水六郎断然道:“龙蝶之死不过是北境的传闻有谁亲眼所见?但我刚才却亲眼目睹了龙蝶爪不会有错的!” 蜃三郎的脸色立刻严峻起来双目如电:“你真是龙蝶?” 我打了个哈哈:“什么龙蝶蝴蝶?老子叫林飞!” 水六郎森然道:“只要杀了他取出内丹一看就知道了。如果他真是龙蝶内丹可是稀世珍宝啊。就算不是龙蝶他也一定吞服了龙蝶的内丹否则不可能使出龙蝶爪。” 蜃三郎看着我脸色变幻莫测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水六郎的目光里闪过贪婪之色。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肥嫩的绵羊嗷嗷待宰。目光掠过那头被水六郎重伤的海兽就躺在不远处浑身鲜血无力地吼叫。我苦笑一声我和它一样都在等死。 “拿命来吧!”水六郎暴喝一声我站着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大漩涡猛烈旋转我立刻站不稳顺着漩涡转了起来。一股压力扑面袭来水六郎已经窜到我身前探手抓向地图。我暗叫不好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来不及撕地图了! “轰!”奇变突生! 第二册 第七章(上)肚子里的鬼魂 海水排山倒海般从左侧涌来一股莫可沛御的力量将我撞了出去水六郎也措手不及被海浪推向一边。 浪涛汹涌一个庞大无比的血红色深洞出现在眼前洞沿四周竖着几排白森森的巨型尖刀血洞一张一吸将旁边那头海兽吞了进去就像是一只公鸡啄食了一条小虫。顺着血洞向后看深蓝色的山峦光滑油亮无尽延伸不知道有多长。 天啊它居然是一头级大海兽!血洞就是它的血盆大口!尖刀是它的牙齿!雄伟起伏的山峦是它的身体! 一时间我、水六郎、蜃三郎都傻眼了。这么大的海兽太恐怖了! 血红色的深洞又向我们扑过来刹那间视野中全部是红色。水六郎和蜃三郎向后飞退我狂叫一声刚逃出几米眼前骤然一黑被海兽吞了进去。 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潮湿、闷热充满了腥臭的气味我几乎要窒息过去。 四周猛地震动起来我一个站不稳顺着一根粗大的管道滑了下去四周黑咕隆咚涌动着粘稠的汁液。“砰”的一声我摔在一个油腻腻的大坑里附近堆积着许多碎肉块顺着油汁缓缓流动。我又惊又喜日他***老子被海兽吃了居然还没死!就连自在天的地图也被紧紧地捏在手心里。 “哈哈哈哈!”我爬起来忍不住放声大笑老子真的没死!海兽啊你真是老子的大救星。 “轰轰轰”四周剧烈摇晃一会儿急前进一会儿猛然下沉一会儿又上下颠倒翻转过来。我被弄得东倒西歪估计海兽此刻正在和蜃三郎他们打成一团呢。我急忙伸手紧紧抓住地面稳住身子。地面软软的肉质很厚很油滑也不知道是海兽的什么器官。 糟了万一蜃三郎他们杀死海兽剖开肚子不就找到了我?想到这里我又紧张起来如果他们看到我被海兽吃掉为了得到自在天的地图一定会把海兽开膛破肚的。我赶紧求神拜佛海兽啊海兽现在可是一尸两命啊。老子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 仿佛腾云驾雾一样海兽忽上忽下东冲西撞我的一颗心也随着它怦怦乱跳。目光所及远处有一个很大很深的洞所有的碎肉块都流向洞口。我摇晃着走过去洞巨大得像一座城堡洞口是半封闭的如同筛子密布着一个个深红色的圆孔。刚刚到洞边从圆孔里“嗖嗖”伸出几百条长长的触手缠住了我和附近的碎肉块就向洞里拽去。我下意识地要挣扎可转念一想越是躲到海兽肚子深处就越安全。于是我一动不动任凭触手把我拽了进去。 一进洞才觉里面更加广阔一眼望不到边。地上堆满了黏呼呼的东西泛着浑浊的泡沫。高高的洞壁上生长着一只只桌面大的吸盘吸盘的另一端连着触手。“哗啦啦”触手一起用力卷动将碎肉块绞成了粉末缠住我的触手也在拼命用力想把我碾碎。 “对不住啦海兽老兄。”我的龙蝶爪探出把触手扯断。断口处忽然喷出了乳白色的汁液过了一会断了的地方又重新长出一段触手它似乎认准了我倏地伸出再次向我缠来。 我只好向后急退触手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紧紧追着我我逃得越远它就伸得越长。我靠老子真是天生逃跑的命!我平展身躯用一个魅舞的姿势双腿凌空蹬踏向一旁闪避。 “呼”触手紧擦着我的脑门掠过一弯一缩又倒卷而回扑向了我。这时其余的触手也开始涌向我几百条触手同时进攻弄得我手忙脚乱。 我想用龙蝶爪喷出火球但又怕伤了海兽如果它完蛋我也跟着倒霉。无奈之下我只好施展魅舞一面躲闪一面狼狈逃窜。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现洞深处的触手稀少就往那里跑几百条触手在我身后飞追赶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触手忽然齐齐缩了回去。原来洞已经到了尽头。 涛声轰鸣洞外奔涌着暗红色的水流滔滔不绝像是一条大河深不可测曲曲折折地流向远处。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这时海兽猛地一抖像是突然翻了个身我立刻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摔出了洞掉进大河。 好辛辣的味道!我大声咳嗽呛出涌入口鼻的液体浮出河面。这条河的水就像是辣椒汁一样熏得我几乎睁不开眼。水流的度很快一下子就带着我冲出了几百米我四肢划动竭力稳住身形。河岸边一路长着密密麻麻的尖刺尖刺的形状像是一棵棵大树有枝有叶只是树梢尖锐如矛。最怪异的是这些尖刺还在不停地跳动出一阵阵尖叫。 我看得又惊又奇这头海兽的肚子就像是另一片天地充满了神奇的东西。突然我觉得似乎有人在窥视我一回头在尖刺林中一点白光一闪而过消失不见。我揉揉眼睛难道自己看花了? 河面逐渐开阔沿途无数奇特的景物从两边掠过都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东西。河中央出现了一座座耸立的**在那里大河开始分流变成几十条绕着**扇形般涌向不同的地方。 我犹豫了一下是该跳上河岸还是让河流继续带着我向前?没来得细想迎面的一座**上忽然爬下了几十个青灰色的怪东西像是螃蟹举着大螯向我恶狠狠地游过来。 为了安全起见我纵身一跃跳上河岸。这些螃蟹追到岸边瞪着我逗留不去。日他***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我心头火起探出龙蝶爪一把抓起几只螃蟹把它们捏碎剩下的螃蟹吓得纷纷游走。 望着死蟹我觉得肚子有点饿了这些螃蟹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拿起一只我放在嘴里尝了尝蟹肉白嫩肥美还有结实的蟹黄即使生吃也是味道一流!我立刻狼吞虎咽起来螃蟹的个头很大吃了几只我就饱了。 沿着河岸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地上软滑滑的犹如泥滩长满了高高低低的肉芽。靠着一根粗壮的肉芽我坐了下来这才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一夜亡命逃生我的体力几乎到了极限。 四周还在猛烈动荡我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现在外面究竟怎么样了。想着想着我就昏沉沉地睡着了。 醒来时四周已经停止了摇晃正在慢慢地向下沉。我心中一震连大气也不敢喘。难道蜃三郎他们已经杀死了海兽?过了很久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我心中乍喜乍忧海兽也许已经摆脱了敌人毕竟像这样巨无霸式的级海兽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不过就算海兽安然无恙我也不打算立刻出去。蜃三郎他们一定还在附近的海域搜捕我不拿到地图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既来之则安之老子先在海兽肚子里住个十天半月然后再出去和三个美女团聚。 打定主意我刚要站起来后背却和肉芽黏在了一起动也动不了。不得已我只好伸出龙蝶爪撕开肉芽。肉芽出一记刺耳的叫声汁水从断裂处喷溅空气中立刻充满了诱人的香气。很快伤口又长出了新的肉芽。 我好奇地沾了一点肉芽的汁水舔了舔又香又浓。我试探着撕下一块肉芽放在嘴里一嚼就像是红烧肉的滋味好吃极了。哈哈这下好了这几天我就以肉芽为食吧。 走到暗红色的河边我想要再抓几只螃蟹忽然现昨天留在地上的蟹壳不见了!我心中一凛身后又生出被人窥视的感觉。猛一回头一点白光恰好消失在一块椭圆形的肉芽后。 第二册 第七章(下)肚子里的鬼魂 “是谁?”我大声叫道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河流奔腾的声音。我窜向肉芽附近什么都没有。难道见鬼了?我警觉地四处张望那一点白光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总是偷偷地盯着我?海兽的肚子里不会藏着一个鬼魂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暗暗留意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一点白光。海兽似乎一直在平稳游动我也完全放心了老子命大终于逃过了蜃三郎他们的追杀。 河面上时常会飘过一些獠牙、骨头可能是海兽吞下去的猎物残骸。这几天我吃吃睡睡有点闷得慌于是开始到处闲逛。穿过丛生的肉芽大概走了十多里前头出现了纵横交错的透明管子又长又粗像一片笼罩的巨网。在管子里游动着一条条半透明、露出清晰骨骼的鱼。我好奇地走过去捏了捏管子凉丝丝的很柔软里面的鱼悠闲地吐着泡沫一点也不惊慌。 “砰”的一记后脑门突然被敲了一下痛得我几乎要晕过去。转过身却什么都没看见。我大叫起来:“是谁?” 没有人回答后脑门又被敲了一记。我又惊又骇难道真的撞见鬼了?一个住在海兽肚子里的鬼?想想也觉得诡异。 立定片刻我又向前走去“扑通”我跌倒在地原来不知何时我的莲衣下摆被打了个结绑住了双腿难怪会摔倒了。我解开衣结日他***到底是谁捉弄老子啊!我心里明白对方只是在恶作剧要是真想杀我我早死了好几次。抱起拳头我非常识相地道:“在下林飞无意中来到贵处如有冒犯还请此地的主人多多包涵。” “哗啦啦”半空中像是下了一阵急雨落在我头上。伸手一摸是一堆黑色的稀泥散着鱼腥气。我靠好像是粪便!我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哪个龟儿子敢耍你老子?有种出来!” 远处一点白光紧紧贴着透明管子滑过难道是它在搞鬼?我纵身跃起向白光扑去。白光忽闪忽闪似乎在故意逗我。等我追近了它又飞逃窜一旦被它甩远它又会一动不动等我追上去。 就这样绕着一根根透明管子这家伙和我捉起了迷藏。渐渐地我越追越远等到回过神来自己正站在一根很高的管子上气喘吁吁。 白光突然不见了。 我打量四周对面是一层海绵状的肉壁上面嵌着许多白色的颗粒。在肉壁中心覆盖着一只半圆的蛋壳足有十几丈大小蛋壳中间光滑顶端长满了细长的白绒毛密密地垂下宛如丝带一般飘动。我好奇地拉了拉绒毛蛋壳竟然打开了稍许往里一瞧黑洞洞的一片呼啸的狂风倒卷而出吹得我头向后直飞。我吓了一跳急忙松开绒毛蛋壳也随即合上。 蛋壳里面不知道通向何处怎么还会刮大风?我十分诧异过了一会我有点困了但却不敢睡觉生怕那个家伙突然出现只好强撑着睁大眼睛保持警觉。不知不觉浓重的睡意涌上眼皮我再也支持不住躺在管子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果然遭受厄运! 我被脱了个精光雪白的莲衣挂在管子上一摇一荡。日他***这家伙还真是变态啊我急忙摸摸小弟弟还好完好无损。我准备去拿莲衣头皮猛地一阵疼痛身体动不了。我靠!我的头被紧紧地栓在了管子上! 我哭笑不得只好先解开了长再去拿莲衣。目光掠过莲衣还在一摇一晃就像是里面有个无形的鬼魂正在手舞足蹈。 “谁在里面?”我低喝道。 没有人回答莲衣的一条袖子忽然竖起来轻轻抖了几下像是跟我打招呼。我心里有点毛又喊道:“是谁在装神弄鬼?快点出来大家无怨无仇不如交个朋友。实话告诉你老子可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背后的靠山很硬在北境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 还是没有人出声莲衣突然像风车一样绕着管子呼呼地旋转起来。 日他***这家伙软硬不吃摆明了是在耍我。不过它似乎也不想伤害我。难道真的是一个鬼魂?我屏住呼吸壮着胆子猛扑过去一把抓住莲衣。白光一闪窜出莲衣射向上方。 果然是这点白光在搞鬼!我连忙穿上衣服白光正沿着肉壁来回窜动。我知道自己追不上它只好悻悻地盯着它。到底是个什么怪物?直到现在我连它的模样都没看清楚只见到白莹莹的一点光。 白光忽然窜到蛋壳上拉开白绒毛蛋壳立刻掀开一条缝白光钻了进去蛋壳又重新合上。 “老子没空陪你玩了。”我嘟囔着按原路离开。既然惹不起总躲得起吧。谁料到这个家伙阴魂不散地缠上了我。接下来的几天就像是噩梦我惨遭捉弄。每次睡醒不是脸上堆满湿乎乎的屎泥就是鼻孔里插着几根鱼骨头。最惨的是今天一睁眼就见到散乱一地的红。再一摸脑门凉飕飕的我的头竟然被剪掉了一小半! 真***郁闷!我再也忍受不住决心找出那个家伙。否则这么下去我真要被它玩死了。我四处寻找又来到网状分布的透明管子前在最高的一根管子里一条扁鱼正慢悠悠地游过鱼头上赫然闪烁着一点白光! 那个家伙怎么到管子里面去了?我愣了一下管子从头到尾连接着四周的肉壁没有任何入口或是洞孔它是怎么钻进去的? 除非它真的是一个鬼魂! 第二册 第八章(上)什么是命 在洛阳的时候我听游方道士说起鬼魂最怕黑狗血不过眼下去哪里弄这些东西?正想着“啪嗒”头上挨了几下原来是碎散的蟹壳。抬头再看那点白光已经出现在管子外窜上肉壁闪电般钻进了蛋壳。 我心头火起跳上管子不断向上跃去很快攀到最高处。拉了拉白绒毛蛋壳微微打开一股强风向外直吹里面如同一个黑漆漆的深渊向下无尽延伸那点白光闪烁其中特别显眼。 日他***我一定要逮住你!顶着狂风我小心翼翼地钻进蛋壳刚向里走了几步下方骤然生出一股莫可沛御的吸力牢牢地攫住我向下扯去。糟了!下面居然是一个轰然转动的红色漩涡我急下坠漩涡像一张大嘴把我一口吞没。 四周压力暴增身体仿佛要被挤碎成一块块异常疼痛。我竭力想挣扎但却无能为力。漩涡卷住我不断向下飞旋转几百个圈子转下来我已经头晕眼花再也支持不住昏迷了过去。模模糊糊中我好像见到了那点白光正在对面闪烁。“我不会死在海兽肚子里吧?”这是脑海中最后闪过的一个念头。 再次睁开眼时周围一片寂静。 我一骨碌爬起身现漩涡正在头顶上空高转动。我立刻恢复了意识自己是从上面的漩涡掉了下来。还好虽然浑身酸痛但小命总算保住了! 打量四周空空荡荡黑黢黢的一片脚下如同起伏的山坡又厚又软。我摸索着向前走去。大约一注香的功夫前方隐隐透出蓝色的微光。走进一看地上长着一颗颗大蘑菇像一柄柄竖立的雨伞闪烁着蓝光。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正趴在地上胡乱划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一双碧气森森的眼睛幽幽地盯着我。 我浑身剧震汗毛倒竖。我靠她是一个人!海兽的肚子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她是一个老太婆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一张脸会有那么多的皱纹就像是一个老核桃。她的白披散下来又枯又长遮住了大半张脸。 我和她就这样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我咳嗽一声道:“老婆婆你你好。” 老太婆冷冷地看着我过了一会道:“我很老吗?婆婆就婆婆干什么加一个‘老’字?” 她的声音倒是很悦耳一点都不苍老。我讪讪一笑:“婆婆你好我是林飞不小心被海兽吃了才来到这里。你是住在这里的吗?” 老太婆不耐烦地道:“尽说废话你能来这里当然是被龙鲸吃了。你叫什么名字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当然住在这里你又不是瞎子。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废话倒是不少。” 我靠!这个老太婆脾气也太古怪了吧!我犹豫了一下道:“原来这头巨型海兽叫龙鲸啊。” 老太婆白眼一翻充满不屑显然觉得我又在说废话。我干脆不说了左看看右瞧瞧地上散乱地堆满了书足足有几百本。不少书又破又旧页边卷皱字迹黄似乎有些年代了。《紫府秘道术》、《龙虎秘道术》、《高仙羽玄秘道术》、《六丁甲御术》、《混沌甲御术》、《遁隐妖典》、《阴阳采补妖术》、《胎化长生妖经》••••••。一本本书的封面浏览过去我眼红耳热一颗心像敲鼓似地怦怦狂跳。我靠!不会是在做梦吧?这里的书籍难道全都是秘道术、甲御术和妖术秘笈? 这么多的秘笈怎么会都堆积在这里?我浑身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就像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突然进入了一个珠光宝气的藏宝洞。这几百本秘笈我随便挑几本修炼立刻就能成为很厉害的人妖吧。 老太婆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兴奋了半天我才想起这些秘笈的主人是这个老太婆。刹那间仿佛一盆冰水浇在头上我脑子立刻清醒。秘笈再好也是别人的。这么宝贵的东西她怎么舍得给我看?抢又不可能一个看过这么多秘笈的老太婆估计牛到了变态吹口气就能把我弄死。在这样可怕的高手面前万一被她看穿我是龙蝶那可连小命都没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就这样我对她说了四个字简单明了绝非废话。 “婆婆再见。”我转身就走。 “小子站住!”背后传来了老太婆的叫声。 我扭过头她好奇地打量着我问道:“你识字吗?” 我点点头她指着地上的书又问道:“那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我嘻嘻一笑:“废话!既然我识字当然知道这些是秘道术、甲御术和妖术的秘笈。” 老太婆撇撇干瘪的嘴唇:“那你为什么走开?不想拿吗?这里随便哪一本秘笈落在北境都会造成轰动引来无数人、妖的抢夺、厮杀。你就不动心?” “不动心的是傻瓜。但这些秘笈我根本得不到。既然得不到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徒增烦恼罢了。何况秘笈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 “咦?你这小子倒是不笨。” “对我来说能够活着已经很好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秘笈还能比命比重要吗?”我笑了笑其实我早就习惯了过去在洛阳这样繁华的都城求生我早已没有了任何妄想。银子再多女人再美但不属于我的东西羡慕了也没有用反而让自己痛苦。 老太婆惊讶地瞧着我半晌才道:“真是看不出你小子还有点悟性。嘿嘿不过能够活着谈何容易。只要在北境就要忍受成、住、坏、空的宿命。任你力量再强总有一天会死在天劫下。” 她沉默了一会叹息:“十年前这些秘笈在我心目中何等珍贵。现在却只不过是一堆废纸。” 我心中好奇问道:“婆婆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大概十多年吧。”她淡淡地道:“我记不太清了这些年住在龙鲸的肚子里浑然不知外面的岁月我都不敢照镜子。我看起来一定很老吧。” 我正色道:“不是很老是非常老。” 老太婆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挺有趣你不怕对我不敬我杀了你吗?” 我胸有成竹:“您是个大人物一定有气度有胸襟哪会因为这点小事杀人?” 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老太婆果然很高兴:“小子别跟我来这一套。说说吧你是怎么到龙鲸肚子里来的?” 我照实说:“我被魔刹天的水六郎、蜃三郎追杀结果遇到龙鲸就被当成了点心。” 老太婆眉头微皱:“水六郎、蜃三郎?怎么我从来没听过他们的名字?魔刹天没几个姓蜃的妖怪啊。蜃三郎莫非是蜃梦楼那小子?” 我咬牙切齿地道:“就是那个兔崽子!婆婆你认识他?” 老太婆不屑一顾:“他算什么玩意?不过靠一点蜃气变化逞能罢了。”伸手在书堆里翻找一通抽出一本皱巴巴的书扔了过来封面上写着《镜瞳秘道术》。 “小子你只要修炼好这本秘笈就能揍得他灰头土脸。镜瞳秘道术是破解蜃气的最佳功法。对了最好再加上《地藏妖经》。深藏大地以实破虚以大地的凝实无边破解蜃气的虚无变幻。”说着她又找出一本秘笈扔给我。 我捧着两本秘笈呆呆地看着她:“婆婆你的意思是——这两本秘笈送给我?” 老太婆不耐烦地道:“废话你这个小子挺合我胃口所以送给你。反正这些秘笈我都看过了留着也没用。” 我心头热血一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萍水相逢她就肯把这么珍贵的秘笈送给我。这些年除了三个美女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过了一会我默默地道:“婆婆我我可没有什么东西送你。” 老太婆嘿嘿一笑:“难道我还稀罕你小孩子家的玩意?快走吧我要忙了没空陪你废话。”低下头再也不理我手指在地上划动时不时地皱紧眉头苦思许久又埋头写划。 我拿着秘笈心潮起伏老太婆在地上画满了各种图形以及零零星星的文字我也看不太懂。又过了很久老太婆无意中抬起头见到我道:“怎么还不走?难道还想多要几本秘笈?” 我一咬牙道:“婆婆你是个好人肯送我这么珍贵的秘笈。我我不能白拿。我我也有一样东西要要给你看。”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婆婆不稀罕。” 我沉声道:“婆婆我林飞不习惯欠别人的恩情。这件东西我不是送给你的只是借给你看看。” 老太婆眼中露出一丝好奇之色我慢慢地道:“是自在天的地图因为这是别人的东西所以我不能送给你。但你可以依图照画一张。” 出乎我的意料老太婆只是愣了一下全无惊喜的表情她恍然道:“难怪蜃梦楼要追杀你原来是为了自在天的地图。看不出来你小子身怀异宝啊。” 我不解地道:“婆婆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不想要自在天的地图吗?” 她大笑起来:“傻小子一张地图就能找到自在天吗?一张地图就能打破成、住、坏、空的宿命吗?要是这么容易我也不必在这里苦苦思索这么多年了。留着你的地图吧我不想看也没必要看。” 我呆住了不可思议这张能令整个北境都疯狂的地图在老太婆眼里居然像一张废纸。 愣了一阵我苦笑道:“那我走了婆婆再见。” “等一下。”老太婆又叫住了我饶有兴趣地盯着我:“你这小子心地不错很不错。自在天的地图也肯拿出来不怕我贪心抢夺吗?” 我油嘴滑舌地道:“一看就知道婆婆是绝世高人心胸气魄在北境屈指可数否则我怎敢向您透露这个秘密呢?” 老太婆开心地大笑:“好小子你倒是会说话。来坐下咱们好好聊聊。” 我和她面对面坐着老太婆为人很爽快又够意思没有一点架子和她交谈十分愉快。 老太婆问道:“对了龙鲸这么庞大你是怎么来到我这里的?” 我这才想起那点白光急忙把被捉弄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最后道:“婆婆你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应该见过那个东西吧?它好像就在附近。” 老太婆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原来是它呀嘿嘿我想你的式怎么如此古怪原来是被它修理过了。” “啊婆婆你认识它?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鬼魂吗?” 老太婆笑而不答又道:“你修炼的是什么法术?能从化血漩涡穿过居然毫无伤本领也算过得去了。” “化血漩涡?” “就是把你吸下来的那个漩涡它是龙鲸用来守护心脏的任何异物被卷入都会融化成血浆。” 我茫然道:“我修炼的是丹鼎流的云光石流飞丹体内坚如云石所以才没有受伤吧。” 老太婆神色诧异:“云光石流飞丹是炼丹的经诀你怎么拿来修炼法力?”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是龙蝶的秘密告诉她。老太婆眨眨眼睛:“不方便说就不用说了。嗯我这里也有两本丹鼎流的秘笈你如果想要就自己找吧。” 我心头一热忍不住道:“婆婆你对我真好。” 老太婆摆摆手:“别说得这么肉麻你既然机遇巧合来到这里也算我们有缘送几本书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婆婆来说这些秘笈只是轻如鹅毛但对我可是重如泰山啊。”我嘻嘻一笑问道:“婆婆你为什么会住在龙鲸的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不说话对着地上乱糟糟的图案呆。过了一会她抬起头突然问我:“小子你信命吗?” 我默默地想了一会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有的人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而有的人却只能像一块烂泥被随意践踏。婆婆这真的是上天注定的吗?我不甘心但有时候却只能认命。” “什么是命?”老太婆幽幽地道:“小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第二册 第八章(下)什么是命 “很久以前在一片森林里住着一头凶猛的狼有一天它落入猎人的陷阱被铁夹子夹住了。正巧这时有一只山羊经过扳开铁夹救了狼。从那以后狼和羊变成了最好的朋友一起打闹嬉戏形影不离。” “婆婆狼和羊不是天敌吗?” “不错狼的本性是吃羊的他们本该是天敌却阴差阳错地做了朋友。狼对羊说你救了我的命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所以再也没有动物敢打这只羊的主意谁都知道狼的厉害。不久以后出现了绝无仅有的大旱灾。连续两年森林里一滴雨也没有下过。草木枯败动物不断饿死到处躺着一具具尸体。而狼和羊也都快饿死了。” 我被故事吸引住了追问道:“后来呢?” 老太婆继续道:“这时候狼和羊因为一点小事争吵狼一怒之下挥起利爪杀死了羊。在羊临死前狼很后悔哭着要求羊原谅他羊却说狼吃羊天经地义是上天注定的宿命。看着羊的尸体狼做了一件事。”说完她停住道:“故事就讲到这里。” 我叫道:“狼最后做了什么事你还没说呢。” 她双目灼灼地看着我:“如果你是这头狼你会做什么?答案有两个你只能选择一个。第一饥饿的狼吃掉了羊。第二狼悔恨地自杀了。” 我一愣老太婆缓缓地道:“这个故事没有固定的结尾只有选择。说吧你选哪一个?” 我想了想道:“我会选择第一个答案因为我要活下去。” 老太婆嘿嘿一笑:“你倒是不虚伪。不过如果是我我会选择第二个答案。” “为什么?” “为了主宰自己的命运!”她一字一顿石破天惊般地喝道。满头白飞舞目光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这一瞬间在我面前的仿佛不再是一个衰迈的老人而是一个英风凛凛的天神。 我灵机一动:“婆婆我明白啦!如果狼吃羊是老天注定的命;那么狼选择自杀就是对抗命运!” 老太婆开怀大笑:“好小子有点灵根!我再问你这头狼杀死了羊是命中注定的吗?” 我沉思片刻摇摇头:“不是。森林大旱狼快要饿死了在它内心深处恐怕早就想吃掉这只羊。” 老太婆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好!你终于明白注定的不是命而是心!人要对抗的不是宿命而是自己的心啊!是我们自己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我恍然道:“一个人最大的敌人也就是自己吧?” 老太婆微微一笑:“说得好成、住、坏、空是北境所有生灵的宿命能够勘破宿命的只有自己的本心而不是什么自在天的地图。” “成”、“住”、“坏”、“空”我听三个美女说过不少次了但不太明白它的意思。于是问道:“婆婆成、住、坏、空到底是什么玩意?” 老太婆道:“北境九重天形成的时候是成;人、妖在这片土地出生、繁衍是住;人妖彼此争斗杀戮是坏;最终所有的生灵都难逃一死北境重归虚无这就是空。成、住、坏、空是人事的规律也就是宿命。” 我恍然道:“像故事里讲的那样森林干旱动物不断死去就是所谓的坏了。” 老太婆点点头注视着地上的图案:“虽说一个人的命运最终由自己决定。但怎样决定却是一桩艰难而深奥的学问需要潜心推算。这些年我在龙鲸的肚子里苦苦研究了十多年却还是进展甚微。” 我疑惑地道:“决定自己的命运也是学问?” 老太婆“嗯”了一声突然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双掌虚按整个人浮了起来向后飞掠去。在一个“轰轰”跳动的巨大血球前她停住撩起袍摆把腿紧贴在血球上。我骇然现她的双腿沾满了墨绿色的液体黏呼呼一片液体仿佛具有生命还在向上蠕动想要爬上全身。 “这个大血球就是龙鲸的心脏。”老太婆平静地道:“十多年前我被人下了毒咒只有依靠龙鲸心脏的血汁才能活下去。这就是命吧我注定要在龙鲸的肚子里了却残生。” 我心头猛地一惊。龙鲸的心脏像是一颗桃子不停地膨胀、收缩表面虬结着粗长的青筋青筋分泌出鲜红色的血汁滴在老太婆腿上。很快墨绿色的液体停止了爬动再过了一会液体向下缓缓退去一直退到脚踝凝滞不动。她放下衣摆讥诮地笑了笑:“毒咒每天都会作两次我早已习惯了。” 我愤然道:“婆婆是谁这么歹毒把你害成这样?” 老太婆惨然一笑:“是我的丈夫。” 我一呆老太婆漠然道:“丈夫是我自己选的所以我被下毒咒的命运也是我自己一手酿成的。小子我有点累了明天你再来陪我说说话。这里的秘笈你随便拿去看吧。” 我关切地道:“婆婆你没事了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去做。” 老太婆目光闪动:“小子我不过送你几本秘笈就令你感恩戴德了吗?” 我轻叹一声:“一个穷光蛋别人施舍他一锭银子就等于一个世界了。拥有太少反倒会更加珍惜。婆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弯腰施了一礼我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老太婆的狂笑声:“是了拥有太多反倒如弃敝履!是我的错是我自己的错啊!” 我心中黯然老太婆也有一段悲痛的往事啊。回到蘑菇林我坐下翻看起手中的两本秘笈来。 先看的是《镜瞳秘道术》这是一种修炼眼睛的秘道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眼睛也可以用来防御和攻击。简单地说镜瞳秘道术是把双眼修炼得犹如一面明镜可以看穿任何幻象有点像甘柠真的莲心眼。但比莲心眼更牛的是它可以把对手的攻击招数原封不动地送回去进行反击就像镜子能反射光一样。不过它也有缺点如果敌人从背后、侧面攻击我眼睛看不到就挥不出作用。 在秘笈的最后一页赫然有一行朱笔的批示字迹潇洒飘逸犹如白云出岫:“如能结合《迷瞳妖典》修炼当更具威力。” 这行批示大概是婆婆写上去的吧。我草草翻完《幻瞳秘道术》又拿起《地藏妖经》。页上就出现了朱笔的批示写着:“安忍不动如大地。”再看下去我才明白页的批示已经涵盖了整本秘笈的精义。地藏妖术的核心就是“安忍”两字。它以五行中的土为根基通过妖术使身体和大地连成一片。无论对手如何攻击都会被转移到广阔无垠的大地上。 我聚精会神地翻看秘笈完全忘记了休息。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站起来想尿尿的时候忽然看见一点白光正在对面闪烁不定。 “我靠你又来了!”我大叫一声扑向白光。它又向后飞退我紧追不放到了龙鲸心脏附近它倏地一闪躲到老太婆身后。 第二册 第九章(上)有一种修炼叫变态 老太婆正盘膝而坐闭目养神我嚷道:“婆婆就是它捉弄我!” 老太婆睁开眼微微一笑:“月魂干什么欺负我的客人?” 我愕然道:“它叫月魂?” “嗯在我进入龙鲸体内之前它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我刚来的时候也被月魂捉弄过。”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会真是鬼魂吧?” “说实话连我也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天地之奇有太多我们难以了解的东西了。”老太婆道月魂从她背后窜出神气活现地跳个不停。说来奇怪尽管我和它近在咫尺但还是看不清它的样子。 老太婆像是知道我心中所想道:“等你炼成镜瞳秘道术就能看清月魂的模样了。如果炼成顺风耳的秘道术便能和它交谈。现在它说的话你是听不见的。”从书堆里挑出一本《顺风耳秘道术》丢给我。 我傻眼了这个家伙还会说话?接过秘笈我啧啧称羡:“婆婆你真是神通广大竟然弄到这么多秘笈。” 老太婆淡淡地道:“多年前我和丈夫游遍北境这些秘笈有的是我们抢来的有的是偷来的还有几本是用珍贵的丹药灵草换来的。” 我靠偷抢!原来婆婆和我过去是同道中人啊。真是相见恨晚!目光扫过地上五花八门的图案我好奇地问:“婆婆昨天你说如何决定命运也是一种学问这些图案莫非就是其中的妙诀?” 老太婆乜斜了我一眼:“你想学?” 我讪讪一笑:“谁不想主宰自己的命呢?婆婆你肯教我吗?” 老太婆一言不陷入了沉默。没过多久她的毒咒又作了直到龙鲸心脏的血汁滴下墨绿的液体从双腿褪去她才喃喃地道:“薪尽火传也许我真的需要一个传人呢。” 我拼命点头:“婆婆你教我吧。我这个人一点不笨学东西很快不会给你丢脸的。” 老太婆不置可否:“小子你的命很苦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过去很倒霉不过有一段时间我过得很快乐。” “哼是因为女人而快乐吧?” “咦婆婆你怎么知道?” “看你满脸春的样子就知道了。嘿嘿又是一个‘情’字小子我告诉你如果看不透男女之情就休想破除成住坏空的宿命!” 我心中茫然这几天总是会想起三个美女渴望和她们团聚。难不成老子爱上了她们?这可不太妙我无权无势妖力又差她们怎么会喜欢我?海姬可能对我有点好感但也不见得是爱。到头来恐怕我要在单相思中衣带渐宽后悔死! “小子看着我!”老太婆突然喝道目光炯炯:“如果你能把这里的秘笈全部学会我就将这些年研究命运的心得传授给你!要是你连这些都学不会就不配学我的东西!” 我叫苦连天:“婆婆你不要耍我啊。学会这里所有的秘笈?我胡子都变白了。何况我过去对秘道术、甲御术和妖术一窍不通现在要一下子学会怎么可能?正所谓先天不足后天难补。再说了我只想学你的东西和这些秘笈有什么关系?” 老太婆一瞪眼:“你的废话还真不少。我问你没有地基能造房子吗?无论是秘道术、甲御术还是妖术都是参天地妙化的法术。学会这些领悟天、地、人三者之间的奥秘深悉自然与人为之道才有资格谈命运。” 我辩解道:“鸟儿不会游泳却能在天上飞。鱼儿不会走路但可以在海里游。可见我学不会甲御术、秘道术未必就学不会婆婆你的东西。” 老太婆直直地瞪了我半天突然大笑:“你这小子拜师学艺居然还要讨价还价真是有意思。不过呢”话锋一转脸孔一板:“我还是那句话想学我的命理妙诀就必须学会这里所有的秘笈。反正学不学随便你。” 我有自知之明要是靠自己苦学秘笈恐怕一辈子都得呆在龙鲸肚子里了。抓抓脑袋我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突然有了个主意。 “婆婆这些秘笈是不是很难修炼?” “学会也不难但如果要想学精每一本都练到炉火纯青可以飞升灵宝天或是**天的境地那就不容易了如果没有奇遇的话天资再好的人也需要上千年。” “我只要学会就够了。只要学会你就肯教我命理对吗?” “没错。” “学会这些要多久?” “除非你有我丈夫那样的天资否则至少百年时间才能学会全部秘笈。” “以我的资质要想在很短的时间里学会秘笈是不是不可能?” 老太婆点点头我微微一笑:“也就是说我的命运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这些秘笈。” 老太婆又点点头我眨眨眼睛:“婆婆你这一生中最渴望的便是掌控、打破命运对吗?” 老太婆警觉地道:“你想说什么?” 我哈哈大笑:“婆婆你不是最喜欢掌控命运的吗?不如在我身上试验一下看看能不能帮我打破这个既定的命运在短时间内学会秘笈!” 老太婆一愣立刻醒悟:“你这小子太油滑居然绕着弯想让我教你修炼秘笈。”沉吟良久她摇摇头:“难太难。”瞧瞧我又自言自语:“嘿不过倒是很有趣也许可以试试。” 我一拍胸脯大喊道:“婆婆撇开一切不谈。这是你和命运的一场战斗战场便是我林飞!大不了失败有什么不敢试的?” 老太婆双目亮起逼人的光芒四周的阴暗仿佛也被目光照亮。许久猛然喝道:“没有天命只有本心!林飞小子我答应你了。” 很快我就开始后悔。 后悔让老太婆教我修炼。因为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洛阳的乞儿生活比起现在要强上十倍一百倍!当一个人连尿尿的次数也被限制会有多惨?每天只能睡一个时辰进一次食其余时间都在苦苦修炼。稍微打个盹走了神就会被老太婆一顿暴揍。 第二册 第十章(上)好好修炼,天天向上 《五识妖经》是修炼听觉、嗅觉、味觉、视觉和触觉的妖术不但能让眼睛、耳朵、鼻子等变得灵敏还能使这五感互相连通彼此取代。 修炼时我要蒙住双眼靠鼻子、嘴巴去看东西。或者捂住耳朵用眼睛去听声音。这本秘笈我当然也没有练到炉火纯青只是大致学会。尽管如此秘笈刚练完我便进入了妖怪的初级进化状态——身态。 肌肤莫名其妙地吐出了一根根细丝色泽鲜红紧紧地缠住全身。我就像是被捆在一个大茧里动也动不了。老太婆见到我这个样子惊讶地道:“怎么回事?” 我苦笑一声:“练完五识妖术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老太婆仔细观察了半天道:“像是进入了妖怪的进化状态。奇怪你是个妖怪?怎么我没看出来?” 我解释道:“我是半人半妖。” 老太婆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不过没有追问只是道:“可能你的妖力太差所以我感应不到你的妖气。你大概刚进入身态吧?”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老太婆道:“身态的进化一般需要半天完成后会立刻飞升**天。” 我大喜过望:“婆婆**天里是不是有很多好东西啊?” “嗯有不少稀罕的宝贝、芝草和妖异的兵器。也有很多通灵的怪兽它们的内丹都是大补之物。” “太好了!这下子我可以去大捞一把。” 老太婆一哂:“就怕你没机会拿到。妖怪进化中身态最低级所以在**天里能呆的时间很短大约是一弹指就会被送出**天。” 我呆了呆:“一弹指有多长?” 老太婆拇指和中指相扣轻弹了一下:“你说呢?” 我顿时泄气:“这么短的功夫连饱饱眼福都难更别提找宝贝了。” 老太婆道:“所以飞升**天时你什么也别看用最快的度在那里胡乱抓一把抓到什么就是什么因为你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逗留。也许会抓到什么好东西也许只能摸到一坨怪兽的屎看你的运气了。” 我愣了片刻一笑:“那我就不指望捞到什么宝贝了。” “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她赞赏地道拿出一本《龙虎秘道术》摊开了放在地上:“这半天你也别闲着给我背熟这本秘笈。” 我靠想偷懒也不行啊。我看了一会秘笈浑身的红丝越来越厚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住了我渐渐地五感慢慢封闭看不见听不到也不能开口说话整个人昏昏欲睡。我心中一动看样子飞升的时间马上要到了。 轰地一声仿佛灵魂出窍一下子越过了三山五岳我置身在一个陌生的天地里。五感在刹那间恢复。 我飞升了! 四周光华闪耀我顾不上细看以最快的度出手随意向前抓去捏住了一个滑溜溜的小东西。几乎在同时我浑身一震仿佛从高高的天空坠落深渊魂魄归位人重新回到了茧里。 “啪啪啪”茧自动碎裂成一块块细密的红丝纷纷断开。 我脱茧而出!整个人神清气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这时候肋下忽然一阵奇痒眉心的内丹跳个不停。我心中一动催动内丹“噗噗”两只龙蝶爪闪电般探出。 迈入身态后我居然多出了一只龙蝶爪!这只爪子是蓝色的覆盖着半透明的鳞甲犹如海面上的浮冰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赤爪可以喷火蓝爪又能喷出什么来?我好奇地一试爪尖冒出森冷的水雾把地上的《龙虎秘道术》冻成了一块寒冰。 原来蓝爪有结冰的威力啊!我兴奋得抓耳挠腮改天遇到水六郎老子一定要让他尝尝挨冷受冻的滋味先把这小子衣服扒光再把他冻成冰块游行示众!挥动着两只龙蝶爪我意兴大可又觉得有点奇怪鸠丹媚说过只要进入身态就可以想变妖就变妖想变人就变人可我现在还是个人。莫非因为我是个人妖所以不能完全变身成妖怪?改天一定要问问鸠丹媚。 想了一会我收起龙蝶爪这才想起从**天抓回来的东西。仔细一看它像颗黄豆圆溜溜油光光毫不起眼估计真可能是怪兽的屎。唉第一次飞升不但没拿到宝贝连**天到底是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我只是记得那里异香扑鼻充满了绚丽的光彩。 过了一阵老太婆来了我把这颗黄豆给她看她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我充满信心地道:“不要紧以后我多练几本妖术秘笈就能再次进化。到时候老子再去**天一游。” 老太婆冲我翻了个白眼:“哪有那么容易?只有妖力大幅度增强才能迈入下一次进化。妖怪进入身态最容易接下来要困难百倍。就算妖术秘笈练得再多如果不能登峰造极妖力的进步就有限像你这样每本秘笈学会就停止不练下一次进化至少还要等几年。” 我着急了:“不会吧?秘笈练得再多我还是个低级小妖?还得被人欺负?” 老太婆摇了摇头:“那倒不会。妖力虽弱但与人打斗时妖术繁妙便可弥补。等你练完所有的秘笈通晓了秘道术、甲御术和妖术就算遇到进入转态的妖怪你也有取胜的机会。” 我立刻心花怒放:“太好了蜃三郎不就是转态吗?到时候老子就能好好收拾他了。” “砰!”老太婆敲了我一个暴栗:“没出息的小子学秘笈不是让你去好勇斗狠!一点没有雄心大志。打破成住坏空的宿命才是你要树立的目标!” 我靠婆婆你太瞧得起我了吧。老子学秘笈就是打架用的否则学了干吗?正在胡思乱想月魂幽灵般地冒出来虽然学会五识妖术我的目光锐利了许多但还是看不清月魂的模样。过了一会它窜到老太婆身边不知在说些什么后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对我道:“月魂说它想要你从**天带回来的这个东西。它还说这个东西对你没用处。” 我爽快答应把这颗黄豆扔给月魂它似乎很高兴在周围跳来跳去。我趁机道:“月魂你拿了我的东西以后就别再捉弄老子了。” 老太婆一把揪住我的耳朵:“别废话快点修炼龙虎秘道术!” 就这样在累死累活的牛马生涯中我一本接一本地修炼秘笈。头长了胡子长了人也脏得一塌糊涂。现在出去的话三个美女一定不认识我了。 这天刚看完《混沌甲御术》老太婆就不由分说地抓起我腾空而起闪电般穿过化血漩涡。 我不解地道:“婆婆我们要去哪儿?” “换个地方修炼。”老太婆道月魂也跟上来看热闹。 在蛛网般的透明管子前老太婆放下我问:“《混沌甲御术》记熟了没有?” 我晕了:“婆婆你当我神仙啊?看一遍就能背?” 老太婆不耐烦地道:“混沌甲御术的原理很简单天地万物都有各自运行生长的规律称作物理。对手的攻击也同样如此都有内在规律。破坏物理恢复混沌就是混沌甲御术的精要。” 我点头道:“这我明白比如对手使用璇玑秘道术那我就要破坏他的气圈运行让他划不成圆。” 老太婆哼道:“你就是一张嘴会说。”指着透明管子里游动的鱼道:“你现在替我抓一条鱼出来但不能弄破龙鲸的肠子。” “这些管子原来是龙鲸的肠子啊?”我啧啧惊叹又道:“不弄破肠子怎么把手伸进去抓鱼?婆婆你耍我啊?” 不等老太婆回话白光一闪月魂倏地钻进了透明管子在一条鱼的尾巴上神气活现地跳着。 日他***!这家伙摆明了向我炫耀!老太婆哈哈一笑:“只要施展混沌甲御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打破肠子的物理就能把鱼抓出来。” 我沉思片刻又仔细看了几遍混沌甲御术的要诀深吸了一口气闪电般出手抓向透明管子。“噗哧”肠子被我抓破了里面的液体喷出臭烘烘的溅得我满头满脸。而肠子的裂口处迅融合重新变得完好无缺。 老太婆道:“龙鲸是一种很玄异的海兽内脏器官如果被破坏就能自动愈合。所以即使是一流的高手也休想伤得了它。我先走了你自己在这里练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嘿嘿到时如果还练不成” “就扁我嘛。”我打断了她的话:“没新意。” 拳风呼啸直击我的面门。我怪叫一声双掌划动璇玑秘道术自然运行绽出一个个气圈化开拳风。顺着老太婆的拳劲我悠悠地转了个圈闪在一旁。同时气圈荡出一个个圆反守为攻缠向老太婆。 “勉强过得去。”老太婆轻松挣开气圈丢下我扬长而去。听说高手常给人看背影一点不错。我的目光重新盯住了透明管子。 龙鲸的肠子至少被我抓破了几千次。幸好它可以自动愈合伤口否则这里的肠子恐怕都会被我抓烂的。 它惨我更惨不但手臂酸得举不起来还被老太婆扁得鼻青脸肿。月魂在边上跳来跳去明显幸灾乐祸。这段时间我抽空修炼镜瞳秘道术已有小成可以看清月魂的模样了。 它只有指甲盖那么小形状像一轮弯弯的月牙。月牙尖上嵌着两颗米粒般的眼睛嘴巴小得就像是一只蚂蚁。月魂没有手、没有脚浑身散着淡淡的、纯净的光芒如同清澈的月光很美。 “月魂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吃东西?你不吃不喝不拉不尿难怪育不良。”我笑嘻嘻地逗它。 月魂翻了翻小眼一副不屑的样子。日他***这家伙个子小却高傲得很。我又道:“月魂你到底是不是一个鬼魂啊?” 白光一闪月魂以惊人的度直窜过来在我头皮上一掠而过凉风飒爽几缕红宛如被锋锐的剑锋割过从我头上落下。日他***又被它修理了。月魂冲我眨眨眼一副耀武扬威的表情。我悻悻地道:“你个兔崽子上次拿了老子从魔刹天得来的宝贝还敢对老子无礼!” 一个暴栗陡然打在我头上耳朵里贯满老太婆的吼声:“你个兔崽子还有空闲扯!快点修炼!” 我捂住脑袋:“婆婆我已经练得差不多了。” 老太婆满脸郁闷:“我每次来你都这么说有点新意好不好?” 我做个鬼脸大摇大摆地走到透明管子前深吸了一口气。混沌甲御术的秘诀犹如山涧溪水在心中清晰流过。 “天地之初曰混沌而后分阴阳万物始有序。反朴归真重返无序天地曰混沌甲御术。” 伸出手。 四周的景物刹那间敛去我仿佛站在了天地的核心生命的起点! 伸出手。 一切重归于原始!我心中洞悉如镜。万物原本混沌无序混沌甲御术不是破坏只是还事物原来的面目。 伸出手。 水花飞溅一尾鱼在我手心跳动“噗哧”鱼融化成透明的液体从指缝流出。 “你总算没有笨到家。”老太婆如释重负丢给我一本新的秘笈:“接下来是《紫府秘道术》。” 我诧异地道:“婆婆这条鱼怎么融化了?” “你怎么知道它是鱼?眼中所见的未必真实。比如月魂它像月牙难道就是月牙了么?” “这倒也是。就像蜃三郎的脸变来变去都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 老太婆叹了口气:“最难看透的还是人心啊。”头也不回地走了。很长一段时间老太婆一直都很沉默我想大概是我无意中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其实老太婆真的很好只是作为女人她过于大大咧咧脾气急躁男人不见得会喜欢。 第二册 第十章(下)好好修炼,天天向上 这天趁老太婆毒咒作我偷得半日闲在四处闲逛。龙鲸的内腑真是稀奇古怪各种器官五花八门。有的像一串串葡萄吊在肉壁上颗粒硕大浑圆半透明的紫色看上去十分诱人用嘴一吮就有鲜甜的汁水流出来。有的内脏像一张张叠放的葱油大饼咬起来很有弹性略带咸味。味道最好的要数那些闪着蓝光的蘑菇又软又糯鲜得我舌头都要化了。反正龙鲸的内脏被破坏后能够自动痊愈我也就毫不客气大肆享受丰盛的美食大餐。嘿嘿这家伙没把我吃掉现在反倒被我吃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一直吃到肚子圆滚滚地凸起我才停下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翘起二郎腿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呆我忽然想起了三个美女海姬和甘柠真的元气应该已经恢复了吧她们会为我担心焦急地到处寻找我吗?想起和海姬的仓促一吻我就浑身热心里甜丝丝的。胡思乱想了一阵我忽然肚子疼急忙解开裤带大解。日他***居然拉肚子了看来龙鲸的内脏也不能乱吃啊。 蹲在地上我忽然心中一阵酸楚无论在什么地方我脑子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吃的。除了食物我很少会去想其它的东西。将来等我学会了各种秘笈离开龙鲸的肚子后我又该做些什么呢?“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死鬼老爸曾经说过的话。 “小子又偷懒!”背后传来老太婆的暴喝紧接着屁股一疼我被老太婆踢得飞起。 “婆婆蹲坑也算偷懒啊?”半空中我一面急急忙忙系好裤带一面施展刚学会的羽道术体内气息流转悠悠地滑翔了几丈从容落下。 “婆婆我飞得不错吧?” “你这也叫飞?那么母鸡也能升天了。”老太婆一撇嘴:“看来不给你一点压力你是学不好了。” 一听这话我浑身汗毛倒竖老太婆带着我一路急飞掠在汹涌奔腾的血红色大河前停了下来。 河流中**林立几百条色彩斑斓的怪虫正从一座**钻出涌向河面爬到漂过的几根白骨上大肆啃咬。随着它们锯形的牙齿“咯嚓”嚼动白骨连一点渣都不剩被迅吃掉。 老太婆道:“这条血河通向龙鲸的内脏各处**上长着许多稀奇古怪的禽兽虫鱼专门清除龙鲸难以消化的食物。” 我恍然:“难怪我在河里的时候那些大螃蟹要攻击我。婆婆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修炼了。”老太婆笑得不怀好意:“昨天给你看的《兵器甲御术》练得怎么样了?” 我答道:“马马虎虎。”兵器甲御术是把四肢随意变化成各种利器的甲御术。炼成后就像海姬的脉经掌刀一样具有很大的杀伤力。这种甲御术最适合近身打斗。 老太婆道:“练得好不好一试就知道。”拎起我向一座**掷去。 我刚落在**上四周就爬出了几十头长着独角的怪兽像是野牛皮粗肉厚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老太婆远远地喊道:“这是犀兽皮肉比石头还硬但你只能用兵器甲御术对付它们不准用其它法术!” 我还来不及回话风声呼啸一头犀兽凶猛地冲上来。我急忙施展兵器甲御术左掌化作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直刺犀兽。 “噗”剑尖顶在犀兽的脑门上被反弹回来这家伙果然结实。我只好向左一闪勉强避开。左侧利芒闪动另一头犀兽直直地撞过来锋锐的独角迅逼近。 日他***我就不信弄不死你们这些畜生!我大吼一声右拳变成一柄八角大锤狠狠一锤砸下击中犀兽的独角。“砰”的一声独角安然无恙反倒是我的手锤隐隐作痛。眼看不妙我绕着**狼狈逃窜几十头犀兽在后面紧紧追赶蹄声像打雷一样响。 “笨蛋真是笨到姥姥家了!”老太婆在岸上指手划脚:“以柔克刚你不会啊?甲御术的核心虽然是刚但你不会灵活运用将它转换成柔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脑中豁然开朗想起《兵器甲御术》最后一页的朱笔批示:“灵活变换百炼钢成绕指柔。” 停下转过身我迎着迅猛冲上来的犀兽群左臂突然变成一条长长的锁链蛇一般缠向犀兽的蹄。“扑通扑通”犀兽们被铁链绊住脚收不住势纷纷摔倒。 “刚柔转换以强击弱!”老太婆又叫道我心领神会不等犀兽爬起右臂再次化作一柄巨锤横扫而过将一头犀兽打落**“骨碌碌”滚到河中。一头犀兽怒吼着爬起再次冲向我。我不慌不忙右手变成两根利箭直刺犀兽柔软的双眼。 血水溅出犀兽的双眼被我刺瞎。我左闪右窜灵活移动一边用锁链绊倒犀兽一边用手箭刺瞎它们的眼睛。不一会儿半数的犀兽都瞎了盲目地疯狂冲撞和其余的犀兽乱哄哄地挤撞成一团。而我闪在一边悠闲地抖着脚尖隔岸观火。 还没得意多久后方猛地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狂风席卷而来飞沙走石所有的犀兽蓦地停止了冲撞前腿一弯顺从地跪伏在地一动不动。我惊讶地回头一看一只深青色的小兽正迈着缓慢的步子向我走来。每走一步脚爪都会深深陷入**留下印痕。 它宛如一个高傲的君王仰着长脖兽皮下的肌肉像水银一般滚动似乎充满了骇人的力量。雪白的长尾巴竖起晃动卷起一阵阵猛烈的风沙。四周的犀兽们出阵阵哀叫似乎是在向小兽告状。小兽忽然冲着犀兽群低吼几声一头犀兽乖乖地走上前“嗤啦”一声小兽利爪探出抓破这头犀兽的脑袋挖出一堆红白色的脑浆送进嘴里大嚼。而犀兽毫不反抗软软地歪倒在地。 我心头一凛犀兽的皮比石头还硬居然都被小兽抓破可见它的爪子多么锋利了。老太婆远远地喊道:“这是犀狍性子凶猛力大无穷喜欢吸食人畜的脑髓这些犀兽不过是它的奴仆罢了。你小心点被犀狍抓到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叫苦道:“婆婆我是不是可以改日再战啊?” 老太婆皮笑肉不笑:“改日可以不过要先吃我一顿痛打。” 我翻了个白眼早就知道她不会答应。犀狍精光闪闪的眼睛盯着我突然跃起快似闪电一爪眨眼间伸到面前利爪生风刺得我满脸生疼。 想毁老子的容?没那么容易!我忽然平平向后跌倒左臂化作一面坚硬的盾牌覆盖住了全身。早在见到犀狍利爪的威力时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当”爪子击在盾牌上出金石之音一股强力透过盾牌压下我整个人居然陷入地面足足半米深。犀狍长尾甩动“砰”的一声将我远远地击飞。 我浑身隐隐作痛要不是练成了云光石流飞丹光是这一下就足够把我的骨头打断。我顺势在地上滚动脑中意念疾闪。这家伙的力气实在太大而且动作敏捷比犀兽灵活多了想要对付它必须另想巧妙的办法。一声低吼传来犀狍扑到我身前利爪再次拍至。 我收摄心神双臂变幻一条手臂化作盾牌招架犀狍的利爪另一条手臂化作利剑刺向犀狍双眼。它灵活一闪绕到我身后我头也不回盾牌向后挡出。“当”的一声爪盾狠狠交击将我震飞出去。不等我落地犀狍如影随形地跟上来利爪抓向我的脑门显然想挖出脑髓。 我不慌不忙左臂的盾牌横挡右臂化作一条铁链“哗啦啦”缠向犀狍它凌空一跃躲过铁链长尾呼地直扫过来。我双腿化作螺旋型的钢凿猛地钻入地面身体硬生生下沉了一米犀狍的尾巴紧贴着我的额头擦过。 犀狍扑了个空这个结果显然出乎它的意料我抓住时机猛地冲上去左臂盾牌护胸右臂反守为攻长枪、铁锤、钢刀、利箭••••••十八般兵器轮流变幻眼花缭乱地杀向犀狍。我知道它力气大所以兵器并不与它实际接触而是避实就虚一旦犀狍举爪相迎就急忙闪开转攻它的双眼。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急攻后犀狍稳住阵脚怒吼一声恶狠狠地反扑。它大概在犀兽群里威风惯了被我这么压着打觉得十分没面子。 盾牌横在胸前犀狍却毫不在意利爪肆无忌惮地拍出以为又能将我击飞。 机会终于来了! 第三册 第一章(上)大功告成 眼看犀狍的利爪就要撞上盾牌我火施展兵器甲御术盾牌倏地化作了一张漫天大网迎着犀狍兜头罩下。 大网洒落像网住了一尾大鱼将犀狍罩在网中不等它挣扎逃脱大网已经急变幻化作了根根精钢铁链倏地收紧死死勒住了犀狍。一声厉啸从它嘴里吼出犀狍猛地飙居然带着铁链腾空跃起反倒将我身形带动我急中生智再施兵器甲御术一根根利刺钻出铁链狠狠地扎向犀狍后者惨叫一声虽然身上没有见血但显然也不好过。说时迟那时快我的右臂已经化作一柄钢刺射向犀狍咽喉。 我早已观察过了它的咽喉生有一簇细软的白毛应该是最脆弱的部位。钢刺光芒闪烁直取咽喉。就在此时风声呼啸犀狍的长尾猛地卷起像一根巨鞭抽向我! 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中我大笑一声闪电般跳上它的尾巴钢刺变成软鞭反向缠住了长尾鞭尖吐出一根尖针贴着犀狍毛茸茸的尾巴刺出“噗”钻进了它黑洞洞的屁眼。 犀狍凄厉的惨叫响彻半空尖针拔出时它已经屎尿齐流痛不欲生。嘿嘿再厉害的猛兽屁眼也一样弱不禁风啊。我趁胜追击软鞭化作利剑扎向它的咽喉。 剑光灼亮照出了犀狍绯红色的双眼在它的眼神里我看不到任何惊恐、胆怯。明知必死这家伙依然充满了王者般的威势直直地瞪着我毫不退缩。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忽然软了剑尖顶在犀狍的咽喉上没有刺下去。 一人一兽四目相对了很久我轻叹一声收回了利剑两条手臂恢复了原状。犀狍瞪着我半晌忽然低吼一声猛地将我扑倒嘴里呼出的热烘烘臭气让我又惊又骇这家伙居然恩将仇报! “喔——喔——”犀狍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脸然后放开我摇着尾巴示好。我吓出一身冷汗翻身爬起摸摸它的脑袋。拜托以后亲热最好先打个招呼嘛老子差点被你吓死。 “傻小子还愣着干吗?还不快修炼下一本秘笈?”老太婆在下方怒吼道我耸耸肩经此一战我对兵器甲御术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明白了要针对敌人的弱点灵活变换兵器。 接下来的秘笈修炼几乎都是在一座座**上完成的。在和不同的禽兽搏击中我对各种秘笈领悟得飞快。 修炼御风术的时候老太婆把我带到一座奇特的**前。月魂也跟过来瞧热闹这家伙像是个哑巴至始至终还没和我说过话。 这座**圆圆的像个馒头非常高。向上望去峰顶四周丛生着密集的肉刺纠缠在一起。 “甲御术的飞行和秘道术的飞行不同。”老太婆说道稳稳地站在河面上犹如一片浮萍。 “我早就知道啦飞行在秘道术中叫做羽道术甲御术里称作御风术。”我也像她一样站在河面上只是东摇西晃站得不太稳罢了。这种被称作“渡术”的秘道术我只能勉强施展。据说练到极至就算双脚站在跳跃的火苗尖上也一样稳如磐石。 老太婆示以鼻嗤:“你的羽道术练得这么烂御风术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也不争辩当下运起御风术一张嘴喷出一缕热风在空中静止不动。我纵身一跃跳到这缕风上略一施展这缕风就托着我在空中飞起来。老太婆说御风术分成两种一种是我现在学的叫吹气风御风术。用嘴吹出一缕风来托着我飞行。还有一种叫做筋斗云御风术翻个跟头就能生出一团云人可以驾云飞行。不过筋斗云的秘道术已经失传很久了。吉祥天里似乎有人会但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怎么样婆婆我的吹气风练得不错吧?”我得意地驾着风绕着**飞来飞去。以我现在的造诣大概能坚持飞一盏茶的时间。三个美女如果见到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飞行就连她们也不会啊。 老太婆嘿嘿一笑也不说话。突然从**上掠起了几只黑乎乎的身影向我飞过来。 是老鹰?不像它们的身躯更像是狼偏偏鹰头钩嘴长满羽毛两扇巨大的翅膀掀动下狂风阵阵。 老太婆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小子这是狼鸠你就用御风术和它们玩玩吧。你要拔光它们的羽毛才算御风术合格。但记住不能用其它法术伤害它们。” 日他***老太婆的修炼方式真的很变态。不过龙鲸也很变态肚子里居然有这么多怪兽。转眼间一只狼鸠飞扑到面前举起深褐色的利爪向我抓来。我不慌不忙驾起吹气风闪到狼鸠侧面伸手去拔它的羽毛。 狼鸠翅膀一挥闪电般冲到我头上“砰”沉重的翅膀压下打在背上我立刻重心不稳几乎要摔下吹气风。没有喘息的功夫又有几只狼鸠围过来气势汹汹地向我攻击。我一见不妙急急驾着吹气风退开。但狼鸠的飞行比我快多了也更灵活追得我无处可躲只好“扑通”一声从空中跳下河。狼鸠在半空盘旋了几圈示威般地拉了几堆鸟屎飞回**。 月魂的小眼里闪过一丝讥嘲之色。老太婆板起面孔:“小子快点继续!” 我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瞪了月魂一眼道:“婆婆指点一下诀窍吧。” 老太婆正色道:“熟能生巧就是诀窍。” 日他***说了等于没说。我一咬牙默念御风术口诀喷出吹气风再次向**飞去。 狼鸠立刻凶猛地迎上来不到一会儿功夫我又被它们逼下河。反反复复了几百次我的吹气风比较娴熟了可以在空中灵活躲闪避开狼鸠的攻击。 刺耳的尖叫声中两只狼鸠一左一右向我扑来。我驾起吹气风在它们即将夹击我的一瞬间从两只狼鸠中间急穿过同时双臂探出顺手拔毛。两只狼鸠出惨叫我得意地松开手一把黑褐色的羽毛纷纷扬扬地飘落。 几只狼鸠从高空俯冲下来利爪抓向我的头顶我气定神闲驾起吹气风向下急沉眼看它们就要追上我吹气风灵巧地斜斜掠开在空中划过一个“之”字形反而飞到它们头顶我毫不客气再次扯下一大把羽毛。 我的信心不断增强吹气风也运用自如几个来回后狼鸠们的羽毛几乎都被我拔光了露出光溜溜的粉肉十分好笑。狼鸠们出愤怒的叫声紧接着从**上升起大片黑压压的乌云我靠!全是狼鸠足足有几百只。这一下我只好且战且退虽然趁乱拔了不少狼鸠的羽毛但也被它们狠狠抓了很多下全身伤痕累累。 尖锐的风声直刺眼睛一只硕大无朋的狼鸠猛扑过来尖嘴啄向我的脸。糟了!吹气风恰好在这一刻消失我的御风术时限到了! 千钧一之际我腰部一弹以一个魅舞的姿势在空中翻转双臂分花拂柳击在狼鸠的脑袋两侧。狼鸠头被我击得粉碎向下坠落我松了一口气再次施展御风术喷出一缕吹气风驾着它飞落河面。 老太婆皱眉道:“不是让你不要伤害它们的吗?不过你御风术练到这个地步也算可以了接下来练《胎化长生妖经》。嗯刚才你反击狼鸠的一招很奇妙。” 我嘻嘻一笑刚要吹嘘一番老太婆已经扬长而去。月魂立在原地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身上的光芒绚丽流烁。 我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见到老子御风术厉害吓得尿裤子了?” “魅舞。”许久月魂突兀地说道。它的声音极为清越明澈就像是叮咚流过的泉水。 我一愣:“你也知道魅舞?嘿嘿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月魂再也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地盯着我我被它看得心里毛只好走开。走了一会回过头它依然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我。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我抓抓脑袋月魂怎么会知道魅舞呢?这家伙向来神秘兮兮似乎有满肚子的秘密。 日子浑浑噩噩地过去在龙鲸肚子里我也算不清到底过了多少天。只知道我练秘笈的度越来越快有时候一本秘笈几个时辰就已经领会。正所谓一样通百样通。只要掌握了原理就能举一反三。最后只剩下三本秘笈了。 这些日子我的个子长高了身体更结实。偶尔午夜梦回会突然浮现出三个美女的音容笑貌她们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听到剑鸣是否会想起那一声莫忘? 也许她们早就把我忘记了。对她们来说也许我只是一个包袱吧。翻开丹鼎流的秘笈我用力摇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把注意力强行集中到秘笈上。 第三册 第一章(下)大功告成 老太婆这里的丹鼎流秘笈一共有两册一册是《丹鼎方秘述之第八品——羽鼎云英》另一册是第七品的《霜雪转》。据老太婆说这两册秘笈是她用很便宜的价格从一个游方道士那里买来的。丹鼎流突然失踪后门下的秘笈也就在北境流散。老太婆还说凑不齐炼丹的药材这两本秘笈等于是废物。不过对我来说却如获珍宝。默念丹鼎流的秘笈时我体内的鼎炉就会生出奇异的感应。 第八品的羽鼎云英我已经修炼到了关键时刻。 过去吃的那些海兽内丹、吸食的日月精气都藏在鼎炉内被我当作炼丹的药材而已经炼成的云光石流飞丹就像是炼丹的炉火在体内绕着鼎炉急涌动。 “炉鼎倒为轻羽不失其重。羽鼎为熬枢云英为流珠。”我默运口诀鼎炉在云光石流飞丹的灼烧下轻飘飘地浮起;等到轻如一片羽毛时又缓缓沉下。不知过了多久鼎炉内慢慢地热起来仿佛一壶水逐渐烧开。我急忙按照“鼎以退炉升前。洗涤羽融云英自出。”的口诀缓慢运转鼎炉。这时丹田处已经一片火烫鼎炉内如同沸腾的水滚个不停。眼前的状况非常痛苦腹内像火烧一样额头却在不停地冒冷汗。我咬住牙关苦苦支撑。 无论是秘道术、甲御术等法术在龙虎交泰的关键时刻就得硬挺住一旦中途放弃就必须从头再来。搞不好还会走火入魔变成白痴或者伤残人士。 我整个内腑似乎都要被烧得融化了。差点熬不住的时候“轰”鼎炉开启喷出一股清凉无比的精气犹如水银泄地向体内四处流动。精气所过处与云光石流飞丹自动融合变成羽鼎云英。 成了!我欢呼一声浑身湿漉漉的出了一身臭汗。但身体却变得非常奇妙吸气时我轻得像一片羽毛能随风飘起来;呼气时人又重如泰山牢牢地站稳在地上犹如落地生根就算是犀兽也别想把我撞倒。 鼎炉缓缓沉入丹田练成羽鼎云英后鼎炉内已经空空如也第七品的霜雪转暂时没法修炼只好将来出去弄点朱果、内丹吃吃等到鼎炉里有了炼丹药材再设法修炼。 收好《霜雪转》我美美地伸了个懒腰拿起最后一本要修炼的秘笈忽然傻了眼。 《阴阳采补妖术》!封面上一对**搂抱的俊男美女在对我诱惑地笑。呆了半天我激动地翻开《阴阳采补妖术》差点喷鼻血。 除了介绍修炼的文字每一页都附有色彩鲜艳的春宫图男女赤身**浓烈交欢春情浪态画得惟妙惟肖。从女人微张的樱唇里仿佛还能听到动人的呻吟。 太刺激了!我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以从未有过的认真态度翻来覆去地研究秘笈。啧啧这个女人胸好大;咦这样的姿势也能干?我反复对照兴高采烈怎一个“爽”字了得? “啪!”后脑勺突然被敲了个暴栗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老太婆。我慌乱站起来紧紧裤带合上秘笈道貌岸然地道:“婆婆这本秘笈太下流了不适合我。” 老太婆目光掠过秘笈一哂道:“真是少见多怪。小子阴阳交合、万物滋长是天地的至理和下流有什么关系?” 婆婆啊姜果然是老的辣春宫秘笈还能被你讲出什么天地的妙理老子服了!我脸上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原来如此那我倒要仔细看看了。不过秘笈里说的是男女交合我现在上哪儿去找个美女和我一块儿练?就算我肯牺牲贞操别人也不肯啊!” 老太婆讶然道:“秘笈里不是写了嘛先独自修炼筑基的心法日后找到采补的目标再深入第二阶段。” 我这才想起秘笈中的文字我是一点没看光顾着春宫图了只好讪讪一笑:“先前觉得是**少儿不宜所以我就没再看。” 老太婆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看你的年纪正当血气方刚应该最容易痴迷这类男欢女爱的东西。难道——你是个天阉?” 我差点昏过去天阉?虽说老子不是什么丈八蛇矛但也和太监无缘啊。 老太婆犹豫了一下眼光瞄过我下体又道:“人都会有缺陷你不必太在意了。” 我急吼吼地辩解:“我正常得很什么缺陷都没有!” 老太婆将信将疑:“天阉也不是不能治**天里长着一种神奇的植物叫做如意棒据说它结出来的果子可以医治天阉。” 我欲哭无泪:“婆婆你要我怎么说才肯相信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啊?” 老太婆嘲弄地眨眨眼睛:“好了好了别再说了我知道男人没一个肯承认自己这里有缺陷的。阴阳采补妖术你能练就连不能练也没有关系。” 我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许久从我喉里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干嚎:“我能练啊!” 为了证明给老太婆看我心急火燎地打开秘笈说练就练。 “乾坤刚柔配合相包。阳秉阴受雌雄相须。”这是阴阳采补妖术的开篇宗旨简单地说当男女交欢的时候气血运行最旺会释放阳气和阴气高氵朝时更会喷涌出生命的种子。施术时男人封闭自身的阳气把对方的阴气和种子吸收进体内炼化成自己的精气就叫采补。女子则正好相反。之所以要用不同的体位交欢是为了使内脏、筋骨、关节、脉络、气血各部分都能得到充分锻炼。长期采补不但能增强妖力还能延年益寿百病不生。按照秘笈里的原话就是“将欲养性延命却期。” 阴阳采补妖术的入门十分简单短短几个时辰我已经掌握了要诀盘膝而坐气息在体内循环八十一个周天后便完成了筑基。 “婆婆。现在你相信我不是天阉了吧?”我雄纠纠地站起来挺起胸嚷道。 老太婆乐了:“小子要不要我出去抓个女人让你试练一下?”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婆婆那不等于是强暴吗?” 老太婆不以为然:“大丈夫敢作敢为弄几个女人采补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地万物皆为我用!小子你最缺少的就是这种大气魄!”双目闪动射出森森的精光。 “那岂不是变成恶棍了?”我急忙摇头老太婆的想法有点邪气实在难以接受。 老太婆不屑地道:“是非善恶都不过是虚幻的东西哪有对错?” “那么婆婆的丈夫用毒咒害你也是对的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不该揭老太婆的旧疮疤。 老太婆神色一黯隔了许久缓缓地道:“在他看来就是对的。小子对错存乎一心是没有标准的。” 见到她默默神伤的样子我有些不忍连忙转开话题:“婆婆我是不是把所有的秘笈都练完了?” 老太婆点点头我欢呼一声把《阴阳采补妖术》扔上半空终于大功告成!饱受变态修炼折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啦! “婆婆现在我要做一件事请你千万千万不要打扰我。” “你想做什么?” “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我大吼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头就睡。被老太婆虐待了这么久每天只能睡一个时辰可把老子累坏了。不一会儿我就呼呼地睡着了。 第三册 第二章(上)想说再见不容易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等我醒来时老太婆就站在我边上对我摇摇头:“你小子真能睡都足足两天了。” 我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精力弥漫:“婆婆按照约定你可以教我命理了吧?” 老太婆沉默了一会道:“跟我来。” 我展开羽道术兴奋地跟着她一路飞掠。炼成羽鼎云英后吸气时身体轻如鸿毛施展羽道术也就更轻松自如。穿过化血漩涡我们来到龙鲸的心脏旁。 “轰——轰——”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老太婆盘膝坐下平静地道:“任何强大的猛兽心都是最脆弱的地方人、妖也是一样。只要轻轻一击就能打得粉碎。然而心同样又是最强大的地方**可以被外力、天劫征服但心——却能永不屈服。所以要论命先谈心。唯我本心以破天命!” 我嘻嘻一笑:“婆婆我是不是应该先磕头拜师啊?” 老太婆哼道:“这些唧唧歪歪的俗礼理它干什么?”微微一笑又道:“三年多了小子短短三年你就学会了所有的秘笈我很满意。” “啊?三年!”我震惊地叫起来:“日他***难道我呆在龙鲸的肚子里已经三年了?” 老太婆点点头:“我的毒咒每天作两次从第一次见到你算起至今已经作了二千五百九十四次你自己算算三年有余了。” 我苦叫一声:“原来用了这么久啊。”这几年我一心沉浸在修炼中日子过得稀里糊涂还以为不到一年呢。糟了三个美女不会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老太婆道:“这么短的时间就学全了几百本秘笈难道你还不知足?虽说每本都练得半吊子但也算快得吓人了。嘿嘿连我都想不到你小子居然还很有天分。” “不是我学得好是婆婆教得好。”我油嘴滑舌地道大概因为我前世是龙蝶所以学得特别快吧。 “小子看着我。”老太婆猛地喝道凝视着我双目亮起一阵耀眼的异彩。刹那间天旋地转我整个人仿佛魂魄出窍投入她的眼中。 脑子轰地一声四周景物全都消失了。视野中白茫茫的一片只剩下老太婆端坐在我的对面。 “咦?怎么回事?”我吃惊地四处张望:“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里是我的神识!”老太婆淡淡地道:“也就是我的心灵领域。将来你如果把《紫府秘道术》练到化境一样会拥有神识。” 我恍然道:“那本秘笈最后的确提到过神识能够把对方的意识引到自己的心灵领域是一种精神**。不过对于打架好像没什么用任何法术在神识中都不能施展。就像现在虽然我的意识在你的神识里但你我的**都还在外面你伤不了我。” “是吗?”老太婆神色平静身后猛地腾起一簇火焰熊熊飞舞仿佛要向我扑过来。 我哈哈大笑:“别吓我啦老子早就不是过去那个低级人妖了。我清楚得很火焰不过是你神识生出来的幻象。” 老太婆冷冷一笑火焰猛地暴涨。 仿佛烟花盛开一条条焰流从空中喷涌而下汇聚成波澜壮阔的火瀑布刹那间四面八方无数烈焰瀑布轰然冲下又升腾而起席卷成汪洋火海。 老太婆的人不见了我陷身在重重火海中像是一座孤岛被压得喘不过气。焰浪滚滚犹如无数个咆哮的恶魔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虽然明知这些都是幻觉我还是心惊神颤汗如雨下。 “明白了吗?”火海潮水一般地退去老太婆重新出现在我的对面傲然道:“绝顶高手的决战单凭神识就可以击溃对手的信心。还没有打架你的气势就已经输了还打什么?” 我眨眨眼睛:“婆婆说得对不过我们学秘笈又不是为了打架。” “日他***!”老太婆愤怒地吼道:“是你小子自己先说打架的!” 我目瞪口呆:“婆婆原来我骂人的口头禅您老也学会了。” 老太婆又好气又好笑:“听你说了三年多耳朵都起老茧了。别废话现在我正式教你命理。听着我要告诉你的东西一天就能学完。” 我惊讶地道:“只要一天?” 老太婆点点头缓缓地道:“但要真正领会却必须用毕生的精力去琢磨。在这之前先让你玩一场游戏。” 玩游戏?我一愣脚下神奇般地出现了一条康庄大道延伸向远处。 “小子走上去一直向前走。” 我迷惑不解地站起来照着老太婆的吩咐做走了一段路道路忽然在前面分岔左面那条路绿荫葱茏鲜花遍地右面却是一片荒凉的沙漠。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老太婆淡淡地道:“你自己选择向左还是向右走?” “婆婆这些都是幻象选哪条路又有什么区别?” “你就把这一切都当作是真实的!” 我想了一会毅然向沙漠走去。虽然左面那条路风景秀丽但说不定暗藏陷阱杀机沙漠看似险恶可能反而安全。 沙海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尽头。老太婆一直跟在我后面日光耀眼炎热的风夹着沙粒打在脸上留下的脚印被迅覆盖让我生出这一切并非虚幻的错觉。我暗下决心也要练出神识这玩意太奇妙了。 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间小木屋孤零零地伫立在沙漠中。走过去木屋的门半掩被风吹得嘎吱吱地摇晃。 老太婆问我:“进屋还是不进去?你可以选择。” 我反问道:“屋里面有什么?” 老太婆淡淡地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奇珍异宝也许是杀人的恶魔。” 我压抑不住好奇心推开门里面居然有个女人大腹便便分明怀着孩子。她被铁链绑在一张椅子上嘴里塞着破布见到我目光中流露出哀求。 我要晕倒了扭头看了看老太婆:“婆婆你演梨园大戏啊?怎么用神识变出来个孕妇?不过虽说是幻象倒也演技逼真。接下来莫非就是让我演英雄救美这一出?” 老太婆嘿嘿一笑手上忽然多出了一把亮晃晃的钢刀递给我:“你有两个选择杀了她或者劈开她的锁链。这个女人是生是死现在都取决于你。” 我接过钢刀心中奇怪老太婆到底耍什么花样?我当然不会杀孕妇了毫不犹豫我手起刀落“哗啦啦”铁链断成了一截截孕妇拉出嘴里的破布感激地跪下来:“谢谢恩公。” 我学着戏台里常见的对白摇头晃脑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娘子不必多礼。” 孕妇又道:“恩公请你再成全我。” 我一愣:“什么意思?” 孕妇慢慢地爬起来凑近我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我肚子饿了你就让我吃了吧。”一张脸猛然变得狰狞可怕宛如厉鬼獠牙伸出嘴唇猛地刺入我的咽喉。 孕妇只是一个幻象当然伤不了我。尽管如此我还是吓了一跳怒道:“原来是个害人的贱货!”钢刀一挥把孕妇劈成两半。到了这时我已经完全沉浸在游戏的氛围里。 鲜血喷溅从孕妇裂开的肚子里慢慢爬出了一个浑身血污的婴儿仰起脑袋尖声啼哭。 老太婆冷冷地道:“最后一个选择杀了这个婴儿或者不杀。” 我犹豫不决斩草除根当然要杀了以绝后患;但他只不过是一个婴儿我有点不忍下毒手。 “咯渣咯渣”这个婴儿突然趴在孕妇的尸体上大口地吞噬着血肉。吃掉手臂、大腿再啃咬孕妇的内脏。婴儿以令人惊骇的度迅长大转眼间身躯健壮变成大人长披散了脸。 “快点选择!”老太婆的声音猛地响起。我受不了眼前恐怖的一幕一刀劈向婴儿。血溅在了我的脸上婴儿惨叫着抬起头额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向后倒去。刹那间我浑身冰冷。 我看见了婴儿长大的脸——那是我自己的脸! “咣当”我手中的刀落地孕妇、木屋、沙漠都消失了。四周茫茫一片只剩下我和老太婆盘膝对坐。 第三册 第二章(下)想说再见不容易 “游戏结束了。”老太婆平静地道。 我又惊又骇满头雾水:“婆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太婆道:“小子我问你命是什么?” “命是本心!” “本心又是什么?” 我抓抓头:“你没说过。” 老太婆凝视着我:“现在我告诉你什么是本心。本心——就是选择!无论是人、是妖还是飞鸟走兽一生下来就要面对无数次选择。把每一次做出的选择连成一条线就是命运。” 我恍然大悟:“难怪在游戏里你总是让我选择。” 老太婆道:“要选择先要了解自己的优势和弱点才能扬长避短。这个游戏就是让你了解自己。”伸手一指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岔路口他没有选择沙漠而是向左面的绿荫径直走去没走几步翠绿的树木忽然变成无数狰狞的怪兽向他扑过去。惨叫声中他被怪兽们撕成了碎片。 老太婆道:“第一次选择你走向了沙漠说明你不是一个容易被表象迷惑的人很机灵。这是你的长处。因为通向绿洲的那一条路看似风光怡人实际上步步埋藏杀机。” 我洋洋自得:“老子我向来机警。” 老太婆接着道:“第二次选择你走进了木屋说明你是个很有好奇心的人。有时候好奇心也许会让你现宝藏得到奇遇;但有时候却会让你送命。” 我欣然道:“这就像是赌博要么大赚一把要么输得连裤子都没了。” 老太婆道:“第三次选择你释放了那个孕妇说明你心地善良但也说明你行事过于鲁莽。你怎么就知道那个孕妇一定是好人呢?至少要问清楚她为什么会被捆绑。” 我点点头:“婆婆你说得对今后做事我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否则死了也是个糊涂鬼。” 老太婆道:“你劈死了那个孕妇同样过于冲动。她是谁的妻子?背后有没有强硬的靠山?你逞一时之快有没有想过也许会惹来更大的灾祸?也许你放她一条生路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我说道:“我可没想那么多。早知道那么麻烦我就不进木屋了。” “不推门进去你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也许屋子里藏着一件稀世珍宝你岂不是失之交臂?就算里面是恶魔难道就不能被你利用?”老太婆叹了口气:“所以说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就必须有洞悉事物的大智慧、大远见。走一步看三步审时度势再决定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我点头如捣蒜老太婆说得一点没错小聪明我林飞是有的但的确缺乏大智慧。 老太婆又道:“最后面对那个婴儿你犹豫不决说明你关键时刻太懦弱当断不断。一旦危机降临千钧一哪有时间给你考虑?” 我连连称是想起游戏中的最后一幕又好奇地问道:“婆婆为什么那个婴儿长大后的脸和我一模一样呢?” “因为它就是你。”老太婆缓缓地道:“一个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击败自我才能掌握命运。孩子将来你无论面对多么可怕的敌人都要牢记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真正地击败你。” 我沉思不语这个游戏虽短却让我明白了不少东西。 “看好了!”老太婆伸手一划在四周出现了无数个图案像是八卦但更复杂。我仔细瞅了一会也没看懂。 老太婆道:“做出选择就等于是在决定自己的命运。但具体怎么选择?简单地说就是在充分了解自己的基础上趋恶避祸逢凶化吉。” “乾为天坤为地离为日坎为月震为雷巽为风••••••”老太婆对着图案一一解说然后又告诉我如何运用这些图案互相组合、推算预测时势祸福。听了半天我忽然明白了:“婆婆。这个就是易经算命啊!什么无妄卦女后卦全都是易经的卦象。过去洛阳城东门的那个黄瞎子常用易经给人算命骗钱。” 老太婆愣了一下:“洛阳是什么地方?易经又是什么?” 说漏了嘴我只好胡扯一番蒙混过关。心中却想北境和大唐真是完全不同的地方。大唐有酒北境连酒是什么都不知道。在北境老太婆研究了多年的心血命理只不过是易经算命。在大唐很多老百姓都知道易经根本就不稀罕。 所谓的命运至理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有点失望。不过老太婆说的了解自己扬长避短倒是给了我很大的启。 “如果命运是一条激流变幻的长河秘道术和甲御术就是一条载你过河的渡船命理推算则是划船的桨。”老太婆慢慢地闭上眼睛:“好了我该教你的全都教了。领会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要想真正吃透命理的玄妙也许一生都不够。” 轰地一声我脱离了她的神识。龙鲸硕大的心脏在旁边跳动刚才生的一切宛如一场梦幻。 望着老太婆饱经风霜的脸我忽然感到一阵悲哀要是她知道自己研究的心血在大唐十几文钱就能买到恐怕会胸闷得吐血吧。 “婆婆学会了这些东西真的能掌握命运吗?”我委婉地道说实话我不太相信。要是真有那么神奇大唐里会易经算命的家伙早变成神仙了。 老太婆叹了口气:“这只是我的一点心得到底有没有用我自己也不清楚。不过这些卦象征着天地自然的力量比如坤代表了大地和阴柔的力量巽代表了风的力量兑则显示了海洋河流的力量。如果能掌握所有的力量迈入天地皆为我用的无上境界应该可以破除成住坏空的宿命了吧。” 我心中一动照老太婆这么说易经莫非也可以修炼成一种法术? 这时候老太婆的毒咒又作了见到她痛苦的表情我心中难过:“婆婆难道没有破除毒咒的办法吗?” 老太婆摇摇头双腿贴紧了龙鲸的心脏:“除非杀死施咒的人才能破解。” 我咬牙切齿:“婆婆你丈夫是谁?告诉我以后有机会老子一定要使尽最卑鄙的手段弄死他。” 老太婆凄然一笑:“他叫楚度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杀他只是自找死路。分别这么多年他可能已经迈入了妖怪进化的最终状态——阿赖耶态。” 阿赖耶态?我吓了一大跳:“婆婆你丈夫是妖怪?” 老太婆神色平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也是个妖怪。多年前也曾在魔刹天叱咤风云。”垂下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双腿:“其实最艰难的命运不是如何选择而是根本就没有选择。这一生我都只能困在龙鲸的肚子里直到在天劫中死去。” 我心中一酸老太婆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我许久开口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小子你该走了。” “走?” “难道你也想一辈子留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吗?” 我浑身一震:“婆婆。”怔怔地看着她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三年多的时间一晃而过该学的我都学了眼下似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从被龙鲸吃掉的那一天我就盼望早点出去但现在又迟疑着不忍挪动脚步。过去我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而现在又一下子觉得好快。 人生是否总是这样的矛盾? 老太婆挥挥手:“走吧不要效小儿女之态。” “婆婆你脾气急躁喜欢骂人不顺心的时候还对我拳打脚踢。和你在一起的三年我吃尽了苦头。”我笑了笑努力地想要笑虽然我的心情很糟糕。 “可是婆婆就算再苦我也觉得很开心。”看着她满头凌乱的白我喉头一阵哽咽:“别说苦三年就算三十年三百年我也愿意。” “扑通”我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徒儿走了以后您自己多保重。” “小子要走就走婆婆妈妈干什么?”老太婆颤声道转过身去:“快走快走!” 我默默地站了许久才道:“师父我真的要走了。”左看看右瞧瞧我还想和月魂道个别不过这家伙不知去哪儿了。 老太婆背对着我慢慢地道:“薪尽火传我虽然不能出去但有你在外面也是一样的。” 我一咬牙猛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就走。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老太婆的声音:“小子你要混出个样子来别替我丢脸!” 我停下用力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急的风声从后面掠至老太婆突然飞过来一把抓起我向前掠去。像三年来每一次教我修炼那样她抓住我粗鲁而蛮横一点都不管我是否愿意。 我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任凭她抓住我一路飞奔。其实以我现在的法力想要挣脱并不难。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心中的感觉是那么的温暖被她抓着穿过蘑菇林穿过化血漩涡穿过三年的光阴••••••。 “婆婆你抓得我好痛!” “婆婆拜托你斯文一点行不行?被你这么抓着我很没有面子啊!” “婆婆你是虐待狂人?” 时光一幕幕倒退我仿佛看见昔日顽皮的少年被一个老太婆抓在手里嘴里不停地抗议。然后就会有一个个暴栗不客气地敲上他的脑袋。睁开眼睛我凝视着老太婆消瘦的脸颊眼睛一酸急忙扭头嚷道:“婆婆你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吗?老子我好歹也是个小白脸。” “噗”一个暴栗狠狠地敲在我的头上。我摸摸脑袋无声地笑了心头涌起一阵深深的伤感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挨揍了。 在血河前她把我放下。 “小子你看!”老太婆望着血河神色庄严。在我们的身前鲜红的河流滔滔翻滚迂回向前响彻着巨大的轰鸣声一路奔涌一眼望不见尽头。就像是我的人生永远地向前永远地顽强永远地充满与命运抗争的希望! “生命的长河是多么迂回希望又是多么雄壮。小子我相信你会有出息的!”老太婆沉声说道语声渐渐伤感:“在河的彼岸应该会有更美妙的天地吧。可惜婆婆见不到你将来叱咤北境的一天了。” “生命多么迂回希望又是多么雄壮。”我默默地念道远处的**上猛地传来一声低吼我极目望去犀狍蹲在峰顶对着我引颈长啸雪白的尾巴挥舞如一簇火焰。 苍劲的吼声久久回荡我心中一颤犀狍你也知道我要走了吗?我用力地挥挥手一狠心毅然直直向上冲起施展混沌甲御术将上方的肉壁化作一片混沌。刹那间我整个人已经穿越龙鲸破肚飞出! 再见了师父!薪火相传师父总有一天我会破除成住坏空的宿命完成你的愿望! 我一定会杀了楚度。 我会到达河的彼岸! 第三册 第三章(上)多了一个跟班 碧蓝的海水在四周涌动。 我不断向上浮去龙鲸庞大的身躯在下方越来越远过了很久终于看不见了。 “哗啦”一声我湿漉漉地冒出海面施展渡术双脚轻盈地站在海水上随波浮动。 终于重回外面的世界了!我有些兴奋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海风轻轻吹过撩动我火红色的长。清澈的海水映出了我的身影头浓密满脸胡子简直像个野人。 四周波澜苍茫白花花的阳光直晒头顶。三年来龙鲸在大海里到处游荡也不知把我带到了哪儿。辨清了太阳的方向后我决心先去红尘天最繁华的大千城一来顺路寻找三个美女二来开开眼界。只要顺着东方一直走应该能到达6地。 我张开嘴吹出吹气风刚要跃上飞行一点白光倏地窜到我面前绿豆小眼一眨一眨地盯着我。 “月魂?”我惊叫起来:“怎么会是你?” 月魂还是很臭屁地一言不我一拍脑门:“你是来和我道别的吧?总算你还有点良心。” 月魂凝视了我一阵摇摇头:“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一呆接着皮肤泛起鸡皮疙瘩急忙摆手:“千万别你又不是我老婆怎么说这么肉麻的话?难道你小子还想继续捉弄我?老子可不奉陪。你还是乖乖回到龙鲸肚子里去吧。” 月魂轻哼了一声:“让我跟着你你会有莫大的好处。” 我一时捉摸不透它的用意好奇地问道:“我会有什么好处?” 月魂傲然道:“我能使你立刻进化迈入妖怪的受态。” 我愣住了:“你有那么大的能耐?师父说过从身态迈入受态需要好几年呢。” “我可以。”月魂斩钉截铁地道。 我半信半疑这小子向来神秘莫测也许真不是在吹牛。想了想我又问道:“那你干吗要跟着我?直说吧想从我这里拿什么好处?” 月魂沉默了一会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知道对你没任何意义。” 日他***这小子还跟我玩哑谜。我眼珠一转就算我不答应以月魂的能耐也能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不如爽快地答应它我还可以立刻进入受态。相信月魂也不会故意害我。 “事先声明老子身上可没什么值钱的宝贝你别打错了主意。”我拍拍衣服叫道。 月魂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我嘿嘿一笑真想一拳揍扁它那张脸:“好吧我答应你多个小跟班服侍我也不错。” “伸出你的左手中指。”月魂双目光芒闪烁:“咬破它。” 我狐疑道:“干什么?我可没有自虐倾向。” 月魂的声音仿佛云雾飘动:“让你现在就迈入进化状态。” 我精神一振连忙咬破中指嘴里道:“咬破手指就能进化?你不是蒙我吧?” 一滴血刚刚渗出指尖月魂就闪电跃起顺着手指的伤口一溜烟钻了进去。我瞠目结舌眼前的一幕实在古怪月魂仿佛被血滴融化身体一点一点融入我的中指过了一会它完全消失了又过了片刻我的指尖上出现了一个月牙形状的烙印颜色乳白犹如淡淡的月光。最后月魂的嘴脸清晰地凸现在烙印上。 “好了你和我已经完全融合。”月魂的小嘴在我手指上蠕动就像是一个活动的纹身图案! 我又惊又奇举起手指仔细瞧:“你小子还会附身?难道你真是一个鬼魂?” 月魂默默地盯着我语声说不出的高傲又似乎带着淡淡的惆怅:“现在让我告诉你我是什么。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知道我身份的人。” 顿了顿它道:“我——月魂是一件乐器!一件拥有灵魂的乐器!”浑身散出皎洁清亮的光晕一圈圈荡漾刹那间我的中指仿佛变成了一缕流淌的月光!清澈明亮光华流转! 我愣了一下乐器?一个会动、会说话的乐器?我不能置信地嚷道:“你是乐器?琵琶?短笛?还是鼓琴?看你样子一点不像嘛!这样吧你弹奏一段乐曲小调给老子听听!” 月魂缓缓地道:“现在的你还听不见我的乐声。” “开玩笑我早练成了顺风耳秘道术你放个屁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听得见我说话不代表就能听到我奏出的乐声。我的曲子只有真正的知音才能听见。” “你吹牛吧?哪有这么玄乎?” 月魂小眼一翻不理我了。我又道:“你难道打算一直住在我的中指里?” “没错。” “我靠!我只是让你作我的跟班可没答应让你附身!” “晚了我已经和你融合了。”月魂漠然道。 我顿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就像吞吃了一只臭鸭蛋:“日他***老子跟你有仇啊?这么耍我?惹急了老子我切掉手指大家一拍两散!” 月魂轻哼一声:“除了帮助你迈入受态我还能给你很多好处权当是住在你手指里的房租。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 我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终于把心一横不管月魂跟着我是什么目的只要它不害我就行了。为今之计不如趁机多捞些房租更实惠。想到这里我奸笑道:“老子的房租可是很贵的你有什么灵丹秘笈奇珍异宝吗?” “轰”的一声我话还没有说完耳畔蓦地响起了一个炸雷“轰——轰——轰!”一记记震耳欲聋的雷鸣连续响起声音越来越大我的左手中指正在不停地颤抖每抖一下就会有一个响雷从指尖倏地传入内腑猛烈炸开。指尖上的月魂亮得迸射出金黄的异彩。 “轰——轰——轰!”密雷在体内连成一片雷的海洋咆哮怒吼一块块薄薄的硬壳钻出肌肤慢慢地蔓延全身硬壳是半透明的六边形很轻巧。这个时候我的身子突然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我急忙询问月魂。同时运起五识妖术鼻子取代被雷声震得麻的耳朵听到了月魂的回答:“你正在进入受态。” 我心中一喜月魂果然没有骗我我真的闪电般再次进化了!现在的情形十分有趣一块块硬壳不断把我包住简直像个大乌龟。 月魂道:“受态的进化需要七天进化时无法施展任何法术所以这七天内你只能在海上随波漂流。” 啊?要这么长时间?我一下子傻了眼一动不能动地在海上漂又无法施展法术万一遇到海兽岂不是又要被吃了? “你放心进化的硬壳十分坚韧刀剑难伤。”月魂像是知道我的担心解释道。很快几块薄薄的硬壳覆盖住了手掌月魂也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等到硬壳完全覆盖住身躯时我再也无法施展渡术“扑通”摔入海中。就在同时体内的雷鸣消失了。 一个浪头打过我又浮出海面幸好硬壳很轻密不透水可以浮在海上。我哭笑不得现在老子有点像砧板上的鱼肉但愿不会遇到水六郎那帮家伙否则真是任人宰割了。日他***月魂这小子太恶劣早点在龙鲸肚子里帮我进化不就得了偏要等到现在! 不对!我心中倏地一凛月魂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它不想让老太婆知道它的身份。“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知道我身份的人。”月魂的话在我脑海中回响它究竟什么来头?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为什么它的身份这么保密?还有它为什么一眼就看穿我的魅舞?要知道魅舞失传多年除了三个美女之外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能认出来。 一个个疑问浮出心中我打算今后旁敲侧击从月魂嘴里套出答案。海水起伏载着我向远处漂去。我的运气还算不错水流的方向朝东正是大千城的位置。 第三册 第三章(下)多了一个跟班 时值正午湛蓝色的海面阳光闪烁犹如亮晶晶的鳞片。远远的海平线上几只海鸟互相追逐一只灰白色的红嘴鸥猛地俯冲向海叼起一尾银鱼翅膀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 我静静地躺在硬壳里欣赏着海景身躯随波起伏仿佛融化成了大海的一部分。蓝天白云天地如此浩瀚令人心胸开阔。有时候鱼群从我身边游过好奇地绕着我转了几圈又匆匆游走。有时候会有海鸟飞落在硬壳上尖嘴啄动几下然后徒劳地飞走。黄昏时居然游来了一只大海龟亲热地用嘴拱我大概把我当作了同类。直到第二天黎明大海龟才摆动鳍足恋恋不舍地离开。 日出日落昼夜更替我要么观赏海景要么在壳里睡觉。虽然不吃不喝倒也能勉强坚持住。到了第六天望着漫天的紫红色晚霞我忽然兴奋起来再过一天我就能飞升**天达到受态的境界了!正美滋滋地想着硬壳忽地摇晃了一下一阵狂风猛烈刮过天空骤然暗下来。 天际的云霞迅散去一会儿就乌云密布几颗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落在硬壳上。看这情形暴风雨要来了。 果然一段窒息般的沉闷后狂风一阵接一阵卷过海水激烈翻涌。黑压压的天空猛地一亮几道蓝色的电光撕开黑幕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又快又急像无数根雪亮的鞭子抽打海面。 大海咆哮起来惊涛骇浪中我被巨浪一次次抛起又一次次摔下宛如腾云驾雾一般。雨点密集地打在硬壳上现在硬壳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可以替我挡风遮雨。 呼啸的潮声中突然有一丝稚嫩的尖叫隐隐传来远处一排雪白的浪头急冲至猛地拍在硬壳上“砰”一个重物随着浪头落在硬壳上随即双手抓紧了硬壳。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男童扎着冲天小辫围着红肚兜白嫩的手臂死死抓住硬壳正趴在我身上。 小男童神色惊慌浑身湿漉漉的过了片刻他才看到我震惊得张大了嘴巴。隔着硬壳我们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他打了个哆嗦颤声道:“你是什么东西?” “老子是人!不是东西!”我懒洋洋地道因为海浪声太响又隔着硬壳小男童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他神色紧张一面抖一面嚷道:“小爷我我是甲御术高手。你你可别动什么坏坏脑筋!” 我乐了甲御术高手就这么狼狈?说话都结巴。日他***还自称小爷老子我是你祖宗! 暴雨越来越猛烈海潮跌宕起伏小男童警惕地盯着我却不敢放手松开硬壳生怕再掉进海里。望着他满脸的稚气我放下心来不怕他对我不利。据我估计他大概是和大人出海时失散结果遇上暴风雨被浪涛卷住凑巧撞上了我的硬壳。 四周一片漆黑千百重雪白的巨浪腾空而起声势骇人。小男童脸色白一面紧抱硬壳一面如临大敌般防备我。暴雨持续了整整一夜才渐渐停歇雨丝微弱飘过天空泛起青白的曙色。 小男童几乎瘫软在硬壳上喘了好半天气才直起身细细打量了我一阵开口问道:“你是个哑巴?”黑溜溜的眼珠好奇地转动看得出来他已经不再害怕我了。 我一声不吭小男童胆气更壮了嚷道:“你躲在这个乌龟壳里做什么?修炼吗?不过看你这副模样法术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还是不理他小男童又叫道:“看来你真是一个哑巴唉可怜。”摇摇头怜悯般地叹了口气。 我又好气又好笑小男童抹抹满脸的水望望四周喃喃自语道:“暴雨总算停了爸爸和姐姐他们应该能找到我吧。” “找不到喽!”我故意逗他。 “咦?你会说话?”小男童吓了一跳。 “大爷我当然会说话。”我哼道。 小男童一骨碌爬起来左臂直指着我脸憋得通红。过了一会他的左手一点点化成剑锋的形状。 “兵器甲御术?”我失声叫道小男童的兵器甲御术使得不伦不类手掌只有一半变成剑锋另一半仍然是肉掌剑锋还是钝秃的在兵器甲御术上的造诣明显比我差好远。 小男童得意地一仰头:“想不到你也知道兵器甲御术总算有点见识。哼你要敢害人小爷就用兵器甲御术要你的小命!” 我哈哈大笑就凭这毛孩子的烂手剑还想伤我?仗着硬壳护身我打趣道:“有本事你就动手。” 小男童犹豫了一下道:“你没害我我干吗要杀你呢?哦你是不是想自杀但又缺乏勇气所以想让我代劳?”他越说越得意:“你一定被女人甩了吧?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了。哈哈我姐姐骂大虎哥的时候大虎哥就说他难过得想死呢。” 我差点没晕倒这小子简直颠三倒四自娱自乐。不过一个人在海上孤独地漂流了七天有人陪我说话也不错。我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出海?” 小男童抓抓冲天小辫:“我叫花生果是和爷爷、姐姐、大虎哥一起出海的昨天我一个人溜下船潜水去抓大海兽结果游得太远了又遇上暴风雨就和他们失散了。” 花生果?好古怪的名字。饿了七天我倒真想吃点花生果垫肚子。 花生果大大咧咧地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个坏人对了你叫什么?哪个门派的?” “老子我叫林飞无门无派。”我反问道:“你哪个门派?” 花生果一挺胸:“小爷我的门派说出来吓死你!乃是罗生天里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兵器甲御派!” 我心中暗忖老太婆的兵器甲御术秘笈一定是从这个门派偷来的所谓做贼心虚我开始想办法套花生果的底细聊了半天我终于弄明白了。兵器甲御派的秘笈多年前失踪门派里的众人怀疑是自己人干的因为花生果的爷爷花生皮失窃那晚正值守卫所以成为怀疑对象花生皮一怒之下离开了兵器甲御派独自来到红尘天居住。最近兵器甲御派的掌门也就是花生皮过去的师兄设法找到了他们说当年只是个误会特意请花生皮一家回归兵器甲御派双方约好在红尘天的大千城见面。 “这一次兵器甲御派还送了我们不少礼物爷爷才答应回去呢。”花生果扬扬自得。 我心中好笑真是巧啊花生果恐怕做梦也料不到偷书贼的传人就在他身边。 抬头望了望火辣辣的太阳花生果打了个哈欠疲惫地道:“爷爷他们该来了吧?” 海面上明晃晃的阳光忽地一暗我眼前变得一阵模糊花生果的话音也变得越来越轻。我随即明白七天的时限就要过去我的五感开始封闭飞升**天的时候马上到了。 我立刻兴奋起来这次在**天也不知能呆多久不过一定要抓紧时间多捞宝贝。 视野中倏地一片漆黑。在黑暗深处似乎缓缓开启了一扇门朦胧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虽然我的五识封闭但这一幕的景象却能用心去看见其中的感觉异常玄妙。而这次飞升前的感受也和第一次飞升迥然不同。 我的灵魂仿佛脱离了**飘了起来慢慢地向那扇门飞去。门一点一点打开光线越来越亮我飞了进去大门在身后猛地关闭! 光芒耀眼一片炫目的光彩将我攫住整个人随着彩光旋转天地仿佛也在旋转不断生出千姿百态的景物。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子“轰隆”一声巨震四周蓦地一静停止了转动。 我进入了**天。 第三册 第四章(上) 屎等于宝 天空中悬浮着一朵朵又厚又大的云霞流光溢彩形状像各种怪兽。每一朵云霞上都立着一个身披彩衣的美女赤着雪白的双足正在翩翩起舞。一朵朵鲜艳的花瓣从天空洒落下来纷纷扬扬香气浓烈扑鼻。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美女我的眼睛真有点忙不过来。**天的确名副其实美女比蚂蚁还多。她们鲜艳的衣带从云端高高地垂下来足足几千丈长一直垂落到头顶上轻柔飘拂。只要踮起脚尖就能摸到说不定还能扯着衣带爬上去摸摸亲亲。 我再往下看脚下是色彩斑斓的苍茫山脉连绵伸向远方。在那里一条条河流闪烁如同水晶镶嵌在重重叠叠的森林、草原中。隐隐约约还有旖旎香艳的歌声传来。一阵暖洋洋的微风吹过仿佛还带着甜味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叫道:“太美了!” “什么呆?”左手中指上突然传来月魂的声音它一翻绿豆小眼:“受态飞升只能在**天呆一盏茶的时间你还不赶快找点有用的东西!” 一盏茶?日他***这么短!我急忙收摄心神寻找宝贝。空中的美女也没功夫去研究了毕竟寻宝第一寻美第二。 此时我正站在一座高山的崖顶四周长满了五花八门的植物有的像一只巨型的葫芦葫芦口里不停地蹦出一颗颗小红果落在地上就消失了。有的长势十分浓密几百根粗长的藤蔓围绕着一个墨绿色球茎像蛇一样抖动。还有的花草长得像野兽花瓣边沿生出雪亮的爪子走近它们时会挥舞爪子出古怪的吼叫声••••••。 我看得眼花缭乱一时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反正多多益善我二话不说以饿虎扑食之势冲向那些花草。 “你干什么?”月魂吃惊地问道。 “废话当然是拔出来全部带走了。” 月魂示以鼻嗤:“那你试试。” 莫非其中还有玄虚?我犹豫了一下抓住面前一株九叶紫花红果的芝草轻轻一拔。咦?居然拔不动?我手上立刻加了几分力“噗哧”泥土迸溅一个圆圆的大萝卜连着芝草的根部一起跳出来。大萝卜倏地裂开一条缝如同一张裂开的大嘴向我狠狠咬来。 我靠这里的花草不但古怪还会咬人啊!我吃了一惊急忙松开芝草向旁闪去。芝草落在地上连着大萝卜一起融化成碧绿的汁水缓缓渗入地面一会儿就不见了。 我讶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月魂道:“在**天拿宝贝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一旦取到灵芝奇草拔出来后千万不能再让它触地否则就会被土气融化。而许多宝贝附近都有守卫者比如那个和芝草根部相连的大萝卜就是芝草的守卫者。因此取宝时不但要小心翼翼而且度要快以免被守卫者攻击。此外在**天是无法使用任何法术的。” 我大声叫苦原来还不能用法术啊。月魂淡淡地道:“你不是会魅舞吗?魅舞是一种绝世武技和法术不同在**天一样可以施展。” 我心中一动看似随意地道:“月魂你好像知道很多东西嘛。莫非你来过这里?” 月魂嘴巴一歪:“不用套我的底子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你还是抓紧时间寻宝吧。” 我讪讪一笑目光瞄准了左侧一块凸起的山石山石中部有一条细缝石缝里伸出一朵碗口大的花颜色雪白清香幽幽。最奇特的是白花的花心一直在流淌花蜜滴在石头上立刻凝结成薄薄的冰霜一看就知道是个稀罕玩意。 我谨慎地走过去左手飞探出一把抓住花茎猛地拔了出来。就在这一瞬间石缝里钻出一条蓝鳞两头小蛇闪电般扑向我。与此同时白花的花心突然喷出一股寒冷的蜜*汁直射我的脸! 轻呼一声我施展魅舞一跃而起身体微弓避开双头蛇的毒牙同时伸手一抛把白花掷向半空躲开激射的汁水。随后身躯后仰左脚精准地踢中两头蛇的七寸将它击飞再伸出手轻松接住从空中落下的白花。 这几招魅舞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握住白花我心中十分得意。月魂却懒洋洋地叹气:“唉魅舞被你糟蹋得不成样了。” “你懂个屁!”我不屑地瞥了它一眼把白花放入怀中又向一棵章鱼般的植物扑去不等我靠近植物的几十根绿色触手倏地缠向我我再使魅舞眼花缭乱地在空中变幻舞姿避开一条条触手的拦截伸手一抓拔出了植物顶部那颗深黄的果实。 果实入手温凉还没来得及细瞧它就在手心里融化成了汁水我一愣向月魂投去询问的目光。 月魂哼道:“忘了告诉你每次飞升只能在**天带走一件东西不能多拿。除非你扔掉刚才那朵白花否则无论再拿什么宝贝到手后都会融化。” “还有这样的狗屁道理?你怎么不早说?”我目瞪口呆既然只能拿一件宝贝那就得挑选最值钱的。我掏出白花问道:“这朵花用处大不大?” 月魂道:“这叫冰霜花能解热毒也算不上什么特别珍贵。在红尘天一万两银子就能买到。” 日他***一万两银子还不算珍贵?我好奇地问道:“那什么才算珍贵?” 月魂道:“这里的花草都不是真正的宝贝时候不多了你最好去其它地方找找。” 我赶紧四处巡视山顶的另一侧被云海笼罩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月魂道:“过去看看。” 我不解地道:“那里能有什么?” 月魂哼道:“真正的异宝大多生长在难以现的地方否则早被飞升的妖怪拿走了还轮得到你?” 我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渐渐深入云海。四周白云环绕覆盖住了一切景物我走得小心翼翼因为视线被云雾阻挡一个弄不好脚踩到了空处就得摔落山崖。 走了一会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已经穿过了云海前方山路崎岖延伸两侧怪石排空果然别有一番天地。 “啪啦啦”一群金色的大鸟从乱石群里飞出体形硕大长着人脸叫声像婴儿一样。它们拉下一堆鸟屎又匆匆飞走。 山路越来越狭窄最窄的地方只有一寸多宽。我再往前走几步一根险峻的石梁拔地而起斜斜地延伸出去石梁下方是万丈深渊彩雾缭绕一眼望不到底。石梁尽头是一面峭壁四周藤蔓缠绕林木森郁深深地扎根在崎岖的崖缝中。在峭壁中央有一个黑乎乎的山洞被草木遮住了大半个洞口。 月魂道:“你去那里看看。” 我跃上石梁快向对面的峭壁窜去这时候从山洞里缓缓爬出一只怪兽牛头龟身双眼赤红对着天空懒洋洋地叫了几声。然后趴着不动布满鳞片的短尾巴一翘一翘好像在拉屎。 “快趴下别说话。”月魂突然目射异彩我非常识相地照办这小子明显来过**天所以暂时要对它言听计从。 “嗖”的一声从下方的深渊里突然跳上来一个面色惨白的白衣童子攀上峭壁径直向怪兽走去。后者一动不动童子把手伸到怪兽的屁股下面掏出了一颗白珠子揣进怀里又跃下深渊。 我看得莫名其妙正要问月魂深渊下又跳上来一个红脸红袍老头走向怪兽从它屁股下摸出一颗红珠子接着跃下深渊。因为我趴在石梁上童子和老头都没有现我。 月魂忽然道:“快!扔掉冰霜花去掏怪兽的屁股!要快!” 我靠!这么做太恶心了吧?我顾不上多想忍痛扔掉价值一万两银子的冰霜花猛地窜出急扑向怪兽。怪兽始终懒洋洋地趴在洞前毫无反应我右手闪电般摸向它的屁股一颗圆圆的珠子正从屁眼里滚出我抓起来一看是一颗碧绿的珠子晶莹剔透还带着一丝余热。日他***这颗珠子果然是怪兽拉出来的屎! 绿影一晃石梁上突然多出一个穿着绿裙子的美女姿色妖娆雪白酥胸半裸碧绿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手里的珠子。 我心中一动估计这个女人和童子、老头一样都是来掏珠子的没想到却被我捷足先登。 美女对着我盈盈一笑:“这位公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啊?” 我嬉皮笑脸道:“这是我的家传之宝。” 美女手抚胸口嗔道:“公子真会开玩笑这明明是奴家的东西。你把它还给我吧奴家愿意用一切交换。”抛了个媚眼香肩一晃绿裙缓缓脱落。 我口干舌燥热血直冲脑门。日他***这个女人说脱就脱够爽快。美女扭动杨柳细腰一步步向我走来雪白的大腿间芳草萋萋充满了诱惑。我一时额头冒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轰”脑海中一声巨响眼前的景物倏地消失了。我旋转着飞了起来四周变得一片漆黑在黑暗深处一扇门向我缓缓打开光亮大盛。 第三册 第四章(下) 屎等于宝 耳畔响起一阵阵海浪声睁开眼头上蓝天白云我正躺在硬壳里随着海水起伏。花生果还站在硬壳上焦急地自言自语:“怎么爷爷还没有找来呢?” 飞升结束了!原来就在美女向我走近的一刹那一盏茶的时间刚好到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碧珠塞进怀里心中又有些遗憾两次飞升**天都是来去匆匆没能好好逛逛。 “真是好险幸亏时限到了。”月魂道:“那个女人十分可怕是玄龟赤睛兽的守卫者之一要是被她缠上你的珠子一定会被她抢掉可能还会死在她手里。” 想起美女的风骚样我不禁咽了口唾沫问道:“原来那个怪兽叫玄龟赤睛兽老人、童子都是它的守卫者。为什么玄龟赤睛兽拉出来的屎是珠子呢?这颗碧珠有什么用处?” 月魂道:“玄龟赤睛兽每隔千年才会拉一次屎你的运气好凑巧碰上。它的屎又叫珠丸每次都会被守卫者及时收走所以十分难求。珠丸能够洗髓伐毛彻底改造体质。不同颜色的珠丸改造出来的体质也会不同比如红珠可以变得浑身坚如金刚一般的兵器难以伤害。你这颗碧珠以灵动为主是——”说到这里月魂犹豫了一下道:“以后再告诉你吧。” 我不满地道:“你怎么说话总是吞吞吐吐像娘们一样?以后以后每次都说以后到底等到什么时候?” “等你进入阿赖耶态的时候也许我会告诉你一切真相。”月魂淡淡地道眼中忽然掠过一丝伤感。 日他***!阿赖耶态?月魂摆明了是在耍我嘛。前世的龙蝶也只不过是转态!想到龙蝶肋下忽然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我心中一动现在进入受态我又该生出一只龙蝶爪了。 “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花生果大声嚷道满脸迷惑地看着我我这才想起他听不见月魂的话。看了看花生果我忽然想到一事诧异地问道:“我刚才离开了龟壳难道你没有现?” 花生果抓抓脑袋:“你一直在这里啊。” 月魂解释道:“无论你在**天呆多久对红尘天来说都只是短短的一刹那所以他根本察觉不到。” 我恍然大悟这时候硬壳一块接一块地剥落我的手脚慢慢恢复了自由。 “咦?你的乌龟壳怎么脱落了?”花生果惊叫起来我哈哈大笑双脚踩踏海水一跃而起抱起花生果举过头顶。 花生果吓了一跳见我没有歹意急忙叫道:“快把我放下。” “嘿嘿现在你别想再站在老子身上了!”我手一松花生果在空中敏捷地翻了个跟头足尖一点双脚落在我的肩头摇头晃脑地道:“林飞你就辛苦一点暂时充当我的坐骑吧。小爷会给你报酬的。” 我嘻嘻一笑运转体内的羽鼎云英身躯突然重如千斤鼎向海下直直地沉去花生果措手不及被我一起带入海中饱吃了几口海水才浮出海面大声咳嗽起来。 我四肢划动故意装傻:“啊呀我实在是精疲力竭居然连你也背不动了。”心中暗自偷笑想让老子当坐骑?你还嫩点。 “呸呸!”花生果吐出嘴里的海水双脚踩水连连摇头:“什么精疲力竭?明明是你的法力太烂!算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小爷罩着你!” 我差点喷笑表面上满脸感激:“多谢多谢花生果你真是侠骨仁心以后谁欺负我你可要替我出头。” 花生果拍拍胸脯:“放心好了我花生果说话算话。谁敢害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你不信?小爷现在就立誓!” 原本我只是一句玩笑话但花生果这么当真我不免有些感动。微微一笑我忽然道:“有人来了。” “哪有人?我怎么看不见?”顺着我的目光花生果瞪圆眼珠手搭在额前瞅了半天眼睛倏地一亮嚷道:“是爷爷他们!” 前方几百米处白浪翻涌一艘小船急驶来小船两头圆中间细形状像一只花生壳船头并肩站着一个秃头老汉、一个束马尾的高大少女船尾坐着一个瘦小的后生正向我们探头张望。 “你眼力还不错嘛。”花生果神色兴奋冲着小船直招手:“爷爷爷爷!我在这里!” 小船靠近了花生果“嗖”地跳到船上欢呼雀跃。秃头老汉板起面孔眼中却透着喜色:“你这个顽皮小子偏要偷偷地去捕海兽害得大家为你担心!” 束马尾的少女一把逮住花生果扯下他的裤衩狠狠打了几下屁股:“又臭又烂的花生果真***不象话!海兽怎么没把你个兔崽子吃掉?那倒也省心!” 我目瞪口呆少女膀大腰圆身材魁梧脸蛋还算清秀但说话时唾沫横飞粗口比我还多! “以后再***不听话老姐我揍扁你。”少女恶狠狠地道随后又搂紧了他仔细察看:“你没有缺胳膊少腿吧?” 秃头老汉见到我微微皱眉:“花生果这位是?” “林飞上船!”花生果挣开他姐姐的怀抱一把将我拉上船介绍道:“这个满脸胡子的丑八怪叫林飞是我新收的小弟。林飞这是我的爷爷花生皮这个是我的姐姐花生壳我姐姐长得漂亮吧?你可不准打她的主意哦!对了坐在船尾的就是大虎哥他和你差不多都是脑子傻法力弱。” “花生果不许胡说八道!”花生皮谨慎地打量着我一拱手:“老弟你好我的孙子人小不懂事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我强忍住笑花生果花生壳花生皮这一家子还真有趣。花生壳这样的女人我哪敢打她主意啊!再看那个大虎哥皮肤白嫩身材瘦弱见到我还腼腆地笑了笑露出脸颊上浅浅的酒窝。我靠他也能叫大虎?小羊还差不多。 我拱手还礼:“在下林飞无门无派只是红尘天的一个无名小卒。这些天独自在海上游玩昨夜下暴雨时和花生果巧遇见到各位深感荣幸。花老丈你红光满面气宇轩昂一看就知道是位高人。” 花生壳一咧嘴:“一见面就拍马屁多半不是好鸟。” 花生皮瞪了花生壳一眼:“人家说几句真话就是坏人?爷爷一眼就觉得他是个好人。”对我微笑点头。 我乐了这个老头挺有意思。 花生果把我和他遭遇一事详细说出后花生皮立刻感激地道:“原来是林公子救了我孙子一命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花生果不服气地嚷道:“没有他那个龟壳我也没事小爷的水性好得很哪只不过趴在他身上休息一会罢了。爷爷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嘛。” “你他妈闭嘴!”花生壳敲了一下花生果的脑袋扭头对我道:“嗯看来你的确不是坏人没对我弟弟怎么样。当然了你要敢伤了他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我哭笑不得日他***这姐弟两个都是浑人啊。 “你也给我闭嘴!”花生皮怒斥花生壳又对我赔笑:“老夫管教无方让林公子见笑了。林公子这是要去哪儿?方便的话不如我们带你一程。” 花生果插嘴道:“他是我新收的小弟当然要跟着我们啦。他一个人孤魂野鬼法力又差何况刚被女人甩了怪可怜的。” 我靠老子什么时候被女人甩了?不过和这一家子在一起挺热闹的再说他们的目的地和我一样都是大千城由他们领路最好。于是我道:“我想去大千城玩玩不知老丈可否带我一同前往?” 花生皮欣然同意花生壳嘟囔道:“这红头一看就是身无分文明显想跟着我们骗吃骗喝。” 我老脸一红我现在确实没钱和他们在一起也确实想有个接济。堂堂几百本秘笈的传人总不能再乞讨度日吧。想到这里我不觉心中一动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羞于做个乞儿了。 浪花激溅小船向远方疾驶。一路上花生皮细问我的来历花生果也在边上问长问短我索性吹牛吹到底把自己说成是一个流浪小妖并刻意隐瞒自己的法术底子。 花生壳嘲笑道:“原来你是个法力低弱的小妖怪啊。” 我微微一笑不去理她。花生皮倒是替我仗义执言:“法力弱有什么可耻的?我看林公子双目清澈气韵灵秀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我忙道过奖回头看那个大虎他一直坐在船尾闷着头也不说话双脚不停地踩踏一只大木轮随着大木轮的转动镶嵌在船两侧的两排小木轮也急转动激荡起阵阵水浪。 我好奇地走过去仔细看了一会惊讶地道:“大虎兄这艘花生船是靠木轮转动来行驶的吗?” 大虎点点头不好意思地道:“这是我想出来的小玩意让林兄见笑了。” “大虎兄真是聪明!”我啧啧赞叹道第一次见到这么新鲜的船不用木桨、不靠法力就能驾驭。 花生壳一甩马尾辫子不屑地嚷道:“聪明个屁!他什么法术也学不会只好弄些古里古怪的玩意。上次做了一个破烂皮鸟说能载人在天上飞结果呢?害我摔个半死!” 大虎涨红了脸小声辩解:“我说要等刮大风的时候才能飞你自己急着要试你那么重皮鸟怎么载得动。” “你他***敢顶嘴了?”花生壳气呼呼地揪起大虎的耳朵:“我重?你自己瘦弱得像个娘们!” “都别吵了!”花生皮一瞪眼:“到时在大千城见了兵器甲御派的师兄弟们千万别这么闹了免得被人笑话。” 花生果神气活现地喊道:“放心吧有小爷在不会给爷爷丢人的。” 望着这乱哄哄的花生家族我几乎要开怀大笑。一群银鱼从船侧急游过顿时引起我的食欲。进化了七天我的肚子都快饿扁了。花生果也叫道:“小爷肚子饿了要抓几头海兽饱餐一顿!” 花生皮冷哼一声一把揪住花生果的冲天小辫:“还想乱跑?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花生壳哈哈大笑左臂缓缓变化化作一根锋利的鱼叉猛地扎进海水几缕血水冒出一条肥大的扁鱼被鱼叉串起。 “爷爷我的兵器甲御术还不错吧?”花生壳得意地挥动鱼叉。我心中好笑她变化一根鱼叉的度那么慢刺鱼的动作也不够利索造诣还浅得很。 花生皮点点头:“勉强可以还是让爷爷示范给你看吧。”目光掠过四周瞄准了远处海面上的一个黑点那是一只小海狸正在追逐鱼群。花生皮低喝一声左臂倏地变成一根长矛矛身急拉长一路破开海浪直刺海狸。 一声惨叫传出长矛倏地缩回来矛尖上扎着流血的海狸正刺中咽喉。花生壳、花生果齐声喝彩我暗暗点头花生皮的兵器甲御术还算不错只是过于刚硬不够柔转。老太婆说过兵器甲御术一定要刚柔皆备。花生皮比我还是差了一点可能兵器甲御派的秘笈丢失后门人不能学全的缘故。 花生果兴致勃勃地剥开海狸皮挖掉内脏在船上架了一口铁锅开始烧煮海狸肉。我不解地问道:“为了抵抗天劫不是应该忌食荤腥的吗?” 花生皮呵呵笑道:“小老弟以我们这样的法力就算不吃肉也无法抵抗天劫。还不如干脆活得痛快一些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花生壳撇撇嘴:“就凭你个熊样还想靠吃素抵抗天劫?我看连小劫也应付不了!” 我不动声色暗运璇玑秘道术脚下无声无息荡出了一个气圈缠向花生壳。“扑通”一声花生壳被气圈绊了一下摔倒在地。这一记秘道术使得神不知鬼不觉就连花生皮也没有察觉。花生壳一屁股坐起来满脸迷惑:“大虎你小子驾船稳一点乱晃悠什么?” 我暗自偷笑嘴里道:“海上风大姐姐你别闪了细腰。” 花生壳冲我干瞪眼胸脯起伏一句话也反驳不上来。不一会儿铁锅冒起了热乎乎的蒸汽香味扑鼻海狸肉已经煮熟了。 “来小老弟别客气。”花生皮撕开一条肥嫩的海狸后腿递给我。船上的每个人都抓起大块的海狸肉开怀大嚼。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相听着铁锅里的肉汤嘟嘟地响我忽然心头一阵温暖。这些人和甘柠真她们不一样美女们法力精深高高在上怀着寻找自在天的梦想。而花生皮这一家子更像我平凡地活着毫不起眼对日子没有奢望但也不会失去希望。 海面上岛屿越来越多不时见到成群结队的海鸟从岛上飞起热闹地鸣叫。花生皮盛起一碗肉汤递给我看了看前方的一条狭窄海峡:“穿过长蛇海峡最多还有半天就到大千城了。” 我精神一振一口气喝干肉汤。三个大美女老子我这就来啦! 第三册 第五章(上) 谁比谁威风 花生船渐渐驶入长蛇海峡两侧峡岛陡峭高高耸立峡内最窄的地方只有十几丈宽海浪湍急水面曲折狭长难怪叫“长蛇”。 大虎双足踏动木轮双手熟练把舵小船避开一块块暗礁灵活穿梭向前。花生果趴在船沿上好奇地盯着左侧山崖几只巨大的怪鸟正在崖顶筑窝长钩般的尖嘴闪闪光如同艳丽的宝石啄得岩石纷纷碎裂。 “咦!”我望着山崖凸起的部分惊讶地叫了一声。灰白色的山石上雕刻着几具魅的石像姿态逼真腿臂飞扬似乎正在舞蹈。 “那是魅一种神奇的生物。”花生皮看到石像解释道:“相传在几千年前北境第一巧匠南宫平路过此地刚好目睹魅在海峡中翩然起舞美妙的舞姿让南宫平心醉不已于是当场雕刻出这几具石像。” 花生果兴致勃勃地道:“爷爷你说过魅喜欢到处流浪四海为家。魅舞还是一种很厉害的武技可惜随着魅的突然失踪魅舞也失传了。” 望着风霜斑驳的石像我不禁悠悠神往想当年在这蓝宝石般的海面上彩霞满天涛声送奏魅迎风起舞该是怎样美丽的一幕啊。 月魂忽然冷哼一声:“南宫平的雕功太烂了完全不能刻出魅舞的神韵。” 我一愣听月魂的口气它显然见过魅舞。日他***难道月魂活了几千年? 两个多时辰后花生船驶出了长蛇海峡四周开始出现其它船只来来往往十分热闹。这些船千奇百怪有的像一柄巨大的宝剑有的像刺猬有的像一只晶莹的琉璃球在海面上急滚动。有个大汉最威风敞着毛茸茸的胸膛迎风而立脚踏一头碧眼黄毛怪兽。怪兽头生两只软角目光狰狞六只肉垫拍击海水激溅起几丈高的浪花! 花生果羡慕地盯着怪兽嚷道:“爷爷我也要那头怪兽!骑着多威风啊!” 花生皮皱眉道:“这是碧眼水云兽市价要两万多两银子咱们怎么买得起?” 花生果沮丧地噘起嘴过了一会又吵着让大虎把船驶近碧眼水云兽眼巴巴地瞅着。花生壳叫道:“没什么稀罕的老姐以后替你逮一只!” 碧眼水云兽上的大汉闻言乜斜了花生壳一眼傲慢地道:“就凭你个娘们还想捉碧眼水云兽?你毛长全了吗?” 花生壳双手叉腰怒骂:“你奶奶个熊这头碧眼水云兽算个**!你小子还指不定从哪里偷来的呢!” 大汉目射凶光眼看就要作。花生皮急忙拱手道歉:“兄台息怒我这个孙女出言无礼老汉我替她说声对不起了。” “老东西你算什么玩意敢和我大力神敖广称兄道弟?”大汉狞笑道一催碧眼水云兽猛地拦住船头。碧眼水云兽张开血盆大口大吼一声吓得花生果脸色白。我不动声色把花生果拉到身后。 花生壳柳眉倒竖:“畜生竟敢骂我爷爷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左臂伸出立刻被花生皮按住后者厉声道:“丫头你再敢惹事小心我活剥了你!快给这位大哥赔礼!” 大汉敖广嘿嘿一笑:“老东西听到大爷的名头害怕了?告诉你魔刹天大名鼎鼎的水六郎是我老大!得罪了我你有九条命也白搭。不过饶了你们也行。让这娘们脱光衣服再磕三个响头!” 听到水六郎的名字我心头一震没想到敖光是水六郎的爪牙。嘿嘿既然送上门来那我就不能放过你了。水六郎欠老子的旧债正好让你先还点利息。 “你妈才脱光了磕头呢!”花生壳怒喝道花生皮的老脸也挂不住了沉声道:“敖兄台说话怎么像放屁一样臭?” 我心中一乐花生皮的火气也上来了。看情形敖广摆明了要仗势欺人双方动手在所难免。我把手悄悄伸入海水运转傀儡妖术蓄势待。这种妖术能将任何物体凝聚成傀儡人受**控对敌人进行攻击而周围的人绝对看不出是谁在出手。 花生壳气呼呼地道:“爷爷让我教训他!”猛地跃起手臂变成一柄钢刀呼啸斩向敖广。 “兵器甲御术?”敖广脸露惊讶吐气开声“嘿”两只拳头猛地涨大了一倍几乎有磨盘大小浓密的黑毛钻出手掌像一根根硬针竖得笔直。 “砰”拳头迎向钢刀狠狠相撞。花生壳闷哼一声被震飞出去跟跄落在花生船上钢刀也被打回手臂的原形。我翻翻白眼大姐你的本领这么差偏偏口气这么大。 敖广举起拳头狂笑:“兵器甲御术也不过如此嘛!我大力神的名头可比你们有真才实料!” 这时候四周围了不少船只都停下来看热闹有人低声议论:“兵器甲御派现在真是不行了听说在罗生天都混不下去了。” 花生皮“哗”地拉开对襟长衫露出里面一身灰色短打小褂双眼睨睥:“谁说兵器甲御派不行了?敖广老汉我就陪你过几招!”双臂瞬间变成两根长矛挥起一团浓密的矛影犹如两条矫夭的龙威风赫赫地扑向敖广。 敖广眼珠一转忽然一拍碧眼水云兽同时纵身跃起扑向花生壳嘴里叫道:“老东西就让我的坐骑和你玩玩。大爷我嘛要玩玩你的孙女!” 碧眼水云兽迅猛扑向花生皮尖锐的爪子翻出肉垫闪烁寒光。花生皮怒吼一声一矛刺向碧眼水云兽另一根长矛刺向敖广。 敖广在空中灵活翻了个身避开长矛拳头猛击花生壳。碧眼水云兽利爪拍开长矛扭头就向花生皮咬去。它动作灵活力量又大六只利爪连番抓扑一时令花生皮脱不了身。 我看穿了敖广的心思他也看出花生皮不好惹所以先用碧眼水云兽缠住对方自己去对付花生壳等到杀了花生壳再和碧眼水云兽合力对付花生皮。计虽不错但有老子我在怎会让你得逞? 敖广密布黑毛的大拳呼啸而至花生壳一咬牙就要硬拼。大虎涨红了脸冲了过去要替花生壳挡。我手掌微微一沉海面骤然耸起波浪化作一个透明的水人闪电般拦在花生壳身前。 敖广目瞪口呆花生壳她们也愣住了。水人伸手一按轻松握住了敖广的拳头。敖广大叫一声竭力抽拳这家伙号称大力神倒是有些蛮力只是水人在我的 傀儡妖术操控下又被施加了一层龙虎秘道术傀儡妖术和龙虎秘道术合用傀儡水人生出一龙一虎的强大力量死死攥紧敖广的拳头让他动也动不了。 豆大的汗珠冒出敖广的额头他僵在原地满脸惊骇。我得意地一笑龙虎秘道术练到极至可以举起一座山峰我虽然没到那个地步但力气也不是敖广能够比的。水人抡起敖广风车般地挥动转得他昏天昏地。 花生果壮着胆子问:“姐姐怎么回事啊?” 花生壳向四周看了看兴奋地道:“可能有高人暗中出手相助。” 观看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有人低声道:“像是傀儡妖术这下子敖广要吃苦头了。” 花生皮见孙女无恙立刻精神一振双矛迅疾挥动向碧眼水云兽展开潮水般的进攻。 我的心情别提多爽了老子过去被人欺负现在终于可以欺负别人了。运转傀儡妖术水人用力一捏“喀嚓”敖广磨盘大的拳头被硬生生地捏碎他惨叫一声手掌血肉模糊水人毫不停手继续抓向敖广的另一只拳头再次捏碎敖广当场昏死过去。水人飞起一脚将他踢向大海。 敖广落进海里身体慢慢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大刺猬顺着海水漂远了。我立刻明白原来这家伙是个刺猬妖。我把手轻轻抽出海面“哗啦”一声水人散开化作激溅的波浪融入大海。 这时碧眼水云兽已经被花生皮打得狼狈不堪。“砰!砰!砰!”长矛矛身频频击中碧眼水云兽。花生皮显然打算收服这家伙否则它早没命了。碧眼水云兽连连痛吼想要逃跑却被长矛紧紧缠住。 花生果兴奋地嚷道:“爷爷把它逮住了给我!” 花生皮哈哈一笑“当啷啷”长矛陡然化作两根铁链缠住碧眼水云兽的六肢快绕上几圈将它紧紧地捆了起来。碧眼水云兽狂吼乱叫拼命挣扎花生皮狠狠几脚踹在它的肚子上又快又狠痛得碧眼水云兽口吐白沫。 花生皮大笑道:“畜生你可服了吗?再耍横的话老夫可要挖出你的内丹进补了!” 碧眼水云兽呜咽一声连连点头眼中露出哀求之色。花生果大着胆子走近犹豫了一会伸手摸摸碧眼水云兽的鬃毛后者摇头摆尾十分温顺看来是个吃软怕硬的家伙。 花生皮收起铁链松开了它向围观的众人一抱拳:“刚才不知是哪位高人拔刀相助救了我孙女一命老夫十分感激。” 我偷偷一笑四周无人应答船只渐渐散去花生皮低叹一声:“既然使用傀儡妖术想必这位高人是不愿意暴露身份了。” 我故意道:“花老丈那个敖广是魔刹天水六郎的手下听说水六郎是很厉害的妖怪今后你要小心了。” 花生壳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你可真是个胆小鬼!” 花生皮哼道:“丫头你给我闭嘴!都是你惹的祸!”接着对我道:“这些年我一直隐居孤岛不闻世事加上魔刹天的妖怪向来很少去其余几重天所以我也不太清楚水六郎的底细。小老弟多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那个水六郎的。” 我有些失望原本是想从他那里问出水六郎一伙妖怪的近况可惜花生皮也是一无所知只有等进了大千城我再慢慢打探了。 第三册 第五章(下) 谁比谁威风 黄昏的时候海上的船只越来越多看上去密密麻麻都是往大千城去的。没多久我们就看到了6地。 这是一个很大的码头停泊着数以万计的船人、妖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我暗自砸舌即使是洛阳的洛水码头也没有这么热闹。 花生船刚靠岸就有一个黄袍大汉走过来彬彬有礼地道:“各位好在码头停船需要交十两银子。”掏出一块腰牌系在花生船的船头铜雕的腰牌上刻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狮子头。 花生壳双手叉腰:“他***你算老几?凭什么要我们交钱?” 黄袍大汉倒是很客气微笑道:“小姐是第一次来大千城吧?在码头停船交钱的规矩已经延续很多年了。在下是狮吼秘道门的弟子大千城的码头生意向来是我们负责的。” “你不说话会憋死啊?”花生皮骂了花生壳一句拿出银子递给大汉后者接过瞧了一眼边上的碧眼水云兽笑道:“好俊的碧眼水云兽如果各位想卖的话请找我们狮吼门价钱一定会让你们满意。” 大汉走开后花生壳忍不住叫道:“爷爷狮吼秘道门到底算哪根葱啊?” 花生皮道:“狮吼秘道门专修秘道术是大千城的三大修炼门派之一其余两派是金刚秘道派和颠三倒四甲御派。大千城的各类生意大多由这三个门派把持他们也同时担起城内治安的重责。丫头要是遇上这三个门派的人可得管住你这张嘴否则爷爷也救不了你。” 我们下了船径直向前走去大虎背着行李花生果骑在碧眼水云兽上兴高采烈地吆喝。我仔细察看了一下大约有几百个黄袍大汉在巡视码头很多船上载满了各类货物船主正在向那些大汉交税。我不由艳羡地道:“来来往往这么多船狮吼秘道门一定富得流油了。日他***难道其他门派不眼红吗?” 花生皮诧异地道:“小老弟难道不知道吗?这三个门派背后都有人撑腰狮吼秘道门的靠山是清虚天的音煞派金刚秘道派的掌门人据说是吉祥天某个绝世高手的私生子颠三倒四甲御派最厉害是混沌甲御派的分支。后者声威显赫与脉经海殿等并称为罗生天的十大名门。你想想有这样威风的靠山谁敢打这三个门派的主意?” 混沌甲御派?我暗自苦笑看来今后我会经常遇上这些秘笈被盗的门派了。定定神我道:“我喜欢浪迹荒野不问世事让花老伯见笑了。” 花生壳哼道:“原来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土包子。” 我点点头:“刚才好像就有个土包子居然问狮吼秘道门算是哪根葱。” 花生壳气得咬牙切齿花生果拍手欢呼:“姐姐一向嘴皮不饶人现在遇到厉害的对手了吧?林飞小弟好样的!大哥我很有面子!” 走出码头就是宽阔的大道许多奇装异服的人妖站在道口举着大木牌殷勤地向行人招呼:“客官要住店投宿吗?十两银子一天包吃包住!还奉送一株百年何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长生客栈半价酬宾啦房间有限要住快来!”。最吸引眼球的要数一个娇俏的女妖。她穿着粉红色的肚兜绿色亵裤露出雪白大腿坐在一辆长长的大车上。车身是一只庞大的蚌壳正在一开一合。蚌壳上涂着金漆大字:“温柔乡”。女妖摇动着紫色的长尾巴娇滴滴地道:“是男人就要住温柔乡价格公道服务一流保证您大展雄风夜夜**。” 我看得眼花缭乱花生果和大虎紧盯着那个女妖都看傻了。花生壳怒道:“这里的女人太不要脸了!花生果、大虎快闭上你们的狗眼!” 一阵旋风扑面而来几个体形巨大、满身疙瘩肌肉的妖怪猛地冲到我们面前一字排开声音吼得像打雷:“威风客栈誉满大千!威风客栈住一天包你威风无数年!” 一个长着驴耳的妖怪一把抢过大虎手上的行李包就往肩上抗。花生壳吓了一跳:“***打劫?”手臂一伸就要动手。 花生皮闪电出手按住驴耳妖怪的肩后者闷哼一声像是被泰山压顶不由自主地蹲在了地上。花生皮拿回包袱道:“抱歉我们会自己挑选客栈不麻烦你们了。” 几个妖怪气势汹汹地围过来一卷袖子直直地瞪着我们花生壳的左臂化作钢刀叫嚷道:“又要打架了太好了!” “扑通扑通”出乎我们的意料妖怪突然全部跪倒在地哭天喊地:“求求大爷赏光住住我们的威风客栈吧。只要半两银子一天大千城里找不到这么便宜的客店了。” 我们一行人个个瞠目结舌居然还有这样拉客的!妖怪们扯住我们的裤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生意艰难一家老小还指望他们养活。花生皮苦笑一声摆摆手:“快起来吧我们住就是了。” “呼”的一声妖怪们齐齐站起满脸笑容眼泪说停就停令人惊叹。驴耳妖怪又抢过行李殷勤地道:“各位大爷请跟我来。” 沿着大道向东走前方出现了一座金壁辉煌的大城城前升起八座汉白玉的拱桥分别通向八扇朱红色的城门。城墙又高又厚墙砖上雕刻着华丽的图案城顶呈三角形覆盖着闪闪光的琉璃瓦。两边檐角斜斜飞翘宛如一对张开的巨翅托出尖楼顶上的“大千城”金字门匾。 第三册 第六章(上)不平时一怒拔剑 “好漂亮的城楼啊!和我们住的小渔村简直不能比。”花生果仰着脑袋鲜羡地道。 我看了看四周附近有几十条宽敞大道通向大千城道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进出的人群在城门口排起了队其中还有不少是押运货物的。 我们顺着人流慢慢进城这里的街道很宽四通八达两边高楼林立商铺五花八门鳞次栉比。人、妖怪熙熙攘攘衣着华丽特别是女人穿得大胆性感一件半透明的粉红肚兜就敢上街。 驴耳妖怪介绍道:“再过几天就是大千城十年一届的飘香盛会所以最近来大千城的人妖特别多各位大概也是来夺宝招亲的吧?” “夺宝招亲?”我好奇地问道:“什么意思?” 驴耳妖怪兴致勃勃地解释:“原来各位还不知道啊。飘香盛会可是红尘天的一件盛事由狮吼秘道门、金刚秘道派和颠三倒四甲御派联合举办法术比试大会最终决出三个获胜者彩头则是狮吼秘道门三派提供的奇珍异宝。如果获胜者愿意还能加入这三大门派担任要职。”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那和招亲有什么关系?” 驴耳妖怪嘿嘿一笑:“本届的飘香盛会和往年有点不同彩头多出了一个美女。” 听到美女两个字连花生皮这老头也竖耳细听真是老骥伏枥色心不已啊。驴耳妖怪接着道:“颠三倒四甲御派的掌门何平有个宝贝女儿叫何赛花人如其名貌美赛花。何平想要为女儿挑个丈夫所以日前特意宣布三个获胜者中再决出最强的一个就能成为颠三倒四甲御派的乘龙快婿。”两眼放光艳羡地咽了一口唾沫:“可惜我妖力太差否则也想试试这可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啊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成为颠三倒四甲御派的继承人说不定还有机会进入混沌甲御派常住罗生天呢。” 我心中一动飘香盛会既然这么热闹三个美女说不定也会来观看。当下道:“那我们倒要一睹盛况了。” 花生皮、花生果、大虎齐齐点头花生壳哼道:“大千城的女人都不要脸那个什么何赛花也好不到哪里去。” 驴耳妖怪吓了一跳看了看四周的人群低声道:“姑娘不要乱说话前面几个就是颠三倒四甲御派的人可千万别给他们听见了。” 顺着驴耳妖怪的目光望去两个穿着厚棉袄手拿牛皮大口袋打扮得不伦不类的大汉迎面走来脚下的木拖鞋“啪嗒啪嗒”地响着。我目瞪口呆现在是炎热的夏天这两个家伙居然还在穿棉袄真够颠三倒四的。花生壳大叫道:“他们穿那么多不怕生痱子吗?” 为的大汉听见了冲花生壳挤挤眼睛:“女人才喜欢穿得少。”另一个大汉道:“这个姑娘穿得也不少啊就是土了点大概是从乡下来的。” 花生壳气得涨红了脸想要开骂嘴巴却被花生皮牢牢地捂住。两个大汉走进沿街的商铺店主纷纷拿出金银点头哈腰地放进他们的牛皮袋。驴耳妖怪道:“这条街的商铺每个月都要向颠三倒四甲御派支付税金我们开客栈的则要向金刚秘道派交保护费。” 我现在一穷二白急需弄点银子花花。等两个大汉走出一家绸布店时我故意走过去和他们擦肩而过施展混沌甲御术左手无声无息穿过牛皮袋神不知鬼不觉几锭金元宝已经攥在手心。我得意地一笑有了这门甲御术以后我是吃喝不愁了。 穿过十几条街道天色已晚许多高楼上挂起了色彩鲜艳的灯笼。花生皮皱眉对驴耳妖怪道:“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客栈?” 驴耳妖怪满脸赔笑:“客官别急马上就到。”领着我们拐进一条阴暗的小巷东弯西绕了半天在巷口一家简陋的小店前停下。 “这就是威风客栈?”花生壳瞪圆了眼睛一条脏水沟横在店前漂满了油腻的菜叶一阵阵恶臭扑鼻。四周都是黑暗的小巷墙角堆满了垃圾有个短尾巴妖怪正蹲在那里哼哼哈嘿看样子像是在大便。 驴耳妖怪指了指小店门口悬挂的招牌上面的字迹早就模糊不清:“威风客栈如假包换。” 花生壳一把揪起驴耳妖怪的耳朵:“驴崽子找死敢耍我们!这种地方也能住人?” 驴耳妖怪痛楚地叫道:“姑娘请放手我们客栈虽然破旧一点但是价格便宜还赠送早饭提供免费洗衣。其它客栈少说也得三两银子一天呢。” 花生皮点点头:“他说的也是实情我们银子不多将就住两天吧。最迟后天我的师兄就该赶到大千城了。” 客栈里一个牛头妖怪店小二的打扮靠在柜台上打瞌睡。驴耳妖怪喊道:“客人来了还不迎接?” 花生皮道:“我们要两个房间。” 牛头妖怪揉揉惺忪的睡眼瞄了瞄花生果骑着的碧眼水云兽招呼我们穿过店堂后门有一个天井围着几十个狭小的房间牛头妖怪推开东的两间房门里面还算干净就是被褥破旧了点。 牛头妖怪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我嘻嘻一笑:“你们有什么拿手菜?” 花生壳抢着道:“不用了我们还有干粮你下去吧。”乜斜了我一眼嘴里自言自语像是在说别想骗吃骗喝。 我掏出一锭金元宝在花生壳眼前一晃得意地道:“老子有的是钱花生果我们走我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好哦!”花生果一声欢呼把我拉上碧眼水云兽一拍它的屁股“呼”碧眼水云兽猛地扑出十多丈一下子就跃出了客栈向小巷外奔去。身后远远传来花生皮的怒骂:“臭小子又趁机溜出去玩!” 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繁闹的街口到处张灯结彩华楼笙歌灯光璀璨得如同漫天飞舞的火焰。我选了一家豪华气派的饭庄里面宾客满座大厅的中央搭出了一个戏台台上有一个尖耳朵的娇艳女妖正在跳舞她曲线玲珑身上缠绕着一根根晶莹的细丝。女妖单足竖立轻盈地转圈细丝从身上一层层脱落露出粉嫩的肌肤。 “脱!脱!快脱!”所有的客人都在兴奋地叫嚷花生果也看得小脸飞红。我瞧了瞧菜单:“清蒸龙肝”、“油爆貔貅肉”、“灵芝麒麟筋”••••••都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的新鲜玩意我把金元宝往桌上一拍豪气十足地道:“来四个招牌菜剩下的打赏。” 店小二眉花眼笑地接过金元宝我兴致勃勃地望着台上的女妖问道:“这里常有艳舞表演吗?” 店小二嘿嘿一笑:“是啊每晚都会有不同的女妖表演今天这个是蚕妖叫小红。反正妖怪下贱十几两银子就肯卖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妖怪就低人一等吗?” “当然啦在红尘天里混的妖怪大多妖力很弱它们要么做妓女要么就是小偷、强盗或者充当被使唤的下人。反正毫无地位要看我们人的脸色讨生活。” 我听得不是滋味毕竟自己也算是半个妖怪。戏台上蚕妖小红的细丝已经褪到了腰肢小巧的**宛如柔软的鸽子在灯光下闪烁着粉红色泽。四周的客人还在狂呼:“脱啊贱货!”“下三滥的小妖精别吊你大爷的胃口快脱!” 雨点般的碎银子扔上戏台纷纷砸中小红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的神色脸上还在强行欢笑。我叹了一口气扭过头不愿再看。 “你也和他们一样喜欢看舞者被欺凌吗?”左手中指上清辉闪动月魂突然说话了。 我愣了一下施展五识妖术用眼睛和月魂对话:“我又不认识她她被人欺负关我鸟事啊。” 月魂漠然道:“原来你只在乎自己。” 我茫然道:“那我能怎么办?这年头各人自扫门前雪多管闲事多吃屁。” “魅舞嘿嘿魅舞。”月魂的语声变得苍凉而失望:“想不到几千年后魅舞的传人竟然是这样一个脓包。” 我不服气地问:“那你说魅舞的传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魅舞是最浓烈的生命之舞——欢乐时纵情一狂!”月魂一字一顿声音犹如激溅的火星:“不平时一怒拔剑!” 我一呆:“不平?这本来就是她的求生方式是她自己愿意的。” 月魂冷笑:“没错她生来就贱所以心甘情愿在这里卖。” 我心头咯噔一下仿佛看见自己在洛阳狮子桥上抢粥的一幕。那时候的我也和小红一样的低贱吧。被人踩被人笑着践踏。 可有谁是生来就低贱的呢? “砰”一锭元宝重重砸上小红的眼角鲜血绽出客人爆出一阵满足的狂笑。我不由得气血上冲日他***老子就管一次闲事!我猛地一拍桌子吼道:“都他妈给我闭嘴!今天老子包下小红了谁敢再让她脱衣服老子杀他全家!” 第三册 第六章(下)不平时一怒拔剑 满座寂静无声无数双眼睛惊讶地盯着我我大步走上戏台掏出所有的金元宝递给小红:“我就这点钱你都拿去吧以后好好生活别干这一行了。” 小红呆呆地看着我过了一会低声道:“大爷别开玩笑了奴家是自己愿意的。这些钱大爷收回去吧奴家受不起。” 周围嘘声四起几个佩刀大汉猛地冲上来恶狠狠地瞪着我:“你算什么玩意敢在这里横?” 我目光乜斜刚要动手花生果骑着碧眼水云兽跃上戏台威风凛凛地喊道:“兵器甲御派门人在此小爷花生果谁敢对我的小弟林飞动手?” 大汉们微微一愣花生果手臂一晃化作匕在胸前舞出一团花哨的刀花座下碧眼水云兽吼叫一声六爪作势欲扑吓得大汉们连连后退。 我嘻嘻一笑:“原来是雷声大雨点小啊听到兵器甲御派的名头就不敢上了?” “兵器甲御派也不见得能唬住人了。”座下一个人缓缓地道起身掀开掩住头脸的风帽双眉一挑峻峭凌厉犹如两柄利剑冲天飞起。 “罗生天甲御派——眉门柳翠羽领教一下兵器甲御派的厉害。”柳翠羽傲然道身姿挺拔一步一步走上戏台。 客人的议论声纷纷传入我的耳中:“眉门?那是罗生天这几年风头最劲的甲御门派啊。听说今年很有希望入选十大名门代表罗生天出战清虚天。”“嘿柳翠羽号称眉门第一高手这下有好戏看了。”“柳翠羽为什么来红尘天?不会是想参加飘香大会讨何赛花做老婆吧?” 花生果舞动匕神气活现地道:“你想怎么样?小爷的碧眼水云兽可不是吃素的!” 柳翠羽冷冷地瞥了一眼花生果手不提脚不动两条剑眉轻轻一扬。“轰”一道凌厉的碧光破眉飞出击中碧眼水云兽后者惨叫一声被打得凌空飞起重重地摔下。 花生果吓得小脸苍白柳翠羽目光扫过我们漠然道:“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两个一起上?” 我装腔作势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再说我们无怨无仇何必伤了和气。”悄悄运转璇玑秘道术体内气圈层层荡漾。 见我怯战四周的宾客出一阵嘲弄声柳翠羽哼道:“兵器甲御派原来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我嘻嘻一笑一个个气圈无声无息缠向柳翠羽他面色微变立刻察觉但柳翠羽先前过于轻敌被我偷袭之下深陷在气流漩涡里想要抽身没那么容易了。我全力施展璇玑秘道术一个个圆循环流转柳翠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气圈转动身形摇晃十分可笑。我故作惊讶:“啊呀难道这位眉门的第一高手也想表演脱衣舞?大家还不鼓掌欢迎!一起叫啊快脱!快脱!” 小红在旁“噗哧”一笑我冲她挤挤眼睛:“你笑起来真是让人上火啊。” 小红俏脸一红目光火热地看了我一眼:“公子如果理好须也一定十分英俊。” “破!”一声大喝猛地传来柳翠羽双眉轩动眉毛笔直倒竖灿烂的碧光破眉击出刹那间碧光犹如利剑撕开重重气圈整个人冲天而起脱离了气流漩涡。 柳翠羽不愧是罗生天的高手居然没多久就突破了我的璇玑气圈的确有几手。不过遇上老子算你倒霉。我从容不迫等他落下站定才道:“姓柳的你怎么不继续转圈跳舞了?莫非嫌台下的人没有丢银子?” 柳翠羽满脸凝重:“璇玑秘道术!你是清虚天十大名门——璇玑宗的人!” 举座哗然花生果迷惑地盯着我我装傻道:“璇鸡?老子只知道母鸡公鸡。” 柳翠羽一愣因为如果我是璇玑宗的人不会拿自己的门派开玩笑。他定了定神森然道:“不管你是哪个门派今天就是你的劫数。” 我嬉皮笑脸:“我好怕呀。” “阁下不用装疯卖傻你我好好较量一下。”柳翠羽眉毛一挑宽松的风衣无声卸落露出里面的翠色劲装。 花生果结结巴巴地道:“林飞小小弟弟难道他他真的要跳脱衣舞?” 我怪叫:“我只是你的小弟可不是你的小弟弟啊。这个千万不能搞错。” 小红忍不住捂嘴笑起来柳翠羽冷冷地盯着我眉毛慢慢地变成了翠绿色泛起明亮的光芒。 花生果有点紧张:“小弟我们不如先撤叫爷爷来吧。” “想逃?太晚了!”柳翠羽利啸一声碧光射出双眉耀眼得如同烈日在空中凝聚成一束流光溢彩的剑芒犹如滚滚光浪“呼”地一声从上而下直劈过来。 对付这一招我至少有几百种法术。我嘴里惊呼:“杀人啦救命啊!”施展遁隐妖术脚踩奇特的步伐身躯歪歪斜斜反倒向劈来的剑芒迎去。 “公子小心!”小红尖叫道我微微一笑整个人融化在剑芒里。剑芒一闪而逝而我好端端地站在柳翠羽面前毫无伤。 我摇头晃脑:“咦?原来你的剑砍不伤人啊。哦我明白了是阁下手下留情。” 柳翠羽神色一凛他对遁隐妖术显然一无所知这是一种防守妖术在对手的攻击即将达到顶峰的一刹那找出攻击的死角把身形遁隐在那个死角里。修炼这门妖术眼力特别重要。如果我不能看出柳翠羽这一束剑芒的死角又或者遁隐的时机没有把握好那么死的一定是我。 碧芒忽然大盛柳翠羽的双眉以令人吃惊的高频频跳动一束束剑芒破眉射出出呼啸声。在我眼前无数道碧光闪耀犹如狂风暴雨密集飞来。 花生果和小红同时惊叫柳翠羽的剑芒也把他们罩了进去我冷哼一声左手夹起花生果右手抱起小红先护住她们同时双目闪动犹如明亮清澈的镜子——镜瞳秘道术! 漫天剑芒全都映在我的瞳孔中镜瞳秘道术运转之下剑芒倏地被反射转而击向柳翠羽。后者立刻被我打得手忙脚乱狼狈闪躲而小红和花生果在我的保护下汗毛也没少一根。 我捉狭地嚷道:“柳翠羽原来你是自虐狂喜欢自己扁自己。” 花生果抓抓冲天小辫:“小弟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都还没有出手呢。” 小红感激地道:“谢谢公子救命之恩。”过了一会红着脸道:“公子你不用再抱着我啦。” 我吐吐舌头瞧见她柔软粉红的酥胸忍不住鼻尖轻轻一蹭低声道:“好香。”才把小红放下。 “你还真会找机会吃豆腐。”月魂悻悻地道。我耸耸肩对柳翠羽道:“你还有什么花样?老子肚子饿了要吃饭了。” 厅堂里已经鸦雀无声众人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看着我们。一遇上我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避开。我心里有点得意学会了几百种法术后老子连罗生天的高手也能摆平了。当然和柳翠羽打架之前我早就做好打不过就逃的准备。反正老子会飞他追不上。 “请问阁下大名?”柳翠羽铁青着脸问道。 我打了个哈哈:“你管我是谁?没兴趣和你套交情。” “阁下既然如此狂妄那就再接我一剑。”柳翠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激烈飞扬衣服如同风帆鼓起双眉一扬竟然跳出了脸! 两条翠绿色的眉毛悬浮在空中显得特别古怪。“眉门十字断空斩!”柳翠羽猛然喝道随着喝声两条眉毛骤然化作两柄光芒璀璨的长剑呈十字形状交叉剑芒映得四周一片碧色。 利风嘶嘶作响剑气过处空气像水一般晃动起来十字行的双剑猛然斩向我还没有近身戏台“哗啦”一声裂开一个十字行的缺口被割成四块。 我心中一凛凌厉的剑气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方圆地面都被剑芒的威势笼罩这一斩仿佛要把天地斩断。 我不敢用镜瞳秘道术生怕妖力太弱一旦反射不回去的话就惨了。而柳翠羽的十字断空斩看上去毫无死角难以施展遁隐妖术。心中一动我再次运转璇玑秘道术。 “有棱角、有锋芒的牙齿已经掉光了可是柔软的舌头却完好无损。”面对不可一世的凌厉剑芒我脑中清晰掠过老太婆的话。 “圆没有任何棱角没有锋芒却充满了无穷的变化。”我双手轻挥划出一个个圆气圈流动犹如水的柔软波纹一重重迎向剑气。 碧色的剑芒闪电般冲入璇玑气圈。 一个圆又一个圆随着我的手足划动披靡的剑气仿佛积雪般融化碧色一点点黯淡下去。气圆形成了无底的深渊吞噬了所有的锐利。我放声大笑:“什么十字断空斩我看连草纸也断不了。” 话音未落十字剑的剑芒猛然扭动传出一声尖锐急促的嘶吼仿佛在两柄剑里有什么怪兽正慢慢地苏醒。 嘶吼愈来越响翠碧色的鳞甲、水桶般的躯体在闪耀的剑芒中若隐若现两柄利剑缠绕在一起向上盘旋不断膨胀变成一条碧绿色的双头巨蟒! “呼”的一声巨蟒掠过头顶绕开璇玑气圈反扑到我的身后后背立刻传来一阵锐风袭来的刺痛。我暗骂自己大意万万没料到眉门十字断空斩到最后还有这样的变化。仓促回头只看见两张血盆大口充斥了视野要把我一口吞掉。 只有硬拼了!我大吼一声以魅舞跃起在空中曼妙扭动了几下身体恰好移到两只蟒头的中间位置施展兵器甲御术双腿化作两柄雪亮的长刀狠狠劈向巨蟒。 “轰”双刀准确劈中两只蟒头溅起纷乱的碧光我并不停顿运转混沌甲御术一拳轻击在蟒身上。巨蟒立刻消失被混沌甲御术打回原形恢复成两柄利剑的形状。 柳翠羽满脸惊骇不等他有机会反击我的双拳化作铁锤连续几十下猛击两柄利剑砸得它们倒飞而射柳翠羽慌乱地大喝一声剑光紧擦额头掠过变回两条眉毛软软地搭拉在眼皮上。而我早已冲天跃起半空中仰头、旋转、扬腿雪白的莲衣挥洒出魅舞的绝世风姿。“砰”柳翠羽被我一腿正中胸膛跌出了戏台。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再敢说话。低头望着挣扎爬起来的柳翠羽我的心也在一瞬间寂静。 这一刻心里没有狂喜没有浮躁的得意。柳翠羽就像是一块试金石试出了我的强弱。我站在台上心静如水终于确信自己已是北境的高手。 第三册 第七章(上)脚碰脚 返回客栈的时候夜色很深了。一路上花生果牵着碧眼水云兽呆呆地看着我。柳翠羽的一击只是让碧眼水云兽受了点皮肉苦没有大碍。倒是花生果罕见地一言不。 拐进小巷不远处就是威风客栈。花生果终于忍不住了叫道:“小弟哦不林飞大哥我真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厉害把那个姓柳的打败了!” 我眨眨眼:“我哪里厉害了?是柳翠羽太差换了你照样也能赢他。” 花生果一鼓嘴:“你别骗我我最后看得很清楚。你轻松一记就把姓柳的踢飞了。”模仿着魅舞的姿势踢出一腿接着道:“临走时小红姑娘还说你身怀绝技一定出自名门呢。” 我嘿嘿一笑花生果兴奋地瞧着我:“林飞大哥你刚才打败柳翠羽好像使用了兵器甲御术。难道你来自罗生天是我们兵器甲御派的人?” 我摇摇头:“我无门无派只是凑巧学会一点兵器甲御术。”摸摸他的脑袋我沉吟道:“花生果今晚生的一切暂时不要告诉你爷爷好吗?”我心里清楚一旦让花生皮知道我会兵器甲御术会有点麻烦。 花生果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欣然道:“没问题。不过大哥你要教我本领!看你的样子似乎会好多法术呢。教教我嘛好不好?小弟一定会对大哥必恭必敬的。” 我一揪他的冲天小辫:“你倒会趁机要挟。嗯有空我可以教你一点东西但你不准乱说话。” 花生果举起双手欢呼到了威风客栈花生皮还在房间里等我们见到我们才安心去睡花生果钻进被窝冲我挤眉弄眼了一阵也呼呼睡去。我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找了厚厚一叠纸每一张纸上都写了告示:“美女们快来转世的老子在找你们!”打算趁着夜色在大千城四处张贴。甘柠真她们要是见到了一定会知道是我在找她们。 拿着告示我悄然走出房间。天井的院子里一个肥胖的女妖怪正在洗衣服面前的大木盆里堆满了脏衣服和床单泛着泡沫的污水溢出盆沿一直流到我的脚边。 我惊讶地道:“这么晚还干活?” 女妖怪愁眉苦脸:“不多干点怎么行呢?在大千城妖怪上交的税比人要多一倍。唉你们人是不会了解生活下去有多么困难。” “我了解。”我怅然道又问她:“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回魔刹天呢?” 女妖怪长叹一声:“在魔刹天妖怪之间向来弱肉强食妖力差的妖怪如果还呆在那里早就被其它妖怪杀掉了。” 我趁机打探:“听说传说中的魔主出现了现在的魔刹天和过去应该有点不同吧?” “我看差不多。”女妖怪没精打采地道:“都说三年前沙罗铁树开花魔主现世但有几个很厉害的妖魔不肯顺服纷纷反抗魔主把魔刹天闹得鸡飞狗跳。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顿了顿她又道:“魔主出现又能改变什么?我们这些低弱妖怪照样过苦日子。” 我点点头走出客栈驾起吹气风在大千城内的每一处高墙都贴上寻人告示。照女妖怪所说这三年魔主还没有统一魔刹天应该没什么时间对付三个美女她们想必安然无恙。贴完最后一张告示已经三更天了。我飞回客栈悄悄落在覆满瓦片的屋顶上一个人静静地望着夜空。天色接近拂晓有一颗寂寥的星星还在闪烁着白光。 “你在想什么?”月魂突然问道。 “老子思春关你屁事。”我懒洋洋地道:“都是你害得老子把金元宝都给了那个小红又变成穷光蛋了。” 月魂哼道:“你肯做赔本生意?走出饭庄的时候你不是顺手牵羊了几个客人的荷包吗?” 我哈哈一笑躺倒在屋顶头枕着双臂:“月魂你一定见过魅舞吧?说点魅的事情给我听听。” 月魂沉默了一会缓缓地道:“魅是一群喜欢流浪、追求美丽的生物。日出的大海上、星光下的沙漠里、月亮升起的雪山顶都会留下它们翩翩的舞姿。无论走到哪里魅都会帮助弱小因为它们尊重这个世间的每一种生命。在魅的眼里生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我嘲弄道:“原来魅喜欢行侠仗义。” 月魂接着道:“在别人看来魅舞是一种必杀的武技但对魅而言魅舞仅仅是它们热爱生命、展示漏*点的舞蹈。” 我翻翻白眼:“魅舞明明就是武技嘛。” 月魂一哂:“所以说你根本就不懂魅舞。对了你是从魅舞玉鉴上学到魅舞的吧?” 我点点头追问道:“月魂你和魅到底是什么关系?听你的口气好像和它们很熟。莫非因为我会魅舞所以你才缠上了我?” 月魂神秘地一歪嘴不答话了这小子一到关键时候就装哑巴。过了一会它开始岔开话题:“对了玄龟赤睛兽的碧珠阴气太重不能单独吞食必须有火龙丹、赤练草等阳性的丹草作药引才可以服用。别担心我会替你弄到的。” 我嗯了一声:“到现在为止你对老子还算不错继续努力吧。” 月魂小眼盯着我:“林飞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实话告诉你光靠魅舞玉鉴远远不够。如果没有一颗热爱生命、追求美丽的心你永远不可能跳出真正的魅舞。” 追求美丽?我听得直想笑。想了想我指着屋檐下那条又长又窄的巷子平静地道:“我也和魅一样都在流浪但这只因为我没有家。污水四流的黑暗小巷对我再亲切不过。巷子里虽然脏但可以避一避寒风。月魂看看巷子两面的高墙你知道墙砖缝里有什么?” 不等他回答我淡淡地道:“有绿色的苔藓你知道苔藓是什么味道?我告诉你又苦又涩因为我吃过饿狠了的时候吃过。所以我不可能像魅那样充满热爱地在美丽的大海上起舞——我没有那个闲情。” 我站起来俯视着粗陋的巷子笑了笑:“我的舞蹈是属于这里的。它也许注定不会美丽但这就是我的魅舞。” 月魂沉默了深深地凝视着我。天色越来越亮微白的曙光照在巷子里光影斑驳。 “即使是再幽深的巷子也能看到曙光呢。”我忽然低声道仰起头甘柠真、海姬、鸠丹媚的身影仿佛映在了青白色的天空中这一刻我忽然觉自己很想她们。 一大早起床花生果就缠着我学法术我考虑了一下传了他吹气风的口诀毕竟这个最实用逃跑方便。早饭后花生皮有点激动地宣布:“师兄已经到大千城了约好中午见面。我们快点准备一下买几件干净的衣服换上别被人说寒酸。” 花生果开心地蹦起来:“爷爷以后我们是不是要搬到罗生天住了?” 花生皮笑得皱纹舒展:“应该会吧这么久没回去我还真有点怀念罗生天呢。林老弟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干脆加入兵器甲御派别再到处混日子了。要是刻苦修炼说不定还能避过一、两次天劫呢。” 我心中一阵感激花生皮还真是古道热肠啊。花生果对我眨眨眼睛花生皮手指几乎点在了我的鼻子上:“喂我爷爷要收你为徒你个没心没肺的猪头还不磕头谢恩?” 花生皮笑眯眯地道:“不用那么急等见过了掌门师兄我们再说。” 我也就顺势打了个马虎眼糊弄了过去。一行人走出客栈来到繁华的城中心。转了一圈后我现自己辛苦贴在墙上的告示都被撕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烫金红榜在阳光下显得十分醒目。 日他***谁那么缺德!我满腔怒气一把将面前的红榜撕下。边上立刻有个红衣大汉走过来对我一拱手:“这位兄台你好我是金刚秘道派的请交十两银子。” 第三册 第七章(下)脚碰脚 我正憋火:“干什么?金刚秘道派就能光天化日打劫?” 大汉一愣随即指了指我手中的红榜我目光一扫上面写着“飘香盛会即将召开参赛者请自揭红榜并交付十两纹银报名费。”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对飘香盛会可没什么兴趣刚要解释是误会月魂忽然道:“你看看榜单末尾。” 我仔细往下看红榜最后写着:“三名获胜者的彩头分别是:一、火蝗翅。二、赤练草。三、白骨虫卵。” 月魂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火蝗翅和赤练草都能中和碧珠的阴气所以你参加飘香盛会正合适。” 我正在考虑花生壳嘲弄地道:“就你这副熊样还想参赛?白白糟蹋了银子。” 我瞪了她一眼掏出银子给红衣大汉从他手里接过一块黑漆漆的参赛铁券铁券呈三角形触手有一丝冰寒上面雕刻着一朵桂花。 花生皮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有志气!虽说获胜的希望不大但见识一下总是好的。放心将来我会好好栽培你的。” 花生壳怪叫道:“他要是能获胜狗屎里也能开出鲜花!” 花生果抹抹额头的大汗小声道:“爷爷、老姐小心风闪了你们的舌头。” 我笑嘻嘻地瞧着花生壳也不说话她憋不住了嚷道:“你一双贼眼盯着我看什么!”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在看狗屎里能不能开出花来。” 花生果捧腹大笑花生壳气得胸脯起伏大虎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角低声道:“你说不过林兄的别自讨苦吃了。” “后天就是飘香大会兄台别忘了赶早预祝你马到成功。”红衣大汉笑呵呵地收好银子。大千城的三大门派确实生财有道不过想赚我的钱门都没有。走过红衣大汉身边我施展混沌甲御术轻松拿回了自己的银子顺带一锭利息。 逛到正午时花生皮全家已经添置了一身新行头神采奕奕地来到一座叫“风雅居”的高楼这里是和兵器甲御派约好碰面的地方。 “师弟!”临窗的雅座上一个须皆白的老头冲花生皮招手。 “师兄!”花生皮激动地喊道两个老头抱在一起老泪纵横。好半天花生皮才回身给我们介绍:“这位就是兵器甲御派的掌门人——白光光。” 白光光穿着华贵的黄丝袍腰围玉带看上去派头十足。我们一一上去向他行礼白光光叹道:“多年不见师弟你风采如旧门下桃李硕硕真让我羡慕啊。” 花生皮忙道:“师兄说哪里话你执掌兵器甲御派威慑罗生天比我强多啦。”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阵开始说起当年往事白光光吞吞吐吐地道:“师弟现在没有外人你老实说你真的没有拿走本门秘笈吗?” 花生皮当场火冒三丈:“师兄难道你现在还怀疑是我偷的?”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就要走。 白光光表情尴尬地拉住他:“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当真呢?来坐下点些好菜听听歌舞消消气。” 楼厅的中央围着几扇精致的花鸟屏风从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女妖苗条秀美额头上生着一排柔软的触角又细又长闪烁着紫色的光。她向四周的客人盈盈一福额头的触角互相撞击奏出叮叮咚咚的乐声。 花生果叫道:“真稀奇触角还会奏乐!” 大虎拿出一根黑铁管放在眼前向女妖瞧去。我好奇地打量着铁管:“大虎兄你这是什么法宝?” 大虎难为情地道:“这不是法宝是我自己瞎弄出来的玩意我给它取名叫望远镜因为能够看得很远。” 花生壳一把抢过黑铁管扔在地上:“不要脸的大虎这么丑的女妖也要偷窥!” 大虎结结巴巴地辩解:“我只想研究一下她的触角不是偷窥。” 我拾起黑铁管朝里一看。神了!透过铁管里的透明镜片连女妖怪胸前的两点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忍不住连连叫绝。 大虎红着脸:“我的甲御术学得差只好制造一些没用的小玩意。” 我正色道:“你错了甲御术原本就是改造自然的技艺。依我看你造出来的木轮船、望远镜就是一种全新的甲御术。大虎你只要继续钻研将来一定能成为这门甲御术的开山宗师。” 大虎挠挠头眼中露出深思之色。这时候女妖轻启朱唇开始唱起歌来。 歌声一入耳就听得我骨头酥血脉贲张。日他***从来没听到过这么勾魂摄魄的歌声像是在我的心坎里搔痒一样。四周的客人个个如痴如醉女妖唱到:“楼上谁家少年衣襟风流勾得我心不休。”眼波向四周流转像一团点燃的欲火。 我心中一动女妖的眼神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暗运镜瞳秘道术我惊异地现在她娇嫩的面容下隐隐跳跃着红色的火焰。我恍然明白对方这张脸是经过乔装变化的。 奇怪她到底是谁呢? 花生皮和白光光又聊了一阵花生皮笑道:“师兄记得过去你很喜欢讲排场出门总是前呼后拥现在怎么一个随从也不带?” 白光光老脸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哭丧着脸:“师弟啊不瞒你说兵器甲御派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光杆掌门在罗生天呆不下去了呀。” 我们都大吃一惊花生皮色变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白光光神色羞惭:“自从秘笈被盗本门甲御术最精深的部分就没有人再会了。这些年兵器甲御派日渐没落在罗生天勉强混日子。谁料到半年前突飞横祸我无意中得罪了近来风头最劲的眉门被他们逼得四处流荡连我门下的弟子也6续逃散光了。没办法我只好来红尘天找你。希望你我合力能够重振兵器甲御派。” 众人面面相觑花生壳小声嘀咕:“看着人模人样原来是个空心大萝卜混得比我们还惨。” 花生皮木然良久苦笑一声:“这下重回罗生天成泡影了。唉我想你怎么会突然找我尽释前嫌原来是被眉门赶出了罗生天。” 白光光悻悻地道:“你说话不要这么直接好不好?当着小辈的面也不给师兄留点面子。” 我欣然明白难怪柳翠羽一见我们自报是兵器甲御派就上来挑衅原来双方早已结怨。 花生果古灵精怪地对我一笑:“眉门好像有个叫柳翠羽的听说很厉害。” 白光光愁眉苦脸道:“废话柳翠羽要是不厉害我哪用来红尘天避难?师弟你说我参加这次飘香盛会好不好?这也许是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我惊讶地看着他:“参加飘香盛会?难道你想娶那个何赛花成为颠三倒四甲御派的女婿?” 白光光得意洋洋:“难道不行吗?第一老夫成熟潇洒老当益壮最能吸引少女眼球。只要何赛花见到我包她一见倾心。第二入赘颠三倒四甲御派后还有机会进入混沌甲御派。有罗生天的十大名门撑腰就不必怕眉门了。” 我目瞪口呆花生壳已经“哇啦”呕吐起来花生皮摇摇头:“师兄我们兵器甲御派再混不下去也不能投靠别派何况你一大把年纪还要出卖色相太丢脸了。” 白光光讪讪一笑:“我只是随口一说。师弟啊师兄现在得靠你了。这顿饭你请了吧。” 一看伙计递上来的帐单:“四十七两银子”!我靠老头吃一顿饭那么铺张!扭头再看白光光早就脚下生风溜下楼去。看着花生皮抖索付钱的手我哭笑不得堂堂兵器甲御派的掌门居然是这样一个活宝。 等到他们都下了楼花生果紧抓我的手苦苦哀求:“林飞大哥我知道你本领很大你帮我们打垮眉门吧。重回罗生天一直是爷爷的愿望现在回不去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我略一沉吟眨眨眼:“花生果老大的吩咐作小弟的敢不答应吗?” 花生果高兴地大叫走出门时我猛地心头一震。我想起来了!那个唱歌的女妖像是小红!那种火热的眼神我是不会记错的! 日光白晃晃地照在街道上人妖川流不息。我心中涌起一团疑云:小红为什么要变化面容?以她今天展现的歌艺完全没必要靠跳脱衣舞为生。她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还有我昨日见到的小红的脸估计也是乔装变化的。 小红的真实面目到底是什么?我抬起头望着华丽的高楼撩人的歌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第三册 第八章(上)更上一层楼 两天后飘香盛会正式开始了。 为了给我捧场花生皮一家也跟着我去会场。一路上白光光老缠着我:“乖师侄你那块参赛铁券给我算了。老夫参加总比你有把握。” 我没好气地道:“这两天你所有吃住都是我付帐。以你的本领抢点钱买块铁券应该没问题吧。”我现兵器甲御派的没落白光光要付很大的责任这老头好吃懒做又贪慕虚荣的排场洗个澡都要去城里最贵的“玫瑰池”洗完还要找女妖精按摩。再大的基业交到这种家伙手里都要败个光光要不是看在花生皮的面上我早就不鸟他了。 白光光气呼呼地道:“抢钱?亏你说得出口!我好歹也是兵器甲御派的一代宗师怎么能做这种不要脸的事?”从花生果那里抢过碧眼水云兽派头十足地牵着脸上扬扬自得。 我们向城南的飘香河走去飘香盛会就在河边举行几里外就闻到一阵阵清甜的香气。一棵棵桂花树竟然扎根在河水中和洛阳不同这里的桂花树连树干都是金黄色的桂花像一串串金色的小铃铛热闹地开满枝头。暖风吹过细碎的桂花飘落到河面上立刻一亮变成闪闪的火星溅开来。 “今年的星桂花开得真艳。”月魂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会场乱哄哄的观看盛会的人妖挤得水泄不通。穿黄袍的狮吼秘道门、红衣的金刚秘道派和颠三倒四甲御派忙着维持秩序。河边搭着一个巨大的凉棚悬挂着“参赛者请进”的招牌凉棚四周有专人把守。我穿过人群对一个金刚秘道派的大汉出示了铁券他仔细检查后把我领进凉棚道:“请您在这里稍等。” 凉棚里已经有近千个人了个个像斗鸡似的互相眼瞪眼。不断有参赛者被领进凉棚我望望围观的人潮暗想三个美女会不会在里面呢? 半个多时辰后狮吼秘道门等三大门派的掌门出现在场上引起人群的一阵阵欢呼。狮吼秘道门的掌门是一个高胖的老太太叫柳荷东金刚秘道派的掌门韦陀则是个彪形大汉颠三倒四甲御派的掌门何平最滑稽反穿羊皮袄手拿破蒲扇光着一双脏脚丫。 吐出一口浓痰何平率先说话:“欢迎各地的朋友前来飘香盛会俺们三大门派很高兴。为洒子呢?因为俺们有机会赚你们的钱了。” 四周一片哄笑韦陀接着道:“本次飘香盛会比试的规矩照旧将决出三名获胜者彩头分别是火蝗翅、赤练草和白骨虫卵。”笑了笑又道:“和以往飘香盛会不同这次最大的彩头是何掌门的千金——大千城里一朵最娇艳的花。从三名获胜者里再挑出一个最强的就能迎娶美人过门!” “何赛花!何赛花!何赛花!”人群起哄道何平怪叫一声:“丫头快出来亮个相别让人等得流口水。” “别叫啦!”半空中响起一记清脆的女声一头青鸾掠过云端疾飞而至。青鸾上骑着一个俏姑娘额角贴花黄乌溜溜的眼睛四下一转大胆而泼辣。人潮立刻爆出喝彩声我却不屑一顾比起甘柠真她们何赛花的姿色可就差远了。 柳荷东猛地大吼一声:“废话少说我正式宣布飘香盛会现在开始!点燃白犀角!” 人群呼声雷动几个黄袍大汉抬出一只弯弯的雪白大兽角点燃后扔进飘香河。绚丽的光芒立刻迸射燃烧的犀角浮在河面上光彩流动映得水底下一片通透。我惊奇地看见水底下沉着一座黑黢黢的巨大铁塔被水草缠绕。在铁塔的三个入口处游荡着成千上万的鬼怪精灵。它们有的是毒虫怪蛇有的半人半兽还有的脸上白乎乎的没有五官像是一个个冤魂飘来飘去。 “镇魂塔!“月魂喃喃地道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柳荷东吼道:“三件彩头就放在塔顶拿到彩头后安全上岸的就是获胜者!不过铁塔内外遍布妖兽恶灵如果法力不行的话还是趁早退出免得白送了小命!” 我这才知道原来先抢到彩头就算赢了当初还以为是打擂台决胜负呢。想想好笑这么多参赛者当中恐怕只有我对比试的规矩一无所知。目光扫过我赫然现了柳翠羽他也夹在参赛者里只是目光专注河底没有注意到我。 隔着铁链花生果对我挥手:“林飞大哥必胜!”白光光一翻白眼:“我看是必败。”花生壳狠狠瞪了白光光一眼对我嚷道:“林小子争口气别被狗眼看低了!” “你们傻等什么?还不下河夺宝?再晚俺闺女就跟小白脸跑啦!”何平怪叫道众人哄堂大笑。一千多个参赛者各展奇技冲入飘香河千百道雪白的水浪高高溅起异常壮观。 人多胆气壮大家一窝蜂地游向河底的铁塔。我不慌不忙地混在里面反正就算有人捷足先登夺得彩头老子也能把它们再抢回来。 铁塔共有九层高呈怪异的三角形每一层的飞檐翘角上都刻满符咒。三道狭小的入口位于塔底塔尖上镌刻着“镇魂”二字。 刚刚游近铁塔恶灵怪兽就向众人蜂拥扑来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混战一时涛流汹涌血水喷溅杀声震耳欲聋。不少参赛者当场丧命有的干脆逃之夭夭。我细看后现这些恶灵怪兽根本就杀不死。明明被一刀劈成两半转眼又弥合在一起而且身上根本不见血。 日他***它们到底是什么怪物?我不敢鲁莽先采取守势施展璇玑秘道术在周围形成旋转的圆恶灵们一旦接近立刻被璇玑气圈荡开。与此同时我运起傀儡妖术在左右化出两个傀儡水人紧紧跟随身侧。就算有厉害的恶灵强行冲入气圈也被水人击退。 “这些怪兽恶灵都是无法生的鬼魂。”月魂突然道。 我一怔:“北境的鬼魂不是最终都会前往黄泉天的吗? “黄泉天的确是死者的最终归宿但黄泉天有一条幽冥河河水偶尔会涨潮泛滥那时过河的鬼魂会被潮水冲卷送出黄泉天成为侥幸不灭的游魂野鬼。据说飘香河底有一条秘密水道与幽冥河的支流相连鬼魂在这里出现也就并不奇怪。” “莫非你也去过黄泉天?否则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月魂沉默不答隔了一会道:“这座镇魂塔是万年前由魅建造的用来镇锁逃出黄泉天的鬼魂。铁塔刻满符咒形成镇魂结界使鬼魂永远被困在飘香河底无法出去害人。没想到现在居然变成了飘香盛会的比试场地。” 这时参赛者们不断死伤逃走的人也越来越多精怪恶灵的数量却一点没有减少。视线所及剩下的几百人陷入鬼魂的重重包围正在殊死抗争。 一道绚丽的碧光猛地掠起剑气撕裂水波震散了一批恶灵柳翠羽双眉射出剑芒一马当先冲入了镇魂塔。紧接着又有几十个高手先后闯进镇魂塔。 得抓紧时间了我深吸一口气运转一种叫做“纯阳炎”的秘道术向一个入口冲去。纯阳炎秘道术以肝为本将肝火炼成三昧真火克敌相信对鬼魂应该有效。一个八爪鱼般的恶灵正守在入口头如笆斗双目黑洞洞的碧绿色的十多条触手嘶嘶作响向我卷来。我低哼一声三昧真火喷出鼻孔紫红色的火焰立刻罩住鬼魂“噗哧”一声鬼魂化作一缕青烟形神俱灭。 我瞬间冲进镇魂塔立刻听到一阵阵鬼哭狼嚎。塔内很大恶灵们犹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围来进去的人都在各自为战。我不断喷出三昧真火烧得它们连连惨叫畏惧后退。足尖一点顺着螺旋形的楼梯我冲上了铁塔的第二层。 “嗖”一丝阴寒之气犹如冷箭闪电般直射我的面门。我意念疾动两个傀儡水人横在身前替我挡住了这一击。我鼻孔一哼三昧真火立刻将对面这个偷袭的黑色厉鬼烧死。 璇玑气圈流动把几十个围上来的恶灵转得东倒西歪我没空和它们纠缠冲天而起跃上第三层。 第三册 第八章(下)更上一层楼 这一层都是密密麻麻的精怪有的像树根根须上生着一颗颗圆溜溜的眼珠;有的又扁又圆布满褶皱;还有的像灰白色的跳蚤四处乱跳。我运转傀儡妖术两个傀儡水人在前方开道纵横披靡在精怪中硬生生地杀开一条通路。我脚下不停转眼上了第四层。 还没站稳热风袭面一头红光闪耀的猛虎向我扑过来。这头猛虎背生双翅展开足足有十几丈宽翅膀像两团火一样流动着熊熊烈焰。我一口三昧真火喷去猛虎张开大口反将真火吞入如同进补一样。 月魂道:“这是昔日魔刹天一个妖怪的坐骑叫飞焰虎死后魂魄侥幸逃离了黄泉天。飞焰虎是至阳的怪兽所以它的魂魄并不怕三昧真火。” “日他***你不早说!”我眼睁睁地看着飞焰虎扑上来双翅扇动把两个水人迅蒸。这家伙死后的魂魄都这么火热生前可想而知。 月魂悠闲地道:“飞焰虎的魂魄也能中和碧珠的阴性功效比赤练草更好就看你能不能吃掉它了。” 这么个大家伙我怎么吞下去啊?正在想办法飞焰虎已经凌空飞起气势汹汹地向我扑来。我运转璇玑秘道术气圈层层荡出缠住飞焰虎的双翅它立刻失去平衡倒栽下来。不等它再扑璇玑气圈将它重重困住。 与此同时几百头怪兽的鬼魂凶猛向我扑来我一面和它们游斗一面脑海中飞快闪过自己学过的种种秘笈苦思吞食飞焰虎的法术。 “生灵之初徒具胎形胎为精源炼化食胎可得长生。”突然间我想起了《胎化长生妖经》里的一段话。这种妖术十分邪恶认为胎儿孕育了生命的精华吃了大补。因此胎化长生妖术能把生灵重新炼化回胎形再食用。只是这门妖术运用起来十分险恶一旦对方的功力比自己强那么施术的人反而会变成胎儿。盯着飞焰虎我心中暗忖自己的妖力总该比飞焰虎厉害不如试一试。 “咯吱咯吱”我运起胎化长生妖术浑身骨骼出一阵密雷般的声响体内气血频频抽*动。“呼”的一声我双掌拍向飞焰虎掌心变得洁白如玉散出邪异的光泽。手掌落在飞焰虎头顶它立刻凄厉吼叫浑身抽搐身躯一点点萎缩。不一会儿缩成一只小小的虎胎。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胎化长生妖术对鬼魂一样管用抓起飞焰虎按照胎化长生妖术的食用办法嘴唇对准虎胎的嘴轻轻吮吸。倏地一下飞焰虎胎化作一道焰流冲入喉咙内腑顿时一片滚烫。 月魂叫道:“快服碧珠!” 我赶紧掏出碧珠一口吞下。体内猛地激灵一下碧珠化作一缕阴森森的气流弥漫全身与焰流融合在一起沿着背脊的经脉游走一直冲到脑门。“喀嚓”一声我大脑一阵昏眩脑袋里像是有块小骨头被这股气流冲断了。随后气流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心中一惊:“怎么回事?” 月魂微微一笑:“恭喜你剔除俗骨。” 我摸摸头觉并无异样才放心地问道:“俗骨是什么?” 月魂道:“无论人妖脑门里都有一块俗骨。修炼法术时气血一旦运行到俗骨附近就难以再流动。所以任何法术的运行只能在内腑里循环无法经过大脑。玄龟赤睛兽的碧珠以灵动为主能够融化俗骨使气血真正地在全身流动。从此以后你修炼各种法术都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达到与前人完全不同的崭新境界。” 我喜得抓耳挠腮:“你真够意思老子没白疼你。” 月魂瞪了我一眼道:“魅生来就没有俗骨。” 我楞了一下也不多问只觉得体内气血异常流畅舒服极了。这时候夺得彩头对我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但为了出出风头成为三个获胜者之一我还是冲上镇魂塔的第五层。 “笃笃”几百个白色的鬼魂一跳一跳向我蹦过来尖锐的手爪弥漫黑气一看就知道有毒。地上躺着几个参赛者的尸体个个血肉模糊。我施展兵器甲御术左臂化作一柄钢刀横扫劈过把鬼魂们砍成半截。不等它们的肢体重新融合我已经冲出重围势如破竹般上了第六层。 一群又矮又小的鬼魂向我扑来舌头伸得老长纷纷对我吐唾沫。这些唾沫颜色斑斓又粘又稠出刺鼻的气味。我双臂化作盾牌挡住唾沫身形急窜跃到第七层。 四周空旷一片一个恶灵也没有见到地上却足足躺了几十具尸体。我小心翼翼地扫视一圈才向楼梯掠去。刚刚踩上第一级台阶背后利风呼啸七道锐气直射而来。 我心中一凛来不及施出任何法术只能跳出魅舞身躯在空中灵巧移动才勘勘避开。回头运用镜瞳秘道术再看才现角落里静静地坐着七个鬼魂它们几乎是透明的要不是镜瞳秘道术我根本看不到它们。七个鬼魂像是七人联体每一个鬼魂的右臂和另一个鬼魂的左臂都连在一起嘴巴又细又长如同一根尖刺。对准我七个鬼魂的尖嘴里再次射出利刺。 我运转镜瞳秘道术双眼清澈如镜把利刺反弹回去紧接着向第八层冲去。和恶灵斗了这么久要数第七层最凶险现在回想起来剔除俗骨以后我的魅舞比过去要挥洒自如多了所以从容避开了七根尖刺的突袭。 第八层上笼罩着一片黑沉沉的雾气。黑雾里碧光闪动剑气纵横我一眼就看见了柳翠羽他的双眉正射出剑芒将几十个精怪同时斩散。说实话他的功力远远过我但我胜在通晓各种法术。见到我柳翠羽脸色十分难看我嘻嘻一笑:“听说你小子很狂啊竟敢把我们兵器甲御派赶出了罗生天。” 柳翠羽冷哼一声眉间剑气回旋把几个从后方逼近的鬼魂斩断道:“阁下根本就不是兵器甲御派的人何必装神弄鬼?” 我嚣张地道:“老子说是就是。你听好了我现在让你们眉门滚出罗生天否则老子上门来杀你们个屁滚尿流!” 柳翠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打又打不过我碧色的剑芒怒气冲冲地斩杀了一头庞大的怪兽头也不回地冲上第九层塔顶。 我随后跟了上去这一层闯得最轻松柳翠羽全替我把恶灵摆平了。九层上没有一个恶灵水波四处流动闪烁着奇异的彩光。三面的塔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在三个塔角处嵌着壁龛分别陈放着一对薄如蝉翼的小翅膀、一株火红色的草以及一粒圆溜溜的虫卵。我知道这就是三件彩头了柳翠羽抢先向白骨虫卵扑去我对那玩意没兴趣就拿了火蝗翅。半透明的火蝗翅入手温热只有手指大小暗生绛红色的美丽纹路十分可爱。我想它一千两银子总能卖吧可不能白忙乎一场。 片刻后一个满脸麻子的侏儒冲上来看见我和柳翠羽阴骘地一笑:“还好我挤进了前三。”小心翼翼地捧起赤练草放进怀里。 塔顶的东面有一扇小铁门柳翠羽和侏儒先后推开门匆匆离开了。我过去一看原来这扇门直接通往塔外但只能从塔里面推开。我笑道:“早知彩头在塔顶这个位置我就施展混沌甲御术直接拿走彩头不用这么费事和恶灵鬼魂搏杀了。” 月魂哼道:“哪有这么容易?镇魂塔是万年玄铁所制塔顶更是布满了符咒的结界以你的混沌甲御术造诣根本无力穿过万年玄铁和结界。你看看哪有恶灵能上塔顶?” 好奇地打量四周的符咒我问道:“这些符咒也是魅刻的吗?” 月魂点点头:“你仔细看。” 我忽然叫起来:“这些符咒的形状有点像魅舞的姿势!” 月魂神秘地一笑:“魅舞远比你想象中要神奇。走吧也许你将来会舞出真正的魅舞。” “嗖嗖”几个人妖快窜上塔顶目光一扫失望地大叫:“糟了被人全都拿走了。” 一个壮汉瞥见我手里的火蝗翅露出贪婪的目光向我慢慢走来。想抢?我哈哈大笑施展魅舞潇洒飘起衣袖甩动将他击飞出去。腰肢一挺人已经冲出塔门向河面浮去。 碧波流动镇魂塔恶灵们的嚎叫渐渐远去我心里转着一个念头真正的魅舞应该是什么样的? 第三册 第九章(上)死活不要老婆 浪花激溅我冲出飘香河手中高举着火蝗翅。 四周爆出雷鸣般的喝彩声望着攒动的人头我心里得意极了。如果三个美女也在人群中那该有多好。 花生果兴奋地奔过来嚷道:“林飞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花生皮、花生壳和大虎个个满脸惊讶白光光直直地瞪着我忽然顿足叹息:“唉傻人有傻福。”又悄声对花生皮道:“眉门柳翠羽似乎是一个人来的师弟我们想个阴招合力干掉他。” 验过我手里的火蝗翅韦陀让我和柳翠羽、侏儒站在一起大声宣布:“本次飘香盛会的三名获胜者已经决出!”扭头对我们笑道:“请三位自报门派、姓名。” 侏儒率先道:“本人阿蛊来自红尘天的南疆。” 韦陀、柳荷东都皱了一下眉头何平吐吐舌头:“乖乖原来阁下就是几十年前离开魔刹天在红尘天南疆一带建立万虫山庄的阿蛊。” 阿蛊阴阴一笑也不答话。柳翠羽接着自报家门立刻引起场上轰动。韦陀三人郑重其事地向他道贺言语谦恭不敢失了礼数。 柳荷东笑道:“老何啊你的女儿真有吸引力竟然连罗生天的高手也远道赶来了。” 何平微微一笑对我道:“这位朋友来自何处呢?你的傀儡妖术使得不错啊。” 我心中一震在塔外那么混乱的厮杀中这老家伙竟能看出我在操控两个傀儡水人的确有一套。略一沉吟我道:“我叫林飞来自罗生天的兵器甲御派。” 何平一怔脸上似笑非笑:“果真如此吗?” 白光光早就抢上前来喊道:“千真万确他是老夫的师侄!学了老夫半成不到的功夫还差得远呢。” 韦陀讶然道:“这位可是兵器甲御派的白掌门吗?可有多年不见了没想到您也大驾光临飘香盛会。” 白光光神气活现地道:“罗生天呆得气闷出来逛逛。”目光触及柳翠羽急忙灰溜溜地移开。 何平沉吟了一会笑嘻嘻地道:“三位既然夺得彩头接下来就该抢着作俺女婿啦。俺看各位也累了不如屈尊到俺们的行馆休息一晚明天好好比一场。” 何赛花抿嘴一笑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打量我们三个。我急忙摆手:“我退出比试!我只要拿到彩头就行了不想讨老婆!” 众人哗然有人叫道:“他那天打败了柳翠羽我在饭庄亲眼见到的!” 四下又是一片震惊声三个掌门人都不能置信地盯着我何平重重地咳嗽一声:“林小哥莫非嫌俺闺女长得丑?要不觉得颠三倒四派太差和贵派不般配?” 这老家伙说话还挺会挤兑人。我油嘴滑舌道:“是俺太丑配不上您老家里的一支花所以俺自惭形秽。” “胡说八道!”白光光急急插嘴:“你虽然远不及老夫雄姿英但也有几分我年轻时的风采和何赛花正是珠联璧合。我们兵器甲御派和颠三倒四派更是门当户对如此良缘怎能推辞?”停了一下又对何平道:“其实老夫和何赛花更般配要不我替他吧。” 何平一呆:“白掌门说笑了。” 柳荷东吼道:“林飞既然你参加了飘香盛会的夺宝招亲就要善始善终。你现在中途退出岂不是让何掌门难堪?更会影响赛花的名声。” 韦陀也道:“林兄弟要是别人都像你这样飘香盛会就乱套了。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还是趁早休息准备明天的比试吧。” 我靠赶鸭子上架逼良为娼啊!眼看没办法推辞我心里也有了主意。只要明天比试故意输掉不就行了?点点头我终于答应了。目光掠过柳翠羽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何平哈哈大笑:“各位明天小女招亲还请前来捧个场。接下来大家好好乐一下尽情享受飘香盛会吧。”双掌一拍丝竹声大作黄昏的河面上飘来无数朵金色的大荷花花瓣缓缓打开每朵花心里都有一个彩衣少女盈盈起舞。 四周立刻热闹起来沿着河岸搭起了好多戏台人、妖在上面又唱又跳。紧接着隆隆的爆竹声响起一道道烟花冲天而起五彩缤纷在高空绚丽地盛开。众人的喧闹声中我们一行人悄悄离开被带到了城中心的一座豪宅。 侍女奉上一种浸泡着白绒毛的怪茶后韦陀道:“三位能从镇魂塔里夺到彩头都是法力精深的奇才异士不知将来有什么打算?” 听他的语气似乎想招揽我们我懒洋洋地道:“没打算照样混日子。”白光光立刻喝骂:“没出息的小子想老夫当年••••••。” 韦陀呵呵笑道:“三位如果有意我们金刚秘道派、狮吼秘道门和颠三倒四甲御派都欢迎你们加入。林飞小哥比如你虽然出身兵器甲御派但也可在我派担任供奉或者护法一职。俸金每月五千两银子年底还馈赠可增强法力的奇果异草。” 我恍然大悟飘香盛会其实是三个门派吸纳人才的手段。难怪他们能在大千城这块肥肉宝地屹立不倒因为法力强的人都被收揽自然不会有高手和他们作对了。摇摇头我道:“我喜欢无拘无束没兴趣当什么供奉。”想要银子老子的混沌甲御术还不是手到擒来? 阿蛊目光闪烁一声不吭。柳翠羽道:“如果能与赛花小姐缔结良缘我就心满意足了。” 三个掌门对视一眼柳荷东有些失望地道:“这届飘香盛会老何最有福气颠三倒四甲御派又能添一个高手了。” 何平嘿嘿一笑:“是俺闺女有福气。” 又寒暄了一阵三个掌门起身告辞侍女把我们分别领进休息的房间。人刚走花生皮忽然对我长长一揖满脸感激:“老夫有眼无珠竟然看不出林公子身怀绝技。要不是何掌门一语道破我还不知道在长蛇海峡施展傀儡妖术救了我孙女的大恩人就在眼前。” 我嘻嘻一笑到了现在也无法隐瞒了。花生果更是加油添醋把我击败柳翠羽一事说得天花乱坠还得意地道:“林大哥教了我吹气风的甲御术能在天上飞呢。” 花生皮激动得嘴唇抖索:“吹气风?那可是失传的飞行绝学啊!林公子你对老汉一家的大恩大德我实在是无以为报。花生果快给林公子磕头!” 我急忙拉住花生果诚恳地道:“老丈让我搭船请我喝海狸肉汤的时候可没要我报答。大家那么熟您就别客气了。” 花生皮笑得满脸皱纹舒展再问我的来历我只说自己结下了很厉害的仇家所以刻意隐瞒身份。花生皮凛然道:“公子的仇家想必是绝世的高手了我花生皮虽然法力一般但拼得老命也要保护公子。” 我心头一热白光光在边上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眉花眼笑地拉住我道:“你本事不错嘛居然打败了柳翠羽。其实呢老夫打败他也不难只是不愿和他一般见识。你赶快杀掉柳翠羽我们欢欢喜喜回罗生天。” 花生皮刚要说话我摆手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只是明日一战我不想娶何赛花那个女人所以会乍败给柳翠羽。” 白光光眼睛一瞪:“故意输?一旦柳翠羽入赘颠三倒四派眉门就有混沌甲御派撑腰到时我们会死得很惨。” 花生皮皱眉道:“师兄林公子不是我们兵器甲御派的人你怎能强迫他娶何赛花?” 我微微一笑:“其实我也算是兵器甲御派的门人了。”为了不引起误会我编了一段离奇的故事说是在某座深山见到了一具尸骨尸骨旁堆着不少秘笈其中就有兵器甲御术因此有幸学会。 花生皮和白光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白光光恨恨地道:“那具尸骨一定是偷书贼了!死得好早死早好!” 我道:“兵器甲御术的秘笈我会默写出来完璧归赵。” 白光光笑得合不拢嘴连夸我孺子可教。花生皮喉头哽咽:“公子这份恩情你叫我们怎么过意得去。” 花生壳仔细瞅了我半天道:“喂那天真是你救了我?” 我眨眨眼:“如假包换。” 花生壳一撇嘴:“哼原来你小子扮猪吃老虎别指望我会感激你。对啦那个何赛花长得勉强过得去你怎么不要?” 花生果插嘴道:“大哥被女人甩过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 我啼笑皆非花生皮道:“天色不早了林公子累了一天让他好好休息吧。”白光光还要唠叨被花生皮强行拉了出去。 他们走后我吹熄灯刚在床上躺了一会窗纸上突然传来“噗噗”几声轻敲窗外响起一个女子刻意压低的娇呼声:“姓林的出来!” 第三册 第九章(下)死活不要老婆 我推开窗皎洁的月光洒满庭院何赛花俏生生地立在一株芭蕉树下眼睛又黑又亮。我有点意外深更半夜的她怎么会来找我?难不成想男人想疯了?跳出窗我客气地问道:“何姑娘你好找我有事吗?” 何赛花略一犹豫大胆直视着我:“你可别想歪了我来找你只想问你一件事。” 我一时猜不透她的用意含糊道:“我可不是万事通姑娘想问的东西我未必知道。” “你一定知道!”何赛花斩钉截铁地道:“我问你白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为什么说不想娶我?是不是故意自抬身价哗众取宠?” 我心中好笑没想到她找我是为了这件事。想了想我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喜欢你就这么简单。” 何赛花楞了一下:“为什么?我不够漂亮?我的家世不够好?” 我抓抓脑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什么理由?” 何赛花直直地瞪着我忽然用力跺跺脚:“我看你根本就是在耍本姑娘。哼小小一个兵器甲御派有什么了不起?何况你又脏又丑傻瓜才会看上你。”眼珠一转狡黠地道:“其实你是怕了柳翠羽对不对?因为你知道明天比试必输无疑所以干脆宣布退出以免丢了面子。” 我靠这个女人还真会自我陶醉老子没空陪你胡扯。一边伸懒腰我一边走回房门嘴里打着哈欠:“随便姑娘怎么说我要睡觉了恕不奉陪。” “好狂的家伙!我还没说让你走呢。”背后传来何赛花一声娇叱一道劲风击向我的左肩。 头不回脚不移我施展傀儡妖术手掌拍向旁边的一棵槐树。后者立刻化作一个傀儡树人张开枯枝手臂替我挡住了袭击。“啪”木屑飞溅一根亮晶晶的软鞭抽中傀儡树人又闪电般缩回何赛花手里。 我转过身懒洋洋地道:“老子想走就走谁也拦不住。” “口气大得很嘛来让我掂量一下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何赛花娇嗔一声软鞭抖出重重鞭影向我卷来。 我嘿嘿一笑有心察看颠三倒四派的法术底细因此操控傀儡树人前扑后跳只守不攻。“啪“鞭声响起鞭子明明击向我的左侧却落在了右方要不是傀儡树人挡住我的右臂就要挨上一下。我顿时收起轻视之心颠三倒四甲御术虽然是混沌甲御术的分支但法术奥妙有些不同不能小瞧了。 何赛花身形闪动几十鞭一记快似一记连续抽中傀儡树人打得树皮掉落树枝折断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何赛花娇笑道:“我这根鞭子可是千年蛟筋炼成的你小心点哦。”话音刚落蛟筋横抽而过把粗壮的树干打断傀儡树人立刻折倒在地。 我嬉皮笑脸道:“打是情骂是爱你用力打吧老子很受用而且保证决不还手。”双掌按地一大块泥土拔地而起化作一个傀儡土人拦向呼啸抽来的蛟筋。 何赛花盈盈一笑抖出一个鞭花绕过傀儡土人又立刻抖得笔直犹如尖刺直射我的面门。我刚要操控傀儡土人封挡眼前忽然一花蛟筋消失了。与此同时后背疾风呼啸蛟筋奇异地从后面席卷而来。 我凌空跃起堪堪躲过了蛟筋蛟筋却又鬼魅般迎面击来笔直如刺仿佛早就在那里等好了。奇怪!这一记鞭刺刚才明明消失了怎么又重新出现?危急中我施展魅舞空中横移手足舞动躲过这势在必中的一击。 “身手不错嘛。”何赛花一甩蛟筋化出无数道鞭影呼呼袭来。 对付这一招我本有几十种法术可以反击。但对一个小娘们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何况我已经夸下海口说决不反击了。我往后退去双掌不断拍地一个个傀儡土人耸立而起替我挡住鞭影。“砰砰砰”蛟筋上下翻飞把土人一个接一个击碎转眼又袭到身前。 何赛花得意地一扬头:“还不还手?” “杀鸡安用宰牛刀?”我嘴硬道目光紧紧锁住鞭影。颠三倒四甲御术既然是混沌甲御术的分支一定有相似之处。师父说过只要弄清楚法术的原理就有法子破解。我一面躲闪一面苦思对策。眼看蛟筋毒蛇一般缠向我的左脚我敏捷向旁闪去。蛟筋又消失了转而出现在我的右脚旁等我抬起右腿避开蛟筋“啪”蛟筋瞬间出现在左下方结结实实地抽中了我的左脚。 挨了这一鞭我反而大笑起来。何赛花满脸迷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挨打了还笑你脑子不会有问题吧?”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我兴奋地眨眨眼终于弄明白了颠三倒四甲御术的奥妙。如果说混沌甲御术打破的是物理那么颠三倒四甲御术打破的则是秩序。最初缠向我左脚的蛟筋其实是第二击抽向右腿的才是第一击。但何赛花的甲御术巧妙颠倒了先后的秩序让我双眼生出错误的幻觉等到我闪开击向右腿的第一鞭刚好被早就等好的第二鞭抽中左脚。 “再被你打中一次老子讨你当老婆!”我信心十足地叫道颠三倒四甲御术颠倒了出手的顺序的确够奇妙但远不及混沌甲御术的博大精深。一旦被窥破破解起来并不难。 何赛花一噘嘴:“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蛟筋倏地昂起扑向我的面门。我知道这只是第二击因此不急于躲闪。如我所料蛟筋在瞬间消失地面上掠起一道鞭影贴地窜来——这才是真正的第一击。我不慌不忙轻巧跃起躲过这一鞭第二鞭果然出现在前方迎面击来。我施展兵器甲御术双指化作铁钳轻轻一夹钳住了蛟筋。何赛花露出惊异之色用力回抽无奈蛟筋被死死地夹在我的钳指间动弹不得。 我嘻嘻一笑:“用力拔呀夹得太紧拔不出来吧?” 何赛花瞪了我一眼:“你你好下流。” 我一愣何赛花吹了个呼哨半空中青影疾闪一头青鸾向我扑下我松开钳指何赛花已经翻身跃上青鸾。 “咱们等着瞧!”何赛花一扬蛟筋哼了一声又噗哧一笑青鸾振翅飞起消失在夜空中。 第十章(上)是你吗 夏末的午后阳光明媚。 再一次站在飘香河畔我已经成为众人的焦点。关于我击败柳翠羽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有人甚至说我来自清虚天或者罗生天的十大名门。 随着一阵热闹的锣鼓声柳翠羽、阿蛊缓缓走进会场柳翠羽高昂着头瞧也不瞧我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四周人声鼎沸都在猜测比试招亲的结果。金刚秘道派已经开出了盘口赌三个候选者谁会最后胜出抱得美人归其中押我获胜的最多。 “摆平柳翠羽那小子!”白光光满脸红光地对我呼叫花生果举着小拳头上窜下跳为我摇旗呐喊。大虎和花生壳拉开一条大红横幅上面酣畅淋漓地写着四个大字:“林飞必胜!” 何平开始宣布比赛规则三名候选者在飘香河上同时比试也就是三人混战谁被击上岸就告负最后一个留在河上的将入赘颠三倒四甲御派。 “三个人一起比?”花生皮皱眉道:“这个法子有点不公平。单打独斗恐怕谁也不会是林小哥的对手。但混战的话就难说了。如果另两个人心有默契可以联手先击败最强的一个然后再决胜负。” 我满不在乎地道:“反正我准备输无所谓。” 韦陀做了个手势会场立刻静下来柳荷东大吼一声:“请阿蛊、柳翠羽、林飞入场!” 柳翠羽眉头一扬一柄碧光闪烁的长剑破眉飞出他双脚踩剑率先掠到飘香河上。剑一沾水水浪立刻向两边分开碧剑稳稳地悬浮河面。阿蛊怪叫一声从头里摸出一只甲虫用力一吹甲虫迅膨胀变成桌面大小展开色彩斑斓的双翅背着他飞到飘香河上在半空盘旋。 两人的入场各有特色引起一片欢呼声。我不紧不慢走向飘香河施展渡术双脚轻盈踩过水面随波摇荡恰好和柳翠羽面对面。我打定主意虚张声势地比试几下就中途败走。 “比试招亲现在开始!”何平大声道何赛花站在他的身边冲我吐吐舌头嘴角微弯似笑非笑。 阳光照在河面上水波粼粼闪烁不时有金灿灿的星桂花飘落溅起美丽的焰光。三个人谁也没有先出手阿蛊骑着甲虫绕着我和柳翠羽飞旋显然在寻找机会。柳翠羽的眉毛开始变得碧绿犹如两片振翅欲飞的翠色羽毛锐利的剑气向四周辐射刺得空气嘶嘶作响。 “快打呀!磨蹭什么?”人群爆出一阵阵狂喊。柳翠羽厉喝一声一道剑气冲天飞起直射半空中的阿蛊。后者驾驭甲虫避开剑气反向柳翠羽扑去两人瞬间展开了激战。我反倒被晾在一边作了看客。 这个场面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柳翠羽选择进攻的对象居然不是我难道他真的怕了我?可就算他击败了阿蛊还有力气打赢我吗? 正觉得奇怪柳翠羽已经杀得阿蛊喘不过气来漫天剑气飞扬碧森森的剑光纵横闪动织成一张密实的大网牢牢困住了阿蛊。激斗中阿蛊猛地飞身掠起强行窜出剑网座下的甲虫出惨叫被一道剑气斩成两半。 柳翠羽直追阿蛊双眉逼出一道水桶般粗的剑光紧紧咬住他不放。阿蛊怪叫一声向我所站的位置逃来。 就在阿蛊与我擦身而过之际他的双肋倏地生出一双透明的翅膀翅膀的边缘密布尖锐的弯钩闪烁着蓝汪汪的寒光。弯钩猛然探出竟然抓向我的胸口!同一刻柳翠羽跃到我的头顶剑光绕过阿蛊气势凌厉直劈我的脑袋。 我大吃一惊形势变化得太快前一刻还是两人拼得你死我活现在变成同时夹击我了。我立刻醒悟他们刚才交战只是在演戏真正要对付的是我! 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刻什么法术都来不及用了。我飘起、弯腰、扭头以一个曼妙的魅舞姿势避开弯钩人在半空旋转再次跳出魅舞剑光紧擦我的肩膀射入河面激起汹涌的水浪。 全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谁也没有料到眼前的局面更想不到我竟然能避开这必杀的一击。我暗骂这两个家伙卑鄙显然他们事先早就有了默契要先铲除我。不过老子也懒得和他们计较反正我正好抽身而退装作失败认输。脚下一滑我顺着水面向岸边直退。只要退到岸上就算我输了。 密密麻麻的剑气迎面射来光芒映得河面一片碧绿。柳翠羽双眉掀动不断对我攻击阿蛊则飞到我的身后截断我的退路一掌拍出整只手五颜六色不断蠕动居然是由各种怪虫组成的手掌。 我一楞身形疾闪继续向岸边窜去同时对阿蛊嚷道:“老子不打了认输。”阿蛊狞笑道:“认输太迟了大爷收了柳翠羽白骨虫卵的大礼一定要先除掉你。”飞绕到我背后狠狠一掌击来而柳翠羽的剑芒紧追我不放。 日他***他们摆明了不让我逃。我心头火起柳翠羽这个兔崽子自己找死就别怪我了。运转镜瞳秘道术我双目如镜将剑光尽数反射同时施展兵器甲御术左臂化作一面钢盾硬撼阿蛊的手掌。 掌盾交击阿蛊的手忽然炸开几百只怪虫振翅飞起像一团彩雾笼罩过来。我心中一凛生出璇玑气圈气流的漩涡缠住怪虫我趁机向旁闪去。 柳翠羽的冷笑近在咫尺他早在那里蓄势等候多时两条翠绿色的眉毛融合成一条笔直跳出化作一道狂暴无匹的刚猛剑气呼啸射来。 剑光色泽墨绿在空中不断变幻形状方圆十多米被蒙蒙剑芒弥漫。最奇特的是剑气的度越来越慢但每推进一寸周围的空气就像被凝固了一般再也无法流动。到了最后连我脚下的河水都变得锐利如剑整片河面凝聚成一柄无坚不摧的剑! 我渐渐感到呼吸困难皮肤冒起了森冷的鸡皮疙瘩。柳翠羽这一剑封死了所有角度虽然慢但偏偏难以闪避蓝天碧河天上地下都被这威力惊人的一剑覆盖我的视野里再也看不见其它的东西。 我眼睁睁地看着剑光一点点逼近这是柳翠羽全力的一击!我只能硬挡!而我的妖术虽强妖力是绝对无法和他相比的。恐怕前几日和柳翠羽交手时虽然我最后击败了他但他也摸清了我妖力较弱的缺陷。所以想出这一招与我硬碰硬逼得双方力量正面交锋。 狗急跳墙人死拼命。危急关头我不顾一切施出一连串法术“镜瞳秘道术”、“璇玑秘道术”、“地藏妖术”••••••竭力化解剑气的锋芒。尽管消融了一部分但剑气还是渐渐推进余劲大得惊人。 “鸿羽之轻重山压之而不伤分毫。”突然间我脑中跳出丹鼎流《羽鼎云英》中的一句话顿时福至心灵急忙运转体内的羽鼎云英身体一下子变得轻如羽毛。再刚猛的剑气对轻柔的羽毛杀伤力也是有限的。 我的人飘了起来随着周围摧枯拉朽的剑气飘浮就像是一片羽毛狂风还没有接近就被吹开避免了与剑气的实质接触。 剑气的盛芒一波接一波地催我咬牙苦撑终于剑气再而衰三而竭我立刻反攻运转羽鼎云英稳稳站定如千斤鼎同时施展混沌甲御术。 “反朴归真重返无序天地曰混沌甲御术。”对准这一剑我一拳击去心中再也不留半分杂念。此时此刻我就是空空荡荡的天地我就是万物起源的核心! “轰”!拳剑交击的声音响彻全场剑光像冰雪一般簌簌融化化作一根根碧色的眉毛飘散在半空。 “混沌甲御术!”何平震惊地叫起来满场骇然我这一拳硬生生地把剑气打回原形恢复成眉毛的样子。 柳翠羽闷哼一声跟跄后退脸色苍白如纸这一剑似乎耗尽了他的法力眉毛回到脸上时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半截。我当然也不好受浑身疼痛一口鲜血涌到喉头又被我强行咽下。 阿蛊旋风般扑至十指张开又红又粗居然是十条狰狞耸动的蜈蚣。我深吸一口气璇玑气圈刹那间缠上他的双手腰肢一挺施展魅舞一腿闪电般踢中他的左肋双手再化作钢刀“哗”地劈下将阿蛊的一扇翅膀斩断。 阿蛊出一记惨吼不退反进穷凶恶极地扑向我脸上的麻子绽出妖异的金光一颗颗麻子鼓出脸颊如同一个千窍百孔的马蜂窝里面嗡嗡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飞出来。边上的柳翠羽一咬牙脚踏碧剑再一次向我冲来。 四周嘘声一片不少人对柳翠羽和阿蛊联手对付我表示不耻。我冷冷一哂双掌按向水面刚要施出傀儡妖术场外突然传来石破天惊般的一声喝:“都给我住手!” 场上骚动起来不一会儿人群东倒西歪地向两旁分开现出了一条通道。三个人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径直走向飘香河。 当先一人肌肤和须都是半透明的英俊的脸上神色阴冷赫然是水六郎!跟在他身后的我也认识是大力神敖广他手缠绷带正指着花生果一家怨毒地道:“老大就是他们抢走了你的碧眼水云兽!” 瞧见水六郎一行人阿蛊突然抽身退开面色数变目光中露出恐惧之色。柳翠羽见阿蛊停手也只好悻悻罢手。我暗叫不妙水六郎出现得真不是时候想必是敖广引来的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杀了敖广。现在我要同时面对柳翠羽、阿蛊和水六郎这三个可怕的对手胜负就难说了。 水六郎看也不看花生果目光遥遥盯着我闪烁异彩。半晌他突然仰天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林飞想不到你竟然没死!三年了我们找得你好苦。” 我恢复了镇静:“你找我干什么?你妈想我了?” 水六郎目射凶光一挥手:“三大门派的掌门给我留下其余的人都给我滚!否则杀无赦!” 三个掌门面面相觑显然不认识水六郎这些不殊之客。韦陀皱眉道:“现在正进行飘香盛会的比试招亲各位最好在一旁观看有什么事稍后再说不迟。” 柳荷东不满地吼道:“哪里来的狂妄家伙大千城不是你们放肆杀人的地方。” 水六郎冷哼一声袍袖一抖一道水箭直射柳荷东在半空化作张牙舞爪的水龙“唰”的一声龙爪撕开柳荷东的裙摆要不是她闪得快已经被龙爪抓伤了。三个掌门齐齐变色他们执掌大千城多年恐怕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对他们动手。 第十章(下)是你吗 人群不安地涌动起来议论纷纷。水六郎身边有一个人低声道:“先谈正事。”这个人一直低着头长漆黑披散在黑色的长袍上双手捧着一只黑色的包袱包袱口紧紧系着一根黑色的丝带。我心中一凛这个人是谁?光看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深沉气势就知道是个高手。 形势对我有点不利不过我也不但心大不了我驾起吹气风逃跑。不过要带着花生果一家逃走恐怕比较麻烦得想个办法。我装作惊讶地叫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大千城的三大掌门不敬。这里三大门派的弟子无数吐点口水就能把你们淹死。”为今之计只有先挑起水六郎这伙人与三大门派大战我再收渔人之利。 水六郎森然一笑对我道:“你以为他们能救你?告诉你他们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韦陀忍不住了脸一沉喝道:“你们到底是谁?来这里寻衅目的何在?” 水六郎傲然道:“本人是魔刹天魔主座下的水六郎。现传魔主法令限你们三大门派一个月内滚出大千城。从此以后大千城所有的生意往来都交由我们魔刹天管理。如果不从这条飘香河”一指河水:“将被鲜血染红!” “魔刹天?”三个掌门暗中交换了眼色柳荷东怒吼:“你们在做梦!” 韦陀道:“听说几年前魔刹天出了一个魔主但我们和魔刹天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魔主的命令我们无需遵守。何况就算我们肯把大千城让给你们清虚天和罗生天也不会答应。” 何平做了个鬼脸:“还有高高在上的吉祥天的几位长老恐怕也不会坐视魔刹天染指红尘天呢。” “无论是清虚天、罗生天还是吉祥天神挡杀神仙挡杀仙!”水六郎身边的那人一字一顿道语声孤峭、生涩头始终没有抬起来。 韦陀脸上露出惊容转而大笑:“魔刹天要向整个北境宣战?你们魔主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四周哄堂大笑谁都知道那是痴人说梦。韦陀不住摇头目光中充满了讥讽。我却生出警兆魔主想必已经统一了魔刹天! 黑云倏地掠起刹那间我见到水六郎身边的那人挑开了包袱的黑丝带黑色的包袱冒出一团诡异的黑云。那么黑那么浓那么深的一团妖云就像一个不可测的深渊。解开包袱的瞬间我隐约听见了黑云里凄厉的嚎叫。 黑云一瞬间就笼罩住了韦陀又在一瞬间钻回包袱。度之快令人目眩神迷。众人大声尖叫起来台上的韦陀一动不动骇然变成了一具森森白骨。他的血肉已在刚才被黑云吸光了。 “魔主座下——云大郎。”那个人淡淡地道手指一挑系上黑丝带双手依然捧着包袱仿佛从来没有打开过。他的头还是低垂。 飘香河畔死一般的寂静三大门派的弟子们面无人色何平也呆住了。水六郎环顾四周得意洋洋:“谁敢对魔主出言不逊韦陀就是你们的下场。” 好可怕的妖术!我倒吸一口凉气我能打赢云大郎吗?动手之前最好先偷走他的黑包袱。 柳荷东双眼赤红:“我和你们拼了!”就要扑上却被何平伸手拦住柳荷东眼一瞪嘶声道:“何平难道你要把大千城拱手让给妖怪?” 这个嬉皮笑脸的掌门此刻一脸肃然沉声道:“柳掌门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是吗?” 柳荷东神色一动何平不卑不亢地对水六郎道:“就照阁下所说一个月后我们在此等候你们的光临。” 水六郎理也不理他目光落到我脸上阴恻恻地一笑:“我的运气不错原本是来向三大门派传达魔主法令的没想到遇上你这条大鱼。林飞甘柠真她们呢?” 我嘲弄道:“你怕了?我还记得你被三千弱水剑打得抱头鼠窜的丑态呢。” 水六郎长激烈飞扬:“这一次我一定要割掉你这条讨厌的舌头顺便挖出你的内丹。地图呢?交出来我让你死得毫无痛苦。” 众人畏惧地向后退去一出手就杀了韦陀的妖怪连三大门派也惹不起更别提他们了。人群离得远远的在远处观战四周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花生果一家还有柳荷东、何平父女。 柳翠羽看了我一眼露出幸灾乐祸之色收起剑气闪开。阿蛊正要溜云大郎忽然哼了一声阿蛊像老鼠见了猫吓得一动不敢动。我略微安心看来阿蛊和云大郎有点旧仇不会联成一气对付我。 何平犹豫了一下对我拱手道:“林公子是混沌甲御派的人吗?” 我摇摇头何平低叹一声拉起何赛花就要离开何赛花一摆手嚷道:“爹你怎么不帮你的女婿?这几个妖怪摆明了要找他的麻烦你怎么不阻止?” 何平一愣:“俺的女婿?” 何赛花一指我脆生生地道:“我喜欢他我要他作我的相公。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他!” 我惊讶地看着何赛花白痴都知道得罪水六郎他们会是什么结果。何平看了看我苦笑一声:“丫头你真喜欢他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何赛花脸上一红却坚定地点点头。我呆了许久才道:“何姑娘你不必赶这趟混水。也不必为了救我就说喜欢我。” 何赛花睫毛闪动:“废话少说这趟混水本姑娘赶定啦。” 何平木然许久忽然一笑摸了摸何赛花的头:“看来爹只好拼了这条老命啦。嗯林公子既然会混沌甲御术想必和俺们也有些渊源。” “对!谁也别想动林小哥一根汗毛!”花生皮甩掉长衫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花生果、花生壳和大虎也簇拥而来白光光留在原地抓耳挠腮犹豫不决。 水六郎冷笑:“林飞看来给你陪葬的人还不少呢。” “各位还是让开吧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我缓缓地道喉头一阵哽咽。站着静静地看着围在我身边的人内心如同激动汹涌的潮水。老爸说过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但现在我知道生死关头也会有不离不弃的情义。 这一刻我不再有畏惧不再想逃跑。为了他们我也会打赢这一战。这一战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战! 仰天长啸我飞身掠起直扑水六郎。后者毫不犹豫地迎上在他眼里我大概还和过去一样不堪一击。这正是我的目的只要和水六郎缠斗在一起云大郎就不会解开那只可怕的黑包袱。 身在空中我一口气连施几十种法术兵器甲御术、璇玑秘道术、镜瞳秘道术、傀儡妖术、遁隐妖术••••••猛烈的攻势、多变的法术压得水六郎喘不过气一时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咦怎么不敢还手?不用看你妈的面子!”我故意讥笑水六郎扰乱他的情绪璇玑气圈形成一个个气流漩涡死死缠住他顺势拍出一掌半途化作钢刀。 水六郎又怒又急被我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打懵了闪开我的手刀他仓促射出几道水箭却被我以镜瞳秘道术反弹。趁他手忙脚乱我运转龙虎秘道术一拳重若千钧直击他的胸口嘴里笑道:“儿啊就凭你还收拾老子?” 水六郎狂吼一声不闪不避胸口裂开一个透明的大洞同时双袖拍向水面两条水龙冲天而起凌空扑向我。 我立刻吹出吹气风驾风闪过水龙倏地飞到他身后。我的突然飞行让水六郎目瞪口呆不等他回过神来我一拳已经变化出混沌甲御术猛击他胸口的大洞。 “轰”的一声大洞瞬间弥合被混沌甲御术打回血肉之躯。我拳不停顿蓄满龙虎秘道术轮番击出。“砰砰砰”水六郎口喷鲜血向河中跌去半天都没有爬起。 花生果一家放声喝彩花生壳一拍大腿:“***小伙子干得不错。”我心情大爽却不敢放松目光紧紧盯着云大郎驾着吹气风来回飞动让他无法捕捉我的确切位置。 “精彩真是精彩。”云大郎一动不动低着头漆黑如缎的长无风自动:“阁下如此身手无论在哪一重天都可算是高手了。” 我全神贯注地盯着他手上的黑包袱道:“多谢夸奖。” “你——值得我出手。不过你如果敢驾着吹气风逃走我就杀光你的朋友。”云大郎涩声道我心中一沉云大郎又道:“如果你留下来我不会碰你的朋友一根毫毛。” 我耸耸肩:“老子哪需要逃跑?杀你小菜一碟!” “地图呢?” “早就擦屁股啦。” 云大郎沉默不语犹如一只黑色的大蝙蝠飘然掠到了河面上一只手伸向黑包袱上的丝带。 “呼”的一声我闪电般冲去双拳舞出魅舞直击云大郎的太阳穴他要想解开包袱就必须硬受我的一击。 云大郎低着头贴着水面向后滑去左手依然摸向丝带。我低哼一声双腿连环摆动再次踢向他的心窝云大郎不得不向旁闪避始终没有机会解开丝带。 我信心大增知道自己的战略正确展开魅舞服过碧珠后的舞姿犹如行云流水自如挥洒招招击向他的要害不给他腾出手解开包袱的机会。魅舞的确无比神妙即使以云大郎的妖力一时也被逼在了下风。 彩雾暴起一群颜色鲜艳的毒虫突然托起阿蛊向远处飞逃这个家伙倒会抓住时机。云大郎低哼一声突然抬起头来。 我一楞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脸确切地说这根本就不是一张脸而是一团云很浓、很白、很深的云。这团白云从脸上扩散覆盖住他的全身像是穿上了一件白云做的大袍。“砰砰”我两腿闪电般踢中云大郎却仿佛踢在了空荡荡、软绵绵的云端里。云大郎手指一挑终于解开了包袱。 我知道坏事了驾起吹气风向天上疯狂直窜现在就看包袱里的黑云快还是我的吹气风更快了。 一团诡秘的黑云飞出包袱出乎意料地没有扑向我而是追向了阿蛊一点点追上了他裹住又倏地散开钻回包袱。 “扑通”一声一具白森森的骷髅从半空摔下河正是阿蛊。云大郎又低下头那团白云在他身上收缩回到脸上。指了指阿蛊的尸体他平静地道:“这个人曾经杀死过我的朋友先杀了他你我可以安安心心地较量。” 我驾着吹气风缓缓落下心中忐忑不安。云大郎的妖术太恐怖了我该用什么法术对付? “怕什么?”手指上的月魂光晕流动:“有我在你死不了。” 我顿时胆气一壮对啊还有月魂这个高深莫测的老家伙帮我呢。一挺胸我喝道:“云大郎动手吧!” 云大郎的手指慢慢伸向包袱。 “小无赖!”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幽幽地传来刹那间我浑身剧震像是被雷电猛击了一下。 “是你吗?小无赖?” 我猛地转过头橘红色的夕阳下飘香河像一条梦幻的光带波光闪烁海姬艳丽的容颜仿佛也在闪烁。她立在河畔身影高挺、曼妙。我呆呆地看着她她也呆呆地看着我。金色的星桂花飘落溅开如同星星点点的萤火在黄昏里在我们的眼睛里飞舞。 一滴泪水倏地从海姬白玉般的脸颊滑落被星桂花照得亮晶晶。 “海姬!”我狂叫一声激动得浑身颤抖这一瞬间我忘记了云大郎忘记了可怕的黑包袱忘记了一切。 第三册完 第四册 第一章(上)桃花运 “天啊她是海姬!脉经海殿的席女武神!”白光光猛地大叫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远处的人群爆出一片惊呼潮水般地涌过来争睹海姬的风采。何平、柳荷东急忙迎上前去对海姬躬身行礼脸透喜色。有脉经海殿的女武神在这里没有人害怕云大郎了。 看也没有看那些人海姬只是凝视着我仿佛诺大的飘香河畔只有我们两个人。她凝视着我什么话都不说也听不见别人的话似是痴了。 我想哭但还是忍住了我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愣愣地一步步走过去走过去海姬的金在暮色里闪闪飞扬。 河水淙淙好像一转眼就流了三年。我依稀是站在光阴的河畔顺着水流恍恍惚惚地走向三年前。一步两步••••••越来越近海姬的脸在星桂花中闪烁如同一个久违的幻梦。走到她的对面我停下心狂烈地跳个不停。三年了她一点没变。 “美女小别胜新婚给个拥抱吧。”我喉头干地道。 海姬忽然笑了笑得那么灿烂星桂花照亮了脸颊上的泪水三年的光阴仿佛在一瞬间被笑容融化。 “小无赖真的是你呢。我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了。”她像在笑又像在哭向前走了一步和我面对面。隔了一会海姬的声音轻惘得犹如云烟:“听一声剑鸣道一声莫忘。”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激动得浑身抖。她没有忘记我一点也没有忘记我!我紧紧地抱住海姬又是笑又是跳。四周变得一片寂静无数双眼睛呆呆地看着我们白光光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你长高啦小无赖。”海姬痴痴地盯着我许久伸出手在我头顶上比了一下:“三年前你才到我肩膀现在已经和我一般高啦。” 我拼命点头:“育还算正常否则亲个嘴还要踮起脚呢。” 海姬脸一红羞涩地挣开我的双臂:“还是这么没一点正经真是个无赖。”轻轻抚摸我的胡子掌锋经过处乱蓬蓬的胡须掉落下来。她嗔道:“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弄得这么邋遢。” 我吐吐舌头海姬剃光我的胡子又替我理理衣衫挽好长细看了我一阵从怀里掏出一枚晶莹的红玉环佩结在我的髻上柔声道:“这是万年暖赤玉可以辟邪是两年前别人送的。我常想要是找到了你要为你亲自戴上一定会很好看。” 我心中感动听她的口气分明一直在找我。想了想我摸出火蝗翅替她插在金黄色的际笑道:“我这个火蝗翅送你虽然不算希罕但当簪还挺别致。这三年来你过得可好?甘柠真、鸠丹媚她们呢?” 海姬拢拢头满脸喜悦:“小无赖真没良心见了我还想着别人。算啦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你了。鸠丹媚常说你油滑机灵没那么容易死看来她说得一点没错。嗯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再谈。” 这时水六郎刚从河里爬出来脸色惨白。云大郎扶住他对我道:“阁下和我这一战可以重新开始了吗?” 海姬冷哼一声挡在我身前:“你算什么东西?想要动他先问问我的脉经刀答应不答应。” 水六郎颤声道:“大哥她就是海姬和林飞是一伙的。甘柠真、鸠丹媚可能就在附近。”眼珠四处乱转惊惶不安。 云大郎头也不抬漠然道:“既然海武神有意那我们就先较量一下。” 我知道云大郎的黑包袱厉害怕海姬有什么闪失赶紧道:“正好海姬你教训一下姓云的老子收拾水六郎三年前的旧帐早该算算清楚了。” 水六郎吓得嘴唇白急忙一拉云大郎:“大哥我们既然已经办完正事不如先回去向魔主复命没必要留在这里缠斗。想对付他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嘿嘿一笑水六郎果然害怕退缩了。云大郎沉默了一会道:“林飞一个月后我会再来大千城到时希望能和你放手一战。”袖子一拂带着水六郎扬长而去。敖广也想趁机逃走被我逮住一拳揍得他脑袋开花。 海姬还要追被我拉住了劝道:“云大郎的妖术十分怪异你不见得有必胜的把握。咱们好久不见啦别打打杀杀的煞风景。” 海姬蹙眉道:“他也是魔主座下的妖怪?哼他的妖力很强吗?” 我嬉皮笑脸道:“他怎么能和你比?你的一根汗毛都比他宝贵。他死了没什么你要是不小心被他伤了几根头我要心疼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呢。” 海姬笑靥如花:“你就这张油嘴会哄人喜欢。老实招来这几年花言巧语地骗过多少姑娘?对啦先前我远远地瞧见有人和云大郎打斗觉得那人像你可又不敢相信。小无赖你从哪里学来这么一身厉害的法术?” 我得意洋洋:“我现在牛吧?刚才老子打得水六郎屁滚尿流别提多威风啦。” 海姬手指刮了一下我的脸:“你牛害得我们白操了三年心。我们走吧。”喜滋滋地拉起我的手就要离开。 “等一下!”何赛花忽然走到面前瞪着海姬:“你干吗对我丈夫拉拉扯扯?” 海姬闻言一怔何平诚惶诚恐地道:“这是俺闺女不懂啥道理请海武神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见识。在下颠三倒四派掌门何平家师是罗生天混沌甲御派掌门胡老糟。多年前俺也曾随家师拜访过脉经海殿。”说完呵斥何赛花:“丫头乱说什么?林公子何等身份怎么是你高攀得起的?” 何赛花撅起嘴不服气地道:“他既然参加了比试招亲就不能耍赖否则女儿的脸面何存?” 海姬对何平点点头:“原来是胡掌门的弟子失礼了。”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悄声道:“好啊我们找得你那么辛苦你却在风流快活勾引大姑娘。” “冤枉啊!”我大叫一声对何赛花道:“何姑娘我参加飘香盛会只为了得到火蝗翅并不想讨老婆。刚才你舍命维护我我心里十分感激但我只是个小混混没身份没地位不配得到你的青睐。” 何赛花倔强地道:“我不管我就是要你做我的相公雷打不动!” 我靠!我顿时傻眼什么时候我变成香馍馍了?何平搓着双手干着急估计平时何赛花被宠坏了所以她爹也拿她没办法。周围的人群笑呵呵地看热闹闲言碎语纷纷。我把事情经过简单告诉了海姬她娇嗔道:“都是你惹的祸你自己解决吧。” 我装得可怜兮兮:“我见火蝗翅很漂亮想拿了送给你所以才参赛比试。谁知道会这样要不把火蝗翅还给她?” 月魂哼道:“受不了这样骗女人也行啊。” 海姬噗哧一笑指尖一戳我的额头:“小无赖送我的东西还敢要回去?”脸色一冷对何平道:“不是我拿脉经海殿的名头压人而是林飞并不想娶你的女儿这件事就此作罢。” 何平点头:“俺明白海武神不必挂怀俺一定会好好管住闺女。” 何赛花不依不饶地嚷道:“脉经海殿再厉害威风也不能强抢别人的丈夫。爹要是妈在世的话一定不会让我受这样的委屈。”眼圈一红。 何平看了看我苦笑摇头边上有人小声道:“奇了两个女人抢男人这次飘香盛会不如叫争风吃醋大会。” 金光一闪那个说闲话的人立刻飞了出去惨叫着摔进飘香河。海姬手刀金光闪烁冷笑地看着何赛花:“脉经海殿虽然不算威风可也不能让人小瞧了。” 人群立刻噤若寒蝉何赛花一咬牙抽出蛟鞭:“我们颠三倒四派就能让人小瞧了吗?我来领教一下脉经海殿的绝学。” 海姬负手而立一脸冷漠。我一看事情快不可收拾了连忙摆手对何赛花道:“何姑娘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招亲一事还是算了吧。何况何况我”灵机一动我嚷道:“我早就有老婆啦怎么能娶别的女人?” 何赛花一呆海姬面色苍白失神地看着我。我冲她眨眨眼睛拉起海姬的玉手大声道:“她就是我老婆!” 周围一片哗然海姬的脸犹如红霞美目中又是喜悦又是娇羞还有一点点恼怒。我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心暗使个眼色。海姬想要说话瞧了瞧我还是低下了头。 何赛花楞了好一阵忽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白光光干咳一声走上前来:“老夫白光光兵器甲御派掌门。这个老夫也不错老当益壮得很。何姑娘你看不如考虑一下?” “啪”的一声蛟筋抽上白光光的肩头何赛花没好气地道:“你个糟老头给我滚远点!”又气呼呼地抹掉眼泪对我嚷道:“你等着我一定会嫁给你的!”一抖蛟鞭驾起青鸾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何平作揖道歉:“闺女不懂事让两位见笑了。”他见我自称是海姬丈夫海姬又不否认言词也倍加客气。 过了好半天海姬脸才不红了狠狠瞪了我一眼。这时花生果一家子围住我问长问短花生果凑近我的耳朵小声道:“老大你就是被她甩了吧?不过她长得好美啊。” 我把花生果一家介绍给海姬简单说了相识经过白光光又忙着讨好海姬大拍马屁。花生壳细细瞧了我几眼道:“你小子没了胡子还挺人模狗样的嘛和我的大虎有得一拼。” 柳荷东和何平交换了个眼色前者道:“在下狮吼秘道门柳荷东海武神大老远光临大千城是我们的荣幸。天色已晚不如由我们设宴招待聊表敬意。” 海姬犹豫了一下对我道:“你向来喜欢吃喝你拿主意吧。是在这里住一晚呢还是马上走?” 我想起兵器甲御术的秘笈还没有写给花生皮便道:“有人请客当然不能客气。和柳翠羽他们打了一整天我肚子早饿扁了。” “海武神请。”何平脸露喜色殷勤地在前面引路我偷偷对海姬道:“刚才我乱说话也是没办法否则何赛花死缠不放。你别生气我知道作你相公我是高攀不上的。日他***将来也不知道哪个兔崽子有那么好的福气。” 海姬脸一红咬住我的耳朵啐道:“小无赖倒会说风凉话我的名声算是被你毁了。哼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我连连称是海姬的声音忽然轻得像蚊子叫:“你你今天当着这么多人说的说的胡话可不能反悔了。” 我心头狂震海姬像一阵香风般掠远了走到前头与何平、柳荷东并肩交谈。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咀嚼她话中的含意胸口一阵阵热。日他***难道老子走了桃花运海姬真的喜欢我?用力拧了一下花生果的脸蛋他痛得大叫起来我点点头:“原来我不是在做梦。” “别傻站着呀。”海姬回头对我道阑珊的夜色下她雪白的脖颈泛着红晕犹如白玉瓷瓶上的一抹胭脂看得我春心大动急急忙忙跟上去。花生果一家也和我一起来到昨晚下榻的豪宅。何平摆开盛宴推让海姬坐了席。什么龙肝、凤髓百年朱果、千年茯苓吃得我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第四册 第一章(下)桃花运 席间何平再三为她女儿告罪然后细述了云大郎一伙的事。柳荷东道:“魔刹天的妖怪向来安份现在突然染指红尘天还叫嚣要向整个北境宣战让人觉得十分蹊跷。” 海姬淡淡地道:“看来魔主真的已经统一了魔刹天。嗯算算魔主出世也有三年多了。” 何平抓抓头:“听口气海武神好像知道一些关于魔主的事。” 海姬摇摇头:“我知道得也不多只是和他座下的几个妖怪交过手罢了。” 柳荷东忧心忡忡:“那个云大郎的妖术十分可怕一招便杀死了韦掌门魔主的妖力就可想而知了。林公子既然也和云大郎一伙结仇不如我们共谋对策计划对付他们的法子。” 何平接着道:“有海武神在量那些妖怪也不敢胡作非为。哈哈他们怎么会是脉经海殿的对手呢?” 我和海姬对视一眼我笑道:“我反正拍拍屁股就走魔主再厉害也和我无关。倒是柳掌门、何掌门你们应该抓紧时间通报音煞派和混沌甲御派否则大千城是保不住了。” 海姬在桌下轻轻踢了我一脚悄声道:“小滑头。” 我对她眨眨眼这两个老家伙想让我和海姬当挡箭牌门都没有。我干脆不理他们和花生皮一家说说笑笑。 柳荷东尴尬地闭嘴何平讪讪一笑:“反正今天俺和闺女已经为林公子得罪了云大郎林公子跑得掉俺们是跑不掉啦。” 我被何老头说得脸上一热他继续自言自语:“唉赛花这个傻丫头就喜欢自找麻烦也不管别人领不领情。” 被何平连番言语挤兑我忍不住血气上冲一拍桌子道:“我林飞欠何小姐的人情一定会还!一个月后老子就和云大郎再干一场。”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要是打不过我也没办法。” 何平大喜:“公子放心到时俺师父一定会赶来主持公道。”我清楚他的如意算盘把我牵涉进去海姬也就不得不出手相助。合音煞派、混沌甲御派和脉经海殿三派的实力应该可以和魔刹天的妖怪们一战了。 海姬白了我一眼望着何平脸上狡黠的笑容我只好吃下这个闷亏。老爸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林飞不是君子但也不作忘恩负义的小人。再说今天当场拒婚我觉得有点对不住何赛花。 何平又问我为何会使混沌甲御术我以天下法术繁多类似也不奇怪搪塞过去反正死不承认我会混沌甲御术。宴到尾声何平告退:“俺还要把韦掌门的死讯通传吉祥天恕俺失陪了。俺已经为贤伉俪准备了干净的厢房不知需要一间还是两间?” 听到“贤伉俪”三个字我的心一跳向海姬瞧去恰好和她的目光相遇海姬躲开我的目光强装镇定:“一间就够了。” 柳荷东也起身告辞花生皮一家知道我和海姬一定有私话要说也识相地离开花生果远远地对我挤眉弄眼白光光兀自嘀咕:“我可从来没听说海姬嫁人了啊。这小子有什一路看小说网,……么好?我年轻时可比他潇洒倜傥多了。” 侍女领着我们拐过回廊走向东一间幽静的厢房。夜风袭人走廊的栏杆外碗大的雪白海棠散阵阵香气。月光薄明微暗映出我和海姬并肩的影子。刚推开房门雨点就淅淅沥沥地落下屋檐淌下一串串透明晶莹的雨珠门前的青石阶溅起白花。 正是花开微阴小雨乍凉的初秋。 侍女点燃了红烛端上茶水后离开。我关上门冲海姬一个劲地坏笑:“洞房花烛夜**值千金。娘子请宽衣吧。” 海姬一把拧住我的耳朵笑骂道:“下流的小无赖还敢胡说八道小心我绞了你的舌头!快把这三年的经历从实道来!哼没心没肺的小无赖也不来找我们。是不是早把我们抛到九霄云外去啦?” 我一拍桌子:“还不给老子乖乖坐下听我一一道来。” 海姬噗哧一笑松开了我:“你还是老样子我看比过去更无赖。这几年每次闭上眼睛我总是想起你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好像你就在我边上。小无赖你过得还好吗?是怎么逃出水六郎他们毒手的?有没有人欺负你?为什么失踪了那么久?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啊呀我有好多话要问你你快点说呀。” 看着她焦急认真的表情我鼻子一酸这才把分手后的详情道出。说完后已经三更天了烛泪流了一滩剩下小半支红烛噼啪地烧着夜雨还没有停打得窗纸沙沙作响。 海姬哽咽道:“那一天我当再也见不到你了。元气稍复后我们三个就到处找你可怎么也找不到。倒是遇到了水六郎他们一见我们就逃得无影无踪。整整半年我们在海上反复搜索始终一无所获。我都快急疯了连鸠丹媚都偷偷地哭了她说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可能已经到了6地。于是我们三个分头寻找你的下落相约每年冬至在大千城碰面互通消息。三年过去了谁也没有找到你。去年鸠丹媚说她打算去魔刹天寻找说不定你被魔主抓了去。我知道大千城今年要召开飘香盛会你性子喜欢热闹也许会来瞧瞧。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总算让我找到了你。”闭上眼睛连连说了几声谢天谢地神色虔诚长长的睫毛颤动上面还沾着泪花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 我感激得说不出话来真没想到三个美女竟然为了我四处奔波。痴想了一会我低声道:“今年冬天大家就能团聚了。” 海姬睁开眼笑着点头:“最好笑的要算甘柠真了。嘿她嘴上说你死了也是天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臭冷脸可心里却焦急得紧。清虚天、罗生天、吉祥天都被她跑遍啦。” 我歉疚地道:“是我不好害你们担心我应该早点从龙鲸肚子里出来的。” 海姬道:“你今天轻松击败水六郎法力已经不在我和鸠丹媚之下了。甘柠真、鸠丹媚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怎么会怪你呢?” 烛光照得海姬的脸颊艳丽无比我大着胆子握住她的柔荑调笑道:“你真是善解人意。” 海姬羞得要抽开手却被我紧紧捏住我低声吟道:“放也由你不放也由你。” “放你的屁。”海姬忍不住放声娇笑美目流盼生波。这是当日离开蜃画后我和她开的轻薄玩笑。今晚旧事重提只觉得心里无限暖意。摸着她滑腻的玉手我心中一荡用力一带把她搂在怀里。 海姬嘤咛一声脸红耳烫想要挣脱偏偏推开我的手软绵无力。嗅着她鬓的香气瞄见她领口下雪白的深深乳沟我不禁心动神摇色心大起:“海姬你可真美泥菩萨见了你都会流口水人妖见了你都会毛手毛脚。” 海姬又羞又喜:“你尽会瞎说。” 我嘻嘻一笑:“不信?我现在就管不住手脚啦。糟糕我的手自己乱动了可不怨我。”双手滑过她纤长的腰肢贴着小腹轻轻摸挲。虽然隔着薄薄的金甲手心仍能感受到海姬充满惊人弹力的腹肉真是令人**。 海姬身子颤:“你你手别乱动。啊哈哈别挠我痒痒。咱们咱们正经说话。”死死抓住我的手目光火热。 我浑身热血沸腾:“嗯我们正经说话不正经干事。”手一滑摸到她丰隆的香臀用力揉捏胯下的小弟弟早就引颈高歌了。 海姬玉体扭动咬牙道:“你你再不规矩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停手。海姬急促喘息了一阵扭头望着窗外幽幽地道:“那天那天你为了救我们连命都不要了。从从那天起我就再也忘不了你啦。这三年我几乎每晚都会梦见你醒来时我想要是你真的死了我便活着也没什么趣味了。” 我心中一凛欲念全消没想到她对我的情意到了这个地步心里既是酸楚又是甜蜜。 海姬的声音悄不可闻:“虽然虽然我喜欢你可你却不能轻贱我。否则我死给你看!”神色变得如冰雪般刚烈。 我呆了呆心情激荡:“我我明白。” 海姬艳然一笑我苦着脸:“在你变成我老婆之前我一定守规矩。但每天要抱你一百次亲你一百次这总行吧?” 海姬啐道:“不行!” “每天抱十次亲十次总行吧?” “也也不行。” “那就一次!抱一次亲一次!再少我可不是正常的男人了。” 海姬捂嘴偷笑隔了一会望着我们映在墙上的影子羞涩地点了点头。我心中一阵狂喜嘿嘿美女你中计了。老子这叫狮子大开口。反正我原先的意图就是亲一次抱一次足够了。一百次不过是以进为退的手段。何况也没限定亲一次、抱一次要多久啊。老子抱你一整天不松手亲你一晚上不松口也算一次。 遐想了一阵我忽然记起抄录兵器甲御术一事急忙找出笔墨认真抄写。海姬在一边静静地瞧着我显得十分满足。写完后天色已经破晓推开窗雨已经停了湿漉漉的潮气扑面而来白色的晨雾浮动芭蕉滴翠海棠滚珠。 “我们早点离开这里吧。”海姬柔声道:“省得见到何平和柳荷东又要听他们唠叨。” “哈哈今天第一天。抱一次亲一次!”我大笑着凑过去不等海姬躲闪在樱唇上深深一吻。海姬嗯了一声软软地倒在我怀里。 好一会我们才悄悄离开厢房并留书告知何平与柳荷东。四周静寂无人来到花生皮的房门前我施展混沌甲御术将写好的秘笈穿门递入。想起花生皮的古道热肠心中有些恋恋不舍但我和水六郎这些人势不两立和花生皮一家在一起只会连累他们。 在门口站了一会我叹了口气吹出吹气风一把抱起海姬跃上吹气风向黎明的天空飞去。 第四册 第二章(上)山穷水尽疑无路 风从身边呼啸掠过下方的大千城小得如同一只木盒。我意气分地驾着吹气风在海姬面前指手划脚胡说八道逗得她笑个不停。 “我们去哪儿?要不先找鸠丹媚和甘柠真?”我深吸了一口气莲衣迎风猎猎作响。雨后的空气潮湿而清新天空是水蒙蒙的紫色四周朝霞浮动映得衣服都红了。 海姬道:“你在飘香盛会这么一闹要不了多久整个红尘天都会知道你林飞了。到时候甘柠真和鸠丹媚一定会赶过来和你会合你要是去找她们反倒错过了。不如先在大千城附近找个地方暂住等她们来。” 我欣然点头海姬道:“你说云大郎的黑包袱很厉害那你想到对策了吗?别忘了你夸下海口一个月后要和他再比试的。” 我苦叫道:“我正为这件事头痛日他***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月魂你小子到时可要保住我的命啊。” 月魂嘿嘿奸笑:“别指望我靠你自己。” 我一愣:“你当时不是说有你在让我放心和云大郎交手吗?” 月魂一哂:“我这么说只是为了壮壮你的胆子否则你心存畏惧全无斗志铁定败给云大郎。” 我靠!搞了半天这家伙只是在哄我啊!我欲哭无泪对海姬道:“这下惨了你没过门就要变寡妇了。” 海姬啐了我一口:“别胡说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好好修炼一下法术。要是真觉得不行我替你出战就是了。” 我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们先找个僻静的地方落脚练功顺便双飞双栖亲亲抱抱只羡鸳鸯不羡仙。” 海姬又好气又好笑:“没见过你这样无赖的。也不知道我中了你什么妖术居然对你对你” “对我怎么样?”我涎着脸问瞧见她雪白的颈根被曙光照得金黄忍不住又凑过去想亲一口。 “停!今天已经一次了不准耍赖!”海姬笑着躲开我正色道:“大千城南郊有一座橘子洲风景秀美又很僻静没有外人打扰。不如我们去那里暂住反正靠城里也近你要是练功觉得闷了去城里散散心也方便。” “遵命!”我立刻驾着吹气风向南面飞去越过横跨东西的飘香河再往前穿过一片广阔原野根据海姬的指路在一个三岔路口落下。因为天色还早附近人烟稀少向左的大道上偶尔还有赶路的人妖偏右的小路一片幽静淹没在茂密的竹林中。 海姬带着我向右边的小路走去四周静悄悄的竹子被雨水洗得碧翠乳白色的晨雾袅袅浮动。好不容易七拐八弯地走出竹林前路却突然中断尽头是万丈悬崖崖下是个四面环抱的山谷。 俯视着山谷内升腾的重重绚烂云霞我问道;“下面就是橘子洲吗?这些云彩倒比锦缎更鲜艳。” 海姬笑道:“这可不是什么云彩而是谷底的花果腐烂后生出的瘴气剧毒无比吸几口准保要你的小命。至于橘子洲嘛打破脑袋你也猜不出它在哪里。”从耳朵里摸出金螺一眨眼变成房子大小。我们钻进金螺螺口立刻封闭向谷底急沉落。 站在金螺内我倏地想起和海姬的初吻心中不由一荡。海姬瞥了我一眼脸上突然飞红低头揉着衣角美目中闪动着娇喜的光芒。我呆呆地看着她能和海姬这样快活地待几年就算给我个皇帝也不干。 “砰”的一声金螺落到了谷底我们走出金螺只见瘴气悬浮在半空犹如一匹笼罩山谷的天然屏障。我讶然道:“奇怪谷底怎么反倒没有瘴气?” 海姬指着满山遍野飞舞的灰白色小虫道:“都被它们吃掉啦。这种虫子叫裳蚜最喜欢吸食彩色的瘴气。裳蚜大概是北境寿命最短的动物啦生命只有一天日出而生日落而亡。” 几只裳蚜从我眼前掠过轻盈飞向瘴气。它们的眼睛是明黄色的像圆溜溜的小沙粒透明的翅膀扑闪间露出丑陋的灰白色背纹。我笑道:“只能活一天有什么意思?不过话说回来和你在一起活一天也胜过了许多年。” 海姬喜上眉梢领着我向谷内走去。穿过一片五彩缤纷的树林前方出现了一座石坪石坪旁有一条蜿蜒小溪清澈的水中飘浮着红白落英。背后是削直入云的山壁足足有百丈高。我心头纳闷:“这里便是橘子洲吗?” 海姬神秘地一笑沿着小溪逆流而上溪水是从山壁的一条裂缝里流出来的裂缝半尺宽一直延伸向山壁深处。海姬深吸了一口气身躯变得纸一般薄冲我眨眨眼:“跟我进去。”倏地钻进了山缝。 “原来这里还有条暗道啊!”我惊奇地叫起来施展一种软骨妖术全身绵软缩小如蛇挤进了裂缝。里面黑魆魆的宛如一条很窄的甬道。走了半支香的功夫前方豁然光亮竟然到了山壁的另一头。 “这里就是橘子洲啦!”海姬在前头招手我走出山缝只见外面碧波荡漾赫然是一片湖荡湖中心有一座沙洲远看红得像一团火洲上到处长满橘树橘子又大又圆像一只只点燃的红灯笼。 “我也是多年前无意现这里的每次来大千城我都会住在这里躲开那些苍蝇般盯着我讨好的人。”海姬拉着我四处观看兴奋得像是个小女孩。 我跳上一棵橘树摘了个红灿灿的橘子往嘴里塞。顺势在枝桠中一躺翘起二郎腿悠哉游哉地哼起小调。 “别贪玩了小无赖该做正事了。”海姬站在树下仰头道:“先让我看看你的法力如何也好帮你想法子提升。和魔主座下的妖怪动手可不是儿戏你得认真准备。” 我扔掉橘子皮趾高气扬地道:“不如让老子陪你过几招一试便知。” 海姬微微一笑一跃而起手掌化作一道金光闪电般劈了过来。我靠她的急脾气一点没变说打就打啊!我打起精神左掌化作一面钢盾结结实实地撞上海姬的脉经刀。“砰”金石交击声响亮传出我立在树上安然不动海姬飘然落回地面。我得意地勾勾手指:“心肝美人继续!” “果然强了很多难怪连柳翠羽都不是你的对手了。不过你要小心现在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海姬赞道依然站在树下瞬间劈出了几十记手刀一刀快过一刀金黄色的刀影嘶嘶作响从四面八方向我斩来。 “雕虫小技也敢在老子面前炫耀?”我油嘴滑舌道双手化作巨大的盾牌挥舞挡住脉经刀。“砰砰砰”我身形狂摇脉经刀的力量比先前增强了十多倍震得我手盾酸麻差点摔下橘树。我暗骂自己太得意忘形海姬的功力远比我深厚怎么能和她硬拼? “小心!”海姬娇呼一声没等我回过神四周的刀光骤然改变方向横向的变直向向左的变向右再次交织成一片纵横凌厉的刀网。我急忙施展遁隐妖术在刀光临体的一刹那跃下橘树。“哗啦啦”满树的橘子纷纷落下汁水喷溅个个都被刀气劈成整齐的两半。抬起头海姬已经俏立在树上笑意盈盈金光闪闪的手刀遥遥指向我。 “你要谋杀亲夫啊!”我惊魂未定不敢再有丝毫松懈左手一拍橘树干橘树立刻变成傀儡树人树枝猛地抖起把海姬拦腰抱住。海姬清啸一声脉经刀斩断树枝整棵大树被刀气碾成粉末。不等她再攻击我我已经扑了上去璇玑秘道术生出气圈缠住海姬双手魅舞飘忽不定连连攻向她的要害。 海姬凌空跃起强行挣脱璇玑气圈嚷道:“小无赖居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我哈哈大笑施展魅舞全力进攻同时配合层出不穷的各种法术。一时间海姬被我打得不断后退屈落在了下风。 “砰!”我突然一拳击向地面溅起六道奇形怪状的拳影转马灯似地绕着海姬疾攻。这是我从来没有用过的六丁甲御术海姬连闪五道拳影被第六道拳影擦过额头劲气震得金向后飞扬。我的拳头再化成铁锤横扫把海姬逼到湖边长袖挥洒以一个魅舞姿势拍中她的香臀。海姬一个跟跄左脚踩进湖水中湿了长靴。我挤眉弄眼:“一起洗个鸳鸯浴吧。” “哼别高兴得太早了。”海姬从耳朵里掏出金螺轻轻一吹一张金光闪耀的大网飘出螺口。 我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海姬压箱底的绝技脉经网赶紧施展羽道术飘然飞退同时双手划动在四周布下一个个璇玑圆。 “想逃呀?脉经网号称天罗地网就是神仙也逃不了。”海姬美目涟涟脉经网兜头罩下光芒耀眼的网线比刀还要锋锐。周围的橘树纷纷碎开就连璇玑气圈也被网线切割得四分五裂。 我暗叫不妙一连施展几十种法术想要破开脉经网都毫无效果。脉经网不但坚不可摧而且忽柔忽刚忽大忽小。眼看方圆几丈全被金光笼罩脉经网不断收缩凝聚成一个网状的格子空间而我就像被网住的鱼虾再也难以逃脱。 “服了吗?”海姬出现在网中又倏地闪到网外笑嘻嘻地瞧着我。我吐吐舌头:“不到最后一刻老子决不投降。”一拳运足龙虎秘道术再变化为混沌甲御术击向脉经网。脉经网微微一震反倒越收越紧。我心中叫苦知道大势已去。 “再不投降可要吃苦头啦。”海姬手指弹了一下金螺脉经网出凛冽的刀气刺得我肌肤生疼。 “听!听我的乐声。”中指上的月魂突然叫道:“挣开脉经网并非难事只要你能听见我的乐声。” 我一呆乐声?哪来的狗屁乐声?日他***这时候月魂这个傻鸟让我听什么音乐啊? “用你的心去听魅舞的传人。”月魂的声音仿佛潺潺的流水:“而不是用你的耳朵。乐声在法术之外心灵之内。” 我似懂非懂脉经网线越来越密周围的空气猛烈炸开金黄色的气芒完全淹没了视野。 “你的人在脉经网里难道你的心也被网住了吗?”月魂平静地道:“看着我全神贯注地看着我。” 我一咬牙死马当活马医也许月魂真能让我反败为胜。我直直地盯着月魂敛去心中所有的杂念。 “轰”的一声眼前倏地一片光亮景物变幻我正站在一轮弯弯的月亮上四周清辉闪烁无限深邃明澈的月光像冰水一样流淌。 第四册 第二章(下)山穷水尽疑无路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我震惊地叫起来。 “这里是我的神识你的身体依然困在脉经网里。”月魂的声音袅袅响起我这才现这一轮月亮就是月魂。它轻轻摇荡如同一只在浩瀚苍穹里的月亮船。 我想从月魂身上跳下来没想到一只脚刚落地就慢慢融化了沿着落脚处荡起一圈圈柔和的光晕如同涟漪。我赶紧爬上月魂失去的左脚又一点点出现。我又惊又赞:“你的神识真他妈古怪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废话少说快帮我击败海姬否则老子很没面子。” “跟我来吧。”月魂忽然载着我向深处漂去就好像一艘船驶向了茫茫不可知的深渊。乳白色的光芒在四周一团团闪烁又梦幻般地溅开。我试探着把手伸向远处感觉空空荡荡手掌在眼皮底下消失仿佛遗落在了另一个世界。 在很远的地方月光倾泻成一道弯弯的拱门门下有一个舞动的影子。我们正向那里漂去。 我惊讶地望着拱门它并不是静止的而在不停地流动闪烁着谜一样的光芒。无论月魂带着我如何靠近拱门却总是离我们很远。 “月魂快过去啊!”我想看清拱门下影子的模样它很朦胧很神秘时而消失时而出现在门下舞弄出奇异的姿态。 “只要你能听见我的乐声我们就能靠过去。”月魂淡淡地道:“用心听一听这里有很多声音但只有一个声音是属于我的。” 话音刚落我听到了无数怪异的声音有的像隆隆的雷有的像柔和微风有的像哭泣有的像欢乐的笑声还有的像是锅碗瓢盆撞击。我靠几千几万个乱哄哄的声音吵得我一个头两个大叫我怎么分辨?我急得直嚷:“你小子到底搞什么?” “唉你还是听不到。”月魂失望地道。 我一头雾水:“你个鸟人太不爽快老跟我打哑谜!” “以后再说吧。”月魂叹了口气碎裂成片片浮光幻影周围的一切如同水泡般幻灭拱门消失了影子也消失了我又置身在脉经网中。 “好大的一条无赖鱼呀。”耳畔听到海姬的轻笑声金色的网线猛地一紧把我捆了个结实动都动不了。人急生智“噗哧”我的肋下猛地探出龙蝶赤爪从网眼钻出抓向海姬爪尖喷出一个熊熊的火球。 海姬眨眨眼:“还想困兽犹斗?”脚步横移轻松避开赤爪。 我不动声色探出蓝色龙蝶爪夹带着森森的冰雪寒气一把抓向海姬酥胸。她吃了一惊仓促后退。我早就蓄势待的第三只龙蝶爪“呼”地扑出这是一只碧绿色的爪子它不像前两只龙蝶爪那样刚硬而是柔软如蛇仿佛舞动的藤蔓缠住了海姬爪尖用力一扣。海姬闷哼一声伸手捂住左肩几滴鲜血溅了出来。 我吓得急忙收爪不安地道:“你没事吧?我真该死居然弄伤了你。”惴惴地察看海姬香肩幸好伤口很浅。 海姬点了一下我的额头嗔道:“好狠心的小无赖!算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收起脉经网满脸欣慰:“你如今法术高强我心里比什么都欢喜。” 我苦笑一声:“刚才只要你收紧脉经网我已被切割得粉身碎骨了。唉和你比我还是差了一点。” 海姬劝慰道:“要不是靠脉经网我一定不是你的对手。你现在欠缺的只是妖力和经验只要勤加修炼将来一定会胜过我的。” 我点点头开始认真修炼。海姬也常常陪我一起喂招有意无意地泄漏出几句脉经甲御术的口诀。不知不觉我们在橘子洲已经住了七、八天。男女搭配倒也修炼不累。 这天夜里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一个人出去逛逛。渡过湖穿过山缝又回到了外面的山谷。四周幽静秋虫在草丛里鸣叫。夜空一片深蓝色月亮如同嵌在蓝冰里的一柄玉簪子。仰头望着明月我叹了口气。 月魂道:“你有心事。” 我苦着脸:“说实话我怕到时对付不了云大郎。记得师父说过把秘笈练到化境需要好多年而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现在我每种法术都是半吊子拿什么破解云大郎的黑包袱?” 月魂冷然道:“可惜你听不见我的乐声。” “听到了又怎么样?” “如果能听到你的魅舞就会迈入一个全新的阶段。黑包袱、脉经网这类的玩意怎么能困住真正的魅舞?”月魂幽幽地道:“在你心里魅舞只是杀敌的武技但你错了。只有当你真正明白魅舞是浓烈的生命之舞只有当你心中充满了对美好的渴望你才会听见我的乐声。” “那个拱门下的黑影到底是什么?” “等你听到了乐声自然会知道的。” 我没好气地瞪了月魂一眼心里打定主意决斗时一旦不妙老子就驾起吹气风一逃了之。我可不干打肿脸充胖子的傻事。 想了一阵正准备回去我忽然听到对面的树丛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透过枝叶缝我隐约看见泥地上晃动的黑影。 “谁?”我喝问道猛地扑过去。夜风吹得花草乱颤树丛里什么都没有。我呆了呆难道是我眼花了?但以我现在的眼力又怎么可能看错? 定定神我在四周仔细搜索草地有被压碾过的痕迹还残留了不少断树枝。月光下一株野草微微泛亮几滴深色的液体沾在草尖上液体是暗红色的我凑上去一闻是腥味的血! 我吃了一惊这座山谷里难道还有其他人?又或者是什么受伤的野兽?血还没有干说明对方刚刚离开。我立刻搜遍山谷上下忙乎了大半夜还是一无所获。正在疑虑眼角突然瞄见一个颀长的影子映在地上微微晃动。影子向前一步伸手要搭上我的肩膀。 我心头一紧装作什么也没察觉猛然转身挥拳击去。“砰”拳掌交击手仿佛击在刀锋上隐隐作痛。 “海姬!怎么是你?”我望着眼前的人放下拳头长长地松了口气。 “小无赖你在做什么?”海姬满脸讶色:“我现你不见了怕你有事所以来山谷瞧瞧。” 我把看见黑影的事告诉了海姬她不在意地道:“我从没有在这里见到过外人一定是受伤的野兽。” 我摇摇头:“不太像是野兽如果山谷真的潜入了外人那可能是云大郎或者何平的手下来监视追踪我们的还是小心点好。”把她带到那片树丛指给她看血渍时却什么也没有现。 “哪里有血?”海姬奇怪地看着我。 我一下子傻眼了草叶上的血渍消失得干干净净地上的断树枝也不见了。海姬柔声道:“你是不是练功练得太累了?修炼过急容易出现走火入魔的幻觉。不如休息几天去大千城玩玩吧。” 我连连摇头沉吟了良久忽地刻意大叫:“一定是我头晕眼花看错啦我们走吧。” 第二天半夜二更光景我一个人悄悄钻出山缝再次进入山谷。夜空阴云密布没有星月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蹑手蹑脚缓行拔开前方半人高的嵩草施展五识妖术留心山谷每一个角落的动静。血渍的离奇消失更让我觉得其中有鬼不找出那个黑影我心里始终搁着块大石头觉得不安。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耳旁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抖擞精神施展渡术脚尖顺着草叶尖无声滑过循声扑去。声音是从山谷北面传来的那里有一片桃花林林中溪水潺潺。我在一棵粗壮的桃树前停下轻巧跃上树冠向林内张望。在镜瞳秘道术下黑夜宛如白昼一切清晰映入我的视线。 林子里果然躺着一个黑影!他是个满脸菜色的大汉手长腿长骨架很大却瘦得只剩薄薄一层皮。大汉的肚子已经剖开露出里面一堆花花绿绿的内脏。我差点叫出声因为我清楚看见大汉在微微喘息他居然还活着! 真他妈见鬼了我使劲揉揉眼睛再看。地上爬动着一个个小草人一尺来高有鼻子有眼行动也算灵巧。草人们动作井然有序掏出大汉的肠子拉长了放在溪水里清洗。肠子几乎已经溃烂一节节断断续续地连着淌满黄白色的脓血腥气令人作呕。草人洗干净肠子擦干盘好再放回大汉腹内。大汉呻吟了一声身躯缓缓蠕动眼珠一转似乎朝我藏身的桃树瞥了一眼。 日他***肚肠都能拿出来洗这也太邪门了吧。我大着胆子往下看这个大汉貌似半死不活如果我被他现了相信也能摆平他。 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草人们接着拿出大汉的肝、脾、肺一一放进溪水洗涤再小心放回原处。这些内脏要么流脓烂要么长着毒疮臭不可闻。一顿饭的功夫透明的溪水几乎染成了黑紫色草地上血渍斑斑。 正当草人们抬出大汉的心脏要放进小溪时半空中忽然“桀”的一声一只硕大的夜枭夹带着狂风扑来翅膀掀翻草人双爪猛地抓起心脏向空中窜去。 第四册第三章(上)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帮我!”大汉突然扭过头对我嘶声叫道。 我心中一震原来老子早被他现了。犹豫了一下我不打算出手这家伙妖里妖气不像什么好货色。大汉额头冒出冷汗焦急地叫道:“帮我给你好处!” 听到“好处”两个字我立刻精神一爽早点说嘛老子还是有点侠义心的。驾起吹气风我瞬间追上夜枭随手一劈夜枭惨叫着坠落“扑通”一颗心脏落在地上还轻轻地跳动。 大汉哼了一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心脏因为从高空摔下已经裂开了一道细缝。我暗叫诡异就算这样大汉还是没死黄澄澄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 “兄弟我拿回了你的心脏你也该••••••。”我走到大汉身前摊开手晃了晃。 “你先帮我把心放进来。”大汉吃力地指了指胸腔。 我皱起眉头:“这么恶心的事老子可不干还是让你的那些草人动手吧。” 大汉道:“哪里来的草人?它们的阴魂早被你惊散了。” 我这才现草人们已经散乱一地变成了根根杂草。想了想我拾起心脏捏在手里大剌剌地道:“你别耍什么花样啊!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要是有半句假话老子立刻捏暴你的心。” 大汉目射凶光嘴唇蠕动我眼前倏地一花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根亮晶晶的丝猛地缠住我的右手打了个结。这下子我的手动都动不了更别提捏碎心脏了。 “日他***想找死?”我怒吼一声施展兵器甲御术右手化作锋利的钢刀想要斩断晶丝。谁料到晶丝十分坚韧死死缠住手刀根本割不断。我心中一凛一拍地上杂草化作十多个傀儡草人恶狠狠地扑向大汉。左拳运足胎化长生妖术配合草人夹击大汉。 大汉嘴里默念几十根晶丝凭空钻出一下子缠住了草人打了个结将它们牢牢绑住同时一根晶丝倏地缠上我的左拳又打了个结。这下糟了我的左手也动不了了。 我心里虚从哪里钻出个这么厉害的家伙?以我的法力竟然奈何不了他。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赶紧吹出吹气风驾风就跑。 “你别走!”大汉又怒又急他的心脏还在我手里。我在半空嚷道:“现在不走更待何时?你当我白痴啊?” 大汉道:“除了我天下没有人可以解开你双手的咒结。你害死了我你也变成了废人双手一辈子也动不了。” 我眼珠一转:“老子家里就有三千弱水剑别说几根丝线就连铜墙铁壁也砍得断。” 大汉冷笑:“这是咒结并不是实物就算天兵仙器也休想斩断它。你把我的心还给我我就替你解开结。” 我见大汉不像在吹牛心里信了几分嘴上还死不松口:“你先替我解结我就把心还给你否则免谈。”摆出要离开的架势。 大汉哼道:“你这小子油头滑脑让人信不过。罢了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先解开你的咒结吧。”唇皮动了几下我双手的结倏地松开晶丝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楞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大汉急喘息了几声脸容抽搐:“还不把心还给我? 我嘻嘻一笑:“你答应给我的好处呢?” “你想要什么?我答应就是了。”大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神情镇定得很:“臭小子别耍花招我能替你解开咒结也能重新结上!” 我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个主意。当下驾风落地把那颗心掷回大汉胸腔。“砰——砰”心脏缓慢地跳动起来。大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手在肚皮上轻轻划过肚子重新缝合连一丝伤口也看不出来。 “没想到你居然守信。”大汉有些意外地道纵身而起他足足比我高了一个头看上去有几分气势眼珠转动间更是精光闪闪。只是整个人神色萎靡像只大病猫。 我正色道:“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家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你到底是谁?在这里打算做什么?” 话音刚落“滋”的一声我头顶冒出一缕焦臭的青烟袅袅飘散。我心中一震瞪着大汉:“你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大汉背负双手仔细打量了我几眼点点头:“你还不算笨。没错刚才我在你身上种下了毁誓咒。要是你没有依言把心还给我就会因为违誓而全身焦烂。不过你守信了所以毁誓咒自动破解化作青烟消除了。” 我这才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气得牙痒痒的:“你倒是够奸诈难怪这么爽快替我解开咒结原来早就暗留了一手。” “其实刚才你只要拿了我的心逃远等我死了后咒结自然破除。可惜啊你被我几句话吓得乖乖回来。”大汉嘿嘿一笑:“我吐鲁番纵横魔刹天几千年怎么会在你这条小阴沟里翻船?” 我目瞪口呆:“你是魔刹天的妖怪?吐鲁番真是个难听的怪名字可见你老爸没什么学问。等等你说你活了几千年?妈的吹牛也不脸红可见你的皮有多厚。” 吐鲁番怒吼:“我五千九百九十九年前出生历经两次玄劫二十九次天劫几百次小劫在魔刹天呼风唤雨名头足可吓得小妖怪们不敢夜啼何必要骗你这种小角色?”弯下腰猛地咳嗽了一阵嘴角有鲜血渗出。 我吓了一跳修炼了将近六千年的大妖怪?难怪那么厉害!我察言观色道:“你好像受了重伤嘛。” “要不是我受了伤哪会容你猖狂?”吐鲁番不屑地道:“你的妖术也过得去居然还会失传多年的吹气风可惜百样通而无一样精。小子怎么我从来没有在魔刹天见过你?” 我下巴一扬大言不惭:“老子是混红尘天的人称北境后起之秀的林飞你当然没福气认识。废话少说你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开膛破肚洗肠子莫非在疗伤?” 吐鲁番目光闪烁不定:“你还挺机灵昨天我的踪迹刚被你现今晚就摸上了我。既然晓得我在这里治伤你就识相地走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你要立个誓遇见我的事不准对外人泄漏。” “没问题我一定不说。”我随口道反正老子骗你没商量回头就告诉海姬去。瞥见吐鲁番脸上诡异的笑容我心头一动:“你又给我下咒!” 吐鲁番双眼一翻:“只要你遵守诺言不泄漏我的行踪违誓咒自然不会作。” 日他***早知道不答应他了。我肚里骂娘又觉得好奇:“我听师父说过除了甲御术、秘道术之外有一种被称为密咒的神秘法术十分歹毒。如果不明解法中咒的人、妖法力再强也难以化解。” 吐鲁番傲然道:“你说得没错在整个北境通晓密咒之术的不会过五个人。再见了小子。”昂藏的身躯迅缩小变得蚂蚁一般往草丛里一钻就不见了。 “我靠等等!”我大叫:“你答应给我的好处呢?说话不算话全家死光光!” 一眨眼吐鲁番又冒了出来身躯迎风而长神色悻悻地道:“碰见你算我倒霉。拿去吧这是魔刹天的乌麻能解毒虫咬噬值一万两银子只多不少。”随手递给我一株乌黑亮的多须植物。 奇怪这家伙怎么这么老实?我疑心地盯着他转念一想试探着问道:“我明白了你已经答应给我好处如果不守约的话自己会被密咒反噬对不对?” 吐鲁番脸皮抖动干笑了一声就要离开。我把乌麻塞回他手里摇摇头:“我不稀罕这种东西。” 吐鲁番眯起双眼:“你想耍什么花样?” 我一字一顿道:“我要的好处是——咒结!”早在答应把心脏还给他时我就打好了如意算盘。吐鲁番的晶丝打结十分奇妙要是我也会这种法术和云大郎决战时只要把他的黑包袱打上咒结让他解不开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心花怒放似乎看见了云大郎被我打得跪地求饶的可怜样。 “休想!”吐鲁番狡黠地转转眼珠:“我只答应给你好处可没说是什么好处。乌麻你要就要不要还给我。” 日他***这个老妖真够狡诈的。不过你再奸似鬼也要你喝老子的洗脚水。我不动声色地扔下乌麻扬长而去。 第四册 第三章(下)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接下来的一天我白天睡觉养足精神半夜起来满山谷乱转又在山谷的一个隐秘角落里找到了吐鲁番。他躺在一棵野枣树下肚子破开一个个枣核模样的小人正替他清洗五脏六肺。 “吐鲁番你好啊!”我大声嚷声音冲破云霄在整个山谷回荡。枣核人受到惊吓立刻骨碌骨碌滚了一地变回枣核。 吐鲁番面色微变:“又是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向——你——问——好!你吃过晚饭了吗?”我扯着嗓子喊树叶被叫声震得纷纷飘落。 吐鲁番气得七窍生烟:“你***这么大叫会把我仇家引来的!” “哦。”我点点头叫道:“那我不和你说话了。”对准一棵大树猛喝一声一拳把树干劈断。“轰隆隆”大树缓缓倒下我看也不看吐鲁番大吼一声又向另一棵大树扑去。 吐鲁番厉声道:“你又要做什么?” “是你要跟我说话的哦!别又要怪我。”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嚷:“吃得太饱撑得难受啊练功消化一下。” “闭嘴!”吐鲁番气得浑身抖嘴唇蠕动我急忙驾起吹气风窜上天空。好险!就在我刚才立脚处冒出了几根亮晶晶的丝。 “你干吗动手?想杀人灭口?”我在半空乱吼驾着吹气风急乱窜让他把握不到我的确切位置无法使用咒结。 吐鲁番脸上神色变幻不定默然半天突然哈哈大笑:“好小子有你的。下来吧我不伤你咱们好好谈谈。” 我得意洋洋地飞回地面吐鲁番缝合肚皮刚刚站起来突然面色一变倏地缩小钻进草丛。 海姬远远地飞掠而来娇嗔道:“小无赖三更半夜你乱叫什么?声音大得连我都听见啦!” 我瞄了一眼躲在嵩草下的吐鲁番笑道:“睡不着出来练练拳脚。” 海姬担忧地道:“我看你这两天有点不对劲一定是修炼过于劳累。明天我陪你去大千城散散心顺便替你添置秋衣。你这件莲衣穿得脏兮兮的柠真见了定要气死。还有你的烂草鞋实在臭死啦。” “美女想得真周到。”我感动地搂住她甜言蜜语地说了一阵等到海姬离开我回头再看吐鲁番还傻傻地趴在草叶下。 “出来吧老子可没把你出卖。”我用脚尖踢了一下“扑通”吐鲁番顺势滚落变成了一个枣核。我靠这家伙居然早溜了气得我破口大骂。 “臭小子骂谁?”枝头上一颗饱满的野枣落地变成吐鲁番的模样目光凶厉闪动。 我又好气又好笑:“我见过的妖怪当中数你最狡猾。”这家伙一定是怕我刚才对海姬漏了口风所以用妖术蒙混我的视线真身则躲在一旁窥视。 吐鲁番嗤道:“你小子想跟我玩手段还嫩点。不过看你刚才还算老实我也不妨对你直说密咒之术是至邪至毒的法术必须以自身的血肉养咒。你性子油滑刁钻心口不一学咒只会害了自己。试想你一旦说话不算数就会被咒毒反噬。我看你小子十句话九句半打哈哈你说你能学咒吗?” 我顿时泄气是啊老子习惯了信口开河如果今后要做个说一不二的君子还不如转世投胎算了。 吐鲁番又道:“就算你学会密咒也不是大成之道。四千年前我就迈入了进化中的末那态。可四千年过去了我依然在原地踏步以至于惨败在仇家手里不得不逃出魔刹天流亡到这里。” 我惊叫起来:“原来你已经进化到了第八重的末那态我靠差一步就是阿赖耶态了!你仇家是谁?难道比你还牛?” 吐鲁番板起脸不说话了。我好奇地又问:“北境辽阔无边你为什么偏要逃到这里?” “因为我出生在这里。”吐鲁番叹了口气望着笼罩在半空的彩瘴出神即使是深夜瘴气的色彩还是那么瑰丽如同嵌在黑幕布里的一顶花冠。 “弄了半天原来你是这里的地头蛇。”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里很美吧?”吐鲁番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瘴气嘴唇微微颤栗像是充满了渴望:“为什么六千年前我没有这样认为呢?那时候我只想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要回来。” 我笑道:“你要是六千年前想的和现在一样岂不是白活了这六千年?” 吐鲁番大笑一声扭头拍了拍我的肩:“说得好!只是我这六千年倒有点像是白活了。不停地修炼不停地避劫不停地杀戮现在想想也没啥意思。”沉默了一会喃喃自语:“如果死在这里的话不至于作个孤魂野鬼吧。” 我吓了一跳:“你不会是来老家等死的吧?” 吐鲁番神色平静:“今年是我的第三次玄劫恐怕再也躲不过去了。我被人下了咒咒毒已经侵入全身精血。这几天我苦苦疗伤伤势却一天比一天重就算再怎么清洗内脏也无法排出咒毒。” 我有点诧异:“你自吹是密咒高手居然被仇家用密咒打伤?” 吐鲁番闷哼一声我又开始纠缠他:“妖之将死其心也善。既然你要死了不如临死前教我一点独门妖术吧?难道把它们带进棺材?” 吐鲁番哈哈大笑凝神瞧了我一会问道:“你想学什么?开膛破肚?草木生魂?变形换壳?这些妖术至少要学几十年我哪有空教你?”又抬头去看瘴气。我等了半天见他不再理我知道没戏只好悻悻走开。 “小子明天你要是进城替我弄一斤六须天麻、一斤冰蚁浆、一斤丹木种子、一斤竹蜜蜂酿的蜜、一斤麒麟角磨成的粉末。”没走多远身后遥遥传来吐鲁番的声音。 我一转身伸出手:“银子呢?差旅费呢?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吐鲁番突然朝我连吐了三口唾沫怪里怪气地道:“一形一体四肢八头。老父偏瘫靠儿背。”跳上枝头再也不见踪影。 望着满树的野枣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吐鲁番临走时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四肢八头?我看老妖是昏了头托我买东西不给钱还吐口水。琢磨了一阵天色已亮旭日东升山谷中到处飞舞着灰白色的裳蚜在绚丽的瘴气映射下裳蚜仿佛穿上了彩衣欢快地舞动。 “每天到了黄昏裳蚜就会死去。但临死前它们不再是灰白的丑样子全身变得色彩艳丽大概是吸食了彩色瘴气的缘故吧。”不知何时海姬来到我的身边曼声道。 我笑道:“也许正因为它们吸食了瘴气而中毒所以才会只有一天的生命。” “但毕竟拥有了美丽的瞬间不是吗?”海姬随手捉住一只裳蚜我忽然现裳蚜黄澄澄的眼睛和吐鲁番倒有些相似。 第四册 第四章(上)女妖善变 走在大千城的街道上没有人认出我们。 海姬戴着一顶镶金嵌银的斗形帷帽浑圆的帽沿四周垂下半透明的纱幕遮住了脸。金黄色的战甲变化成鱼鳞金缕衣裹住了山峦般起伏的**。我也戴上了竹斗笠结起长遮遮掩掩的。海姬说我已经变成红尘天的名人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和云大郎决斗前最好不要显露行藏。 秋天的日头还是很烈晒得路面有点粘。在一家成衣店里海姬替我买了十多套新衣服选了一套梅红色的丝袍让我换好再系上绛色犀带凝神瞧了一会满意地点头:“你穿鲜艳的服色更好看。” 我抓抓头:“我又不做新郎官穿红色的像个娘们。对了你身边不是不带钱的吗?哪来这么多银子买衣服?” 海姬轻笑道:“和你这小无赖出门哪敢不带银子?这三年我睡觉时都揣着一包金银心想一旦找到你一定要让你好吃好喝。” 我心头一热握住海姬的手:“值得吗?为了我这样做。” “我喜欢怎样就怎样。”海姬柔声道。我们在城里慢慢闲逛想起吐鲁番托我买的东西我稍微留了一下心。这老妖要买的无一不是稀奇货六须天麻和竹蜂蜜不过价钱贵点但一斤丹木种子让我找了大半个城店家更是当怪物一样看我嘴里嘟囔:“一粒丹木种子结出的果实足可让一百个人一年吃饱居然要买一斤定是天吃星投胎了。” 我结帐拿了丹木种子又去城东的丹药店一问麒麟角粉末居然要一千两银子一斤二话不说我瞄准了柜台上的一大包麒麟角粉伸手虚探准备施展混沌甲御术。 “啪”海姬轻打我的手嗔道:“不许这样。”掏出一颗淡青色的蚌珠递给店主。 我翻翻白眼多个女人在身边管头管脚有时也麻烦。店主仔细审视了一番蚌珠如获至宝不但递上麒麟角粉还倒找了我们几百两银子。 “再要一斤冰蚁浆。”我对店主道。 海姬诧异地看着我:“冰蚁浆是半寒半热的东西据说服用后会让人产生幻觉你买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 因为中了吐鲁番的违誓咒我不能对海姬明言只好胡乱编了个修炼法术的理由。店主摇头道:“客官冰蚁是魔刹天的珍稀特产我们这里虽然是大千城药草丹果最齐全的店也没有卖的。你就是跑遍整个大千城恐怕也买不到冰蚁浆。” 我正觉有点失望边上有个伙计小声嘀咕:“那也不见得听说城西百里外有个地方叫皆大欢喜楼北境各重天的奇物里面应有尽有。” 我当下问明皆大欢喜楼的地址眼看天色将晚便拉着海姬马不停蹄地赶去。 这座楼地处西郊又远又荒僻灰墙灰瓦隐没在一片葱茏的古木林中。出入的客人不算多但个个都很神秘大多蒙着脸乘坐狻猊、白狮、朱雀等奇兽拉的车而来看上去派头十足。楼门前守卫着两个肌肉达的可怕巨人抱胸而立虎视眈眈。 “有请柬吗?”一个巨人伸掌拦住了我乖乖这家伙的手指比我大腿还粗也不知道他妈当初是怎么把他生出来的。 我大大咧咧地道:“要什么请柬?老子有银子!” 巨人道:“银子再多也没用只有楼主邀请的客人才能进来。” “日他***天下哪有这样的规矩?”我不满地嚷道:“我只想买点东西。” 巨人不耐烦地挥手:“我们这里又不是商铺快让开不要堵在门口妨碍客人。” 海姬打量四周道:“这座皆大欢喜楼似乎是新开的一年前还没听说过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眼珠一转目光盯着那些进出的客人所谓的请柬是一张红色镶金边的帖子帖角印着一簇跳跃的火焰。这时候一个满身珠光宝气长着一对大招风耳的肥胖女妖在几个仆从的呼拥下要进楼经过我的身边时被我妙手空空施展混沌甲御术取了一份请柬。 迎着海姬责怪的目光我嘻嘻一笑:“古话说嫂溺叔以援手。大丈夫应该不拘小节怎么能让尿憋死?”在巨人面前晃一晃请柬就要进楼。 “啊呀我的请柬不见了。”肥胖女妖的叫声比母猪还难听巨人倒是很客气弯腰谄笑:“北境谁人不知道朱三姐的大名?您请进吧不用请柬了。” 女妖朱三姐的一个仆从突然直直地走到我跟前漠然道:“把偷的请柬还来。” 我心中一震知道遇到高手了只好装傻道:“狗奴才乱叫什么?” 仆从面色一寒左足向前踏上一步先向右虚划了个圈子再连踏几步步伐奇异灵动右足却犹如铁桩般屹立不动。我楞了一下不知道对方玩什么把戏忽听到海姬轻呼:“小心了是清虚天的十大名门步斗派!” 话音刚落一道明亮的紫气从仆从的左脚掠起沿着他刚才踏过的轨迹游龙般窜行。地上立刻出现一串深深的脚印排成玄妙的紫色图案一道道凌厉的紫气喷出图案就像是香炉喷烟一样。 刹那间紫芒弥漫我眼前茫茫渺渺的一片周围的人景都消失了我陷身在滚滚汹涌的紫色云涛中迷失了方向。 一团团紫气环绕着我不断移动我好像被拖入深不可测的沼泽里四周又黏又稠身体渐渐软。我心知不妙急忙运转丹体内的羽鼎云英浑身重若千钧向下疾沉同时一拳蓄满混沌甲御术击向云涛。“嘶”的一声紫色的云海裂开了一道口子透出微弱的光亮。我飞快窜向那道裂口冲了出去。 眼前豁然一亮腾腾紫气如同水蒸气倏地散去视线恢复了清明我依然站在楼门前仆从满脸惊讶地看着我。不等他反应过来我转守为攻用璇玑气圈缠住他随即一拳击向地面六丁甲御术幻起六道拳影轮番击向他。 仆从向后急退一边退一边左脚连踏奇特方位蛇行般走出一个北斗图形地面上闪电般出现七只脚印紫气沿着北斗图形升腾而起。 我的四道拳影到了对方身边就像被吸入了泥沼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瞧着地上的脚印灵机一动左脚施展兵器甲御术化作一柄铁锤砸向地面。“轰”七只脚印被打得纷碎北斗图形随之消失。另两道拳影终于穿过紫气结结实实击中了他。 仆从闷哼一声手抚胸口退下。我也有点心惊步斗派的秘道术真是奇妙仅靠步伐的移动就能克敌自从打赢柳翠羽和水六郎后我有点骄傲自大未免小觑了天下高手。 海姬悄声道:“这个步斗派的门人是普通角色只能用单足施展步斗术他们的掌门浮舟真人可以双足并用步步生出紫乙斗气十分厉害。和步斗派动手你一定要抢占进攻的先机否则会很被动。” 朱三姐的仆从中又有一个人站出来阴阳怪气地道:“阁下身手不错嘛在下来自咫尺天涯角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步斗派、咫尺天涯角都是清虚天的十大名门高手如云怎么今天全被我碰上了?眼看对方不肯善罢甘休我一指剩下的几个仆从豪气满怀:“你们一起上吧老子今天干脆打个痛快!” “各位住手!”从楼里跑出一个中年男子连连摇手先对我深深一躬谦卑地道:“一场误会还望公子海涵。我们楼主吩咐了公子光临本楼是我们的荣幸您快请进。”随后又对朱三姐满脸堆笑:“三姐这位公子是我们楼主的旧识您大人有大量别计较啦。今遭儿我们楼主为您特意安排了一个新货。”凑近朱三姐的耳朵悄声说了几句。我的顺风耳秘道术听得分明说是从魔刹天的百花潭捕获的蛟人如何英俊强壮等等。 目送朱三姐在仆从的簇拥下入楼我满腹疑云这座皆大欢喜楼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有点怪怪的?海姬瞧了瞧我问道:“你认识这里的楼主吗?” 我茫然摇头:“莫非楼主认出我是脉经海殿的乘龙快婿所以刻意讨好我?不管怎么样进去瞧瞧再说。” 楼门内还有一道朱门。紫金为框碧玉作边门后有一对服饰华美的少年男女跪下来迎接从晶莹的琉璃盘里拿起雪白的丝巾分别替我们擦干净鞋底。 踩着色彩斑斓的凤凰羽毛地毯踏上翡翠阶梯两边垂下薄如蝉翼的鲛绡帷幕绡纱上缀着浑圆的雪白珍珠。四周铜兽喷香火树吐蕊我不禁醺醺然这座楼外面看上去毫不起眼里面却如同富贵仙境。 楼上一排水晶屏风隔开左右两边屏风后又闪出一对少年男女。少男风流俊美脸白如玉;少女身材窈窕姿色美艳。两个人都穿得很少近乎半裸少女亲热地挽起我的胳膊要拉我走。 “您也跟我来吧。”少男对海姬轻浮一笑去握她的手。“啪”海姬一个耳光把少男打翻在地美目寒光闪闪厉声道:“你想做什么?” 少男呆了呆慌乱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客人如果不喜欢我可以立刻换人伺候。” 我也推开少女问道:“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只想买一斤冰蚁浆该去找谁?” 少女满脸迷惑:“两位不是来享乐的吗?” “享乐?”我瞧了瞧少男少女再想起中年男子和朱三姐的密语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是妓院!不但有妓女还有男妓。 先前的中年男子闻声走了过来问清缘由后陪笑道:“既然两位不需要人伺候那就请到雅厢休息。至于冰蚁浆我们这里的确有但从不外卖。等我请示一下楼主再来回复公子。”叫了个小厮在前面领路。 穿过雕花饰纹的长廊几百间厢房错落分布我正巧瞥见一间雅厢的门虚掩着“啪啪”声从里面传出。透过门缝一个英俊的男妖被绑在梁上浑身**铁链贯穿了肩头的琵琶骨鲜血顺着铁链流淌一直流到男妖长满鳞甲的蓝尾巴上。小厮急忙带上门但我还是看见了朱三姐挥动油光闪闪的皮鞭兴奋喘息的嘴脸。 第四册 第四章(下)女妖善变 小厮把我们领进一间雅厢屋里陈设奢华四面墙上刻着浮雕画五花八门栩栩如生。有的刻着一头三脚怪兽一个人躺在榻上任凭怪兽伸出粉红色的长舌头舔遍他的全身脸上还露出愉快的表情。有的画面上是一只铁笼子笼子里关着一个长耳幼童雪白粉嫩没有头脑门破了一个血洞。有个人正趴在铁笼前嘴巴对准幼童脑门上的血洞大力吸吮里面的浆汁。还有的画着一株七色奇树开满了妖艳的盆状大花几个人抱着树手舞足蹈神色就像是白痴。 小厮见我一个劲地盯着浮雕讨好道:“客人喜欢哪一幅?小人可立刻带您去享受其中的滋味。这三脚怪兽是**天的奇珍称作饴狸舌头舔在身上使人欲仙欲死您要试试吗?” 我吃惊地道:“墙上雕刻的玩意难道你们楼里真的有吗?” 小厮笑道:“应有尽有。刺激的欢娱的痛苦的可以满足各种客人的嗜好所以叫皆大欢喜楼嘛。” 海姬指着浮雕上的长耳幼童问道:“这可是莲藕娃娃?” 小厮赞道:“客人好眼力正是从灵宝天抓来的莲藕娃娃它的脑汁不但美味无比还具有驻颜的奇效。 我喝退了小厮海姬啧啧称奇:“这里新奇的玩意倒真不少饴狸、莲藕娃娃、冰蚁浆全都是万金难求的宝贝。” 我关上门悄声道:“这件事有点奇怪一个开妓院的老板怎么会认识我?还有开妓院的当然希望客人越多越好哪有像他们这样挑客人做生意的?还把妓院建在这么一个荒僻的地方?此外开妓院的哪有这么雄厚的财力人力去搜集北境的奇珍异宝?” 海姬啐道:“小无赖你倒对妓院熟得很。” 想了想我又问她:“那个朱三姐什么来头?为什么步斗派、咫尺天涯角的门人都甘心做她的随从?” 海姬道:“北境有一句话叫‘朱门富不富?买个神仙做家奴。’姓朱的一家是北境第一富豪光是府里的灵芝奇草、兽丹药果就堆满了几十个仓库。即便是清虚天、罗生天高高在上的十大名门有时也会有求于朱家。派几个门人弟子做朱家的护卫那是各取所需。连我们脉经海殿也有个女武神做了朱家大姐的护卫呢。” 我听得口水直流几十个仓库的珍稀丹草?如果全给老子进补一定吃到流鼻血了有机会要去拜访一下也好修炼我的丹鼎流秘道术。我顿时贼心大盛:“朱府在哪一重天啊?” 海姬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低声道:“他们住在红尘天与黄泉天交接的天壑附近一个叫做阴阳渡的地方。传说过了那个渡口就是阴阳相隔的黄泉天了。” 我不禁咂舌:“原来是个靠近阴魂恶鬼的地方。”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海姬笑道:“朱家是女人当家这点和我们脉经海殿倒是一样。朱大姐处事精明手腕老到是朱家一家之长;朱二姐是经商的奇才;朱三姐最不成器是出了名的败家子。三姐妹同父不同母朱三姐的母亲是个做小妾的猪妖所以朱三姐和你一样也是个人妖。”说完哈哈大笑。 我装作恼怒:“好啊说了半天你是想取笑我!”伸手去挠海姬的痒痒海姬喘着气直笑。 雅厢的门忽然开了中年男子捧着一个青铜壶走进来必恭必敬地道:“这里的冰蚁浆足有两斤是楼主奉送公子的。楼主说冰蚁浆服用太多对身体没有好处请公子慎用。” 我和海姬对视一眼不解地问道:“你们楼主是谁?为什么送我这么贵的礼?我要见他你能否替我通传一下?” 中年男子答应着告退一盏茶的功夫进来一个梳着堕马髻的美妇水汪汪的一双桃花眼细腰扭动裙带缀着的一圈玛瑙环叮叮当当地鸣响。美妇对我微微一笑:“公子找奴家有事吗?” 我一呆:“你就是楼主?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绞尽脑汁我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女人。 美妇甩了甩袖子香风扑鼻:“林飞公子的大名在飘香盛会后又有谁不知道呢?现在有好事的人呀已经把您和清虚天碧落赋的公子樱、罗生天沙盘静地的无颜、魔刹天的夜流冰并称为北境的四大美少年高手呢。” 原来她早就认出了我!我讪讪地摘下斗笠心想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这个女人平白讨好我一定有所求便打了个哈哈:“我只是一个浪得虚名的混混罢了哪算高手?夫人无功不受禄这两斤冰蚁浆多少钱?我还是自己掏钱买吧。” “公子不必见外这点冰蚁浆算得了什么?林公子现在名满北境谁不想讨好你呢?”美妇眼波似曲水一般宛转流泻:“只是别夫人夫人的称呼奴家还没有成亲呢。” 我蓦地一震死死地盯着她美妇掩嘴笑道:“林公子为何这样瞧着奴家?小心有人吃醋了。”有意无意地瞥了海姬一眼。 我一声不吭运转镜瞳秘道术察看在美妇丰润的面容下隐隐跳跃着红色的火焰。 是她!小红!也就是那个唱歌的女妖!我几乎要叫出声来要不是她顾盼流波的眼神让我觉得似曾相识还真被她蒙混过去了!难怪她会认出我难怪她会慷慨送我冰蚁浆。我盯着小红脑中不断浮现疑云她到底是谁?又有多少个身份?乔装变身的目的何在?无论如何她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小红被我看得有点不自在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奴家告退了。”袅袅一福款步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我忽然曼声吟道:“楼上谁家少年衣襟风流勾得我心不休。” 小红的娇躯轻微颤动了一下回头时却满脸茫然:“公子说什么?” 我直视着她这句话是小红卖唱时的曲子她的细微反应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哈哈一笑:“女人真是善变而且变什么像什么实在让我佩服。” 小红还在装聋作哑:“我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我语带双关道:“古语说一见如故这个‘故’字还真有点道理。” 小红的眼角倏地闪过一丝难察的厉芒脸上却笑意盈盈:“我只听说过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听闻公子半个多月后要和魔刹天的妖怪决斗奴家十分担心。” 我和小红四目相对彼此心中雪亮只是不说透罢了。许久小红幽幽一叹:“公子请回吧这区区两斤冰蚁浆还请收下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海姬被我们的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有点不耐烦地道:“我们走吧。” “那就祝姑娘生意兴旺不会再被人欺负啦也省得有些不知好歹的傻子去英雄救美。”我嘲弄地道拿起青铜壶就走反正她是谁和我无关。拿了冰蚁浆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一步步走下楼梯身后忽然传来小红淡淡的语声:“此地虽好处事却烦。不三不四的人多可心可情的人少。久居之下留住的只有一些黄白物罢了。” 我回过头小红已经翩然消失在楼梯拐角我细细思索这几句话的意思不知不觉来到了楼门外。 沉沉暮色中一头形状像黑虎头长双角肋生双翅的怪兽从高空急飞落怪兽一抖身上的毛根根尖如利刺。一个黑衣骑士从兽背无声翻落风帽遮住了脸只隐约见到他露出袖口的手乌黑、遒劲手指就像是精铁打的青筋暴露凹凸的骨节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 海姬玉躯微震拉着我悄然后闪。黑衣骑士一拍怪兽脑门怪兽立刻缩小直到变成像老鼠一样小跳入黑衣骑士的衣袖。骑士低着头径直进了楼。巨人弯腰迎接也没有问他要请柬一看就知道是熟客。 “没想到罗生天十大名门的风雷池掌门呼延重也是这里的客人。”海姬满脸惊讶对我解释道:“呼延重的坐骑叫做穷奇是上古凶兽极易分辨。” 我苦笑一声:“这座楼显然是用来结交北境的权势人物小红的野心一定很大。”顺便把认识小红的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了海姬。 海姬沉思了一会道:“看来大千城以后是不会太平了。” “我明白了!”我忽然一拍脑门激动地叫起来:“还记得小红临走时说的话吗?” “此地虽好处事却烦。不三不四的人多可心可情的人少。久居之下留住的只有一些黄白物罢了。”海姬重复道:“这几句话听起来很怪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我欣然道:“这番话叫藏头老爸曾经教过我。取每句话的头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此处不可久留!’” 海姬神色一凛:“她是在暗示你要尽快离开大千城。魔主要大举进犯大千城会不会和小红有什么关系呢?”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茫然地摇摇头放眼望去夜风吹得树枝摇颤阴郁森森的林子里皆大欢喜楼里透出寒碧色的灯光仿佛一头怪兽沉默地匿伏在夜色中。 第四册 第五章(上)心有千千结 回到橘子洲海姬自去休息了。我返回山谷去找吐鲁番要把买的冰蚁浆等物交给他。 跑遍了山谷我还是没有找到吐鲁番。接连几天他都没有在谷中出现我猜他很可能离开了。 “日他***白费了老子这么多功夫。”我把一大包丹木种子、六须天麻等扔在地上自言自语地骂道。月明星稀一只夜枭睁着绿莹莹的眼珠“呱”地一声从树影里窜起飞入了夜空。 和吐鲁番最后会面的情形再一次浮现在我眼前。照理说如果他想悄悄离开应该不会再托我买东西。何况他的言语中也流露出埋骨此地的愿望。 “一形一体四肢八头。老父偏瘫靠儿背。”我反复念叨吐鲁番临走时的话总觉得其中有点蹊跷。吐鲁番是个老滑头不会说没意义的东西。难道他的话也和小红一样暗藏双关? “老父偏瘫靠儿背。”我再一次念道心中灵光忽闪猛地跳起来。这原来是字谜!打的是一个“教”字!刹那间我立刻明白了“一形一体四肢八头。”的字谜意思这是一个“井”字!“井”字有四划如同四肢每一划的起笔和落笔写在地上正像八个脑袋。搞了半天吐鲁番的一番话暗藏的是“井”和“教”二字。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我一下子思如泉涌难道说他要在井里教我妖术?吐我三口唾沫莫非是暗示三更时分?或者是三天后的意思?而唾沫又暗含一个“水”字与井呼应。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满山谷狂奔终于在南坡一块阴暗的沼地边上现了一口废弃的枯井。 枯井淹没在一片杂草中井壁的青砖残缺苔藓覆盖墨绿色的藤萝粗大如蟒蛇爬满了井口。要不是刻意找根本现不了。拨开藤蔓我毫不犹豫地跳入枯井。 井很深里面一片漆黑我运起镜瞳秘道术才看清四周。井水已经干涸井底只有一滩半稀的烂泥几条小爬虫缓缓从泥里钻出。一个黑影躺靠在井壁上呼呼大睡正是吐鲁番! “哈哈老子来了!”我欢喜地大喊一声把一大包竹蜂蜜、六须天麻丢到他面前。 吐鲁番睁开黄澄澄的老眼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背过身:“怎么又是你?深更半夜又来做什么?” 我开怀大笑:“老滑头还要装蒜?不是你叫我来的嘛。”屈指一算从上次见面算起刚好过了三天。 吐鲁番转过头盯着我看了一阵皮笑肉不笑:“你还不算笨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明天了。你晚到一步的话休想我再见你。” “原来我猜对啦!你真的要教我妖术!”我举手欢呼忽然瞥见吐鲁番的左臂变成了灰白色毛茸茸的密布细毛像是昆虫的长长触脚不禁惊呼起来:“你的手怎么了?” 吐鲁番面色一暗:“我的时候不多了临死前妖力逐渐消退便会恢复妖怪的原形。” 我心中一沉吐鲁番摆摆手:“你摆出这么难看的脸色干吗?死没什么了不起比起我的同类我已经活得够久了。” 目睹吐鲁番镇定的神色我深感佩服。换作是我早就慌得鸡飞狗跳了。吐鲁番仔细检查了我买的东西满意地点点头:“不错都买齐了。” 我好奇地问:“你要这些东西是为了治伤吗?” 吐鲁番并不答话嘴里念念有词。亮晶晶的光线倏地闪过我措手不及手脚被晶丝绑住固定在井壁上。晶丝迅打结让我动弹不得。 我骇然大叫:“老妖怪为什么用咒结困住我?” 吐鲁番淡淡地道:“这叫千千结是我的密咒之术中最神奇的一种咒运用这种咒术不必害怕因为说话不算数而被咒反噬。”上上下下瞧了我许久点头道:“你小子长得倒是白嫩肉也结实味道应该不错。” 我顿时魂飞魄散:“你要吃我?” 吐鲁番咧嘴一笑露出两颗三角形的大门牙:“临死之前想吃点人肉过过瘾不行吗?” 我胸闷欲狂这个老妖怪太没人性说什么在井里教我妖术原来只是个圈套真正的目的是要害我!一怒之下我立刻“直娘贼、不要脸!”地破口大骂。刚骂了两句嘴巴突然一紧被晶丝箍住了话也说不出来。 吐鲁番笑嘻嘻地脱掉我的衣服先拿出一斤竹蜂蜜倾倒在我的皮肉上慢慢揉匀嘴里啧啧道:“加点蜂蜜才好吃。”又把六须天麻和丹木种子混在一起揉碎了道:“这个当调料。” 我欲哭无泪辛辛苦苦买了这么多东西居然是为了让我的肉变得更美味。眼看不妙我开始满脸谄笑拼命对吐鲁番眨眼希望能让我开口说话也好用三寸不烂舌哄骗他逃过此劫。 吐鲁番理也不理我抓起两斤冰蚁浆硬灌进我的嘴巴逼我咽下去。冰蚁浆一下肚内腑立刻变得一片冰寒紧接着这股寒气又化作一道灼热的焰流在我体内燃烧。 “月魂快救我!”我在心里大叫月魂仿佛睡着了一样在指尖里一声不吭。完了完了连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没了我终于万念俱灰。这时候冰蚁浆的效用作我的神思变得恍惚起来身体轻飘飘、懒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开膛破肚!”吐鲁番猛喝一声鸟爪般的手指闪电般探出在我肚子上一划轻轻掀开一层皮露出花花绿绿的内脏。不等鲜血喷出吐鲁番急把一斤麒麟角粉全部洒在我肚子上血流顷刻止住。 因为吃过冰蚁浆我一点也不感到疼痛反倒觉得血肉麻木。渐渐的我眼前不断出现美妙的幻觉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再也看不见吐鲁番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恢复了清醒。抬起头吐鲁番正站在我的对面手扶井壁微微喘气。我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白花花的阳光从井口射入在幽暗的井里显得特别刺眼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我这是在哪里?不会是在做梦吧?”我有气无力地道绑住手脚的晶丝不见了但身体却非常虚弱脑子一阵阵昏眩。 吐鲁番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夜间他满头的乱变得一片雪白。我想起昨晚的事心有余悸:“原来你没有吃掉我真是吓死我了。” “呸呸你的肉又酸又臭谁咽得下去?”吐鲁番的神色显得很疲惫挥挥手:“我很累了你明晚三更再来这里现在走吧。” 我摸摸肚子上面竟然连一丝伤疤都没有内腑也不觉得异常只是有些隐隐作痛。昨晚他到底对我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要剖开我的肚子?不过我相信他对我没有恶意否则现在我就变成干尸了。想要问个明白吐鲁番已经躺下呼呼大睡我只好揣着疑团离开。 跃出古井后月魂忽然道:“听说修炼咒术先要把咒种植入心脏与血肉相连。如果用普通的修炼方式种咒需要近百年现在吐鲁番替你开膛破肚用最直接的方式种咒一晚上就行了。不过这个法子过于凶险也亏他胆子大敢拿你的命冒险。” 我一呆:“难道吐鲁番替我开膛破肚真的是好意?” 月魂道:“麒麟角粉是上佳的止血药冰蚁浆能让人肢体麻木感觉不到疼痛竹蜂蜜可以滋润内脏六须天麻和丹木种子混和最补元气。嘿嘿你要是偷懒少买了一样东西吐鲁番就无法替你种咒。” 我恍然大悟老妖怪的弯弯肠子真不少!托我买药材是为了试我的诚意打字谜是为了考我的智慧要是有一样没过关我就休想得到他的传授。 心猿意马地想了一整天等到半夜我急吼吼地赶去古井先对吐鲁番长长一揖后者神色肃然:“小子想明白了?不过我早说过你心口不一难学密咒之术。” 我恭敬地道:“前辈随便传授一点妖术就行您拔根汗毛也比我的腰粗嘛。” 吐鲁番哼道:“不用叫我什么前辈我传你妖术只因为我答应过要给你好处至于你能不能学会就看你的悟性了。我反正活不久了教多少算多少。” 我这才现他的额头微微凸起两个肉红色的小点仿佛虫的触角肉芽双颊暗生出一条条白色细纹一直延伸到脖子妖怪的特征越来越明显。 “先背口诀。”吐鲁番叽里咕噜念了一大堆话我听得稀里糊涂仔细一分辨原来他并没有直接说出修炼要诀而是用字谜或物谜的形式让我耗尽心思去猜其中暗含的口诀。比如口诀里有个“坐”字吐鲁番便说是“两人土上蹲”而“控心”二字一定会被说成是“手无寸铁打断念头”。一句简简单单五个字的法诀他要故布疑云地罗嗦几十句话听得我天旋地转耳冒金星。 花了大半夜功夫我才记清楚口诀但又弄不懂它的意思。这篇口诀文字晦涩艰僻不知所云吐鲁番也不肯透露半点口风只是让我反复默念。 “前辈口诀背得差不多了我们该修炼妖术了吧?”我有点不耐烦了。 吐鲁番脸上浮现一丝暧昧的笑容:“你是不是不明白口诀的意思?” 我没好气地点头吐鲁番不愠不火地道:“你当然不明白因为这篇口诀我是倒过来教你的。现在你从最后一个字读到第一个字倒回去念一遍才是正确的口诀顺序你也会立刻明白其中的奥妙了。” 我差点吐血被这个老妖怪搞死了和他在一块我一定少活好多年。吐鲁番正色道:“这篇口诀具有可怕的妖力每念一个字都会与心脉产生奇特的反应。你的妖力太浅如果一开始直接教你正确的口诀会严重损伤你的心脏。” 我顿时眉花眼笑:“原来前辈用心良苦。” 吐鲁番一跃而起从井口摘下一大段青藤两手眼花缭乱地摆弄把藤蔓打成一个花哨的结:“学我的样子打个结。” 我立刻依样画葫芦吐鲁番手势变幻又打出了一个新结这个结远比刚才那个复杂我费了不少时间才完成。吐鲁番手不停顿在青藤上打出一个个繁复的结大结套小结蝴蝶结套蜻蜓结••••••看得我眼皮都酸了。就这样练了七、八天我打结的度越来越快也悟出不少窍门。渐渐地每次打结的时候我的手仿佛和心连在了一起双手会随着心跳的节奏而动而随着心的跳动嘴里也会情不自禁地默念口诀。修炼到了这个地步打结的不再是手而是吐鲁番在我心中种下的咒。 “前辈你教我的玩意是不是千千结咒?” 吐鲁番点点头:“你现在配合口诀打个咒结试试。” 我深吸了一口气嘴唇默念口诀心跳变得忽快忽慢度越来越奇特。“轰”心脏似乎猛地膨胀了一下一根晶莹剔透的丝倏地出现在眼前。我大喜过望十指随着心跳颤动就像给青藤打结一样晶丝立刻打出了咒结。 “我练成千千结咒啦!”我心花怒放有了这个咒术老子终于可以不必害怕云大郎了。 吐鲁番哼道:“还早呢千千结咒分为打结咒和解结咒两部分后者是天下任何密咒的克星能破解所有的咒术可惜我只修炼到一半不能最后练成。”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心中一动要是我练成了解结咒岂不是可以解开鸠丹媚和师父所中的毒咒了?想到这里我欣喜若狂可转念一想吐鲁番修炼了几千年都没能练成我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吐鲁番开始教我解结咒他没有先说口诀而是拿根青藤打上结让我去解开。我哑然失笑这还不容易?双手握住青藤一扯一提一拉结就被解开了。 出乎我的意料这个结虽然解开了但结里面还有一个结。我只好再去解解开后里面照样有一个结。就这样反反复复地解了无数次青藤上永远都留着一个结怎么也解不完。 “您老别再耍我啦。”我心知肚明这种咒结根本无法用手解开。 “继续解。”吐鲁番漠然道:“你要是练不成的话迟早会死在我的仇家手里。他的密咒之术过了我一旦对你下咒你必死无疑。” 我好奇地问:“你仇人到底是谁啊?” 第四册 第五章(下)心有千千结 吐鲁番沉默了许久忽然道:“小子陪我出去走走。”跃出枯井慢慢地走到山坡上望着漫天飞舞的裳蚜呆。 半空中瘴气犹如云霞蒸蔚艳丽极了。 “你说裳蚜的生命有意义吗?”吐鲁番喃喃地道金秋的阳光照在脸上苍白得近乎透明。几天下来他的双臂完全变成了纤纤触手覆盖着细短的灰色绒毛。额头的触角有一尺多长向前微微弯曲头几乎掉光了。 我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没意义只能活一天有什么鸟意思啊。” 吐鲁番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惘然:“六千年前我也和你想的一样。凭什么裳蚜只能活一天?凭什么裳蚜不能活得更长久?然而到了今天玄劫将至我又觉得很困惑。披上彩衣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日落的这一刻裳蚜是否活得比我更加灿烂?六千年和一天到底哪一个更有意义?”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模样再仔细瞧瞧飞过的裳蚜群颤声道:“难道你的原形是?” “你知道裳蚜为什么只能活一天?”吐鲁番转过身阳光映得影子又瘦又长仿佛在清寒的秋风里颤抖:“因为它们吸食山谷的瘴气到了黄昏瘴气的毒性作裳蚜便会死去。尽管如此裳蚜还是犹如飞蛾扑火一般飞向瘴气也正因为吸食了瘴气丑陋的裳蚜变得绚丽多彩。” 他笑了笑猛地咳嗽:“为了一瞬间的美丽就要付出一生的代价。其实裳蚜只要能抗拒瘴气的诱惑便可以活很久很久。比如说——六千年。”他松开捂住嘴的手上面都是血。 我望着吐鲁番黄澄澄的眼睛什么都明白了。 “记住千千结咒的解结咒口诀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吐鲁番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道柔软的触角在风中轻轻摇动。山坡上灰白色的裳蚜飞舞得如同层层波浪在满山遍野的鲜艳野花丛中它们显得那么不起眼。 等到吐鲁番念完口诀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像一只桔色的鸭蛋黄挂在坡顶散出柔和的光芒。吐鲁番痴痴地望着裳蚜群单薄的衣衫被风吹得犹如飞掠的翅膀。 “打结容易解结难光凭口诀修炼不见得有用。可惜我自己也没有练成解结咒所以无法指点你一切只能靠你自己摸索。”当吐鲁番再次回头看我的时候神色已经十分安静。 我不安地看着他感觉吐鲁番像是在交待后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吐鲁番面色陡然一变抬头直直地瞪着天空。 空中的瘴气忽然不再浮动变得完全静止就像被冻结住了。四周的空气也停止了流动就连风也消失了。 整座山谷静得如同坟地一只只裳蚜绕着瘴雾飞舞却怎么也飞不进去瘴气凝固得如同铜墙铁壁。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讶得张大了嘴。 “终于还是被他找到了。”吐鲁番自言自语道神色恢复了从容扭头对我道:“我的仇家上门了你快躲起来千万不要现身。快走什么呆?” 我急忙道:“山谷里我还有个法力高深的同伴如果我们三人联手也许能打败你的仇家。” “做梦!”吐鲁番怒喝:“他的法力臻至天人化境深不可测再来几十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你自己看看他正在用无上法力破开瘴气向我示威光是这一手你能行吗?” 半空中凝结的瘴雾开始涌动像陀螺一般慢慢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转动的力量强得恐怖地上的树木、花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连根拔起纷纷投入漩涡被碾得粉碎。到最后漩涡出锐利的啸声瘴气中竟然出现了一个空空的洞犹如一圈彩色光环 “他到底是谁?”我浑身冷这种把瘴气玩弄于股掌的法术匪夷所思老子拍马也赶不上。 吐鲁番连连催促:“罗嗦什么?快滚!我可不想耗尽心血教你一场最后却让你白白送命!” “我也不能看着你白白送命!”我一咬牙猛地吹出吹气风一把抱住吐鲁番向橘子洲飞去。他的仇家虽然厉害但我不能见死不救。吐鲁番还待挣扎我早已运转璇玑秘道术死死缠住他双臂化作铁链绑紧他后者的伤势显然比过去加重所以一时也挣不开。 穿过山缝我在橘子洲找到海姬她乍见到我和吐鲁番显得很吃惊。我来不及跟她解释硬拉着她躲进湖边的芦苇丛。银白色的芦苇足足有十几丈高连绵一片十分茂密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这里和外面隔着一座山十分隐秘他不见得能找来。”我对吐鲁番道拨开芦苇丛悄悄向外看。 “没用的他追杀了我足足三个月从魔刹天到红尘天我始终逃不出他的掌心。”吐鲁番叹了口气。 海姬蹙眉道:“小无赖这个人是谁?听你的口气难道还有外人会来这里?干吗害怕成这样?” “嘘”我把手指放在唇边:“先别说话等会再告诉你。”心紧张得砰砰直跳我心知肚明一旦被那个人现我们三个绝对凶多吉少。 过了一阵子外面还是没有一丝动静我渐渐放下心来如释重负道:“看来安全了。” “轰”的一声地动山摇整个湖都猛然跳动了一下。我呆若木鸡眼睁睁地瞧着湖边的山峰一点点升高再一点点向我们接近飘落到了湖面上。 山竟然在动!一个青衣人左手托着山峰就像托着一片轻轻的羽毛闲庭信步踏过明澈的湖水足尖荡起一圈圈涟漪。 我靠!举着山还能在湖上走?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海姬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吐鲁番无声苦笑嘴唇默念十几根咒丝倏地捆住我的手脚又对海姬善意地点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心里顿时一沉知道他要为了保全我们暴露自己。 看了我一眼吐鲁番毅然跃出了芦苇丛。 “姓楚的我在这里!”吐鲁番站在湖边厉声喊道。 青衣人静静地站在湖面上从容优雅宽大的衣袍随风轻轻飞扬。他没有看吐鲁番低着头凝视青山在碧水里的倒影水波仿佛映上他的眼帘。 然后他挥挥手那座山就飞了出去砸落在橘子林上。一记天崩地裂的巨响震得我耳膜胀大地抖动乱石崩云几万棵橘树一下子被山峰压成烂泥周围裂开一道道深深的壑坑。我心中一寒美丽的橘子林被轻描淡写地毁掉青衣人的冷漠可见一斑。 “没想到这里别有丘壑。吐鲁番我们又见面了。”青衣人缓缓抬起头眼神深邃得像是星空清澈得像七月的湖水完全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 “少说废话!”吐鲁番急念密咒之术青衣人四周不断溅出五颜六色的光星映得湖水闪烁不定。 青衣人唇皮微动光星一近他的身立刻化作一缕缕青烟飘散轻松破除了吐鲁番的密咒。激斗中吐鲁番忽然闷哼一声手捂着胸口后退喘气如牛。我心中一紧吐鲁番原本就重伤未愈加上青衣人的密咒之术在吐鲁番之上交战的结果而想而知。 青衣人没有趁胜追击慢慢竖起两根晶莹如美玉的手指淡淡地道:“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成为我的属下。”屈下一根手指道:“第二交出千千结咒的术法口诀。”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仿佛一个俯视臣民的高傲君王。 吐鲁番一面咳嗽一面大笑:“收起你这一套吧三个月前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吐鲁番称雄魔刹天几千年向来只选择自己喜欢的路!” 青衣人仿佛悠悠地叹息了一声:“既然如此只好请你去黄泉天了。” 吐鲁番大吼一声嘴唇默念几百根晶丝倏地闪过犹如一张闪亮的蜘蛛网闪电般网住了青衣人迅打结。后者神色平静身后的空气像水波一样晃动绽出了一面菱形的镜子镜子里伸出一只手利刃般划过晶丝丝网寸寸断裂。这只手并不停顿转眼伸到吐鲁番面前拇指中指相扣成环对准他的额头轻轻一弹。 一道深深的血痕绽出吐鲁番的额际他惨叫一声扑通倒下。这只手缩回了菱形镜镜子幽灵般地消失了。青衣人走到吐鲁番跟前手指插进他的内腑拈出一颗黄澄澄的内丹随手一捏内丹化作粉末飞扬。 我浑身抖心里既愤怒又害怕。我从来没有见过法力这么恐怖的人举手投足间就杀掉了吐鲁番。就算是老太婆师父也比他差了好远。海姬脸色苍白默不作声地看着我。 “不识抬举。”青衣人漠然看了一眼吐鲁番的尸体袍袖张开宛如白云出岫贴着湖面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像一片被风无意中带起的秋叶转眼消失在天空。我头皮麻这是羽道术青衣人已经练到登峰造极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地步。 这时我浑身骤然一松捆绑的咒丝松开了。我心里一阵难过知道这是施咒者将死咒法因而失效的缘故。我跑出芦苇丛扶起吐鲁番他双目紧闭浑身浴血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出来。 海姬走过来察看吐鲁番的伤势道:“他的内丹被挖出没救了。那个人真可怕光是托起山峰的神力已足可惊世骇俗。” “那是龙虎秘道术!”我猛地一惊叫道:“龙虎秘道术如果练到颠峰的确可以生出一龙一虎的强大力量排山倒海。”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青衣人在湖面上行走的从容那是最高深的渡术!伸出菱形镜的手似乎也有一点兵器甲御术的影子。而对方玩弄瘴气的漩涡和璇玑秘道术的奥义完全吻合! 他到底是谁?我额头冷汗涔涔又惊又疑。为什么我会的法术他也会?而且每一样都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吐鲁番刚才好像说过他姓楚难道他会是? “你怎么啦?”海姬轻轻握住我冰凉的手安慰道:“那个人法力通玄整个北境恐怕都找不出一个人是他的对手你救不了你的朋友也没办法不必太难过了。” 吐鲁番忽然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我惊喜交加紧紧抓住他:“老滑头原来你没死!” 吐鲁番一言不地看着我眼珠骨碌碌地滚动像是完全不认得我。细短的绒毛纷纷钻出脸皮肤被灰白色的网纹一层层覆盖身体慢慢鼓起像是一枚橄榄四肢完全变成了细长伶仃的触足。 “裳蚜?你的朋友是裳蚜妖?”海姬盯着不断缩小的吐鲁番不能置信地摇摇头。我心中难过临死前的吐鲁番不会说话也不认识我了。他被彻底打回原形六千年的修炼付之东流。 透明的翅膀从吐鲁番两肋生出轻轻拍动着他飞了起来双翅生风越飞越高飞向半空中彩锦般的瘴气。 夕阳西下余晖洒满大地。隔绝橘子洲的山已经被青衣人移动现在站在湖畔可以看见外面金红色的山谷可以看见彩色的裳蚜漫天飞舞。 它们不再苍白而丑陋像是五光十色的重重波浪在暮风中翻涌。它们尽情展示着绚丽的霓虹外衣灼灼生辉比天空的瘴气还要美比山谷的野花盛开得更鲜艳更热烈更骄傲! 这是生命的色彩! 我忽然有一种想流泪的感动。 “很多年以前在成千上万的裳蚜中有一只裳蚜不愿意接受只活一天的命运所以它拒绝了美丽的瘴气诱惑。它活下来了但从此没有机会再穿上彩衣拥有那绚烂的一刻。”我对海姬喃喃地道:“六千年和一瞬间究竟哪个才算是真正的生命?” 海姬也不能回答我暮色渐渐苍凉如水空中的裳蚜一只只坠落凋零如五彩缤纷的落花。裳蚜一沾泥土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知道它们当中有一个是吐鲁番。 “活着的时候会觉得一年一年的时间很长。真的要死了才知道六千年和一天没有什么不同。”我忽然想起吐鲁番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默默摇了摇头:“那是不同的。” “因为无论如何你战胜了自己的命运。”我对着脚下的泥土说道。在那里埋葬了一只与众不同的裳蚜。 第四册六章上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橘林被山压毁以后橘子洲可算是名存实亡。我施展龙虎秘道术试图移动山峰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山峰却晃都不晃一下。 “我和姓楚的差得太远了。”我一屁股坐倒在湖边沮丧地叹了口气如果他真是师父的丈夫楚度那么终我一生都无法击败他为师父和吐鲁番报仇。我会的法术他都会而且样样比我精深楚度修炼了这么多年妖力不知道比我深厚多少倍已经进化到了妖怪的最终状态——阿赖耶态。 月魂忽然道:“这个人的确很可怕我活了那么多年还没有见过比他更厉害的。光看此人的相貌就知道了只有修为到了‘知微’的境界才会看不出年纪大小。” “师父完全是个老太婆他却这么年轻的确邪门得很。月小子什么是知微?” “知远之近知微见著。法力一旦达到精深的阶段便能洞察所有细微隐秘的变化见外而知内称为知微。” 我恍然大悟:“就是一撅屁股便知道拉什么屎对吧?” 月魂忍俊不止:“这个比喻虽然粗俗倒也恰当。你也不要气馁就算楚度通晓天下所有的法术也不可能学到魅舞。如果你练成了真正的魅舞未必会输给他。” 我顿时来了精神想起月魂奇特的神识世界怦然心动。听月魂的意思魅舞的威力应该远比我现在会的强。我出神地想了一阵把目光投向山谷从吐鲁番死去那天算起已经是第十个黄昏了。绛红的落日掠过黑黢黢的山坡在向晚的波光里裳蚜飞舞得如同点点闪烁的渔火。 “这些天为什么总对那些裳蚜呆?它们比我还好看吗?”海姬走过来在我身后半跪着戏谑地用手掌捂住我的眼睛。 “看到它们我总会想起师父临别时对我说的一句话。”我眼前仿佛闪现过裳蚜在日初时从土里纷纷飞出透明的翅膀在晨雾里闪烁的情景:“生命多么迂回希望又是多么雄壮。” 海姬松开手莞尔道:“你现在和三年前似乎有些不同了。” 我苦笑:“现在衣食无忧当然有空胡思乱想。” “明天就是和云大郎约战的日子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不回答嘴唇默念千千结咒心跳忽快忽慢十多根晶丝倏地闪出一下子缠住了海姬打出千千结。后者猝不及防被我捆个结实忙不迭地娇呼:“小无赖快放开我!” 我涎着脸抱住她在白腻的额头轻轻一吻才松开晶丝道:“看到了吧?明天老子一定把云大郎打得屎尿齐流!咱们出谷吧今晚去大千城溜达溜达这些天一直吃野果嘴里都淡出鸟了。” 海姬又好气又好笑:“没见过你这样的馋猫老爱吃荤看你将来怎么躲过天劫?”依言摸出金螺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走到橘子洲的山峰前凝神瞧了一会施展兵器甲御术左臂化作钢刺在一块山石上深深地刻下:“楚度”二字。 “如果有一天我再回来那一定是我能把这座山移回原处的时候。”我心里默默地念道金螺带着我们穿越上空的瘴气穿越了一群群飞舞的裳蚜远离了山谷。 傍晚的大千城灯火辉煌冠盖云集街头比过去还要热闹。我一打听原来魔主要侵犯大千城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我和云大郎的决斗也是路人皆知。许多人妖从红尘天各处赶来争相看热闹就连清虚天、罗生天也有许多门派前来观战。大千城出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 海姬微微蹙眉:“小无赖你虽然答应和云大郎约战但这件事只有何平几个人知道怎么会闹得满城风雨?” 我略一思索欣然道:“你还不明白?这一定是颠三倒四派故意四处宣扬的他们怕我到时不来所以预先营造声势逼我不得不应战否则我会丢光脸面没法在北境混了。而只要我一出手你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这么一来他们平白多出了脉经海殿这个强援。” 海姬冷笑一声:“他们倒是打得如意算盘。只是我姐姐向来公私分明不会把脉经海殿牵扯进来。” 我一愣:“你还有一个姐姐?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海姬美目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犹豫了一下道:“她是脉经海殿的掌教。”便不愿再深谈下去话锋一转道:“颠三倒四派这样大肆宣扬也有好处甘柠真、鸠丹媚要是听说了一定会赶来的。” 我兴奋地点点头左顾右盼恨不得立刻就在街上碰到她们。和海姬进了一家饭庄我刚摘下斗笠落座就听见四周食客议论纷纷话题都离不开明天一战。 “混沌甲御派掌门胡老糟和音煞派大长老柳宗元都已经赶到大千城连一向高高在上的吉祥天也惊动了据说会有神秘高手来为韦陀报仇。”邻桌一个黑脸大汉唾沫横飞说到兴奋处一拍桌子碗碟纷纷跳起:“还有那个林飞身高几十丈腰这么粗青面獠牙浑身长满红毛!” 我和海姬对视一眼哭笑不得。边上有客人反驳道:“你说得好像不对我听说林飞长得俊俏潇洒还惹得海姬和何赛花为了他大打出手。” 一个妖怪打着饱嗝淫笑道:“什么海武神原来也是个想男人的**。”话没说完一道金色厉光闪过他的脖子鲜血喷出颈腔毛茸茸的脑袋掉在了饭桌上。 “脉经刀!”在一片惊呼声中海姬缓缓摘下帷帽冷艳的目光一扫四周立刻噤若寒蝉。众人认出了我和海姬消息很快传出去不少人特意涌到饭庄门口偷偷瞅着我们指指点点害我一顿饭吃得浑身不自在。 正准备结帐离开门口有一个客人叫住了海姬。他站在屋檐下高墙的阴影遮住了面目浑身流露出一股诡异的气势。 海姬一见他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那人的声音仿佛雾一样在飘:“海武神请借个地方说话。” 海姬犹豫了一下我好奇地问道:“是你的朋友吗?” 海姬对我轻轻耳语:“是罗生天十大名门影流的掌教隐无邪。” 我吃了一惊看来魔主一事震动了整个北境呼延重、隐无邪这些名门掌教先后出现在大千城必然与此有关。我欣然道:“他可能有要紧的事找你你们先谈吧我在这里等你。” 海姬点点头:“我去去就来。”又嘱咐了我几句才跟着那人离开。 我在饭庄门口等了一会忽然望见街头尽处花生果和大虎行色匆匆四处张望。我心头一热连忙挥手招呼。 “林大哥你果然在这里!”花生果飞奔过来眼睛肿得像桃子哭着抱住我:“快救救爷爷和姐姐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沉声道:“出了什么事?别急慢慢说。” 大虎气喘吁吁地道:“半个时辰前我们在客栈休息忽然一伙蒙面人冲进来个个法术高强把师父、师伯、师妹、碧眼水云兽全都掳走了还留下一张字条。”从怀里掏出字条给我看。 “让林飞来童子崖救人。”纸条上的字迹潦草显然留书的人写得很匆忙字条却是上好的雪花纹纸印着点点桃花。我鼻子尖还闻到字条上有一丝极淡的幽香。 大虎接着道:“那伙人声称你就在大千城道明了确切位置我还以为他们胡说没想到真在这里找到了你!” 我立刻醒悟这伙人是冲着我来的。我刚出现在大千城他们马上绑走了花生皮一家还指名道姓要我去救人摆明是引我入瓮。 花生果抹了一把涕泪央求道:“林大哥我们快点去救爷爷、姐姐吧。那些坏蛋说你要是不去就把爷爷他们全都杀掉。” 我有点犹豫花生皮、白光光的法力都不差这伙人能活捉他们很有两把刷子。且又是一个针对我的阴谋如果我赶去救人岂不是往对方布置好的陷阱里钻?何况师父说过对敌时要知己知彼我现在连对方是谁也没摸清楚怎么能鲁莽行事? 大虎为难地搓着手:“你明天要和魔刹天的妖怪比试这种时候原本不该来麻烦你。可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花生果说林大哥一定会帮他的。就算再难林大哥也会帮他的。” 我心中蓦地一震瞧着花生果含着泪水却又充满对我无比信任的眼神不禁热血上涌一咬牙道:“好我林飞就陪他们玩玩!童子崖在什么地方?” 救人如救火眼看海姬还没有来我便不等她了找人问清童子崖的方位我吹出吹气风抓起大虎、花生果心急火燎地飞去。 第四册六章下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夜空天风呼呼我的心情也如衣衫般激烈翻涌。花生皮一家对我很仗义明知这是个圈套我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童子崖距离大千城足足有几百里我的吹气风又是半吊子赶一段路就要落下歇一阵再继续飞。这样直到深夜我们才到达。 月黑风高童子崖隐没在一片愁云惨雾中站在崖脚下望山的形状如同一个梳着羊角辫的童子。我仔细察看了一下周遭环境暗暗皱眉山这么大该到哪里去找人? “呱”的刺耳一声一只硕大的山蛙忽然从草丛里跳出嘴巴张开对准我们喷出一道色彩斑斓的毒烟。我急忙挡在花生果和大虎身前屏住呼吸运转兵器甲御术双臂化作两把大蒲扇用力一扇把彩烟尽数扇了开去。 不等山蛙再喷出毒烟我左掌遥遥劈出夜色中划过一道淡淡的金芒山蛙惨叫着被我劈成两半。这一手脉经刀虽然海姬教了我没多久但我已经学得像模像样了。 “这只山蛙出现得有些蹊跷。”我谨慎地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俩个都要小心了。对方说不定会弄出一些毒虫猛兽偷袭我们。” 花生果气呼呼地跑过去用力踩山蛙的尸体嘴里嚷道:“叫你害人叫你害人!”忽然尖叫了一声跳着退后指着山蛙:“林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我走过去一看山蛙稀烂的肚子里赫然藏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上山三里见松右转。” 大虎和花生果面面相觑后者抓抓脑袋:“稀奇山蛙竟然吃木头怎么没把它撑死?” 我冷笑道:“这块木牌一定是有人特意放进去的‘上山三里见松右转’这句话应该是对我们说的。对方还真会玩花样这样也好省得我们费力去找他们。你们不用担心这伙人没见到我之前是不会对花老丈下毒手的。” 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走山石灰黑黝沉遍生杂乱的蓬嵩在夜风中如同晃动的鬼影让人感觉阴森森的。花生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捏紧拳头喃喃自语:“我不怕。” 走了大约三里地果然迎面撞见一棵孤峭的老松树扎根在一块横空凸出的岩石缝里十分显眼。按照木牌所说向右转一条小溪蜿蜒流过水里盘着一块白色的大卵石石上趴着一只青色螃蟹眼放幽幽绿光。 花生果忍不住叫起来:“这只螃蟹眼睛绿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飞快跑过去举足去踩。 螃蟹灵活横移避开花生果的小脚阔嘴里吐出一个个泡沫。夜风一吹泡沫就飘起来在空中聚而不散。我忽觉不妙这些泡沫大得出奇一个个泡沫重重叠叠地挤在一起把四周都围堵起来很快连上空也遮住了。我们就像被困在了一个泡沫的笼子里。 “看我的!”花生果攥紧小拳头慢慢化作一把小匕刺向泡沫。谁料到泡沫不但没有破裂反而把他的手黏住动也动不了。然后泡沫不断鼓胀扭动似乎要把花生果包裹进去。 我急施纯阳炎的秘道术喷出三昧真火。水火相克泡沫立刻化作水气蒸不一会儿四周的泡沫都被三昧真火消灭。正要找那只臭螃蟹算帐它已经爬进溪水逃之夭夭。白石上只剩一块小木牌上书:“逢瀑前行遇林莫入。” “差点变成包子馅啦。”花生果“呸呸”吐掉嘴角残留的泡沫佩服地嚷道:“林大哥你好厉害啊。” 我大言不惭:“他们找上了我是寿星公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你等着瞧林大哥一定救出你爷爷。”话虽如此我心知肚明这只是给自己壮胆。山蛙、螃蟹对方的正主儿并没有现身就已经一步步把我们引向精心布置的圈套偏偏我们只能任由他们牵着鼻子走。 大虎抓起木牌看了看满脸迷惑:“逢瀑前行这个鬼地方哪有瀑布?” 我竖起耳朵一面运转顺风耳秘道术细听水声一面沿着小溪走据我猜测瀑布可能会出现在溪水的源头。大约半注香的时间前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一道瀑布犹如白色巨龙从半山腰奔腾而下溅起碎雪乱玉。 瀑布东面是一片矮树林南面是我们来时的路一小部分瀑流流入小溪大部分却冲向了西北两边的绝壁山崖。崖下是一个万丈深潭这么急的瀑流冲下去潭水依然黑黢黢的一片看不到一点溅起的白色水浪。 我沉吟道:“逢瀑前行应该是让我们径直穿过瀑布的意思。” 花生果探头探脑故作机警地道:“这些家伙一定在骗我们瀑布挡在前面叫我们怎么走?依我看我们不能听他们摆布应该进树林。” 大虎也点头赞同这时候瀑布里传来一记沉闷的怪声水流向两边分开里面慢慢钻出一张奇特的巨嘴厚厚的黑硬唇皮向外翘起嘴里黑咕隆咚没有一丝光亮。 “你看还好小爷没上当否则一穿瀑布正好被这张怪嘴吃掉啦。”花生果嚷道不等我拉住他一溜烟向林子里跑去我和大虎也只好跟上去。 树林里枝叶交错盘根虬结到处是刺人的荆棘、厚厚的苔藓。树干上挂满了长须一般的藤萝一直延伸向地面组成了一张钻不透的密网加上地面凹凸不平根本就难以行走。没走几步花生果便不小心被藤蔓绊了一跤刚要爬起来藤蔓忽然像蟒蛇一样缠住了他开始勒紧花生果的小脸立刻憋得通红话都说不出来。 我当机立断一掌劈断藤蔓浓浓的鲜血从藤蔓的断口处流出来出刺鼻的腥味。刹那间所有的藤蔓簌簌抖动怪异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像是沉睡的妖物突然苏醒了。 一丝不祥的预兆闪过脑海我叫道:“不对劲快离开这里!”左手抓花生果右手拎大虎向林外飞掠。 “轰”的一声剧震脚下如同波浪般抖动起来整片树林慢慢抬高仿佛一只庞大的怪兽缓缓抬起了头狂风大作泥石簌簌滚落藤蔓群蛇乱舞。 两道雪亮的寒光从林子里倏地射出一直照在夜空的云层上乌云被光芒瞬间刺穿了两个圆圆的白洞。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眩厉的光即使闭上眼视野里还残留着一片晃动的雪亮。来不及多想我双手用力一掷把花生果、大虎扔到了林子外面。 两道寒光转动了一下缓缓移动投射到我脸上诡秘地眨了眨。我靠这居然是一双眼睛!先前看见的荆棘是这双眼睛的睫毛苔藓是层层褶皱的眼皮!藤蔓是眼睛四周的绒毛! “傻小子不要和它对视!”月魂忽然惊叫起来:“这是魇虎千万不能看它的眼睛!” 我心中一凛毫不犹豫地移开目光。地面已经完全拱起晃悠个不停原来这是魇虎的庞大脑袋我们走进树林等于站在了它的头上! “遇林莫入。”我蓦地想起木牌上的提示觉得十分奇怪难道说这伙人还会善意提醒我们?没时间和魇虎纠缠我吹出吹气风跳上去就要飞走。 魇虎光芒四射的目光猛地投向吹气风“噗哧”一声吹气风像是被无形的利箭射穿顷刻消散。我一个倒栽葱落地又急跃起惊魂不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吹气风甲御术突然失效了? 月魂的口气变得十分凝重:“魇虎是北境最可怕的妖兽之一传说是天地的戾气孕育而生几百万年才会出现一只。魇虎的双目具有破风碎云的奇异威力专克飞行术。人妖的目光如果和它对视片刻便会中魇化作虎伥从此沦为它的奴隶。魇虎的身躯深埋在地底下从不出来只露出脑袋。平日里它喜欢埋头睡觉一睡就是好几百年因此头上积满泥石灰土看上去和寻常土地无异难以察觉。魇虎一旦被人吵醒就会把人变成虎伥。你看那些就是虎伥。” 树木忽然活了变成一个个黑影鬼魅般地飘浮起来它们和一般的人妖没两样只是全身长满虎皮花纹眼睛像两只黑窟窿爪子和獠牙乌黑亮。虎伥们向我蜂拥扑来嘴里出毛骨悚然的笑声。 第四册 第七章(上)古里古怪 “你们千万别过来!就站在原地!”我对外面的花生果、大虎喊道奋起神威挥拳击向面前的一个虎伥它重重地摔倒在地又跳起来继续向我猛扑。 我目瞪口呆这一拳融合了龙虎秘道术和混沌甲御术就算是一个铁人也会被打得粉碎而虎伥居然毫无损。月魂赶紧提醒我:“虎伥都是行尸走肉你下手再重它们也不会觉得疼。” “日他***你早说啊别光放马后炮!”我没好气地道鼻孔喷出三昧真火。这一招倒是管用不少虎伥被我烧得吱吱冒烟其余的虎伥不敢再靠前围在四周张牙舞爪虚张声势。 眼前忽地亮起一片眩目的光芒照得四周如同白昼魇虎的目光再次投向我的脸。我急忙偏过头避开它的目光但这畜生狡猾得很我的头扭到哪里它的目光就移到哪里始终要和我对视。 趁这个机会虎伥们又争先恐后地向我扑来我顿时手忙脚乱一面要对付虎伥一面要不停地摇头晃脑像拨浪鼓似地躲闪魇虎的目光。几个回合下来老子的脖子都快酸死了。再这么下去脖子迟早扭成麻花。 擒贼先擒王我决心先集中精力干掉魇虎。喷出一连串三昧真火逼退虎伥后我左掌化作金光闪闪的脉经刀右手胎化长生妖术交替劈向魇虎脑门。 “砰砰砰”魇虎的脑袋一连挨了我十几下猛击居然一点没事。反倒是我的手隐隐作痛像撞上了硬邦邦的铁块。我想到魇虎并非肉胎而是孕天地戾气所生寻常的法术恐怕对它没有用处。” 既然大势不妙我便要抽冷子施展羽道术逃跑月魂看穿了我的心意道:“只要魇虎不继续睡觉这些虎伥就会一直盯着你天涯海角地追杀永无休止。” 我着急地问:“魇虎要怎样才会睡觉?” 月魂道:“只要它再次闭上眼睛就会睡着。” 我心中一动魇虎的目光又逼过来光芒凌厉快似闪电我再也无法避开。一横心我索性闭上了眼睛施展五识妖术暂时用耳朵代替眼睛。同时运转璇玑秘道术体内生出一重重气圈向外荡去阻止虎伥们疯狂的进攻。 五识妖术我还没有练到纯熟撑不了多久又得用眼睛看了。实在没办法我嘴里默念把准备明天决战云大郎的秘密武器——千千结咒拿出来用了。 一根根晶丝倏地闪过缠住了魇虎的眼皮我急念出千千结咒晶丝不断打出一个个咒结要把魇虎的双眼强行缝合。 这一招果然管用咒结先封住了魇虎的眼角再向眼球当中延伸飞打结。魇虎狂躁地晃动脑袋眼睛死劲圆睁就是不肯合眼四周的藤蔓凶猛地扑向我虎伥们更是不要命地冲过来。 我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一面咬牙苦斗一面反复默念咒术口诀晶丝的咒结越打越快越打越密。渐渐地四周耀眼的光芒开始变弱魇虎的双目一点点合上了。 “轰”魇虎的脑袋重重垂下落在地上深深陷了进去双眼终于闭上了。四周重新被一片黑暗笼罩。 虎伥们一个个摔倒变回了树木。我睁开眼疲惫地喘气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月魂疾声道:“快趁魇虎现在入睡快点挖出它的眼睛!” 我哈哈一笑趁火打劫可是老子的强项啊!瞅准魇虎双眼的位置双臂化作利刃快似闪电“噗哧”一声血水喷溅两颗碗大的眼珠被我活生生地挖出。 眼珠在手我冲天而起向外飞掠。下方地动山摇飞砂走石。魇虎眼眶四周血水横溢脑袋猛地抬起了疯似地摇动出一记记打雷般的巨响。过了好久脑袋才重新陷入地面。一问月魂原来魇虎又睡着了。我顿时绝倒被挖了眼珠还能睡着老子服了! 月魂满意地道:“小伙子干得不错这下就算魇虎再醒来也无法害人了。” 我摸娑着魇虎的眼珠又大又圆雪白光滑绵软中带有弹性不禁乐道:“这玩意值不少银子吧?” 月魂出一声讥笑:“你真是鼠目寸光魇虎的目光既然能够破风碎云眼珠便是举世难求的定风珠。” 我把魇虎眼珠贴身藏好花生果怯生生地走过来小声道:“林大哥我错了我不该乱跑。你没受伤吧?” 我一揪他的冲天小辫:“谁让你是我老大呢?我们做小弟的只有跟着老大屁股后面跑的份。” 花生果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我一看已经接近子夜不能再浪费时间便带着他俩再次来到瀑布前。水声轰鸣那张嘴依然从瀑流里伸出张得很大似乎一动也没动过。 花生果愁眉苦脸地看着我:“不会吧?难道我们真的要穿过瀑布送到别人嘴里?听说许多妖怪喜欢吃人肉特别是小孩子的肉。” 我老鹰抓小鸡般拎起他:“要救你爷爷、姐姐就别怕这怕那。从‘遇林莫入’这句话便可看出对方并没有骗我们。依我看这张嘴应该通向瀑布的另一头。废话少说是驴子是马遛一遛就知道!”顺手一拽大虎向瀑布冲去。 耳畔风瀑呼啸滚滚直泻的水流打在身上一片刺骨的寒凉。紧接着眼前一黑我们已经进入了巨嘴。如我所料这张嘴只是一条穿越瀑布的通道里面虽然一片漆黑但没什么凶险只有一些黑色的触须在四壁蠕动也没有攻击我们。花生果“哇哇”乱叫了几下就知趣地住嘴了。我们小心翼翼地向前直走大虎忽然捂住鼻子低声道:“好臭!” 一阵阵臭气扑鼻而来实在是奇臭无比熏得我几乎要晕倒。花生果哭丧着脸:“这到底是嘴还是肛门啊怎么这么臭?”说完赶紧憋气撩起肚兜蒙住脸。 我皱眉疾走两脚忽然踩上一堆厚厚的稀软物我运足镜瞳秘道术一看老天啊附近全是大沱大沱的粪便厚实地铺满了一层还蠕动着肥白的蛆虫散阵阵腐臭。我们三个叫苦不迭捂住口鼻狂奔。真是此臭只有北境有洛阳哪得几回闻? 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丝光亮顺着亮光跑过去冰冷的山风迎面吹来呈现出一条狭窄的山路陡峭向上直接通往童子崖的崖顶。风吹得我们呼吸舒服多了花生果和大虎大口大口地喘气。回头再看身后的通道缓缓封闭了。 头上猛地掠过一阵狂风翅膀扑扇的声音不绝于耳几百只黑色的蝙蝠从上空飞掠过一件东西从蝙蝠群里掉落下来我接住一看又是一块木牌上面沾满臭烘烘的蝙蝠屎还写着:“向上直走亭里相候。” 救人要紧我们顾不上擦掉满脚的屎粪顺着山路朝上飞奔。崖顶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三面环渊。一个小亭子孤零零地座落在崖边。亭顶残破缺角的亭匾上依稀写着“蜘蛛亭”三字。四根柱子早已油漆脱落辨不清颜色。山风吹过一根断折的栏杆“吱呀呀”地晃悠。 一个矮小的老头正坐在亭子里穿着肥大的红衣红裤面朝亭子里的一张石桌背对我们摇头晃脑地哼着小调。我心中警觉知道对方终于现身连忙双手按住花生果、大虎不让他们靠近自己全神戒备地走过去。 “我就是林飞现在应约前来。说吧你们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人?”我开门见山道。 老头倏地一转身贼眉鼠眼地瞅了我几下翻着眼皮道:“我早饭咽了点干草中午吃了几块木炭晚饭还没吃呢。” 我楞了一下:“你就算吃屎也和老子无关。我问你花老丈、白光光等人是你们掳走的吗?” 老头偏过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忽然拍手嚷道:“这个我知道我的名字叫古里!记住哦不是锅里也不是碗里而是古里!” 这叫古里的老头答非所问难道故意装疯卖傻?我试探着道:“你是个白痴?” “你是个粪坑!”古里干净利落地答道。 日他***果然是消遣老子来着!但花生皮在他们手里我必须忍耐。眼珠一转我对花生果、大虎使了个眼色大模大样地在老头对面坐下一言不。既然对方的目标是我只要我沉住气先熬不住的一定是他们。 第四册 第七章(下)古里古怪 沉闷地坐了片刻古里终于猴子屁股坐不住了咕哝道:“深更半夜哪里来的浑小子扰人清梦?说吧你要找谁?” 我面无表情地道:“晚饭吃饱很重要难怪古里长不高。” 古里神色一呆看看我道:“今晚上我们好像是抓了一个姓花的老头还有个乱放臭屁的小妞。你就是那个林飞?” 我继续不动声色地胡扯:“古里还没洗干净别把古里放锅里。” “你小子到底在说什么?”古里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不动声色地道:“记住哦老子今年刚满二十。不是十九也不是十八而是二十。” 古里双目凸出直直地瞪着我许久突然笑得双腿乱蹬:“有趣有趣!每次别人问我话我总是乱扯一通把他们气得半死。现在自己也尝尝这个滋味嗯有趣非常有趣!” 我哼道:“现在咱们可以谈正事了吧?” 古里笑眯眯地瞧了我一阵连连点头:“可以可以。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我就告诉你花生皮他们在什么地方。” “说吧。”我看看天色心急如焚。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快亮了我还得赶往大千城。海姬要是找不到我也一定很着急。 “什么东西圆圆的?什么东西圈圈的?什么东西尖尖的?” “这还不简单?”不等我想好花生果一个箭步蹦过来急不可耐地道:“我的肚子圆圆的肚脐眼圈圈的那个尖尖的嘛尖尖的尖尖的是——”眼神一亮撩起裤头响亮地叫道:“我的小**尖尖的!” 我差点没背过气去大虎沉吟道:“应该是斗笠。斗笠顶是尖尖的环绕四周的竹篾是一圈圈的斗笠边则是圆圆的。” 我暗暗点头大虎虽然长得像个小妞脑子倒还好使。谁料到古里一本正经地摇头:“错!” 我一愣:“那你说是什么?” “牛屎圆圆的羊屎圈圈的蝙蝠屎尖尖的!”古里指了指沾在我鞋上的粪便笑得前仰后合:“所以我说你是个粪坑一点没说错啊!” 花生果恍然道:“原来那些臭大粪是你搞的鬼!” 古里挤眉弄眼:“你们见识浅能怪谁?那张嘴其实是魔刹天的一种虫叫屎壳郎君最喜欢吞咽粪便。刚才你们在它肠子里走了一遭滋味不错吧?嗯好香好香!”鼻尖耸动乐不可支。 我心中暗忖古里显然在捉弄我们毫无诚意。不如先抓住他严刑拷打再从他嘴里问出花生皮一行人的下落。 满脸假笑地凑近古里我和颜悦色:“古老先生有件事我想请教。”突然变脸施展魅舞一脚踢中古里下腹紧接着左臂化作铁链紧紧绑住了他。 古里痛得脸都绿了弓起腰双手捂住裤裆。我把他掀倒在地脚踩古里厉声道:“把花生皮交出来否则老子要你好看!” 古里左顾右盼乱喊乱叫:“老伴你死哪儿去啦?我的子孙根要被人拔掉喽!老伴快来啊!再不来你就变寡妇喽!” 上空破风声尖锐响起一道红色的人影从亭子顶上扑下。不等对方接近我一拳击向地面六丁甲御术分出六道拳影频频击出。对方一连闪过四道拳影被后两道击中跟跄落地。我趁势一把将花生果、大虎拉到身后不给对方抓住他们威胁我的机会。 红影落在地上突然离奇地不见了。就听到古里咬牙切齿的叫声:“死老婆子这小子笑里藏刀阴毒得很你小心点。” 我运转镜瞳秘道术扫视四周试图找出对方的藏身处。刚才我依稀看清了红影的模样那是一个老婆子长得五大三粗。听古里的口气应该是他老婆。 “出来吧大家谈谈条件。”我目光来回扫视了几圈却什么都没现不由暗暗纳闷。 “出来吧大家谈谈条件。”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蓦地响起是从亭柱后面传出来的。我毫不犹豫挥拳击去“轰”碎石激溅柱子断成半截倒地亭顶一角‘哗啦啦’地往下掉砖瓦。在我明澈如镜的视线中亭柱后空无一人。 连镜瞳秘道术都现不了对方我知道有点麻烦了现在此人躲在暗处我们完全被动挨打何况我还要兼顾花生果和大虎。为今之计只有先把对方骗出来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擒获。我故意放出软话:“有事好商量你先出来。既然约我来这里大家总得见见面吧?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尽管开口!” “有事好商量你先出来。既然约我来这里大家总得见见面吧?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尽管开口!”苍老的声音忽而在前方响起忽而又飘荡在身后游移不定。 我冷笑道:“跟人学话是个王八。” “跟人学话是个王八。”对方也出冷笑声。 我和花生果、大虎面面相觑古里得意地大笑:“我老伴叫古怪最喜欢跟人学话。你们要是惹毛了她她会天天阴魂不散地跟在你们身边学话烦也烦死你们。” 我冷哼一声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一拳猛击在古里小腹上痛得他哇哇乱叫。只要狠揍古里我就不信他老伴不现身。 “死老伴还不动手救我?莫非你见这小白脸长得俊想合谋害亲夫啊?”古里气急败坏地直喊。 我毫不客气再次挥拳击向古里“滋”的一声我拳头触到古里的身体像是伸进了滚烫的炭火里皮都焦黄了一小块。古里放声狂笑全身冒出火焰变成了一只熊熊燃烧的火轮圆溜溜地转动笑声不断从火轮子里传出。 我骇然后退火轮又变回古里双手叉腰对我做鬼脸:“小子烤肉的味道怎么样?” 我心中暗骂原来老头刚才被我揍的惨样是装出来的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术居然一下子变成火轮。 “哈哈哈哈!小子烤肉的味道怎么样?”古里身边倏地多出了一个老婆子也对我做鬼脸。她满脸横肉同样的红衣红裤紧紧地绷在身上。老婆子长得高大威猛老头却瘦小干瘪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还真是古里古怪。 古里瞪了瞪我:“臭小子你死盯着我老伴看什么?她是我老婆你看得再久她也不会变成你老婆!” 我微微一笑对古怪道:“阁下就是古里的老伴么?先前多有得罪。”没了古里这个人质我只能暂时低头。 古怪也对微微一笑:“阁下就是古里的老伴么?先前多有得罪。” 我哭笑不得眼看天边不时透出一缕缕霞光崖顶被染得通红。我心里越来越急忙乎了一晚上连花生皮的面都没见着。无可奈何我只好陪笑道:“直说吧你们要怎样才肯放花生皮?” 古怪照旧满脸堆笑:“直说吧你们要怎样才肯放花生皮?”古里气哼哼地对古怪道:“你干吗老对他笑?还笑得那么淫荡?” 日他***这夫妻两个真是一对宝货这么缠杂不清!我也明白了他们根本没打算放人只是故意瞎扯一通。我再也忍耐不住施展最歹毒的胎化长生妖术狠狠击向两人。 古里挤挤眼:“啊哟小伙子火啦。这可不好气大伤身哦。”古怪也跟着挤挤眼鹦鹉学舌一番。夫妻两个哈哈大笑手拉手腾空而起避开我的掌击在空中变成了两只急转动的轮子! 一只轮子是火轮滚动着赤红的烈焰另一只轮子是风轮由一道旋转的疾风组成应该是古怪变化出来的。风、火双轮火借风势风借火力呼啸着向我滚来。 第四册 第八章(上)女人是火做的 “你们两个是妖怪吧!”我恍然叫道这才明白为什么镜瞳秘道术看不见古怪她的妖身是风当然无影无形。 风火双轮还没有逼近热腾腾的气息就扑面罩来。我吃过火轮的苦头不敢用拳硬撼先避开它的锋芒一拳蓄满混沌甲御术绕过火轮直取古怪变幻的风轮要把她打回肉身。 风轮忽然以肉眼难辨的高旋转生出一道道狂暴的龙卷风。花生果、大虎被刮得东倒西歪两人趴在地上双臂死死抱住亭柱头都直竖起来了。附近的石块被狂风卷到半空残破的亭子顶轰地掀起在空中翻了几个滚抛向悬崖。 我处在最猛烈的风口却毫无感觉连眉毛都没有抖过一下。一拳准确命中风轮闷哼声从轮子里传出风轮从空中摔落在地变回了古怪。我再以璇玑气圈缠住火轮脉经刀凌空斩去。 火轮急急闪开顾不上和我交战变回古里掠向古怪焦急地嚷道:“老伴你没事吧?”又回头惊疑交加地瞧着我:“你怎么不怕她的罡风?难不成你练过定风术?” 我想起怀中的魇虎眼珠恍然大悟难怪月魂说它们是最好的定风珠。花生果、大虎惊魂未定地爬起来头乱糟糟地翘起十分好笑。花生果撸撸小辫狼狈地道:“识相地趁早放了我爷爷否则林大哥把你们揍得鼻青脸肿!” 古怪忽地跃起再次化作风轮夹着飓风呼啸滚来吓得花生果两人赶紧卧倒。这一次古怪卷起的风更加猛烈宛如惊涛骇浪鬼哭狼嚎。“轰隆”一声石块崩裂亭子被整个拔起在空中碎成一块块。花生果、大虎也被卷向半空呼叫声立刻被狂风淹没。 我身躯稳如泰山施展兵器甲御术左臂化作一根铁索倏地缠住了花生果二人把他们拉到身边。右拳故技重施以混沌甲御术把风轮打回古怪的样子不等她逃开我已经一把抓住她五指牢牢掐住她的琵琶骨。师父说过只要捏住妖怪的琵琶骨它们就无法变身施法。 古怪猛地一个激灵浑身抖喉里出痛楚的咿呀声一滴滴冷汗渗出额头。古里又气又急咆哮道:“臭小子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楞了一下松开古怪的琵琶骨双手拧住她的双臂。古怪仍然不停地剧烈颤抖口吐白沫脸痛苦地抽搐。我诧异地道:“怪了我没拿她怎么样啊。哦你老婆大概是羊癫风作了。” 古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叫:“你一定去过树林!魇虎的眼珠是不是被你挖出来了?” 我点点头古里声音颤:“魇虎眼珠是她的克星你要是不松开她她会被你身上的魇虎眼珠活活折磨死的!” 我耸耸肩:“放她容易把花生皮他们交出来。” “我作不了主啊。”古里急得眼都红了:“你先放开她!算我求求你小老儿给你磕头了。”扑通跪倒脑袋磕在地上砰砰直响。 我不由啼笑皆非因为花生皮还在他们手里弄死古怪对我没好处只好放开了他。古里赶紧上前扶起她一旦不和我身体接触古怪立刻恢复了常态。 狠狠瞪了我一眼又翘起大拇指古里道:“林小子你这一手很光棍没伤我老伴也没拿她当人质我古里十分感激。不妨告诉你花生皮等人安全无恙。你放心人我们一定会放的!” 古怪也翘起大拇指重复了一遍古里的话。我又好气又好笑:“别尽说废话什么时候才能把人交给我?你刚才说你不能作主那就找个能作主的人出来说话!” 古里、古怪对视一眼齐齐抓耳挠腮。半晌古里尴尬地道:“你陪我们聊聊天我们就放人。”古怪也露出尴尬的神色:“你陪我们聊聊天我们就放人。” 我一呆他们千方百计把我引来只是为了和老子聊天?天色早已大亮太阳晶光耀眼像一个红彤彤的大火球映得古里、古怪红光满面。我心中蓦地一惊叫道:“原来你们是在拖延时间不让我赶到大千城!” 古里眨眨眼:“傻小子这是为你好去了大千城你准没命。” “放你妈的屁!”我心头火起再也忍耐不住了:“你们是水六郎一伙的吧?老子今天一定要赶回大千城谁也别想拦住我!”猛虎扑食般冲向古里、古怪。既然对方的目的是利用花生皮把我拖在此地我就算杀掉古里、古怪他们也不见得敢加害花生皮。 古里缩头怪叫一声:“杀人啦救命啊!”话音未落四下里突然涌出几十个妖怪张牙舞爪向我们围扑过来。 “螃蟹!臭螃蟹!”花生果指着一个铁青面孔挥动巨螯的妖怪大叫。它嘴里不断喷出一个个大泡沫正是先前溪中的大青蟹。不等它逞威我已经施展魅舞一脚把它踢翻在地左掌变得润白如玉轻轻印上蟹妖额头。后者顷刻缩成一团慢慢胎化作指甲盖大小的蟹苗。我拈起蟹苗往嘴里一塞吞下了肚。 “胎化长生妖术!”古里面色一变跺跺脚:“我们对你没有恶意何必下这样的毒手?” 我理也不理他护住花生果二人施展各种法术与妖怪们激烈交战。这些妖怪的妖力都不弱我又要兼顾花生果、大虎的安全还要留心古里、古怪的动向一时难以击溃它们。 “哇你会的法术还真不少!”古里在外围大呼小叫指指点点古怪也笑嘻嘻地重复。两人只是观战一直没有加入到围攻我的行列让我有点意外。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我越来越焦急。这些妖怪十分狡诈并不和我硬拼只是游斗骚扰。几只灰色的大蛾妖绕着我头顶飞来飞去翅膀不断扇出毒粉一旦我挥掌劈去它们就滑溜地逃开。待要驾起吹气风四周的狼狐虎豹等妖怪又死缠上来。 再也不能拖下去了我大吼一声眉心内丹跳动三只龙蝶爪同时探出。赤爪喷火把对面的白蛇妖烧成焦炭;蓝爪结冰冷冻住了一头狼精;绿爪犹如八爪章鱼倏地缠住了一个壮实的黑熊妖把它活活掐死。 形式突变妖怪们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古里搔搔头迷惑地自言自语:“怎么像是龙蝶爪?” 三只龙蝶爪矫夭挥舞我抓住机会袍袖翻飞施展羽道术飞上半空利爪一连捏扁了三个大蛾妖。再急坠落金色的脉经刀闪过将一只狐妖拦腰斩断。 一连串的杀势犹如兔起鹘落雷鸣电闪打得妖怪们哭爹喊妈。局势完全变成了一边倒我奋起神威再斩杀了两个妖怪不依不饶地对其余妖怪赶尽杀绝。 “轰”一束黄色的光焰从古怪手里冲天飞起在空中盛开出朵朵烟花。我心中一凛知道对方多半是在搬救兵。片刻后沿着山径一簇红影像一道沿着热油急燃烧的火线飞掠直上转眼扑上了崖顶。 第四册 第八章(下)女人是火做的 见到红影古里、古怪齐齐松了口气肃手而立神色恭敬地道:“小姐。”周围的妖怪纷纷退后跪下来迎接。我也暂时停手肆无忌惮地打量对方。 这是个很妖娆的女人赤红的长向上挽成一个高髻光着双脚肤色透出红玛瑙的晶莹色泽无领束腰大红袍在阳光的照射下浓艳得如同一团熊熊火焰衬得肌肤仿佛也燃烧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连个人也看不住。”女子摄魂勾魄的目光溜溜一转古里、古怪急忙低下头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女子手指轻弹十几点火星迸出指尖射向跪着的妖怪们。火星触到妖怪身上立刻燃烧惨叫声中妖怪们被升腾的烈焰吞噬连骨渣都没有剩下。 “废物留着做什么?”女子柔声道音色美妙宛转令人骨头酥。 “你是小红!”我骇然叫道:“原来是你!” 花生果满脸迷惑地看看我又瞅瞅小红摇摇头:“小红?是那个跳舞的小红姑娘?怎么一点不像?大哥你认错人了吧?” 小红淡淡地道:“林公子好眼力。几次相见我都不曾以真面目示公子实在情非得已。这次是我的真容我的名字也不叫小红。魔主座下赤二郎见过林公子。”停了一下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低声道:“我的闺名叫赤练火。” 我倒抽一口冷气虽说一直怀疑小红的身份但没想到她竟然是魔主的手下。我立刻醒悟今晚我出现在大千城不久赤练火就得到了消息于是派人掳走花生皮一家引我前来童子崖。再想深一层隐无邪突然现身带走海姬也巧得离奇。心中一震我猛地喝道:“想不到魔刹天竟然和罗生天的影流暗中勾结!” 赤练火眼角闪过一丝不寒而栗的光芒随即嫣然一笑像水花盈盈溅起掩藏住了河底石子的锋锐棱角:“公子真会异想天开尽扯些没边际的东西。” 我越想越心寒除了隐无邪、呼延重、朱三姐这些人整个北境不知还有多少强横的势力、门派被魔刹天笼络了。赤练火忍辱匿伏在大千城悄然活动一定也是魔主安排好的一颗棋子。我忽然有点后悔跟魔刹天斗简直是螳臂当车看来老子要考虑后路了。 赤练火凝视了我一会叹息道:“唉公子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呢?” 我心中疑惑难道这个妖女真的对我存了好心?嘴上喝道:“好一个心机深沉、玲珑善伪的女妖!你不去做戏子太可惜了。今晚你们刻意引我来是为了抢夺自在天的地图吧?” 古里怒骂道:“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好歹的楞小子我家小姐一片苦心却被你当作驴肝肺!” 赤练火一摆手古里识相地住嘴。她接着道:“今日魔主将亲临大千城收服三大门派以及他们的援兵。如果你真要赶这趟混水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我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好意还是假情不耐烦地道:“你不要花言巧语哄骗老子先把花生皮放了再说。” 赤练火微微一笑:“只要公子听话留在这里乖乖地等到黄昏我就把人交还给你决不阻拦。”这个妖女笑起来让人魂迷心窍似是从骨子里荡漾出来的笑。娇躯微颤每一缕头每一寸肌肤上仿佛都有撩人的欲火在跳动。 我不屑地哼道:“说到底你是怕我打败云大郎扫了你们魔刹天的面子所以阻止我去大千城。” 赤练火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公子法力高强只是云大郎的妖术远你的想象何况还有法力无边的魔主。你既然有自在天的地图何不去寻找传说中永恒的自在天?岂不胜过了在血雨腥风中争强斗狠?” “如果我不愿意呢?” “刚才那番话是昔日的小红对你说的。”赤练火沉默了一会笑容未消目光已经冷如冰霜:“现在赤二郎要对阁下说留下否则——死!”十根绯红色的手指张开闪亮的火星无声溅开沿着指尖燃烧成一簇簇跳跃的火苗。 古怪悄悄捅了古里一记后者忍不住叫道:“傻小子我家小姐的妖力不比云大郎差你何必鸡蛋碰石头自讨没趣?大家开开心心聊到晚上拍拍屁股走人不是很好嘛。” 我略一犹豫还是摇摇头。倒不是因为我答应过何平而是老子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欢当个牵线木偶被人操控。再说在这里等到晚上海姬不知要多担心呢。她被隐无邪骗走我也急于确知她的安全。 “别废话了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思前想后我终于下定决心施展魅舞飘然跃到赤练火左侧左掌脉经刀右掌胎化长生妖术口喷三昧真火体内荡出璇玑气圈双腿连环踢去踢到半途化作了两柄闪闪利剑。 赤练火神色冷静不紧不慢地道:“公子的法术太杂要练精纯的话至少需要上百年。”双掌轻拍火焰“蓬”地大盛两肩赫然多出了一双手臂左侧颈部多出了一个脑袋。“啪啪”赤练火连续三次击掌每拍一下就生出一头双臂最后变成了三头六臂的模样。 火苗喷出赤练火的指尖飞蔓延全身烈焰翻涌火光耀眼她完全化成了一个三头六臂的火人!火人六条手臂眼花缭乱地挥舞把我一连串的攻势悉数化解。 第四册 第九章(上)真情还是假意 我暗暗心惊面对这么一个火人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红灼的火焰勾勒出赤练火妖冶的面容即便是流盼的眼波也清晰无比。她正面的一张脸道:“昔日林公子为了我不惜和柳翠羽动手。”左侧的脸接着道:“现在却狠下心来杀我。”右侧的脸最后轻笑一声:“男人的心变得可真快。” 我揶揄道:“昔日小红在我怀里楚楚可怜现在却咄咄逼人究竟是谁变得更快?”双拳蓄满混沌甲御术再次击去赤练火毫不犹豫地迎上。 “轰”双方硬拼一记火焰忽地一暗顺着赤练火的身躯倒退而回六条手臂中的两条消失了。我还没来得及高兴火舌喷吐消失的手臂又出现了。赤练火冷冷地道:“你的混沌甲御术还没学到家。” 我冷哼一声接连换了几十种法术潮水般向她猛攻。激斗了半个多时辰我始终占不到一点上风不过她也拿我没办法。我忽然灵机一动驾起一缕吹气风飞到半空居高临下向她攻去。 赤练火娇笑一声:“风火轮!”古里、古怪双双跃起化作风轮、火轮。赤练火脚踏风火轮冉冉升空在空中飞翔自如与我继续缠斗。 赤练火忽然道:“你奔忙了整夜再和我一场苦战就算赶到大千城也已经元气大耗怎么再和养精蓄锐的云大郎斗?” “妖女打就打屁话那么多干吗?”我没好气地道趁我分神说话赤练火突然直直下坠分出两条手臂闪电般拍向崖边的亭子。 这个亭子原本就破旧不堪加上被古怪狂风摧残只剩下埋在地里露出小半截的四根石柱墩。我赫然现柱墩上各贴着一张鲜红色的符篆。此时被赤练火一碰符篆立刻燃烧灰飞烟灭。 “轰隆”以四根柱墩为中心骤然裂开一个深黑色的豁口向外急剧扩散花生果、大虎正全神贯注地仰头看我们交战一时措不及防摔进了豁口。我大惊失色没想到这里还暗藏机关。顾不上赤练火我急飞落冲向豁口伸手去抓花生果和大虎。 “那里面藏着一对雌雄连体的毒蜘蛛几年前被我以三昧真火封印在这座亭下。公子小心啦被它们咬上一口可就没命了。”上空传来赤练火荡人心魄的笑声下方大虎、花生果向豁口深处直坠。 我又气又急加飞落到豁口边上左臂化作铁链倏地伸长刚要救人赤练火忽然张嘴喷出四道火焰化成四张红符篆闪电般印在各个柱墩上。“轰”的一声山崖摇颤扩散的豁口开始缩小像是要重新封合。 我暗暗叫苦此时此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跳入豁口去救花生果他们但我也会被封闭在豁口内搞不好大家一起死;要么我干脆不管花生果二人的死活。日他***救还是不救?这真是个大问题! 电光火石之间豁口已经缩成一道半尺宽的沟缝朝下看深不可测没有丝毫光亮。大虎、花生果的身影在里面越来越小花生果的惊叫声像针一样扎刺着我的耳朵一咬牙我不顾一切地跳进了裂沟。“轰”沟缝封闭头上的一线光亮消失的瞬间我看见赤练火俯视我的复杂眼神。 四周黑洞洞空荡荡我急向下坠落一面运转镜瞳秘道术察看一面铁链急伸去捞下面的花生果、大虎。黑暗中两人弹丸般地直落到了半途忽地弹起又落下连续蹦达了几下才在半空停住了。 我定睛一看原来下方横铺着一张绵密的巨网色泽乌黑延伸向山腹的各个角落所以恰好接住花生果他们。我也随即落在网上四周一根根乌黑色的丝线纵横交错很有弹性。轻轻一跳就被反弹得很高。 花生果捂着小屁股惊魂未定地四下打量:“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黑不溜秋的?” 我仔细察看脚下的巨网想起赤练火的话又记起亭匾上的“蜘蛛亭”三个字立刻全神戒备:“我们被困在了山腹中附近可能会有蜘蛛精。你们小声点不要惊动它。”暗骂赤练火够阴险居然玩这么一手看来她早就准备好这个陷阱等着我往里钻了。 大虎爬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铁筒播弄了几下一束淡淡的黄光倏地从筒里射出圆圆的光晕映上了山壁。我好奇地道:“这是什么玩意?有点像灯笼嘛。” 大虎憨笑道:“我把它叫做手亮筒筒的前端装满了腐草后端盛着一种被称作‘夏夜’的花汁中间用密闭的隔板截住。到了黑暗的地方只要移抽隔板让夏夜的花汁流融入腐草就会生出萤火来照明。” 我啧啧称奇大虎晃动手亮筒可以看清一些附近的景物。四下都是峥嵘的石壁潮湿而阴冷不时有几滴水从壁缝里渗出滴落在我们头上。这时候巨网突然颤动了几下。两点绿色的珠子从幽远处慢慢接近珠子不停地闪烁绿油油得十分诡异。 “是一只大蜘蛛!不对是蜘蛛人!”花生果抢过大虎手里的手亮筒对准绿珠子照了几下尖叫起来。 这是一只足有桌面大小的蜘蛛浑身布满色彩斑斓的花纹。它的下半身是六条毛茸茸的粗腿笨拙地攀动震得巨网一抖一抖。上半身却是一个强壮的男子绿色的眼睛一眨一眨贪婪地盯着我们嘴里冒出一股股黑色的黏液。 原来真的有蜘蛛精!这张巨网一定是蜘蛛网了。我毫不犹豫劈出脉经刀眩目的金光撕开黑暗蜘蛛精出一声痛苦而短促的嘶叫腰部裂开一道大伤口血水喷溅而出。 “我还以为多厉害呢没想到这么不经打啊!”花生果大言不惭地摇摇头忽又惊骇地睁圆了眼睛。 蜘蛛精的血水奇迹般地止住了伤口迅愈合又变得生龙活虎。它对准我们一张嘴黑色的黏液犹如泉涌顺着丝网流淌向我们落脚处急蔓延。 我暗暗纳闷难道这个蜘蛛精也能像龙鲸一样具有自动愈合伤口的本事?吹出吹气风我拉起大虎、花生果飞起离开蜘蛛网居高临下地观察蜘蛛精。 在蜘蛛精的背面骇然还有一个蜘蛛精下半身也有六条蜘蛛腿腰部和男蜘蛛精连在一起上半身是个**的女人肚子微微鼓起胸前的**饱满高耸还滴淌着绿色的奶水。 难怪赤练火说有一对雌雄连体的毒蜘蛛! 我驾起吹气风从蜘蛛精身前一掠而过对准男蜘蛛精喷出三昧真火烈焰立刻把他的胸口烧出一个焦黑的大洞。男蜘蛛精痛得惨叫女蜘蛛精忽然按住**挤出奶水擦涂在自己胸口同样的位置上。 怪事出现了虽然女蜘蛛精抹的是自己的胸但男蜘蛛精的伤口却一下子愈合了。似乎奶水能透过女蜘蛛精渗进男蜘蛛精体内。 看来要杀死男蜘蛛精必须先除掉女蜘蛛精不给她治疗男蜘蛛精的机会。我盘算着正要下手女蜘蛛精嘴里突然吐出一根根乌黑隐隐泛着绿光的蛛丝四下辐射。不一会四面八方都结出了一张张蜘蛛网重重叠叠严严实实空中几乎没有空地方了全被铺天盖地的蛛网笼罩逼得我都没法子飞了只好先降落在一片蛛网上。 顺着蛛网蜘蛛精不急不慢地爬过来。这对蜘蛛精非常狡猾男蜘蛛精始终面对我不让我和女蜘蛛精接触。一股股黑色的黏液顺着蛛丝向我们流过来出腥臭的气味。 我知道这一定是蜘蛛精的毒液一旦沾上会小命呜呼。趁毒液还没有遍布蛛网老子要先下手为强。奋起神威我脚踏蛛网勇猛杀向蜘蛛精。 糟糕!我冲到半途忽然动不了了脚被蛛丝牢牢地黏住拔也拔不出来。这些蛛丝是女蜘蛛精刚才吐出来的粘性强得惊人和先前巨网的蛛丝完全不同。我急忙去斩蛛丝但无论是脉经刀还是兵器甲御术都切不断蛛丝。 我吓出一身冷汗喷出三昧真火去烧蛛丝。“呲”的一声脚下一松蛛丝断了。不等我缓过神整张蛛网猛然掀起兜头盖脸向我罩过来我再喷三昧真火但根本来不及附近的蛛网一张接一张向我罩过来如同汹涌的一**疾浪。蛛丝一旦沾上就牢牢地黏住身子无法动弹。 花生果和大虎齐声惊叫蜘蛛精不断逼近恶狠狠地扑过来毛茸茸的长腿快伸到我脸上了。 第四册 第九章(下)真情还是假意 千钧一之际我念出千千结咒。一根根亮晶晶的丝倏地闪过缠住了蜘蛛精的长腿晶丝迅打结。蜘蛛精拼命挣扎但咒结一旦结出又岂是它们能轻易解开的?等到打出几十个咒结后蜘蛛精终于不动了长腿密布咒结绿光荧荧的眼珠又害怕又困惑地盯着我。 “没想到吧?老子的丝比你们的更牛!”我得意地叫道不慌不忙喷出三昧真火烧掉缠住我的蛛丝再费了一顿饭的功夫把附近的蛛网全部烧光。 花生果好奇地凑近摸摸我:“林大哥你大概也是蜘蛛妖吧?否则怎么也会吐丝啊?” 我吹嘘了几句走到这对蜘蛛精跟前想要杀掉它们男女蜘蛛精的眼中忽然流下泪来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我心中好笑揶揄道:“你们还想活命啊?” 男女蜘蛛精不住点头我故意捉弄它们:“饶命也行但我只能放过一个。要么杀了男的要么杀了女的你们自己选吧。” 男蜘蛛精的喉中出几声呜咽把脑袋伸到我面前连连点头。我笑眯眯地问:“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一死?” 男蜘蛛精点点头女蜘蛛精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对我摇头又抢着把头伸到我面前。我诧异地道:“你也愿意死?” 女蜘蛛精点点头男蜘蛛精喉头咕噜了几声似在抗议又把头挤到我跟前不停地流泪。我心中一软目光触及到女蜘蛛精鼓起的肚子沉吟片刻默念解咒术松开了咒结道:“你们夫妻情深看在这一点上老子今天放过你们。” 男女蜘蛛精惊喜交加毛腿乱舞喉中出感激的怪声。我板起脸:“不过你们必须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出去?你们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应该知道出口吧?” 男女蜘蛛精齐齐摇头我叹了口气看来它们的确是被赤练火封印在此所以也不知道出口我只有从来处强行打开一条通路了。驾起吹气风我抓住花生果、大虎向上飞去。 男蜘蛛精长腿挥动对我出急切的叫声。我一愣停下道:“还有事吗?” 女蜘蛛精点点头嘴里吐出蛛丝密实地缠结成杯状又从**里挤出绿色的奶水倒在杯子里再用蛛丝封好口用六条长腿托起递给我。 我靠让我喝蜘蛛奶?这个道谢方式也太不善解人意了吧?我苦着脸接过杯子随手揣进怀里驾起吹气风一直飞到顶上。下方蜘蛛精还对我频频挥舞长腿似在告别。 “老大为什么不杀了它们?”花生果迷惑不解地问道。 我摸摸他的头:“赤练火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嘛。我记得师父说过做事不能光看眼前的得失喜好要想得长远。再说了女蜘蛛精的肚子微微鼓着可能已经怀了孩子我怎么能狠心下手呢?它们和我们又无怨无仇。” 花生果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我抬起头盯着上方黑沉沉的石壁刚才就是从这里掉下来的现在山壁完全密合看不见一丝裂纹显然被赤练火重新封印。运足龙虎秘道术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拳击向石壁。 “砰”我的拳头像是伸进了灼热的火堆疼得我赶紧缩手。想了想我探出蓝色的龙蝶爪寒气弥漫结出蓝汪汪的冰霜再次抓向石壁。 “哧啦”一下龙蝶爪抓得石壁开裂却不感到疼痛。我知道方法用对了寒冰能克制石壁外的烈焰灼烧感。于是龙蝶爪一阵急扒拉石块崩溅碎屑飞扬。“轰”的一声一丝亮光从头顶透出出现了一道大裂沟我猛地向上冲去。 耀眼的阳光当头直照我一直掠上半空才缓缓落下。古里、古怪两人坐在崖上仰头惊讶地看着我在他们身后赫然躺着白光光、花生皮、花生壳三人。 “爷爷姐姐!”花生果开心地挥手大叫。我目光一扫没见到赤练火喝问道:“古里姓赤的妖女呢?躲到哪里去了?” 古里翻了个白眼:“小姐走了。她嘱咐我转告你她想方设法把你留在此地不让你去大千城送死对你已经仁至义尽。现在把花生皮等人交还给你你将来是死是活和她再无关系她也不欠你什么了。” 我一愣冷笑道:“少来口蜜腹剑这一套我没被蜘蛛精咬死她一定很失望吧?” 古里怒气冲冲地道:“不识抬举的乳臭小子!你的实力和小姐差不多她早料到你会没事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破除火焰封印。”指了指柱墩边的一堆纸灰又道:“小姐还说让我们等到日落时揭开符篆让你离开否则我们两个何必眼巴巴地守在这里?难道喜欢喝山风啊?” 他说完古怪也怒气冲冲地重复了一遍。我将信将疑想起赤练火赠送冰蚁、藏头示警的确都是一番好意。莫非她掳走花生皮等人真是为了不想让我去大千城送死? 花生果、大虎跑到花生皮三人身边他们一动不动眼睛紧闭个个昏迷不醒。古里慢条斯理地道:“他们被灌下了**汤暂时睡着了等上一天一夜就会自动醒来。林小子人现在交给你了小姐和你的恩怨从此两清。”不等我再说拉起古怪的手双双化作风火二轮腾空远去。 我怔怔地站在崖顶恍惚了一阵完全被赤练火弄糊涂了。日光把我的身影斜斜地映在山石上我蓦地心中一惊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大千城里恐怕早就打得不可开交了。 “花生果我要立刻赶去大千城。你和大虎照顾爷爷。”扔下几句话我驾起吹气风就走。 第四册 第十章 一刹那的绚烂 等我赶到的时候飘香河畔已经围得人山妖海水泄不通。 远远望去上空剑气纵横奇光闪耀。两道人影忽而交错忽然猛然撞击响声犹如雷电轰鸣。我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正是云大郎。 想起赤练火的警告我没有施展吹气风招摇过市而是老老实实钻进人群施展软骨妖术从空隙处左转右拐滑溜溜地向前挤。所有的人都翘观战谁也没注意到我。一口气挤到前排我多了个心眼低头撕下一角衣摆蒙住头脸再大胆露面察看。 河岸边狮吼秘道门、颠三倒四甲御派、金刚秘道派的弟子们围出了一大片空地。居中放着七把高大的宽背交椅其中四张椅子空着另三张依次坐着何平、一个酒糟鼻老头和一个虬髯男子。何平神色委顿手抚胸口其余二人神色凝重仰头看着半空中的激烈交战。 一个灰袍大汉脚踏一朵白云手执寒光闪闪的长剑矫健飞跃正和云大郎大打出手。水六郎等一群妖怪远远地站在河对岸里面有蜃三郎、土八郎只是没有赤练火。把四周的人看了个遍我也没现海姬不禁暗暗担心。 “小无赖!”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身后贴近柔热的气息轻轻喷进我的耳朵孔痒痒的。我心中大喜猛然转身。海姬戴着厚软的垂幕斗笠悄然走到身边重重拧了一下我的手悄声娇嗔:“没良心的坏蛋你去哪儿了?害得我找了一夜急都急死了。” 看到海姬安然无恙我心中一块巨石落地这才长话短说地讲了事情经过末了嬉皮笑脸地道:“你本事不小这里人妖千万我又蒙着脸你竟然都能找到我。看来在你心里我化成灰你都认得。” 海姬轻笑一声:“傻瓜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嗯你要是再不瞧瞧人家她可要生气跑了。” 我一愣这才现海姬身后还有一个同样戴着垂幕斗笠的女子。她静静地站着白衣如雪纤尘不染漆黑的长飘散着淡淡的莲花清香。 老天啊是甘柠真!我激动得浑身热刚要失声叫出口海姬伸手轻轻掩住我的嘴微微摇头。我这才醒悟她们既然戴着垂幕斗笠分明是不想被人认出。 我欣喜万分地抓抓脑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对甘柠真说什么。脑子里翻来覆去的便是甘柠真头也不回毅然冲向玄冰阵的一幕。那一刻三千弱水剑绚烂的光芒像烟花洒落她的背影在烟花里决绝而孤傲仿佛还在对我低声说:“林飞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说过活着就有希望。” “难怪你能一下子现我莲心眼就是厉害。”憋了半天我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甘柠真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看着我半晌才“嗯”了一声。了一会呆我又道:“还差鸠丹媚一个我们就能大团圆了。”甘柠真又“嗯”了一声。 我想了想从怀里拿出自在天地图递给她。甘柠真接过地图手微微抖了一下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海姬噗哧笑道:“你们两个什么楞啊?小无赖你不是很会花言巧语嘛?怎么现在变成了闷嘴葫芦?” 我讪讪一笑明明有好多话要对甘柠真说但站在她面前偏偏开不了口也真是怪事。海姬又说昨晚隐无邪告诉她罗生天十大名门中多数门派决定不插手魔刹天和大千城三大门派之间的争斗其中包括了脉经海殿所以希望她也不要牵扯进去。甘柠真也是听闻我要和云大郎决斗才赶到大千城两人今早方才联络上。 我冷笑道:“罗生天的十大名门中影流和风雷池已经和魔刹天勾结上了其余的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嘿嘿罗生天与魔刹天之间想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海姬不安地道:“希望这只是你的猜测否则北境一定会出大事的。” 甘柠真忽然对我道:“你今天千万不能出手。” 海姬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个意思。如果如果一切真如你所料那么魔刹天的敌人也会变成罗生天的敌人。” 我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心里十分郁闷。千方百计地赶来结果还得作个缩头乌龟。望着远处的何平我只好说声对不住了。 惊呼四起一声惨叫从半空传来我抬头再看一具白骨“扑通”坠落飘香河云大郎从容飘落低着头慢慢系上黑包袱上的黑丝带。 何平面如死灰酒糟鼻老头和虬髯大汉对视一眼神色沉重。海姬低声道:“这是双方的第三场比试了。第一场魔刹天的金四郎击毙了狮吼秘道门掌门柳荷东;第二场蜃三郎击败了何平;刚才那个灰袍大汉是来自吉祥天的高手据传是韦陀的生父此人通晓传说中的筋斗云绝学没想到依然惨死在云大郎手里。唉魔主还没有现身何平他们已经一败涂地。” 我苦笑:“原来魔主还没有来。真是可怕韦陀死了柳荷东也死了何平又受伤大千城就要变成魔刹天的天下了。” 甘柠真淡淡地道:“要不了多久整个红尘天都会是他们的。” 这时候酒糟鼻老头缓缓站起翻起厚眼皮双目精光四射:“魔刹天的妖怪果然了得不过我胡老糟想亲自拜会一下你们的魔主。” 我恍然道:“原来他就是混沌甲御派的掌门胡老糟。嘿嘿看来罗生天十大名门中的另九个把他们给卖了否则怎会坐视不理?” “各门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得很。虽说共属罗生天但也明争暗斗。”海姬轻叹一声:“他身边的虬髯大汉便是清虚天十大名门音煞派的大长老柳宗元。” 胡老糟的笑声响彻云霄:“你们魔主呢?怎么还不出来?难道堂堂魔刹天的魔主不敢现身只会派些虾兵蟹将来搅和吗?又或是看不上我们混沌甲御派吝啬出手指教?” 水六郎一伙纷纷怒斥突然一个清雅冷漠的声音从飘香河底传出:“请胡掌门见谅本人一时沉醉于河底镇魂塔内的奇象倒忘记今日之约了。” 水波荡漾清澈的河水忽然汩汩翻涌两道水流缓缓升起绕着河面缓缓流转成一张座椅的形状。一个青衣人斜靠在晶莹明澈的水椅上风姿清贵目光深邃全身滴水不沾随着水椅冉冉升空。 刹那间我浑身僵硬冷汗贴着额头滚落到鼻尖上。是他!竟然是那个杀死吐鲁番的家伙!原来他就是魔主! 云大郎、水六郎等妖怪齐齐跪倒口呼魔主。海姬和我面面相觑我心如死灰早就该料到他是魔主。除了魔主还有谁能把修炼了六千年的吐鲁番逼得走投无路? 停在半空魔主洒然道:“既然胡掌门等得不耐烦了想必柳长老也是一样。你们一起上吧我还有要事不能多陪二位。” 满场哗然谁也没想到魔主的口气这么狂妄竟然要以一敌二对手还是罗生天、清虚天十大名门的掌门、大长老。要是换了别人早被耻笑。只有我和海姬清楚他完全有实力说这样的话。 “果然是能令整个魔刹天都臣服的魔头够气魄!够胆色!”胡老糟怒极反笑上前一步仰头直视魔主酒糟鼻红得透亮。柳宗元一言不仔细打量魔主看似平静手上的青筋却一根根暴起。 “天地之初曰混沌而后分阴阳万物始有序。反朴归真重返无序天地曰混沌甲御术。”魔主淡淡地道座下的水椅无声融化。他从半空中一步一步走下来步履悠闲犹如踩在了有形的阶梯上。 胡老糟面色陡变:“你怎么会知道混沌甲御术的秘诀?” “我以为你早就清楚了原来还没有。”魔主从容站在河面上一拳击出水波向上涌起再次流转出一张波光涟涟的水椅。 “明白了么?” “阁下不用一再炫耀你的妖术!” “妖术?这是贵派的混沌甲御术。”魔主轻轻摇头:“须知天地万物都遵循混沌原理包括这飘香河中的悠悠流水。水无定形但盛在容器里便有了形这就是无序和有序的转换你懂了么?”神色恬定简直就像老师在教学生。 我心中狂震没错!把水变成座椅的法术的确遵循的是混沌甲御术的奥义!但魔主这一手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混沌甲御术的影子。 他已经修炼出了全新的境界!就像是脱蛹的美丽蝴蝶和从前的毛毛虫完全不同了。 胡老糟浑身冷汗涔涔僵立许久猛地喝道:“嘴上说得再漂亮也没用动手吧!”纵身向魔主扑去双拳挥动拳风出猛烈刚劲的呼啸声。 “混沌甲御术的精髓不是破除物理的秩序而是转换。所以出手时务必要柔和。”魔主淡淡一笑迎着胡老糟一拳击去云淡风轻。他的右手也不闲着一掌拍向边上的柳宗元看似度十分缓慢但眨眼间就逼到柳宗元身前。 柳宗元大吼一声声音竟然化作了一道有形的青色气箭箭身足足有水桶般粗大 箭头锋锐带起眩目的青光声势惊人地射向魔主。 所有的人妖都凝声屏息地观看。魔主的拳头和胡老糟的拳头撞击在一起出乎意料地没有一丝声响。胡老糟跟跄后退魔主傲立不动右手手指轻轻一弹把柳宗元的气箭弹开左拳再次击向胡老糟右掌继续拍向柳宗元。 柳宗元不停地大吼仿佛一个个晴天霹雳震得天地颤动风云变色。吼声化作一道道青气青气急缭绕成一只狰狞巨兽在空中张开大口向魔主咬去。另一边胡老糟已经和魔主交击了十六拳也连退了十六步! 再接一拳胡老糟忽然不动了。魔主漠然一哂身后出现了一面妖异的菱形明镜镜子里探出一只手一把就抓住了空中的巨兽拖进镜子。巨兽凶猛挣扎但还是被一点一点拽入了镜子消失不见。 “柳长老难道没有听说过无声胜有声吗?”魔主的声音虽轻却完全压过了柳宗元的吼声。他右掌穿过纵横密实的青气轻轻印在柳宗元头顶上后者烂泥般瘫软在地。与此同时胡老糟依然僵立不动鲜血从双眼、双耳和鼻孔里流下早已停止了呼吸。 “师父!”何平惨叫一声扑上去抱住了胡老糟。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情不自禁地抖。十八拳击毙胡老糟一掌打死柳宗元这样的力量这样的人物整个北境还有谁可以抗衡?即使是水六郎他们眼中也露出深深的畏惧之色。 我这才明白了赤练火的用心她说得没错在魔主面前我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本人楚度如果没有人再来赐教的话我先告辞了。”魔主目光平静对云大郎道:“接下来的后事就交给你了。”轻飘飘地飞起像一朵流云翩然消失在天际。 颠三倒四派、狮吼秘道门、金刚门的弟子们个个呆若木鸡忽地一声喊四散逃离转眼走得干干净净。空旷的场地上只剩下何平一个人抱着胡老糟的尸体失魂落魄地站着。周围的人群开始鼓噪议论起来有人叹道:“树倒猢狲散这三大派从此在北境除名啦。” “小无赖你怎么啦?”海姬推了我一下我怔怔地看着她惨笑道:“刚才魔主说他叫什么?” 海姬奇怪地看着我答道:“他说叫楚度。” 我浑身冰冷血液仿佛也冻僵了。楚度他真的就是楚度。冻僵的血液刹那间又激烈地沸腾我嘴唇不停地颤栗他就是楚度就是害了师父一生的妖怪! “幸好今天你没有现身。”海姬拉住我的手心有余悸。甘柠真漠然道:“我们该离开了。” 我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远处的云大郎他依然低垂着头捧着黑包袱沉声道:“林飞来了没有?请现身相见了却一个月前的战约。” 四周没有人回答围观的人妖议论纷纷水六郎目光狂妄地扫过人群:“大哥他哪敢来啊?红尘天都是些没胆子的孬种!” 云大郎默然一会道:“林飞我愿与你公平一战保证不会有他人干涉。” 水六郎满脸冷笑:“这小子是个油滑的软蛋一定早就脚底抹油作了缩头乌龟。现在也许躲在哪个角落吓得浑身抖呢。”傲视人群厉声道:“从今天开始魔刹天全面接管大千城。也从今天开始我们便是红尘天的主人!你们在我们的脚下!” 我蓦地一震甘柠真凝视着我道:“别理他我们走。”海姬拉着我的手开始向后退。 云大郎长叹一声喃喃地道:“我还以为他是个人物。”停了一会自言自语道:“红尘天你真叫我失望。” “林飞!出来打啊!”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就像是一点火星溅在了油锅里燃起熊熊大火。四周的人妖们开始大声叫我的名字。“林飞!林飞!”声音汇聚成声势浩荡的洪流在空中回荡。 海姬柔声道:“快走吧我们去找鸠丹媚。她要是瞧见了你还不知有多欢喜呢。今天大千城那么热闹她一定会赶来的。” 我默然无语反正我从小就习惯了欺软怕硬。为了不相干的何平强出头得罪魔刹天和罗生天更是傻子的做法。我点点头又低下头心里忽然感到一阵酸楚的悲哀。 我以为自己和过去有点不同了原来还是一样。穿着华丽的衣裳学会了精妙法术的我原来还是和过去一样不得不低头。 默默无言地跟着海姬、甘柠真我低着头一步步向外走去。一步一步离开了人群。就像是洛阳的一个乞儿在抢了半碗薄粥后慌不迭地跑下狮子桥。 “林飞林飞!”呼叫我的声音还没有停止我们离人群越来越远但震耳欲聋的声音却始终震荡在耳边。夕阳西下大地渡上了一层绚丽的金色。我停下脚步望着天边的彩霞呆。我记得师父说过命是自己选择的。 “怎么啦?”海姬担忧地看着我。 “这一生我都只能低着头吗?”默立了很久我缓缓地道:“是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但活着不仅仅是为了希望!”深深地望着火红的霞云我转过身扯掉蒙脸布一步步往回走。 海姬骇然拉住我:“小无赖你别做傻事!” “有些事是没有办法逃避的。”我轻轻地毅然地挣开她迎着天际的晚霞向飘香河畔走去。蒙脸布从身边飘落被踩在了脚底。暮风轻轻撩起我的衣摆秋意凉人我忽然现我已经二十岁了。 我不再是少年了。 我也不应该再是一个乞丐了。 可以昂的时候我将绝不低头! “好小子!”月魂突然激动地道:“不愧是魅舞的传人!打就打怕什么?” 慢慢昂起头我大步流星。不是为了替师父报仇也不是为了任何人。只为我自己我也要和云大郎决这未了的一战! 彩霞满天绚丽得如同山谷里的瘴气。我仿佛看见一只只裳蚜披着彩衣在霞光中飞舞。 日出而生日暮而亡! 是的只为了那一刹那的灿烂! 人群的呼喊声渐渐低沉了但另一个声音却铿锵嘹亮地响起:“云大郎老子在这里!” 我大声喊道。 (第四册完) 第五册 第一章(上)东西不能乱吃 四下一片寂静无数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隔了一会云大郎的声音幽幽响起:“林飞我等你很久了。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一霎时呼喊声像泄了闸的洪水冲涌:“林飞来了!”“林飞!林飞!”人妖们唾沫横飞激动比划。面对咄咄逼人的魔刹天妖怪他们心里都有些不满希望我能挫挫对方的锐气。 众人纷纷闪开了一条通道在路的尽头云大郎远远地站着乌披散像一个低头沉思的黑色幽灵。我笔直走过去迎着周围一双双兴奋、惊讶、敬佩的眼睛一直走到云大郎的对面站定。 “小兄弟好久不见了。”魔刹天的一群妖怪当中蜃三郎似笑非笑挥手和我打了个招呼。土八郎和水六郎对我怒目而视其余几个妖怪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我。 我给了蜃三郎一个白眼:“少跟我称兄道弟套近乎老子不吃这一套。看到我活蹦乱跳的样子你一定很失望吧?” 蜃三郎慢条斯理地道:“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心里是失望还是欢喜?你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啊是啊你见老子很欢喜就像妓女爱嫖客。”我反唇相讥。 蜃三郎微微一笑毫不动怒:“小兄弟的言辞还是这么尖刻只是粗鲁了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哈哈大笑:“逢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碰到一只汪汪乱叫的野狗说人话它怎么听得懂?还是粗鲁些适合它。就像你们魔刹天的屎壳郎君山珍海味它反倒不喜欢只爱吃大便。” 四下里一阵哄笑有人热烈鼓掌。我双手抱拳洋洋得意地向四周揖了揖。蜃三郎嘴皮子很溜但老子也不含糊。这种斗口伎俩在洛阳时我已经骂遍乞讨诈骗小偷抢劫帮无敌手。 水六郎森然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临死还要乱嚼舌头。”土八郎眼中闪过一丝凶残之色:“何必老大出手?让我活剥了这个兔崽子挖出他的内丹进补!” 云大郎一摆手冷冷地道:“这是我和林飞之间的决战无论胜负如何你们谁也不许插手。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我心中涌起一丝钦佩之情翘起大拇指:“魔主座下也只有你像个好汉。”暗地里又想这家伙有点傻要是换成我早就群殴了。 身后掠来轻微的香风海姬、甘柠真双双赶到。两人掀开斗笠前者撅着嘴埋怨地瞧着我后者负手望天神色一如冰雪般的冷漠。 “海姬!甘柠真!”人群又是一阵轰然蜃三郎直直地盯着甘柠真双目放光忙不迭地整理衣冠变化出一张可爱的小白脸。 我对海姬和甘柠真歉然一笑不得已把她们也卷进来了。海姬撒娇道:“你现在翅膀硬啦也不听我的话了。你尽管打吧反正别人担心死你也不会理的。” 我连忙甜言蜜语地哄她甘柠真忽然道:“林飞有自己的主意随他去吧。”我微微一愣向她望去恰好与她的目光相遇。明澈的眼神清如秋水虽然是淡淡一瞥但似是瞧进了我的心里。 “林兄可以开始了吗?”云大郎低垂着头问。 我点点头回头对海姬和甘柠真大声道:“无论胜负你们两个都不要出手帮忙。”压低声音挤挤眼:“不过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要懂得灵活变通。” 海姬噗哧一笑:“小心点。”我深吸了一口气先制人以一个魅舞的姿势双腿连环踢向云大郎。 云大郎头不抬肩不动向后平平滑去依然保持手捧黑包袱的姿势。黑色的丝带被身形带动而飘起如舞动的毒蛇一种妖异恐怖的气势无形扩散。 我心里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又有些害怕起来。 下方突然传来清冽的歌声: “慷慨一悲歌 为君壮行色!”歌声像一抹雪亮的剑光直插云霄。隐隐中有金石清越之音。 我心头一震目光掠过暮波茫茫甘柠真立在飘香河畔雪衣飞扬击剑高歌眉宇英烈得如同一抹凄艳晚霞: “激昂吞万里 为君壮行色! 弦虽断 歌不残 直把山河腰斩!” 好一个为君壮行色!我顿时胆气一壮。“啪——啪——”海姬双臂高举一侧清脆击掌合着甘柠真的歌声犹如一记记嘹亮有力的战鼓: “莫问是非成败。 哭也生死 笑也聚散 吾辈只尽欢。 纵使风萧埋骨寒 只说不离不弃!” 甘柠真风姿凛冽歌声铿锵一头漆黑的长仿佛也在暮色中亮了起来。我只觉胸中一股豪气直冲头顶大笑着我冲向云大郎。那一袭在夜色中翻飞的雪白莲衣海姬仰头凝视的深情眼神将我心中最后一点胆怯击得粉碎! 云大郎身形展动再次闪开我紧追不放施展魅舞不断向他攻去。两人沿着河畔一路飞掠再落到河面复又冲上河中的星桂树。星桂花纷纷洒落在黝黑的流水中溅起金灿灿的光焰。 云大郎始终没有还手也腾不出时间还手被魅舞暂时压制。我目光紧紧锁住他的双手一旦对方去解黑包袱我便立刻念出千千结咒。 “砰”一棵星桂树被我拦腰打断云大郎飘然落下不等他落到河面河中已经冒出一个傀儡水人在我的操控下恶狠狠扑向对方。而断折的星桂树也变成傀儡树人前后夹击云大郎。 眼看就要得手云大郎忽然黑袍张开像一大片乌云罩住了傀儡树人和水人。黑袍激烈翻滚再次张开时傀儡树人、水人已经消失仿佛被黑袍吞噬了。 我毫不气馁连换了近百种法术急攻四周不时响起人妖们的惊呼喝彩。直到此刻云大郎都腾不出手去解黑包袱。 红焰熊熊我一口三昧真火喷去云大郎向旁横移被我早就蓄势的魅舞候个正着。“砰砰”我双腿划过美妙的弧线准确击中云大郎的小腹。 就在同时云大郎抬起头一团白云从脸上涌起弥漫全身。我的脚就像踩进了软绵绵的云团虚不胜力。我急忙抽脚、后仰、倒翻双臂斜斜撩起再次击中云大郎左拳暗含混沌甲御术右拳化作一柄锋利的钢刺。 白云倏地一散被混沌甲御术击出了一个小缺口露出里面的黑袍颜色。不等我拳刺跟上白云又闪电般弥合缺口令我的拳刺落空。 “林兄小心了。”云大郎幽灵般从白云里浮出一伸手挑开了黑包袱上的黑丝带度快似电光火石时机掌握得恰当好处。 四下里顿时一片惊呼隐隐中我还听见水六郎的狂笑。 晶莹的光线闪过我准备多时的千千咒结在同一刻打出几十根晶丝倏地缠上包袱口迅打结。黑包袱还没有完全解开又被晶丝重新系上。 黑包袱激烈涌动里面的东西似乎竭力想钻出来却被咒结紧紧系住。云大郎肩头微微一震低喝道:“千千咒结!想不到林兄竟然学到了吐鲁番的不传之秘。” “没有金刚钻哪敢揽瓷器活?哈哈你的黑包袱不管用啦!”我心花怒放千千咒结果然有效!可亲可敬的吐鲁番老子清明一定帮你烧纸钱! 一个个咒结不停顿地打出像包粽子一样严严实实缝住包袱口。我打蛇随棍上默念千千结咒要用咒丝绑住云大郎。 无声无息透明闪亮的晶丝分别缠上云大郎的手脚迅打结。我顿时喜出望外云大郎中了我的千千结咒等于砧板上的猪肉任由老子宰割了。眼看云大郎四肢密布咒结动弹不得我趁机狠狠一拳击去。 “咄!”云大郎厉喝一声咬破舌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哇靠还没打到就吐血想博取我的同情啊? 眼前一花一团白云倏地冒出黑袍“哗啦”我一拳击在空空荡荡的黑袍上黑袍软软垂落掉进河被星桂树树枝挂住随水波摇荡。黑袍的袖口、裤管上还闪烁着亮晶晶的咒丝。 云大郎奇迹般消失在黑袍里! 第五册 第一章(下)东西不能乱吃 要糟!我急转身一团白云正从背后扑来。云团犹如人形有手有脚还托着一只黑色的包袱不用说就是云大郎。不得已我只能和他硬拼一记。“砰”我被震飞出去在空中连番几个跟头胸口气血翻涌。“喀嚓”接连踩断了几根星桂树枝我才勉强稳住身形。 “林兄的确心思机巧用千千咒结系住了我的包袱可惜我的妖术不仅于此。即使不用它也能和你放手一战。”白云里传来云大郎冷静的声音。 我强作镇定施展羽道术飞到半空与云大郎对峙。想不到连千千咒结也困不住他难怪赤练火说云大郎的妖术远我的想象。就算已经用咒结系住了黑包袱这一战也难定胜负。 “云大郎你刚才这一手耍得不错嘛。”我故意慢条斯理地说废话拖延时间暗中运转羽鼎云英调顺体内气血。被云大郎撞了一下现在都觉得胸口闷。 “林兄不用客套为了施展金蝉脱壳的妖术逃离咒结我不得不喷出精血耗损自身元气还被迫露出原形。林兄你足以自豪了。”云大郎淡淡地道白云猛地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再也看不清人形。 我头皮麻云大郎的原形难道是一团白云?怪事出现了随着白云旋转空中的晚霞迅散去浮出一层层妖异的白云。本来天色已黑现在夜空一片莹白。 日他***这是什么妖术?连云霞都能控制!头上云海茫茫也不知道云大郎藏在哪里又或者每一片白云都是他的化身。我急忙施展镜瞳秘道术找寻云大郎。 还没找到他白云激烈翻涌已向我排山倒海般压下。一时间四面八方云团滚滚。“呼”一团白云从背后冲来我转身一拳封挡触手处空空荡荡心知不妙紧接着一团白云从头顶罩下我仓促施展魅舞身体向后仰去勉强避开白云里倏地闪出一个人形双掌绵软如云无声印上我的胸膛。 “砰”我口喷鲜血向后飞跌摔下了飘香河。水花四溅围观的人群纷纷惊呼。鲜血被河水迅冲淡我的胸口比水还要冰凉。 “小无赖!”海姬颤声叫道就要冲过来却被甘柠真拉住。 “不用帮我我还能打!”我嘶声道强忍疼痛跃起用渡术浮在水面上摇摇晃晃。 “林兄还能再战吗?”云层里传来云大郎略带惊讶的声音我心知肚明全靠体内的羽鼎云英我才没受重创但胸骨似乎断了一根。 “云大郎你没吃饱饭吗?怎么打人像搔痒?”我装得无所谓目光扫过四周。重重叠叠的白云把我包围住了由于镜瞳秘道术受视角所限不能看到背后和上方而白云一直在流动所以很难现云大郎藏在哪里。 白云千变万幻再次向我涌来。有时虚幻有时是云大郎的真身。我等于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在打斗。眼看形势不妙我绕着星桂树来回穿绕闪躲。“咔嚓咔嚓”白云卷起一棵棵星桂树连根拔起四下很快变得光秃秃一片。 一朵流云从前方急撞来我运转镜瞳秘道术一看只是普通的云团便不躲不闪。谁料到白云冲到面前云团里突然多出一个朦胧的人影。我心中骇然双掌急急击水化作一个傀儡水人挡在身前。“哗”水人被击得粉碎我趁势后退掠到了河岸上。 “好!”云团里的人影沉声喝道忽地一闪消失了。不等我喘口气又有四朵白云同时向我袭来。一个人影在四个云团里来回闪动像走马灯一样看得我眼花缭乱。 一拳击地我使出六丁甲御术六道拳影迎上四个云团还游刃有余。四个云团忽然裂开一变二二变四十六道流云前后左右滚滚涌来一道人影在十六个云团里轮流换位。 “砰——砰——砰”我的背、胳膊、肩头频频中招被打得在地上乱滚。幸亏我双臂化作钢盾护住了心腹要害。 魔刹天的妖怪们纷纷狂笑我咬牙爬起把涌到喉头的一口血咽回去。云大郎神出鬼没我连他的人影都摸不着更别提施术攻击他了。 这一战我已经凶多吉少。目光茫然掠过远处的海姬花容失色甘柠真脸色苍白手紧紧按在剑柄上。 一大片白云横卷而来云中人影晃动。我狂吼一声这么挨打不是办法老子拼了!不躲不闪我冲向白云运转龙虎秘道术和混沌甲御术全力击去。誓要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小兄弟此举不妥你的妖力和老大相差甚远怎能硬拼?”蜃三郎的冷嘲热讽传入耳中。我心中一沉知道他说得没错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我双拳击中白云云团塌陷出一个缺口我听到里面云大郎的闷哼声。与此同时白云也结结实实撞上我的左肋。 一声痛呼竟是从云大郎口中出。白云停在我的左肋忽地飘散、碎裂露出藏在里面的一个模糊人影。云大郎跟跄后退白云凝聚的身体抖个不停像是随时会融化的蜡烛油。 人群一阵哗然海姬手抚酥胸长长地松了口气。我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左肋竟然一点不疼。摸了摸原来是放在那里的两颗魇虎眼珠凑巧替我挡住了云大郎的一击。 “破风碎云!云大郎一定是云气所化的妖怪!魇虎眼珠正是他的天生克星!”月魂突然激动地道。 我又惊又喜快掏出两颗魇虎眼珠随手一晃。魇虎眼珠闪闪生辉雪亮的光束刺穿了满天白云露出蓝黑色的夜空。 “魇虎眼!”云大郎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地后退一直退到河边。 “嘿嘿没想到老子还留了一手吧?”我自作聪明地把魇虎眼珠往嘴里一送“咕咚”咽下肚。这么一来云大郎再也不敢碰我了吧。 月魂呆若木鸡:“你做什么?谁告诉你这是可以吃的?” 我刚要说话小腹忽然一阵刀绞般的疼痛两颗魇虎眼珠在肚子里滚来滚去滚到哪里哪里就像被撕裂了一样。 月魂气急败坏地吼道:“日他***这玩意能摧碎内脏啊!” 你***不早说啊!我双手捂着肚子痛得死去活来。楞了一会儿水六郎率先醒悟指着我狂笑:“这个蠢货把魇虎眼吃下去了!他死定了!” 云大郎一动不动地瞧着我海姬已经忍不住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却被土八郎、蜃三郎两个妖怪截住厮杀。 月魂哭丧着脸:“林飞你有什么临终遗言吗?需要什么木头的棺材?喜欢哪地的风水?” 我胸闷欲狂老子难道就这么死了?还他妈是自杀的!这时眉心倏地一热沉寂许久的龙蝶内丹隐隐跳动从丹田里缓缓浮出了鼎炉。两颗魇虎眼珠还在腹内乱滚鼎炉生出玄妙的感应自动打开把魇虎眼珠吸了进去。 鼎炉随即关闭魇虎眼珠在炉内活蹦乱跳震得鼎炉抖动似乎拼命要逃出去。我一时福至心灵想起丹鼎流秘笈的第七品《霜雪转》。这本秘笈我早背熟了只是苦于体内没有炼丹药材无法修炼。现在死马当活马医索性把魇虎眼珠当药材。只要按照秘笈所述将它们炼化成流转的霜雪说不定能保住小命。 “素雪堕于上玄霜节于下。霜雪天地气以药得温汤。”我不管三七二十一默念要诀在众目睽睽下大模大样地修炼起来。 飘香河畔鸦雀无声成千上万双目光聚集在我身上。 我静静而立运转霜雪转心法体内的羽鼎云英绕着鼎炉流动犹如熊熊炉火将魇虎眼珠慢慢炼化。但霜雪转的炼丹法和过去两本秘笈不同并非简单地把药材溶化而是讲究“凝霜雪于神炉”其中特别提到一个“凝”字。也就是说要使两颗魇虎眼珠如同沾在火焰尖的一点冰雪尽管烈火炎炎但冰雪不会融化。这一点我一直没弄明白但现在生死攸关不得不赶鸭子上架硬练。 海姬和土八郎一伙打得不可开交甘柠真突然跃起左手挡住海姬右手举起剑鞘一横一推剑气逼得妖怪们纷纷后退嘴里道:“海姬先别急看他的样子暂时没事。” 海姬急切地向我望来我冲她眨眨眼故作轻松。这时候千万不能露出任何慌乱的表情以免被云大郎看出问题。 云大郎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向我慢慢逼近。我正修炼到关键时刻连手指头也不敢动生怕走火入魔变白痴。按照丹鼎流秘笈所述一旦开炉炼丹就必须成功否则丹灭炉毁。 “死鬼老爸英灵在上千万保佑我炼成啊我们林家三代单传我还是个处男呢。”我暗自祷告加快度体内的羽鼎云英一股脑儿涌向鼎炉。 云大郎在离我不足三米处忽然停下来问道:“林兄的举动真让人琢磨不透。既然有魇虎眼这样的宝贝可以在这一战中占尽便宜又为何自寻死路将它们吞下?”误击魇虎眼后他白云聚成的身形本已十分稀薄现在又重新变厚云气腾腾越来越浓显然蓄势待。 “其中自有奥妙只要你上来交手就明白了。”我勉强开口说话满脸笑容尽量让自己笑得很奸诈。这一招空城计有点管用云大郎大概怕我故意玩花样踌躇着暂时也不敢动手。 羽鼎云英越转越快鼎炉内一片灼热魇虎眼珠迅融化。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么下去铁定炼不成霜雪转。但又要用炉火炼魇虎眼又不能让它融化十分矛盾试想冰雪投入大火怎么可能不融化?我一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办。 水六郎蓦地喊道:“这小子一定在死撑老大快点收拾他!” 我浑身冒汗但越急越不行鼎炉内开始沸腾魇虎眼珠变得只有米粒大小转眼就要完全炼化。 第五册 第二章(上)比女人还美的男人 云大郎倏地飘起向我扑来视野中一片白云无限扩大将漆黑的夜空再次遮住。 “云大郎试问冰在火尖如何凝而不化?”我突然暴喝。 云大郎一愣随口道:“形化意不化取其神而凝之。” 哈哈!老子明白啦!我心头涌上一阵狂喜轰然一声鼎炉开启。魇虎眼珠在这一刻融化但形虽散意不化又在下一刻凝结化作霜雪二气喷出鼎炉一路沿着经脉直冲而下将羽鼎云英全数吸入融化成两道冰清玉洁的气流流转全身! “砰”云大郎猛地撞上了我我们同时向后跌去我摔倒在地他出一声凄促的呜咽远远地飞了出去掉进飘香河。 白云在河面上炸开碎成一个个小白点被夜风吹散。云大郎跌跌撞撞地浮在水上浑身仿佛散架了一直在哆嗦。 所有人都惊呆了只有我心里清楚魇虎眼珠化成霜雪二气破风碎云的奇异力量也随之流转全身。现在云大郎只要碰我一下就会遭到反噬。 “云大郎你死定了!”我威风凛凛地跃起扑向云大郎体内霜雪二气奔涌而出。 云大郎仓促闪躲身上被霜雪二气沾到的地方顷刻碎裂只剩下丝丝缕缕的云絮连在一起。面对魇虎眼这样的天敌他如同遇上猫的耗子一筹莫展。 “轰——轰——轰!”我每击一拳云大郎便被迫后退一步我连击几百下他连退几百步被我完全压着打一点没有还手之力。 人群爆出雷鸣般的欢呼声不少人幸灾乐祸地挥臂乱叫:“干死他干死他!”水六郎不能置信地看着我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月魂也一头雾水:“怪事怎么吃了魇虎眼也不会死?” 望着不住后退的云大郎我只觉得意兴酣畅痛快之极。要不是云大郎糊里糊涂解答了我的疑问我早去黄泉天报到了但如今他只有挨揍的份。扑到他对面我一拳刚要击出体内的霜雪二气陡然一滞停止了流动竟在这节骨眼上失效了! 我大惊失色仿佛一下子从云端摔下地狱。幸亏我随机应变拳头停顿在云大郎胸口硬生生收住气势汹汹的表情瞬间变成春风般温暖的笑容:“云兄我们就算打个平手到此为止可好?” 全场一片轰然谁都看出我大占优势现在突然罢手都以为我手下留情故意显示风度。云大郎浑身一抖木然而立他现在就是个支离破碎的云影仿佛随时会消散。过了许久他涩声道:“林兄不必替我美言这一战是我败了。” 水六郎不甘心地吼道:“大哥你怎能这样认输?你还有一招必杀技没用啊!” “就算使出来最多玉石俱焚。魇虎眼已经融入林兄体内我没有取胜的机会了。”云大郎平静地道伸手一招黑袍从河上飞起**地罩住了他。片刻后云大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黑包袱上千千咒结立刻断裂了一小半他一连喷出三口精血气喘如牛有些撑不住了但所有的咒结被悉数破除。 我惊讶得睁圆了眼睛原来这家伙有能力破开咒结只是不愿大耗元气才没这么做。 四下早就群情激昂欢声雷动。海姬兴奋地跑过来拉起我的手笑得一脸灿烂。甘柠真瞥了我一眼衣袖在额角轻轻一抹几点深色的汗渍渗透出来。 “幸亏你头脑清醒没杀了云大郎。”海姬凑到耳边悄声道:“否则魔主找上你就麻烦啦。” 我干笑一声心里有苦说不出。默察体内霜雪二气又开始流动了只是断断续续会莫名其妙地停止。记得《霜雪转》里特别提到需要一种叫射工的怪虫当药引才能完全炼成。莫非正因为缺少了射工虫所以才造成霜雪二气一会儿灵验一会儿失效吗? 云大郎默然半晌忽地低叹一声:“林兄如果不介意我先告辞了大千城里还有许多要事等我安排。”停了停道:“多谢林兄手下留情没有取我性命。” 我洒脱地摆摆手:“咱们又没有杀父夺妻之恨干吗拼个你死我活?切磋嘛友谊第一比试第二!再说了我对云兄一见投缘一眼看出你是个好汉怎么会随便下杀手呢?” 云大郎捧住黑包袱的手抖了一下:“林兄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可惜”话说到一半又叹了口气。 我强忍住笑这家伙的确有点傻气我只是口蜜腹剑几句他居然当真了。嗯如果他不是魔主的手下倒值得结交一番。 “老大地图还在他们手里。”水六郎森然道:“虽说单打独斗老大你是败了但魔主吩咐过一定要拿到地图。” 蜃三郎点头附和:“个人胜负是小地图关系重大魔刹天所有妖怪的未来就指望它了。”闪身来到我面前笑道:“一别经年小兄弟居然变得这么强了不过魇虎眼虽然厉害只对老大有用。接下来我陪你玩玩。” 土八郎狞笑道:“我和老六对付海姬老四、老五、老七对付甘柠真老大随时策应。” 除了云大郎留在原地不动其余六个妖怪都围了上来水六郎厉声道:“围观的人都给大爷滚开!大千城如今是魔刹天的地盘谁要是不识抬举别怪我们不客气!”探手伸出一条巨大的透明水龙怒吼着飞出掌心四爪盘旋扑向附近的人群。鲜血飞溅十多个人连连惨叫天灵盖被龙爪活活掀开龙尾轰然扫过又击倒一片。人群慌得四处逃散一会儿功夫跑了个精光。就连何平也抱着胡老糟的尸体悄然离去。 “交出地图一切好商量我们也不愿和脉经海殿、碧落赋为敌。”蜃三郎和颜悦色地劝说。水六郎傲然嚷道:“就算是碧落赋魔主也能铲平了!” 我双眼一瞪摩拳擦掌:“日他***动手就动手谁怕谁啊?想要地图?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吧!”作势欲扑胸口忽然一阵隐痛和云大郎一战我受的伤也不轻。 “你们这些妖孽喜欢找死我们就不客气了。”海姬冷笑道和甘柠真对视一眼分别站在我左右两边护住了我。海姬摸出金螺甘柠真手按在剑柄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林兄”云大郎欲言又止深沉的夜色中妖怪们个个面色狰狞洒落的星桂花在飘香河上闪溅又熄灭愈衬出他们幽暗的脸。旁人都走了河水拍打着岸边的卵石子声音清润而寂静。 就在这静静的水声静静的对峙静静的剑拔弩张中突然有渺渺的歌声如同河面上闪烁的流波远远传了过来。 “有人天上来歌成碧落赋。 朝起煮白石空山放青鹿。 倦看镜花开闲捉水月舞。 我欲乘风随难觅云梯处。 翩翩少年郎漫漫知北路。 有缘桥下客无底舟上渡。 人事几度欢黄梁一晌苦。 何求长生盘滴得仙人露?” 歌声飘忽不定伴着几声清越的琵琶听起来像从后方传来一会儿又到了河对面仔细一听似乎近在咫尺。我施展了顺风耳秘道术还是听不出唱歌的人在哪里。 妖怪们面面相觑土八郎骂道:“谁他妈半夜唱歌?”蜃三郎却闭上眼摇头晃脑:“这歌谣洒脱玄妙暗含出尘的仙意好诗好诗啊!” 甘柠真嘴角渗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手松开了剑柄曼声道:“柠真见过掌门师叔。” 阴暗的河岸拐角处蓦地出现了一个翩翩贵公子怀抱琵琶洒然缓行曼声而歌紫色的长明丽幽美连夜色也被映出了华美的光彩。 我目瞪口呆哇靠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美少年!眉目如画丰神如仙比甘柠真和海姬还漂亮! “碧落赋的掌门?难道是公子樱——那个传说中最接近仙的人?”一个脸色蜡黄的妖怪颤声道蜃三郎倒吸一口冷气:“听说他几年前闭关修炼怎么突然来了这里?”妖怪们个个神色紧张如临大敌般盯着对方。 贵公子一路洋洋洒洒走来手指挥弦风姿流离神情皎皎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清玄的仙气令人自惭形秽。这样的人就算蹲在坑上拉屎别人也会觉得他的姿势——是在骑鹤。 “闭关十年公子樱风采依然可能到了知微的境界。”海姬低声道:“真是天才!难怪在他弱冠之年已经执掌了清虚天第一名门。” 知微?我吓了一跳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这么吊?直到公子樱走到我们跟前我才现背后还有一个高大的老人豹头环眼气势威猛壮得像一头雄狮。只是他站在公子樱身后被对方的容光完全掩盖。 “参见雷护法。”甘柠真对老人微微一揖。 “小姐快别多礼。”老人急忙道环眼四下一瞪说话响得像打雷:“哪个不长眼的直娘贼敢找我们小姐麻烦?碧落赋雷猛在此皮肉痒的尽管跳出来!”撩起衣袖磨盘大的拳头攥紧了咯咯作响。 妖怪们默不作声云大郎头也不抬冷冷地道:“原来阁下就是名满北境的公子樱。” 公子樱微微一笑:“虚名罢了不值一提。”声音温和、有礼不急不缓。他的眼睛是碧蓝色的如同清澈的海水。凝视着甘柠真公子樱还是那样温和的声音:“柠真很久不见了。” 甘柠真静静地回望着他忽然伸出手盈盈拨动琵琶弦琵琶声犹如深夜的露水凉澈滚动。公子樱展颜一笑右手按弦随着甘柠真的手指弹奏变换手姿。两人一个弹一个按配合得丝丝入扣宛如一人。等到一曲终了两人相视一笑目光交融甘柠真柔声道:“师叔你来得真及时。” 听到“师叔”两个字的时候一丝忧悒在公子樱眼中一闪而逝就像浮云的阴影掠过海面。他转过身先向海姬礼貌地问好再对云大郎一伙妖怪道:“夜深了各位忙碌一天也该休息了。” 水六郎一咬牙道:“公子樱名头虽大但不露两手就想让我们拍屁股走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公子樱道:“这位朋友的意思是?” 水六郎厉声道:“我们总得对魔主有个交待!” 雷猛怒目圆睁:“就凭你这奶毛没褪的厮也敢对掌门放肆?”不由分说一拳砸向水六郎后者急忙闪开。 “轰隆”宛如一记炸雷震得我耳朵胀。泥石崩溅在水六郎原先的位置被击出了一个大凹坑黄土变得一片焦黑。甘柠真莞尔:“雷叔的奔雷拳气还是和过去一样刚猛性子也是一点没变。” 雷猛咧嘴一笑还要挥拳再打。公子樱一摆手制止了他目光淡淡地扫过妖怪们:“听说魔主座下有位水六郎曾经布下玄冰阵令柠真负伤不知是哪一位?” “没错就是我!”水六郎目射凶光双掌连连掀动粗壮的水龙绕着他头顶飞旋张牙舞爪。其余的妖怪纷纷聚在他四周拉开了架势。 “原来是你。”公子樱专注地看了水六郎一眼后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半步。 “那我就给你一个交待。”公子樱温文尔雅地道从琵琶腹中慢慢抽出了一柄澄碧色的弯刀。即使是抽刀这样的动作他都不带一丝烟火气。 “一点黛眉刀!”海姬情不自禁地叫道水六郎大喝一声头化作水箭激射水龙夹起呼啸的狂风张开巨口俯冲向公子樱。 新月般弯弯的刀光轻轻地挥洒开来在夜色中浅细而翠滴宛如少女的黛眉轻轻绽开带着三分曼妙的弧度两分寂寞一分单薄。 第五册 第二章(下)比女人还美的男人 蜃三郎等几个妖怪突然扑上各展妖术合力挡住刀光好让水六郎没有后顾之忧放心进攻。 刀光的度极慢和老牛拉破车差不多也没有锐利的风声比枝头的花瓣更柔和。但这么缓慢、这么轻柔的一刀偏偏掠过了巨大的水龙掠过了其他妖怪的阻拦仿佛他们触摸到的只是一片清莹的幻影。 水六郎眼睁睁地看着刀影落在身上却无法闪避。然后公子樱抽刀送回了琵琶腹中。 这时激射的水箭射到公子樱身前突然一折为二化作纷纷扬扬的水珠。水龙从公子樱上空轰然坠落齐腰而断。 水六郎失魂落魄地站着身子僵硬好像陷入了一个魇梦。 “从六岁起我就开始照顾柠真从来没有人可以伤她。”公子樱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带着你的伤去见你们的魔主这就是我给你的交待。” 一声惨叫几百道细小的血水从水六郎全身喷溅他嘴角抽搐脸上一副完全不能置信的表情。妖怪们齐齐色变我汗毛倒竖这一刀破水箭斩水龙绕开妖怪们的封挡再伤水六郎我竟然完全看不出它的轨迹! 这一刀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我们走。”云大郎冷然道果断拂袖而去。蜃三郎扶住了水六郎妖怪们一溜烟全逃了。 雷猛哈哈大笑:“这伙妖孽不见棺材不掉泪!” “尔其动也风雨如晦。尔其静也体象皎镜。”甘柠真脸上露出钦佩之意:“十年闭关潜修掌门师叔的刀法尽得碧落赋秘道术的神韵了。” 海姬也赞道:“秘道术练到这个地步称得上是至妙至极至神至虚了。即便是昔日的晏采子也不过如此。” “老夫是看着掌门长大的。”雷猛一张老脸上满是骄傲之色:“掌门从小就是神童别人练了十几年的秘道术他只要一年半载出神入化了。这份天资我老雷拍马也赶不上。” 拍马?我撇撇嘴我看你拍马屁的功夫谁也赶不上。瞧瞧甘柠真再瞅瞅海姬两个美女悠然神往显然还在回味公子樱刚才的一刀。 我顿时心里酸溜溜的拜托老子刚刚击败了云大郎啊!谁料到公子樱一来风头全被他抢了。眼珠一转我突然热烈鼓掌:“好刀啊这个什么一根画眉刀真是一柄吹毛断削铁如泥的宝刀啊!难怪妖怪们都被吓跑了。”暗想老子如果从小就在碧落赋修炼也不会比公子樱差多少。 雷猛瞪了我一眼:“是刀法好不是刀好。是一点黛眉刀不是一根画眉刀!” 我笑嘻嘻地道:“不管画眉黛眉反正名字都像女人没什么大丈夫气概!这柄刀我看最适合女人用。”说实话在洛阳我一见到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就嫉妒得要死每次他们招摇过市我和李洁净、大熊等一干兄弟都会眼巴巴地盯着他们直到背影消失再恨恨地吐几口唾沫然后哈哈大笑。眼前的公子樱无论长相、地位、法术都甩我好远。连一直待我冷冰冰的甘柠真也对他微笑。老子当然觉得不是滋味要出言讥讽他几句。 “你懂个鸟!”雷猛吼道海姬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暗示我不要乱说话。公子樱温言道:“这位小兄弟就是近来红尘天名头最劲的林飞吧?刚才力战云大郎法术变化巧妙确实名不虚传。” 我耸耸肩:“一个骂我懂个鸟一个夸我法术巧妙红脸白脸唱得我都糊涂了。” 雷猛气得脸涨成猪肝色甘柠真看了我一眼道:“雷叔他是我的朋友请你见谅。”又对公子樱道:“原来掌门师叔早就来了。” 公子樱道:“何止是我清虚天十大名门的璇玑宗、补天门、步斗派、破坏岛罗生天十大名门的影流、风雷池、乾坤教••••••掌门人来得可不少只是大家都没有现身躲在一旁悄悄观战罢了。”忽地抬起头望向夜空一道荧荧微光正从上方掠过消失在一抹乌云背后。 雷猛盯着消失的光点浓眉轩动:“好像是罗生天第一名门——大光明境的浮光身法。” 我暗自咂舌没想到今日一战清虚天、罗生天的大人物都赶来了。 海姬欣然道:“大家恐怕都是冲着魔主来的。” 公子樱点点头:“海武神说得没错。千万年来魔刹天一向是群妖乱舞的混乱局势魔主能够统一魔刹天降服所有的妖怪妖力可想而知。现在他公然进犯红尘天摆明了野心不小清虚天、罗生天的门派当然坐不住了。” 我冷笑:“你恐怕还不知道罗生天和魔主早就有一腿了。” 公子樱默然不语雷猛气呼呼地道:“你当我们掌门不晓得?否则谁愿意大老远赶到大千城?就你小子和云大郎的打斗比狗屎还臭值得我们来捧场吗?” 我鼻子一哼:“狗屎总比缩头乌龟强。有的人自命高手却只敢在一旁鬼鬼祟祟地偷看。” 雷猛怒道:“你这厮骂谁乌龟?” 我瞪圆了眼睛左看右瞧:“乌龟呢?”随后目光落在雷猛脸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原来不是乌龟是只老甲鱼。” “**你祖宗十八代!”雷猛狂吼一声一拳咂向我。我不闪不挡镇定自如。“砰”甘柠真横过剑鞘替我封住了雷猛的拳头。 “雷叔请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和他计较。”甘柠真道又对公子樱道:“魔主击毙胡老糟和柳宗元的一幕掌门师叔应该都看到了吧?” 公子樱点点头:“魔主妖力深不可测放眼北境大概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甘柠真迟疑了一下:“难道连掌门师叔也?” 公子樱摇摇头:“最多三成我最多只有三成的胜算。” 我促狭地道:“掌门不用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嘛。我看你的刀法吊得很杀死魔主就像踩死蚂蚁。” 公子樱微微一笑:“你说得也是高手相争有一成的胜算也就足够了。只是目前我们和魔主没有必要正面冲突。” 哇靠给你点颜色就开染料铺?我眼珠一转又道:“就怕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啊。” 雷猛气得双目喷火要不是碍着甘柠真他恐怕早痛扁我了。公子樱却击掌道:“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好诗真是好诗啊想不到林兄出口成章文武全才。” 我顿时汗颜我这么冷嘲热讽公子樱他都不恼火气度可比我强太多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就算我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吧都比不上公子樱吧。我偏过头望着深沉的河水怔怔地不说话了心中蓦地感到一丝酸楚。 雷猛道:“掌门如今混沌甲御派有难罗生天九大名门没一个出手相助的傻子都明白里面有勾当了。我猜罗生天那帮家伙不会是想利用魔刹天对付我们清虚天吧?” “叮叮”公子樱轻弹一声琵琶打断了雷猛的话:“脉经海殿的海武神在此你不觉得这话太无礼了么?” 雷猛尴尬地挠挠后脑勺海姬很干脆地道:“没关系脉经海殿的事一向由我姐姐作主我也懒得管罗生天、清虚天的种种明争暗斗。雷护法说得没错罗生天肯牺牲混沌甲御派把大千城拱手让给魔刹天一定有图谋。” 甘柠真道:“所以今日飘香河一战连罗生天第一名门大光明境都来人了目的无非是想看看魔主的实力值不值他们所付的代价。不用多久北境必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不得宁日了。” 公子樱洒然一笑五指挥弦琵琶声犹如山陵上流过的寒泉清远明澈。甘柠真沉思了一会欣然道:“水过无痕心自高远。柠真受教了。” 他们唠唠叨叨个没完我实在不耐烦了罗生天、清虚天的争斗关我鸟事啊?听得没趣我打着哈欠道:“都半夜了还睡不睡觉了?” 甘柠真沉吟道:“大千城现在一定乱得很不如我们就在这里露宿一晚我和师叔多年不见也有很多话要说。” 我翻翻白眼:“你们师门情深慢慢聊我一边凉快去。”转身走开在附近找了个避风的土坡和衣躺下。 海姬跟上来看了我几眼忽然噗哧一笑:“怎么啦小无赖?我看你好像不太高兴说话好大的酸味是不是打翻了醋坛子?” 我老脸一红:“你们都去陪公子樱好了。我是小无赖你们全是大人物。” 海姬凝视着我半晌柔声道:“虽然是小无赖但在我眼里比什么公子樱强上百倍。你法术强也好差也好地位高也罢低也罢我都不在乎。” 我乐了嬉皮笑脸地去搂海姬:“还是你对我最好。每天亲一次今天的来喽。” 海姬笑着拍开我的魔爪:“别胡闹甘柠真他们就在附近。”又戏谑地道:“其实甘柠真对你也好只是你看不出来。” 我忽地一阵心虚翻个身头枕胳膊闭上了眼睛。水涛声一阵阵传来没过多久我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第五册 第三章(上)让我欢喜让我忧 鞭炮声震耳欲聋我骑着长翅膀的白马穿着大红袍在海面上飞驰。海上突然浮出了一座五光十色的宫殿海姬、甘柠真和鸠丹媚就站在宫殿门口个个穿着鲜艳的红色吉服三个美女齐齐撩起了霞盖头对我笑。边上有好多妖怪吵吵嚷嚷:“新郎官到啦快拜天地!”“快拜天地快进洞房!” 我傻乎乎地看着她们然后宫殿开始慢慢下沉妖怪们的声音越来越急:“新郎快点下马拜天地来不及啦!” “再不拜来不及啦!” “来不及啦!” 难道我就是新郎?三个美女要一起嫁给我?我又惊又喜想跳下马谁料到屁股牢牢地粘在了马背上动也动不了急得我满头大汗。 宫殿慢慢沉入了大海三个美女也一起消失了。而胯下的白马猛地一声嘶吼居然变成了一头黑色的野猪把我掀翻然后梦就突然醒了。 睁开眼天还没有亮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想起刚才做的梦脸上一阵烧既觉得荒唐又有种说不出的窃喜。涛声如梦不远处的河畔甘柠真和公子樱并肩而立喃喃细语。星桂花金灿灿地零星飘落映得他们的背影一闪一烁。 日他***这两个人居然还没睡一直闲聊到现在!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胸口一闷像是被一柄大锤重敲了一下。看看四周海姬在我身后十多米处闭目伫立。斜对面雷猛呈“大”字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呼噜声像打雷一样。 我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向河边。想偷听甘柠真和公子樱在说些什么。离他们几米远我悄悄趴下以公子樱的法力要是我靠得太近一定会被他现的。 运起顺风耳秘道术我的心怦怦乱跳。 “柠真你和这位林飞朋友是如何认识的?”我听到公子樱在问。***背后打探老子底细不是好汉。 甘柠真稍一犹豫道:“这涉及到多年前的一场秘密赌誓。请掌门师叔恕我不能说出。不过林飞他他是个好人。虽然他看上去有点吊儿郎当但其实不是这样地。” 公子樱默然了一会低声道:“小时候无论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告诉我的。掌门师叔。唉你过去总是叫我樱哥哥。” “在我心里你还是我的樱哥哥啊教我弹琴教我赋诗还陪我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同门的师兄弟都说你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只是我现在不是小女孩了。你又贵为掌门我当然不能像过去那样随便了。” 公子樱不说话了。低下头淡白的星光下他紫色的长仿佛沾上了一层薄霜艳丽得近乎忧伤。公子樱轻轻拨弦琵琶声像寂寞的白露点点滴滴滚落。 我撇撇嘴日他***半夜在美女面前弹琵琶摆明了卖弄风骚嘛。 “青梅涩涩。绣马哒哒。既见昔人云胡不喜。”和着声甘真曼声浅唱侧头看着公子樱:“师叔弹地是你过去编的青梅竹马曲吧我还记得呢。既见昔人云胡不喜。掌门师叔难道你见到我不高兴吗?” 公子樱凝视着水中甘柠真的倒影笑了笑笑容中有淡淡的惘然:“怎么会呢?柠真明日我打算回碧落赋了。魔主和罗生天互通款曲一事非同小可。我必须和清虚天其它门派商议对策。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甘柠真摇摇头:“我恐怕得和林飞、海姬在一起。” 我心里立刻舒服多了转念又想。林飞你算什么就算甘柠真和你在一起也是恪于和龙蝶的誓约。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失落。 公子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又道:“碧落赋的师兄弟们都很想念你。你已经很久没回去了难道你还在想当年的?师兄失踪后碧落赋地掌门原本该由你继任的。” “不要再说了。”甘真忽然寒声道脸上露出凛然的神色。两个人都沉默了过了片刻甘柠真道:“掌门师叔最近有没有谱写什么新曲子?你很久没有教我弹琴了。” 公子樱微微一笑坐下怀抱琵琶五指轻扬清婉的乐声随风飘落在河面上犹如雨打芭蕉淅淅沥沥。 天色越来越亮河面染上一层玫瑰色的曙光晨风吹开了一圈圈涟漪。甘真托着腮坐在公子樱身旁静静地听着 也沐浴了柔和的玫瑰色。望着他们地背影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喂你小子在做什么?”背后冷不防传来一声低喝回头一看雷猛瞪圆了豹眼凶神恶煞般盯着我眼角还有黄白色的眼屎。 我忍不住一慌随即义正词严地道:“你偷偷摸摸站在我身后干吗?偷窥啊?” 雷猛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揪住我地衣领压低了声音:“是你小子在偷窥吧?告诉你你小子还在穿尿布的时候掌门就开始照顾小姐了你别想动什么歪主意。” 我心虚地推开雷猛:“什么歪主意?老子听不懂你的话。”伸了个懒腰大叫:“天亮喽起床喽!” &1t;得这么早啊?啧啧大清早弹琴真是风雅。” 甘柠真淡淡地道:“我们没睡。” 海姬遥遥走来冲我眨眨眼:“你们没睡有人也没睡好。” 我脸一红指着雷猛道:“这位雷护法年纪大了估计是他没睡好。” 甘柠真走到我身边冷然道:“以后再敢偷听我说话小心你的耳朵。” 我窘迫地扭过头顾左右而言它。甘柠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时雷猛突然指着远处叫起来:“那个妖怪又来了!” 云大郎一袭黑袍低着头沿河岸径直走来。海姬冷笑:“他来干什么?难道昨天输得不服气今天又来找麻烦?” 在一棵星桂树下云大郎站住。我沉吟道:“应该不会否则他早带上一干妖怪了。”迟疑了一下大步向他走去海姬和甘柠真不放心也跟了上来。 “林飞兄果然还没走。”云大郎平静地道。 我笑嘻嘻地道:“云兄有何贵干啊?难不成想请我喝早茶?” “我来是郑重谢过林兄昨日手下留情饶我性命。”云大郎弯腰对我长长一揖又道:“林兄我能否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海姬微微摇头我想了想道:“云兄不是龌龊小人你们走开吧。他不会暗算我的。” 云大郎的手微微一抖等到海姬、甘柠真走远涩声道:“林兄就这么相信我吗?” 我心中暗笑你又打不过老子怕你作甚?嘴里道:“咱们英雄相惜嘛。”眼角瞄准了他手上的黑包袱一旦不对劲立刻念出千千咒结。 云大郎颤声道:“林兄真是我的知己!这次前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魔刹天的鸠蝎妖是否是你地好友?半月前她在魔刹天被魔主座下的四大妖王之一——夜流冰抓获现已关押在魔刹天的葬花渊。” 我大惊失色难怪见不到鸠丹媚原来是被魔主的手下逮到了!云大郎苦笑一声:“我原本不该泄漏此事。可昨晚我辗转反侧想起你的饶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宁愿被魔主责罚也要告诉你。” “云兄!”我这下倒是真的感动了。云大郎真是君子啊不折不扣的妖怪君子。我却对他没半点诚意想到这里我满怀愧疚。 “我该走了。林兄如果你去魔刹天救鸠蝎妖一定要小心。负责看押鸠丹媚的是夜流冰他成名多年妖力远在我之上。至于魔主倒是不必担心魔主最近可能不会回魔刹天。”云大郎道语气充满了诚恳。 我心头一热没想到他这么够朋友连忙问道:“葬花渊具体在什么位置?有多少机关陷阱?夜流冰又是什么妖怪?” 云大郎没有回答我知道他为难也不好意思再问了。望着云大郎离去的身影我突然叫道:“云兄你到底为什么投靠魔主?我觉得楚度不是好人啊!” 云大郎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转过身缓缓地抬起头遮住脸的长向两边散开。朝阳耀眼在黝黑地衣领上面我只看见一团浓密的白云没有脸没有五官什么都没有。 “我是个云气凝化地妖怪天生就没有脸。我多么想和你们一样能拥有一张脸。”云大郎声音低沉:“传说在自在天能实现所有的梦想。如果找到自在天也许我就会有一张脸了。” 垂下头他捧着包袱渐渐远去声音隐隐地传来:“我相信沙罗铁树选中的魔主一定能带领我们找到自在天。” 第五册 第三章(下)让我欢喜让我忧 我们远离大千城穿越了几十个大小城镇攀过红白玉山脉渡过乌江一路翻山越岭横穿了大半个红尘天来到了香草峡。 这里是红尘天的边境离魔刹天最近的地方!我站在峡口仰望着两边突兀的秀丽山峰山色碧翠被绯红色的落日染上了一层红晕。峡口很窄粗大的藤蔓从四面垂下几乎封住了入口。据海姬和甘柠真说隔绝魔刹天和红尘天之间的天壑就在香草峡内峡的另一头便是妖怪的世界——魔刹天。 “明天就是十五月圆之夜到时天壑会消除。你不要太担心了鸠丹媚很聪明即使被囚也会保护好自己的。”海姬走到身边柔声安慰我。 “她一定是为了找我才去魔刹天的我要把她救出来!”我自责地捏紧了拳头望着远处的公子樱和雷猛他们正和甘柠真道别。得知鸠丹媚被抓的消息后没有任何异议海姬、甘柠真和我就决定赶赴魔刹天救出鸠丹媚。公子樱和雷猛像苍蝇一样盯着我们说是不放心要护送甘柠真一程结果一直送到这里。 “柠真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魔刹天么?那里很危险。”公子樱低声问斜靠在碧色的石壁上宽大的羽衣在暮风中飘动出落叶般的簌簌轻响。 甘柠真摇摇头:“碧落赋还有很多事等着掌门师叔处理眼下魔主入侵局势动荡怎能为柠真一人浪费时间?掌门师叔、雷叔你们都请回吧。” 雷猛嘴里嘟囓:“为了个妖怪干吗去冒险?” 公子樱一摆手:“雷叔你别说了柠真从小就是这个倔脾气。她决定的事谁也劝不了。” 甘柠真笑道:“还是掌门师叔最了解我从小到大你一直由着我使性子。你们走吧这是我的私事和碧落赋无关。” 公子樱仿佛轻轻地叹了口气清美的睫毛垂下犹如落寞收覆的羽毛。 我阴阳怪气地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们有完没完啊?” 雷猛对我怒目而视略一沉吟公子樱抬起头。潇洒地挥了挥衣袖微笑:“柠真一路小心。海武神林飞你们也保重。” 转过身公子樱洒然而去不再回头。夕晖下。他映在地上的影子都那么曳曳生姿。雷猛跟在公子樱后面像一头忠实的大狼犬。 遥遥地有琵琶声依稀传来“叮叮咚咚”赫然是那青梅竹马曲。我偷瞄甘真。她美目含烟怔怔地望着公子樱离去地方向。 “总算耳根清静了。喂。该走啦。”我伸出手在甘真面前晃了几下拨开藤蔓向峡内走去。 一路上尽是羊肠小道杂草丛生。通常大脑正常的不会去魔刹天因此峡谷里十分荒凉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我施展兵器甲御术。双臂化作钢刀一马当先开路把挡在面前的藤蔓、荆棘砍得稀巴烂恨不得马上冲到峡谷的另一头。越往前走光线越阴暗两边的青山石崖都向当中突兀像要倒下来一样在上方逐渐合拢只留下一点深紫色的天空。 前方6续出现了一片片草地五颜六色。像一块块鲜艳的地毯。我现这里的泥土也是五颜六色红色的土里长红草。蓝色的土里长蓝草。周围已经是无穷无尽地草的海洋绵密如茵在夜风中散出浓郁的香气。 “这里的草长得怪模怪样的。”我东张西望郁郁草海中一汪汪亮晶晶的小水潭星罗棋布。怪事了我一说话附近的草就左扭右摆跳起舞来。我住口了它们也停下不动。 “香草峡内有上万种奇草比如这种叫舞草。听到人说话、唱歌就会跳舞。”海姬拔起一根黄绿色地半透明的草拨弄它的三片叶子。舞草瑟瑟抖动似乎十分害怕的样子。海姬一松手 掌心滑落竟然像有生命的动物一样哧溜钻进了地一会才钻出来。 我随手拈起草丛里一簇粉红色的草草芯里结着几十粒小籽闻起来异香扑鼻。正想放进嘴里尝尝滋味耳畔传来甘柠真地声音:“还不放下?这是梦草吃了会睡着一睡就是大半年。” 我赶紧丢掉海姬戏谑道:“你的嘴真够馋地什么都想吃。” 我一脸坏笑:“贪吃好色是男人的本性嘛不过我最想吃的是漂亮的海武神啧啧吃起来一定粉嫩喷香的。” “真是级大无赖。”海姬红着脸向四周瞧了瞧指给我看各种草的名称和哪些是不能乱吃的。比如一种颜色深黄两株草紧密交缠的叫相思草吃了会中毒而死。圆形的则是蹑空草对准它用力一吹就会高高地飞起来还能当泻药用。扁扁地草叫呜咽草传说是寡妇的尸体所化一旦吃进肚会狂哭不止。 我听得津津有味海姬盯着一株几尺高形状像芭蕉的大草皱起眉头似乎她也不知道名字。 “这叫变夜草。”甘真忽然掠近把变夜草的叶子撸平直直地竖起草茎百步以内立刻一亮变夜草就像一根蜡烛出白亮的光。甘真一松手变夜草的茎软软垂下光亮就熄灭了。 “小时候我和掌门师叔半夜玩捉迷藏常用变夜草来照明。”甘真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我顿觉无趣岔开话题问道:“天壑在哪里?” “应该在前面。”顺着甘真的目光望去在峡谷深处有一条很深很长的湖沟水雾蒸腾深深地弥漫开遮住了对面的景物。 “以前听鸠丹媚说过湖沟上有一道龙门就是天壑。”甘柠真道:“隔绝每一重天地天壑都不相同我和海姬从来没有去过魔刹天也不知道龙门是什么样子。” “那快走吧!对了我带你们飞过去可以快点。”我心急地吹出吹气风带着海姬、甘柠真向湖沟飞去。 飞到湖沟上空四周白茫茫一片即使运用镜瞳秘道术也看不太清。我再要往前飞“轰”的一声猛地撞在一个庞然大物上头昏眼花直直地坠落下去。我想要操控吹气风稳住却毫无作用吹气风莫明地失灵了。 眼看要落到湖沟里“扑通”湖里窜起一条墨绿色地怪鱼尾巴一扫把我打飞出去摔在了湖边的草丛里。 “日他***怎么回事?”我一骨碌爬起来瞅瞅同样摔倒在地的甘真和海姬忍不住哈哈大笑。平日里她们一副高贵美丽的姿态现在摔跤的狼狈样和我也没什么差别。 “都是你的烂御风术害的!”海姬瞪了我一眼和甘柠真互相瞧了瞧两个美女不由得也笑起来。甘真拂开粘在身上的杂草道:“天壑是无法逾越的法力到了天壑附近便会失效。刚才我们撞上的东西应该就是龙门吧。” 我沮丧地嘀咕:“我连龙门是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呢。”探起身凑近湖面想找出刚才那条墨绿色的鱼也不知是什么怪物力气这么大。夜色渐深湖面雾气很浓连水色也一片朦胧只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 甘柠真摇摇头:“别白费力气了不等到明晚休想闯过天壑。”手指轻点一朵巨大的雪莲绽出指尖甘柠真斜靠在莲花里瞥了我一眼:“你有了新衣服莲衣该还给我了。” 我厚着脸皮道:“莲衣我贴身穿着呢你要的话自己脱。”伸直了手臂露出里面雪白的莲衣袖口。 甘柠真不说话了我懒洋洋地躺下仰头看着夜空的明月。四下的草海里传来秋虫幽静的鸣叫声。到了后半夜我觉得不对劲了虫声越来越响亮简直犹如一场大合唱仿佛四面八方变成了虫的海洋。 第五册 第四章(上)前世的仆人 第二天白天虫子还在叫到了黄昏愈演愈烈叫声吵快聋了。运用镜瞳秘道术察看草丛里什么虫子也没见到可是虫鸣明明是从草海各处传出来的。 “真他妈见鬼了甘柠真用你的莲心眼瞧瞧。”我抓起地上一把杂草揉碎了里面连个虫屎都没有。 甘柠真摇摇头:“我也看不见耐心点等吧月亮快出来了。”话音刚落一轮暗黄色的月亮突如其来地升起在山巅上。 我微微一愣这轮月亮出现得毫无预兆如同一声妖咒幽灵般地降临。天一下子变得非常黑像墨汁。月亮的一大半被山挡住了露出一小半月光并不明亮而是像轻烟一样朦朦胧胧洒在重重叠叠的草海上。 整个香草峡谷在昏晦的月色中浮动似乎随时会化成幻影。 虫鸣忽然停止了。 “沙沙——沙沙”草海像波浪一样不断向上涌。我吃惊地瞪圆了眼睛所有的草都在疯狂生长越长越高越长越宽大很快变得如同高大的树木。感觉上我和甘真、海姬仿佛被缩小了。 一只只昆虫从草芯里蹦了出来它们的头很小身体五颜六色腿又细又长。我在洛阳郊外见过这种虫子叫纺织娘但颜色是碧绿的不像现在这样色彩缤纷。我瞠目结舌彩色的纺织娘不断跳出来足足成千上万只而在这之前草丛里一无所有。 纺织娘们趴在草尖上六足飞快挥舞就像纺织一样把草抽成一根根闪亮的丝线。又把丝线织成一件件古怪的衣服。它们一声不叫闷着头不停地纺织。我紧张地屏住呼吸四周仿佛陷入了一个妖异的世界。 月亮从山背后一点一点探出过了很长时间整个满月才出现在峡谷上空。月光倏地明亮起来皎洁的光束穿透了湖沟上的白雾烟雾袅袅散开露出湖面上一座巨大的牌门。 漆黑地牌匾上。刻着绿色的大字:“龙门”。在月色的映射下字迹慢慢变成了灿烂的金黄色。在龙门背后一片苍茫虚空什么都没有根本看不见魔刹天。 “天壑大概要消除了准备好。”甘柠真沉声道。 “哗啦啦”就在这一刻。纺织娘们全都飞了起来把织出来的衣服纷纷扔向湖沟。水花飞溅湖里窜出一条条墨绿色的怪鱼衣服一落到鱼身上立刻紧紧地黏附住。月光一照怪鱼们变得色彩斑斓。宛如一个个穿着衣服的鱼精贴着水面。纷纷游向龙门。 到了龙门前“扑通扑通”怪鱼一个接一个跳过高高的龙门消失在虚空中。 “原来是这么回事!”海姬恍然道没等我明白过来她拉住我的手跳上一头怪鱼的背。出乎意料怪鱼没有任何反抗乖乖地任由我们骑在身上。向前飞游去。甘真也飘然跃起双脚踩住一条怪鱼冲向龙门。 龙门在眼前不断放大怪鱼猛地高高弹起像星丸一般跳过了龙门。刹那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陷入了另一个天地。 魔刹天犹如一幅神奇地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扑通”脚下的怪鱼从半空坠下落进了一个桔红色的大湖。尾巴一摇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和海姬急忙跃上岸。甘真也随后赶到。回头再看来时的地方反倒变成了一片茫茫虚空香草峡、龙门都不见了。只有一条条穿着衣服的怪鱼前仆后继从半空落下溅起桔色的水浪。 天际悬挂着一轮火红的夕阳魔刹天现在地时辰居然是黄昏!时空的差异令我感到一阵恍惚。 站在岸边甘柠真极目远眺曼声道:“我们终于到了魔刹天。” “真他妈太古怪了!像变戏法一样!”我嚷道四周一片寂静湖边围绕着浅浅的小山坡夹着一条黄土小道路尽头是一片森森丛林被夕晖映得十分阴暗。比起红尘天这里一草一木的颜色特别鲜明像是用浓重的水彩颜料勾画出来的。 “你真是少见多怪。”海姬笑道:“还想不明白吗?只有月圆之夜纺织娘才会出现那些怪鱼穿上了纺织娘织出地衣服才能跃过龙门天壑这就是红尘天通向魔刹天的唯一途径。” 甘柠真点点头:“理应如此。看天色魔刹天也快到傍晚了。我们在这里稍作逗留察看一下魔刹天返回红尘天时地通路将来也好有个准备。” 我啧啧称赞:“我们的莲花美女就是想得周到。” 海姬忍俊不止:“莲花美女?这个绰号倒是不错。” 甘柠真白了我一眼我扬扬自得冲她挤眉弄眼。没过多久夕阳落下一轮金黄色的月盘浮出天际。这时丛林深处遥遥传来嘈 闹声。 “先藏起来。”甘真当机立断我们掠到一座小山坡背后探出头来凝神观望。 远处尘土飞扬脚步声纷至沓来丛林里走出一群又一群妖怪。像密密麻麻的蚂蚁沿着小路吆喝着大摇大摆地走来。 这些妖怪有男有女有丑有俊。有的长角面目狰狞;有的展开翅膀在半空急飞行;有的一蹦一跳像跳蚤一样。我和两个美女面面相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妖怪聚在一起。丛林里还有妖怪络绎不绝地赶来。 妖怪们来到湖边抬头望着夜空地满月七嘴八舌地嚷道:“时间快到了。”“这下去红尘天一定要搅个天翻地覆!”“九头鸟你可别乱来。魔主说了要听命行事。”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妖怪进入红尘天不闹得鸡飞狗跳才怪。月光照在桔红色的湖面上波光荡漾刹那间电闪雷鸣骤然下起了暴雨。 夜雨瓢泼雨线粗得像雪白的鞭子抽得湖边的一棵老柏树噼啪晃悠。湖面上升腾起一片白茫茫的烟雾。说来也怪尽管下着雨但夜空中的月亮还在。 雨不停地下湖水开始上涨越涨越高虽然早过了湖岸但水没有一点溢出来犹如一根粗大晶莹的柱子不断攀升。 一座巍峨的牌门神奇般地浮出湖面牌匾上同样刻着“龙门”二字。穿着衣服的鱼精又浮出水面纷纷游向龙门。妖怪们大呼小叫跳到怪鱼上一个接一个跃过了龙门。 眼前的景象十分壮观无数个妖怪脚踏怪鱼翻越龙门滂沱大雨里千万条怪鱼不停地蹦跳热闹极了。一个时辰后妖怪们全部消失在龙门地另一头怪鱼也都不见了湖水迅下降恢复原样。龙门在金黄色的月光下渐渐化作了虚幻地影子飘散了。 暴雨在同一刻停了地上一片泥泞到处是妖怪们千奇百怪的脚印还有不少兽毛、鸟毛。我从山坡后出来望着空荡荡的湖面恍然道:“原来从魔刹天到红尘天一样要靠鱼精跃过龙门天壑。” 海姬神色凝重:“魔主打算大举入侵红尘天了。” 甘柠真冷然道:“我留心了一下总共十万八千个妖怪没有一个妖力差的。这些恐怕只是第一批赶赴红尘天的妖怪将来还会有。” 我吐吐舌头:“难道要打仗了?魔主的目标不会是征服整个北境吧?”听老爸说隋末战乱时民不聊生死了好多老百姓路上的尸体都有人抢着吃。想到北境可能会有一场战乱我禁不住有点害怕。 海姬沉默不语甘柠真抬起头望着深蓝色的夜幕里水淋淋的一轮明月叹了口气:“成、住、坏、空难以避免北境真的要进入‘坏’的乱世了。我们走吧在魔主返回魔刹天之前救出鸠丹媚然后尽快离开。” 沿着小路我们向丛林走去。甘柠真和海姬都没来过魔刹天也不知道葬花渊在哪里只能到了有妖怪的地方再想办法问路。我本想施展吹气风带着她们飞但甘柠真说这样太招摇容易泄露行藏所以只好步行。 林子很深很大一片树林连一片向远方蔓延。树叶的缝隙间闪烁着月光透明的水珠从很高的树梢上簌簌地掉下来落在脖子里清凉得让人打哆嗦。 “阿嚏!”就在我对面一棵结满黄疤的老树突然打了个喷嚏枝条抖动叶子上的雨水纷纷溅开。我和甘柠真、海姬都楞住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树会打喷嚏难道是成了精怪的?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老树一动不动我伸手摸摸枝桠枝条微微颤抖出“咯咯咯咯”的笑声。我觉得有趣一个劲地摸娑枝桠枝叶一阵乱抖。“别挠我痒痒别挠我痒痒!”老树像人一样细声细气地说话。 “你们看这棵树!”海姬指着左前方一棵矮胖的白皮树树腹圆圆的像是人的肚子还有一个暗黄色的肚脐眼。树腹有节奏地鼓起、凹陷伴随着一阵阵打呼噜的声音。 放眼望去整片树林都像是活的东西不停地摇动。有的树突然枝条向两旁舒展再慢慢地垂下犹如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有的树等我们走近时会猛地弯曲横在身前从满是褶皱的树干里含糊地传出:“是谁?是谁?”的怪声。还有的树紧紧相挨枝叶亲密地交缠在一起窃窃私语:“亲爱的天气转凉小心伤风。”“今天怎么有那么多妖怪啊?吵死人啦。” 第五册 第四章(下)前世的仆人 都是成了精的树别管它们。甘柠真淡淡地道这些树它们也不会主动袭击我们。地上覆盖着厚厚的落叶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丛林湿漉漉的枝条不时从边上探出擦过衣服又调皮地缩回去。 海姬忽然噗哧一笑:“三年前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和甘真会为了救鸠丹媚而冒险。小无赖你知道吗过去我们三个可是面和心不和呢。” 我笑嘻嘻地道:“不会是为了我争风吃醋吧。” “见你的大头鬼!”海姬拧了一下我的耳朵续道:“大概是因为找了你三年我们三个才会变得亲近有点像姐妹。对吧柠真?” 过了一会才听到甘柠真轻轻“嗯”了一声。海姬又道:“所以我们一定要把鸠丹媚救出来。” 我用力点点头密林深处时不时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虽说我前世来过魔刹天但现在却一点没印象了。走出这片树精丛生的林子前方是一片粉色的桃树林结满了鲜红的肥桃。枝桠上挂着一个个瓦缸般大的茧茧里传来嗡嗡的声响。 我拍拍空空的肚子跳上桃树摘下几个桃子刚递给甘柠真和海姬树上的茧突然破开了里面飞出一只只硕大的蛾子人脸蛾身嘴巴又长又尖像血红的针向我们凶猛扑来。 我哪把这些飞蛾放在眼里双掌生出璇玑气圈向外拍去飞蛾立刻陷入流转的气圈扑腾着翅膀摇摇欲坠。海姬劈出脉经刀金色的刀气划过。便有飞蛾被斩成两半。 我对准树上的蛾茧喷出一口三昧真火。“滋”火焰烧到蛾茧自动熄灭冒出袅袅的青烟。我暗叫怪异这些茧居然连火都不怕。灵机一动我对准桃树运转纯阳炎的心法连连喷出火焰桃树立刻陷入了火海。茧子纷纷落地。飞蛾们出愤怒的叫声潮水般涌来疯狂地向我攻击。 地上很快落满了蛾尸像小山般堆着我杀得手都软了。但飞蛾地数量太多层出不穷地扑上来翅膀扇起一阵阵粉红色的蛾粉。簌簌地飘散开桃林仿佛陷入了迷幻的烟雾中。 “不要恋战屏住呼吸。”甘真喝道剑鞘横扫击落一片飞蛾。四周的蛾粉越来越浓像滚滚浓烟。遮住了路。“笃”一只飞蛾紧擦着我胳膊飞过。尖嘴刺进了身边的树干又迅拔出再次向我扑来脸上兀自带着诡异凶狠的表情。 甘柠真清啸一声指尖迸出一朵雪莲迅绽开像一柄巨大的白伞。雪莲旋转起来射出明丽的寒光驱散了漫天飞扬的蛾粉。我们且战且退。尽快穿过桃林。一旦越过桃林飞蛾就不再追赶我们纷纷飞回茧里。 “日他***吃个桃子都那么麻烦。”我松了口气把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大口咬起来。桃皮薄得像一层纸里面全是汁水鲜甜极了。比起红尘天魔刹天地水果更好吃。 海姬拍拍头上的蛾粉道:“以前听鸠丹媚说。魔刹天的鱼鸟虫兽都不好惹现在我算是领教了。” “有妖怪!”甘柠真忽然面色一沉。手按剑鞘目光直视对面的丛林。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声大喝从一棵茂密的槐树冠里猛地跳下来一个威风凛凛的巨汉双手执着大板斧耀武扬威地挥动。 我一口桃核差点呛进喉咙原来碰上打劫的了。吐掉桃核我忍不住道:“拜托这么老土地绿林抢劫对白隋末时就没人用了。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大汉虽然气势汹汹但长得贼眉鼠眼说话时两撇八字胡一翘一翘看上去十分滑稽。他看到甘真和海姬神色一震呆立片刻扔下板斧拔腿就逃。 我目瞪口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虎头蛇尾的强盗不过看情形他过去显然见过两个美女。“啪”一朵晶莹的莲花从甘柠真袖口飞出击在大汉背上。“扑通”大汉摔了个狗啃泥。 “站住了不准逃。”甘真冷冷地道大汉愁眉苦脸地爬起来又跪下对甘柠真、海姬磕头如捣蒜苦苦哀求:“甘仙子、海武神饶命啊小人不知两位大驾光临得罪了两位是小的不开眼。”抡起双手噼里啪啦打自己的耳光。 我笑得喘不过气来就这点本事还想打劫魔刹天地妖怪够搞笑的。海姬喝问:“既然你来抢劫为什么又逃跑?” 大汉一脸谄笑:“两位误会了其实小人不是打劫地强盗而是收钱的向导。两位是第一次来魔刹天吧需要小人带路吗?”一转身背对我们撩起了上衣只见里面的灰背心上写着一行白字:“魔刹天观光旅行一月游。休闲度假好去处专业热情好向导收费低廉服务大众。” 我顿时傻了眼从强盗摇身一变到向导这家伙还真会见风使舵。甘真剑鞘直指他的鼻尖漠然道:“说为什么会认得我和海姬?” 大汉眼珠滴溜溜一转:“两位不认识我了吗?小人是鼠公公龙蝶大人身边的奴仆。 前曾经有幸随主人目睹过两位的英姿。”伸手一“噗”的一声轻响大汉雄伟的身材像泄了气的皮球急缩小变成了三寸高地一个干瘦小老头。 “龙蝶的奴仆?”我骇然叫道海姬也轻呼一声:“原来是你!二十年前我的确在龙蝶的洞府见过你。你怎么会来魔刹天?” 小老头点头哈腰:“您两位总算记起来了贵人多忘事嘻嘻。自从龙蝶大人不在了以后我觉得情形不妙赶紧躲起来。可无论躲到哪里都不太安全。不得已只好逃到魔刹天来讨生活了。这可巧。居然撞见二位是小的有眼无珠请您们高抬贵手念在昔日曾为两位端茶送水的份上放我一马吧。”手指在嘴里偷偷沾了点唾沫抹在眼皮上摆出楚楚可怜的泣然表情。 海姬和甘柠真两双美目齐齐落在我脸上甘柠真沉吟片刻道:“他的确是龙蝶的仆人鼠公公。你自己考虑要不要认他。”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鼠公公盯着我神色变幻蓦地叫道:“这位公子您朝我吐口唾沫。” 我犹豫了一下鼠公公目光落到我吐在地上的桃核眼睛一亮捡起来。放在鼻子上一阵乱嗅脸上陡然露出狂喜之色颤声道:“是龙涎!是如假包换地龙涎!老爷真的是你吗?你真地回来了!” 我苦笑一声鼠公公真是贼精居然一下子认出了我。看来不可能再隐瞒了。我点点头:“没错我就是前世的龙蝶。现在转世回来了。但前世的事我一点不记得了你少跟我套近乎。” “扑通”鼠公公大叫一声跪下双臂紧紧抱着我的小腿两眼泪汪汪:“老爷我想你想得好心痛。没有了你我就像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到处被人欺负。老爷。你终于回来找我了我等得花儿也谢啦。” 哇靠我差点呕吐这么个满脸皱纹的小老头抱着我痛哭流涕喊爹哭娘弄得老子一身鸡皮疙瘩。急忙推开他我正色道:“有话好说别摸摸捏捏的。我又不老你干吗叫我老爷?对了你也清楚我转世的事吗?” 鼠公公嘻嘻一笑。松开手抹抹涕泪:“昔日。我听到了老爷哦不现在地龙蝶少爷和甘仙子、海武神、鸠丹媚的赌约。那时我就在纳闷就算老爷妖力再强但死了以后怎么可能再转世回来呢?嘻嘻少爷您的口风很紧把老奴也瞒在鼓里。我万万没想到二十年后您真的转世回来了。”又仔细瞧了我一阵道:“只是模样完全变了我一点认不出来了。” 我心中一动龙蝶的转世还真是一个迷连他的忠实手下也不知其中的奥秘。前世地龙蝶城府比我厉害多了。鼠公公眉飞色舞道:“这下好了您转世回来我又能跟着您吃香的喝辣的仗势欺人了。” 我心中好笑:“做你的白日梦还想仗势欺人?实话告诉你老子的妖力没恢复才进化到受态不被人欺负就不错了。” 鼠公公一呆随即笑道:“有大名鼎鼎的甘仙子、海武神、鸠蝎妖保护您您还担心什么?咦?鸠蝎妖呢?” 我沉吟了一会决定告诉他实情:“鸠丹媚被魔主座下地妖王夜流冰抓走了我们就是来魔刹天救她的。你知道葬花渊在什么地方吗?” 鼠公公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夜流冰?少爷您还是赶紧回红尘天天吧那里才是我们地地盘。多年前您带我闯过魔刹天结果遇到夜流冰被打得落荒而逃。您难道忘了?这家伙厉害得很哪。” 日他***原来夜流冰是我前世的仇敌啊那我更要会一会了。我一瞪眼睛:“怕什么?你的胆子比老鼠还小。” 鼠公公哭丧着脸:“我本来就是老鼠精嘛。不过老奴的忠心您是知道的。少爷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葬花渊是夜流冰的妖巢在射工雪山附近我可以给您带路。” 我精神一振有这么一个向导比我们瞎摸乱闯要好多了。仔细询问了鼠公公我才了解当年龙蝶找到甘柠真三人赌嬴了誓约后就让他离开说是转世回来后再找他。这些年他逃到魔刹天靠骗吃骗喝度日。穷得紧了就在魔刹天境边打劫转找那些红尘天来的客商下手。一旦苗头不对立刻自称向导。 “向导的生意也不好做敢来魔刹天地人少得可怜。”鼠公公唠唠叨叨地抱怨:“可是呆在红尘天总觉得被人暗中盯着。您该记得自从您得到自在天地图又弄丢后洞府附近就怪事不断。” 我心中一震三个美女也说过前世的龙蝶曾经得到过自在天地图也许现了什么为了避祸他找到了转世的办法。这么看来龙蝶转世还隐藏了很多惊人的秘密。 到底是谁呢?我陷入了沉思是谁不断地杀死那些得到过自在天地图的人?冥冥中仿佛有一双暗中操控的魔手。 我不寒而栗。 第五册 第五章(上)妖不可貌相 第五册第五章(上)妖不可貌相 里我们只睡了几个时辰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匆匆不等人我们心里很清楚一旦魔主返回魔刹天谁也休想再救鸠丹媚。 出前鼠公公在地上画了个草图。要到葬花渊就要先到射工雪山。从这里到雪山途经沉沙江、玉泉山、石鬼山、火焰峰等近百座大山不停不歇至少需要半个月。 “太慢了没有捷径吗?”我皱眉问道下月月圆天壑会再次消除魔主很可能会回来。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往返。 鼠公公在靠近我们这片丛林的位置又画出了一片田地答道:“有。走出丛林后再渡过沉沙江北面有一条小路通向一块很大的花田。只是那里容易迷路而且花田里有很多花精喜欢捉弄人。不过穿过花田就是射工雪山了。” “那就走这条小路。”我毫不犹豫地道海姬和甘柠真都点头同意。至于什么花精要是连她们也对付不了更别提那个夜流冰了。按照鼠公公指示的这条捷径只要七天就会抵达射工雪山。 路上我们加紧步伐肚子饿的时候鼠公公会找来一些野果或者抓点小鸟兽充饥。据他说这几年魔主几乎收服了魔刹天所有的大妖怪剩下的小妖怪纷纷归顺。包括夜流冰在内魔刹天原有十大妖王各自盘踞一方。后来被魔主杀了三个收服了四个还有阿凡提、哭、吐鲁番三个妖王不肯归顺至今下落不明。 “吐鲁番已经死在魔主手里了。”我叹了口气伸手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尽管上方枝叶浓密依然能感到**辣的阳光。和红尘天不同魔刹天的白天很热。因为天空中6续升起了三个明晃晃的太阳! 鼠公公拿着一张大芭蕉叶子殷勤地替我扇风嘴里道:“所以说嘛魔主一生气后果很严重。少爷最好别去惹他。您前世不是一向欺软怕硬的嘛怎么今世变得变得有点楞?” 海姬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前世的龙蝶阴险狡诈现在地林飞聪明勇敢比过去强一百倍!” 我听得心里一甜。揪了揪鼠公公的尖耳朵:“我们斗智不斗力。放心吧要救鸠丹媚不一定要和夜流冰硬碰硬。” 随着我们不断深入丛林常常会见到凶狠的猛兽。有的藏在树洞里突然钻出来袭击我们;有的敏捷得像一道幻影在树梢上一掠而过连样貌也来不及看清。这些怪兽千奇百怪。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不过遇上我算它们倒霉剥皮啃肉内丹吃了个饱。 快要走出最后一片丛林的时候鼠公公开始全神戒备拔下一根胡子。放在嘴里吹了半天胡子变化成一只灰不溜秋的小老鼠。一溜烟窜下地向前直跑。 “少爷这里附近有几种怪物很可怕先让小老鼠前面探路我们在后面跟着。”鼠公公小心翼翼地踩着厚厚的落叶走一步看三步尖耳朵还不时耸动。这片林子特别幽静古木参天。十分粗壮几个人都合抱不过来。 小老鼠路过一棵枣红色的巨树时突然繁密地枝叶“唰”地倒卷而下缠住小老鼠向上卷起。树荫深处露出一个黑咕隆咚的大洞一口吞噬了小老鼠又隐入树冠。 我不假思索对准巨树劈出脉经刀。金黄色的刀气一闪而过。树干裂开了一个口子喷出鲜红色的汁液。 鼠公公盯着地上溅洒的树汁。面色一变忙不迭地后退:“是血树蜈蚣!少爷快闪!” 红色的树汁蜿蜒流淌像细小的蜈蚣。不对!树汁不是在流而是在爬!它们变成了活生生地血蜈蚣几十只脚以惊人的度蠕动转眼到了我们脚边弓起身裂开嘴一对毒牙犹如弯钩狠狠咬来。 海姬劈出脉经刀金黄色的刀光一变二二变四化作重重刀影斩中血蜈蚣。血水喷溅血蜈蚣碎成了点点血滴但血滴溅在地上又变做成百上千的血蜈蚣围成了一个猩红色的圈向我们扑来。 “这些血蜈蚣是杀不死的只有砍断这棵蜈蚣血树!再挖出树根来烧掉!一定要烧干净!”鼠公公抱头鼠窜声音从很远地地方传来跑得早没影了。哇靠!遇到危险只管自己逃命这就是我忠实的仆人? “呼”甘柠真挥起剑鞘一道水气激射而出刺向巨树。浓密地树枝倒卷而下八爪鱼般缠住了长剑。甘柠真清啸一声水气宛如实质曼妙颤动枝叶纷纷断落掉在地上竟然变成了粗长 足。我逮住机会左臂化作一把铁斧用尽全力干。 巨树颤抖裂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血水喷涌变成了更多的血蜈蚣密密麻麻地向我们涌来。 “小无赖你和甘柠真只管砍树这些爬虫交给我!”海姬摸出金螺轻轻一吹飘出了金光闪烁的脉经网一下子罩住所有的血蜈蚣。里面的血蜈蚣犹如被网住的鱼逃也逃不出去只好拼命挣扎。 树枝疯狂地向我们卷来甘柠真剑鞘飞舞茫茫剑气不断斩碎枝叶。我瞅准树干的伤口狠狠又是一斧。 “轰”地一声树荫深处出震耳欲聋的怪吼巨树剧烈摇晃满树枝叶纷纷向两侧伸展像撑开了的伞露出树梢上的大洞吼声就是从洞里出来的。在洞的上端左右两侧各嵌着一颗墨黑的珠子一眨一眨射出妖异的光芒。 我没空多想第三斧紧接着砍向树干。“呼”手斧擦着树干而过这一斧莫名其妙地劈空了。 我清晰地看见在斧头砍过去的时候树干扭动了一下避开了手斧。就在这时树枝突然弯曲变成了一条条蠕动的触足树叶化作了片片鳞甲两排弯钩从树干里钻出。整棵大树向上盘绕、扭动又猛地俯冲扑下变成了一条可怕地大蜈蚣!墨黑的珠子是它地眼睛!大洞是它的嘴巴! 我立刻后退手斧化作一面巨盾护住全身右掌劈出脉经刀。大蜈蚣身躯一摆避开了刀气。甘真趁势剑鞘一挥斩断了几十条触脚。 大蜈蚣连连怒吼巨嘴张开喷出一口口朱红色的砂子。我施展镜瞳秘道术把朱砂全都反射回去噼里啪啦地打中大蜈蚣痛得它浑身抖。大蜈蚣似乎被激怒了疯狂反扑肚子上的弯钩齐齐挥出打得四周树木乱飞泥沙激溅。 海姬忽然道:“你们看这条蜈蚣只能呆在原地!” 我也察觉了大蜈蚣的下身完全和树一样扎根在土壤里根本没办法移动全靠上身活动所以它的攻击范围只有十多丈远。甘柠真倏地后退一直退到距离蜈蚣二十丈的位置三千弱水剑清越出鞘。 漫天彩虹闪耀剑芒精准切在大蜈蚣的斧伤处。轰然一声大蜈蚣断成两半上半截重重地倒在地上扬起一阵血雨。血树蜈蚣一断脉经网里的血蜈蚣顷刻化作了血水。 我盯着半空缓缓消失的绚丽剑光羡慕极了。甘柠真有三千弱水剑海姬有金螺连那个公子樱也有把破刀要是我也能弄一件称手的武器该有多威风。 “小无赖什么楞?快把下半截身子挖出来烧掉!”海姬道我施展兵器甲御术手臂变成一把锄头挖开泥土刨出里面盘踞错节的赤色根须。这也够奇怪的明明是蜈蚣却长着树根。树根又深又长入地足足几百尺上面沾着一粒粒红色的卵。 我运转纯阳炎心法喷出一口三昧真火树根燃烧起来出烤肉的香气。我走到半截大蜈蚣的尸体前蹲下身撕开它的肚子寻找内丹却找了半天也没看到。 望着烧成灰烬的树根海姬笑道:“魔刹天的怪兽还真是稀奇来一次也算长见识了。咦这里还有几条树根没被烧掉。”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甘柠真疾喝道:“林飞小心!”疾风扑面脚下的半截蜈蚣尸体陡然竖起双目黑光大盛大嘴一口向我咬来。四周的鲜血开始蜿蜒流动似乎又要化作无数条血蜈蚣。 我大吃一惊情急下三只龙蝶爪齐齐探出碧爪缠住蜈蚣的头颈蓝爪将它急冰冻赤爪向后探出对准地上残余的根须喷出一个火球。 剩下的树根立刻被烈焰烧毁“扑通”大蜈蚣终于倒下了鲜血也随即停止了流动。我吓出一身冷汗狠狠踢了一脚蜈蚣尸体道:“难怪鼠公公说要烧干净树根原来这家伙还会诈尸。” 海姬朝周围看了看:“你那个耗子精仆人呢?怎么不见了?” “这个胆小的家伙早吓得躲起来了。要不是需要他当向导老子一定让他滚蛋。”我扯着嗓子喊道:“鼠公公快出来吧血树蜈蚣被我们杀死了!” 连喊了几声都没听到鼠公公回话。甘柠真眉心绽出透明的莲心眼察看了一下蹙眉道:“他有麻烦了。”向北面掠去。 第五册 第五章(下)妖不可貌相 第五册第五章(下)妖不可貌相 导可千万不能有闪失我和海姬连忙追上去。 大约半里外甘柠真停下脚步在一片荆棘丛后面隐隐听到鼠公公的喘气声。过去一看那里有一个圆乎乎的水桶鼠公公的声音是从桶里传出来的。再细细一瞧桶壁上有两只灰色的眼睛懒洋洋地半睁半闭原来是个模样像水桶的怪兽!它一动不动地趴着见到我们既不攻击也不逃跑。 我踮起脚探头向内一瞧鼠公公就跌在桶里面色灰白手脚并用想爬出来。但桶壁很滑桶底积着油腻的汁液。他爬到一半就“哧溜”滑到了桶底。 看到他的惨样我忍不住好笑鼠公公忙举起双手叫救命。甘柠真一拍剑鞘水雾般的剑气笔直穿透水桶怪物击出一个洞汁水四溅鼠公公掉了出来。负伤的水桶怪兽闷哼一声挪动着身体慢腾腾地逃开了。 我笑道:“魔刹天的野兽还真是千奇百怪远看还真以为是只水桶呢。” “这是猪桶兽专门等猎物自动掉进它的肚子里然后慢慢消化。少爷你要是再晚来半个时辰老奴就要化作烂泥了。”鼠公公一骨碌爬起来哭丧着脸诉苦。 海姬没好气地道:“谁让你丢下我们逃跑活该!” 鼠公公讪讪地摸摸八字胡:“老奴只是想爬到树上看看少爷如何收服血树蜈蚣的飒爽英姿。没料到一不小心掉进了猪桶兽的肚子里。咳。这个嘛说不上逃跑我是怕老奴在场各位会分心照顾我不想连累各位。” 我白了他一眼:“你倒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算了谁都怕死。你一个人逃走也在情理之中。” 鼠公公一愣:“少爷您和前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换了过去我一定会被您狠揍一顿。转世的龙蝶大人还真会体贴人啊。” “日他***别说得这么肉麻。快赶路吧我们已经干掉了血树蜈蚣。” 鼠公公谄媚地道:“恭喜少爷血树蜈蚣地内丹可是珍贵的药材能卖大价钱!吃了还能增长妖力!”看到我困惑的神色它恍然醒悟:“少爷没找到内丹吧?血树蜈蚣的内丹就藏在它的眼珠里!一共两颗内丹呢快快!少爷。我们赶紧去挖。” 等到我们返回原地血树蜈蚣的尸体前赫然蹲着一个清矍的葛衣老人正用一块竹片挖出大蜈蚣的左眼剥开眼皮膜取出了一粒乌色的小珠再用丝布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进背上的大竹筐。老人身边还有一只雪白地小兔子人立而起对着我们直吐粉红舌头。 “好你个老家伙倒会捡现成的便宜!”我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还好。大蜈蚣的右眼还在。我迅挖出右眼揣进怀里。冲葛衣老人晃了晃拳头:“血树蜈蚣是我们打死的识相点把另一颗内丹交出来别让老子动粗!” 葛衣老人直起身目光从我们四人身上缓缓掠过黄绒绒的眉毛一皱:“你说是你们打死的有凭据吗?再说了你懂得血树蜈蚣内丹的妙用吗?两颗内丹地差别知道吗?看你取内丹的手法显然是个外行。内丹落到你手里。等于鲜花插在牛粪上!你看着一注香之内你这颗内丹就会变成废物。” 哇靠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家伙抢劫还振振有辞!我对海姬、甘柠真使了个眼色刚要动手转念一想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能在魔刹天混的妖怪大都不是善茬。何况此行是为救鸠丹媚不宜节外生枝。还是先摸摸他的底。 我强忍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老先生见识不凡。在下失敬了。敢问一声老先生尊姓大名?为何你说一注香内内丹会变成废物?莫非老先生是研究内丹的行家?”目光瞄过他背上地大竹筐里面放满了各种草药。 葛衣老人哼了一声神色倨傲:“既然你虚心求教老夫不妨指点你一下也算不白拿这颗内丹。血树蜈蚣是异种蜈蚣和千年老树成精后的杂交后代既是毒虫也是植物所以有两颗内丹。你这颗内丹藏在血树蜈蚣左眼属植物地木性能清热解毒疏散风热。老夫这颗属虫性具有止血奇效。内丹取出后必须用蚕丝包裹。像你这样胡乱朝怀里一塞时间一长保准失效!” 我恍然大悟老家伙的确有一套那颗内丹送给他我也不亏本总比两颗在我手里报废的强。海姬欣然道:“我的手帕是蚕丝的正好用得上。”拿出丝帕递给我包好内丹。 葛衣老人吹了个呼哨从树荫里忽地窜出一条乌黑亮的红脸长鼻子小狗快得像一阵风钻进老人宽大的袖子。葛衣老人不再理我扬长而去小白兔在后面一蹦一跳地跟着。 “喂老先生你还没说名字哪。” “老夫没兴趣和你结交。”葛衣老人头也不回地道。 日他***老头好大的架子!我冲他地背影吐了口唾沫。鼠公公看看我阴恻恻地比划了个手势:“少爷我们人多势众干吗不干掉他抢回内丹?” 指尖上的月魂忽然映出清辉沉声道:“千万别动手那条红脸长鼻子狗像是传说中的神兽天狗。” 我微微一楞:“天狗?是能吃月亮的天狗?月小子你没开玩笑吧?” 月魂缓缓地道:“神兽天狗的确是它。北境独一无二号称兽中之神的天狗。多年前我还和它有过一面之缘想不到它现在已经有了主人。” 我暗自称奇这条不起眼的小狗居然这么吊难怪葛衣老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鼠公公猛地大叫:“我知道这个老头是谁啦!魔刹天有个妖怪叫孙思妙是个神医禀性乖僻孤傲听说身边跟着一条狗一只捣药兔。不过孙思妙常年隐居也不轻易给妖怪看病很少有人见过他。” 我欣然道:“能这么了解内丹禀性竹筐里又装满了药草一定是个行医的。葛衣老头应该是孙思妙了不过我们没必要招惹他省得多事。” 甘柠真、海姬点头称是走出最后一片密林我们终于来到了沉沙江边。 土黄色的江面上波浪不兴平滑得像一面镜子映着赭红色地三个圆圆落日。一个人站在江边来回踱步脚边有只白茸茸的兔子冲我直吐舌头。 正是刚才地葛衣老头! 第五册 第六章(上)过江 第五册第六章(上)过江 头见到我们也不搭理只是闷头在岸边来回走还言自语。 “糟了!”鼠公公盯着江水八字胡直直地翘起来。 海姬瞪了他一眼:“别一惊一乍的到底怎么了?” 鼠公公抓耳挠腮:“我差点忘了沉沙江鹅毛难渡再轻的东西飘到江面上都会沉落。想过沉沙江必须找到一种叫做影木的树然后伐木做船才能过江。刚才的林子里就有影木现在我们只能先返回找到影木再来渡江了。” 甘柠真伸手一指一朵雪莲绽出指尖徐徐盛开飞向江面。雪莲落在江上微微一顿随即向下沉去甘柠真收回雪莲颔道:“果然没错片羽难浮。” 海姬用金螺试了试一样难以浮在江水上。我哈哈一笑:“不用这么费事我用吹气风带你们飞过去。” 鼠公公一脸惊讶:“少爷你今世学了不少正儿八经的法术嘛。” 我得意地一笑随口吹嘘了几句。鼠公公指指葛衣老人的背影幸灾乐祸地嘀咕:“瞧孙思妙的为难样一定没法过河了嘿嘿。” “谁说老夫不能过河?”葛衣老人霍地停下脚步扭头瞪了鼠公公一眼。小白兔也伸出舌头狐假虎威地对我们“呸”了一声。 我微微一笑:“原来阁下真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孙思妙先前失敬了。孙神医如果过河不便我倒可以载你一程。” 孙思妙乜斜着我鼻子一哼:“外乡人少跟我拉近乎。老夫向来深居简出不和外人打交道。什么大名鼎鼎尽是胡扯!” 海姬不悦道:“你这个老妖怪真不识抬举他好心带你过河。你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出口伤人?” 孙思妙二话不说摘下背上的大竹筐指着筐底编绕的一圈圈褐色木条盛气凌人地道:“睁开眼看看这就是影木!老夫自己能过河!”把大竹筐放进江中竹筐果然稳稳地浮在水面上。 我碰了一鼻子灰也就不再理睬孙思妙吹出吹气风准备过江。耳朵模糊听见孙思妙的自言自语:“捣药兔要乱啃药草还是不行。麻烦这又不行那又不行难道我真过不了江?” 我哈哈大笑对孙思妙做了个鬼脸:“搞了半天原来你根本渡不了沉沙江!我都听到啦。孙老头死要面子活受罪可笑啊可笑。” 孙思妙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你知道个屁!有本事你自己试试!我这只大竹筐除了我坐在里面之外只能再放一样东西。多带了绣筐吃不住重就会沉。我要是先带小狗过江。捣药兔会把药草全啃坏老夫这几个月的药就白采了!” 鼠公公捧腹大笑:“没见过你这样的笨脑瓜你不会先带着药草过河再回来接捣药兔和小狗嘛。” 孙思妙冷笑一声吹了个呼哨红脸长鼻子狗钻出袖口绕着他亲热地跑了几圈瞅见捣药兔露出尖锐的獠牙。出低吼吓得小白兔四处乱窜。 “看见了吧?”孙思妙没好气地道:“如果我先带药草过河小狗一定会欺负捣药兔。” 我终于明白过来老头在江边来回踱步原来是为这个愁。如果孙思妙不在捣药兔会偷吃药草而天狗会欺负捣药兔。偏偏他地竹筐承重有限除了他之外一次渡江只能捎带一件东西。 鼠公公眼珠一转:“这还不简单?你先带兔子过江把狗和药草留在这里。然后你返回来接小狗。到了对岸再来拿草药。摸八字胡。他也明白了要是按这个办法会把天狗和捣药兔同时留在对岸。 海姬、甘柠真也陷入了沉思这件事听起来简单但真要做到还得认真想想。 孙思妙不屑地扫了我们一眼:“说了半天你们也一样不行吧?趁早走人别在这里烦我。”摇摇头喃喃自语:“唉要是那个家伙在一定会有办法的。” “谁说我没有办法?”瞧着孙思妙趾高气扬的神态我心头火起大声喊道。 海姬、甘柠真惊讶地看着我孙思妙不能置信地道:“你真的有办法?吹牛可别闪了舌头!” 我有心杀杀他的傲气眼睛朝天翻故意不说话。孙思妙瞧了我一会吞吞吐吐地道:“你小小兄弟你说你有办法?” 我重重地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又指着孙思妙神气活现地道:“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懂吗?为人切忌倚老卖老要谦虚好学别整天摆出一 的模样。真正有本事的都像我这样——虚怀若谷。吗?” 孙思妙涨红了脸:“你少胡吹。你真有办法的话不妨不妨说出来听听!” 我好整以暇地道:“不如我们设个彩头。我要是想出了办法你必须拜我为师。要是想不出我磕头当你孙子都行怎么样?” 孙思妙犹豫不决我嘲弄道:“不敢啊?不敢拉倒。”作势离去孙思妙一把拉住我恨恨地道:“好依你!要是你办不到我也不要你当我孙子你得替我采齐魔刹天十八种珍稀药草!” “一言为定!”我哈哈大笑指着小白兔侃侃而谈:“先你和捣药兔一起过江。然后返回这里带着小狗过江。” 孙思妙冷笑:“原来还是老办法。小子看来你得替我当苦力了。”捣药兔也冲着我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一声。 “别急听我说完。你把小狗带过河以后再带着捣药兔返回这里然后把兔子留在岸边带着药草渡江。最后你空手返回带着兔子过江不就行了?” 海姬笑靥如花拍掌道:“这个法子好!小无赖够聪明!喂姓孙的快磕头叫师父!” 孙思妙傻了眼面色如土:“原来可以把捣药兔再带回来我怎么没想到呢。” “再见啦乖徒儿!”我得意地大叫我当然不是真想当孙思妙的师父只是耍耍他解气罢了。驾起吹气风我带着海姬、甘柠真、鼠公公飞上天空。俯视下方孙思妙依然站在江畔呆若木鸡。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控吹气风急向对岸飞去。沉沙江水地确不同寻常即使暮风吹过水面上都没有一丝波浪江水更是混浊。到了江心处迎面忽然掠来一群黑乎乎的大鸟出桀桀的尖叫。 “是飞涎鸟!少爷小心!”鼠公公神色仓皇缩到我背后。我敢打赌要不是身在半空他一定又溜走了。 飞涎鸟长得像老鼠双足赤红恶狠狠地扑向我们嘴里喷出白色的口水。海姬劈出脉经刀斩杀了几只飞涎鸟它们怪叫着躲开飞到高空口水像雨点一样洒落下来。 这些口水十分粘稠牢牢地沾在身上擦也擦不掉极富黏性。海姬直叫恶心挥出金盾遮挡甘柠真干脆躲进了雪莲的花心里。 鼠公公颤颤巍巍地道:“飞涎鸟就是用口水黏住猎物再捕食的。”刚说完一大堆口水淅沥哗啦打得他满头满脸胡子紧紧地沾在唇角十分滑稽。 我不慌不忙念出千千结咒。随着我的心跳声一根根透明地晶丝倏地出现缠住了飞涎鸟。它们的翅膀一旦被咒丝绑住便再也动不了纷纷坠落一落江面就一沉到底连个泡沫都没溅起。剩下的飞涎鸟一阵乱叫吓得逃走了。 鼠公公一边用力擦口水一边吃惊地道:“我的妈难道是吐鲁番的千千咒结?” 我点点头鼠公公眉花眼笑:“原来少爷今世学了这么多法术嘻嘻我算是找到保护伞了。”凑到我耳边悄声道:“少爷我看海姬、甘柠真都对你不错你泡妞的本事可比前世厉害多啦。” 沉沙江大约有几百里飞了大半个时辰我们才抵达对岸。天色已近傍晚鼠公公提议休息一晚再赶路。我等不及催着要走沿着一条弯弯曲曲地小径我们向北而行。 小路上静悄悄的也没见到妖怪。鼠公公走几步叹几口气终于忍不住对我道:“少爷我们还是白天赶路比较安全。” 我不耐烦地道:“你地胆子也太小了吧?有我和海姬、甘柠真在就算遇到魔主也有一拼之力。快走否则老子大刑伺候!” 鼠公公苦着脸拔了根鼠须吹成一盏亮晶晶的小灯笼。提着灯左照右照慢腾腾地走着。到了后半夜前方飘来了阵阵花香那么浓烈的香气熏得身子骨软人都醉了。 “少爷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们休息一下天亮启程吧。“鼠公公放下灯笼局促不安地道:“前面就是方圆两万里的花田里面的花精多得很花田地形错综复杂赶夜路容易迷路。听说一旦在花田里迷路就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胡说八道老子不会飞啊?”我接过他手里的灯笼打着哈欠向前一照。在很远的地方闪烁着碎碎点点的光芒一直延伸向地平线。像是无数亮晶晶地星星散落在田地里。浓郁的花香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第五册 第六章(下)过江 第五册第六章(下)过江 我看你也累了还是休息吧欲则不达。反倒得不偿失。”海姬柔声劝道。 “好那就明天一早赶路。”我放下灯笼盘膝而坐运转璇玑秘道术。漩涡气流在体内层层荡出流转成一个个圆。 月魂眨巴着小眼道:“你最近倒是很用功白天赶路那么辛苦晚上还不忘记修炼。” 我无声苦笑是楚度惊人的力量逼得我不得不勤加修炼。我心里很清楚总有一天我会和他对决。为了师父为了吐鲁番也为了我自己。 璇玑气圈在周身缓缓循环尽管我服食了玄龟赤睛兽的碧珠融化了俗骨但要想把各种法术练到登峰造极也不是一口气就能做到的。我在心里默算以目前的进度把所有法术练到极至至少需要上百年。 “其实你不必把每种法术都练成。”月魂沉吟道:“就算练成了你照样不是楚度的对手因为他已经将每种法术都练出了前无古人的崭新境界。” 我叹了口气知道月魂说得没错我和楚度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夜空阴沉乌云密布压得我的心沉甸甸的。 “除非你能学会真正的魅舞。到那时或可与楚度一战。”月魂淡淡地道。 “可我连你的乐声都听不到。” “会听到的。”月魂忽然笑了出泉水叮咚般的笑声:“你一定会的。从你转身回去迎战云大郎的那一刻起我就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听到我的乐声。” “希望真的有那么一天。”我默默地道夜风吹过路边的小草。遥远地花田里隐隐传来一阵阵奇异的喧闹声花田里的光点更明亮了。 早晨起来我把鼠公公从睡梦中叫醒催他赶路。没走多远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居然又是孙思妙!老头见到我神色十分尴尬目光一斜。当作没看见我们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快走。 “徒儿别走得这么快!小心前面有花精!”我戏谑地道孙思妙脸上肌肉扭曲了一下嘴里咕哝了一句走得更快了。小白兔回过头对我咧嘴做了个怪脸。 “想不到老头和我们一路。应该也是去射工雪山的吧。”望着孙思妙的背影我沉吟道。老家伙的脚程快得很来回渡江五次还赶在了我们前面也不知道他的真身是什么妖怪。 鼠公公如释重负:“这下好了孙老头走在前面。正好替我们探路。” 没走多久前面的路便被一望无际的花田淹没。灿烂的阳光下。鲜花怒放万紫千红肥润地花瓣迎风招展搅得阳光如同闪动的水波彩气缤纷。到处飘溢着浓烈的芬芳花叶哗啦啦地响微风涌动成一片花的海洋。 这些花长得非常高花茎挺拔粗壮比我还要高出一个头。花和花紧紧挨着像一堵堵绚丽的高墙。令我惊讶的是花田里没有一丁点泥土地是瓦蓝瓦蓝的蓝得像透明地海水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摇摇晃晃。 眼前早就失去了孙思妙的踪影密密麻麻的花朵挤在一起向天边蔓延只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下很窄的空隙。我扒开两边地花丛顺着空隙向前走。是曲曲折折的小径通向花海深处。在那里无数条小径从各处伸出来交错纵横如同一个庞大地迷宫。别说辨明方向就连多看一会也会眼花。 “还不带路?”我揪住鼠公公的尖耳朵把他从身后拖出来。鼠公公可怜巴巴地盯着我一摊手:“少爷我对这里也不熟悉。如果走错路你可别怪我。” 海姬蹙眉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再往回走吧。” 我提议带他们直接飞过去鼠公公连连摇头指着空中道:“少爷难道您没留意到花田上空连一只鸟都没有吗?花田具有一种妖异的力量任何东西从上面飞过都会被吸进花田。” 我不信当下吹出吹气风驾起它向上飞去。刚飞了几丈下方的花田骤然生出一股庞大的吸力硬生生地拽住我向下沉去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我悻悻地一拍屁股:“真的飞不过去。日他***魔刹天怎么尽都是一些古怪的玩意!”瞪了鼠公公一眼道:“你白在魔刹天混了这么久连路都不认得。” 鼠公公干笑一声:“少爷也不用愁。花田虽然地形错综复杂但只要一直向北走总能走出花田最多走些冤枉路罢了。不过少爷要紧记无论我们在花田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当作没看见、没听到千万别搭理。否则一旦被花精缠上就麻烦了。” 再三叮嘱后鼠公公带着我们顺着空隙处的小径向里走。大方向倒是好分辨因为天空中地三个太阳一个赤红从东方升起;一个橙黄从南方升起;另一个紫色的则从北方升起黄昏时三个太阳会6续西沉。所以只要瞅准紫色的太阳就能辨清大致的方位。 走了大半天花田里静悄悄的什么妖怪也没遇到。只是一条条花径让人眼花缭乱稍不留意就会偏离方向有时走了不少路结果还是在原地打转。 我不耐烦起来左手化作一柄厚背大刀对鼠公公道:“何必顺着这些七弯八拐的花径走呢?反正向北走干脆劈开花从花丛里直接穿过不就行了?”大刀一挥劈向花丛砍得花瓣乱飞。 鼠公公面色一变刚要说话落在地上的花瓣、花叶奇技般地竖起来“唰唰”长高重新长成繁密的花墙。花墙缓缓移动向我挤压过来我不得不往后退。 “少爷这么做没用。你砍得越多花长得越多!”鼠公公拉住我胆战心惊地道:“万一惹恼了花精可不得了。” 海姬对我道:“小无赖你别太着急啦。天壑每个月消除一次魔主最快也得下个月才能返回魔刹天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 甘柠真微微摇头:“难说。鸠丹媚一定被严加看守要救出她还得费一番周折算上返回的时间不见得来得及。” 我叹了口气没办法我们只好顺着花径绕来绕去。天空中地太阳一个接一个西沉淡紫色的雾霭四溢鲜艳地花田也在暮色里渐渐模糊。 四周的沉寂忽然被打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蛋壳到了孵化的时候有东西正要破壳而出。 第五册 第七章(上)有朋自远方来 第五册第七章(上)有朋自远方来 灵芝、黄精还是香花露? 呜呜呜 送礼真是麻烦事!”在左前方的一条花径拐角处蓦地出现了一个小人哼着刺耳的小调低着头急匆匆地赶路。 鼠公公只有三寸长算是个小矮子但这个小人比鼠公公还要矮一半戴着一顶很大的红色高帽子几乎罩住了大半个身子。他小脸通红左手提着一个红包袱看上去十分滑稽嘴里不停地唱着: “送什么好呢? 灵芝、黄精还是香花露? 呜呜呜 送礼真是麻烦事!” 我忍不住接口:“灵芝黄精香花露送什么都行。” “是花精!”鼠公公对我暗暗摇手小人回过头瞧见我们楞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小人仰起头仔细审视了我们一阵尖声尖气地问:“你们是谁?也是给鸢尾大将军送礼的吗?” 鼠公公一个劲地冲我使眼色让我别搭话。我暗笑他胆小怕事大大咧咧地答道:“没错我们和你一样都是来给鸢尾大将军送礼的。你是谁?” 小人眨着珊瑚珠般的小眼睛:“我是鸡冠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你们真的认识鸢尾大将军吗?” “那当然鸢尾大将军谁不认识?穿开裆裤的时候大家就很熟了。”我信口胡吹了几句转开话题:“我们特意从很远的地方赶来送完礼后还要去射工雪山。你知道哪条路最近吗?”既然这个叫鸡冠的小人是个花精想必对花田十分熟悉从他嘴里说不定能问出最近的路。 “你们是外乡人吧?射工雪山远着呢。从鸢尾大将军的府邸向北走还有好几天的路。不过你们要去射工雪山总得经过大将军的府邸也是顺路。”鸡冠狐疑地看了我几眼想了想道:“赶紧走吧鸢尾大将军地寿筵快开始了迟到可不好。” 我和海姬、甘柠真交换了个眼色决定暂时和鸡冠同行。我的肚子也饿了那个鸢尾大将军举办寿筵。老子正好去填填五脏庙。以我们三人的法力当然不把什么花精放在眼里只是鼠公公哭丧着脸一副要上吊的表情。 “遇到四个外乡人 两个男两个女。 啦啦啦 一起结伴真热闹!”鸡冠在前面走反复哼着小调。像一只情乱叫的公鸭子。我听得实在受不了了只好捂住耳朵这个花精的音乐品味还真够烂的。 鸡冠领着我们熟练穿过一条条蛛网般的花径。在花田深处有个地方的鲜花特别稀少四周错落分布着一块块小水洼。水色透澈清晰映出人的倒影。鸡冠在水洼前蹲下。捧起一撅水:“口渴啦喝点水。” 这些小水洼地形状十分古怪有的像长了两只犄角的羊有的像小鸟有的宛如一条扭曲的小蛇。鸡冠扭头对我们道:“这是花田泉水十分甘甜一起尝尝吧。” 我正觉得口渴弯下腰准备喝水鼠公公死命拉住了我直摇头。我微微一愣。再看鸡冠他死死地盯着我遇上我的目光立刻移开。我突然现这家伙把水捧在手里一点没沾唇只是低头装作要喝地样子。 水里有古怪!我幡然省悟脸上保持镇定龙蝶赤爪猛地探出抓向鸡冠。后者显然早有防备。灵活一闪哧溜一下钻进花丛。消失得没影了。远远的传来难听的小调: “骗人的反被人骗 大将军不认识外乡人。 呜呜呜 碰到聪明的鸡冠算你倒霉。” 海姬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原来他在耍我们。” 甘柠真绽出莲心眼略一察看:“他逃远了。” 日他***这个花精一定早知道我们不是给鸢尾大将军送礼地偏偏一直不露声色把我们带到这里喝水显然包藏祸心。鼠公公盯着水洼道:“听说花田里有很多妖泉一旦喝了妖泉之水就会变成迷失神智的怪兽。少爷我早说啦花精是招惹不得地我说得没错吧?” 我悻悻地干笑几声***险些被鸡冠暗算了。这个花精叫鸡冠莫非是鸡冠花的花精?他那顶大红色的高帽子不正像鸡冠吗? 夜色渐深按鼠公公的提议今晚就在这里睡一觉等天亮再启程。这时候星星点点的光芒倏地出现在花田中像是亮起了无数盏美丽的灯笼。 所有的鲜花都在光一闪一闪花瓣透明得犹如彩色水晶照得夜色流光溢彩。不远处听到细碎的脚步声。甘真运起莲心眼一看道:“好像又是一个花精是朝北去地。” “我们去看看!老子就不信还玩不过这些花精!”我毅然道不等鼠公公劝阻往脚步声的方向赶去。海姬莞尔一笑:“小无赖的胆子比以前大多啦。” 在花丛中我又看到了一个小人脸上长满白茸茸的细毛双手高举托起一个大陶罐放在头顶一瘸一拐地走着嘴里哼道: “一不小心划破脚 真呀真糟糕。 鸢尾大将军的寿筵 我恐怕要迟到。” 晕倒这些花精怎么都爱哼难听的小调啊!我轻轻一跃拦在小人身前把他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头顶上的陶罐滑落。 “你好啊请问射工雪山怎么走?”我单刀直入地问道。 小人瞪了我一眼:“没礼貌说话那么大声粗鲁害得我差一点摔坏罐子。”不耐烦地打量了我一下又道:“我正忙着呢没功夫理你快让开。” “你是去参加鸢尾大将军的寿筵吧?” “你怎么知道?” 我眼珠一转目光落到小人的右脚脚踝处有一个裂开的伤口像是被利器割破。还流着鲜血难怪他走路一瘸一拐。 我和颜悦色地道:“你地脚受伤了行动不便不如让我帮你拿着陶罐。” 小人猛地后退一步戒备地盯着我:“想偷吃我陶罐里的花晶蜜?别妄想!这可是送给鸢尾大将军地寿礼。” 海姬冷哼道:“小无赖算了别理他。”我对 摇手现在尽快赶到射工雪山是头等大事。而救我们还要安排逃跑地路线。到时可能还会返回花田和这些花精打交道。所以先要想办法和他们攀交情我们在魔刹天人生地不熟多个朋友就多条路。 我对小人微微一笑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个忙。如果你信不过我那就算了。但从这里到鸢尾大将军的府邸还有一些路。你伤了腿恐怕很难准时赶到。”想了想从怀里掏出蜘蛛精送我的奶汁掀开杯盖道:“这个能愈合伤口送给你。” 小人满脸迷惑地看着我。犹豫不决。甘真忽然轻拍剑鞘水雾般的剑气激射而出。地上立刻裂开一道深深的凹痕。甘真淡淡地道:“要是我们对你有恶意这一剑足够了。” 我暗赞甘柠真冰雪聪明真懂得配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果然唬住了这个花精。他神色不安地道:“你们到底是谁?来花田干什么?” 我笑了笑闪电出手一把抓向小人的肩。小人机警得很一缩脖子诡异地消失在花墙前。 “他在这里!”甘柠真绽开莲心眼。剑鞘指向花丛中一个深绿色花萼。我不由笑了只有这朵花萼上没有花瓣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那个花精变的。我的手随即化作一条软鞭缠住花萼强行把它拖出来花萼又变回小人惊恐地抖。我把蜘蛛精的乳汁倒在他脚踝上小人尖叫一声刚要挣扎。又蓦地停住了惊异地盯着脚踝。雪白的奶水滴在伤口上。血立刻止住再过片刻伤口神奇地愈合了连一点疤痕也看不出。 我松开小人:“怎么样?没骗你吧?”当初女蜘蛛精用乳汁替男蜘蛛精疗伤所以我猜它有愈合伤口地奇效现在一试果然如此。 小人扭动了一下右脚试着走了几步轻轻一跳眉花眼笑:“我的脚好了!”扭头再看我已经没有了戒备之色但还是谨慎地道:“谢谢你的帮助但我恐怕帮不了你什么。” 海姬美目一瞪我捏捏她的手以暗示对小人道:“没关系我们就此告别。这个送你以后受伤了还能用。”大方地把剩余的蜘蛛奶塞进他怀里。 小人楞在当场瞧瞧我又看看海姬、甘柠真一时不知所措。鼠公公摸摸八字胡阴阳怪气地道:“唉传闻不如一见。听说花精虽然性子古怪刁钻但一向有恩必报。现在才知道原来传闻全是假的。”拉拉我的衣袖头也不回地就走。 等我们走出了十多丈远身后突然传来小人地声音:“我我带你们一段路。要去射工雪山必须经过鸢尾大将军的府邸。反正反正我们顺路。” 我背过脸和甘柠真、鼠公公交换了一个微笑的神色鼠公公翘起大拇指:“少爷你的手段厉害!” “你们配合得也不错。”我转过身张开双臂向小人露出一个友好温暖的笑容:“你好朋友。我叫林飞来自遥远的红尘天。” “我叫蒲公英。谢谢你治好我地脚。”小人不好意思地道:“请原谅我只能捎你们一程。因为花田的路是我们花精地秘密不可以随便告诉外人。” “没关系你已经帮我们很大的忙了。”我爽快地拍拍他并不在意。古语云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跟我来。”蒲公英双脚一跳哇靠居然轻飘飘地顺着风势滑行了几丈才悠悠落下和他刚才一瘸一拐的样子根本不能比。他左穿右绕在错综的花径里轻盈滑行。我现有的路看似朝南其实拐进去便是向北的捷径有的路看似近却绕了个大***。原先我们的确走了很多冤枉路。 一个多时辰后路上竟然出现了很多花精个个矮小浅细。有的面色紫红有地皮肤苍白有的浑身布满彩色斑点。他们都带着礼物匆匆赶路嘴里哼着各种各样的难听小调。蒲公英和他们亲切地打招呼花精们饱含敌意地打量我们但一听蒲公英说是朋友神色便缓和下来。 “花精几乎不和异类交朋友是一个非常排外的族群。”鼠公公悄声道。 又走了一程我们遇到越来越多的花精都是去参加鸢尾大将军的寿筵。看花精们拜寿的阵势我琢磨着这个鸢尾大将军一定是个大人物。 在不远的地方夜空被照亮。一盏盏花灯高高挑起出绚烂的光芒。在花灯的环抱中一座庞大地花宫若隐若现里面不时传来嘹亮的鼓乐声。 通向花宫地丁字路口赫然站着两个金盔金甲的小武士。“呛呛”两声寒光闪闪两把又细又长的宝剑出鞘拦住了我们。 “怎么有外人?蒲公英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带外人擅闯大将军的府邸!”左边的小武士厉喝道右边的小武士宝剑指着我们如临大敌。我心中好笑这把宝剑才半尺长能伤得了我才怪。两个小武士也是小矮个只是头上长着触角眼睛又大又圆一看就知道是妖怪。 蒲公英尴尬地道:“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想去” “是想来给鸢尾大将军拜寿的。”我打断了蒲公英的话镇定地对小武士道。 两个小武士齐齐摇头:“不行我们不欢迎外人请你们立刻离开花田!”边上有一些花精鼓噪道:“外人快滚快滚!” 蒲公英为难地看看我:“因为鸢尾大将军的寿筵这条路被暂时封锁了。对不起你们只有绕路去射工雪山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 鼠公公咕哝道:“少爷我们识相点走吧。”努努嘴路口又赶来几十个佩剑小武士亮闪闪的宝剑围住了我们只要一句不合就会动粗。 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花精我心生一计运转一种叫做回音壁的甲御术一字一顿沉声喝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以堂堂鸢尾大将军的气度难道连一个前来拜寿的人也害怕接见吗?” 第五册 第七章(下)有朋自远方来 第五册第七章(下)有朋自远方来 远地传开在夜空回荡经久不消。回音壁的甲御力即使隔着厚厚的石壁对方也能听到我的声音。花田里一阵又一阵回响着:“以堂堂鸢尾大将军的气度难道连一个前来拜寿的人也害怕接见吗?” “大胆!竟敢对大将军不敬!”小武士纷纷怒喝。蒲公英吓白了脸一个劲对我摇手。海姬和甘真微微一怔不解地看着我显然猜不出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鼠公公贼溜溜的眼睛乱转开始观察地形准备逃跑。 我负手而立毫不慌张。俗话说请将不如激将我这是冒险赌一赌运气。要是能有机会参加寿筵并和鸢尾大将军扯上关系结识花田里的实权人物我们营救鸠丹媚就多了一丝希望。记得师父在告诉我如何掌握命运的时候曾经教诲:“在适当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对你有用。” 场上的局势有点混乱花精们七嘴八舌几个性急的小武士已经冲了过来雪亮的宝剑纷纷扎向我的脚。 “等一等!”在路的另一端一个统领模样的小武士一溜烟地跑过来举起一个蓝色菱形令牌拦住了其他小武士:“大将军有令请他们赴宴。” 我松了一口气既然号称大将军当然该有与众不同的气度这一赌老子算是押对了! 小武士纷纷闪开路迎着花精们震惊的目光我们一行人从容前行。我听到有花精问传令的小武士:“奇怪大将军不是最讨厌外人的吗?” “是小公主的意思。”传令的小武士答道。 路的两侧肃立着几百个金盔金甲地小武士好奇地打量我们。拐过一个弯是豪华气派的花宫。墙柱的颜色十分鲜丽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是花瓣搭建出来的。五彩缤纷的花心弯连出一个圆弧的拱门来贺寿的花精在门前排成黑压压的一长串礼物堆成了山。守门的小武士正在清点贺礼依次放行。 海姬小声道:“小无赖你到底打什么鬼主意?何必多生枝节和这些花精纠缠?” 我沉吟道:“我只是按师父教诲的在做选择。” “站住。”一群小武士把我们堵在宫门口双手抱剑眼神睨睥。 我平静地道:“是鸢尾大将军请我进去地。” 一个小武士一扬手中宝剑。哼道:“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进去啊。” 日他***这个鸢尾大将军显然是想刁难我们。我伸了个懒腰:“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身形一闪施展魅舞拳打脚踢轻松放倒了十多个小武士。拍拍手掌环顾纷纷色变的小武士。我懒洋洋地道:“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远远来的的人在哪里?”从花宫内传出一个威严响亮的声音只是结结巴巴。 踏着一层层花阶我大笑而入:“远来的客人在这里。先祝大将军千秋万载寿与天齐!” 亮晃晃地大殿里。几千双小眼睛聚集到我身上。我目不斜视尽量摆出傲然不群的气势。就像过去到洛阳的酒家吃霸王餐即使兜里没钱也得装成财大气粗。 没有人回答我我也没看见鸢尾大将军。在正前方悬挂着一张绣朱描碧的巨大锦帐帐边躺着一条毛毛虫浑身布满蓝汪汪的尖刺懒洋洋地耸动。隔着锦帐。我只看见一只小手手指很短但特别粗这只手轻轻抚摸着毛毛虫一点也不怕被尖刺所伤。 “外外乡人擅闯花花田你可知罪?”锦帐后结结巴巴的声音继续道。语气里多出了几分吓。 “不知者不罪。”我目光掠过殿上地花精们反问道:“如果为大将军贺寿是罪。那么满殿都是有罪之人。大将军若是厚此薄彼又怎当得上是大将军?” 锦帐后一阵沉默又听到一丝浅细的低笑声。过了片刻锦帐缓缓拉起露出了一张宽敞华丽地花榻。一个花精高卧在花榻上左手支头右手摸着毛毛虫半侧身体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我。 殿两边肃立的小武士齐声喝道:“行礼!” “免免礼!”花精一摆手:“不不知者不罪。说得不不错。”他的脸膛是蓝色的络腮胡子是蓝黑色的气宇雄伟应该就是花精口中的鸢尾大将军了。 “千秋万载寿与天齐。父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新奇的贺寿词呢。”鸢尾大将军身边还坐着一个花精声音又细又嫩见到我的目光小脸微微一红刚才的低笑声应该是她出地。 我瞪大了眼睛此前见过的花精大都怪模怪样但这个花精太美了。肌肤半透明像淡蓝色的海水长也是水汪汪的淡蓝色头上戴着一顶蓝色的花冠身材婀娜多姿。如果把她放大几倍绝对不比海姬、甘柠真逊色。 鸢尾大将军面色一沉:“外外乡人放肆!为何盯盯着我的女儿看?” 我不慌不忙:“花田有佳人倾城复倾国。因为将军的女儿美貌过人林飞一时惊艳还望将军大人有大量包涵我的唐突。”海姬在后面狠狠拧了一下我的腰好痛! 鸢尾大将军一愣脸色转缓:“我我的女儿 很美。大家都都叫她她小公主。” “错啦根本不是小公主!”我大声道四周一片哗然小武士对我怒目而视不等鸢尾大将军作我笑嘻嘻地道:“应该是小仙女!这么美地人也只有小仙女才能形容。正所谓此女只有天上见人间哪得几回瞧?” 小公主噗哧一笑湛蓝色的眼睛像弯弯地月牙又羞又喜:“你这人说话真有趣。” 鸢尾大将军拍榻大笑:“果果然有趣。哈哈林。林飞你那句‘有朋朋朋自远方来不不不亦乐乎说得很好。我我喜欢。奏乐!” 大殿南面站着几十个拿着小鼓、小笛、小琴、小喇叭的花精。一时吹拉弹唱弦乐靡靡。这个花宫大得惊人殿内摆着几千个圆桌坐满了花精。桌子是一整朵大花椅子则是花叶。碗碟杯筷其实也是各种形状的花苞殿顶垂下一根根蜷曲的花蕊亮如灯盏。闪烁着璀璨的光辉。 这时席上有个肥胖地花精站起来对鸢尾大将军一拱手。中气十足:“大将军我们花田一向不欢迎外人。这几个外乡人想要参加我们的宴会总得拿出些本事才行。” 日他***难怪鼠公公说花精是个排外的族群。吃顿饭还要再三刁难。我好整以暇地反问:“阁下想让我拿出什么本事呢?” 肥胖的花精道:“我和你比唱歌!” 日他***比唱歌?我顿时傻了眼。鸢尾大将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位是花田最最有名的歌手牵牛林飞你可敢和他比比吗?” 我硬着头皮道:“怎么比?” “比谁的声音唱得高。”牵牛不等我答应清了清喉咙吊了几声嗓子突然放声高歌:“啦啦啦啦啦啦!” 歌声又尖又高。简直像杀猪的声音听得我头皮麻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声音越窜越高像一根钢弦越绷越紧。“啪啪啪”桌上的杯碟纷纷碎裂紧接着殿顶地花灯一盏盏震碎熄灭。尖锐的歌声还在继续直到十多张圆桌随着歌声的尾音倒塌牵牛才停了下来。 哇靠太恐怖了!这就是花田最佳男歌手?我瞠目结舌。四周的花精早在热烈鼓掌。 “外乡人该你了。”牵牛得意洋洋地道。 我沉吟片刻。想起一种名叫摄魂音的秘道术暗运心法猛地尖叫起来。暗施了秘法的声音犹如鬼哭狼嚎猿啼鲛泣听得花精们纷纷色变。一个、两个都捂起了耳朵面色惨白。我没有停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摧人心魄。据师父说这种秘道术练到极至可以听得对手心智错乱把人逼疯。 等我停下时花精们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如牛面色十分难看。再一瞧牵牛已经晕倒在地。 鸢尾大将军目瞪口呆过了半天才道:“客人真是好好嗓子请请入席。” “少爷你真行!”鼠公公满脸钦佩地道。我洋洋洒洒地在一张桌旁坐下椅子太小我只能席地而坐但心中悬着地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此时此刻我相信已经赢得了对方的好感。 “大将军我有话要说!”邻桌霍然站起一个花精戴着红高帽正是先前摆了我一道的鸡冠!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哼起小调:“ 这个外乡人哦 不是好东西。 他根本就不是 给大将军来拜寿!” 鸢尾大将军面色微变也唱道: “鸡冠说话前 需要细思量。 为何怀疑他 说个理由先。” 哇靠鸢尾大将军哼起小调来倒是一点不结巴。只是一样难听像嘶哑的拉风箱声。鸡冠清清喉咙又唱道: “路上遇见他 早把他摸透。 他说来贺寿 寿礼在哪里? 想骗我鸡冠 他还嫩一点!” 霎时花精们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戒备之色。我微微一笑起身从怀中掏出血树蜈蚣的内丹掀开丝帕举过头顶漆黑地内丹立刻吸引了花精们的视线。 “血树蜈蚣内丹 清热又去火。 献给大将军 永远保健康!”入乡随俗我也哼起了小调。有个小武士上前取过血树蜈蚣内丹递给鸢尾大将军。 鸢尾大将军仔细审视了几眼点点头满脸喜色:“确实是血血树蜈蚣地内内丹难得难得。鸡冠你你不不要胡言乱语快快给我老实点坐坐下!” 鸡冠傻了眼海姬低笑一声:“你唱歌好难听。”甘柠真嘴角渗出一丝笑意:“真的很难听比他们唱得还差。” 哇靠不会吧?我求助般地向鼠公公瞧去他一扭脖子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寿筵开开始!”饿扁了的肚子终于宣告解放了。 第五册 第八章(上)护花使者 第五册第八章(上)护花使者 着彩纱的小女妖鱼贯而上捧出喷香的菜肴。这些六色吃起来全是一个味道——甜!嚼起来又软又襦含在嘴里一会儿就化了。吃多了觉得腻不合我的口味。尽管如此我一个人的食量几百个花精也吃不完。 我端起面前的小杯子这是一个空心的紫色花苞里面盛着晶莹的花蜜。这个杯子对花精合适对我实在小了点。我一口舔干花蜜侧头打量忙碌的小女妖。她们头上也有两只触角背上长着一对薄薄的翅膀姿态翩翩容貌秀美样子很像蝴蝶。 我心中一动如果这些侍女是蝴蝶妖那么小武士们应该是蜜蜂妖怪了看他们脸上的黑黄色条纹我能猜个大概。 “朋友你好。”蒲公英也来到我这张桌子旁端起一杯花蜜和我干杯。我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谈笑风生。从蒲公英嘴里得知鸢尾大将军是花精的领也是花田的守卫者保护花精们不受魔刹天其他妖怪的侵害。今天是他的一千岁寿诞所有的花精从各处赶来为他祝寿。我暗打算盘琢磨该怎么再和鸢尾大将军拉近关系。 因为我不时吹捧花精再篡改几句汉乐府、唐诗妙语连珠地唱几声人又没什么架子不一会儿引得一大堆花精和我称兄道弟。 “林飞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兄弟!”这样的话我也不知听多少花精说过了。我暗忖这些花精也挺势利见到鸢尾大将军善待我便纷纷讨好。我笑着应付扭头去看海姬、甘柠真也许只有她们才会真正对我好。不管我林飞今天是好是歹。她们都不会弃我而去。 “接接下来是歌歌舞表表演!”鸢尾大将军一挥手一群披绸带纱的蝴蝶妖翩然而至翅膀扇动弯腰扭臀旋转出一个个美妙的舞姿。紧接着一群金盔金甲的蜜蜂武士昂然入内。齐声威喝挥舞宝剑。蝴蝶妖绕着蜜蜂妖舞动蝴蝶展翅蜜蜂舞剑几十个拿乐器的花精放声歌唱热闹极了。 鸢尾大将军结结巴巴地问我:“林林飞。歌舞还还不错吧?” 我微微一笑大步上前:“今天是大将军寿辰林飞不才也来一舞助兴!”合着乐声我广袖飘飘。潇洒展姿行云流水般舞出了魅舞。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我曼声吟唱边歌边舞。这是诗经里最有名地秦风——《蒹葭》诗意清丽飘幽四下变得一片寂静所有的花精瞪圆了眼睛凝神倾听。奏乐的停了跳舞的也停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唱到最后一句我悠悠挥袖停下魅舞脑海中闪过在湖边初次见到三个美女的一幕。碧绿的水面上洁白的雪莲一尘不染。 过了许久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鸢尾大将军热烈鼓掌激动得更结巴了:“好。好好!舞。舞得好唱唱得更更好!”比起花精们随口哼唱的俚俗小调《蒹葭》就像鱼目旁的珍珠强太多了无怪引起他们一阵阵地喝彩。 回到席上甘柠真目射异彩对我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林飞想不到你的诗写得这么动人。” 我厚着脸皮应承下来心想就算公子樱擅长诗词歌府恐怕也做不出《蒹葭》这样的千古绝唱。在甘柠真心目中我林飞总算有胜过他的地方了。 小公主沉醉般地颤动睫毛道:“这位客人为父亲的寿筵增光不少父亲这是我参加过的最快乐的一次宴会呢。这样美妙地歌舞也不知何日才能再次聆听。” 鸢尾大将军乐得频频点头我周围又涌上许多花精对我敬上花蜜有的花精竟然向我拜师要求学习歌舞还有的花精不服气提出要和我赛歌比试。席间又有许多蝴蝶妖、蜜蜂妖、花精上场表演歌舞整个寿筵持续了好久。 直到尾声花精们酒足饭饱纷纷喧闹起来:“小公主来一个!”“小公主表演一个让我们开开眼。” 小公主征询般地看着鸢尾大将军后者点点头:“既既然大家想想让你表演你你就别别别让他们扫兴了。” 小公主甜甜一笑盈盈而起花精们掌声雷动轰然叫好。听蒲公英说小公主是鸢尾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也是花田里最美丽的花精。 伴着丝竹声小公主手足轻扬跳起了舞。她的手腕、脚踝上套着水蓝色地镯子互相碰触出清脆的叮当声。 “在遥远地花丛里 躺着一朵蓝色的鸢尾花。 她闭着眼睛 等人来把她唤醒。 她只是睡着 等人来把她唤醒。”小公主的歌声柔柔的像细嫩的花骨朵儿还沾着几滴透明的露水。舞姿也柔和美妙如同迎风摇曳的花茎。我情不自禁地大声喝彩小公主目光流转瞥见我脸红了红低下头去。 “嘿嘿嘿好一朵美丽的鸢尾花。”一个刺耳的声音陡然从宫门外传来“砰砰”几个蜜蜂武士摔了进来躺在地上半天没起爬来。 满座哄然鸢尾大将军怒吼道:“谁?谁敢扰乱本本将军地寿筵?” 一个脸形瘦长头花白的花精大摇大摆地走进宫殿目光一扫阴恻恻地道:“怎么?大将 迎我来拜寿吗?阔别多日你的威风倒是不减当年。 “是狗尾巴!”“他怎么来了?”花精们盯着来人不安地议论。蒲公英小声道:“这是狗尾巴花精多年前因为调戏小公主。被大将军赶出了花田。奇怪他怎么有胆子回来了?” 狗尾巴贪婪地盯了小公主几眼转过头肆无忌惮地直视鸢尾大将军:“很久不见了鸢尾。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 鸢尾大将军一拍花榻厉声道:“把他赶出去!”早有蜜蜂武士围上宝剑纷纷刺向狗尾巴。 狗尾巴冷冷一哂满头白倏地变长一直拖到地上长抖得笔直。宛如长鞭抽*动打得蜜蜂武士左倒右仆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狗尾巴喝道:“鸢尾还不让他们住手?难道要我大开杀戒?” 鸢尾大将军森然道:“我帐下数数千武士难难道还怕了你?” 狗尾巴身形跃起。长矫若游龙缠住了十多个蜜蜂武士把他们甩向半空厉声道:“今天的狗尾巴可不是昔日任你欺负的狗尾巴了。我今天来代表的是夜流冰大王——魔刹天的妖王夜流冰!” 场上立刻一片寂静。花精们惊呆了。我心中猛地一震夜流冰!这个花精竟然是夜流冰的使者!甘柠真淡淡地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狗尾巴得意洋洋示威般地瞧了瞧众花精:“想不到吧?一别多年我现在已经是夜流冰大王地人了。你们敢碰我一根手指大王就会把你们统统杀光!” 花精们面面相觑看来夜流冰凶名在外连花精都感到害怕。鸢尾大将军面色一变小公主平静地道:“你说你是夜流冰的手下有什么凭据?” 狗尾巴脸上露出猥亵地笑容:“小公主冰雪聪明比过去更美啦。嘿嘿。你们看这是夜流冰大王的冰魄花可不是别人能假冒地。”拿出一朵纯黑透亮的冰花晃了晃。 冰花冒出一丝丝白色的寒气天并不冷但这朵冰花却一点也没有融化。我暗叫古怪冰不化倒也罢了居然还是黑色的。 鸢尾大将军的面色又一变:“你你想想怎么样?” 狗尾巴突然神色肃然。双手捧起冰花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道:“小人代表魔刹天妖王夜流冰奉上冰魄花一朵恭祝鸢尾大将军万寿无疆。” 我心中暗忖狗尾巴前倨后恭必有所图。鸢尾大将军神色犹豫迟迟不接那朵冰花。狗尾巴眯起双眼话中带刺地道:“夜流冰大王诚意贺寿大将军不给这个面子吗?” 一只纤嫩小手接过了冰花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小公主随手放下冰花道:“好了我们十分感谢夜流冰地道贺。你还有什么事吗?” 狗尾巴色迷迷地瞅了瞅小公主的玉手眼睛一翻:“临走前大王曾对我说花田里的花精个个妖力不凡如有机会不妨讨教一下。嘿嘿大将军你帐下武士众多可有敢和我一较高下的吗?” 花精们纷纷色变鸢尾大将军再也忍不住霍地站起来须皆张:“狗尾巴你是来挑衅的!即便你有夜流冰撑腰也不放在我鸢尾眼里!”这几句话一气呵成气势雄壮毫不结巴颇有一点花田守卫者的风采。 狗尾巴皮笑肉不笑:“我哪敢冒犯您的虎威?大将军言重了。我只是奉夜流冰大王之命想和各位切磋一下。你们要是怕输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蜜蜂武士们大声怒喝要求迎战狗尾巴。不少花精不满狗尾巴地嚣张怒斥起来。一个统领模样的蜜蜂武士上前一步向鸢尾大将军请命一战。 蒲公英对我介绍道:“这是大将军的武士长——黄蜂也是最勇猛的武士曾经打退过许多试图染指花田的妖怪。” 在大将军的肯下黄蜂抽出宝剑来到殿中央。蝴蝶侍女们撤开了当中地桌席弄出一块空地。蜜蜂武士们信心十足地挥动宝剑为黄蜂助威。 狗尾巴漫不经心地瞄了黄蜂一眼突然冲上前长抽向黄蜂面门。四周的花精愤怒地唱起小调: “狗尾巴花 你太卑鄙。 偷袭英勇地武士 丢尽祖宗的脸。” 我心中好笑花精真是民风怪异连骂敌人也要唱歌。不过我暗暗希望花精和夜流冰搞得水火不容这样对我们才有好处。 场上两道人影兔起鹘落展开激烈的搏斗。黄蜂勇猛异常宝剑挥得风声四起没多久就压制住了狗尾巴占据上风。“啪”黄蜂宝剑横切紧贴着狗尾巴的鬓扫过。狗尾巴急后退几缕长顺着剑锋悠悠断落。 众花精大声叫好狗尾巴森冷一笑深吸了一口气浑身钻出一根根白色的长毛纠结成蛇一般粗的鞭子齐齐抽向黄蜂。黄蜂措手不及被打飞出去。 腰肢一挺黄蜂一跃而起尽管嘴角渗血依然勇猛地扑向狗尾巴。身在半空黄蜂陡然现出妖身变成一个巨大的蜜蜂屁股后伸出一根寒光闪闪的尖针快似闪电刺向狗尾巴。“笃”针尖又闪电般吐出一根尖针尖针的针尖又吐出一根尖针这么一来立刻缩短了和狗尾巴地距离本来双方相隔好几丈现在针尖指到了狗尾巴的眼皮底下差之毫厘就要刺进他的眉心。 第五册 第八章(下)护花使者 第五册第八章(下)护花使者 尾巴难逃这一击他突然摆出一个奇异的姿势左手竖起“啪嗒”打了个响指一朵晶莹雪白的冰花从指间生出不偏不倚挡住了尖针。一道惨白的寒气从冰花透出顺着尖针迅向黄蜂延伸。刹那间黄蜂全身结冰被一朵巨大的冰花冻结在了里面。 花精们纷纷惊呼狗尾巴抬起头目视鸢尾大将军:“这是夜流冰大王传授给我的一点小妖术你看还过得去吗?” 鸢尾大将军怒吼一声边上又有个花精跳出来主动请战。狗尾巴不由分说长长的白横扫。那个花精轻巧跃起闪过长在空中滚成一个圆球张开嘴对准狗尾巴喷出一根根尖锐的红刺。 狗尾巴双指竖起打出响指如法炮制地把花精冻在了一朵冰花内。此后又6续上了十多个花精虽然个个妖术奇异但无一例外都难以抵挡狗尾巴的冰花。直到鸡冠最后上场红高帽化作一顶高耸的尖塔罩住了狗尾巴花精们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鸡冠兴高采烈刚要唱几句。“咯吱咯吱”红色的尖塔裂开了一条条细长的缝里面一朵硕大的冰花正慢慢把尖塔撑开。“轰”的一声尖塔炸开狗尾巴傲然而立白一甩把鸡冠当场抽晕。 宫殿内立刻鸦雀无声花精们低下头没人再敢上场。狗尾巴傲慢地看了看鸢尾大将军:“不堪一击。很多年前我就说过如果没有这片花田花精早被其他妖怪杀掉了。我说得没错吧花精的妖术根本不行和夜流冰大王一比是这个!”翘起小拇指轻蔑地晃了晃。 “你真是花精的耻辱!”一个细嫩的声音叱道。在所有的花精都沉默的时候小公主玉立而起就这么直指狗尾巴美丽的脸上尽是凛然地神采。 “耻辱?”狗尾巴冷冷地道:“这么多年你们守着这片花田固步自封犹如井底之蛙才是花精的耻辱。花精需要和异类交流、沟通才能变得强大。关起门来称大王只能逐步走向衰亡。大将军。怎么样?你能出手和我一战吗?” 蒲公英低骂道:“狗尾巴好卑鄙明明知道每逢生辰大将军会暂时丧失妖力还硬逼着大将军上场比试。” 我恍然大悟难怪狗尾巴会挑这个时候来寻衅原来瞅准了鸢尾大将军今天没法和他动手。想想也是鸢尾大将军是花田的守卫者。妖力就算比不上夜流冰也不会比狗尾巴差。 “既然这位狗朋友喜欢打架老子就陪你玩玩。”在花精们惊讶的表情下我在脸上蒙了块丝帕只露出眼睛摸摸肚子自言自语:“吃得饱。需要消化一下。” 鸢尾大将军楞了一下刚要说话。我摆摆手:“朋友有难础v|巴对面暗施璇玑秘道术气圈无声缠住了他的双脚轻轻一绊“扑通”毫无防备的狗尾巴摔了个狗啃泥。 “快免礼。你初次见面就行大礼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戏谑地作势搀扶狗尾巴花精们哄堂大笑。 狗尾巴快爬起“扑通”又摔了一跤。再次爬起时他虚闪一下避开了我的璇玑气圈皱眉喝道:“你是谁?蒙着脸莫非见不得人?” 我嬉皮笑脸地道:“不是说过了嘛我是你老子。”嘴巴一张一口三昧真火喷去慌得狗尾巴狼狈躲闪。长长的白被烧焦了一片出糊味。花精们笑得前仰后合。鸢尾大将军兴奋地嚷道:“好!” 狗尾巴被激怒了双指竖起打出响指生出一朵冰花。我早料到他会出这招运转纯阳炎心法连续喷出几口三昧真火融化了冰花。 “夜流冰还教了你什么招数一起使出来吧。”我挑逗道想从狗尾巴身上摸出夜流冰的虚实这是我上场动手的主要原因也顺便卖个人情给花精。 “难怪鸢尾有恃无恐原来找了外人替他撑腰。看来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是不行了。”狗尾巴狞笑一声双手地中指、拇指同时打出响指从指间一点点生出了纯黑色的冰慢慢形成冰花的形状。 小公主娇声道:“这是冰魄所炼的冰花不怕火!趁它没成形前快动手!”美目中满是关切和焦急。 我偏过头对她洒然一笑小公主的脸又红了像是海面上的晚霞投影。为了做好将来对战夜流冰的准备我故意站着不动等黑冰花成形。 黑色地冰花倏地射来我喷出一连串三昧真火。哇靠冰花遇火不化寒气把三昧真火都冻灭了。眼看冰花射到面前我探出龙蝶爪喷出一个大火球。“轰”冰花穿过火球颜色不再那么黑了略微灰但寒气依然凛人。 “快闪!”海姬的娇呼声传来。“少爷永别啦!”鼠公公见势不妙拔腿要溜。我大吼一声不避不让运转混沌甲御术一拳硬撼冰花。 拳头立刻蒙上一层薄冰我感到皮都快冻掉了。狗尾巴得意的神色一闪而逝变成满脸惊愕。冰花缓缓融化混沌甲御术终于把冰花打回原形黑色的水滴顺着我的手背一滴滴滑落在地凝结成圆溜溜的黑色晶体。 “砰”我施展魅舞飞起一脚把狗尾巴踢翻在地。心中暗叫侥幸如果对手是夜流冰结出地冰花肯定比狗尾巴厉害多了到时能否抵挡还是未知。 花精们雷鸣般的喝彩把花宫都要震塌了鸢尾大将军向我投来感激地眼神。不少花精兴奋地唱起小调蒲公英乐陶陶地哼道: “狗尾巴呀 自不量力。 摔了个狗啃泥呀 笑得我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狗尾巴才缓缓爬起又惊又骇地看着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插手我们花田的家事?” 我眨眨眼:“就当我是护花使者吧。” 花精们起哄道:“快滚吧夹着狗尾巴滚出花田。” 狗尾巴胸膛急促起伏双目中射出怨毒之色。过了一会他恢复了镇定冷森森地环视众人:“不要得意得太早。临走之前我代表夜流冰大王还有一事交待。”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哼着小调答道。 “花田小公主丽质天生秀外慧中夜流冰大王十分仰慕。特此委派我向小公主求亲。请鸢尾大将军在一周内备齐嫁妆送小公主来葬花渊完婚。”狗尾巴目光尖锐如针:“恭喜大将军从此和夜流冰大王结成了儿女亲家。” 第五册 第九章(上)我变小了 第五册第九章(上)我变小了 火星掉进了沸腾的油锅狗尾巴的话引得整个花宫都花精们七嘴八舌呐喊鼓噪指责狗尾巴胡言乱语。 狗尾巴声色俱厉:“我说的千真万确夜流冰大王要迎娶小公主过门!” 花精们顿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鸢尾大将军神色微变:“狗尾巴你开开什么玩笑?” “我狗尾巴敢开玩笑夜流冰大王可从来不开玩笑。魔刹天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妖怪敢不相信夜流冰大王说的话。这门亲事大将军你是难以推托了。” 鸢尾大将军勃然大怒:“不不行!小公主这么小怎么能能和夜流冰成成亲?花花精是是不可能和外族通婚的!何况那个夜流冰出出了名的爱爱折磨女人。夜夜流冰名头再大我我鸢尾也不怕他!” “那么魔主呢?您也不怕吗?夜流冰大王可是魔主跟前的大红人您不会不知道吧?”狗尾巴脸上露出一丝奸笑:“除了花田魔刹天所有的妖怪都向魔主效忠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花田如果拒绝了这门亲事魔主和夜流冰大王都会感到不高兴的。” 四周死一般的沉寂花精们沉默不语目光里流露出畏惧看来魔主的威名让这些花精也噤若寒蝉。我暗叫不妙凭魔主的力量扫平花田轻而易举。现在夜流冰向小公主求亲摆明了是通过姻亲的方式收并花精的势力。 鸢尾大将军缓缓地道:“要要是我不不答应呢?” 狗尾巴傲然道:“一周之内葬花渊见不到花轿花田将从魔刹天抹去!从此以后。北境再也不会有花精这个族群了!” 鸢尾大将军嘴角微微抽搐狗尾巴道:“媒事已经转达我告辞了。”扬长离去到了宫门口回过身冷冷地道:“以花田之力是不可能和魔主手下千万妖怪抗衡的。大将军不要为了一己之私成为花田的千古罪人。” 望着狗尾巴消失的背影鸢尾大将军“砰”的一拳重重砸在了花榻上。打得碎花乱溅。 花精们陷入了深深地沉默狗尾巴临走前来这么一手犹如晴天霹雳把大家都打懵了。生机盎然的花田一转眼便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我脑中意念急转夜流冰要强娶小公主这可是挑拨他和鸢尾大将军的良机啊。 刚要煽风点火。我忽然觉得一阵头昏眼花站起来又“扑通”坐倒。 “公子大概是被花粉迷晕了。”一直没有出声的小公主忽然道走过来端起一杯乳白色的花露嘱咐我喝下去解释道:“我们花精身上都沾有花粉。具有麻醉般的功效。你刚才和狗尾巴激战一场所以中了他的花粉毒。喝了醒花露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 哇靠想不到花精还有这一手险些中了暗算。小公主坐在我身边脸色有些苍白夜流冰的求婚明显刺激了她。 花精们还是沉默不语冷场了很久终于有一个花精站起来犹豫了片刻道:“请。请大将军三思。其实嘛花田如果和葬花渊结成亲家也不是坏事。我我先告辞了。”低着头自顾自走出宫殿。 我一呆6续又有花精起身告辞没一个说要拒绝这门亲事地。鸢尾大将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个看上去年纪最老的花精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咳嗽几声道:“大将军。祖宗开创这片花田不易你是花田的守卫者。应当为大家考虑。小公主年纪不小也该嫁人了。” 鸢尾大将军面色大变:“菊花长老难道你你也同意这这门亲事?” 菊花苦笑一声:“不同意大家都得死。以大将军的妖力就算能敌住夜流冰但能敌得过魔主吗?我听说魔主一出魔刹天的十大妖王死的死降地降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花田了。加上狗尾巴对花田地势了如指掌有他在夜流冰侵入花田轻而易举。大将军我们也很喜欢小公主可现在。 不少花精开始附和小公主低着头怔怔地揉着衣角。我心中一酸想不到世态炎凉即使是花精的世界也同样如此。想起金刚门、颠三倒四派一哄而散的瓦解景象我暗自摇头。在北境大家都希望活得更长躲避天劫这才是最重要的。 “菊花长老德高望重说得没错大将军看着办吧。”花精们低声议论着纷纷离去。没多久花精们全走*光了诺大的宫殿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满桌杯盏狼藉只剩下楞的小武士们。 一场 寿筵转眼作鸟兽散。鸢尾大将军紧紧攥紧了拳头呆目光落到小公主身上满是怜爱之色猛地喝道:“我我是不会把你嫁给夜流冰的!” “父亲我愿意嫁。”小公主抬起头柔声道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 “您是花田地守卫者应该为大家考虑。菊花长老的话是对的。”小公主凄楚地笑了笑慢慢走了出去:“准备嫁妆吧我明天就动身。”璀璨的***下她孤零零的身影显得如此黯淡。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喊道:“不能嫁!这不等于强抢民女嘛!” 小公主的背影微微一震没有回头低声道:“让客人见笑了今晚我们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我直视鸢尾大将军目光灼灼:“大将军可否喝退左右和我这个外乡人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呢?” 鸢尾大将军有些迷惑不解迟疑片刻答应了我的要求。海姬她们惊讶地看着我我仰头数着殿顶上悬垂的花灯一盏盏熄灭一个计划悄然浮上心头。 宫门关上了花宫之内变得一片漆黑只剩下鸢尾大将军、小公主和我们。我把我们几人的身份、来意如实告诉了鸢尾大将军他大吃一惊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夜流冰是我们共同地敌人。”我沉声道:“以我、海姬和甘柠真的实力如果合击夜流冰相信有九成把握。但我们欠缺的只是一个接近他的机会。” 小公主娇躯一颤:“你的意思是?” “即使是妖力无边的妖王也不会对新娘有戒心的何况是一个娇滴滴的花精美人。我们护送小公主出嫁然后伺机”我一字一顿:“洞房花烛夜刺杀夜流冰!” “混入婚嫁队刺杀夜流冰?少爷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啊。”鼠公公吓得胡子也翘起来了。 话锋一转我皱眉道:“只是这个计划有一点难处花精样貌和我们截然不同一看便知很难混在出嫁的队伍里。” 小公主水盈盈的美目凝视着我:“那倒没关系我们有秘传地妖术可以让你们暂时变得和我们一样。不过就算你们能杀死夜流冰同样会惹出魔主毁灭花田。” 我侃侃而谈:“只要我们杀死夜流冰时没有外人看见就不会出岔子。事后救出鸠丹媚离开放出风声到时都知道是我林飞杀死了夜流冰不会迁怒到你们头上。只是委屈小公主当了寡妇必须在葬花渊住上一段时间再回娘家才不会引人疑心。” 甘柠真欣然道:“这个计划可行也最容易接近夜流冰。” 我把目光转向鸢尾大将军现在就等他点头了。这个计划对我们对他都有好处他应该不会拒绝。 鸢尾大将军沉默许久缓缓摇了摇头:“我我不不能拿拿我的女儿去去冒险。何况我我信不过你们。” “即使成了寡妇也胜过被夜流冰玷污。”小公主轻咬嘴唇双目闪烁着斩钉截铁般地光:“父亲我愿意。我也相信林飞公子说的是真的。”我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虽说是柔弱的女花精却有大丈夫的豪气。 鸢尾大将军身躯一震又怔怔地想了很久。小公主柔声道:“您只能答应我。因为鸢尾大将军先是花田守卫者其次才是我的父亲。” 鸢尾大将军嘴唇抖索他伸手摸摸小公主的头替她戴正了花冠抚平弄皱的衣角又瞧了她好多遍一句话也不说。然后他站起身一步步向外走去带着深深的疲态。 “跟我来。把你们变成花精的模样需要一夜的功夫。”小公主缓缓地道向内殿走去。 半个时辰后几个蝴蝶侍女抬来了四口大缸里面盛满了颜色斑斓的花汁。小公主吩咐侍女在中间挂起帷幕分开两口缸把甘柠真、海姬带到帷幕的另一边低声说了几句后来就听见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请两位净衣沐浴。”一个蝴蝶侍女指了指大缸对我道。当着女人的面脱光衣服我还真不习惯。捂着下体我尴尬地跳进了一口大缸鼠公公也苦着脸照做了。这家伙浑身都是黑灰色的鼠毛看得我乐坏了。 花汁很凉散着浓郁的香气。侍女捧来一罐罐色彩各异的花汁不停地加进缸里这些花汁有的粘稠如浆有的臭不可闻有的和清水没什么两样。最后侍女拿来缸盖封住了缸口四下变得一片漆黑。 第五册 第九章(下)我变小了 第五册第九章(下)我变小了 “咕嘟”缸里开始冒起了水泡过了很久花汁像烧来越来越热。等到侍女移开缸盖我已经热得浑身大汗忙不迭地跳出了大缸。 穿好裤子摸摸全身我和鼠公公对视一眼再瞧瞧纤小的蝴蝶侍女讶然道:“我们怎么一点没变?” “还差最后一道施术工序。”小公主撩起帷幕轻轻走了进来瞥见我**的上身脸又是一红。她走到我身前喝退蝴蝶侍女从头上取下蓝色的花冠细声道:“公子忍着点痛。”拈起花冠上的一朵花细锐如针的花茎对准我的心脏倏地刺进去。 我闷哼一记一颗心仿佛被匕捅了一下疼得我龇牙咧嘴。要不是在小公主面前逞强我早就大叫日他***了。小公主的手按在花瓣上眼花缭乱地拨动。花一点点陷入肌肤像是在我的胸口扎了根。花瓣慢慢绽开开始生长。 眼睁睁地望着这朵花在胸前盛放越开越大我心里惊讶极了。没多久花开得比我人还要大蓝色的花瓣不断打开如同舒展的手臂反将我一层层包了起来。闻着淡淡的花香一阵难以抗拒的疲倦涌上眼皮我糊里糊涂地睡着了。 醒来时我还在这朵蓝色花的包裹中小公主站在对面仰头默默地看着我。 “我睡了多久?”我揉揉眼睛好奇地问道四周蓝莹莹的柔软巨大的花瓣映着润泽的光。胸膛上插着的蓝色花茎触目惊心似乎和我的血肉连成了一体。 “只睡了一盏茶的时间天还没亮。”小公主柔声道隔了一会问道:“林公子刺杀夜流冰你不害怕吗?” 我吐吐舌头:“怕当然怕。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鸠丹媚老子豁出去啦。你也别怕即使我们刺杀失败也会想法撇清和你的关系不会让你受到连累。 小公主嫣然一笑从长里慢慢抽出一根细锐的蓝色丝:“我已经做好了失手的准备。”她侧着头拿出梳子慢慢地梳着长编成一偻缕辫子盘在头上嘴里哼着歌: “在遥远的花丛里 躺着一朵蓝色的鸢尾花。 她闭着眼睛 等人来把她唤醒。 她只是睡着 等人来把她唤醒。” 盘弄好了云鬓她把那根尖锐的丝插了进去低声问我:“像个新娘吗?你说我很美像小仙女是真的吗?” 我心里猛地涌上一阵酸楚虽然我们双方利益一致但毕竟还是利用了她。林飞你好卑鄙啊!我垂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小公主轻轻叹息了一声双手合十十指指尖微微翘起手镯出奇特的异彩。“嘶嘶”蓝色的花朵簌簌抖动急缩小花瓣一层层打开每打开一层我的身体就受到感应一阵抽搐疼得我冷汗直冒。“咯吱咯吱”骨作响我一寸寸地矮下去胳膊变细两腿变小等到蓝色的花完全打开我已经变得和小公主一模一样大了。 小公主手指轻弹花心蓝色的花倏地钻进我的血肉胸前留下了一个淡蓝色的印记。她拿出一粒黄色的花籽递给我:“只要服下它就能恢复你的本来模样。” 我小心藏好花籽看看四周。哇靠原先的宫殿一下子大了好多!那口浸泡花汁的缸现在看来都可以在里面游泳了。我伸伸胳膊迈迈腿忍不住想笑。 走出内殿蝴蝶侍女们正在彻夜忙碌准备嫁妆。彩衣、礼箱、花粉盒堆得满地都是我的心不禁隐隐作痛外面的天已经微亮了门前的台阶被朝霞映出了鲜亮的红色。风吹进来彩衣簌簌颤动说不出的艳丽夺目。 “对我们来说由花精带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又能深入虎穴救出鸠丹媚。但对小公主而言却是用一生的幸福下了赌注。”不知何时甘柠真出现在我身边淡淡地道。她也变小了三千弱水剑被她化作一根细针插在了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在殿角小公主手捧一件鲜红的嫁衣兀自出神。 第五册 第十章(上)安能辨我是雄雌 第五册第十章(上)安能辨我是雄雌 黄昏出嫁的队伍终于收拾妥当。 几十个精致的小嫁妆箱子分别由甲虫车队拉着随行的除了我们只有四个瓢虫轿夫。为了怕夜流冰起疑戒备不敢多派花精连护卫的蜜蜂武士都没有安排。 这支送亲队冷冷清清没有人送行没有人敲锣打鼓放炮仗更像是在出殡。 临走前我再也没有见过鸢尾大将军。他一直没露面小公主等了又等最后还是坐上了花轿。直到队伍远离花宫甘柠真才用莲心眼望见了殿门口一个孤独的身影。 队伍的最前头一排圆乎乎的甲虫妖背着嫁妆飞快穿行在花田中。海姬、甘真守在花轿边一言不显得有些沉闷。为了缓解压抑的气氛我笑嘻嘻地插趣打诨。 鼠公公看了看我捂嘴偷乐:“少爷你这副样子还还真像个小花精。”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记住别叫我少爷叫我牡丹!”我提着长长的裙摆再三提醒他。为了暗杀成功我特意化了女人的妆穿上鲜艳的喇叭花裙头戴珠翠脸贴花黄和甘柠真、海姬伪装成了小公主的陪嫁丫鬟。至于鼠公公嘛他实在太丑只好剔光胡子左颊上点了一颗黑痣权当媒婆的模样。 鼠公公忙不迭地点头:“是是少爷哦不牡丹。甘仙子是雪莲海姬是金盏我是蝴蝶兰我都背得滚瓜烂熟啦。” “到时你一旦露了马脚我第一个先杀你。”我吓唬他道把刺杀计划的细节反复想了几遍。变小以后四周的鲜花显得又高又大像一根根柱子高耸入云。有小公主带路我们成功避开了许多怪异的陷阱。什么食人花林啊。花魂坑啊迷粉阵啊。走出了花田。 “原来从花田到射工雪山这么近要是我们自己闯至少得七八天啊。”鼠公公习惯性地摸摸胡子现唇边早就光溜溜了急忙停手。 花田外紧邻着一座巍峨的雪山半山森碧半山雪白。犹如一条昂欲飞的玉龙。到了这里等于进入了夜流冰的势力范围。翻过这座雪山便是葬花渊。 我们顺着山脚费力地向上爬。原本一步可以迈过去地山石现在要走好多步。我们又穿着花裙、尖头绣花鞋路就更难走了。瓢虫妖、甲虫妖倒是爬得飞快十多只脚到底比我们两条腿好使。鼠公公累得受不了。嚷道:“牡丹不如你用吹气风带我们飞过去吧。”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进入射工雪山就得小心翼翼不能露半点马脚。何况我还要看清楚地势计算将来的逃亡路线。 又过了一天。我们爬到半山腰。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越来越少逐渐被积雪覆盖。到了山顶。已经是银妆素裹粉雕玉琢的冰雪世界了。挺拔的古树枝头挂着一根根透明的冰凌寒冷的山风一吹雪粉噗哧噗哧地往下掉。 我留意到有的地方滴雪不沾露出青灰色的地表不禁纳闷。鼠公公告诉我下面藏着射工虫。所以才没有积雪。 “这座雪山因为盛产射工虫所以才叫射工雪山。”鼠公公卖弄般地介绍道。 “射工虫?”我心中一动我的霜雪转没有练到大成就是因为缺少了射工虫这个炼丹药引。可惜现在没有时间否则挖几条射工虫出来正好修炼丹鼎流地秘芨。 小公主叫停花轿掀起帘子瞧了瞧:“走出花田用了两天爬到山顶用了两天加上下山的两天刚好可以在七天内赶到葬花渊。” 我恍然大悟:“好狠毒的夜流冰!他根本不给你们考虑的时间。一旦你们延误送亲。他就有了侵占花田的理由。” 小公主默默点头放下了轿帘。我们刚要下山。远处陡然传来迅猛的的风声天空中出现了一片黑影向我们急掠来。 “是猴子!”鼠公公怪叫一声躲到我地背后。 我呆了呆还是第一次见到会飞的猴子。这些猴子面相凶恶浑身赤黑额头嵌着一块白斑背上长着一对狭长的翅膀掀动时狂风阵阵飞砂走石。它们从半空高扑下绕着我们龇牙咧嘴。 “哪里来的妖怪?赶快通名!否则老娘要你们好看!”一个巨大的女妖坐在一头飞猴背上厉声呵斥。黄色的大板牙翻出了嘴唇露出裙子地一条长尾巴还一甩一甩的。 因为我们变小了所以看谁都是巨人其实这个女妖身材正常只是相貌丑恶尖嘴猴腮一头枯乱蓬蓬地额头也有一块白斑双眼精光四射。 不是大马猴嘛。我在心里嘀咕脸上浮出谄媚的笑翘起兰花指嗲声嗲气地道:“女大王您好我们是来自花田的花精奉了葬花渊的夜流冰大王之命前来送亲。请女大王行个方便。” 女妖打量了我们几眼冷笑:“来得倒挺快。狗尾巴前脚刚回到葬花渊你们后脚就到了。新娘子呢?让我瞅瞅。”跳下飞猴不由分说地掀起轿帘厌恶地看了小公主一眼。 我一扭腰肢试探着问道:“这位女大王您是夜流冰大王的?” “什么女大王的难听死了。老娘叫如花是夜流冰大王的巡山总使。”女妖跳上飞猴嘴里嘟囔:“这么小的花精新娘子能看不能干娶回来又是当摆设的。喂你们上飞猴吧我把你们送到葬花渊。” 坐上飞猴如花带着我们向山下急飞去。我和海姬、甘柠真对视一眼心里感到一丝不安。原本我们逃亡时最有利地莫过于我的吹气风甲御术。但现在有了这批飞猴对方追踪我们就变得容易了。 飞猴的度很快转眼到了山下。这里是一片高低不平的丘陵因为魔刹天的气候远比红尘天炎热所以尽管是秋天丘陵仍然一片葱绿鲜亮明快上面有好多稀奇古怪的走兽飞禽。不少飞猴俯冲下去捕食猎物挖出它们血淋淋的心脏然后生吞进肚。 甘柠真悄悄绽出莲心眼默察许久神色凝重。我知道她也看见了在每座丘陵上都有来回巡逻的妖怪数量还不少。 飞猴贴着丘陵迂回低飞绕进了两个丘陵的夹角地带这里有一片参差密集的石林气势诡奇千姿百态不时出凄厉地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仔细一瞧巨石上布满洞孔风穿过洞孔便出奇特的声音。这片石林死气沉沉除了灰白色地石头就是满地的荆棘连一头野兽也看不见。 一路上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套着如花的话想从她嘴里骗点夜流冰的底细谁料这个女妖眼皮一翻:“你有完没完啊?罗里罗嗦的再烦老娘宰了你喂飞猴!” 在一块不起眼的巨石前飞猴们纷纷落下。这块巨石四四方方有点像扁平的墓碑只是在上面深深刻着“葬花渊”三个字字下面凸起一个门环形状的石头。我暗暗纳闷又不敢再多问只是默记下了周围的地形。 “留下新娘子其他花精和爬虫可以滚了破烂嫁妆也一起带走。”如花粗鲁地下了逐客令。 我胸口一紧海姬三人也微微变色。小公主忽然掀开轿帘柔声道:“这四个花精是我的贴身丫鬟照顾我多年了。姐姐能否网开一面留下她们呢?至于嫁妆有些是不能少的否则夜流冰大王也会面上无光。” 如花略一思索不耐烦地挥挥手:“好吧真是多事嫁妆留下两三箱也够了。” 我抢先一步背起了深朱色的描金箱子里面是四具女花精的尸体外表装扮得和我们四个一模一样上面盖了几层霞披花布做掩饰。这个箱子决不能有闪失一旦刺杀成功就要以她们的尸体代替我们四个以免连累花田。 甲虫妖、瓢虫妖离开后如花站在巨石前低声念了三声:“夜梦开门流香开门冰花开门。” 巨石上的石刻门环忽然放出奇光“嘎吱吱”门环缓缓向上移动一点点掀起。如花抓住门环“梆梆梆”忽轻忽重地扣了九下。巨石上赫然浮出一张张怪异的嘴巴。这些嘴巴一起张开乱吼乱叫嘴里喷出一大片妖异的黑芒突如其来地罩住了我们。 眼前骤然一暗我们已经神奇地进入了巨石。在外面怎么也看不出石头里面是一个如此深阔的世界就像一个深得不见头的洞穴。 四壁长满了厚厚的苔藓冰凉的水滴从上面的石缝渗落滴在地上轻微有声。洞穴里漆黑极了只有飞猴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光。 我估算了一下大约走了七、八里才到洞的尽头。在那里有一个漆黑的深潭。我从来没有见过颜色这么黑这么浓的潭水。水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连我们的身影也映不出来。 小公主忽然轻呼一声指着深潭上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乍一看这个东西黏糊糊的被一根细乌丝倒吊在洞壁只是从微微的喘气声中我才知道这是一个人!但完全没有了人形! 第五册 第十章(下)安能辨我是雄雌 第五册第十章(下)安能辨我是雄雌 “?”甘柠真眉头微蹙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如花板着脸:“不该问的就别问!再烦老娘把你们通通赶走!”走到深潭前默然一会对小公主道:“这是大王的第九十七个夫人。不听话的女人大王是不会客气的。” 说话间这个吊着的女人忽然睁开眼那是一双死鱼般的呆滞眼睛里面的瞳孔被巧妙挖去只剩下眼白。 “跟我下去葬花渊就在水潭下。”如花让我们骑上飞猴跃入潭水。身子一浸潭水立刻麻动都动不了。海姬、甘真、鼠公公都露出惊异之色飞猴却不受影响翅膀挥动急向下沉去。 下沉下沉飞地向潭底沉去&#霎那时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像被突然魇住莫名其妙地睡着了而且做了好多好多梦一个接一个快似闪电掠过。从小时候洛阳乞讨遇到巫卡再到三个美女陪我出海被龙鲸吞进肚飘香盛会大展神威。事! 不能继续做梦了!我猛然觉得一阵惊恐尽管在梦中我的意识还很清醒只知道十分危险强制自己停止做梦赶快醒来。 “轰”的一声接触实地的同时我也从梦中惊醒。身边的甘柠真她们神智恍惚显然和我一样在下沉的时候睡着了。 “到了。”如花的粗声大气让我们彻底清醒。周围一滴水也没有抬头看。黑色的深潭就悬在头顶上空像一只诡异地眼睛静静地俯视着我们。 跳下飞猴我们跟着如花向前走我的心中一直有些不安。在沉落深潭的过程中我做的一个个梦等于把自己**裸地暴露出来相信甘真她们也是如此。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至始至终我没有做过自己遇见龙蝶尸骨的梦像是冥冥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阻止我泄漏自己是龙蝶转世的秘密。 四周风景如画竹林、青藤、花棚、草坪、小桥、瀑布常理但也显示出主人的风雅品味。幸运的是这里一个守卫地妖怪都没有。我一边留意地形一边暗暗揣测。夜流冰会把鸠丹媚关押在哪里呢?按理说关押鸠丹媚的牢房一定有妖怪看守。 走过一个青瓦覆盖的凉亭时我们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女妖她坐在亭桌边左手提着一只紫砂壶右手执杯。正在倒茶。女妖神情专注倒茶的姿势素雅。流品高华三对晶莹的翅膀柔软地贴伏在背随风微微颤动。 这个总不会是夜流冰吧?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妖突然一怔。从我们离凉亭十丈远到走过凉亭这个女妖一直在倒茶没有停过而且她永远都是这么一个姿势即使我们经过。她也不曾抬头看我们一眼。我现紫砂壶里没有茶杯子里也没有茶而这个女妖的眼神空洞而恍惚仿佛正沉醉在一个梦里。 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太古怪了明明是一个活生生地女妖偏偏表现得如同木偶。在亭匾上赫然书着“红蜓点茶”四个字。红蜓?是这个女妖的名字么?我心中暗忖弄这么一块亭匾。岂不是把这个女妖当成了布景?正当我满肚子疑云在对面的草坪上。又望见了一个妖艳的女妖。 她穿着雪白的亵衣慵懒地侧躺在草地上浑圆修长的**蜷缩夹着一条毛茸茸地白尾巴。女妖左手支头右手拿团扇正轻拍一只飞过的蝴蝶。和先前见到地女妖一样她也一直保持着这个扑蝶的姿势目光迷离犹如午寐。我看见团扇上有字迹分明是“玉狐扑蝶”。 一种难以言语的诡异气氛笼罩了我们连向来镇定的甘柠真目光中也流露出不安。我轻咳一声刚要问如花她对我一瞪眼:“闭嘴!就你话最多!”我只好打住在肚子里日她奶奶一千遍。 一路上我们见到了近百个美丽的女妖有 玉立桥头美目凝波;有的盘膝坐在竹林里抚琴低提花锄翻土葬花。每一处幽雅的景致前必然有一个美貌地女妖将她最动人的风姿展现给我们但风姿永远重复不变。我猛地想起在深潭边夜流冰的第九十七个夫人几乎要惊叫出声。 这些女妖难道都是夜流冰娶过的老婆?我对小公主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故意走进边上的一座花园指着里面一个正在荡秋千的女妖问道:“如花姐姐我也想玩一会秋千能否请那位姐姐让让我?” 如花哼了一声:“玩个屁!无论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见!” 小公主故意装傻:“不会吧?我自己去问她。”不等如花阻拦小公主飞快跑向那个女妖我们也借机跟上。 秋千一摇一晃而这个女妖双手握住绳索一直在笑。她的笑容不变连娇嫩的肌肤因为笑而起的笑纹也不变。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花园里一声又一声越听越恐怖。 “姐姐让我玩一会吧。”小公主伸手去拉女妖地手女妖就像没听到也没看到她继续荡着秋千。在秋千的木架子上刻着“翠鸟荡千”。 如花几步赶上蛮横地扯掉小公主地手吼道:“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不想活了?还是想变得和她们一样?不要以为你嫁给大王就了不起。你看看她们当初不也是大王的夫人!” 我们齐齐色变鼠公公的腿都开始打哆嗦了。如花似乎现自己失言沉着脸催促我们快走。我看看小公主她也看看我。我心中生出一股怜意夜流冰根本就是一个折磨女人的恶魔也不知用了什么妖术把嫁给他的女妖弄得半死不活。小公主真要变成他的老婆一定难逃悲惨的命运。 “如花不要对新夫人这么无礼。别吓坏了她。” 就在我为小公主担心的时候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心中一凛目光扫过周围居然看不到人。只有绿莹莹的草地上静静地放着一朵纯黑色的冰花。 声音是从冰花里传出来的一张英俊得近乎邪气的脸映在了黑得亮的冰花中。 “是大王。”如花恭恭敬敬地望着冰花。 我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冰花里的这个人一定是夜流冰!他长得非常俊美肌肤白里透红像婴儿一样娇嫩沐浴着一层妖异的光泽。薄薄的嘴唇微弯鼻子高挺。最令人难忘的是他的一双眼睛漆黑黑得没有一丝光亮。 我脑海中猛地跳出深潭的画面那样黑暗那样阴郁就像是夜流冰的眼睛!刹那间我的心怦怦乱跳手凉得像冰。 “各位好远道而来你们辛苦了。狗尾巴没有说错默小公主你果然长得很美比我想象中更美。有你这样的新娘我很满意。”冰花里的夜流冰微微一笑即使是笑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冷酷但又充满了奇特的魅力。我不得不承认夜流冰是一个美男子。 小公主不卑不亢地道:“大王好。如果我的出嫁能够为花田带来平安我也感到满意。” 夜流冰笑而不答过了一会突然问:“小公主在花田见过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花田里没有猫也没有老鼠。大王言下之意是?” “猫捉住了老鼠并不急着把它弄死而是慢慢地玩慢慢地折磨。放它走再捉住再放再捉直到把老鼠玩得痛苦不堪奄奄一息。”夜流冰的语声里带着戏谑般的残酷:“这是个很有趣的游戏。可惜老鼠不知道它一直被猫玩弄还以为自己能逃走。” 话锋一转夜流冰道:“如花带公主和丫鬟去绣楼休息好生伺候。”脸缓缓消失在冰花里过了片刻冰花就融化了。 小公主听得一头雾水全然不明白夜流冰说猫捉耗子的意思。甘柠真皱皱眉海姬满脸迷惑鼠公公早就吓得双手冰凉。只有我只有我凭直觉感应到——计划暴露了! 夜流冰清楚知道了我们要刺杀他的事! 第五册完 第六册 第一章(上)谁是老鼠谁是猫 第六册第一章(上)谁是老鼠谁是猫 一步步走向门院深锁的绣楼我的冷汗一滴滴滚腻了脸上的脂粉。刺杀计划肯定暴露了住在这里我们等于是屁股上挂粪筐——等死(屎)。 葬花渊是夜流冰的地盘他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只要招呼一声方圆百里的妖怪立刻蜂拥而至打不死我们也累死我们。 站在院门前如花的长尾巴灵活翘起钻进锁眼略一扭动打开了挂在门上的沉重石锁。院子里寂静而幽深绣楼孤零零地伫立在浓重的树影里墙上爬满了深碧色的藤叶。风一吹落叶掉进绣楼边的水池里池水清澈如冰。 盯着如花的背影有好一会我忍不住想出手以最快的度击毙她然后逃跑或者公开向夜流冰叫阵但我还是沉住了气。因为一抬头就能看见悬挂在上空的黑色深潭犹如夜流冰冷酷的眼睛窥伺着我。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黑色深潭永远悬在头顶。 “牡丹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甘柠真看似随意地问道。 我装模作样地捧着肚子嗯了一声:“可能是我的那个来了有点腹痛吃点当归丸子调经止痛就会没事的。”刻意仰头再次看了一眼黑色深潭。 甘柠真美目中闪过一丝奇特的光芒我松开紧捏的花籽重新塞进衣兜放弃了立刻动手的打算。身处险境一步也不能冒失。 穿过半月形的门廊如花领着我们走进绣楼口气生硬地道:“你们既然来了就要严守葬花渊的规矩。绣楼里十多个房间可以随便住但不许弄脏弄乱。还有不经大王召见不准私自走出绣楼。不准到处闲逛。”她似乎懒得多搭理我们匆匆介绍几句扬长而去临走时特意把院门重新上锁。 日他***这不成了软禁了?我目光扫过四周暗淡的逆光下曲廊迂回闺房深深一重重珠帘低垂。虽然布置雅丽一尘不染。但有种说不出的阴森。走进一间闺阁我们放下嫁妆箱小心藏在床底。鼠公公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心口:“目前总算顺利。刚才见到夜流冰可把我吓出一身汗现在腿还哆嗦呢。” 我冲他使了个眼色。走到窗前掀起薄如蝉翼的窗纱一角向外瞧去。院落里并没有妖怪暗中埋伏然而即使拉上窗帷我仿佛也能看见上空悬挂地黑色深潭。 海姬、鼠公公看出我神色不对。迟疑着谁也不敢贸然开口。小公主略一沉吟。打开一个嫁妆箱从里面取出一只垂莲香炉两手轻轻一搓指间洒下一片纷纷扬扬的花粉落进香炉。一缕淡蓝色的香烟袅袅腾起弥漫开来形成一个倒置的圆鼓鼓大喇叭喇叭口罩住了我们。 “林公子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小公主的声音在香雾里飘忽不定:“这是花田秘传的花烟禁界。我们的谈话声会被扭曲。即使传到别人耳朵里也只是一些不知所云的声音。” 我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小美人真是善解人意。甘柠真缓缓地问道:“林飞你认为夜流冰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 “至少不离十了否则怎会说出猫捉老鼠那番话?” 鼠公公、海姬、小公主地脸色齐齐一变海姬恍然道:“是那个黑色的深潭在搞鬼?你们都做梦了?” 我点点头心事重重:“依我看那更像是一种离奇的妖术催我们入梦在梦中想起所有经历的往事。日他***。等于剥光了给夜流冰看。你们不觉得吗?夜流冰的眼睛和那个黑色的深潭简直一模一样。” 鼠公公吓得瘫软在地:“少爷地意思是——夜流冰对我们做的梦一清二楚?那岂不是摸透了我们的底细?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少爷安排的出嫁刺杀计划我全都梦见了!” “难怪葬花渊里反而不如外面的丘陵防守森严原来进入这里的人都会被夜流冰了如指掌。”甘真凛然道:“幸好我在梦中觉得不妥做到第二个梦时就强行抑止自己夜流冰从我身上应该得到地不多。” 海姬道:“我和柠真情况相似一觉得不对劲立刻逼着自己清醒。” 高手就是高手我抓起海姬小手亲昵地亲了一下以示褒奖看得鼠公公两眼直。海姬害羞地挣开手嗔道:“小无赖现在该怎么办?干脆杀出去痛痛快快打一场!” 我为难地看了一眼小公主摇摇头。先不能连累花田再者夜流冰已有了准备哪会让我们轻易得手?何况一切还只是我的猜测。 小公主轻咬嘴唇柔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公子不必太在意。既然计划失败你们先逃吧我会留在这里做夜流冰地新娘。”花容惨淡语气却没有一丝慌乱。 听到“逃”字鼠公公立刻精神抖擞紧紧裙带就要跑。我一把逮住他狠狠瞪了一眼沉声道:“什么是天命 飞偏偏不信!不救出鸠丹媚我决不离开葬花渊!” 甘柠真淡淡一笑过了片刻说了一个字:“好。” 夜流冰应该是个很自大的妖怪而且变态想要对付他就要好好利用这一点。我脑中意念闪动目光缓缓扫过身边众人一双双眼睛注视着我。这一刹那我仿佛又回到了洛阳我站在乞讨诈骗小偷抢劫帮的兄弟们面前侃侃而谈运筹帷幄。 夜流冰你想玩猫捉老鼠老子就陪你好好玩一场!看看谁是老鼠谁才是猫! 喇叭形的禁界突然剧烈颤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撕开蓝烟急促向四周散开。小公主轻呼一声:“有人试图破开禁界不能再说了。” 很可能是夜流冰在作法想偷听我们的谈话!我灵机一动对她摆摆手眼睁睁地盯着禁界一点点破碎。等到差不多了我开始演戏:“总算顺利潜入葬花渊了接下来按计划进行。这里防卫稀松我们正好大干一场。”对甘真使了个眼色。 甘柠真会意地接口:“夜流冰妖力精深还是要小心应付。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他谈及猫捉老鼠到底什么意图?” 我对甘柠真悄悄竖起大拇指她这么半真半假地一说反倒更易取信夜流冰。我装作不在意:“我看夜流冰脑子不正常所以喜欢胡说八道。大家没什么好担心的。这几天我四处打探一下摸摸虚实。”为了救出鸠丹媚我当然要把葬花渊翻找个遍。但有那个深潭在我们的举动一定会被夜流冰现。所以我干脆实话实说让夜流冰生出一切尽在他掌握的错觉。以他猫玩耗子地变态心理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对我们下毒手的。 海姬凑趣道:“我们什么时候刺杀夜流冰?” “等到洞房花烛再‘咯嚓’!”我绘声绘色地道如果夜流冰真在偷听我们的谈话那么他会耐心地等到那一天。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完婚之前提早下手杀他个出其不意! “咯嚓是什么意思?” “就是割了他的小弟弟。让他再也娶不了老婆!”我做了个刀切的手势跳到床上。大笑着打滚。 这张床对变小的我来说实在太大了足够我们五个人并排睡。莹润的象牙床香腻的碧绡幔晶透的红蕤枕:|费享受一下吧。 这一晚我好好睡了一觉养足精神。第二天醒来。窗前的翡翠妆台上鬼魅般地多出了一朵黑色地冰花。 海姬、甘柠真、小公主围在妆台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冰花。一问谁也不清楚冰花是何时出现的。我不禁头皮麻随即想到这可能是夜流冰特意玩的示威花招。 “各位昨晚睡得可好?”冰花里忽然映出了夜流冰的脸带着冰冷而神秘的笑容。 小公主定定神答道:“多劳大王关怀我休息得很好。”顿了顿。又道:“我想四处走走不知大王能否应允?” “当然可以。你现在是葬花渊地女主人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夜流冰凝视了小公主一会儿从冰花里射出来的目光犹如实质轻轻一扫仿佛穿透我们的心灵深处。 片刻后响起了敲门声。我打开门一看狗尾巴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道:“给小公主请安大王让我从今日起住在院子里供您使唤。” 小公主冷冷地瞧着他也不说话。狗尾巴讪讪地道:“您终于还是来了看来鸢尾大将军还没有老糊涂。我早说过花田应该和外族联姻。” 小公主忽然伸出手一个耳光清脆地扇在狗尾巴脸上。 “这一巴掌是替花田的列祖列宗教训你的。”道:“大王说了我是这里的女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此外请你称呼我夫人。” 狗尾巴面色一变捂着脸忍气吞声地道:“是夫人小地明白。” 冰花里传来夜流冰的轻笑声:“小公主外柔内刚颇有鸢尾大将军地英风。我已在百花坪备好早膳请公主赏光。” 小公主看了看我们略作犹豫夜流冰意味深长地道:“带你的丫鬟们一起来吧这样你也许会觉得自在些。” 狗尾巴狐疑地瞄了我们几眼干笑道:“离开花田多年小的连夫人的贴身丫鬟都不认识了。”走到跟前假借行礼的机会仔细打量。幸好我们几人相貌大变没有被他认出。 小公主淡定自若:“你不是连祖宗都不认识了嘛。”向门外走去狗尾巴赶紧跟上顾不得再盘问我们。我回头一瞥妆台上的冰花已经无影无踪。 第六册 第一章(下)谁是老鼠谁是猫 第六册第一章(下)谁是老鼠谁是猫 离绣楼不远千姿百态的奇花竞相斗艳一片姹紫嫣人。花坪中央摆着小巧玲珑的花桌花椅杯碟里盛着甘甜的花蜜香露。乍一看还以为我们身处花田。 小公主善解人意地道:“牡丹、雪莲、金盏、蝴蝶兰你们也坐下陪我一起用膳吧。” 我当然不客气地入座无论何时何地吃饱饭对我最重要。 “这片百花坪是我参照花田的景致特意为小公主栽种的。”夜流冰的声音幽幽响起一朵黑色冰花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花桌上冰花里的夜流冰道:“公主还满意吗?” 我暗暗头痛借助冰花夜流冰简直神出鬼没。他始终不肯现出真身和我们相见这样我们在明他在暗就算想杀他我们也无从下手。 小公主轻轻啜了一口花蜜道:“这片花坪虽然美丽精巧但花田天然生成胜过了花坪的人力匠气。” 夜流冰冷哼:“天然之物总有缺憾人力才能制造出真正的完美。” 我心中一动搭讪道:“大王说得是。葬花渊中的景致无不清幽雅丽虽说是匠心雕琢但巧夺天工比起粗鄙的自然景物更胜一筹。” 夜流冰目光一亮:“你倒是本王的知音。” “花精牡丹多谢大王金口谬赞。”我装腔作势地对夜流冰盈盈一福反正他也知道我瞎说彼此心照不宣。 “牡丹果然是国色天香的小美人。”夜流冰笑了笑我也对他抛了个媚眼看得海姬、甘柠真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再也吃不下东西了。 在百花坪的斜对面一条清澈的小溪曲泻流过。溪边坐着一个尖耳女妖。侧对我们左手半撩起翠绿的百褶裙右手拎着一双绣花鞋女妖伸直了曲线玲珑的小腿赤脚浸泡在溪水里轻轻拍打晶莹的水珠纷纷溅在白嫩地脚丫上。 见到我留意的目光夜流冰问道:“牡丹你觉得她美吗?” 我趁机反问:“大王这位是?” “跟我来。”夜流冰显得兴致很高。黑色冰花倏地消失在花桌上随即又出现在溪畔。我们几个对视一眼提着花裙匆匆赶去。 “这是我的第四十八个夫人芳名鹿芫。”夜流冰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就像是一个画师欣赏自己最得意的画作。 鹿芫兀自双腿拍水。仰着的脸上挂满天真烂漫的笑容一眼都没有瞧我们。我心里清楚她和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些女妖一样听不见看不见永远都在重复一个动作。 小公主低低地叹了口气:“鹿芫死了吗?” “死?”夜流冰露出冷酷而迷人的笑容:“当然没有。死人又怎么会动呢?”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鹿芫的小手。皮肤又软又滑。很有弹性还是温热的!如果是尸体一定早凉透了!最奇异地是鹿芫的脉搏隔了很久才轻微地跳动一下。 日他***夜流冰到底用了什么妖术把好端端的一个秀丽女妖变成现在的怪样子? 夜流冰缓缓地道:“你们觉得她美吗?鹿芫浑身上下最美的就是她这一双脚了。脚趾细巧娇嫩像是刚长出来的小藕。白如霜雪脚丫缝都那么洁净。我娶了她整整九十年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她。睡觉地时候梳妆的时候欢好的时候就连大小解的时候我也在捕捉她最美的一面。我终于找到了当她坐在溪边脱袜濯足时我现。这便是鹿芫最动人的时刻。” 夜流冰地语声带着一种诡秘的邪气听得我汗毛倒竖。但我不得不承认。鹿赤足拍打溪水地画面美极了:明澈如珠的水花盈盈溅开晶莹如玉的小脚轻灵翻飞宛如一双雪白的小天鹅展开翅膀在碧波里嬉戏。 “大珠小珠滚玉足这一幕应该叫做‘鹿芫濯足’吧?”我凝视着鹿脸上的娇喜道:“清澈的溪水更能衬托出这双脚的嫩润水灵。” 夜流冰大喜:“好一句‘大珠小珠滚玉足’!想不到你居然是个风雅之士!” “所以大王施展妖术让鹿芫一直坐在溪边濯足?” “不错!因为无论她再做什么都比不上这一刻美。” “大王不觉得这么做太残酷了吗?” “你错了!让美白白流逝才是一种残酷。”夜流冰脸上露出痴狂的神色喃喃地道:“夕阳再美总有下山的时候。月有阴晴花有开谢美好地事物总是稍纵即逝此乃天地法则。但本王这一生偏偏要追求完美。现在的鹿便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娇姿她将永远这么活着以最美妙动人的一面存在。犹如不谢之花无缺之月!她这一生也因此而完美!你们说鹿芫是不是得好好感激本王呢?” 日他***!这么变态的话竟然被夜流冰说得这么唯美老子只能冲你扔臭鸡蛋了。看来那近百个女妖都被这个变态相公折磨得半死不活葬花渊——真是名不虚传。我翻翻白眼指了指上空的深潭:“上面吊着的女人也是大王的夫人吧?” 夜流冰面色一寒:“不识抬举的贱货本王只好令她永远丑陋地活下去。哈哈哈哈希望你们不会像她一样。” 我干笑几声掩饰心中地不安。 “小公主这次远嫁葬花渊嫁妆丫鬟样样齐备让本王省了不少心。”狂笑声中夜流冰话锋一转道:“喜礼六天后举行请公主做好准备。” 不等小公主答话夜流冰的脸一点点隐没在冰花中。小公主喝退了狗尾巴众人面面相觑。海姬忍不住啐道:“疯子!一个不折不扣地疯子!” “少爷我们逃吧。”自从进了葬花渊鼠公公每次开口便是这句话我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凑近鹿芫摸摸她的小腿捏捏她的尖耳朵无论我怎么用力她都没反应。 海姬瞪了我一眼:“不准趁机吃豆腐!” 甘柠真忽然走上前把鹿芫推倒在地又替她穿上绣鞋。但鹿芫像个木偶慢慢爬起脱下鞋拎在手里重新把赤足浸入溪水。 “像梦游一样。”甘真摇了摇头瞥了小公主一眼。我们明白她的意思总有一天小公主也会和夜流冰的老婆们一样变得半死不活。 “我们只有六天时间。”我苦笑道。夜流冰对我们防备得紧看来不到洞房花烛他是不会轻易现出肉身的。 第六册 第二章(上)第二章 挖地三尺 第六册第二章(上)第二章挖地三尺 整一天我们几乎走遍了整个葬花渊也没找到鸠丹 这里根本就没有牢房也没有看守的妖怪。打破了脑袋我也想不出到底夜流冰把鸠丹媚藏在了什么地方。 站在白石小桥上甘柠真用莲心眼察看许久微微摇头。 “不是吧?连你的莲心眼也找不到?”我失望地叫道。身旁的清丽女妖扶着桥栏柳腰半倾久久地凝波出神眼神比水波更澈净。夜流冰真是造孽哦这么漂亮的老婆居然当摆设换作是我早抱进被窝了。 海姬神色疑惑:“鸠丹媚真在葬花渊吗?云大郎会不会故意骗你?如果他设计害你用这个法子正好让你自投罗网。再说了鸠丹媚也许被关在葬花渊附近的丘陵里。” 我想了想毅然摇头:“云大郎性子坦诚和水六郎那些妖怪不同何况我对他还有不杀之恩应该不会恩将仇报。鸠丹媚一定被关押在某个秘密牢房里我们再仔细找找。” 甘柠真抬头仰望着黑色深潭沉吟道:“夜流冰既然敢放手让我们随意走动就不怕我们能找到什么。就算找得到他也会立刻察觉。” 小公主忽然道:“你们要找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些女妖中的一个?如果夜流冰用妖术改变了她的样貌&# “不可能。”甘真打断了小公主的话肯定地道:“我已经用莲心眼再三审视她们全都是本来面目。” 我无奈地道:“实在不得已只有逼出夜流冰的真身硬干一场了。” 海姬美目一亮:“你有办法?” 我神秘地笑了笑故意卖个关子。这是最后一步棋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和夜流冰撕破脸的。猫捉耗子的游戏比的是双方的耐心。 当天夜里我悄然溜出闺房随行地还有鼠公公。在我的淫威逼迫下他只好壮起鼠胆陪我夜探葬花渊。至于海姬和甘柠真她们将在一个时辰后离开绣楼继续找寻鸠丹媚。这样兵分两路令夜流冰无暇兼顾。 下了楼穿过半月门廊。我们先摸到外院狗尾巴已经奉命住了进来他的房间还亮着灯来回走动的身影隐隐映在窗纸上。我故意躲在窗下轻拍了几记弄出一点响声。 “谁?”狗尾巴推开窗探出头来张望。十多根亮晶晶的咒丝闪电般缠住了他。先封嘴再绑四肢。狗尾巴连我的人影都没瞧到“扑通”摔倒在地。我随后拿出小公主给我的花粉盒对准屋内轻轻一弹一片蓝色花粉撒了进去。没多久。屋内传来狗尾巴的声。这是花田秘制的迷幻粉一旦吸入。便会昏迷醒来后也会忘记当天所生的事。 然后我才默念千千解结咒收去晶丝向大门走去。 大门已经上锁我拉起鼠公公高高跃起要翻门而过。“砰”空中蓦地浮出一道黑色地冰墙横在前方。我和鼠公公措手不及。狠狠撞在了冰墙上一时头晕眼花。等我们落回院内冰墙也消失了。 鼠公公捂着脑门上一个鼓起的红包呻吟:“少爷四周被下了妖术禁制我们出不去。还是打道回府吧。” 目光所及大门上的铜锁正射出明亮的黄光一闪一闪。我恍然明白是它在作怪。强行破锁并不难但这么做等于硬逼夜流冰和我们撕破脸。稍一犹豫我返回狗尾巴的屋子。剥光他的衣服果然在裤带上找到了钥匙。顺利打开了大门。 四周静悄悄的树影在地上拉得很长凝固不动。附近除了夜流冰地那些女妖老婆一个妖怪也没有诺大的葬花渊显得空荡荡的。鼠公公胆战心惊地望着半空的深潭缩了缩脖子:“一想到夜流冰可能正在窥视我们老奴就觉得害怕。” 我哼道:“就算被现也不用怕他既然要玩猫捉耗子铁定不会半途加害我们。何况夜流冰不是神仙不可能不吃不喝不睡地一直监视我们。你快点干活抓紧时间!” 鼠公公埋下头四肢伏地乱嗅了一阵不时用手敲敲地面侧耳倾听。据我推测关押鸠丹媚的牢房既然不在地上那么大有可能在地下。鼠公公是个老鼠精天生擅长打地洞所以我带他出来察看地下是否隐藏了秘密暗道。 沿着门前的小径鼠公公一路爬行穿过百花坪、竹林、假山、溪涧、花园一:有时候他突然抓起一把泥土捏了捏又摇摇头继续前行。 “现什么没有?”我忍不住催问找了将近三个时辰这家伙还是一无所获我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鼠公公垂头丧气地摇头 爷这里土质硬实不像藏有中空地地道。” 我讶然道:“鸠丹媚这么个大活人难不成飞上了天?”逼着鼠公公再找累得他汗流浃背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只是喘气摇头。 眼看时辰不早我们只好打道回府。到了绣楼我把钥匙重新拴在狗尾巴的裤带上正要回房忽然听见鼠公公地尖叫声:“少爷快看!” 我赶紧奔出去鼠公公蹲在院子里的水池边小眼放光紧紧盯着池壁手一指:“少爷你看这里渗水!” 水池是用彩色的花纹石砌起来的靠近池外壁底部有一道极细的裂缝水从细缝里一滴滴渗出如果不仔细看完全现不了。 我不解地问道:“水池年久失修渗水有什么大不了的?” 鼠公公嘿嘿一笑:“少爷。砌池的石头可是魔刹天的特产五色石一经粘合固若金汤年岁再久也不会裂开。所以嘛这道细缝可就不正常了。”伸出手敲了敲靠近池根的地面。“笃笃”声音闷厚连我这个外行也听出下面是结实地泥地不可能藏有地道。 “怪了。”鼠公公皱起眉头苦思了一会。雪亮的鼠爪翻出指甲指节咯吱作响鼠爪暴涨大如钢钩对着地面一阵猛刨。 黑色的泥土被不断翻出鼠公公猛嗅了一阵抓起一把土察看片刻。眼神一亮四爪加紧掘挖。刚开始挖出来的泥土很硬但挖到三尺来深泥土渐渐稀松再往下挖。泥土竟然“噗哧噗哧”地朝下掉。我忍不住一拳击去薄薄的一层土被打穿。下方露出了一个幽黑的洞穴弯弯曲曲一直通向地深处。 “找到了!日他***牢房真的藏在地下!”我大喜过望一颗心激动得怦怦乱跳。 鼠公公得意洋洋:“少爷老奴说得没错吧。水池壁上的细缝应该是当初挖地道时不小心碰损池壁留下的。挖地洞地家伙们很狡猾原来的洞口应该直接通到池壁附近但被重新改造。在上方补垒了厚厚地土层所以先前我们敲击地面时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中空的险些骗过了老奴。可惜百密一疏终于被我这个打洞行家瞧出了一丝破绽。” “什么破绽?” 鼠公公抓起一把挖出来的泥送到我眼前:“按理说接近地面的泥土颜色较浅比较干燥。而地深处的泥土往往是深色地略带潮气。可你看。明明是差不多位置的泥土却颜色深浅不一地混杂在一起。显然被人翻弄过而且还是不久前刚刚挖动的。否则日子长了土色终会相同。” 他说到这里我俩齐齐一震。难道夜流冰的这个地牢挖了没多久?这不近常理啊。多想无益眼看时辰不早甘柠真她们又没回来我横下一条心抓起鼠公公跳进了深洞。 这个洞斜斜地朝下延伸我们走了大约半里左右前方突然没有了通路竟然是个死胡同。在角落里蜷缩着一只肉嘟嘟的穿山甲一动不动凑近一看死去多时了。我胸口顿时一闷兴奋了半天这个洞原来是穿山甲的巢穴根本不是什么地牢。 鼠公公也楞住了我沮丧地叹了口气:“白费了半天劲回去吧。”转身要走。 “少爷等一等我再看看。”鼠公公盯着洞壁四周细看了一会手在上面逐寸摸过忽地冷笑几声:“好一个障眼法可惜碰上我这个打洞地祖宗什么诡计也白搭。”竖起双爪对准前方一阵猛挖挖了足足一丈泥土哗啦塌陷眼前又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深洞。 我恍然大悟设计暗道地家伙极有心计暂时把地道封闭又故意摆只死穿山甲在这里诱骗人不再深究。这么看来洞里一定藏了什么秘密。想到这里我信心大增急向地道深处掠去。 曲曲折折地行了几里前头的路突然一分为二出现了岔道。鼠公公敲敲两边的洞壁毫不犹豫地向左面的地道窜去。 地道忽上忽下岔道也越来越多越往里走我越是心惊地道似乎永远没有尽头。鼠公公有心在我面前露脸自告奋勇地带路。也不知走了多久耳听“砰”的一声前面的鼠公公闷哼一记向我飞撞了过来。 我心中一惊鼠公公背后幽灵般地闪出了一个身影身材消瘦细长一袭破破烂烂的大袍子上东一块西一块涂满了油彩脸上戴着一个咧嘴笑的红色童子面具遮住了面目只露出一双绿豆小眼。 第六册 第二章(下)第二章 挖地三尺 第六册第二章(下)第二章挖地三尺 鼠公公摔倒在我脚边慌忙爬起躲到我身后。我记脉经刀顺手劈向对方。不用猜就知道对方一定是负责看守地道的妖怪。 对方的身子贴着洞壁一侧轻轻一滑避开了脉经刀。他也没有说话小眼精光闪闪细细打量着我和鼠公公。 彼此对视片刻我猛地喷出一口三昧真火足尖点地向他狠狠扑去左臂化作一条软鞭缠向对方腰际。 对方“咦”了一声似乎颇感惊讶手从袍袖里伸出双掌光秃秃的只剩下右手一根食指。准确地说这不是一根手指更像是一管粗毫的毛笔笔头硕大布满浓密的软毛毛上饱蘸了五颜六色的彩汁。笔尖轻轻一勾在地上飞快画出了一股碧色的泉眼。 奇象顿生! 地上水声汨汨奇迹般地冒出了一道清泉喷射而出浇灭了我的三昧真火。笔尖再甩出一道蜿蜒的蓝色墨汁落在洞壁上一条光的蓝色小蛇破壁飞出迎上我的手鞭。交击之下一阵麻酥酥的怪异力量猛地传了过来震得我手鞭一阵软就像被一道闪电劈中。我顾不上惊讶运转璇玑秘道术气圈层层荡出蓝蛇被气圈带动划了个圆弧堪堪从我肩旁掠过击中洞壁穿透出一个极深的细孔。 泉眼倏地消失了地面平整连一丝裂缝都没有地上也很干燥不留半点水渍。我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妖术?画个图竟然变成了活物!盯着对方那根形似毛笔的手指我不禁心痒痒的要是画什么就是什么那老子画一座金山。岂不是一辈子不愁了? “喂你是谁?”对方怪声怪气地问道配着脸上的赤红童子面具显得异常诡异。我脑中意念急转想不到夜流冰还有这么厉害的手下如今既然被对方现我只有杀妖灭口。 我纵身扑上一口气劈出几十掌脉经刀金黄色的刀气嘶嘶作响映得幽暗的地道一片光亮。 对方紧贴洞壁。灵活滑动同时食指飞舞在石壁上一连画了几笔顺着笔尖划动黑暗中猛地跃出一头金芒闪耀地狮子张开大嘴把脉经刀气一口吞下。金狮转身向我疾扑。仓促下我急展魅舞柳絮一般飘起反跃到金狮背后双腿灵幻踢出。轰的一声金狮被踢得撞上洞壁。消失得无影无踪洞壁泥块激溅。上面赫然印着四个凌厉的爪印。 “好美妙的姿势!”对方喝一声彩伸指在地上疾画寥寥数笔就把我刚才的魅舞画了下来。姿容、神态、舞姿都描绘得惟妙惟肖。画像猛地破土跃出在半空双腿踢动动作和我分毫不差。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出现在眼前还会舞动任我胆子再大也看得心里怵。还好。另一个“我”使出那一记魅舞后身影越来越淡消失在空中。 这个妖怪太可怕了一定要干掉他!我眉心内丹跳动三只龙蝶爪同时探出左拳混沌甲御术右掌胎化长生妖术口喷三昧真火攻势笼罩住他的全身上下。 眼看对方难以逃脱我天罗地网般的攻击他突然提笔。在洞壁上画了一扇黑色的门然后拉开门。闪身而入关上门身影在我眼前诡异地消失了那道画出来的门也随之消失在洞壁上。 哇靠!我心里一阵毛没搞错吧?人不见了?我用力拍拍洞壁霍然转身目光闪电般扫过四周漆黑地地道里只有我和鼠公公大眼瞪小眼再也看不见第三个人。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少爷我觉得不太对劲。” 蓦地在我左侧半尺的距离出现了一扇门对方从门里飞掠出食指划动勾勒出几道闪电。凌厉的电光迅猛劈过视野里一片耀眼的白亮。我躲避不及只有双臂化作钢盾护住前胸。闪电狠狠劈中手盾我的双臂立刻麻如同真的遭受电击暂时动不了。眼看不妙我急念千千结咒亮晶晶的晶丝倏地在黑暗中闪过。 “千千咒结!”对方惊呼一声在咒丝即将缠住他地一刻又一次闪入画出来的门内。 我开始萌生退意这个妖怪的妖术太怪异了一根画笔般的食指能把图画变成活生生的东西这么打下去我多半不是对手。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瞅了一眼鼠公公只要他再说一声逃跑我正好顺水推舟体面开溜。 知仆莫如主鼠公公果然面色惶惶刚要开口。“砰砰砰”四壁妖异般地凸出一扇扇门门一扇接着一扇打开里面6续走出一个个戴着赤红童子面具的身影每一个都长得一模一样每一个都怪声怪气地问我:“你是谁?和吐鲁番什么关系?” 一时间声音此起彼伏地回荡在地道里一张张面具看得我眼花缭乱我随即明白过来这些妖怪只有一个才是真身其余地不过是那个面具妖怪画出来的! 哪一个是真身?我运转镜瞳秘道术清澈如镜地双目中这些妖怪全身浓抹重彩宽大的破袍上流淌着淋漓的彩汁只有我正前方的一扇门里那个妖怪身上干干净净。 “是你!”我猛喝一声向妖怪的真身扑去。 “我什么?”所有的妖怪缩脖子耸肩齐齐出怪笑。“砰”所有的门重重关上我扑了个空差点撞上洞壁。“砰”门又重新打开一个个面具妖怪走出来异口同声地道:“眼力还不错嘛但要想捉到我你还嫩了点。”然后妖 马灯般地在一扇扇门里穿进、穿出看得我头晕眼花不出哪一个才是妖怪的真身。 “少爷快逃吧!这个妖怪迫不及待地抓起他向后飞退。今世重逢以来第一次。我们主仆如此齐心。 “现在想逃?太晚了。”妖怪们齐声道一个接一个化作虚浮的幻影消失在视线中。只剩下真身站在我们对面食指绕着我们飞快划过地面画了一圈深深地壑沟。 地面立刻裂开泥土滚动我和鼠公公所在之地向下塌陷我们也不由自主地向下沉落掉进了壑沟。面具妖怪食指再动顺着原先画出来的壑沟抹去。沿着笔尖壑沟寸寸消失裂开的地面急缝合。我暗叫不妙对方显然想把我们封死在壑沟里。吹出吹气风我一把拉住鼠公公急急向上飞掠一口气窜上地面。 “轰”。壑沟恰好在脚边消失惊出我一身冷汗。 “妖术不错有两手。”面具妖怪点点头手掌纳入袍袖不再攻击我们。 “你应该不是夜流冰的手下。你究竟是谁?据我所知吐鲁番地千千结咒从不传人。你是如何学到的?” “你又是谁?”我不客气地反问虽然几番交手下来。我尽落下风但表面上还得装得气势咄咄使对方不敢得寸进尺。 “我是谁?”妖怪嘿嘿一笑伸手在脸上随意一画赤红的童子面具不见了换作一个白脸的书生面具他连画几笔一会儿变成愁眉苦脸的老头面具一会儿变成娇滴滴的美女面具。一会儿又变成满脸虬髯地黑大汉面具。千变万化令人目不暇接。 “你说我是谁?”妖怪戏谑地道:“我老人家化身千万你怎会认得出来?” 我默运璇玑秘道术以气圈护住全身镇静地道:“不管你是谁你也不准对我无礼因为我是你们大王的客人。” 妖怪冷笑一声:“夜流冰地客人会在深更半夜偷偷摸摸来这里?看你的样子像个花精不过应该不是。你是混进葬花渊意图不轨地对不对?敢找夜流冰的麻烦。胆子倒是不小。” 我仔细揣摩他的话意反问道:“你也不是夜流冰的手下。对不对?否则不会直呼夜流冰的名字。莫非你也是来葬花渊找茬的? “好一个小滑头你是女人还是男人?长得倒像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声音这么粗。”对方没有否认我地话语带笑意态度似乎变得友善起来。 我这才想起从对方现身开始我一直忘记了要捏细嗓子说话。日他***搞了半天这家伙原来不是夜流冰的手下真是白担心一场。不过葬花渊防卫森严一个外人怎么混得进来呢?他和夜流冰是什么关系?半夜出现在地道里目的又何在? 我顺势试探他的口风:“阁下和夜流冰有仇吗?” “无仇无怨。” “那你来葬花渊是为了?” 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并不回答。我暗骂一声老狐狸表面上笑嘻嘻地道:“阁下和我们一样半夜鬼鬼樂樂摸进地道显然都不干什么好事。只是恐怕阁下不清楚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夜流冰地监控下。他早已摸清了你的底子!” 对方一点也没有被我危言吓倒冷冷地道:“凭我地生花妙笔还怕瞒不过夜流冰那个畜生?何况从亥时到寅时这几个时辰是夜流冰的入眠期梦潭也会暂时失去监控作用。” “入眠期?梦潭?”我迷惑不解地道梦潭应该是指那个黑色深潭?但入眠期又是什么意思? 对方微微一愣:“原来你对夜流冰一无所知。” 我小脸一红:“既然阁下不是夜流冰一伙那么大家就是同道中人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你知道什么夜流冰的**、弱点、不良嗜好不妨说出来听听大家一起联手对付他。”这个妖怪妖术奇异身份神秘要是能把他拉拢过来杀掉夜流冰就多了几分把握。 “你是你我是我谈不上什么志同道合。你想要对付夜流冰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无关。” 我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道:“就怕我一旦失手被捉挨不住夜流冰的严刑逼供会把你招供出来。” “一吓二哄三骗你的花样倒不少只是对我老人家不管用。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来葬花渊想干什么吗?”对方软硬不吃简直像一尾滑不溜丢的鱼让我束手无策。 “寅时快到了你们最好赶紧离开以免被夜流冰现连累了我。”对方眼神骤变身形闪动向地道深处掠去。 我急忙叫住他:“牢房在什么地方?我是来这里救人的!” “牢房?”对方一愕随即露出恍然之色:“这里什么也没有。实话告诉你这条地道是我亲自挖建作为暂时栖息之处。” 我大吃一惊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辛辛苦苦找到地地道居然不是夜流冰的地牢这一晚可真是白忙活了。 “记住你们从来没有见过我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对方转瞬消失在远处我心中疑惑丛生犹如一团纠缠不清的麻绳。 第六册 第三章(上)一回生二回熟 第六册第三章(上)一回生二回熟 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度日如年有时白驹过隙。从:后一晃几天过去了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关押鸠丹媚的牢房。眼看婚期逼近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闺房里转来晃去。 现在刚刚凌晨天色阴灰但我已经睡不着了。鼠公公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少爷哦不牡丹拜托您不要吵让老奴再睡一会吧。” “日他***老子几乎把葬花渊翻了个底朝天为什么还找不到鸠丹媚?”我推开窗又关上心情越来越烦躁。自从那晚我们和面具妖怪分开第二天我和鼠公公再去察看时水池下边的地道已经被堵死了任凭鼠公公如何刨挖也找不到洞口。显然面具妖怪不愿泄漏行藏对地道动了手脚。 海姬道:“你急也没有用呀我和柠真同样一无所获。还是按我说的和夜流冰硬拼干脆。” 甘柠真盘膝坐在纱帐里微微摇头:“投鼠忌器。如果鸠丹媚真在夜流冰手里他一定会以此要挟我们。就算想放手一搏也不见得有机会。” 小公主忽然从床头坐起:“虽然我们花精常年幽居花田过着不与外界相往的生活但那个能以食指作画的妖怪我也有所耳闻。据传他是魔刹天最神秘的妖怪喜戴面具行踪飘忽几乎没有妖怪见过他的真面目。要是他和夜流冰有仇我们倒可以好好利用。” 我哼道:“这家伙老奸巨猾哪肯帮我们?早连人影都没了。” “他当然还躲在葬花渊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没有达成之前是不会离开的。”小公主托腮沉思:“他挖的那条地道很可能直接通向葬花渊外。否则妖术再强。他也不可能瞒过梦潭潜入这里。” “你是说他从外面挖通地道再顺着地道潜入葬花渊?”我恍然叫道小公主点点头。 再过三天就是小公主的大婚了但她看上去一点也不焦急冷静自若。纤弱的身子里似乎蕴藏了铁打一般的意志比我这个男人还要坚强。我不禁暗觉羞愧只不过遇到一点小挫折。老子就急躁起来这可不象话。略一沉吟我拍拍鼠公公:“你还得挥特长把地道重新找出来。一旦不妙那里将成为我们最佳地逃亡路线。” “还有一个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我顿了顿接着道:“有谁知道。夜流冰住在哪里?我们找遍了葬花渊就算找不到鸠丹媚也该摸到夜流冰的住所。” 小公主道:“我套问过狗尾巴的话好像连他也不清楚夜流冰的住处。每次有事夜流冰就会现身找上他。” 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夜流冰每一次出现、消失都借助冰花。简直像一个来无踪去无影的幽灵。我们便是想刺杀他也没机会。他肯定在葬花渊里但究竟躲在什么地方了呢? “哗啦啦”窗外陡然传来翅膀拍动的狂风声。众人警觉地齐齐站起我拉开窗帷一角向外瞧去。一群飞猴正从半空掠过贴着远处的绣林尖梢飞向一座篱笆围绕的精舍。那块地方我们早就搜索过了。绣篱笆在屋舍外圈出了一片小空地种植着各种药草。屋子里则空空的没有住人。除了飞猴上坐着的如花我瞥见见了另一个人忍不住讶然叫出声来。 “夜流冰来客人了猜猜看是谁?” 鼠公公骇然跑到窗前探头张望:“不会是魔主吧?” “是我不久前收地徒儿——孙思妙。”难怪会在花田附近遇见他原来这个倨傲的老妖怪和我们目的地相同。飞猴落在精舍前如花神态恭敬。将孙思妙迎进房小白兔在后面一蹦一跳。 鼠公公奇道:“怪了。孙思妙为人孤僻没听说他和夜流冰有交情啊。” “葬花渊越来越热闹了。”我陷入了沉思。孙思妙是行医的他来葬花渊莫非是夜流冰请他来替人看病的? 傍晚的时候我得到了答案。夜流冰请我们赴晚宴在狗尾巴的领路下我们走过小桥步入松林背后一个窄小地幽谷。漆黑的夜色下几堆通红的篝火在谷中闪耀不定映得苍碧的松树像是涂上了一层血。 四周围绕着秀丽叠翠的小山壁一条条狭长的小瀑布宛如玉带被篝火照得通亮沿着石缝轻舞而下。下方是星罗棋布地小水潭仿佛一只只雪白的玉盘恰好接住飞流地瀑布。水花迸溅腾起一片蒙蒙烟雾好似梦幻。 在篝火堆中央平地 片石坪我对葬花渊地形早摸透了知道这是一整块石足足有一亩多石头绿得半透明周边围起了朱栏曲槛绿萝攀爬其上。翠石上平躺着一个女妖曲线玲珑一丝不挂雪白的肌肤也染上了几许嫩嫩的碧色。她眼帘半垂酥胸微微起伏如同沉浸在一个甜美的睡梦中。 孙思妙照样背着大药筐负手站在翠石边凝视女妖静静出神。火光照得他脸上忽明忽暗也不知想些什么。小白兔在翠石上下来回蹦跳时而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好奇地舔舔女妖。 “晚宴就在这里举行请各位稍待。”狗尾巴躬身道又替我们和孙思妙互相引荐:“这位是大王专程请来的贵客魔刹天的神医孙思妙。”“这是来自花田鸢尾大将军的千金小公主大王地新夫人。” 孙思妙随意扫了我们一眼也不理睬态度是惯有的傲慢显然没有认出我们。“汪”的一声天狗从他袖子里窜出蹲在地上对我们低吼不止。 月魂悄声道:“这个老不死的畜生它倒是闻出了我们的味道。” 我装作受惊娇呼手捂心口后退。孙思妙喝住天狗不解地看了我们几眼目光又重新回到女妖身上。 “这是本王的第三个夫人芳名雪蚕。”翠台上幽灵般地出现了一朵黑色冰花夜流冰的目光比黑冰还要幽深。 我翻翻白眼妖王大人拜托你换个造型出场吧老子都看腻味了。 “雪蚕的美妙处在于肌肤与众不同天生光洁胜冰雪不沾半点尘垢。细细一闻还有异香。”夜流冰对狗尾巴点头示意后者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尘土洒在雪蚕白腻平坦的小腹上。不多一会雪蚕的肌肤里沁出晶莹地液体缓缓流动自动冲走了泥尘重新变得凝脂如玉。 “所以雪蚕的身子可以说是北境最干净地了。即使躺在这里风吹日晒依旧雪白无瑕一尘不染。” 随着话音一只只飞猴鱼贯走进幽谷双手托着翡翠、白玉、玛瑙盘盘里盛满了红白二色的和鱼片。狗尾巴拿起牙筷挟着一片片、鱼片细细铺在雪蚕身上拼凑出一朵朵花形。、鱼片切得极薄红丝白肉犹如水晶再映衬了底下雪蚕丰满起伏的玉体、碧翠的石坪说不出的诱人和妖邪。 夜流冰续道:“今晚的宴席就叫女体盛。把食物盛放在女子的**上慢慢享用是很多年以前魔刹天一个修炼阴阳采补术的淫妖明的。勘称最香艳风雅的进食方式。” 日他***变态到了姥姥家!我心中暗骂嘴上还得狂拍马屁:“这道女体盛食色双绝让牡丹大开眼界。大王连进食都要追求华美当得上是魔刹天最风雅的妖怪了。” 夜流冰傲然道:“牡丹真懂得讨本王欢心。女体盛固然香妙但要配合幽谷野趣才算完美所以本王特意邀你们来这里赴宴。各位请入席吧。” 瀑声潺潺篝火摇曳葱茏谷径在焰光雪瀑中时而清晰闪现时而更显通幽。远处松涛阵阵清风袭人。我不得不承认这比关在房子里吃饭有情致多了。 孙思妙并没有入座口气生硬地道:“夜流冰你我殊无交情。你用一颗太清金液丹为礼把我千里迢迢请来不会只为了陪你吃顿饭吧?” “太清金液丹是昔日清虚天丹鼎流所炼的第六品丹丸久服有返老还童的奇效。昔日丹鼎流的掌教一夜白复黑鸡皮鹤颜转瞬变成红润童子千万年来传为美谈。可惜丹鼎流亡派后不但秘芨失传炼的丹药也大多流失。本王费了几千年功夫好不容易才 “你不用唠唠叨叨老夫自然晓得它的珍贵!说吧你要老夫做什么?”孙思妙不客气地打断了夜流冰。我听得怦然心动记得《霜雪转》末尾提及丹鼎流第六品的秘芨叫《太清金液华》但我要想找到它进一步修炼等于大海捞针希望比针尖还小。 夜流冰面无表情从头顶上空的深潭中一只飞猴急扑下如花骑在猴背上尖锐的猴爪上抓着一具黏糊糊的东西——夜流冰的第九十七个夫人那个被倒吊着的女妖! 第六册 第三章(下)一回生二回熟 第六册第三章(下)一回生二回熟 猴爪松开女妖重重摔在地上打了半个滚像昏如花跳下猴背犹豫了一下半扶起女妖:“孙神医大王请你诊治一下她的病情。 孙思妙走到女妖跟前搭了一会脉又翻开女妖眼皮看了看微微摇头:“气血双亏骨肤溃烂她活不了几天了。” 夜流冰突然道:“本王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她!” 我迷糊了夜流冰难道狗改吃屎了?居然要救一个被他常年折磨的老婆?孙思妙眉头一皱沉吟半天:“我只能试试。但她积疾过久病入膏肓即使能救活不过比死人多几口气罢了。” “只要比死人多一口气就行了。”夜流冰的笑容纯洁得像一个婴儿眼神却像一个疯狂的恶魔:“本王就是要她生不如死!她只有一直活着才能尝尽世间最痛苦的折磨也给所有的人、妖看看反抗本王的下场。”目光不经意地从我们脸上扫过。 我听得不寒而栗也清楚夜流冰就像猫玩弄耗子一样借机恐吓我们。看到我脸上故意装出来的害怕表情夜流冰就笑得更欢了。 孙思妙解下背上的药筐从里面挑出一株紫色三叶小草用火石点燃。小草像火把一样烧了起来光华透亮照得女妖的五脏六肺清晰可见。 孙思妙仔细察看了她的内腑一边摇头一边从竹筐里拈出几只奇形药果放进一个椭圆形的石臼。小白兔立刻蹦到石臼前人立而起毛茸茸的前肢捣药时不时吐点口水把药果搅拌成一团糊膏状接着捧起药膏。塞进女妖嘴里只是女妖一动不动连吞咽的力气都没了。 光芒一闪孙思妙忽然抽出一根金针迅刺入女妖咽喉后者喉头咕咚一声不自禁地张开嘴吞下了药膏。金光连连闪动孙思妙以眼花缭乱的度左手飞舞。把一根根金针精准地扎进女妖各处穴位。同时右手从筐里拿出瓦罐五指或挟或挑或捻杂耍般飞丢入几百种药草。小白兔机灵地捧起瓦罐接了瀑布水跑到篝火边上煮了起来。 过了半晌孙思妙暴喝一声一掌猛拍女妖背心。“哇”的一声。女妖喷出一团紫黑色的血块喉中出低低地呻吟身躯也开始颤动。孙思妙松了口气伸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内腑的淤血块已经排出命暂时保住了。现在可以服用汤药。” “不急让这个贱人慢慢受点煎熬。”夜流冰淡淡地道:“孙神医先入席。尝尝本王精心准备的女体盛吧。” 孙思妙神色不悦:“拖延无益。此时她体内气血通畅是服汤药的最佳时机。”起身去拿瓦罐药已经煎熟了嘟嘟冒泡。 如花一伸手拦住了孙思妙森然道:“大王说了请神医先用膳。” 一群飞猴立刻将孙思妙围了起来龇牙咧嘴作势欲扑。孙思妙眉毛一轩。像要作但最终还是一拂袖子气哼哼地坐下。 “小公主请用牡丹你也尝尝。”夜流冰的目光盯得我心里虚只好拿起牙筷。筷尖点在雪蚕滑腻的酥胸上忍不住微颤。十几片鲜红的呈圆形围绕住高耸的乳峰犹如花瓣绽放白的更白红地更艳。紫红色的**恰似一点花心实在妖艳**。我咽了口唾沫。抰起一片送进嘴滋味鲜甜极了入口即化余香久久留在齿颊徘徊不去。我忍不住叫好。 “这是冰海捕来的人鱼肉。”夜流冰一句话逼得我想吐哇靠!这种肉也吃夜流冰你个北境级大变态! “品赏如此风味绝佳的女体盛再看看地上这个贱人芶延残喘丑陋不堪的样子美与丑的对比刺激令人开怀。”夜流冰不动声色地盯着我似在观察我的表情。我只好羞羞答答袖子遮脸一笑嘴里骂娘不停。 一顿饭吃了许久知道是人鱼肉甘柠真她们都没动筷鼠公公倒是大吃特吃可能对妖怪来说吃同类地肉实属家常便饭。篝火一堆接着一堆熄灭了幽谷里一片漆黑只有翠石坪散着碧光映得每个人脸上绿油油的。 孙思妙给女妖灌下汤药道:“病人还需要一段时间调理服药必须日夜看护以免突变。” 夜流冰点头应允:“这次请神医来一是为了给这个贱人治病二来嘛”特意停了片刻才一字一顿地道:“是传达魔主的意思。” “魔主?”孙思妙神色一变手里的药罐禁不住一抖差点掉地。 我急忙竖起耳朵听夜流冰往下说:“如今魔刹天的妖怪入主红尘天免不了和那里的人、妖冲突伤亡所以魔主希望神医为他效力。” 我和甘柠真、海姬对视一眼心里明白了几分。魔刹天要在北境开战地话必然会有妖怪损伤随队的军医是少不了地。夜流冰请来孙思妙应该是出于这个目的。 孙思妙脸色苍白:“老夫这点微薄的能力哪能帮得上魔主?”踌躇半天道:“如果如果老夫不答应呢?” 夜流冰目光一寒:“在魔主面前没有如果!他是魔刹天天命所定谁能抗拒天命?孙思妙你仔细想清楚了再回复本王!”冰花倏地消失了我看了看天色一算时辰刚好是亥时! “从亥时到寅时这几个时辰是夜流冰的入眠期。”蓦地我耳边回响起面具妖怪的这句话不由心中一动。 如花让飞猴背起女妖领着孙思妙匆匆离开。狗尾巴、小公主、甘真她们也相继返回绣楼只有我站在原地仰头望着空中的深潭绞尽脑汁。入眠期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几个时辰内的夜流冰会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回去睡觉吧牡丹。”鼠公公倒还没走拉拉我的裙尾嘴里嘟囔:“除非夜流冰自己招认否则上天入地恐怕也找不到鸠丹媚了。” “上天入地。”我苦笑一声转身向谷外走去突然猛地停步脱口惊呼:“上天入地!我们入了地可还没上天啊!” 鼠公公一头雾水地瞧着我我兴奋地抬起头一颗心激动得如同打鼓咚咚狂跳。整个葬花渊只有一个地方是我们没有搜索过的! 那是唯一可能关押鸠丹媚地地方! 那就是头顶上空的深潭! 第六册 第四章 每个人都有秘密 第六册第四章(上)每个人都有秘密 我孤注一掷向上方的深潭飞去。 鼠公公被我打走了他的妖力不仅帮不上我反倒是累赘。如果寅时见不到我回去甘柠真、海姬自然会来一出“美女救英雄”。 深潭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么黑那么幽邃吞噬了一切光亮如同夜流冰冷酷的目光。我不禁一阵紧张舔了舔干的嘴唇。这样做十分冒险但我相信那个面具妖怪的话在这几个时辰内深潭会失去效用。 运转璇玑秘道术气圈护住了全身我猛地一个前冲。深潭在眼前不断扩大像一袭张开的无边无际的黑袍将我裹了进去。 刹那间我生出一丝奇妙的感觉仿佛有另一个自己突然出窍在深潭外俯视深潭内的自己。前尘往事犹如惊鸿的影子掠过水波偶尔一闪后又消失在心灵的最深处。 真够邪门的我用力掐了掐大腿定定神。深潭里黑蒙蒙一片看不清有多广阔也弄不清方向连脚下是什么也瞧不出来。只觉得踩在上面有时轻软如羽毛稍一用力便会一脚陷空掉下去;有时却像坚固的岩石硬生生凸起。 最让我诧异的是四周居然没有一滴水可我记得当初跃入深潭时明明见到了漆黑的潭水! 所幸这次我没有睡着做梦只是身子有点麻。面具妖怪的话果然没错我不由增强了几分信心运起镜瞳秘道术要以清澈如镜的目光穿透四周迷幻般的黑色。 “轰!”犹如一竿子捅穿了马蜂窝沉寂的潭内猛地炸开了。卷起狂涛骇浪深潭感应到了我的镜瞳秘道术像一头被从梦中惊醒的庞然凶兽咆哮探出爪牙。四周响起尖利的呼啸声以我为中心一重重暴烈阴寒之气排山倒海汹涌扑来。一霎时我仿佛被卷入了一个龙卷风暴无坚不摧地巨力从四面八方冲至要把我碾个粉身碎骨! 糟糕!我急中生智。立刻停止施展镜瞳秘道术。风暴狂浪扑到身前倏地消失像海啸一下子退潮。深潭在同一刻恢复了平静没有一丝窜动的气流似乎刚刚什么也没生过。 我惊出一身冷汗想不到镜瞳秘道术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吓得我再也不敢用了。幸亏没被人现。我四处望望除了茫茫黑色覆盖整片视野一无所见我只好盲目地飞来飞去碰碰运气。 渐渐地我接近了深潭中心。附近的空气变得有些粘缠手缠脚的。我再往里飞。四面越来越粘稠像是厚厚搅拌的泥浆给飞行带来极大的阻力。 我驾驭吹气风强行向内穿越忽然听到奇异的“呼——呼”声仿佛有节奏的呼吸。在潭的最深处一圈圈黑色地波纹从内绽出飞荡漾开来等到扩散成一个巨大的圆时。又倏地回缩收成一个小波纹再凝聚成一点消失在深处。如此周而复始循环不尽。 我小心翼翼地飞过去波纹忽地荡开把我连同吹气风一起推向远处。与此同时我听见潭深处有细微的声音随着波纹扩散传了出来。竟然像是有人在说话! 我急忙打起十二分精神飞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再一次被波纹荡开难以靠近。略一沉吟我收回吹气风施展渡术沿着波纹轻飘飘地滑去。眼看接近中心一圈波纹又倏地荡开。 我早已做好准备运转璇玑秘道术体内自然形成一个圆顺着波纹巧妙转了个圈足尖犹如蜻蜓点水轻盈一滑趁势进入了波纹中心。 一股怪异的吸力骤然从波纹中心的底下传来将我吸入潭深处。身体顿时不受控制摇摇晃晃喝醉酒般地打转。 “砰”我的额头撞在了一排坚硬地东西上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伸手摸摸像是一根根圆柱又粗又长冰冷刺骨。 “妈的鸠蝎妖还真难伺候!”一句话模模糊糊飘进耳朵我心头猛地一震声音是从圆柱后面传来的但我什么也看不见。想绕道飞过去那排圆柱似乎连成了广阔一片完全堵住了通路。 “大王到底要把她关到什么时候?干脆一刀杀掉算了省得我们成天提心吊胆!” “嘿嘿我看你是受不了她的骚劲天天提裤吊枪吧。” “谁能受得了?你还不是天天对着墙角手动泄火?这浪货老是摆出一副媚态勾引我们偏偏浑身是刺碰不得***把我折磨得火烧似的。” “这么下去早晚会出事。前天她朝我一个劲地抛媚眼弄得我心里一阵迷糊差点开门把她放出来。” 一个嘶哑、一个大嗓门地交谈声6续传来我听得浑身热又激动又焦急。日他***鸠丹媚果然被关在这里!我恨不得一下子冲过去击毁圆柱救出鸠丹媚。现在怎么办?我心急如焚虽然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偏偏瞧不见人深潭到底是个什么怪地方? “哎呦两位英俊威武地兄弟别背对着我嘛莫非我很难看吗?”鸠丹媚慵懒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身躯一震眼前仿佛浮现出她妖艳性感的笑容。 “人家渴了给口水行吗?你们瞧我的嘴唇都干了。”鸠丹媚似乎在嗲我不用看也猜得到她正撅起丰厚惹火的红唇摆出诱人姿态。 大嗓门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别这么看着我。大王说了让我们别理你。”另一个嘶哑的声音吼道:“妈了个巴子再罗嗦我干死你!” “你来干呀我乐意奉陪。”鸠丹媚的回答像是从喉头深处呻吟出来的连我都觉得心痒痒的。接着就听到两个妖怪不由自主地喘息声。 我暗地里好笑鸠丹媚诱惑男人的本事恐怕在北境数一数二了。正想不顾一切再次运转镜瞳秘道术找到她四周猛地一阵震荡气流波动。整个深潭仿佛抖了一下。 一点光亮倏地透出一点、两点、三点一开五光十色地光点在四周不断亮起像一盏盏彩色 照得深潭熠熠生辉光华流丽。凭直觉我预感也顾不上救人急忙掉头。以最快的度向外飞逃。 就在我后退时四周的景象在五彩缤纷的光点照耀下一一清晰浮现犹如一袭神秘的黑幕飞揭开。 视野中是一根根黑色的冰柱粗长高耸仿佛一片崇山险壁横亘在前。冰柱和冰柱之间留下极细的缝隙。透过缝隙望去里面寒光闪耀晶莹剔透是一座座四方形地冰窟。冰非常厚冒着一缕缕寒气每座冰窟完全封闭。相互隔开几丈远外面都有妖怪巡视看守。最朝外的一座冰窟里。我明明白白望见了鸠丹媚! 即使被关在牢房她还是那么妖艳迷人半仰躺在地丰满修长地大腿交叠懒洋洋地扭动。美目瞟来瞟去碧色地辫犹如丝丝绿萝垂落在深深凹陷的乳沟里。冰窟外两个头长独角的妖怪贪婪地盯着她口水滴滴答答。 在我看见她的一刹那。鸠丹媚像是心有所感扭头向外看。我和她的目光骤然相遇她似乎看不见我重新偏过头去。随着我身形不断飞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最终冰窟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我心里一酸扭头冲出了波纹一路向外疯狂飞逃。脑海中浮现小木屋地画面:鸠丹媚醉倒在床丰胸起伏打呼噜。我躺在地上。默默地笑。 窗外夜雨潺潺。 你在哪里?我躺在像家一样的屋子里。不再是一个人?不是。雨丝灰绵绵淋漓漓。轻轻细细密密敲打屋顶仿佛从那晚一直下到现在。 一个被雨声湿润的夜晚一个没有家的寂寞少年一间回荡着嘹亮呼噜的小木屋。 每个人心中总会有无法忘记的画面任凭时间如炉世情似火任凭那个画面里地其他人也许已经不再记起。 独有你无法忘记。 那是只属于你的画面永不褪色。 整个深潭越来越明亮无数光点璀璨闪烁一个接一个膨胀变成了彩色地透明气泡从我四周悠悠浮起。在一个个气泡里我骇然看见了我自己、甘柠真、海姬以及许许多多陌生的面孔。每个人犹如幻影在各自的气泡里活动演戏一般从小到大一幕幕往事的画面飞快闪过。 我心神震荡紧紧盯着自己所在的那个气泡猛地醒悟那是梦的气泡!我初入深潭时做过的梦在气泡里清楚地映现出来!与此同时四下骤然一暗夜风簌簌扑面我冲出了深潭落在地上。 风吹过篝火的白色灰烬四处飘散雪蚕宁静地躺在翠石坪上**上晃动着草木投下的黑影幽谷里一片岑寂。我急急向绣楼奔去仰头再看时上空地深潭依然漆黑深邃和在里面见到的五光十色的景象完全不同! 想到那些梦的气泡我不禁心凛夜流冰到底是什么妖怪居然可以把每个人做过的梦完完整整封存在深潭内? 难怪面具妖怪把它称作“梦潭”!沉思着我一路穿过竹林路过孙思妙的住处时他屋子的烛光恰好熄灭。说来也巧这一刻刚刚过了寅时!透过篱笆缝我依稀见到一个黑影掠出孙思妙的屋门接着身子一沉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顿时生出强烈的好奇深更半夜的孙思妙一个人偷偷摸摸溜出去打算干什么?正犹豫是否要过去察看眼前忽而一亮精舍里重新透出橙黄色地火光窗纸上映出了孙思妙一手执烛伫立在床边的背影床上躺着半死不活地女妖——夜流冰的倒霉老婆。 怪了如果我眼睛没看花的话孙思妙一直待在屋内那么刚才出门的黑影又是谁?夜流冰的手下当然不可能行迹如此鬼樂莫非是混进来的外人?但葬花渊又岂是随随便便能混进来的? 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衣衫带风声甘柠真、海姬的身影率先映入眼帘鼠公公东张西望地跟在后面见到我立刻屁颠屁颠跑到最前头开口要叫唤。我急忙掩住他的嘴指了指精舍鼠公公识相地闭口不言。 “吱呀”一声屋门忽然开了小白兔窜出屋子竖起耳朵眼珠机警地四处瞧。幸好我们早就伏下身躲在篱笆根后。身材变小以后藏起来十分容易小白兔没现什么蹦跳着回屋。我打了个手势和众人悄悄离开。 一直等回到绣楼小公主结出花烟禁界我才压低声音三言两语道出今晚的奇遇。 “想不到鸠丹媚竟然被关在了那里夜流冰真够老奸巨猾。”海姬想了想又问:“小无赖你确认自己没有被夜流冰现吗?” “应该没有。时到子时按照那个面具妖怪的说法那是夜流冰的入眠期他可能会陷入沉睡无法施展妖力。我有一种预感面具妖怪非常了解夜流冰而且每次说到夜流冰他的眼神里总会流露出一丝厌恶。可恨这家伙不肯帮我们。” 甘柠真断然道:“既然如此明晚亥时我们再探一次深潭。” 众人没有异议又说及梦的气泡都觉得不可思议猜测夜流冰到底是什么妖怪变化的。竟然能将梦这种虚幻的玩意完好封存。小公主道:“在魔刹天妖力高强的妖怪真身原形都是秘密不会轻易泄漏。” 我想起吐鲁番初见时打破脑袋我也猜不出他是一只裳。 谈论了一会鼠公公插嘴道:“照少爷看孙思妙来葬花渊恐怕也另有目的了?” 我苦笑不语面具妖怪、孙思妙、神秘黑影、小公主再加上我们葬花渊变得迷雾缭绕越来越错综复杂。犹如一盘二人对弈的棋局下到中盘忽然平添了几只拨弄棋子的神秘之手形势再也无法控制。 第六册第四章(下)每个人都有秘密 亥时除了小公主我们都潜入了梦潭。 驾着吹气风我带着甘柠真、海姬熟门熟路地冲向梦潭深处鼠公公则呆在外面望风。 黑色的波纹一圈圈向外荡去我照旧利用璇玑秘道术以圆顺圆借势滑入中心。海姬腾身而起在空中连连翻转犹如一匹翻滚的浪潮奔涌向波心。甘真则贴着波纹裙袂渺渺飘飞整个人似乎化作了空空蒙蒙的水烟徐徐飘到我身边。海姬低声赞道:“轻清为天而氤氲碧落赋的氤氲秘道身法真是了得。” 甘柠真道:“脉经海殿的潮生甲御身法又哪里差了?” 两女相视一笑一股怪力将我们吸入波心下方。 “鸠丹媚就关在后面的冰窟里。”我很快摸到了那排冰柱激动得手抖。这一次没听到妖怪们和鸠丹媚的交谈只是隐隐从冰柱后传出一阵阵枯燥沉闷的脚步声。 海姬讶然道:“怎么我什么也看不见?” 甘柠真绽出莲心眼想要察看。轰然巨响四面仿佛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澎湃。气浪如同了疯的野马群无数只迅猛的铁蹄此起彼伏纷至踏来。我们三个立刻立足不稳变成风雨飘摇中的落叶。 糟糕!甘柠真的莲心眼和我的镜瞳秘道术一样都引起了梦潭的感应。我急忙叫她停止但来不及了这里的反应远比外面激烈。疾风巨浪滚滚汹涌刺骨寒冷卷到我们身前即刻凝固成黑色的冰墙。 一转眼以我们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竖起了森森冰壁。海姬不慌不忙。从耳朵里取出金螺轻轻一吹螺口。金黄色的脉经网席卷而出裹住冰壁。“咯吱吱”随着脉经网收缩一条条纤细的裂缝爬满冰壁“轰”冰壁猛地炸开碎块激溅我们趁势冲出。 整个梦潭晃动了一下似乎被爆炸声惊醒。我心中一凛:“现在怎么办?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会把夜流冰招来的!” “干脆破釜沉舟把鸠丹媚救出来。”甘柠真当机立断从鬓里拈出三千弱水剑手指轻弹细如绣花针地三千弱水剑划过一道淡若无形的轨迹直射前方。 在那排冰柱的位置忽而溅出一滴清莹的水珠。继而几十滴、几百滴、几千滴水珠迸溅犹如一丛色彩绚丽的泉水突然喷射光华夺目清艳缤纷。在三千弱水剑的光芒映照下黑色的冰柱一一浮现。冰柱后冰窟的牢房近在咫尺! “隆隆”。天动地摇喷泉般的光芒所及冰柱一根接着一根塌陷冰块崩裂冰烟弥漫冰窟**裸地暴露在我们三人眼前几十个妖怪齐齐转过头呆若木鸡地盯着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海姬的脉经刀已经劈出。快似电光金黄色地刀气在半途四散激射同时斩中几个妖怪把他们切成两半。甘柠真手指一引三千弱水剑绕空旋转几颗头颅顺着剑芒冲天飞起鲜血洒得到处都是。 我直叫辣手两个美女打起来真不是盖的招招夺命。经验更是老道趁对方措不及防。一口气干掉了十多个。比起她们老子确实还嫩一点。 剩下的二十多个妖怪缓过神来哇哇乱叫恶狠狠地扑向我们海姬、甘柠真立刻迎上。 “小无赖别傻楞着快去救人!”海姬连连劈出十几记脉经刀逼退了正前方的两个妖怪身形倏地横移闪开背后五根疾抓而来的尖爪反手一刀和左侧一个试图偷袭的马面妖怪硬拼一记后者跟跄后退怒吼着吐出半颗带血的残牙悍不畏死地再一次冲上。 甘柠真、海姬和妖怪们大打出手我却一动不动呆呆地站在最外面一间冰窟前心里又惊又怒又疑。 因为鸠丹媚不见了! 昨晚还在这间冰牢里今天竟然离奇地失踪了!顺着一排四四方方地冰牢望过去里面全都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难道昨晚我的行动被夜流冰现所以把鸠丹媚及时转移了?多半是我施展镜瞳秘道术引起梦潭感应从而被夜流冰察觉。 “人没了!”我郁闷地叫道心里憋足了火对一个冲来的妖怪劈面就是一拳。拳到中途我施展兵器甲御术化作了一柄大铁锤。 这个妖怪十分强壮**上身只穿犊鼻内裤绿油油的肌肉虬结暴绽像一团团厚疙瘩。他挺起胸膛硬接我一锤。“砰”妖怪晃都没晃一下两脚稳稳地站在我对面胸膛上连个血印子都没留下。 我倒抽一口凉气这一锤足足有几百斤力气岩石都能砸碎对方居然毫无损!妖怪冲我摇摇头丑陋的脸上满是讥笑。我不动声色轻飘飘再拍出一掌妖怪傲立不动。我突然掠起施展魅舞在空中灵活转折手掌划过一个微妙的弧线落在他地头顶上掌心霎时变得纯白如玉。 妖怪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脸上表情僵硬浑身抽搐雄壮的身躯不断缩小慢慢化作胎形。这一掌我暗运了最歹毒地胎化长生妖术就算对手是神仙挨了这一掌也要被打回肉胎。 妖怪变成了一个肉嘟嘟的小蜥蜴胎儿在地上蠕动。我毫不客气嘴巴凑上去一吸蜥蜴胎化作一道绿液流进肚子。不等我喘息又有几个妖怪扑了过来。 “什么人不见了?”海姬百忙中回头满脸惊讶。一个妖怪趁机偷袭 背背上几十根倒刺激射而出。“当当当”海姬作一面金黄色的盾牌震开了倒刺。 魔刹天的妖怪果然没有差的虽然一开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但稳住阵脚以后个个彪悍勇猛。即使是甘柠真、海姬也被这几十个妖怪死死缠住难以一下子消灭他们。 一时间。利爪与獠牙齐舞剑光共刀气缭绕双方激烈交战。 “你去找人他们交给我们两个!”甘柠真冷静地道三千弱水剑再次击出一道茫茫水雾向我涌来周围的几个妖怪像是陷入了滔滔弱水不由自主地东倒西歪。我借机抽身飞退沿着一座座冰窟向内急掠。 箭在弦上。不得不。到了这一步我们等于和夜流冰撕破脸公然叫阵。今晚唯一的选择是救出鸠丹媚然后逃跑。否则葬花渊外的丘陵上那几千个妖兵妖将杀过来可不是闹着玩地。 掠过冰窟前方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我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时间紧迫。夜流冰随时可能出现来不及再小心行事了。甬壁布满坚冰闪烁着幽黑的光。再向前走地上倒插着无数根尖锐的冰棱顶上垂下的冰柱也交错如狼牙宛如森森刀山。即使现在我变小了但要穿过冰刀之间的微小空隙。也得大费周折。 不过这难不倒老子我会的几百种法术里至少有几十种可以应付。深吸一口气我的身躯如同面团一般扭动擦着锋利的冰刃左扭右晃在狭窄的空间里上下穿行。 锐风扑面!骤然间甬道四壁收缩冰棱纷纷刺来。寒气侵得脸上生疼。我急忙施展兵器甲御术双臂、双足同时化作盾牌裹住我地躯体向前一路急猛滚动。“咔嚓咔嚓”冰棱折断的声音不绝于耳甬道像一条从冬眠里苏醒地巨蟒剧烈扭动一时间无数根冰棱钻出甬壁。我忽觉肋下一疼一根尖细的冰棱穿过盾牌的缝隙。刺中了我鲜血立刻渗出。 我身形一滞。就这么稍微一停顿不少冰棱急透过盾隙刺来。我暗叫不好这样硬闯下去即使不死也会伤痕累累大出血。情急下我干脆一动不动撤去盾牌双手合十脑中敛去所有杂念停止了体内气息的流转。 这一刻的我完全如同一个泥塑任凭寒光耀眼地冰凌纷纷刺近。 “安忍不动如大地。”地藏妖术的秘诀在心中清晰流过。 地面忽然波浪一般起伏。 我的身躯像一颗种子随着一阵风深深植入了地面。我的思绪也像一滴冰水沉入了大地的最深处。霎时我已和插满冰棱的地面融为一体我甚至感觉自己就是一根尖锐地冰凌晶莹透明尖锐锋利随着地面此起彼伏。 这种感受异常奇妙我仿佛不再是血肉的躯体呼吸似有似无连思绪也暂时停顿。 洞壁四周地冰棱终于刺近却被地面上的冰棱纷纷挡住耳边响起清亮的交击声冰棱断裂碎屑飞溅无数冰棱在身侧相互刺击我却连一根汗毛都没掉。 片刻后扭动的甬道“轰”地静止不动四壁凹坑遍布满地碎冰狼藉。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思如秘藏。地藏妖术的精要是和大地融为一体以外力对抗外力将自身变成虚无的不存在。”我踏着一地冰渣向前飞掠脑海中掠过在《地藏妖经》的秘芨上见到的几句朱笔批示。我猛然醒悟所有秘笈里的朱笔注解恐怕都是楚度所写。只有他才有这个天分悟力才能给出这么精妙地见解。 可以说楚度是我的半个师父。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门。门是黑冰凝铸的形状如花散阵阵蚀骨寒气。还没有靠近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对准冰花门我探出龙蝶爪击出火球喷出三昧真火最后再加一拳混沌甲御术冰花门猛地炸开。 我冲了进去。 里面黑黢黢的闪烁着无数点彩光衬着黑暗更像是一双双妖兽的眼睛诡秘地到处移动。再仔细一瞧原来它们是成万上亿的气泡堆满了四周。气泡五颜六色一个个连接在一起如同长而粗的触手缓慢挥舞。从很远的地方不时飘来一缕缕彩色的光线触手立刻伸向光线像捕猎一样攫住光线吸入气泡。随着光线不断被抓住气泡地颜色也越来越鲜亮。 我顾不上好奇。一个劲地向里跑。这似乎是一个辽阔得没有尽头的空间沿途布满一条条触手盘缠虬结有地攀向高处有的向四周蜿蜒所有触手的另一头都通向一个方向。从那里传来一记记沉重地声音像是睡着了的鼾声。 半个时辰后我终于来到了触手的尽头。一个硕大无朋。两头尖中间圆形状像一枚果核的气泡出现在我的眼前。 所有的触手都连接在巨型气泡上气泡一涨一缩出奇特的鼾声触手也随之挥舞。乍一看如同一个恐怖的大怪物。 气泡是透明的流光溢彩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人面目俊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嘴角挂着一丝邪气的笑意。他虽然闭着眼睛我也能感觉到冷酷地眼神。 夜流冰!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全神戒备。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夜流冰的真身他身材修长肩宽腰细只是两条腿有些不对称右腿比 长一些。夜流冰一动不动胸膛微微起伏像是在了。在他身后赫然躺着鸠丹媚。同样双目紧闭昏睡不醒。 面具妖怪说得一点没错亥时到寅时是夜流冰的入眠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趁他睡觉老子正好暗算救出鸠丹媚! 我悄悄地靠近气泡夜流冰依然一动不动毫无察觉。我暗中窃喜双手化作利剑。瞄住夜流冰的咽喉闪电般刺去。 剑尖无声没入气泡。没有受到任何阻挡我几乎要笑出声来。啊呀手剑忽然一麻紧接着全身麻一阵奇怪的睡意涌上眼皮我眼前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坏了!我强忍睡意但眼皮越来越沉完全不受控制脑子里一片迷糊昏昏欲睡。日他***一旦睡着死路一条。我急中生智一咬舌尖疼痛让我猛地一个激灵恢复了一点神智我马上拼尽全力抽剑后退。 手剑一离开气泡我地脑子立刻清醒睡意跑得无影无踪。看来不能碰触气泡否则会像第一次进入梦潭时离奇入睡。我定定神目光重新落到夜流冰身上他睡得像个死猪没有任何反应。我站在原地劈出一掌脉经刀气穿过气泡急斩向夜流冰! 金色刀光在夜流冰身上一闪而过凌厉的刀气下夜流冰像一只西瓜被整齐腰斩哼都没哼一声。我又惊又喜名震魔刹天的妖王被轻易杀死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真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夜流冰乖乖去黄泉天作个冤死鬼吧。 这时从来的方向传来海姬的轻呼两个美女赶来了。我得意洋洋以一个潇洒的姿势转身向她们迎去。这下子两个美女一定大吃一惊甘柠真也会对我刮目相看。我赶紧在脑子里编撰自己如何施展法术和夜流冰大战几千回合不顾流血牺牲最终勇猛击毙强敌地英雄事迹。 哇靠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我仿佛看见甘柠真和海姬仰慕地瞧着我芳心震颤的景象说不定海姬还会主动献上一个香吻呢。 “小无赖你没事吧?”海姬急掠而至和甘柠真双双盯着我地背后美目中满是惊异之色。 我向后努努嘴头也不回让自己看起来又酷又从容。 “你怎么不动手?有什么不对劲吗?你没受伤吧?”海姬紧捏金螺关切地瞥了我一眼目光迅回到我的身后甘柠真缓缓举起三千弱水剑。 咦?两个美女为什么神色凝重一派如临大敌的样子?我不解地回头哇靠!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刚才被切成两半的夜流冰居然又合在了一起。他安静地躺着双目紧闭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没有死!腰部附近一丁点伤痕也不曾留下。 真他妈见鬼了!我张大嘴巴震惊得说不出话这才想起刚才切开夜流冰时似乎没有见血。 “小心别碰它!”眼看海姬掠向夜流冰掌刀即将劈向气泡我急忙叫住她说出刚才生的古怪事。 “不可能吧?”海姬不能置信地道:“你确定夜流冰被脉经刀劈中?” 我不安地点点头扬起掌再次劈出一记脉经刀。金黄色的刀气破入气泡斩中夜流冰的头颈。后者立刻尸分家。断裂处没有一滴鲜血平滑如玉布满密密麻麻的血管。我们三个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尸体。 巨型气泡始终一涨一缩片刻后夜流冰的头颈断裂处泛起彩光冒出一个个五彩缤纷地小气泡把头和身体连接起来。没过多久夜流冰就在我们地眼皮底下诡奇地复活了。 海姬花容变色:“死而复生?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妖术!” 我苦笑道:“不见得是死而复生。你看伤口连血都没有流我看脉经刀根本不曾伤到他。” 海姬断然摇头:“只要他是血肉之躯。便不可能硬受一记脉经刀。” “如果不是血肉之躯呢?” 海姬微微一愕:“除非是魂魄、恶灵那样虚无飘渺的东西。否则无论人妖都有血有肉。” 甘柠真略一沉吟手腕一振三千弱水剑化作一道惊虹悄无声息地射入气泡。绚丽的光芒喷涌而出绣花针大小的三千弱水剑暴涨化作滔滔弱水。明艳流丽刹那间淹没了夜流冰。璀璨的剑光中夜流冰无声炸开碎成一片片。甘真伸手一招三千弱水剑恢复原形回到手中。 我哈哈大笑:“到底是我们的莲花美女厉害。这下子我倒要看夜流冰如何复活!” 话音刚落。巨型气泡内再次冒出无数个彩色气泡夜流冰的残骸碎片被气泡吸入又吐出碎屑纷纷聚合像一幅四分五裂的图被重新衔接、拼好。一根手指出现了接着是手臂、大腿、腰肢泡内安然沉睡。毫不伤俊美地脸上漾起地笑意仿佛带着深深的讥诮。 我们三个一下子懵了连甘柠真也惊讶得说不出话。太可怕了在三千弱水剑的全力攻击下夜流冰照样没事。如果他是一个杀不死的妖怪我们怎么和他斗? 海姬一咬牙把金螺凑到嘴边轻轻一吹金芒耀眼的脉经网飘向气泡罩住了夜流冰。脉经网骤然收缩。锋锐的 刀切豆腐把夜流冰割成碎块。不出所料。一会儿冰地残体重新聚合。 海姬颓然道:“魔刹天的妖王实力果然惊人脉经网也奈何不了他。” 我当机立断:“时间不多了先别忙着对付夜流冰我们救人!” 甘柠真点点头三千弱水剑化作一条水光潋滟的彩带探入气泡卷起昏迷的鸠丹媚向外拖去。眼看到了气泡壁边却怎么也拖不出来气泡壁像是一面无形的墙拦住了鸠丹媚。 甘柠真轻叹一声收回了三千弱水剑道:“除非击破气泡否则休想救出鸠丹媚。海姬的脉经大换移原本可以一试但会毁掉气泡内地一切包括鸠丹媚。” 海姬摇摇头:“气泡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做的虚若无物刀剑可以穿透却无法损毁。即使用脉经大换移恐怕一样无效。否则以三千弱水剑地威力早就击破它了。” 我的心骤然一沉这只巨型气泡太古怪了不但弄不破手去碰触的话又会使人入睡像是刺猬般无从下手。现在离鸠丹媚近在咫尺偏偏救不了她我郁闷得想吐血。 “你们仔细看这些触手。”甘真道:“它们和气泡连成一体如果先斩断这些触手也许能……。” “来不及了!”我打断她的话整个空间猛地震动了一下一条条触手自动断开分裂成一个个烁彩流光的气泡纷纷飘起。在这些气泡里浮出了许多人妖的身影。 “马上到寅时了我们走!”我一咬牙深深看了一眼鸠丹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好以后想办法救她了。 海姬犹豫道:“干脆等他醒了我们和他正面交手一决胜负。” “夜流冰是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我拉住海姬的手匆匆向外掠去。只要夜流冰借助冰花出现不露真身我们就拿他没辙何况鸠丹媚在他手里动起手来也投鼠忌器。 巨型气泡内的鼾声蓦地停止了光芒大盛暴起眩目地异彩。气泡像是一个光体映得夜流冰通体透亮他的身体慢慢浮了起来睫毛微微颤动似乎要苏醒了。 我们赶紧顺着原路返回经过冰窟时地上血迹斑斑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个妖怪的尸体。海姬苦笑道:“收拾这些妖怪还真费了不少力气。”吹动金螺螺口把尸体全部吸入。手掌劈过把四周的血迹刮割得干干净净。 甘柠真摇摇头:“就算处理掉尸体夜流冰也一定知道这些妖怪的失踪和我们有关。” 我冷笑一声率先跃出了波纹嘴里道:“那倒无妨只要夜流冰想继续猫玩耗子的游戏就不会和我们撕破脸他甚至会装作什么也没生过的样子。” 四周越来越光亮到处充斥着五光十色的气泡。在我们冲出梦潭的时候一个梦的气泡恰好飘过我地眼前里面是一个垂髻的白衣小女孩抱膝坐在湖边睁着一双乌黑清澈地眼睛看着开满湖面的雪白水莲花默默地流泪。 我楞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甘柠真。小女孩的眉眼和她十分相似冰清幽丽的气质更是一模一样。莫非这就是小时候的甘柠真?她出生在碧落赋这样的名门衣食无忧难道还会有什么伤心事? 夜风呼呼从身边吹过我驾起吹气风带着甘柠真、海姬落回地面和早就等得心焦的鼠公公会合向绣楼走去。 “少爷怎么样?”鼠公公问道。 我没好气地道:“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只有等小公主的婚期再动手了。”甘柠真仰头望着深潭淡淡地道冰川般起伏的秀美脸廓仿佛嵌在了夜空中。无论生什么她永远都是这样平静无波的神色。 我脑海中闪过那个气泡的最后一幕:湖面上的一朵莲花突然绽开一个宛如雪莲头戴花冠的美丽女妖飘出莲心向小女孩张开了双臂。 默默地和甘柠真并肩掠行我忽然感到虽然离她近在咫尺却一点也不了解她。 “咦?孙思妙的屋里还有人?”甘柠真停下脚步凝神望着前方。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路过精舍的门口。一灯如豆照出了孙思妙伫立的身影很显然昏暗的屋子里除了他和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妖没有第三个人。 “那个人影一晃就不见了。”甘柠真道我心中一动寅时!又是寅时!真是巧这个出现在孙思妙屋子里的人和昨晚的那个神秘黑影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孙思妙一定有鬼! 略一思索我脑中浮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举步向孙思妙的住处走去。 第六册 第五章 破釜沉舟 第六册第五章(上)破釜沉舟 咚”敲门声在深夜有些刺耳。门并没有锁上虚泥土没有任何脚印。 听到有人敲门孙思妙映在窗纸上的身影略显僵硬他犹豫了一会没有立刻开门。“谁?”隔着门孙思妙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心虚。 “是我。”=我搞不懂我深夜拜访孙思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鼠公公忽然蹲下身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前的药草地拔起几根药草瞧了瞧又刨开附近的土一口气把几十株药草连根挖出细细比较脸上露出奇异的神色。我颇感意外难道这个打洞专家又有现? “吱呀”一声灯光随着拉开的门流泻出来给昏暗的药草地镀上一层黄亮的色彩。小白兔跳出来冲我挤眉弄眼接着毛茸茸的前肢一拍把鼠公公打得一个趔趄顺势抢过他手里的药草放进嘴大嚼。 “孙神医的住处真够热闹的这么晚了还有客人。”我话里有话地道。 孙思妙脸上露出惯有的傲慢并不接话。倒是小白兔很殷勤一个劲地对我吐舌头还贼兮兮地笑。 我不紧不慢地道:“孙神医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孙思妙不耐烦地道:“老夫没功夫闲扯。没什么事就请离开老夫要歇息了。”一推门就要关上。我伸脚抵住门笑嘻嘻地道:“孙老头为何厚此薄彼?屋子里的那位贵客呢?该不会是夜流冰大王的手下吧?” 孙思妙面色一变:“老夫不明白你在胡说什么!快滚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袖子一挥天狗跃出对我们龇起雪亮的尖牙。 鼠公公直起身凑过头对我耳语几句。我心头蓦地一惊沉声道:“你没看错吧?” 鼠公公肯定地点点头我脑海里灵光一闪孙思妙、神秘黑影、面具妖怪这三者之间隐隐有一根线把他们串了起来。略一沉思我对孙思妙微微一笑:“想不到神医除了治病还擅长挖地道。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以孙神医的性格怎会为了一颗太清金液丹千里迢迢来到葬花渊屈尊给人看病。原来是另有目的。” “你说什么?老夫完全听不懂。”孙思妙色厉内荏地道。 仔细端详着他变幻的神色我更确信自己所料没错。举起鼠公公递来地几株药草我从容问道:“这块空地的药草生长良好独有这几根枯死。孙神医晓得是什么缘故吗?” 孙思妙一愕:“你也配和老夫谈药草?自不量力!” 我不理他的讥讽侃侃而谈:“因为它们的根须折断所以才导致枯死。可是这些药草扎根在土壤深处根须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断折?自然是有人在地下动手脚、挖地道时。不小心损坏了药草的根须。怎么样孙神医还需要我往下说吗?”刻意抬头看了一眼梦潭我意味深长地道:“寅时已过夜流冰大王也许正在倾听你我的谈话呢。” 孙思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大剌剌地推开门。一屁股坐在一张紫绣椅上喊道:“孙神医。有点男妖的风度好不好?至少端茶递水招待一下嘛。” 孙思妙冷哼一声摆摆手。小白兔砌了杯香喷喷的碧茶递给我还毛手毛脚摸摸我的花裙。哇靠这个兔子一定是公地看它满脸淫相大概真把我当成花精美女了。 我避开小白兔的咸猪手悠闲地呷了一口茶眼角伺机打量四周。屋角的小火炉上嘟嘟地煎着药。床上的女妖不时翻身。出一两记痛苦的呻吟。孙思妙的医术的确有一套本来女妖已经被夜流冰折磨得没有人形现在好歹能动弹了。只是全身照旧黑糊糊地让人一看就觉得恶心不愿再多瞧。 屋子里千真万确只有两个人那个黑影躲到哪里去了呢?我向甘真投去询问的目光后者微微摇头显然毫无现。 孙思妙闷头喝茶并不理睬我。我也不急着说话。僵持了半天孙思妙终于忍不住了:“你找老夫到底什么事?” 我轻咳一声。好整以暇地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想见见躲在你屋子里的那位神秘出没的客人。或者我可以说得详细点是一个戴着面具擅长挖地道和画画的妖怪。” 孙思妙手微微一抖几滴茶水溅了出来脸上微妙地表情变化被我洞察无遗。我知道我猜对了那个神秘的黑影就是面具妖怪!要不是鼠公公现这里挖地道地痕迹我是做梦也想不到面具妖怪竟然会和孙思妙有一腿。 “你是来对付夜流冰的!”我石破天惊般地喝道不给孙思妙喘息之机:“你假借行医的机会潜入葬花渊和面具妖怪暗中勾结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吗?早在你来之前面具妖怪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们啦。” “咣当”孙思妙的茶盏失手落地一张脸铁青:“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告诉你们!” 屋子里一片寂静我和甘柠真、海姬暗暗交换了眼色。我当然只是虚言吓但孙思妙的回答却是不打自招。 一声低沉的叹息从床榻上响起居然是从半死不活的女妖嘴里出来的。“老孙你上当了她只是胡猜蒙你而已。”女妖缓缓从床上坐起衣袖一挥桌上的灯立刻熄灭。屋里一片漆黑女妖闭着地眼睛突然睁开在黑暗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 我目瞪口呆夜流冰的老婆不是奄奄一息了嘛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精神?听她的口气似乎还和孙思妙很熟。日他***两人不会是奸夫淫妇吧。孙思妙大老远赶来葬花渊难不成是为了给夜流冰戴顶绿帽子? 胡思乱想女妖的手指探出袖口虚点几下在东南角上亮起四个红红绿绿的符印。上面分别画着朱雀、白虎、青龙和玄武。符印光彩闪耀青龙、白虎等在符录里游走像活的一样。女妖淡淡地道:“四灵禁界已经设下现在可以放心说话了。” 我心中一动女妖这个画符的动作眼熟得很。 “小花精不认识我了吗?”女妖嘴角似笑非笑伸手一掀一张脸被完整剥下原来只是个栩栩如生地面具。在这张脸下面赫然是一个咧嘴而笑地童子面具。 哇靠!夜流冰的老婆一眨眼变成了面具妖怪!两个美女和鼠公公也楞住了。我脑中意念电转恍然叫道:“孙思妙利用治病地机会把夜流冰的老婆掉包换成你半死不活的女妖当然不会引起夜流冰的戒心到时无论你想怎么对付夜流冰都行了。孙思妙亏你是个行医的为了私利不顾医德。夜流冰的老婆被你毁尸灭迹了吧?” “胡说八道!她被安放在地道里修养!”孙思妙怒不可遏地道霍然站起拦在门前天狗作势欲扑。我身形一闪和甘柠真、海姬并肩而立卷起袖子。一伸拳头:“怎么?要杀人灭口?” 面具妖怪一摆手:“老孙少安毋躁她既然敢找上门。一定有备而来。如今寅时已过虽然我设下禁界但闹出太大的动静势必引起夜流冰地注意。”平静地对我道:“小机灵鬼说说你的来意吧。” 我哈哈一笑大摇大摆地坐回椅上:“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尽管放手干掉夜流冰一切和我无关。不过行动时间由我决定必须是后天。如果你们不答应也没关系只是我这张嘴缺个把门的。如果胡说一通把你们的秘密透露给夜流冰就不太好了。” “前几天还说要和我合作一起对付夜流冰现在却一副抽身事外的口气。”面具妖怪嘲弄道:“你还真是变化多端。” “做人要随机应变嘛。”我得意洋洋地端起茶盏看对方的周密布署就知道想找夜流冰麻烦。借刀杀人当然胜过亲自动手日后魔刹天找人算帐也不会找到我们头上。 面具妖怪眼珠一转:“听说后天是花田小公主与夜流冰地婚期你希望我们后天动手无非是想破坏大婚。但那天你曾说过要去牢房救人。可据我所知牢房里并没有关押花精。”话锋陡然一转。声色俱厉:“你到底是谁?要想顺利救人就别管我们的闲事。一旦惹怒了我你们几个休想活着离开更别妄想救人了!”语气放缓温和地道:“想想清楚一个夜流冰就够你们受了何必再竖强敌?” 我暗叫辣手老妖怪三言两语连消带打反变成他在威胁我们了。语气更是软硬兼施完全没被我唬倒。我立刻满脸堆笑:“阁下言重了大家都是聪明人闹翻了对谁也没有好处只会白白便宜了夜流冰。” “说得没错凡事可以商量嘛。”面具妖怪和我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我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 “不过呢想要和我们合作得有些斤两才行。”面具妖怪淡淡地道给孙思妙使了个眼色。孙思妙低喝一声天狗猛地向我扑来。 ***说了半天还得靠拳头说话。我手臂化作盾牌毫不犹豫迎上天狗的利爪。虽然月魂说过天狗是神兽但这么条不起眼的小狗我还真没把它当盘菜。 “轰”一股惊人的巨力传来我如遭雷击眼前黑远远地被震飞出去摔在了屋角地花架上体内气血兀自翻涌不停。日他***小畜生力气这么大!天狗趁势追击闪电般扑近长鼻子里呼出地热气几乎喷到了我的脸上。 海姬娇叱一声金色的脉经刀急劈向天狗。天狗头也不回挥起利爪把刀气拍得四散。我又惊又骇腾空而起施展魅舞身躯倒转双腿回旋分毫不差地踢中天狗的背。 挨了重重的两脚天狗一点没事一扭头牙齿咬住了我的裙脚。我顺势一掌拍去掌心一片莹白要以胎化长生妖术将它打回胎形。“砰”掌心准确击中天狗的头顶天狗怒吼一声黑毛根根竖起前爪紧擦着我的手臂横扫而过“呲啦”撕开袖子抓出了几道血印。 我慌忙退开几乎惊出一身冷汗没搞错吧连胎化长生妖术也对它没用!耳畔响起月魂懒洋洋的声音:“除了鼻子之外天狗全身固若金汤任何法术也伤不了它。这家伙天生神力山也能举起来你不要和它硬拼比蛮力。” 日他奶奶地不早说!我施展魅舞灵活闪动避开天狗的一次次扑击。这畜生太凶猛了动作快力气大压得我喘不过气不愧是和月魂一个年代的老不死怪物。我只好紧紧盯住它的长鼻子等待机会。 百忙中我还不忘偷偷观察面具妖怪他不动声色地坐在床上打量着海姬和甘柠真也不知打什么鬼主意。 天狗猛然撤身后退四爪扒地红鼻子绽出耀眼的异光浑身耸动骨节咯咯作响一连暴叫三声。 “小心点它要变形了!”月魂的声音变得十分凝重。 在我紧张的注视中天狗慢慢人立而起脸上的狗毛纷纷褪去变得一片光滑宛如人脸。全身的黑毛平平收覆幻变成一副乌光闪闪的铠甲。前爪紧捏成团化作两只圆乎乎地铁锤。要不是后肢还是狗腿我真以为面前的是个人了。 第六册第五章(下)破釜沉舟 吼一声抡起铁锤狠狠向我砸来。 “哇靠还会变形!它到底是妖怪还是神兽?”我急急后退铁锤夹带的风声就像打雷一样震得我两耳胀。 “不是所有的兽都能修炼成妖怪的。比如天狗即使力量再强修炼上万年也不能完全变成*人形始终是一头不会说话的野兽。”月魂的语声里多出了一丝伤感:“这便是天命。” 我忽然想起月魂这家伙同样也没有人形。不过眼前的危急形势让我来不及多想只能疲于奔命。天狗的铁锤挥得眼花缭乱四周出现无数锤影要不是靠魅舞闪躲我早被砸成肉酱。 “咣”天狗双锤互击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我身躯不受控制地一晃。“咣咣咣”双锤连续互击了十多下仿佛一记记炸雷不断地轰中我。刹那间我脑子一片空白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知觉。天狗挥锤砸来锤沿迸溅出一道蓝色的闪电直射我的胸口。 茫茫水雾倏地掠至击在闪电上。千钧一之际甘柠真出剑替我挡住了一劫。我回过神趁势喷出一口三昧真火火苗擦着天狗的鼻尖掠过痛得它嗷嗷乱叫。 “够了。”面具妖怪盯着甘真眼神闪过讶然之色。孙思妙喝住了天狗后者又变回狗的形状钻进孙思妙的衣袖。 面具妖怪沉吟片刻道:“你们的身手都不错的确有和夜流冰一拼的资格我们可以合作。你们应该不是魔刹天的妖怪吧?” 我喘着粗气道:“别管我们是谁现在大家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吧?”心里明白老妖怪让天狗攻击我目的还是想试探我们几个人的底细。进入北境以来。遇到地妖怪数他最狡诈。 面具妖怪和孙思妙对视一眼干笑道:“我们早就开诚布公了否则我怎会主动现身?不过嘛要杀夜流冰我没这个本事你们也不行。” “难道他真的是杀不死的妖怪?” “看来你已经探过梦潭了。嗯你还通晓飞行。” 我心中一凛仅凭一句话面具妖怪就摸出了我的几分底子。对着这么一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今后说话还真得小心。 面具妖怪续道:“你说得没错。夜流冰是杀不死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 海姬断然摇头:“既然是活着的妖怪怎么可能不是血肉之躯?” “整个魔刹天只有几个妖怪清楚夜流冰的真身。”面具妖怪站起身缓缓走到窗前冷笑道:“妖王夜流冰是梦凝化而成的妖怪。”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由梦凝化?你不是在糊弄我们吧?” “天下之奇。远任何人妖的想象。你懂什么?”孙思妙不屑地瞪了我一眼面具妖怪森然道:“无论人妖法力高低睡觉时都会做梦。梦是很奇妙地东西现实生活里的愿望有时会在梦中奇迹般地实现。充满缺憾的生活在梦中也许会变得完美。” 我插嘴道:“这话不假。过去我很穷所以经常梦见自己大财。抱着一堆金元宝流口水。”鼠公公也附和道:“我经常梦见自己揍得别人到处逃。” 面具妖怪哑然失笑接着道:“所以从这点来说梦是心境深处的美好愿望。千万年来魔刹天无数妖怪的梦聚而不散日子一久这些梦具有了生命凝化成了夜流冰。梦原是虚无飘渺的东西所以由梦凝化的夜流冰当然也不会是血肉之躯。” 我恍然大悟:“难怪夜流冰喜欢追求完美。原来他地真身是梦!” “但梦终究是梦无法代替现实也可以说梦是现实生活里的缺憾。所以夜流冰注定了是一个悲剧。夜流冰总在追求完美那是因为他的心里充满了缺憾。至于夜流冰的妖术拿手的有三项:冰魄花、迷香和最可怕的眠术。他利用眠术令娶来地女妖陷入梦境而不自醒永远保持所谓的完美姿态。”说到这里面具妖怪地眼神充满了憎恶。 我奇道:“你怎么对夜流冰这么了解?是不是和他有深仇大恨?” 默然半晌面具妖怪道:“因为因为。”语声有些颤抖再也说不下去了。我暗自纳闷。老狐狸也有激动的时候? “因为夜流冰是他的师弟而被夜流冰吊在葬花渊上半死不活的女妖就是他们两个的师妹。”孙思妙长叹一声安慰般地拍了拍面具妖怪的肩。 “什么?”我失声叫道。这个消息太惊人了比母猪上树还让人吃惊面具妖怪和夜流冰竟然是同门师兄弟! 面具妖怪望着窗外的深沉夜色仿佛陷入了沉思:“夜流冰相貌英俊一向很讨师妹喜欢。虽然我早就提醒师妹夜流冰娶妻无数心地歹毒无情。可师妹反说夜流冰是个很可怜的妖怪执意嫁给他作第九十七个夫人妄想改变他的性子。还说我心胸狭窄别有用心。你们说师妹是不是很可笑?她沦落到今天面目全非地惨样是不是活该?”仰天狂笑双手紧紧抓住窗台青筋暴起结实的紫檀木窗台像面粉一样簌簌碎落。 我听得唏嘘不已也猜出了面具妖怪对师妹的感情。不消说他是来找夜流冰报仇的。甘真默默地道:“谁让她喜欢夜流冰 算夜流冰再坏、再毒她还是喜欢。” 面具妖怪怔怔地了一会呆道:“早在多年前我就想对付夜流冰了只是妖术始终差他一线又势单力孤没有绝对的把握前不想打草惊蛇。自从三年前夜流冰归顺魔主以后报仇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甘柠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所以你让你师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不管不问。” 面具妖怪语气平静:“要是轻举妄动我死了谁救师妹?” 姜到底是老的辣我暗暗佩服面具妖怪眼睁睁地看着爱人被折磨始终隐忍不。是个狠角色。我试探着问道:“阁下高姓大名?既然和夜流冰同门学艺应该不是无名小卒吧?” 面具妖怪并不答话接着道:“皇天不负苦心人夜流冰主动找上孙思妙终于让我等到了机会。老孙和我是莫逆之交当即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便在葬花渊附近悄悄挖出了一条地道直通这里。等老孙来了以后又利用他给师妹治病的机会和师妹调换。这些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我好奇地问道:“以夜流冰的妖术怎么没觉你挖地地道?” “我只在亥时到寅时这几个时辰内活动。何况凭借生花妙笔足可瞒过夜流冰。”面具妖怪光秃秃地手伸出衣袖。黑暗中食指指尖彩汁滴淌鲜艳得近乎妖异。 “该说地我都说了。”顿了顿他眯起眼睛目光如尖锐的针:“现在告诉我你们的身份。” 我打了个哈哈:“我们是谁无关紧要关键是大家竭诚合作除掉夜流冰。但夜流冰不是血肉躯体。我们岂不是拿他没辙?” “如何对付夜流冰是我的事。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们在后天大婚时动手条件是你们必须听从我的安排。” 日他***面具妖怪同样留了一手不肯照实说。和这样的老狐狸合作还真是头疼搞不好。反被他利用当枪使。我征询般地看了看海姬和甘柠真海姬柔声道:“你作主吧。”甘柠真微微颔。 “好。那就说定了!后天动手!”我思前想后终于下定决心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如果不靠面具妖怪我们很难救出鸠丹媚只好暂时相信他了。 “击掌为誓!”面具妖怪举起手和我击掌定盟又一一和海姬她们三个击掌立誓约定决不反悔。孙思妙瞧在眼里脸上浮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眼前一阵彩光闪耀鸟鸣兽啸屋梁四角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猛地脱符飞出分别冲向我、鼠公公、海姬和甘真度快似电擎。扑向我的是一头白虎张牙舞爪来势汹汹。我怒吼一声一拳暗含混沌甲御术要把白虎击回符印原形。 拳头刚刚碰触白虎白虎倏地化作一缕白烟。钻进我的手背一眨眼。手背上多出了一头白虎的纹图。颜色很淡几乎肉眼难辨。我心叫不妙耳边只听到海姬她们娇叱连连鼠公公、海姬分别被印上了朱雀、玄武的纹图只有甘柠真在屋内上下腾跃轻灵闪动摇头摆尾的青龙正对她紧追不放。 “没用的你们刚才和他击掌立誓便中了四灵誓约地禁制。即使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躲过四灵附体。而且四灵和你们的精神已经暗暗呼应你们是伤不了它们的。”孙思妙好整以暇地道。 果然甘柠真三千弱水剑击出青龙宛如空气般被剑气穿过毫无伤。而无论甘真如何躲闪青龙都犹如附骨之蛆紧紧追赶。狭小的空间内只见两条身影犹如弹丸般跳动飞穿梭看得我眼花缭乱。 “好!”面具妖怪忍不住喝彩:“这样的身手在北境也算是第一流的!只是任你法力通天也难以躲开青龙附体。” 我又急又怒破口大骂:“背信弃义地老不死贱货!暗算人的不要脸杂种!床前明月光老子干你娘!说话不算话全家烂肚肠!”从小学会地脏话仿佛洪水泻堤滔滔冲出。 面具妖怪目瞪口呆:“老夫活了几万年没见过你这样会骂人的。四灵附体只是防止你们违背誓约并无任何伤害。过了后天四灵会自动消失。”神色一肃:“小朋友你我双方利益相同老夫绝无害人之心!” 老狐狸似乎说得没错虽然被白虎附体但我并没有感觉不适。甘真忽然轻叹一声伫立不动青龙闪电般印入她的玉掌。额头上隐隐已有香汗渗出。 “能和四灵僵持那么久你还是第一个。想来阁下在北境一定声名赫赫。”面具妖怪深深打量着甘真:“你等尽管放心只要不违背誓约四灵便不会作。” 甘柠真神色漠然一言不海姬直呼卑鄙我恨得牙咬得痒痒的但事到如今只好受他挟制。日他***难怪老狐狸肯把他和夜流冰的恩怨和盘托出原来早已做好准备。 直到此时此刻面具妖怪才将他拟定的计划一步步细细道来。黑暗中凝视着他狡黠闪烁的目光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妖怪比夜流冰更可怕! 第六册 第六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第六章(上)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过得波澜不惊。我们装模作样地准备着陪嫁的衣物房然后坐在闺房里养精神准备明天的华丽开战。 其间夜流冰借助黑色冰花出现过一次。对于昨晚我们深入梦潭他只字不提像是什么也没生过只简单询问了婚事的筹备情况。我们自然虚以逶蛇一番。 “夫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公主没有答话。 “明天就是大婚了本王总算等到了这一天。”冰花里的夜流冰似笑非笑漆黑的目光深不可测。 我笑嘻嘻地一福:“恭喜大王了。说句实话奴婢们也等得心焦了。”据面具妖怪所说梦潭是夜流冰用内丹炼化出来的妖器所以我们夜探梦潭即使他在睡梦里内丹也会感应不可能毫无察觉。不过是想等我们明日婚礼时自动暴露再一举收拾我们。 “因为夜流冰即使击败一个对手也要选择最完美的方式。”面具妖怪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有这么一个了解夜流冰弱点的盟友明日之战几乎胜券在握。我唯一担心的是面具妖怪过河拆桥事后摆我们一道。 “明天本王大婚相信有很多人会等不及的。包括本王在内。”夜流冰大笑。我也笑得很甜。 夜流冰笑容一敛:“最后关头耗子总是自作聪明地以为可以逃脱猫的手掌却不知猫早就盯准了它等着它自寻死路!” 我一甩袖子装腔作势地频频摇手:“啊呀大吉大利。大喜前可别什么活呀死呀的。大王的婚礼一定生龙活虎风光无限。” “死并不可怕就怕不死不活的受折磨。”夜流冰的眼神如同寒冰凝结。 我装聋作哑地收拾饰盒。叠好陪嫁的新衣权当没听见他的屁话。夜流冰无非是在用威吓手段给我们施加强大地心理压力。可惜有了面具妖怪和孙思妙的相助老子怎会是你爪底肆意玩弄的老鼠? “想到明天本王就兴奋得不能自已哈哈!夫人早点歇息吧本王告辞了。”夜流冰消失在冰花中。 我狠狠地朝桌上的冰花吐了口唾沫:“我呸!吊什么吊?不到最后还不知道谁是老鼠谁是猫呢!” 至始至终小公主没有理睬过夜流冰。一直静静地站在角落里负手而立凝视着墙上贴的大红色“喜”字清澈的眼睛里仿佛浮起了一片迷雾。关于面具妖怪和我们合作的计划我们自然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放心吧计划万无一失不会出差错连累花田的。”我安慰了小公主几句。一旦除掉夜流冰。我们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她却要继续承受未知的压力。我总觉得有点对不住她。 “我从小就出生在花田从来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几乎所有地花精都是如此生在花田死在花田。”小公主回头看看我又扭过头去。幽幽地道。 “我——明白。” “花田很美很安详。像是一个色彩缤纷的摇篮。还记得去年我生日的时候紫红色的晚霞漫天染艳了层层花海。风吹过每一片花瓣都在舞蹈每一个花精都在拍掌歌唱。在大家的笑声中我被一罐罐琥珀色的花蜜浇湿了全身闪闪亮。” 我叹了口气魔主出世花田的平静生活被打破是迟早地事。 “花田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一切。无数祖先长眠在那里也会有无数小花精出生在那里。所有的花精都会为了保卫花田而不惜一切。”她看着火红的喜字凄楚地笑了笑:“这就是我愿意嫁给夜流冰的原因。” 沉默了许久我低声道:“如果有一天花田遭到侵犯我将全力为你们而战。” 沉默了许久小公主低声道:“谢谢。” 曙色染白窗帷地时候我就一骨碌爬起来心情既紧张又兴奋。一晚上当然没睡熟。还在时偷偷溜出去了一会。把今天的作战计划想了无数遍我又担心面具妖怪中途变卦。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小公主正坐在梳妆台前穿着描金绣花百褶霞衣对着凤纹铜镜细细描眉。台上堆满了珠光宝气地饰熠熠生辉反将小公主的脸映得几许苍白。 “哇靠你起得比我还早啊。”我吐吐舌头拿起一瓶花蜜就喝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架。 “谁像你呀没心没肺地能睡能吃。对啦你昨晚偷偷溜出去干吗?”海姬娇嗔地问道。 “天机不可泄漏。”我眨眨眼一把揪住鼠公公:“你烦不贩啊!”他像没头苍蝇似地在屋 转嘴里念叨:“老天保佑大吉大利。老天保佑岁。” 甘柠真掀起窗帘一角凝视片刻道:“从昨晚到现在葬花渊里还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一个妖兵妖将驻扎。” 我鼻孔里哼了一声:“面具妖怪不是说了嘛夜流冰太自大想凭一个人的力量玩死我们。老子这次就好好地玩玩他!” “不可轻敌。”甘真肃然道:“记住我们事先商定好的一旦失败能逃出几个算几个。” 鼠公公拼命点头我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暴栗:“日他***没一点长进。” 接下来几个时辰海姬、甘柠真都在暗自调息养精蓄锐。只有我有说有笑尽量缓和屋子里凝重的气氛。虽说事前我忐忑不安但真的面临这一刻我反倒不慌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乐得放轻松。 “哗啦啦”窗外陡然响起翅膀拍打的声音接连不断。我拉起窗帘一看如花带着飞猴纷纷飞来落在了绣楼四周。飞猴们都穿上红色的坎肩戴着高翅红帽子样子十分滑稽。 飞猴地出现在我们的预料中如果夜流冰大婚连一个手下都不在场也不近情理。按照事先约定鼠公公和海姬率先迎了出去我和甘真陪着小公主等待拜洞房。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忽然响起从窗户望去百来个妖怪穿着大红袍一路敲锣打鼓放鞭炮闹哄哄地向绣楼走来。 我心头一震怎么来了那么多妖怪?虽说是庆贺婚礼人数也太多了点。 爆竹声渐渐停息。 “吉时已到。”小公主缓缓地道放下丹蔻盒拿起桌上的凤冠戴好再蒙上红盖头。在我和甘真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出闺房。 喜堂就在绣楼的中厅早已布置一新。大红喜字贴在中堂案上的两根巨型红烛闪烁着艳丽的光。飞猴们站满了喜堂四周目射凶光。如花面无表情对小公主躬了躬身。 “有点不对劲。”甘真悄声道我也觉了飞猴们站的位置几乎封锁了整个喜堂敲锣打鼓的妖怪们更是堵住了大门。 “不碍事。”我胸有成绣地道。按照计划在夜流冰和小公主拜堂时小公主突然昏倒吸引夜流冰注意我们趁机动攻击突袭夜流冰。这当然只是虚掩声势地第一波佯攻随后我们边战边逃夜流冰自然不会放过我们。等我们逃到孙思妙住处再故意胁持伪装成师妹的面具妖怪。最后装作不敌让夜流冰夺过人质趁着混乱地局面由面具妖怪动致命一击。 夜流冰一定不会想到他费尽力气夺回的老婆会突然要了他的老命。而我们只要配合面具妖怪攻击隔绝援救夜流冰的手下即可。加上还有天狗潜伏在地道口随时跃出增援。面具妖怪定下的计策可谓周密之极。 “吉时到了大王该来了吧?”我娇笑着问如花。 如花看也不看我冷冷地道:“急什么?”厚一说话就窣窣地掉。 通向绣楼的路上忽然扬起了大片尘土。伴着一阵阵雷鸣般的嘶吼声一个个妖怪狰狞的面目在远处浮现。 我们几个齐齐变色。我勉强笑道:“大王的婚礼真够隆重请了这么多贵客捧场。 夜流冰依然没有现身妖怪们排成整齐的阵势直奔绣楼而来。每个妖怪手里捧着各色礼盒抬着礼箱很快把四周围得水泄不通。望着黑压压的一片妖怪我的心不断往下沉。怎么回事?难道夜流冰把附近丘陵上的妖兵调来了?此时就算傻子也明白夜流冰凶相毕露是要全力对付我们了。 局势变得凶多吉少。面对近千个妖怪我们四个想要刺杀夜流冰可谓痴人说梦。我的心凉了半截嘴里苦。为什么?为什么夜流冰会调动大军来对付我们?一切来得太突然我们连逃走都来不及。 莫非面具妖怪出卖了我们?和甘柠真、海姬、鼠公公面面相觑我深吸一口气手心里紧紧攥着恢复身形的花籽准备拼命了。 大笑声猛地在喜堂回荡一朵黑色的冰花鬼魅般出现在案上红烛爆出了一记明亮的烛花妖艳的光泽在夜流冰脸上一闪而过:“本王姗姗来迟请夫人恕罪。” 怎么办?现在就翻脸动手?霎时海姬、甘柠真、鼠公公三双目光齐齐投向我。 第六册第六章(下)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堂轻轻穿过小公主的红盖头轻扬霞冠边沿垂下的撞。四下里死一般的寂静一滴冷汗从我的鬓角慢慢滚落。 “本王的婚礼够排场吧?”夜流冰漆黑的眼睛里闪动着讥诮之色。 我脑中意念转了几回强行冷静下来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硬干只能自取灭亡光是喜堂外的妖怪们便足以把我们搞个半死。如今之计只有把赌注押在面具妖怪身上相信他没有出卖我们。以面具妖怪的老谋深算见了葬花渊目前的架势一定会随机应变想办法对我们施援手。毕竟没有我们他很难再找到刺杀夜流冰的更好机会了。 “大王吉时已到您该拜堂了。”我款款走到案前挤出几丝笑容。 “牡丹你等不急了么?好戏才刚刚开场。”夜流冰的笑容冷得像冰黑色的冰花迅融化夜流冰如同一个梦幻的影子飘出冰花悄无声息地落在案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我们。 我暗地里松了口气夜流冰既然现出真身我们未必没有机会和他一搏。 轻轻一拍手掌夜流冰柔声道:“来人给夫人送上本王的聘礼。” 几个妖怪抬着一口雕花小木箱走了进来放在小公主跟前。夜流冰大袖一拂箱盖呼地掀开里面居然是狗尾巴!他七窍流血身躯僵硬显然死去多时了。 夜流冰微笑道:“多年前狗尾巴调戏夫人背叛花田。因此本王将他处死尸体奉还花田。相信从此以后不会有花精再敢背叛花田了。这件聘礼夫人觉得满意吗?” “多谢大王成全。”隔了一会小公主纤细的声音从红盖头里传了出来。 我一头雾水夜流冰为什么突然处死效忠他的狗尾巴?难道只为了讨小公主欢心?事情越变越古怪。仿佛戏台的幕子拉开以后原定的大戏剧情一下子全变了。我们只有冷眼旁观反正夜流冰一定会充分表演像猫玩老鼠一般耍我们。 “第二件礼物是送给你们几个的。牡丹、雪莲、金盏、蝴蝶兰本王也不会亏待你们几个陪嫁的丫头。”夜流冰对我阴阴一笑挥挥手两排腰间佩刀地妖怪抬着一口沉香木大棺材走进喜堂。 鼠公公、海姬、甘柠真神色凝重都不说话。我眼珠一转。拦在棺材前:“啊呀大王大吉大利。大喜的时候怎么弄来一口棺材?也不怕倒了运?” “开棺!”夜流冰厉声道紫黑色的棺盖被徐徐拉开露出了昏迷不醒的鸠丹媚。“呛呛呛”妖怪们纷纷抽刀几十柄雪亮的刀锋同时架在了鸠丹媚的脖子上。 “林飞甘柠真、海姬还有一个老鼠精。你们对本王这件礼物还满意吗?”在夜流冰的狂笑声中我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寒冷的冰窟。 慢慢扭过头我凝视着小公主一言不。 她轻轻掀开了红盖头像是一朵美丽的鸢尾花缓缓绽放。 “是你。”我涩声道。 小公主足尖一点飘然落到夜流冰身前。回望着我。满头的珠翠微微颤抖:“为了保护花田我可以付出一切。你猜得没错。是我把一切告诉了夜流冰。” 我愤怒地大吼一声借机把花籽丢进嘴。果然是她出卖了我们!因为面具妖怪根本不知道我们地真正身份!除了把我们扮成花精的小公主泄密夜流冰不可能知道我们是谁! “来到葬花渊的第一天我就决定这样做了。”小公主平静地道声音柔嫩得像是蓝色的鸢尾花瓣:“梦潭泄漏了刺杀计划加上附近几千驻守的妖兵刺杀夜流冰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我并不怕死但我不能让我的族人冒险也不可以让花田毁于战火。所以我暗中通过狗尾巴。找上了夜流冰和他定下秘密协议。夜流冰答应我只会和我作有名无实地夫妻;同时只要花田提供三千蜜蜂战士供魔主征战就保花田永久平静。” “为了表示诚意本王杀掉了狗尾巴。”夜流冰嘲弄地看着我:“林飞!水六郎他们一直在苦苦找你没想到你自投罗网来 天让我在魔主座下建了头功!乖乖交出自在天地图道的牡丹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舒服一些!” 夜流冰的狂笑声震耳欲聋。我默默地看着小公主也不知是该恨她还是可怜她。又或者应该对她生出几分尊敬。 “我只能这么做。”小公主低下头脸微微一红。 “这是你的选择。不用对我们解释。”我忽然笑了笑就像师父说的那样人的一生都在选择。我们无法决定别人地选择只能挺起腰杆把腰挺得笔直挺得像一杆坚硬的标枪学会面对。 我忽然意识到被楚度伤害靠着龙鲸残喘活下去地师父有多么的坚强。 即使是出卖了我们一说话容易脸红的小公主想必也是同样的坚强吧。 “想要自在天的地图就用鸠丹媚来换!”刹那间我恢复了镇定。 形势急转直下但我至少还能选择一切并非全在夜流冰的掌控中。愤懑恐惧的情绪像冰雪一点点消融我的骨骼咯咯作响身躯不断涨大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扯掉花裙扔掉假踢掉了绣花鞋。我直视夜流冰撕裂地衣襟在风中翻飞胸中的气势犹如千里山峦般腾起。 我要救出鸠丹媚!这是我的选择。无论是生是死无论周围有多少妖怪无论我和鸠丹媚隔了多远。这就是我的选择! 伸出手我握住了海姬、鼠公公目光相交甘柠真对我淡淡一笑。 我们并肩而立。 夜流冰摇摇头:“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更别指望阿凡提和孙思妙了。如果你们逃走或反抗我立刻杀掉鸠丹媚。”目光一扫恢复原形的海姬、甘柠真异彩涟涟。 阿凡提?那个面具妖怪叫阿凡提?阿凡提不是魔刹天的妖王之一吗?我不露声色地沉思。夜流冰笑得十分得意他一定希望欣赏到我痛苦抉择的表情。 “我有还价的余地不相信的话你可以看看。”我一掌轻拍自己地眉心体内生出一丝冰凉的气息破眉而出向葬花渊蔓延开。我小心翼翼地控制住这丝气息同时左臂化作利刃在我地右手背上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滴滴渗出。 夜流冰奇怪地看着我他当然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自残。这种妖术名叫嗜血残脉**先对目标施术将自己体内的精气融于对方体内然后凭体内的精气遥控目标。这样即使将来远隔万里也能伤残对方。望着半空中的梦潭我讥讽道:“新婚不能忘了旧爱。用你的内丹看一看我想你一定很高兴看到你的老婆们美妙的姿态。” 夜流冰微微一愕随即面色骤变厉声道:“你对她们做了什么?快住手!” 不用看我也知道那些女妖血脉裂开鲜血正从毛孔里一滴滴渗出的恐怖景象。昨晚时我溜出去就是对她们施展嗜血残脉**给自己留一招杀手锏。当初为逼出夜流冰的真身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很美的一幕吧?放心她们死不了只要赶快止血就没事了。”我停止施术把散布出去的一丝气息慢慢收回。这种妖术十分残忍万不得已我也不愿伤害那些无辜的女妖。虽然她们生不如死。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锉骨扬灰!”夜流冰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鲜红色的新郎服像一团愤怒的烈焰狂暴飞舞。 “以后吧。”我耸耸肩心中稍安。夜流冰是绝对无法容忍那些女妖被破坏的。一个变态般崇尚完美的妖怪眼里揉不进一点沙子。 一边倒的局势开始变得微妙起来默然许久夜流冰冷冷笑了笑:“好果然有一套难怪蜃三郎他们奈何不了你。”一挥手:“放人。” 一代妖王的确有点气度不等我开条件便主动释放了鸠丹媚。钢刀纷纷抽离鸠丹媚蜷缩在棺材里一动不动昏迷不醒。 第六册 第七章 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 第六册第七章(上)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 “好我也答应你绝对不再碰你的老婆!”我慷慨地道。妖怪们依然重重围住了喜堂摩拳擦掌虎视眈眈。我清楚这是夜流冰最大的让步了要想让他放我们走那是休想。能否杀出葬花渊就得看我们自己了。 海姬放出金螺把鸠丹媚连同鼠公公一起吸入螺口。后者妖力太差厮杀时只会成为包袱。 “杀!”夜流冰森然下令在飞猴们的护卫下和小公主飘然退出了喜堂。 杀声震天四周的妖怪洪水般涌来。 喜庆的大堂立刻变成惨烈地狱。 我的双臂化作两柄利刃上下翻飞一马当先冲向大门。海姬守在我的左侧甘柠真在右边我们背靠背形成一个三角形的阵以我为突破口犹如一条凶猛的怒龙扑向妖海。 几个正面冲过来的妖怪被我一口三昧真火喷得焦头烂额。手刀立刻把握机会把它们远远劈飞血肉半空横飞溅满了墙上的喜字。深吸一口气我左掌暗运胎化长生妖术洁白如玉右手脉经刀金光闪耀杀得前方的妖怪嗷嗷乱叫。不等它们缓过神一个璇玑气圈无声荡出妖怪们东倒西歪。 海姬的脉经刀凌厉之极一刀劈出四周气浪嘶嘶翻滚必然有妖怪在金芒中炸开。她一刀快过一刀有时刀气大开大阖直奔中宫;有时走出曼妙的弧线转了个圈突然回旋将最近的妖怪斩杀;有时一道刀气在半空化作几十刀天女散花般向四周迸射。 激战中一个妖怪突然变形。化作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缠上我的大腿一缩一弓一弹尖牙滴着腥臭的毒液咬向我的咽喉。“啪”我随手一刀斩断蛇头冒血地颈腔里又钻出一个蛇头像一根猝不及防的冷箭向我急标射。 一匹水雾从右侧及时掠来卷住了毒蛇水雾散开。毒蛇变成了一具妖怪的尸体。甘真轻拍剑鞘空蒙蒙的剑气掠过处妖怪们无声倒下。三人当中数她的动作最轻灵舒展犹如石上流过的清泉倾泻松间的月光自然流畅。 我们逐寸逐寸向大门推进。但妖怪实在太多了刚死了几十个又迅涌上几十个填补空隙。像是海啸暴时的巨涛一浪紧接一浪一浪高过一浪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每前进一步。地上必然多出十多具尸体。短短一注香的时间四周血流成河。尸体堆得像土丘般高。 杀得性起我怒吼一声探出龙蝶赤爪抓住对面地一个妖怪把它的心脏硬生生地挖出。火球随即喷出在一个妖怪獠牙即将贴到我喉咙的时刻裹住它击飞出去撞在墙上时已经烧成一具焦炭。 “龙蝶爪?”喜堂外的夜流冰惊呼道。生死存亡。我顾不上暴露自己龙蝶的身份了。蓝爪和碧爪双双探出抓住两个高大魁伟的妖怪头对头猛力相撞。红白色的脑浆激溅两个妖怪骨头尽断软绵绵地从我爪间滑落到地。 推进地度开始加快在我的三只龙蝶爪疯狂齐舞下妖怪们溃不成军乱作一团。喜堂本来就不大这么多妖怪涌在一起反倒彼此牵制。活动不开手脚。 夜流冰忽然一声令下四周的妖怪们迅退后。从喜堂外。冲进了一群手执各种奇门兵器的豺妖。它们满脸红色棕毛嘴向前突出目光闪动着凶残和狡诈。 局面顿时改观。 这批豺妖虽然体形并不高大但非常结实动作灵巧敏捷妖力比刚才的妖怪们不知强了多少倍。它们充分利用堆高的尸体做掩护采取游斗策略二十个一组分别从中、左、右缠住了我们三个。其余地瞅准机会施冷子偷袭。一时间我们的攻势受阻难以再向前推进。 “砰砰!”我轻盈跃起施展魅舞踢飞了两个豺妖正要趁胜追杀旁边地豺妖立刻弥补缺口十多柄戈戟布成半圆的扇形齐齐封住了我的路线。被踢飞的豺妖爬起后不急着厮杀在一边冷静窥视等待机会彼此间配合娴熟调度有素。 两个豺妖挥舞跨虎篮锁向我的手脚第三个豺妖从它们身后高高跃起沉重的镏金铛猛然砸下。我冷哼一声龙蝶赤爪、碧爪迎上左右两个豺妖蓝爪凌空探出把扑来的第三个豺妖冻成了冰球。不等我缓过神脚下的尸堆蓦地炸开一个豺妖从尸堆里闪电般窜出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它一口咬住我的腰侧任凭我怎么挥拳痛击就是不松口。我几十记脉经刀一口气劈下把豺妖斩成肉泥但豺头兀自死死咬住了腰侧。一个豺妖趁势一锤敲中我地背心打得我眼前一黑。要不是及时用璇玑气圈滑开我已经大吐血了。反手一拳我把对方击飞出去大腿上又被一个偷袭的豺妖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换位!”甘柠真清叱一声身形一闪绕到正前方我和海姬变成守护她的两侧。 水烟迷蒙甘柠真仿佛也化作了氤氲的雾气手指一拈三千弱水剑变成一根细针。她展开氤氲秘道身法三千弱水剑犹如绣花一般上穿下引飘幻不定绣出千丝万缕的剑气。一个个豺妖倒了下去全身不见伤痕只有眉心冒出一滴血珠。 推进的度立刻加快。 “再杀!”夜流冰毫不动容。 一群挥动狼牙大棒的妖怪扑了进来。它们个个身躯雄健长着硕大的狼头手臂、大腿上浓密的毛像钢针般根根竖起。狼妖们一边拼杀一边鬼哭狼嚎。喜堂内变得阴风阵阵笼上一片愁云惨雾。 狼妖们力量惊人动作简单干脆一会儿化成狼形贴地猛扑一会儿又变回妖怪的模样。狼啸声暗含摄魂摇魄地妖力使人心神动荡比起豺妖们更胜一筹。 “换我!”海姬喝道转到正前方金黄色的脉经刀凌厉斩向狼妖迅如奔雷灿若骄阳。完全是以硬碰硬以刚制刚。这种打法最耗元气 见成效。十多个狼妖被刨腹切肚花花绿绿地肠子刀气纵横披靡。锐不可当急冲破狼妖们的封锁。 不一会距离大门已经不足三米。 一声声尖利的狼啸回荡在喜堂里狼妖们忽然变阵聚成一团齐齐化作狼形。彼此前爪搭后爪一头接一头妖狼跳到同伴地头上。像叠罗汉一样布成了一座高塔。 狼叫声越来越凄厉妖狼之塔仿佛隐没在阴风迷雾里。一记震耳欲聋的吼声从狼塔传出狼塔陡然化作了一头硕大无朋的巨狼。它有几百条毛茸茸的粗腿眼珠似血两个鼻孔像大蒸笼。喷出水桶般粗的热气。 巨狼直起背并不急于攻击我们。几百只利爪抓起地上的尸体送进嘴大嚼粘稠的血肉塞满了白森森的牙缝骨头被咬断的嘎崩声令人悚然。随着它吞吃的尸体越来越多巨狼地毛色开始变得灰暗肌肉逐渐溃烂雪白的骨节一个个凸出全身脓血流淌出作呕的臭气。 我心中蓦地一惊。大叫:“快干掉它!不能让它继续吃下去!”师父提到过这种妖术通过吞吃尸体来激化妖力把自己变成腐尸般不生不死的恐怖怪物。只要被它沾到一点对手全身都会腐烂神仙也没得救。 甘柠真三千弱水剑出鞘像一束明艳的流霞射向巨狼。海姬和我也同时出手脉经刀和蓄满混沌甲御术的一拳尽数落在巨狼身上。 巨狼惨叫一记暴然跃起挟起一阵猛烈的旋风向我们扑来。一直冲到我们面前轰然倒地。肢体啪嗒啪嗒碎落化作一大滩腥臭地烂肉。我暗叫侥幸要是等巨狼完全变化成功就没那么容易除掉它了。 “再杀!”夜流冰面不改色又一群妖怪轰然冲入。 激斗无休无止惨叫声此起彼伏。我已经算不清这是第几波攻击了只知道杀来的妖怪越来越强我也杀得双手麻木精疲力竭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四面墙早被血水染溅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喜堂外忽然传来哒哒的蹄声密集而沉重像一阵滚滚掠来的闷雷。 夜流冰一声令下所有地妖怪倏地向外撤去。 地面开始震颤整座喜堂不停地摇晃仿佛要被隆隆的蹄声震塌。门外飞砂走石厉风呼啸扬起地尘土几乎遮住了天空。 “轰”门口的一面墙被撞翻石块分崩激溅屋檐上的瓦一片片落地摔碎一道席卷披靡的龙卷风冲了进来。 是一群浑身疙瘩肉的野猪精!他们整齐地排成一长串头上扎着白布条两根上翘的大獠牙翻出厚嘴唇低着头直直冲向我们。满地的尸体被它们粗重的猪蹄踏碎踩烂碾成黏糊糊的肉酱。隔着尸堆坚硬地地砖块块碎裂。 我拼死干掉一个海姬的脉经刀一连斩杀两个三个丧身在三千弱水剑下但其余的野猪精十分彪悍完全不顾我们的攻击了疯一般强行冲近将我们牢固的三角阵冲散。我们三个被凶猛扑来的野猪精围住被迫各自为战。 观战的妖怪们趁机涌来加入战圈前仆后继地杀向我们。片刻后我的身上又添出好几道伤痕。 “呛”三千弱水剑出鞘的声音清亮激越。 绚丽的光芒喷薄而出霎时整个喜堂被剑芒淹没。视野里满是三千弱水剑清丽不可一世地焰彩。 剑芒缓缓消失尸横遍地血流如浆喜堂上除了我们三个没有一个活口。 近百个妖怪被一剑夺命! 我们三个迅聚集在一起重新形成三角阵。甘柠真微微气喘漆黑的长凌乱搭在额前。这一剑也令她元气大伤。 夜流冰冷漠地挥挥手又有近百个妖怪冲进喜堂。海姬娇叱一声把金螺放在唇边脉经网飘然飞出金灿灿地网线一下子罩住了所有妖怪。脉经网骤然收缩网线如刀切割血肉残肢断骸四处激飞浓稠的血浆从网眼里汨汨流出冒着热气。 夜流冰也惊呆了这批妖怪再一次全军覆没。其余的妖怪心惊胆寒暂时没有一个再敢轻举妄动。但海姬也用尽了全力脸色苍白如纸颤声道:“小无赖有机会你自己逃吧。你会飞我们三个只有你有机会逃出去。” “说什么傻话!”我吼道把海姬拉到身后。 “留着有用之身将来为我们报仇好了。”甘柠真淡淡地道衣服上沾满了斑斑鲜血。 我心里一阵悲痛她们两个都快强弩之末了现在只有靠我。一咬牙我吹出吹气风抓住她们两个趁妖怪们呆的短暂间隙高向上冲去。 “啪啪啪”一层层楼板被我硬生生冲碎碎块在我的掌下化作一个个傀儡人阻挡身后的追兵。转瞬间我已经冲到绣楼的最高层一拳击破屋顶碎瓦四飞天空出现在眼前。 猛烈的风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飞猴们狰狞的脸不断逼近。我驾驭吹气风左躲右闪尽量不被它们缠上而甘柠真和海姬替我挡住了绝大多数飞猴的攻击。师父昔日的变态训练现在挥了威力面对一只只扑来的飞猴我丝毫不落下风在空中迂回曲折灵巧穿梭佯装要冲向北面等它们包抄到那里突然一个转折甩开飞猴群闪电般向梦潭飞去。 “轰”幽黑的梦潭骤然震动像一座巨山猛地压下头顶上空变得黑沉沉一片。我心中叫苦稍一犹豫飞猴们已从远处追近在外围散开像扎口袋般向我渐渐收拢 压箱底的千千结咒终于念出几百根亮晶晶的咒丝以我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晶丝缠住了梦潭迅打结。梦潭微微一晃随后停滞在了半空。在梦潭上方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我拼尽吃奶的力气向洞口飞掠。 成败在此一举! 第六册第七章(下)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 一朵黑色的冰魄花倏地出现在眼前刺骨的寒气像野火一样急蔓延四面的空气凝结出水珠又迅冻结成乌黑的巨冰块。 我心中一凛急绕开又一朵黑色的冰魄花迎面飞来。一朵接一朵不给我喘息的功夫把飞行的线路完全截断。很快四周冻结出一块块巨大的黑冰凝滞在空中宛如一座壁垒森森的冰林。气温急下降我们三个身上都沾满了霜花。 飞猴群终于逼近在冰魄花的配合下向我们动疯狂的猛攻。“轰”的一声无数个彩色气泡从梦潭喷涌射出冲开了千千咒结梦潭再次向我压下。 我绝望地长叹一声只能急下落。刚回到地面旋即被妖怪们团团围困。飞猴群在空中盘旋出凶厉的叫声我仰头望着梦潭心知逃生的一线希望就在刚才消失了。 “杀死我七百多个手下就想溜?”夜流冰深深地审视着我:“你到底是谁?不但有龙蝶爪连吐鲁番秘不传人的千千咒结也学会了。看来我要考虑是否留你活口等魔主回来再落。” 我眼珠乱转苦思逃跑之策。妖怪们密密麻麻地散布在周围身处空旷地妖怪们可以尽情放开手脚对我们更不利了 而妖力最强大的夜流冰还没有真正出手。 “不用顽抗了交出地图留在这里等魔主处置。”夜流冰傲然道:“这已是对你们最慈悲的结果了。” 我抓抓脑袋吞吞吐吐地道:“让我想想。投降有什么好处吗?葬花渊的伙食不好能不能改善一下?牢房冷了点可以洗热水澡吗?”如今只有胡扯一通尽量拖延为甘柠真、海姬争取恢复元气的时间再最后一搏。 我越胡说八道。夜流冰脸上的笑意就越浓笑容充满了残忍的寒意如同锋锐交错的冰棱。 “禀告大王。”一个犬妖从远处急急跑来浑身浴血:“孙思妙、阿凡提已被擒获。不过我们损失了几百个弟兄。” “押过来!”夜流冰抚掌狂笑。我对海姬、甘柠真颓然摇头最后地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 赶来的妖怪越来越多显然他们是负责围捕孙思妙和面具妖怪的。眨眼功夫一波接一波的妖怪出现在葬花渊竹林里、幽谷中、花坛边、小桥流水间到处都是埋伏的妖怪此刻才完全现身。他们犹如连绵的潮水滚滚而来。把四周围得密不透风。为了对付我们几个驻扎丘陵的几千妖怪倾巢而出。望着人头撺动的一片我知道夜流冰是想摧毁我的斗志让我们彻底绝望。 孙思妙和面具妖怪被一队妖怪押了上来后者还是夜流冰老婆的模样浑身黑糊糊地奄奄一息像条死狗。一根粗铁链洞穿了他的琵琶骨。绕了个圈再紧紧拴住脖子。两个妖怪拽住铁链一路拖曳而来地上留下一条蜿蜒的血渍。 夜流冰兴奋得浑身抖:“今日真是本王的吉日!不但把你们几个一网打尽还逮住了我几万年的宿敌实在可喜可贺!”先走到孙思妙跟前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外敌暗算本王。要不是魔主点名要你本王一定让你后悔出生。” 孙思妙傲然抬头。脖子扭向一边看都不看夜流冰一眼。他倒是没受重伤只是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样子十分好笑。我忽然现天狗并没有被抓住不禁生出了一丝侥幸地希望。 哼了一声夜流冰缓缓走到面具妖怪身前啧啧叹息:“阿凡提你不愧被誉为魔刹天最聪明的妖怪。连伪装成那个贱货的主意也想得出来。要不是本王事先得到密报也许已经被你算计。” 面具妖怪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两个妖怪死死抓住他的双臂反架到背上。 夜流冰仰天狂笑:“只是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阿凡提你和本王斗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栽在了我的手里。”拿起铁链抖得哗啦啦作响冷冷地道:“真是遗憾从此以后。魔刹天又少了一个妖王。” 面具妖怪出痛楚的呻吟夜流冰攥紧铁链。往上一抬链条深深勒进了对方地脖子:“以你的妖力不会连说话地力气也没了吧?不过处死你之前你的生花妙笔得给本王留下。” 夜流冰一把抓起面具妖怪的右手光秃秃的手掌上只有一根食指指尖蘸满彩汁。夜流冰轻轻呵出了一口气化作一朵冰魄花冰冻住食指。“咯嚓”食指在 内碎裂。 夜流冰一呆随即阴冷一笑:“生花妙笔何等坚固怎会破碎?阿凡提你临死前还要愚弄本王莫非想死得痛苦一些?”伸手去抓面具妖怪的脸一抓之下竟然没抓掉夜流冰陡然变色:“你不是阿凡提!” 奇变突生! 架住面具妖怪手臂的一个妖怪猛喝一声右手钻出袖子光秃秃的手掌上一根酷似毛笔的食指闪烁着七彩的光芒。笔尖一挥鲜艳地彩汁甩在夜流冰的吉袍上淋漓流淌。 另一个架住面具妖怪的妖怪一抹脸赫然是长鼻子红脸的天狗!它双爪聚拢成锤猛然一扫周围的妖怪们被打得四处飞散。 哇靠!我愣愣地张大了嘴巴眼前的一幕犹如异峰突起让我又惊又喜。日他***原来这才是货真价实的面具妖怪阿凡提! “夜流冰大王好久不见了。”阿凡提伸手一摘把脸上的妖怪面具远远地丢出去露出原先的童子面具。 夜流冰厉声道:“你才是真正地阿凡提!他是谁?” 阿凡提俯下身抱起那个原先被当作面具妖怪的俘虏默然了一挥道:“她自然就是我地师妹了。”连连冷笑:“你们以为我变成了师妹的模样我干脆将计就计让你们把真正的师妹当作是我。” 夜流冰到底是一代妖王惊震后立刻恢复了镇定森然一笑:“阿凡提你这只老狐狸果然狡诈。可惜你机关算尽今天也难逃埋骨葬花渊的噩运。”伸手一挥妖怪们排山倒海般涌来。 天狗幻出黑色铠甲把双锤舞得风声雷动纵横披靡。双锤频频交击电闪雷鸣把一干扑上来的妖怪完全挡在外面。孙思妙双袖挥动一片片药粉从袖里洒出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圈围住了我们几个。妖怪们一旦冲过来立刻变成倒地葫芦痛苦乱滚还一个劲地用手抓挠脚出杀猪般的惨叫。不一会他们从脚到大腿都溃烂了流淌的脓血散出刺鼻的气味。 夜流冰冷冷一哂:“凭你们几个困得住本王吗?”身形一闪一朵巨大的黑色冰魄花包住了他。夜流冰的身影迅变淡眼看他就要像从前一样消失在冰花里。 “你逃不掉的。”阿凡提摇摇头。先前染在夜流冰吉袍上的彩汁越来越深迅出现了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的图案。四灵图案透过吉袍开始渗透他的肌肤。夜流冰微微色变他仿佛被四灵牢牢地粘住再也无法借助冰花遁走。 夜流冰暴喝一声冰魄花炸开他双目射出梦幻般的彩光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道:“看来你是逼本王亲自出手送你去黄泉天了。”手向上一招梦潭从空中缓缓压下绕着夜流冰头顶盘旋吐出一只只彩色气泡纷纷簇拥住他。 望着迷蒙闪烁的气泡我忽然觉得一阵睡意袭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就知道你要施展眠术。”阿凡提用一种诡异的声调说道:“四灵禁制!” “青龙!” 甘柠真轻哼一声手背上的青龙纹图出眩目的异光她浑身沐浴青光情不自禁地冲向夜流冰。 “白虎!”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手上的白虎纹图光芒耀眼我仿佛变成了一个傀儡完全被白虎纹图控制想也不想就扑向了夜流冰! “朱雀!” “玄武!” 随着阿凡提的喝声连藏在金螺内的鼠公公也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制强行冲出了金螺。我们四个浑身罩满异彩绕着夜流冰风车般地旋转。 与此同时阿凡提手不停顿生花妙笔在空中疾书一行行彩色的符篆从笔尖跳出汁水像是在一面无形的墙壁上爬过纵横流淌。 妖怪们踏着同伴的尸体终于冲了过来飞猴们更是俯冲而下疯狂地攻击天狗即使天狗再勇猛绝伦也拦不住惊涛骇浪般席卷来的妖怪大军被迫连连后退。 这时彩色符篆射出千万条瑞气在四面竖起重重壁垒壁垒不断长高化作一座擎天大牢房风雨不透把妖怪们隔绝在外。 视线里再也看不见外面的妖怪震天的厮杀声也消失了。我们几个仿佛置身在一个奇特的封闭世界里。四壁色彩流淌一个个符篆眼花缭乱地跳动。 第六册 第八章 梦 第六册第八章(上)梦 “***阿凡提到底怎么回事?”我狂喊一声我海姬、鼠公公像四道旋转的龙卷风完全停不下来。我们仿佛变成了真正的四灵峥嵘的龙角顶出甘柠真的额头雪亮的虎爪钻出我的指甲火红色的羽毛覆盖了海姬全身鼠公公的背龟裂成了一块块厚甲壳。 化身白虎后我先前的睡意全没了脑子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就连全身大小伤口也忽然不疼了。 阿凡提平静地道:“这是唯一可以困住夜流冰的办法。如果不是给你们种下四灵禁制此刻你们已是夜流冰的阶下囚了。”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借助四灵我能看见你们身遭生的一切。所以小公主倒戈计划泄密我早就知道了。” 哇靠老狐狸够奸猾!我心知肚明他对我们种下四灵禁制也是为了监视我们说到底像他这样的妖怪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什么事都会留一手。 阿凡提续道:“当时的情形逃跑已经不可能了。夜流冰利用梦潭在附近百里撒下无孔不入的梦网又封死我挖的地道在葬花渊埋伏了几千妖怪。于是我决定将计就计改变计划。在夜流冰的妖兵来精舍围捕时我和孙思妙故意抵抗一阵子杀掉几百个妖兵并在混战过程中施展生花妙笔把自己和天狗伪装成妖兵混入妖怪的阵营让真正的师妹和孙思妙被一起抓获。然后我和天狗押着他们终于获得了接近夜流冰的机会。为了让夜流冰完全释去疑心我甚至剁掉了师妹的九根手指。”左手紧紧搂住女妖目光中闪过一丝痛楚。 我心里一寒:“你好狠。” 阿凡提默然道:“师妹早被夜流冰折磨得不成形当初我足足费了半天功夫才用生花妙笔把自己画成她的样子。今天时间何等紧迫。我哪里来得及再画一个替代品?既然妖兵们认定我就是师妹的模样我只能把真的师妹交给他们。只要能逃出夜流冰地魔掌她就算四肢尽断也是值得的。” 夜流冰不露声色地听着忽然冷笑一声:“如非本王动用梦潭追击林飞这小子一时失察怎会让你桃李代僵?” 阿凡提坦然承认:“不错。你虽然身在喜堂却一直利用梦潭悄悄监测我们。所以我并不轻举妄动一边和那些妖怪缠斗一边等待时机。直到你动用梦潭攻击林飞。我终于把握了稍纵即逝的机会施展掉包计把藏在地道里的师妹抱出。混乱的厮杀中你的手下突然现我不见了一转眼我就奄奄一息地躺倒在地上怕是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去想是什么原因?” 夜流冰唇角浮出一丝讥笑:“阿凡提你果然工于心计。同门学艺时你就耍弄手段骗得师父把生花妙笔传给了你。这么多年你一直躲起来不露面却在暗中悄悄谋算我。端的是好耐心。可惜的是最后对决凭的是实力。而不是你那些诡计。这些年你何曾奈何得了本王。” “师父把生花妙笔传给我是因为你不配用它。”阿凡提肃然道。 “不配的是你!满师时地比试你尽管有生花妙笔相助还是在本王手下一败涂地。象征本门衣钵的生花妙笔原本就应该由最强的本王继承!” “本门心法是什么?” 夜流冰不屑地道:“本门的妖术被称作艺之术。以唯美为心诀从琴、棋、书、画、歌舞、雕塑、花、鸟、鱼、虫、人、妖中追寻其中蕴含的美感捕捉天地万物的美态。并将它们充分展现。本 无处不在吹过的清风流过地月光一片飘舞的晶充满了天地之道的美妙与心法暗暗契合。”眉毛一挑傲然道:“本王的葬花渊就是艺之术的最完美杰作。” “你错了。本门心法虽然讲究追寻天地万物之美但崇尚自然。你用改变、摧残、甚至毁灭的方式去刻意营造美远远背离了艺之术地宗旨。” “真是俗夫之见!花朵只有盛开时才算娇艳。凋零时只能变成脚下的烂泥。晶莹洁白地雪只能飞舞在空中落地就会融化成污水。留住天地万物最完美的一面。才是艺之术的真正精要。改变、毁灭不过是加工的手段罢了。” “花朵凋谢有凋谢的美雪融化有融化的美只是你看不见罢了。师父把生花妙笔传给我就是因为我比你多了一双更能现美的眼睛。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对艺之术的理解原本就是南辕北辙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何况”阿凡提顿了顿默默地叹了口气目光黯然:“我虽然得到了生花妙笔你却得到了师妹的心。记得师父当年说过人生总是会得到自己不曾想得到地东西失去最不想失去的东西。艺之门的弟子更是如此一旦修炼艺之术便天生背负了这样哭笑不得的命运。” “只要找到自在天就永远不会失去!那里是一个完美的世界!”夜流冰脸上露出狂热之色:“魔主一定能带领我找到自在天!” “拜托你们师门恩怨什么狗屁的艺之术暂时再聊!日他***阿凡提你先告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我急得打断了这两个妖怪罗嗦的对话除了脸和手脚我们四个几乎变成了四灵的模样一个劲地绕着夜流冰转。虽然意识清醒但**不受控制。 阿凡提缓缓地道:“只有一种情况下才能杀死梦之身的夜流冰那就是在梦中。当夜流冰施展眠术时你们会被摄入他地梦。在夜流冰的梦中通常被摄入地人妖只能任他摆布但如今你们四灵附体化做了四灵的精魂不再是血肉之躯和夜流冰同样不是实体所以完全有机会击败他。何况夜流冰身上的四灵烙印和你们紧密呼应无论夜流冰藏在梦中的哪个角落都会被你们现。他的行动也会受你们牵制难以随意变化。” 我听得匪夷所思但也明白我们又被阿凡提摆了一道当枪使。老狐狸给我们种下四灵禁制原来暗中包含了那么多花花肠子。 夜流冰面色微变这时候他浑身上下都被梦潭吐出来的气泡包裹随着吐出来的气泡越来越多头顶上的梦潭不断缩小最终凝结成一粒黑沉沉的珠子飞入眉心。 阿凡提对他冷笑几声:“不出我的所料你果然施展眠术完全牵动了四灵烙印。你完了夜流冰。这几个人法力高深再加上化身四灵会不知疲倦伤痛和你激斗到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日他***老狐狸是想让我们和夜流冰拼个同归于尽?“我不打了!老子反悔啦!”我怪叫一声。 “来不及了我们已经在夜流冰的梦中了。”阿凡提一语未毕四面的彩色壁垒不断塌陷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像面粉一样被吹散跳动的符篆一个接一个融化彩汁迅蒸消失得干干净净。 四周景物迥异我们进入了一个诡异的世界——夜流冰的梦。 第六册第八章(下)梦 黑色的尖峭冰山险壁重重排矢般直插云霄散寒的气息。夜流冰站在一座最高的冰山山巅衣袂猎猎嘴角斜斜叼着一朵纯黑冰花俯视我们目光中闪动着冷酷。 冰山闪烁着锋锐的光芒如同一面面乌黑亮的镜子清晰映出我们的身影。成为四灵精魂的我们绕着冰山腾旋而上扑向了夜流冰。 “四灵附体只有一天的时间。到了晚上如果你们还杀不掉夜流冰我们都会迷失在他的梦里。就像他的老婆们一样。”着师妹和孙思妙、天狗立在山脚一派坐山观虎斗的模样。 我苦笑一声第一次进入别人的梦原本新鲜有趣应该好好观光游览一下。但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拼个你死我活了。 夜流冰轻呼一口气结出黑色的冰花。一连串的冰魄花疾飞射来四面的空气急凝结成冰。但此时的我不再是血肉躯体如同一个虚幻的身影冰魄花直接透体而过感觉不到一丝寒气。 我们四个迅向夜流冰接近。 身影一晃夜流冰消失了。在远处的一座冰山内忽然透出了依稀的彩光。我们立刻扑向那座冰山夜流冰果然藏身在内。阿凡提说得没错四灵烙印和我们遥相感应无论夜流冰躲到哪里都逃不过我们的追索。 轰然一声甘柠真挥动三千弱水剑一道绚丽的光焰没入冰山整座巨大的冰山瞬间爬满裂纹眼看就要炸开。夜流冰忽然低吟一声像变戏法一般密布冰山的裂纹一道接着一道消失。冰山重新变得完好无损。夜流冰放声大笑稳稳地立在冰山内。 我们面面相觑不过既然这里是夜流冰的梦境那么一切景物都是由他变幻出来的自然也受他操控。难怪一旦被夜流冰摄入梦中便凶多吉少因为天时地利都在他手里。 “轰轰轰”甘柠真不知疲倦一次次挥剑击向冰山三千弱水剑的光华照亮了半空。冰山群被映得清艳无比。 受损地冰山一次次恢复。 “砰”鼠公公忽然缩头四肢蜷起藏进坚硬的龟壳像一枚疾飞的流星铁锤猛地撞向冰山脚。“哗啦”冰块崩溅山脚被撞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摇摇欲坠。甘真趁势一剑拦腰斩去几乎掀翻了小半座冰山。海姬轻吹金螺金光闪闪的脉经网罩住了飘摇不定的冰山。 犹如晴天霹雳冰山猛然炸开。 夜流冰伫立不动脸上挂着一丝戏谑般的笑容。 碎裂的冰块突然纷纷倒回急垒高。犹如时光倒流在我们眼皮底下。重新凝聚成一座巍峨高耸的冰山。 我目瞪口呆真他妈见鬼了这么打都没用。海姬、鼠公公、甘柠真再次扑向冰山我知道这么硬干不是办法到时四灵离体我们可能会活活累死。再看夜流冰他虽然表情镇定抿紧的嘴唇还是暴露了他也不好受。用眠术强行修复冰山他地妖力同样在损耗。 阿凡提忽然盯着我看。目光里流露出几许疑惑。我这才觉自己和海姬她们略有不同虽然都被四灵附体但她们三个完全被控制不顾一切地死拼夜流冰。而我却有选择地进行攻击并不盲目。 莫非因为我是龙蝶转世的缘故?转世后的魂魄与众不同所以并不完全被四灵所控? 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三个最终脱力而亡。 沉吟片刻我加入了战圈一拳运转混沌甲御术猛力击向冰山。冰山立刻塌陷。但几乎在同时升高耸起。我一连挥出几十拳拳拳蓄满混沌甲御术。但冰山碎了又聚就像一个打不死的怪胎。 “须知天地万物都遵循混沌原理包括这飘香河中的悠悠流水。水无定形但盛在容器里便有了形这就是无序和有序的转换。”心浮气躁时我脑海中蓦地跳出楚度洒然立在飘香河上悠悠而论的画面。 这一番话道尽了混沌甲御术地精髓比师父理解得更透彻。 “混沌甲御术的精髓不是破除物理的秩序而是转换。”河水波光粼粼楚度轻柔击出的一拳一遍遍在眼前闪现。 没有呼啸的拳风没有惊人的度没有爆炸般地力量。那一拳柔和得像一个没有棱角的圆。 我心中怦然一震像是一个长期走在黑夜里地路人偶尔一抬头忽地望见了天际的一线曙光。我恍然大悟楚度结合了璇玑秘道术将圆的至理融入了混沌甲御术使混沌甲御术达到了一个崭新的层次。一拳击出既是转换也是一个循环的圆。 我终于领略到了混沌甲御术的终极奥妙楚度真是个天才。 “花开花谢结果生种转换循环不息。”面对嵯峨的巨大冰山我曼声吟道一拳轻飘飘地击出力道柔和没有半点棱角。 如果没有楚度的一番话没有夜流冰的冰山我恐怕等到头白了都无法击出现在地一拳。 拳头无声无息轻轻碰上了冰山。 没有任何爆裂的声响过了片刻只听到“滴答”一声一粒透明的水珠从山巅飞快滚落。“滴答滴答”水珠不断地滚下来汇聚成潺潺的流水声。冰山开始融化了冰水汨汨流淌不缓不急。无论夜流冰如何施法一块冰接着一块冰融解再也不可逆转。 就在击中冰山的一刻我的混沌甲御术豁然迈入了最高境界。犹如水到渠成春暖花开。心中时而充满莫明的喜悦时而又生出一种流泪的感动。最终喜怒哀乐各种情绪纷纷退去心灵的天地清澈一片。在这一瞬间我完全忘记了现在的殊死搏斗。 我仿佛和另一个自己隔离开。 天空陡然旋转脚下地大地如同波浪起伏重重冰山飞舞甘柠真、阿凡提、夜流冰等人都离我急远去。 怎么回事?我惊讶地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心灵深处仿佛亮起耀眼的光明像火山喷涌瞬间把我淹没在一片光海中。 我向光海深处渐渐沉落。 “嘿嘿没想到你在这个时候飞升了灵宝天。”耳畔传来月魂地声音。 等我像一尾鱼缓缓浮出光的海面时我已经置身在了神秘的灵宝天。 第六册 第九章 亲爱的宝贝 第六册第九章(上)亲爱的宝贝 一下子变成了落汤鸡。 因为灵宝天在下暴雨。雨点像碗口那么粗大白亮得晃眼简直就是一柄柄飞来的流星锤把我砸得晕头转向。对面的山崖上雨水从崖顶倾泻轰下宛如千万条怒吼的银龙扑向大地沿着山路不断卷起一团团水茫茫的烟雾。远处偶尔有一两个翠绿的峰尖露出头又被白花花的大雨淹没四周一片溟濛。 哇靠这里有没有卖伞的啊!我抱住脑袋到处乱跑寻找避雨的地方。密集的雨点打在身上疼都疼死了。我心中一动向手背上望去白虎的图纹莫明地消失了。 “飞升灵宝天四灵自然离体。等你返回夜流冰的梦中才会重新附体。”月魂不咸不淡地解释道。 一想到飞升结束后我还要和夜流冰拼个你死我活不免心事重重。月魂不耐烦地催促:“你楞着干什么?难得傻人有傻福让你得到一次飞升灵宝天的机会还不抓紧时间寻宝?” “你他妈才傻呢。”我随口回骂心里却赞同月魂的话对啊。如果老子运气好找到什么级**器说不定一下子就能整死夜流冰顺便教训一下阴险的老狐狸。想到这里我兴奋起来雨打在身上也不觉得那么疼了。 月魂冷哼一声:“看你眼珠乱转就知道你动什么鬼主意了。想找到威力无穷的法宝?这比杀死夜流冰还难。第一无论是**天还是灵宝天从来就没有吃了一下子变成北境第一高手的灵丹妙药或是万人敌的法器。第二灵宝天的宝贝是出了名的难找否则不会给飞升者整整一天的时间逗留。第三灵宝天的不少宝贝会幻化人形。具有自己地意志。就算你找到宝贝它也会千方百计地逃走。除非它愿意认主。” 不会吧?宝贝也认主?有这么玄乎嘛。我刚沸腾的热血又被雨水浇凉了。看来海姬当初在灵宝天得到金螺也是大费了一番周折。我一抹脸上的雨水奔进了一片树林。茂密的林木在雨中噼啪作响地上腾起一片片雪白的水雾被风吹向远处。 这片林子很奇怪几乎每棵树上都有黑咕隆咚的树洞。我找到一棵几抱粗的老松树树枝盘蟠纠结树干中腹凹出一个特别大的洞正好能避雨。我跳上树。钻进树洞。一边躲雨一边望着如注的大雨呆。就算我找到金螺那样的宝贝也对付不了夜流冰。 “砰”我地背突然被推了一下身子一晃差点摔下树。我扭头一看只见漆黑的树洞内。一双蓝晶晶、圆鼓鼓的眼睛直直瞪着我。 他居然是一个胖乎乎的婴儿!光着身子雪白肥嫩的皮肤上镶着一片片细碎的蓝鳞片。莲藕般的小手臂叉腰盛气凌人地向外努努嘴示意我出去。 我不禁一愣随即笑嘻嘻地对他一拱手:“在下林飞。从魔刹天来地借你的树洞避一下雨。你是法宝吗?厉害不厉害?愿意跟我去灵宝天逛逛吗?” 婴儿翻翻眼珠。不耐烦地对我挥挥手。我不死心死缠烂打道:“就算你是灵宝天的宝贝也不必拒人千里之外吧。本人年轻英俊潇洒品行兼优多金。目前没有坐骑不过房子还买得起。你认我做主人不吃亏。跟了我保证你吃香喝辣长得比现在还胖。” 回答我的是一脚婴儿飞起白胖的小腿把我踢下树。要不是我急展魅舞。下落时一个轻盈翻身一定摔个狗啃泥。 日他***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个长奶毛地小兔崽子也敢对老子撒野。我心头火起跃上树一记混沌甲御术向婴儿击去。拳头刚挥出我就知道不对劲混沌甲御术压根儿使不出。原来灵宝天和**天一样都无法施展法术。 击出的一拳转过一个弧度我顺势身躯右摆。左脚斜斜踢出。这一记魅舞犹如羚羊挂角灵动自然。连月魂也忍不住叫好。 婴儿“哇”地尖叫一声双臂蜷起绕住脖子左腿上翘右腿弯曲盘在腰间摆出一个非常怪异地姿势。 突然一阵眩目的蓝光照花了我的眼睛婴儿浑身的蓝鳞片熠熠生辉他奇迹般消失在蓝色的光亮里出现在我眼前的只是一个和婴儿一样大小的蓝色符篆。 符篆是由蓝鳞片拼凑而成符篆中心嵌着一双蓝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整个符篆居然是一个“滚”字。然后我突然从半空摔落不由自主地满地打滚。 哇靠没搞错吧?我湿漉漉地爬起来目光一接触到“滚”字立刻滑倒在泥地里又滚开了。树上的符篆变回婴儿地模样幸灾乐祸地瞧着我。 整个林子里陡然爆出一阵阵哄笑把滂沱雨声也盖过了。从每棵树的树洞里都蹦出了**婴儿个个白白胖胖面色如桃花浑身镶着五颜六色的鳞片眼睛色彩各异。他们乐不可支还起劲地拍手鼓掌。 日他***这些婴儿到底是什么玩意啊!我见势不妙狼狈爬起想开溜。一个婴儿笑眯眯地从树下跳下落到我面前歪倒脖子四肢或蜷或展摆出奇特造型。 我心叫不好但来不及了眼前黄光闪耀婴儿化作了一个黄澄澄的符篆恰好是一个“跳”字。符篆中心那双黄澄澄的眼睛嘲弄地盯着我。我立刻不受控制地上窜下蹦跳个不停林子里的婴儿们再次拍手大笑。 月魂窃笑不已:“傻小子它们叫符娃是天生的符篆之体具有奇妙的灵力。对付它们也不难只要闭上眼睛不看它们符篆的灵力就对你无效。” 我急忙闭眼身体果然不再乱跳了。“你怎么不早说啊!”我抱怨道一会儿打滚一会儿蹦达被符娃们当猴耍了。 “谁叫你小子刚才骂我所以让你吃点苦头。”月魂洋洋得意:“不过你地运气倒不错。符娃讨厌见生人几乎从不现身。我和魅来过灵宝天几十次这还是第二次见到它们。” “运气好个鸟啊老子就算倒八辈子霉也不要见到这些捉弄人的怪物!”我紧闭双目摸索着树干急急跑出了林子才敢睁开眼。一眨眼地功夫符娃们都消失在树林里四周只有大雨轰鸣。水烟腾腾似乎什么也没生过。 “抓住它!”月魂忽然悄声道。靠林边的一棵大树上树洞前躺着一个镶黑鳞片的符娃。它和其它符娃有点不同特别肥胖仰面朝天四肢伸开闭着眼呼呼大睡。虽然雨打风吹。它照样睡得像头小死猪。 我狠狠地瞪了月魂一眼:“还想让我吃苦头? 你肚量也太小了吧。再说这些符娃没什么大用剧。” 月魂正色道:“符娃比人力画出来地符篆强多了对敌时可以取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在北境的市场上符娃称得上是稀世之珍足足可卖几十万两银子。不知有多少擅长符篆甲御术的人渴望得到符娃呢。灵宝天不像**天。只要你能得到宝贝带多少件回去也行。快点!它现在睡着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想了想按照月魂指示的办法撕下一角沾血的衣襟轻轻跳上树凑近符娃。这家伙立刻警觉地惊醒。我眼明手快不等它做出反应用衣襟猛地蒙住它的双目。符娃“哇”地叫一声四肢抽搐肥胖的身子急剧缩小。直到隐没在衣襟里。再摊开衣襟一看符娃变成了一块黑色的小鳞片。 月魂道:“只要被蒙住眼睛符娃就再也逃不掉了。这东西如果不睡觉魅都很难抓到它。” 我把黑鳞片仔细包好藏进内兜:“到底老马识途月小子快点指路我们去宝贝多地地方转几圈。” 月魂趁机吹嘘:“遇上我也不知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灵宝天的宝贝的确难找但有了我就不同了。你也别着急能否得到宝贝要看机缘。时间还早。先去山上采点药草黄精补补你的元气。” 这话说得在理。血战喜堂已经让我累得够呛等会还得和夜流冰苦战自然要大补一顿。我顶着风雨艰难前行。白茫茫的大雨中远近群山如同一座座岛屿在雨气烟雾里浮浮沉沉。因为下雨山路很滑山顶汇聚的雨水瀑布般往下狂冲要不是我借助魅舞一步都难以攀爬。 哗哗地雨水打得我眼睛挣不开找药草特别费劲。好不容易在山腰的一个石冈上我现了几十朵黄色的大菌。它们长在坚硬的石头里和菌盖都是嫩黄色的菌肉是浅红色。我一口气把它们全拔光狼吞虎咽一阵。虽然味道有点苦但月魂说这玩意活血通筋还能壮阳比人参强上许多。 翻过石冈我在月魂的指点下又6续采了不少药草、菌菇尽数服下。不一会只觉得肚子里暖烘烘地气血顺畅流动浑身精力弥漫。我登上山顶又顺着一个夹谷攀上邻近的山峰东西吃了不少宝贝一件没现。 大雨突然停了。灵宝天地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几乎在同时艳阳高照**的群山苍翠欲滴乳白色的水烟在山间袅袅飘散濛濛湿雾里天空忽然跨出了一道弯弯的彩虹。 彩虹色彩瑰丽一头连着山巅一头伸向浩淼的远方。在那一头恍恍惚惚浮出了一座座水光潋滟的空中之城。 城池仿佛是用彩虹的颜料染出来的鲜艳而柔和;又好像是迷离地水气建造出来的若隐若现浮动着水光天色在空中缓缓飘动。幢幢城池在远空无穷蔓延连绵一片。被日光一映更显得五光十色美轮美。 我吃了一惊弄不清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城。月魂欣然道:“灵宝天的空城水市是出了名的藏宝库时间不多了我们快去。” “灵宝天不能施展法术城池又在天上我怎么去啊?” “跳上彩虹桥就能走到城那边。” 我半信半疑爬上山顶一块高耸的巨石。彩虹在前方悬空三丈处虚若无物。低头看下方是万丈悬崖望不见底。一个不好就会落得粉身碎骨。我壮起胆子用尽全力向前猛然一跃。 啊呀离彩虹不到一尺时我跃势已消要往下掉。危急中我双臂上扬双足互踩犹如登云梯一般腾腾腾一连向上升起几丈高。再一个优雅转折斜斜飘在了彩虹上。 剔除俗骨以后我的魅舞无时无刻不在进步这个动作原本舞起来十分吃力最多也就能升起一尺来高现在竟然轻盈流动升起几丈。仿佛肉身的重量消失了只剩下一袭轻舞飞扬的衣衫。 踏着彩虹我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感觉像踩进了柔软的棉花堆。哈哈真是好玩我弯下腰摸了摸彩虹。变幻地色泽在我手上闪烁红色的有些烫手黄色地摸上去很暖蓝色的很凉 月魂翻了个白眼:“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这也觉得新鲜。还不快走只剩小半天时间了。” 我立刻快马加鞭向彩虹的另一头飞奔。清冽的天风迎面吹来若有若无的云气四面飘浮群山只探出绿色的小尖顶湖泊是一面面清亮的镜子。 “咦?”月魂突然诧异地叫了一声。顺着它的绿豆小眼向下望大大小小的湖海里清晰倒映出了山林、城镇。我刻意怪笑:“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这也觉得新鲜。不过是水中的倒影罢了。”一言既出立刻知道不对。这些山林城镇和天空中飘浮的完全不同地上又没有那么这些倒影是从哪里来的? 月魂哼道:“拜托你不要不懂装懂。这些是灵宝天的水市并非倒影。我惊讶的是居然见到了几件罕见的魂器同时在水市出现。” 我讪讪地岔开话题:“什么叫魂器?” “具有灵魂的兵器或者法器就叫魂器。可以和人、妖一样感受喜怒哀乐可以和人、妖一样听说走动。”月魂沉默了一会低声道:“但没有肉没有血不会感到冷不会觉得热。就像一个转世投胎的魂魄误投进了一个冷冰冰的容器里。我就是一件魂器。” “好了好了不要说得那么伤感嘛。我看你活得挺滋润。”看月魂神色怅惘我随口安慰了它两句。 月魂断然道:“时间有限我们不要去空城了去水市!小子往后退几步对看到下方那个菱形的墨绿色大湖了吗?快朝湖里跳!” 我大惊失色:“你没开玩笑吧?这么高的距离跳下去跳不准就是死无全尸啊。” 月魂冷冷地道:“跳不跳随便你。空城虽然藏着宝贝但找到它们不仅费时还要看运气而且附近机关重重并有异兽看守夺宝过程异常凶险。你要是想白白浪费这一次飞升机会 不等它说完我举起双手:“老子跳还不行嘛唠唠叨叨像个女人。”一咬牙对准菱形绿湖奋力跃下。 第六册第九章(下)亲爱的宝贝 啸贯耳我直直向下疾落云雾在四周飞掠过。然舞出魅舞灵动转折、腾挪化解迅疾的落势。离地面越来越近一个翡翠般浓绿的大湖映入眼帘水波粼粼里面倒映着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风吹过水光闪烁倒影凝立不动。 “扑通”波花四溅我准确扑进了水色涟涟的倒影中。 一切真实而虚幻因为摸上去那些倒影的砖瓦宛如脉脉水波;但走在上面却又如履平地。到处是玉柱琼阶珠帘冰案散出莹洁的柔光和水光荡漾交织在一起折射出梦幻般的万千气象。 拐过一个回廊是一处水榭四面珠帘遮挡透过重重珠帘我听见了闹哄哄的声音。听从月魂的嘱咐我没有进去只是悄悄拨开珠帘朝内窥视。 里面有九个奇怪的家伙应该就是月魂口中的魂器了。它们头戴嵯峨高冠正在玩投壶的游戏。在大唐投壶游戏很盛行但这群怪物却是用布条蒙住了眼睛背过身把箭往壶里投而壶嘴和箭身几乎一样小。它们捏箭的爪子密布细密的鳞纹筋骨虬结闪耀异光。 正在投壶的是一个脸像豺的怪物他投了十次中了五次。边上有个背着龟壳的怪物瓮声瓮气地道:“睚眦你的准头太差了。” 像豺的怪物暴躁地扯掉布条环眼凶狠一瞪:“赑屃你力气虽大但准头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还是看螭的吧。”一个相貌狰狞身背胡琴的怪物边说边唱。从他身后走出一个头戴猩红高冠神色冷酷的怪物。“唰唰唰”怪物随手连掷。每一根箭都精准投进了壶箭身连壶嘴都没擦到完全空心入壶! 这群怪物玩得性起纷纷脱下高冠随手丢在榭台上。我这才觉这九个怪物头上都有或大或小的鳞角。不禁心中一动睚眦、螭、赑屃不是传说中龙的九子吗? 因为不清楚月魂到底要我怎么做所以我只好耐着性子看它们比试。每次投壶比试的结果。都是螭拔得头筹。大约过了几个时辰背胡琴地怪物突然皱眉鼻子频频耸动:“不好我闻到生人的气味!” 说时迟那时快月魂猛地叫道:“快抢它们的高冠!随便抢一顶就逃!” 我来不及思索。以最快的度探手抓起一顶猩红色的高冠拔腿就逃。耳后只听到怪物们连连怒吼八个怪物拿起它们的高冠戴在头上冲出水榭。霎时化作八道色彩绚丽的厉芒消失在濛濛水光中。只有那个叫做螭的怪物没有离开。它掀开珠帘像一道燃烧的烈焰厉吼着扑向我。 我早已转身飞逃接着一跃上岸。螭在后面紧紧追赶它的度快得吓人不一会就追到身侧探爪伸出口中厉喝:“把龙冠还给我!” 我轻巧转身以一个魅舞地姿势避开它的爪袭。向一座山峰跑去嘴里道:“老兄不过一顶破帽子有必要那么小气嘛。” 月魂嘿嘿一笑:“这可不是帽子那么简单这是它的命根子。只要你牢牢拿在手它就不得不跟你离开灵宝天。” 我足尖一点山石在半空舞出一个曼妙的姿势反跃到螭的身后:“原来它就是你要我找的宝贝!喂亲爱的宝贝你在灵宝天玩投壶多无聊啊。跟我去魔刹天快活快活吧。” 螭双目喷火身形如电。只是朝我一个劲地猛扑试图抢回我手里地高冠。它的度快得我应接不暇我只好一边绕着突兀的山石、树木躲闪一边施展魅舞和它游斗。有好几次它的利爪撕开了我的衣服差半点就被它夺回高冠。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天空猛地响起一个炸雷。天色变得一片阴晦大雨瓢泼雨线粗得像雪白的鞭子劈头盖脸地抽下来。哇靠又下雨了! 白茫茫地大雨中空城水市像虚幻的影子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 就在我一分心之际螭地爪子搭上了高冠。我一急死死抓住高冠不松手。就在此时四周骤然亮起眩目的白光湖光山色迅被光亮淹没天地变成了无穷无尽的光海。 一天的飞升结束了。 螭绝望地狂吼一声化作一道猩红的光束投进高冠。刹那间它连同高冠一起变成了一杆艳丽晶莹的长枪被我紧紧握在手里。 我忍不住轻呼从枪尾到枪杆兀自震颤似要脱手飞射仿佛手握的是一道激烈的锐气。 “啪”枪尖爆出一簇火苗沿着红艳艳的枪身一路疾溅流过手掌直冲内腑在体内燃烧起来。我猛地一个激灵心灵中闪过螭矫夭飞射地画面。我立刻了解到这件魂器的用法。心随意动长枪出低吼缩小成一点焰星融入掌心。 我向光海深处沉落听见月魂幽幽的语声:“堪与三千弱水剑、一点黛眉刀争锋的螭枪终于出世了。” 下一刻我已经置身在夜流冰的梦中。 我的拳头刚刚抽离冰山手背上印着白虎图纹。冰山在眼前融化无数道冰水潺潺流淌。灵宝天一天的飞升在这里只是瞬间的事。 “混沌甲御术!”夜流冰又惊又怒地盯着我:“兵器甲御术、傀儡妖术、吹气风、胎化长生妖术你从哪里学来这些法术?”他像是想到什么神色露出了一丝惧意:“你你和魔主是什么关系?” “老子是他师父!”我笑嘻嘻地道。夜流冰身形闪动隐入了另一座冰山。但不管他逃到那里我轻轻一拳就令冰山融化。 最终四面变得光秃秃一片。甘真、海姬、鼠公公向夜流冰扑去。 夜流冰面寒似冰一个个彩色气泡从体内冒出气泡里生出千变万幻的异象以他立身处为中心云涛海浪般向四处翻卷。 周围的梦境一下子变了。 第六册完 第七册 第一章 胜利大逃亡 第七册第一章(上)胜利大逃亡 脚下的大地十分稀软地面变得色彩斑斓像泥浆一样流淌很快连成了一片汪洋沼泽。 夜流冰静静地浮在沼泽上随着沼泽漂动就像一个游荡的幽灵。甘真三人刚逼近他身前一团鲜艳的粘稠物倏地钻出沼泽扭曲变形把夜流冰裹住吸了进去。 “轰”三人的全力一击落空泥浆并没有激溅而是深深凹陷随后又缓缓鼓起。在沼泽最深处我看见一点不断移动的彩光。阿凡提冷笑一声:“夜流冰任你的梦境千变万幻也逃不掉四灵的追踪。” 甘柠真她们毫不犹豫冲入沼泽彩色的泥沼像肚皮一样鼓出把她们弹了出去。阿凡提飞身跃起挥动生花妙笔在沼泽上迅画出了一扇门顺势推门一条通向沼泽深处的奇异通道出现在门后。 甘柠真等人立刻扑进门我只好跟上去回头看阿凡提在门上挥毫色彩淋漓的符篆顺着门流下淌成一张长长的地毯光彩灼灼向沼泽深处一路席卷。四周涌来的沼泥一碰到符篆自动退开。 我们飞前掠一点彩光也在沼泽深处飞移动。终于逼近了夜流冰已经变成一团鲜艳的沼泥。甘真挥剑击去茫茫水气直射沼泥沼泥同时暴涨迎上三千弱水剑剑气。 这是结结实实的一记硬拼双方功力高下立判。甘柠真跟跄后退沼泥得势不饶人几乎贴着甘柠真追去。我一看不妙龙蝶碧爪探出缠住甘柠真的腰将她拉后。同时赤爪、蓝爪一热一冷猛地抓住了沼泥。刚要力沼泥汩汩从爪缝渗出反而缠住了我的双爪呼地一声流淌的泥沼猛地聚拢像个张开口的大麻袋向我罩来。鼠公公从后方扑至龟背狠狠撞上了沼泥海姬的脉经刀趁势劈下。沼泥哗地溅开四散流淌。融入沼泽。 夜流冰不见了几十丈开外一点移动的彩光忽隐忽现。 我暗自咂舌想不到我们四个合力还是让夜流冰溜了。 “放手。”甘真眉头微蹙我这才觉自己地龙蝶爪还牢牢缠住她的纤腰。我讪讪松开爪。难得和甘真亲密接触一次还没品出滋味来呢。 我们再次以合围之势向远处的彩光逼去。夜流冰在泥沼内大幅度移动等我们接近他时又倏地远远闪开根本不做正面交锋。他打的是如意算盘。等四灵附体效力一过再收拾我们。 彩光熠熠。地上奔腾的符篆仿佛滔滔波浪不断向四面漫延渐渐围住夜流冰。只见一点彩光左闪右突试图冲出符篆的洪流。夜流冰的移动明显慢下来我们立刻形成包围圈向他急扑去。 夜流冰突然不动了目光直直地盯着我们。就在接近他的时候夜流冰漆黑的瞳孔内亮起两点红光红光急跳跃。像两簇诡异的火苗先是蔓延了双目然后不断向外辐射暴涨成一片耀眼地红光。 刹那间整片沼泽化作了熊熊火海热焰喷射赤浪滚滚我们陷入了火海四周的符篆灰飞烟灭。无数条火蛇张牙舞爪从火焰里飞出。张开的蛇口不住膨胀出凶厉的吼声。 我被热焰烤得喘不过气。体内的霜雪转自动流转散出清冽的寒气让我舒服多了。迎上扑来的火蛇我地龙蝶蓝爪击出一个个冰球火蛇“咝咝”蒸。我精神一振再看海姬她们完全不怕烈火的灼烧火蛇被金黄色的脉经刀气和白茫茫的三千弱水剑气斩断纷纷惨叫。 我越来越感到自己和海姬三人不同她们被四灵附体后身体的痛苦感觉完全消失了成为和夜流冰一样的虚幻之体。而我却残留了几分**地知觉准确地说我没有被白虎完全控制。 一条硕大的火蛇从火海内无声浮出悄悄扑到鼠公公背后张口向他咬去。在火蛇地腹部透着一点彩光竟然是夜流冰变化出来的!幸亏玄武附体的鼠公公生出感应脖子一缩躲进了厚硬的龟壳。火蛇顺势巨尾一扫把鼠公公狠狠撞飞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海姬吹出脉经网一下子罩住火蛇紧紧勒住。火蛇以惊人的度缩小化作一颗火星溅出网眼融入火海。我不由暗暗佩服到底是妖力神通的魔刹天妖王连脉经网也困不住他。 “破!”阿凡提也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大肆挥动生花妙笔一股股乳白色的冰泉从笔尖喷薄而出。这下子等于是我们五个合斗夜流冰了。冰泉流过火焰处处熄灭。但稍一停顿火焰立刻复燃反将冰泉吞噬。红白两色此起彼伏像两条追逐矫夭的巨龙。 “呛”甘柠真的三千弱水剑脱手飞射剑身清冽鸣响化作滔滔弱水 海立刻席卷了夜流冰。后者陷身在绚丽地弱水中被死死缠住。 趁他被困我们终于争取到了合围的机会。东南西北四个人恰好呈四个夹角向夜流冰疾冲而去。轰的一声我们和夜流冰狠狠拼了一记交击瞬间手背上的四灵符印猛地射出眩目的光束笼罩住夜流冰。顺着光束一头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从我们体内扑出源源不绝击向夜流冰。“砰砰砰”夜流冰硬生生承受了四灵近百下重击嘴角溢血。他面色大变想要闪开但符印的四道光束紧紧锁住了他动弹不得。 “夜流冰你已经被四灵彻底锁住!”阿凡提阴恻恻地道。 夜流冰闷哼一声吐出一朵巨大的黑色冰花护住全身挡住四灵疯狂的攻击。 阿凡提眼中闪过几许嘲弄:“何必浪费时间顽抗片刻之后你将被我炼化成内丹。”目光一寒喝道:“四灵结鼎!”提起生花妙笔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奇异的四方图案。图案溅出鲜艳的彩汁同时洒在我们和夜流冰身上。 糟了我们一下子都不能动了。眼睁睁地看着半空地图案变成了一个庞大的青铜鼎肚慢慢落下而我们四个就像四根鼎柱撑住了鼎肚把夜流冰关在鼎内。 手背上地白虎纹图像活了一样急蠕动我体内的精气不住向外宣泄涌向鼎肚。青铜鼎开始幻出耀眼的光焰飞快旋转。夜流冰神色痛苦四肢剧烈颤抖。“扑通”他终于支持不住半跪倒地在鼎内无力地挣扎。 短短一会功夫我就觉得精疲力竭头脑晕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青铜鼎抽干了不断涌出身体。而甘柠真她们还是一动不动表情麻木完全被四灵控制。我心中雪亮阿凡提利用四灵结鼎把我们的精气当作炉火来炼化夜流冰这么下去一定两败俱伤夜流冰被炼成丹我们沦为不折不扣的废人。 我狂吼一声使出吃奶的力气移动身体试图向外闪。上方的青铜鼎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没法动。我目呲欲裂恶狠狠地瞪向阿凡提。老家伙太恶毒了把我们当炮灰。 阿凡提眼露异色:“怎么可能?你居然还有自己的意识!四灵结鼎后自身的意识应该完全被四灵取代才对。” 我一咬牙全力运转龙虎秘道术但我的妖力本来就不高加上体内精气不断流失犹如蚂蚁撼山青铜鼎纹丝不动。 阿凡提嘿嘿一笑:“没用的鼎已结成除非你的力量到了知微的境界否则只能乖乖成为夜流冰的陪葬。”扭头对夜流冰冷笑:“斗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还是栽在我的手里。妖力强有什么用?脑子不好使还不是废物一个?” 夜流冰浑身抽搐一只只透明的气泡从体内飘出不断破灭。整个人皮肤亮变得有些透明。修炼了几册丹鼎流的秘芨后我已经是炼丹的小行家深知再过片刻就会进入孕丹的过程。那时候需用猛火提炼意味着我们精气宣泄的度会比现在快几倍。 怎么办?我急得直翻白眼眉心内的内丹忽然以前所未有的度狂跳不止。 一声怪厉的低吟倏地响起低吟声应该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但偏偏从我喉里出诡异之极。我眼前顿时一花望见白骨成山鲜血流河无数恶鬼冤魂从四面涌来好像突然进入了幽冥地狱遍体阴寒蚀骨。在其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向我飘来我看不清他的脸脸仿佛笼罩在愁云惨雾里只有一双近乎妖魅的眼睛光亮如炽映出我迷惑的表情。 满目异象霎时消失下一刻我浑身一松从青铜鼎下挣了出来向外急窜逃。失去我这根鼎柱四灵鼎立被破坏。夜流冰凄厉长啸身躯扭动几下猛地冲出鼎肚化作一条火蛇飞向天空火蛇在半空变回夜流冰双掌一拍。“哗啦”整个天空像沸腾的溶浆一下子倾泻下来把青铜鼎烧成汁水。 阿凡提身子僵硬像见了鬼一样盯着我:“怎么可能?你难道是个怪胎?” 我也是稀里糊涂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能挣脱好像有个人突然从很远的地方出现帮了我一把。特别是那一声低吟十分古怪隐隐有熟悉的感觉。 “奇怪!”月魂忽然开口声音透着惊疑:“刚才你眼前出现的景象像是黄泉天的天壑。” 我一呆越来越莫名其妙了怎么又扯上黄泉天?难道黄泉天的恶鬼幽灵看老子顺眼特来把刀相助?想想也觉得荒谬。 第七册第一章(下)胜利大逃亡 被毁甘柠真、海姬和鼠公公恢复了行动自由继续去。后者被提炼内丹早已元气大伤移动明显变慢在海姬三人的猛攻下连连后退。 阿凡提对我冷笑:“就算你不受四灵控制但杀不掉夜流冰始终难逃一死。最多再过两个时辰四灵便要离体到时大家只能任由夜流冰宰割。” 老狐狸说得没错我虽然胸闷抓狂还得当他的炮灰去和夜流冰拼命。 在夜流冰的操控下四周的梦境不断变幻火海消失时而化作莽莽密林时而变成滚滚江河。夜流冰神出鬼没千变万化有时化身一棵大树有时又沉淀在河底变成一颗不起眼的鹅卵石子。要不是四灵和他有感应我们根本找不到他。但如今他只能被我们死死追杀。 时间无声飞逝激战中我蓄满混沌甲御术一拳击向彩光闪烁的山崖。碎石纷纷化作粉末飞扬一块小岩石变回夜流冰的模样鼠公公立刻俯冲犹如一枚疾射的花炮和他撞了个满怀。不等夜流冰站稳甘真和海姬一剑一刀交叉击去逼得他硬接。三人同时口喷鲜血向后飞跌情势惨烈之极。 彩光一闪几道彩汁从生花妙笔笔尖喷出在击中夜流冰的同时化作闪烁的符篆。夜流冰仰天再喷出一口鲜血身躯痛苦地弓成了虾米。我倏地逼近混沌甲御术无声击出轻轻落在他的后背。 夜流冰痛吼一声向后飞出身躯被打得近乎支离破碎。我长长松了口气甘柠真三人再次包围住他加上个虎视眈眈的阿凡提。此时此刻夜流冰已经难逃一死。 夜流冰猛地冲天飞起凄厉呼啸一粒乌黑的珠子从眉心破出不断扩大化作了深不可测的梦潭渐渐淹没了夜流冰。 “小心!”阿凡提如临大敌般退后生花妙笔护住眉心道:“他要施展催眠**全力一搏了!” 生死在此一举。我们四人同时向夜流冰扑去我一拳直击他的面门。 夜流冰奇迹般消失在眼前四周刹那间变得空空荡荡看不见任何人阿凡提、海姬他们全都消失了。 我茫然站立。空间仿佛被我一拳震碎出现了一条条裂纹轰地破碎露出了一个熟悉的世界。 洛水悠悠漫天飞雪。不知何时我已经站在狮子桥上。衣衫褴褛在寒风中抱住胸。冷得瑟瑟抖。 洛阳地冬天桥栏上覆盖着雪白的积雪只露出灰黑的石狮头。我刚把老爸埋葬已经饿了三天三夜。这个清晨如此灰暗在桥头乞丐们争抢救济粥像一群贪婪的野狗。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不饮盗泉之水。”我嘴唇抖索着一遍遍默念老爸的教诲。寒风中。涌动着诱人的粥香一个劲钻进我的鼻子我抽搐的胃。我上前几步死死盯着乞丐们破碗里的白粥心中又饥渴又痛苦。这么冷的天我知道自己再不吃东西就会死了。我咬咬牙想着赶快离开否则就会沦落成低贱地乞丐但偏偏身体不听使唤。又向前走了几步。 “咣当”乞丐们的哄抢中。一只破泥碗掉在地上滚动着落到我的脚边一小滩稀薄的粥顺着破缺的碗沿慢慢流淌。我喉头咕咚一声蹲下身双腿一阵软。 真的好饿就像一把钢刀狠狠刮着肚子我痛苦地盯着白粥尊严难道比活下去还重要吗?我不懂飘舞的雪花迷糊了我地视线就像雪白的粥。好香只要一点点一点点我就可以活下去吧。 横地里一个乞丐突然冲上来抢过破碗就往嘴里灌。盯着他涌动的喉结我猛地狂吼一脚踢中他的下阴夺过碗疯狂地舔着残余的米粥。几粒米更增饥火我红了眼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几锅亮晃晃的救济粥。 从此我沦为了一个乞丐开始偷开始骗开始抢。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掠过我浑身抖忍不住一步步走向狮子桥头泪流满面。 怪异地低吟恰好在此时响起犹如一记鸣钟将我惊醒。霎时血河白骨涌上我的脑海鬼魂纷至沓来我心头猛地一凛再看四周哪里有什么洛河、狮子桥?漫天雪花消失得无影无踪。前方是深渊般地梦潭我正一步步向梦潭内走去。 不好!我一个激灵急忙抽身后退。不知不觉竟然中了夜流冰的妖术被他迷惑了神智。反观四周阿凡提盘膝而坐生花妙笔抵在眉心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也在抗拒幻象。甘柠真她们倒是一点没事一次次扑向梦潭不知疲倦地猛攻。大概她们被四灵完全附体不会心灵失守。而我保留了自我的意识反倒受控。 梦潭忽然向我席卷扑来梦潭深处一点彩光闪烁。 我挥拳击向梦潭梦潭倏地消失眼前再次呈现幻象。对面一个蒙面的白袍人随意一伸手捏住拳头反把我扔了出去。 “龙蝶交出地图。”白袍人淡淡地道在他身后还有两个蒙面的白袍人露出的眼睛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感情。三个人呈丁字型锁住我前进的路每个人身上都透出强大的气势宛如长河巨峰压得我喘不过气。光是这份法力就远远在我之上。 这难道也是梦潭弄出来地幻象?我使劲眨眨眼四周山崖环绕寸草不生浓密的黑雾盘踞山头不时传来一阵阵呜咽的阴风。我谨慎地退后察看地势脚下是一座吱吱呀呀的吊桥一头系在对面血红色的峭壁上来回晃动两侧也没有护桥的绳索。桥下是万丈深渊凄风愁雨鬼哭狼嚎犹如一座恐怖的地狱。 这个鬼地方连个虫子、小鸟都没有。生灵完全绝迹。 一个白袍人漠然道:“再往后退就是黄泉天了。龙蝶念你修为不易交 天地图饶你不死。” 自在天的地图?我咽了口唾沫又惊又疑到底怎么回事?明知是幻象但对方刚才接住我的一拳却如此真实。难道我目前所经历的是龙蝶地前世? “你们到底是谁?”我喉头干。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 “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龙蝶何必装疯卖傻?这里是红尘天和黄泉天的天壑处你一路逃到这里难道不知道?拖延时间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应该很清楚得到自在天地图地人、妖从来逃不脱我们的追杀。” 哇靠。这里居然是黄泉天的边上!我回头望去吊桥的另一头隐没在一条无边无际的血河中白骨为舟舟没有船底一条条顺着血河。飘向茫茫深处白森森的船上。木然站着一个个鬼魂恶灵。 身后传来白袍人的语声:“你不会活得不耐烦去黄泉天找死吧?” 我扭头一摊手:“老子没地图你逼我也没用。”心里暗忖既然是前世的事那就一定是幻象但怎样才能破除幻象呢?三个白袍人邪门得很法力和夜流冰在一个层次也不知是哪里来地狠角色。 我身上立刻压力陡增三个白袍人的气势不断攀升。我忽然明白。虽说是幻象但如果我不反抗一样也会死。假作真时真亦假这才是夜流冰的催眠**厉害之处。 “我把地图给别人了。”在对方的压迫下我说话都变得十分艰难也不知道当时的龙蝶是怎么应付的。难道他就此奔赴黄泉天开始了转世? “你是在找死。”居中的白袍人语声没有丝毫起伏脚下生出一朵筋斗云贴着桥面急飞来。筋斗云弥漫他地全身。白袍起伏整个人化作了一朵白云。 “砰!”。我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一记狂吐鲜血抛向半空但白袍人也浑身剧震跟跄后退。筋斗云接触我的身体碎裂成丝丝缕缕。另两个白袍人飞掠而来试图抓住我。半空中一张符篆从我怀里飘出我下意识地抓住用力扔向对方。 黑光闪烁耳畔只听到一声厉吼前世的幻象刹那敛去化作黑魆魆的梦潭。 夜流冰在梦潭深处满脸惊骇地盯着我。在我和梦潭当中隔着一个布满黑色鳞片的婴儿四肢扭动正摆出一个奇特的造型。婴儿倏地化作一个黑鳞片地符篆符篆中嵌着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赫然是一个“定”字! 月魂忽然叫道:“原来这个符娃可以暂时停止对方地行动相当于定身咒术!” 我恍然大悟刚才迷迷糊糊中我扔出符娃暂时中止了夜流冰的妖术才逃出前世的幻境。梦潭里的夜流冰果然一动不动被符娃定住。但他的眠术也在同一刻被中止。四周天旋地转千万道裂痕纵横交错遍布视野。轰然一声梦的世界失去夜流冰的操控土崩瓦解自动破灭了。 我们脱离了梦境。 “大王!”远处传来如花的尖叫夜色漆黑山坡上耀眼的火把密密麻麻到处是妖兵妖将目瞪口呆地盯着我们。 “画地为牢!”阿凡提第一个反应过来生花妙笔急划过四周彩色地壁垒层层升起把妖怪们拦在外面。 夜流冰还是一动不动黑色的梦潭已经缩小刚好罩住他全身。甘真三人再次向他扑去到了面前忽然身形一滞沉重喘息。龙角、雀羽、鬼壳纷纷褪去三人仿佛虚脱个个脸色难看四肢颤栗。我低头瞧手背上面的白虎纹图越来越暗最终化成几滴彩汁渗出手背滚落了下来。 “四灵附体的时限到了。”阿凡提闷声道生花妙笔一甩彩汁化作一长串符篆射向夜流冰。咣的一声梦潭把符篆悉数震飞。 孙思妙站在阿凡提身后抱着他的师妹眉头微皱:“现在怎么办?这样都杀不死夜流冰以后更没机会了。” “我们先告辞!”我目光一掠当机立断。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救出鸠丹媚夜流冰生死只是其次。何况符娃的效力有时间限制夜流冰随时会恢复行动自由再加上手下这么多妖怪不逃就是傻瓜。 阿凡提眼神阴沉我也不管他反正大家相互利用只是一场交易。我拉起甘真三人吹出吹气风。 “小无赖我实在打不动了。还是别让我们拖累你。”海姬颤声道浑身香汗淋漓金蓬乱地散在肩头。鼠公公干脆昏迷了甘柠真倒是强悍目光冷静手持三千弱水剑就是持剑的手微微颤抖。 “海姬别说啦我们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完蛋!”我心疼地吼道左臂把海姬搂在怀里她嘴角露出一丝凄楚地笑容反手抱住我头软弱地伏在我的胸膛。 阿凡提地画地为牢十分神奇外面的妖怪闯不进来里面的人可以自由出入。抓起符娃我正要向外冲阿凡提突然道:“把符娃送给我作为交换我带你们从秘道逃走!” 我一愣阿凡提平静地道:“既然这次杀不了夜流冰当然只能选择放弃。” 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老狐狸拿得起放得下绝不被仇恨蒙蔽理智光是这份心态就够我学的。我毫不犹豫地把符娃交给他阿凡提目光中同样流露出欣赏之色点点头:“好!当断则断是个人物!” 我微微一笑只要能活着逃出去身外之物算什么?人为财死的道理我还清楚。阿凡提收好符娃生花妙笔在地上画出一扇门拉开门下面现出一条幽深迂回的地道。我们6续进入地道门关上的一刻夜流冰恰好破潭飞出真是险之又险。 第七册 第二章 舍与得 第七册第二章(上)舍与得 搂海姬右肩扛起鼠公公跟随阿凡提一干人在地道行。 行了三里左右地道到了尽头。阿凡提提起生花妙笔在左侧洞壁上画出一扇门推门后又出现了一条新的地道。我大声叫妙:“看来整个葬花渊都被你挖通了。”这样的一段段地道十分隐秘彼此分隔只能靠生花妙笔连通。就算被夜流冰的手下现也不怕。 阿凡提默然不语孙思妙长长叹了口气:“阿兄卧薪尝胆多年苦心谋划想不到都成泡影。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是夜流冰的运气好罢了。” 阿凡提微微摇头:“我从不相信什么天意、运气。既然失败就是我谋算有误决不能以什么运气为借口。思妙无需担心我一时的得失我也不会放在心上迟早会卷土重来再觅良机。何况这次毕竟救回了师妹。”目光一转落到他师妹身上眼神掠过一缕怜惜。 我看了看阿凡提苦笑道:“幸亏我不是你的敌人否则这一辈子都会寝食难安。我相信夜流冰迟早死在你手里。”在我看来他虽然妖力稍逊夜流冰一筹但心性坚韧、阴险、果断远比夜流冰可怕。 阿凡提淡淡地道:“幸亏我也不是你的敌人。想到你是个四灵附体也控制不了的怪胎我就心寒。到了我这个地步只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 我们相视一笑一个多时辰后走完一段九曲十八弯的地道前方出现了三岔路口。据阿凡提说三条岔路分别通向不同的最终出口都在葬花渊外。狡兔三窟我再一次折服于老狐狸的老谋深算。 一团白影从地道远处跑来。跳到孙思妙怀里前足比划着三瓣嘴吱吱叫个不停原来是小白兔。孙思妙侧耳听了一会神色凝重:“三个出口附近都有大批妖兵巡视看来夜流冰只留一小半人手在葬花渊内搜查一大半都派了出去。” 我心中一动:“不如我们在这里躲个十天半月对方搜查无果自然认为我们已经逃走。等他们警戒松懈再逃不迟。” 阿凡提断然否决:“只要一天。夜流冰便会伤势痊愈他是虚幻之体复元度快得惊人。到时用梦潭对葬花渊展开天罗地网般的搜索一定会找到我们。要想离开今天是唯一的机会。” 我倒抽一口凉气阿凡提深深瞥了我一眼又道:“你们先选一条路走。大家就此分道扬镳。” 我立刻明白了他地用意——不想被我们拖累此外有我们几个伤兵吸引夜流冰的追兵更方便他逃脱。我看看海姬再看看甘柠真头也不回地向左面那条岔路走去。 “这小子倒有几分硬骨头!”背后。孙思妙低声赞道。阿凡提沉默了一会忽然道:“林飞。我欠你一个情。如果将来你能活着和我重逢我阿凡提便交了你这个朋友。” 我向后摆摆手当了多年乞丐我十分清楚什么样的人可以动之以情什么样的人乞求也没用。能不能活下去最后还得靠自己。 我们奔走了十多丈远地道开始盘旋向上半注香的时间就到了出口处。我轻轻拍了拍头上灰黑的泥土。感觉泥层大约有一丈厚随时可以破土冲出。我把耳朵贴住顶壁施展顺风耳秘道术隐隐听到上面纷乱的脚步声。 我松开海姬柔声道:“我们先休息恢复点力气再出去。”顺手扔下鼠公公往他人中穴踢了一脚哇靠还没醒! 海姬点点头闭目调息。甘真盘膝而坐。长剑横放膝前一朵雪莲绽出指尖。不断绽放直到将她包入。我斜靠在洞壁上心想出去的时机至关重要绝对不能比阿凡提他们早否则会惹来大部分妖怪的围剿;但又不能太迟必须在夜流冰复元之前。 十个时辰后外面动静依旧我知道阿凡提他们一定也没走。鼠公公倒是醒过来了颤颤巍巍爬起身拍拍胸口自言自语:“老命还在老命还在。” 我瞪了他一眼:“别说废话立刻画一张魔刹天的完整地图。” 又等了几个时辰我忽然听到上面一阵喧闹呼喊声猛地加大一阵阵迅疾地脚步声从头顶掠过不由心中一喜阿凡提他们终于出动了。这下子妖怪们会对他们重点围追这里的兵力自然减少。 雪莲一层层绽开甘柠真清吟一声长剑入手:“我恢复了两成法力勉强可以一战了。 海姬睁开美目:“我差不多恢复了一成。”苦笑一声:“想不到现在反倒要你保护我们了。” 我毅然道:“男人保护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 海姬轻轻握住我的手:“别再像三年前那样傻了要是逃不出去就一起死吧。” 默默和她对视一会我忽而心中一酸猛地搂住她吻上丰润的樱唇。 海姬嘤咛一声脸颊通红。这还是我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和她亲热知道她怕羞所以我浅尝即止。但海姬却死死搂住我的背朱唇火烫香舌抵死和我缠绵。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滑出流到唇边又凉又咸。 我暗自魂断神伤知道她不抱希望活着逃走所以抛开矜持不顾一切和我亲热。 “小无赖我爱你。”海姬颤声道。我用力点点头喉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就算死我也要让海姬活着。 头顶上地声响渐渐远去我知道是时候了。刚要破土冲出海姬忽然轻呼一声取出金螺手指一点螺口张开鸠丹媚从里面跃出。中了夜流冰迷香的她在一天后自动苏醒! 望着她又惊又喜的迷人神情我心中涌起强烈的信心多出了这一支生力军我们逃走的胜算大增。 运转璇玑秘道术我轻柔击向上方土层泥土立刻呈漩涡状流动坚实的泥层无声无息化作粉末分解落下一束强烈地阳光投了进来。 我们轻轻跃出小心张望。出口处林木繁茂没有妖怪东面几十丈开外有一群妖怪在巡视;西面将近百来个妖怪;南面黑压压的一片最热闹显然阿凡提他们选择地出口是在那里;北面则是来时的射工雪山。我们此刻的位置恰好是一座丘陵和雪山的夹缝地带。 “向北!”我毫不犹豫地道一行人借助附近的树木忽伏忽跳急掠向射工雪山。我暂时没驾吹气风以免暴露身形引来对方主力。 一路上零星有几队妖兵搜查在我们的全力击杀下迅毙命没有惹来妖怪们的注意。不到一刻功夫我们就到了雪山脚下。 一百多个妖怪正守在那里见到我们立刻出尖锐的啸声响彻天空。 血战在所难免。我大吼一声迎头冲了上去。狭路相逢勇者胜一旦追兵赶到我们凶多吉少。 霜雪转被我催到了极至左掌脉经刀右拳胎化长生妖术三只龙蝶爪齐齐探出凌厉飞舞都是最刚猛的妖术务必杀出一个缺口。 妖怪们纷纷倒下在我们地全力猛攻下没有一个是一合之将。我像一柄尖刀直插妖怪阵营纵横驰骋挡者披靡。鸠丹媚射出猩红色的蝎针护住了海姬和甘柠真鼠公公早被藏进了金螺。 “砰”一个满头花翎的妖怪挡在前方硬生生接下我的脉经刀余力未消震得我气血翻涌。周围的妖怪趁势围了上来我一咬牙三只龙蝶爪逼退其它妖怪不退反进强行扑上。花翎妖怪冷笑一声满头花翎绽开挥舞得如同一扇密不透风的屏风几百根翎尖锐利如刺直扎我的胸膛。 我不躲不闪挥拳化锤直直冲上。 璇玑秘道术流转全身花翎被璇玑气圈带动纷纷从身侧滑过只留下几十道血印子。与此同时我的拳锤敲上对方的脑门砸得脑浆迸裂。 这是以命换命以血搏血的惨烈战略只求最快杀开血路受伤在所不惜。花翎妖怪一脸惊恐缓缓倒下。我一脚将他踢飞左臂化盾硬受了左侧一个妖怪一击三昧真火及时喷出把他烧得焦头烂额。同时右肋强行夹住一柄悄悄刺来地长剑忍着肋部的疼痛魅舞反腿撩中偷袭者地下阴。 “哟小色狼现在很厉害嘛。”鸠丹媚冲我抛了个媚眼蝎尾卷起一个妖怪抛上半空嗲道:“看得人家心痒痒的恨不得亲你几口。三年不见想不想我?我可想死你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她倒是不改本色拼命时还卖弄风情。我再次放倒十多个妖怪每次都是玉石俱焚的搏命方式。杀一个妖怪身上必添一个伤口好处在一招毙敌绝不被对方缠上。在我们的殊死拼杀下妖怪们人仰马翻一片混乱。眼看就要闯出去身后大呼小叫脚步雷动大批追兵赶到了。 第七册第二章(下)舍与得 我吹出吹气风带上三女向山顶急飞去。 立刻有几十个妖怪张开翅膀紧紧跟了上来。我的吹气风使到了最快度转瞬接近山巅妖怪们衔尾急追鸠丹媚的蝎针放倒了三个海姬的脉经刀劈落一个甘柠真的三千弱水剑斩杀了两个其余的仍然紧追不放。海姬吹出脉经网一下子罩住了剩余的妖怪灿烂的金光下妖怪们被切割成血肉泥浆。而海姬脸色苍白强行使用脉经网令她的伤势雪上加霜。 山顶白茫茫的积雪出现在眼前我正准备翻越山头头上疾风呼啸飞砂走石黑压压的飞猴群从上空急接近。 我的心不断向下沉去飞猴的度不比我差一旦被它们缠住就彻底完了。 “鸠丹媚你带她们两个先走!我随后就来!”我断然喝道驾起吹气风落到山顶目视飞猴群口中默念千千结咒。 鸠丹媚一愣海姬花容失色:“不行!” “难道想一起死吗?快走不要拖累我!”我硬下心肠龙蝶爪的爪尖对准自己的心脏冷冷地道:“不走我先死!老子说到做到!” 海姬凄厉的叫声像一把尖刀刮过我的心。鸠丹媚刚要说话我爪尖一用力嵌入胸膛寸许鲜红的血立刻渗出。 海姬泪如泉涌一个劲地摇头。我一咬牙飞起一脚暗含璇玑秘道术的旋转之力把她踢倒在地沿着山坡向下一路急滚。 再见了海姬。第一个说爱我的女人。 我猛地转过身迎上扑下来的飞猴群几百根亮晶晶的咒丝闪过半空。把它们全部缠住。以我现在的咒术妖力同时缠住几百只飞猴实在勉强只能支撑一会。我怒视呆的鸠丹媚狂喊:“日他奶奶地还不去看住海姬?” 甘柠真一言不率先离开。鸠丹媚旋风般扑上狠狠吻上我的脸颊转身掠走。鸠丹媚的**香吻果然还像以前那样碰不得。我摸摸脸木然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心痛如绞。 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我拖住飞猴群潮水般涌上雪山的妖怪就没那么快追上三个美女。趁飞猴群被千千咒丝缠住我双拳化作利刀倏地伸向半空直刺飞猴。 “崩”的一声手刀抵到飞猴胸口。再也无法深入就像刺在了冷硬的铁板上出金石之音。日他***这些飞猴居然钢筋铜骨刀枪不入。 “快用螭枪!”月魂忽然开口。我心念一动瞄准最近的一只飞猴。一股喷薄地热力从掌心射出。 像一道赤红的火焰掠过。 比电更快。 比雷更烈。 我看不清螭枪的形状只看见红焰一闪而逝。只听到空气出摩擦的嘶嘶声水一般晃动。 一朵碗大的血花在飞猴的咽喉炸开。 手上一热螭枪已经缩回我的掌心。直到此刻飞猴刚刚来得及出一声惨叫。 我目瞪口呆这么惊人地度?这么强劲的破坏力?老子没眼花吧? 月魂带着遗憾道:“可惜螭枪始终不肯臣服于你。否则出枪时肉眼根本看不见它。” 我震惊得一个头两个大:“难道它还能更快?” “当然。传说螭枪可以比时间更快。破开光阴的缺口破开所在的空间。它是一件魂器只有当它愿意和主人沟通时。你才能挥它的最强威力。”月魂狡猾地眨眨眼:“你靠夺取它的王冠得到它等于**它怎肯臣服?” 管它**强*奸奸了就行。我心中一定瞄准了下一只飞猴。 惨叫声此起彼伏等到千千咒结地效力过后已经有半数飞猴被螭枪射杀。 愤怒的飞猴们龇牙咧嘴疯狂扑向了我追来地妖怪也爬到了半山腰。我知道自己不能退多支撑一会。海姬她们活命的机会就多一点。 “来吧。”我低声道傲立山巅。热血无声沸腾。 鲜血激溅两只飞猴的利爪同时撕开我肩头的肌肉而我的螭枪从另一只飞猴身上收回再度射出贯穿了它们的胸膛。 厮杀比任何一次都要血腥凄烈飞猴们急红了眼我也杀得兴起螭枪犹如鬼魅每一次射出必有飞猴惨叫毙命。我的伤口也在不断增加如同一个血人摇摇欲坠。即使灵动的魅舞也挡不住百来只飞猴的凶残猛攻。 地上飞猴地尸体堆积得像小山剩下的哗啦一阵掠向天空反向我背后飞去。视野中汹涌的妖兵已经扑上了山头飞猴显然是要追击海姬她们。 再次结出千千结咒我的心脏一阵狂跳到了力竭的边缘。咒术与心脉相连心跳剧烈只能说明千千结咒使用过度。但眼下顾不得了闪亮的晶丝缠住了飞猴群螭枪激射而出。 血花在空中一朵接一朵炸开。 没有一只飞猴能越过我身后十丈开外咒丝消失后剩下的几十只飞猴惊惶失措远远飞开在高空盘旋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我大吼一声迎上爬上山的妖兵妖怪们被我的气势镇住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我再进他们再退。再进再退! 没有一个敢率先冲过来。 我心中涌起一阵骄傲目光缓缓扫过妖怪们一张张狰狞的脸在眼前晃动变得有些模糊了。 残阳如血映红了雪山。 我孤独地影子像一柄挺立的标枪被拉得很长。我挺着腰杆腿站得很直膝盖不曾有一点点地弯曲。 我忽然想起了第一碗救济粥。 “扑通”我半跪倒地脑子一阵昏眩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看也不看这些妖怪我回过头深情望着雪山的另一边露出微笑。 原来这就是生命的价值。 有时候希望并不仅仅留给自己。 妖怪们狂吼着冲了上来我闭上眼睛心中平静如水。过去为了自己而活现在为了别人而死都是一样的无悔。 惨叫声在四周响起一袭淡淡的清香掠至我忽然被一条手臂夹起惊讶地睁开眼居然是甘柠真!她的三千弱水剑击出茫茫水气逼退妖怪夹着我向雪山的东面一路飞掠。 “我打晕了海姬让鸠丹媚带着她先走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雪山。”甘真道看了我一眼神色淡定:“我过血誓一定要保护你。” 我心头一松昏厥了过去。 第七册 第三章 玩的就是心跳 第七册第三章(上)玩的就是心跳 触目一片明亮的雪白带着丝丝寒意。一切仿佛意识地闭上眼睛再睁开视线渐渐从模糊到清晰。 “你终于醒了。”身畔传来甘真明澈的声音像是轻轻舒了口气。 “我们在哪里?逃出魔刹天了吗?”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呻吟一声全身火辣辣地疼百骸欲裂。 四周被积雪压迫我们似乎埋在了一个封闭的雪窟里甘柠真就躺在我的边上和我肩靠肩脚碰脚侧凝视我。这个地方实在狭小坐不起身也没法翻身挪动一下都困难。 “不要乱动。我们还在射工雪山。追兵太多我干脆带你冒险潜入积雪下。幸好这里雪层很厚没被妖怪们现。” 我暗呼侥幸当时形势的凶险可想而知难得甘柠真有这样的急智我脑海不由得浮起“兰心慧质”四个字。“你真是聪明的美女。救命之恩老子卖身相报。”调笑一句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甘柠真微微蹙眉:“别说话。你受伤太重已经昏迷三天了。” 我默察伤势体内的霜雪转断断续续地流动十分柔弱全身有气无力大小伤口开始结痂但一碰就痛得要命。没有十天半月休想行动自如。 甘柠真似是了解我心中所想道:“安心静养多想无益。” 我扭头看甘柠真这还是我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几乎紧紧相贴。隔着薄薄的白色道袍我感受到她山峦般起伏的曼妙**那么温软又充满弹力。忍不住悄悄挤了挤。 “你为何总是这么淡定。难道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你举止失措么?”我随口道目光落在她丝缎般的漆黑长上清香幽幽沁人心扉。 甘柠真淡淡地道:“你为何总是这么罗嗦?” 我哈哈一笑再次牵动伤口痛得我龇牙咧嘴。甘柠真嘴角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男子汉一点伤痛不该形于色。记得师叔当年在碧落赋的皎镜洞修炼时身受万千风刃、冰锥侵体之苦始终谈笑抚琴一曲‘梅花三弄’不曾弹乱一个音符。”脸上不自禁地露出向往之色。 “狗屁!明明疼还要硬撑那叫虚伪!我看你师叔只是为了在你面前装酷。摆造型。他当时一定痛得尿裤子只是你没现。”听到公子樱的名字我莫明地不爽大肆贬低他。 不等甘柠真怒我滔滔不绝地道:“三国时有个叫关公地花花公子最爱用这一套把戏泡妞。有一次。他左臂中了毒箭便一边和怡红院的名妓下棋一边让大夫替他刮骨疗毒骗得美女当场求欢连银子都省了。事后才知道原来——。”我重重叹了口气。故作神秘状。 “原来什么?”甘柠真被我挑起了好奇心。 “原来这家伙的左臂本来就是假肢。” 甘柠真一愣忍不住噗哧一笑。犹如一朵清艳绽放的雪莲充满了天地灵秀之气看得我痴呆。半晌我才道:“你应该多笑笑别整天摆出一副尼姑的冷淡样子装酷现在不流行了。该笑就笑该哭就哭才是真性情。你看我绝不矫柔做作这叫唯英雄能本色。” 甘柠真又好气又好笑:“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我眨眨眼。罕有机会和这仙子般的美女独处调笑几句心情十分愉快。一时唾沫横飞废话犹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时而说一段市井笑话时而窃取几句小李、小杜的诗卖弄一下风雅搞得甘柠真哭笑不得。 正说得兴起左手背忽然痒我侧目一瞧原来是一条淡黄色的小虫子。头呈三角形嘴巴尖。肉鼓鼓的身躯下有四条细足一边爬一边摇动着毛茸茸的大尾巴。 甘柠真手指轻弹一丝白气从指尖射出击毙了小虫。“这是射工虫有剧毒。它喜欢含沙喷射人地影子中者头痛热抽筋中风。这几天我已经杀了不少却总也杀不尽。” 射工虫!我一阵狂喜炼成霜雪转就差这一味药引难得它们自动送上门正好帮老子修炼。“快替我抓几条射工虫给我服下。”我急急嚷道。 “射工虫怎么能吃?”甘柠真讶异地看了我一眼:“你不应该这么快就肚子饿啊一个时辰前刚给你服过莲心丹。” 我翻翻白眼:“和肚子无关修炼用的。快点你不会让我这个大病号自己动手捉吧?” 真无奈地摇摇头眉心绽出莲心眼。射工虫虽然隐~处但逃不过莲心眼的搜索。随着甘柠真手指弹动一朵朵晶莹的水莲嵌入积雪强行吸出射工虫。半天后甘柠真已经抓了十来条随手递给我。 我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你喂我吧我一动伤口就疼。”张开嘴嗷嗷待哺。 甘柠真犹豫了一下指尖拈起一条射工虫。她的手指纤长皎洁如冰雪剔透的指甲泛着柔润的光泽。 一条条射工虫被我吞下肚我却回味着那两根玉指轻轻碰触嘴唇地美妙滋味温软细腻里带着丝丝清凉。“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我低声念道。 “你说什么?” 我刚要开口猛地打了个嗝嘴里喷出一团白呼呼的寒气。十多条射工虫在内腑化作冷冽的游丝快窜行。游丝流过时像一根灵巧的冰线把断断续续的霜雪转串连起来。 体内刹那一片冰凉千万缕寒气渗出毛孔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霜雪转在全身循环开始度比较慢到后来飞快每循环一周身子就寒了几分。没过多久就觉得细丝般的霜雪转变得粗大犹如涓涓小溪汇聚成了洪流。洪流再凝结成冰一片片在内腑扩散很快体内就像冰封了一样完全冻住。 寒气不断渗出身躯薄薄地白霜覆盖了我的眉毛、脸、四肢迅变成了一个冰雪人。 甘柠真立刻抓住我地右手输入一道温凉的气流却被霜雪转排斥出来。 眉心的内丹突然跳起来内腑“咯噔”一下鼎炉像是被硬生生从丹田内挤出来轰然开启。如同长鲸汲水鼎炉把冰冻的霜雪转一股脑儿吸入全身霎时变得暖洋洋的凝结皮肤表面的霜雪纷纷融化。鼎炉吸进霜雪转后不断鼓胀“轰”鼎炉又把霜雪转反喷出来。 体内骤然一片清凉经过鼎炉炼化后的霜雪转不再寒冷直到这时我才了解霜雪转的大成状态。气息不再像从前那样呈流线形状而是一颗颗米粒般的东西。无数粒子在内腑游荡看似杂乱却又遵循了某种奇异地轨迹。每一颗粒子都在不停地旋转粒子和粒子一旦碰触便各自弹开无数粒子碰撞、轻弹令我浑身畅快带来一阵阵妙不可言的滋味。 我舒服地长吟一声只觉精气弥漫妖力大增虽然还没有到进化飞升的地步但也差不远了。要知道从受态进化到数态至少需要几十年苦修而我在进入受态的当年便要迈入新的境界可见丹鼎流的秘道术何等神奇。 甘柠真檀口微张震惊地看着我。不知不觉我浑身大小伤痂已经脱落肌肤犹如玉石一般洁白莹润。 “多谢你喂我射工虫我的伤全好了。现在生龙活虎再来十个夜流冰也不在话下。”笑嘻嘻地回望着她我故意张张嘴巴。 “你这人说话老爱夸大。”甘真避开我的目光:“既然你伤势痊愈我们可以立即启程离开此地了。” 我想了想道:“还没到时候。夜流冰一定带领手下四处搜索我们的行踪这几天的防范最为严密。我们现在出去很可能被现而陷于苦战。” “你地意思是待上十天半月等夜流冰放弃追捕时再离开?” “再等三天就够了。”迎着甘真不解的目光我微微一笑:“我们可以被夜流冰现但不是在他地地盘上。远离葬花渊的势力范围老子再和他玩一场猫捉耗子的生死游戏吧。” 甘柠真冰雪般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淡淡一笑:“我明白了你想吸引夜流冰的追兵好让海姬她们可以脱险。” 我苦笑:“女人这么聪明会让男人害怕的。唉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连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如果我有魔主那样的实力该有多好。”攥紧拳头生平第一次我渴望拥有力量。就像我从前渴望吃一顿饱饭。 甘柠真沉默了一会道:“你已经很像个男子汉了。为了救我们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我忽然问:“你为什么又回来救我?” 甘柠真神色平静:“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仅此而已。” 我们都不说话了。我默默调息一遍遍运转霜雪转心灵缓缓进入平静无波的境界。 第七册第三章(下)玩的就是心跳 声流逝这三天我除了调息养精蓄锐就在想我的思不解在生死关头那一声把我救出幻境的低吟到底是谁出的?我为什么会看见黄泉天的景象?幻由心生在我的心灵深处难道始终潜伏着龙蝶的烙印? 我心头一凛脑海中浮现出三个白衣蒙面人把龙蝶逼到吊桥的一幕以当时双方的力量对比龙蝶要么交出地图要么被杀或者被迫进入黄泉天。对一般的人、妖来说去黄泉天等于自杀。但对龙蝶也许有些不同。 难道他还活着?我突然冒出了一个荒诞无比的想法随后又暗自摇头。太可笑了如果龙蝶还活着那我算什么?何况黄泉天是所有人、妖的最后归宿以龙蝶的妖力怎么可能不死? “你在想什么?”甘柠真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随口道:“胡思乱想。”顿了顿嬉皮笑脸地道:“和你这个绝色美人在一起还能想什么?” 甘柠真蹙眉道:“你为何总爱胡说八道?美貌只是外相总有一天芳华老去白鸡皮。贪恋美色的男人只会让人感到浮浅。” “不贪恋美色的男人只会让人感到变态。” 甘柠真瞪了我一眼:“够了。” “自古美人如良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我长吟一声道:“但美人慢慢变老犹如夕阳下山未尝不是一种美丽。即使柠真你将来白鸡皮但在我心里始终是初见时的莲花美女。”侧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甘柠真的脸微微一红见到向来清傲的美女露出的羞意我心里有种恶作剧般的快活。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该离开了。”隔了半晌甘真道。 我点点头伸手按向上方的雪层魔刹天地图清晰浮现脑海。 缓缓挤出厚厚地积雪我们藏身的地方是在山坳的几块巨石下距地面足有三丈左右交错嶙峋的山石恰好形成一个隐秘的夹角向内凹陷再加上冰雪堆积。难怪没有被妖怪找到。 天空中三个太阳散着耀眼的光芒正是清晨时分。周围没有一个妖怪空中也没有飞猴。我看清方向和甘柠真悄悄潜行向山崖处飞快赶去。到了崖边我吹出吹气风。带上甘真腾空而起向西面全飞去。 耳畔风声呼啸俯视山脚我看见一队妖怪还在来回巡视。 甘柠真讶然道:“方向不对吧?我们应该向南返回红尘天与魔刹天之间的天壑。” “如我所料没错。天壑附近一定埋伏了对方的重兵正等我们自投罗网呢。所以我们的目的地。是魔刹天和清虚天之间地天壑而非红尘天。那处天壑正是魔刹天的西北角。你明白了吗?我们要逃往清虚天这样才能出人意料。”我胸有成竹地道下方似乎有妖怪现了我们但我飞行度奇快故意兜了几个***将它们抛出视线再继续西飞。 “如此一来我们的行程岂不是要贯穿整个魔刹天?魔刹天已被魔主统一。夜流冰一定会转告其他三个妖王协同追杀我们。到时我们只会越陷越深。” “我敢打赌以夜流冰的个性绝对不会向其他妖王求助。俗话说置死地而后生。夜流冰一定想不到我们不但不逃反而深入魔刹天内腹。” 甘柠真沉吟一会终于点头同意。我一路向西疾飞重重森林、山脉、河流在下方飞倒退。沿途风景各异或奇险诡异。或雄伟壮观或瑰丽优美。在灿烂的阳光下。映出五光十色千姿百态色泽更是鲜艳无比就像用大桶大桶浓墨重彩的色汁倾泼上去的。相比之下红尘天地山水只能算是小盆景。 三个太阳6续落下天色渐渐昏暗**控吹气风缓缓落地。霜雪转大成后我不但飞行度加快而且丝毫不觉疲劳。换作过去带一个人飞行一天肯定累死。 四面是连绵起伏的草原魔刹天的草又高又粗色泽墨绿长势旺盛得异乎寻常。草叶表面油光亮十分肥厚。根据地图这里应该是枯荣草原。如果说葬花渊还位于魔刹天的外沿地带那么枯荣草原则是外沿的最后一站再向西算是真正进入魔刹天的内域了。 和煦地暮风中一根根草纹丝不动高。我用手碰了碰才现它们非常重沉甸甸得像毛茸茸的扎人一点也不柔软。 甘柠真道:“小心点。记得以前鸠丹媚说过越是深入魔刹天便越是凶险怪物奇兽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咦?你干什么?” “美女啊好几天没有出货老子憋死了啊!”我挤进草丛解开裤带蹲下满足地叹息一声。早在雪窟我就内急只是美女当前只好痛苦地忍。 等我完事出来现甘柠真也不见了。过了一会才见她从草丛里出来触及我地视线神色颇不自然。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瞄着湿亮的草叶脑子里转着龌龊的念头。 甘柠真轻咬下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边笑边摇头美女不是任何时候都美常人关注的也往往只是她们美好的一面。想到这里我蓦地心头一震任何人、妖、甚至法术也有不同的层面如果能把握其中最弱的一面岂不是可以击其软肋战无不胜? 怔怔地看着甘柠真我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些玄妙的奥理。老太婆师父说过高手并非仅靠日久修炼只有意境上地领悟才能不断突破。这就是天才和庸人的区别。 甘柠真施展氤氲身法犹如一缕若有若无的水烟率先向前掠去。我提气轻跃施展渡术平平贴着草尖滑行。这里的草又硬又重如果老老实实在草原里穿行一定累得够呛。 夜幕低垂繁星满天幽深的草叶尖上闪动着乳白色的星光。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我们衣衫下摆轻轻擦过草丛的声音。我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是草原太静了反倒让人不安。 月魂忽然道:“这片草原怎么没有任何生灵?感觉死气沉沉的。” 我心中一动:“魅来过魔刹天吗?” “只匆匆来过一次仅在外围逗留而已。昔日的魔刹天血腥无比到处有妖怪互相残杀魅不喜欢这里。” 甘柠真倏地停下警觉地盯着草叶。高肥墨绿的草开始黄肥厚地叶子在很短的时间内干瘪不断衰败。没多久触目一片黄色草原像是经历了一个长长地旱季。 奇诡的变化还在继续黄的草叶迅干涸、枯转为深褐色的枯草整片草原如同被妖法吸干了血肉只留下森森白骨满目凄凉萧瑟。 我骇然四顾:“这是怎么回事?” 甘柠真若有所思:“难怪叫枯荣草原。”突然抬头夜空中一片片浓重的乌云从远处飘来遮住了上方的星辰。从乌云的间隙里透出闪烁不定的绿光。 我神色一紧那不是乌云而是一群怪兽! 就在这时我觉体内的霜雪转正一粒粒泻出体外原本充沛的精力也渐渐变弱莫明地感到疲劳。甘柠真忽然高高跃起轻呼:“不好!这片草原会吸食人、妖的生气!” 我恍然大悟立刻吹出吹气风顺手拉起甘柠真向高空冲去。居然还有这么古怪的草原难怪这里生灵绝迹死气沉沉。 无声无息一片片乌云向我们飘过来。乌云哗地展开原来是一片片黑色滑亮的肉膜布满了恶心的绒毛。 这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怪兽共有十头。每头怪兽腹部生有四片宽大的肉膜足足十多丈长可以灵活地舒卷伸展。怪兽的躯体精瘦透出惨碧色的光。它们没有四肢头颈细长如同一根自如扭曲的管子而整个脑袋就是一张血盆大口没有眼鼻耳。 我迎上最近的一头怪兽毫不客气地劈出脉经刀。凌厉的刀气犹如实质远胜从前。怪兽不慌不忙前面的两片肉膜同时展开卷住了金黄色的刀气略一蠕动像享受美食一样把刀气吞噬得干干净净。我惊奇地现怪兽的身躯更亮了碧光在体内像波浪翻滚。它的另两片肉膜随意一拍一阵阴寒奇诡的力量笼罩住我四周陡然变成了一个怪异的吞噬场疯狂吸食我的内息。 我大惊之下立刻催动吹气风向后飞退。怪兽们的度更快肉膜舒展御风滑行轻飘飘堵住了退路。 第七册 第四章 由技入道 第七册第四章(上)由技入道 拔剑三千弱水剑化作绚丽的惊虹击向一头怪兽。膜同时卷出包住剑气剑气随即黯淡下来被肉膜缓缓吸入。我喷出一团三昧真火击向另一头怪兽嘴里嚷道:“这些怪兽和枯荣草原一样都能吸食人的力量!” 怪兽拍动肉膜卷灭三昧真火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甘柠真清叱一声剑芒暴涨滔滔弱水反过来卷住怪兽其余九头怪兽立刻围了过来纷纷展开肉膜再次将剑气淹没。甘柠真手指一引三千弱水剑骤然收缩成一根绣花针快似闪电猛地刺入一头怪兽的血口又从后脑钻出。怪兽向下坠落身躯黯淡碧光急消失。 “砰”的一声怪兽重重摔在了草原上。甘柠真趁胜追击三千弱水剑灵动穿梭接连刺落了四头怪兽。剩下的怪兽无声退后肉膜齐齐掀动周围暗流涌动形成了一个吞噬的气场把我们完全罩住。三千弱水剑也被气场紧紧锁住在气场内整个空间生出莫可沛御的吸力不断向内凹陷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无底洞不断吞敛生气。 甘柠真神色微变强行收回三千弱水剑:“林飞快闯出去不能被它们围住!” 我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感觉仿佛置身在一个死寂的坟场一丝风也吹不进来。怪兽们的肉膜像庞大的暗黑天幕遮住了四面八方。视野里越来越幽暗黑沉沉的一片连星光都一点点消失了被吞噬干净。 脚下的吹气风渐渐微弱正被气场不断吸走。我赶紧驾驭吹气风向外猛冲双臂化作疾舞的两柄钢刀同时探出龙蝶蓝爪。击出一个呼啸的冰球在前方开路。 蓝莹莹的冰球还没有碰到怪兽就倏地碎裂融化蒸不过短短一息的时间就被气场完全吞噬。面对我锋利地手刀怪兽们向后退避了一下整个气场随之后移始终死死把我们罩住。 草原上蓦地射出妖异的绿光。映得四下一片惨碧。哇靠!被杀死的几头怪兽尸体重新亮起来碧光大盛怪兽纷纷爬起来重新飞上夜空加入攻击我们的阵营。 我顿时头皮麻还有死而复生这种事!到底什么怪物啊?甘柠真抛出三千弱水剑化作茫茫弱水。在身侧围成一条色彩斑斓、矫夭游动的洪流。怪兽们虽然不敢靠近但不停地掀动肉膜吸食剑气。 眼看形势不妙我准备射出螭枪。月魂制止了我:“不要用螭枪。虽然螭枪威力惊人但你不能养成依赖它的习惯。每一次搏杀对你来说都是最好的磨练。只有通过战斗。你才能不断提升妖力。” 月魂说得也有道理我暂时放弃了动用螭枪的念头。在三千弱水的守卫下。我施展各种妖术轮番向怪兽们击去。但怪兽的肉膜太厉害了任何法术都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被肉膜卷入吞噬。 甘柠真面色一凛:“这些怪兽古怪得很不要和它们多纠缠。” 我苦笑一声我也知道走为上策但四下里全被围住怪兽又飞得比我快根本逃不掉。我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先前地感悟既然所有生灵都有不同的层面那么怪兽最弱的一环在哪里? 我目光转动落在下方的草原。怪兽出现的时刻恰好是草原转枯之际。而草原又能令怪兽复活两者一定有某种奇特的联系。 灵机一动我驾起吹气风向上直冲引得怪兽跟着我飞到上空随后向下疾沉探出龙蝶碧爪。暗含龙虎秘道术犹如长长的藤蔓缠住下方两头怪兽。向外猛甩。怪兽虽然被我拖动了少许但肉膜反倒通过龙蝶碧爪不断吸食我地内息。但我顾不得了利用怪兽闪出来的空隙探出龙蝶赤爪熊熊火球喷向下方的草原。 “轰”火焰腾起干枯的草叶一点就燃火势一下子蔓延开来草原噼里啪啦地燃烧红通通的火焰像一群猛烈的野马以惊人地度狂窜。 火光直冲夜空怪兽的躯体突然剧烈抖动腹部地碧光晃闪个不停肉膜收缩生出一道道裂纹。我大喜过望自己所料没错枯荣草原是这些怪兽的力量源泉。毁掉草原怪兽就容易对付了。 怪兽立刻分出一半扑向草原。甘柠真清叱一声滚滚弱水冲天激起宛如无数道流光溢彩的烟花拦住怪兽不让它们有机会扑灭火势。我的龙蝶爪不停顿地击出火球加助火势同时施展混沌甲御术一拳击向气场。 气场的吞噬力已经大大减弱我拳击的位置恰好是气场中心那个向内凹陷的无底洞。“嘭”!吞噬生机的无底洞被一拳堵住气场在一刹那消失又在后一瞬重生。 四周气浪汹涌扑来山洪般的生气狂泄而出向内凹陷地无底洞竟然变成向外膨胀把先前吞噬的力量尽数吐回。千百道生气猛烈冲击我的身躯直透内腑又被霜雪转同化成粒子。 我忍不住放声长啸只 力弥漫百脉处处生气勃勃。混沌甲御术的奥义是刻我才算完全领会。即便是死气也可以转换成生气。吞噬一切的气场同样能转换成释放。 甘柠真惊讶地“咦”了一声美目异彩涟涟三千弱水剑光华大盛。这下子我和她都因祸得福不但得回先前被吸走的内息还平白增加了不少。倒霉的是那些怪兽肉膜急剧萎缩腹中的碧光越来越暗将近熄灭。 “有枯就有荣有死就有生。天地万物都有不同的层面但凭我心随意转换。”我对甘真微微一笑将来只要我妖力增进就能凭借混沌甲御术把对手最强的一面转换成最弱地一面再轻松击破。 甘柠真若有所思。三千弱水剑吞吐不定将一头怪兽斩成两半。我右掌轻轻松松拍向一头怪兽的脑门掌心润白如玉胎化长生妖术如意流转。 怪兽呜咽一声被我手掌紧紧黏住身躯飞快缩小。我心中一动怪兽肉膜地吞噬功能和胎化长生妖术有点类似如果我稍微改变一下胎化长生妖术是否也能形成一个无底洞般的气场呢? 想到这里霜雪转随意而动。一粒粒聚集掌心在胎化长生妖术地心诀引导下掌心渐渐形成了一个向内凹陷的粒子洞。 四面的气流“嗡”的一声犹如遇上磁石一般以我手掌为中心纷纷涌来。我心头一阵狂喜胎化长生妖术全力运转天地间的生气不断送入掌心。就连闪烁的星光也被吸了过来。 这一刻我仿佛置身于天地的核心在茫茫虚无中吸取雨露滋润成为一颗破土芽的种子。 胎化长生妖术被我练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婆婆法术到底要修炼到什么地步。才算大成?”沉浸在玄妙的氛围中我蓦地想起昔日和师父地一次对话。 “由技入道。永无止境。大成在狗屁屎尿里。” “哇靠拜托说点简单易懂的好不好?” “法术的本义是变化既然是变化的东西哪有止境?哪有大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道理。” “不断抛弃不断获取。”我心头一阵激荡终于明白了师父的回答。所有的秘笈心诀不过是一级级阶梯在不断攀登中。抛弃、变化、展直到迈入一个全新的天地。 楚度早已在那个天地里了。 甘柠真道袍飞扬骇然看着我:“你在施什么妖法?快停下!” 我哈哈大笑暂时收手。她地内息也被我吸入少许改良后的胎化长生妖术真是厉害。怪兽嘴里流出墨绿色的汁液慢慢化作了胎形。我一面将它吸入一面又伸掌拍向另一头怪兽。随着枯荣草原变成熊熊火海怪兽的肉膜再也无法形成强大的气场腹内碧光消失个个变得有气无力。甘真的三千弱水迅如雷电。连杀四头怪兽剩下地都被我用胎化长生妖术吸食。 最后一团火焰“滋”地熄灭。火星微弱地窜闪了几下化作袅袅升腾的黑烟草原燃成了灰烬露出灰黑色地焦土。 甘柠真默默伫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的法力似乎又有突破整个人的气质和过去有些不同了。” “男大十八变嘛。”我冲她挤眉弄眼:“你别盯着我看老子会想入非非的。”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臻至由技入道的微妙境界所以气宇才会有所变化。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周围传来泥土耸动无数犄角从地下顶出。我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不会吧又有怪物钻出来了? 爬出来的是一具具兽形白骨有的像牛有的像马它们渐渐围拢过来刨动着腿响彻一片。 这些兽骨瞪着我们一根根青红色地血管爬出白骨外犹如藤蔓缠绕紧接着沿血管附近生出强健的肌肉最后长出斑斓的兽皮包住全身变成了活生生的马妖、牛妖、驴妖、羊妖数妖怪仰天嘶鸣蹄声如密集的雨点震得大地颤动。 “动手!”甘柠真雪衣飘飘率先冲向一头壮硕的牛妖。还没到面前所有的妖怪突然前腿一弯扑通扑通跪倒了一片。 我惊讶地一拍脑门:“这些妖怪倒也识相知道我们的莲花美女厉害所以趁早投降。喂不杀你们也行弄点灵丹法宝献上来。” 四面鸦雀无声妖怪们个个恭敬伏地头也不抬。过了一会儿不急不缓的蹄声由远而近妖怪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星光下一头美轮美的妖兽迈着优雅地碎步向我们跑来。 清幽的星辉被蹄声踏碎成点点光晕。 第七册第四章(下)由技入道 是一个鹿妖人脸鹿身蓝色的长眼睛温和而锐利间仿佛充满了洞悉的智慧。两根鹿角犹如高大茂密的珊瑚熠熠生辉。它的皮毛雪白光滑如缎比星光还要明亮颈后柔软的鬃毛轻轻飘动呈闪耀的九色。 “感谢您的救命之恩。”鹿妖来到我的身前凝视着我前蹄点地不卑不亢。它浑身流露出一种高雅的王者气质脸很俊美看不出是男是女。 甘柠真收起三千弱水剑我好奇地打量着鹿妖揣测它话中的含义。 “我叫猄侯是魔刹天游牧一族的族长。”鹿妖平和的声音里透着激动:“两百年前我率领族人经过这片草原在这里休憩了一晚结果被吸食了精气。从此全族变得不死不活沦为休眠地下的兽骨。您烧毁了枯荣草原令它吸食的精气重新返回我们体内救了大家的命。我代表全族对您的恩德表示深深地感激。” 我和甘柠真交换了个眼色半信半疑地道:“你们既然变成了兽骨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们?”不是我多疑实在难以相信变成白骨的妖兽还能复活。现在整个魔刹天都知道夜流冰追杀我们的事眼前一幕说不定是个陷阱老子还是谨慎点好。 猄侯微微一笑:“这原本是我们游牧一族的秘密既然恩人相问我不敢隐瞒。游牧一族天生具有一种神奇的妖术一旦陷入危险就会化作白骨进入寂灭般的休眠状态但一点灵智始终保留。所见所闻和正常时没什么不同因此你们在枯荣草原做的一切。都被我们看在眼里。”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暗生感叹这些妖怪打起来也许不堪一击但妖术却有独到的地方。天地万物奥妙之处真是无穷无尽。 猄侯续道:“不知恩人高姓大名?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尽管开口游牧一族将竭尽全力。” 所有的妖怪呼声如雷:“游牧一族愿意报答您地救命之恩。” 我眼珠一转救命之恩?那就意思意思吧。这家伙的皮子挺好做件裘衣送给海姬她一定喜欢。鹿肉脯的味道想必也不错。想了想我试探着道:“我叫林飞对你们游牧一族这种神奇的妖术很好奇能详细介绍介绍吗?” 猄侯深深看了我一眼:“恩人想学?” 果然是个明白妖啊。一点就透。我厚着脸皮点头这种妖术保命一流日后用得着。 边上有个白胡子牛妖摇摇头:“恩人这是我们游牧一族天生就具有的能力旁人是没法学会的。” 我失望地哦了一声猄侯犹豫片刻脸上出现毅然的神色:“既然是恩人的愿望。我当尽力满足。” “族长!难道您要?”白胡子牛妖骇然叫起来:“千万不可以!” 猄侯用眼神制止了他:“如果没有恩人我们游牧一族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脱困。这样的恩德我付出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游牧族的妖怪们纷纷呼叫似乎都在劝阻猄侯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连月魂都不满地嘀咕:“抰恩图报真够差劲地。” 我尴尬地一摆手:“既然族长为难。那就算了吧。”看来对方传授这种妖术要很大的代价我当然不好强人所难。 “没关系。恩人请勿介意。”猄侯目光扫过四周道:“我已经决定了你们无需多说。”前蹄举起化作两条修长的手臂就像是个半人半鹿的人妖。他后腿踏地忽快忽慢响起一连串有节奏的蹄音。 游牧族的妖怪出叹息声纷纷散开在我们边上围起了一个大***。 猄侯的大鹿角闪出一轮璀璨地光晕。罩住了我我立刻像泡在温泉里身心暖洋洋的。蹄声听在耳里犹如奇特的催眠曲弄得我昏昏欲睡。 “我族的这种妖术确切地说并非妖术而是一种天生的力量名叫寂眠力。”猄侯肃声道眼中射出奇光:“虽然无法外传但可以把寂眠力的种子播入恩人体内。使恩人也具备游牧族地这种力量。” 说完猄侯突然拔下了颈后的一根鬃毛。细长地鬃毛闪动着九色光芒毛根还沾着一滴血珠凝而不散。拔下鬃毛的同时猄侯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手指一弹鬃毛利箭般刺入我的胸膛。 “轰”我全身剧震内腑刹那间急剧收缩忍不住趴在了地上。猄侯张开嘴猛地一口鲜血喷在我身上。 鲜血顺着我全身流淌雪白的毛皮绽出皮肤四肢化作了四条毛茸茸的长腿手脚变蹄我竟然变成了一头鹿的样子! 甘柠真清叱一声闪到我身前拔剑对猄侯声色俱厉:“你们在搞什么?” 猄侯神色萎靡低声道:“姑娘不用担心这是植入种子的必然反应。一个时辰后恩人就会恢复原形。从今以后恩人具有了我们游牧族的血统不但可以使用寂眠力还能幻变鹿形。” 我听得心头一震幻变鹿形?老太婆师父提过传说妖怪进入阿赖耶态便能拥有变化的妖力可以任意变幻形体化作飞禽走兽。想不 游牧族种子之后我也能变幻形体虽然只能变鹿足了。 我对甘柠真点点头示意自己感觉良好。九色鬃毛停在心脏处犹如种子飞芽生出长长地根须、茎藤。这种感觉十分奇妙随着藤须爬满心脏我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头鹿在一望无际的魔刹天原野飞奔。 疾风在耳畔呼啸大地飞倒退。日出日落草长草枯我就是游牧族的一员渴饮河水饥嚼青草追逐着遥远地平线上的一缕光芒。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浪起伏密集的蹄声响彻天地。透过九色鬃毛我看到了游牧一族的兴起、展真切地感受到他们四处闯荡追求自由的不羁天性。 甘柠真摸摸我头上的鹿角眼中露出戏谑地笑意悄声道:“你现在地模样最可爱。” 一个时辰恍恍惚惚而过等我完全清醒时已经直立而起恢复了人形。 猄侯温言道:“恭喜恩人了。”神色还是很委顿。语声有气无力像生了一场大病。 我歉然道:“你一定大耗元气吧真是对不住。” 白胡子牛妖苦笑一声:“何止耗元气?恩人有所不知九色鬃毛是族长气血凝化拔掉一根便损失一百年的妖力还会平白增加一次天劫。而且这一年内。族长不能施展妖力也不能受到一点点皮肉损伤否则会立刻死去。” 有个羊妖插嘴道:“给恩人播种地过程也很凶险呢万一恩人体内出现排斥种子的现象族长大人也会遭到反噬而死。” 我听得额头冒汗对猄侯长长一揖:“没料到族长做出如此牺牲。实在让小子汗颜。” 猄侯微微摇头:“滴水相报怎及得上涌泉之恩?恩人救了我们全族上下。无论怎样回报也是不够的。您现在明白寂眠力了吗?” 我心随意动四肢在刹那间化作四条矫健的长腿白色的皮毛覆盖全身仰颈长鸣完全变成了一头白鹿。九色鬃毛已经扎根我的体内种下精神烙印只要意念一动立刻可以施展寂眠力化作暂时休眠的白骨。 猄侯脸上露出欣慰之色:“除非遇上必死地危险。才能使用寂眠力。因为一旦进入休眠只能凭借外力才有机会复原。” 我点头称是猄侯扭过头目光缓缓掠过游牧族的妖怪举起双臂激动地道:“风在远方呼唤。游牧一族今天终于苏醒了!” “风在远方呼唤!”大地上响起妖怪们雄壮的欢呼声蹄声刨动像擂鼓一阵阵回荡在星空中。 猄侯高喊:“大家记住今天这个新生的日子吧!” 寂寞的深夜立刻变得沸腾喧闹起来游牧族的妖怪们变成半人半兽的样子。大肆欢庆。几十个围成一圈手臂勾着手臂。一边歌唱一边转圈踢腿跳起了奇异地舞蹈。 猄侯对我微笑优雅地伸出了手臂我一时兴起也伸手勾住了他的手臂加入游牧族妖怪们的舞蹈中左摇右摆不亦乐乎。 猄侯问道:“恩人不是魔刹天的吧?” 我兴高采烈地转着圈:“不要恩人恩人的叫我林飞。我来自红尘天现在正被一个很厉害的妖怪追杀。” 猄侯毫不犹豫地道:“林公子需要我们游牧一族相助吗?” 我拒绝了他地好意并把魔主出世的事告诉了他。我不愿游牧一族为了我受到牵连导致灭族。 猄侯陷入了深思我又道:“魔刹天地妖怪几乎全被魔主收服既然游牧族复出魔主很快就会找上你们族长要提前做好防范。” 猄侯长叹一声:“想不到这几年魔刹天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实在令人吃惊。虽然魔主是魔刹天天命所定但游牧族习惯了自由野性的生活决不愿受人摆布。” “那你们以后遇到魔主能躲就躲吧别干鸡蛋碰石头的傻事。” 猄侯微微一笑眼中闪动着深邃的光芒:“林公子不用担心游牧一族屹立魔刹天几百万年不倒自然有点本事。魔主厉害我们几万游牧儿郎也不是好惹的。” 不再多说亲热地和我把臂共舞。 我兴冲冲地跳了一阵眼角瞄到孤傲伫立的甘柠真顺手一拉把她也拽进了跳舞的***。 “松手。”甘真玉颜微微一红挣开我的手。我手臂顺势一揽勾住了她地臂弯不由分说地带动她一起跳嘴里嚷道:“别整天像个刻板的尼姑好不好?一起放松一下吧。你看很容易跳。” 边上的一个老马妖也勾住甘柠真的另一条手臂边唱边笑手舞足蹈整个***欢快地旋转甘柠真脸上终于露出浅浅的笑容融入了热情的海洋。她漆黑的长闪闪亮在夜色下旋舞。身姿翩若惊鸿雪白的道袍漾起星光的波浪似要飞扬而去。 “飞扬飞扬。”我偏过头凑到甘柠真耳边低声道:“你现在的模样最可爱呢。 第七册 第五章 过五关,斩六将 第七册第五章(上)过五关斩六将 光出现在苍茫的地平线上。 几万个游牧族的妖怪整阵待他们居无定所永远追逐着下一片水草。 猄侯挥手与我们道别:“林飞甘姑娘以后有用得着游牧族的地方请来找我们。” 我笑道:“你们也一样。记得小心魔主别被他拉壮丁啦!” “除了朋友没有人能让游牧族臣服。”猄侯微微一笑蓝宝石般的眼睛里露出深厚的情谊“再见了朋友。”从容转身手臂化作线条优美的鹿腿弓起背仰天长啸鬃毛飞扬:“风在远方呼唤!” “风在远方呼唤!”所有的妖怪出震耳欲聋的啸声。 尘土飞扬猄侯率众向远处飞奔无数腿影晃动蹄声风雷一般卷向遥远的地平线。在那里一轮赭红色的太阳刚刚升起光芒万丈。 遥望游牧族的背影甘柠真忽然道:“不知他们最后会停留在何处?” “永不停留。”我悠悠地道幻变成鹿撒腿向前方奔去享受着酣畅淋漓的狂奔滋味。 天空地辽没有最后目的地的人生才是真正的自由吧。 中午时分我们走出了枯荣草原进入一片繁茂的雨林。按照地图这里被称作血戮林连绵几十万里林中的主干河流直接通向北端的冰海。鼠公公说过不少杂交的妖怪后代生活在这里楚度没有一统魔刹天之前血戮林成为妖怪们彼此厮杀斗狠的集中地。能在这里存活的妖怪大多有一手绝活。 这时三个太阳都已升起但在血戮林里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头上黑压压的一片。乔木高大茂盛肥硕的树叶、粗壮的藤蔓层层叠叠彼此纠缠着遮住了天空。只有极细小的丝丝阳光透过缝隙渗进雨林在纵横交错地河道里留下粼粼光影。 空气阴暗而潮湿浮动着迷蒙的水雾河水很清倒映出碧翠的丛丛树影不时有色彩鲜艳的鱼群游过。我小心翼翼跨过一棵大章鱼般的怪藤四周乍听沉寂。但仔细一听又涌动着千奇百怪的声响。有的像蚊子嗡嗡叫有的像老头咳嗽有时突然从远处利刃般插出一声尖啼又恢复平静。 甘柠真问道:“为什么不施展御风术直接飞过这片林子呢?这里怪兽众多不好对付。” 我耸耸肩:“你当我妖力无边啊?足足几十万里长的雨林。还得带上你这个拖油瓶的老子哪里飞得动?” 甘柠真直视着我目光犹如空山灵雨看得我心虚。知道瞒她不过我老实交代:“要不了多久夜流冰就会现我们地踪迹。血戮林这么大。他就算知道我们的位置一时也找不到。所以步行反而安全些。” 甘柠真露出不解的表情:“一路上我们根本没有遇到夜流冰的手下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位置?”一拍剑鞘剑气射出将一条从树梢扑下的花蟒蛇斩断。 我顺手挖出蛇胆一口吞下:“我猜的。因为夜流冰是梦妖靠吸取魔刹天妖怪地梦修炼妖力。一旦有妖怪晚上梦到我们就可能会被夜流冰察觉。除非我们把一路上遇到的妖怪全部干掉否则迟早暴露。” “你是担心游牧一族会泄漏我们的行踪?”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上游牧族的不少妖怪盯着你直流口水难保以后你不会成为他们春梦的对象。万一被夜流冰窥到他们的梦境你我行踪还能隐瞒吗?” 甘柠真狠狠瞪了我一眼:“你真是满嘴污言。”倒也将信将疑了几分。 我捂嘴偷笑其实这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我也想通过和妖怪们地一次次搏杀提升自己的力量血戮林越凶险对我越有磨炼价值。再说我已经决定轰轰烈烈地干几仗引来夜流冰地追兵。好让海姬她们安全脱身。 曾几何时我渐渐从习惯逃避。变成了勇敢面对。 尖促的叫声蓦地从前方传来一个人脸蛇身的妖怪从树荫里探出三角脑袋脑门覆盖青蓝色的鳞片湿滑的蛇身缠绕住一棵树干密布金环鳞甲。灰白的腹部生有六条细腿爪尖细小如钩一张一缩。背部长着四片薄薄的翅膀翅沿锋锐如刀。 “你?怎么擅闯血戮林?”妖怪瞪着我们声音犹如小儿 我有心挑衅懒洋洋地道:“老子来这里关你鸟事?快让开路否则老子把你开膛剥皮挖出内丹进补!” 妖怪眼露凶光:“魔主早已颁布禁令魔刹天内不准妖怪械斗。我们肥遗妖族受魔主重托负责看守血戮林的入口。你再不交待来意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去你妈的狗屁魔主!”我一记脉经刀劈出妖怪慌乱闪开却被我左拳化锤砸飞出去。这家伙倒也强悍翅膀急颤稳住身形绕了个圈又飞了回来。 “外敌入侵!快——”妖怪地尖叫嘎然而止被茫茫三千弱水剑气斩落。 树丛中顿时嗡嗡声大作几百个肥遗族的妖怪从藏身处6续扑来。为的肥遗族妖怪身披铠甲头戴铁盔像个将军。背上的翅膀布满一条条金色的线纹比其它妖怪大了好几倍。 我毫不废话上前就打闪电般击杀了几个妖怪。为的妖将截住了我巨翅陡然化作四柄寒光闪闪的刀轮番斩下。我用兵器甲御术化出盾牌迎上“锵”第一把翅刀斩中手盾时我觉得手臂一麻;紧接着第二柄翅刀斩落手上吃疼;第三柄翅刀再斩手盾被打回了原形。我心头骇然学会兵器甲御术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失手。再看手臂竟然有些红肿。我急忙劈出脉经刀金黄色的刀气撞上第四柄翅刀“嘭”我被震退一步翅刀从身侧掠过“轰隆”身后一棵榕树被翅刀波及碧绿的枝叶立刻腐烂树干流出腥臭的汁液几丈高地榕树眨眼化作了一滩臭水。 妖将狂笑四柄翅刀舞得眼花缭乱:“就凭这点本事还敢闯血戮林?” 我不惊反喜对手越厉害对我越有益。心灵霎时变得冰清玉洁浸入由技入道的境界。 翅刀再次轮番劈下。 我安忍不动运转地藏妖术身心和大地融为一体。满地藤草如同波浪起伏承接住四柄翅刀一连几十次地攻击。眼看刀势已弱我一口三昧真火喷在刀刃上对准翅刀和背部连接的柔嫩处劈出手刀。 这一击正是避敌锋芒打击最柔弱的层面。妖将悲啼一声背上鲜血直流。我顺势探出三只龙蝶爪摧枯拉朽一般将四柄翅刀连根拔掉。紧接着飞起一脚幻变钢刺送入对方腹部。 妖将直瞪着我慢慢倒在血泊中。我眼角瞄过甘柠真正陷于苦战。她同时应付几百个肥遗族妖怪一时只有招架之力。 “莲花美女我们该走啦!”我冲向甘柠真一口气连杀了十多个妖怪再一掌拍向远处的河面化出几十个傀儡水人挡住妖怪们。同时左臂化作长索缠上她的腰倏地拉近向河面飞掠去。已经达到了练兵的效果我当然见好就收否则和几百个妖怪死缠下去还是我们吃亏。 脚步在河面上轻盈滑过我携着甘柠真施展渡术一瞬间已远去了几十丈。 过了一个多时辰身后的追兵声渐渐不闻。甘柠真蹙眉道:“你在故意惹事。” “没错。”我摆出一副英雄气概:“老子要给这些妖崽子们一点颜色看看。日他***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嘿嘿那些蛇妖一定被我打怕了!” 甘柠真白了我一眼:“好像是我和那几百个蛇妖激战而你只对付了一个吧?” 我讪讪一笑:“擒贼先擒王嘛。再说你我分什么彼此啊多见外。”忽然心中一凛停步不前。 前方的水面上露出几块灰不溜秋的巨石。石面粗糙前端有两个孔眼嘟嘟冒着气泡。 那是活的东西! 我和甘柠真交换了神色这里的河道特别宽两岸长满了密生尖刺的树还有不少色彩斑斓、狰狞舞动的诡异植物如果现在返回6路并不好走。 水声汨汨一块块巨石浮出水面方圆几里的河面上无数巨石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巨石上暴出一双双阴冷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 第七册第五章(下)过五关斩六将 人敢硬闯血戮林?”河面下响起闷雷般的吼声水动。 “你大爷我!你又是哪根葱?”我笑嘻嘻地回答甘柠真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知道又要动手了。 “轰”!十几道水浪冲出河面猛地炸开。一块硕大无比的石头撞出水面直立而起足足十多丈高巨人般俯视我们大声咆哮:“本将军石鳄受魔主大人的命令率领鳄鱼族镇守血戮林的第二关。” 我翻翻白眼:“说话那么大声你他妈是个聋子啊?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大脑简单、四肢达。要动手快点老子没功夫和你蘑菇!” 石鳄“哇呀呀”狂吼几声长长的尖尾巴猛力一扫河上轰然激起雪白的巨浪。周围的鳄鱼妖张开血盆大口两排尖牙犹如森森箭雨纷纷射出。 我躲也不躲双臂化盾轻松挡住尖牙不屑地道:“就这点伎俩还在老子面前卖弄?”忽然手盾一阵奇痒“滋滋”尖牙紧紧黏附在盾面上犹如活物般耸动不停地咀嚼手盾。不一会儿奇痒从手臂传遍全身就像无数颗牙齿在轻轻噬咬痒得我难受极了。 心知不妙我赶紧力想震开鳄牙但这些尖牙像扎了根似的死死叮在我的手臂上。我暗骂自己太托大了血戮林的妖怪各有异术怎么能轻敌? 疾风压面石鳄的大拳头已经狠狠砸向了我。我施展魅舞轻巧跃开反腿撩向他的小腹。“砰”脚像踢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石鳄连眉头也没皱一记拳头张开。一根根手指长满尖锐的锯齿犹如剪刀一开一合急掠向我的脖子。 我运转羽道术飘然闪到石鳄上空。河面上根本不能待无数血盆大口张开了等着我而我一面要和石鳄打斗一面浑身搔痒难当只好偷空上下乱抓。密集的牙齿再次射来这次我学乖了。运转镜瞳秘道术将牙雨反弹回去。 甘柠真忽然狡黠地一笑:“你喜欢惹事就自己解决麻烦吧。”一朵硕大地雪莲钻出指尖莲瓣把她层层包裹静静泊在水面上。无论鳄鱼妖怎么撕咬雪莲毫无损。 我的脸立刻变苦瓜想不到一向冷静淡然的甘柠真也会耍人。这下子惨了。先不说妖怪人多势众光是石鳄就不好打。这家伙皮粗肉厚妖力又深中了我十几下脉经刀都没事。 “小子你有种下来!”石鳄暴跳连连双拳狂舞。把岸边几十棵树剪得支离破碎。 我忽然心生一计从半空飘然落下。大大咧咧地道:“这么打既麻烦又没意思不如我们换一个新鲜的打斗方式。” 石鳄一呆:“你想怎么打?” “你我站着不动你打我一拳我也打你一拳看谁能打死谁。挨打时不能还手也不能躲让。怎么样?”我乜斜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敢那就算了。” 石鳄吼道:“天下哪有本将军不敢的事?来吧本将军让你先打!省得你到了黄泉天还不服气!”随手拔起一棵三合抱的大棕树示威一般。狠狠砸向胸膛。锐利的尖刺扎在他胸口连丝印痕都没有。 四周的鳄妖们纷纷鼓噪叫好石鳄得意地狂笑:“不开眼的蠢货!魔刹天有谁不知道鳄族的身体是妖怪中最强壮地?连血液、内脏都已经石化早就没有了疼痛的感觉。当年魔主大人收服本将军时不过让我受点轻伤就凭你也能伤得了我?” 我心中好笑果然是个蠢笨的妖怪老子怎会傻到和你硬拼?站到他对面我装模做样地举起右拳。比划了一下道:“要是我一拳把你打死了。你这些手下追在老子屁股后面报仇倒也麻烦。”悄悄运起改良的胎化长生妖术霜雪转粒子在掌心形成一个无底洞般的气场。 石鳄不堪激将怒吼道:“要 一拳打死我我的族人决不追究!”嘴角露出一丝狞小心你自己吧。本将军一定会挖出你的胆瞧瞧到底有多大!” 我不再废话高高跃起手掌纯白如玉一掌拍向石鳄头顶掌心气场向内凹陷粒子洞全力吞噬石鳄地精气。 石鳄先是一动不动双臂抱胸脸上挂满不屑一顾的表情。见我的手始终按在他头上不耐烦地嚷道:“你这一拳打好了没有?”忽然露出惊骇的神色嘶声道:“你搞什么鬼?” 河面上水流窜动气浪暗涌林木颤抖。以我手掌为中心吞噬气场逐渐扩大四周生命的精气被粒子洞源源不断地吸入。石鳄当其冲充沛的生命力狂泄不止通过掌心流入我地体内。如果他早点察觉还有逃脱的机会现在被粒子洞夺取了大部分精气早就无力挣扎。 周围地鳄鱼妖傻乎乎地瞪着我茫然不知所措。它们的精气也被我悄悄吸取连岸边的林木叶子的颜色也开始泛黄。“噗”一只树t从浓密的树荫里摔下来奄奄一息地抽搐四肢。几条死鱼翻着白肚子浮出河面。无论是花鸟鱼虫只要在附近就难逃被吸走生命力的结果。我忽然意识到丹鼎流的秘道术是通过开鼎炼丹在体内生出精气而吞噬气场则是从外界掠夺精气相当于在体外形成了一个炼丹的鼎。 石鳄脸色枯败巨大的身躯慢慢变小直到化作胎形被我一口吸入。因为吸取了不少精气内腑地力量激增彭湃激荡的精气在百骸来回冲撞我一边暗运霜雪转心法把吸来的精气同化成粒子;一边不满足地继续运转粒子洞吞噬天地万物的精气。 体内的妖力犹如涨潮一般一波高过一波不断激增。而妖力的增加使粒子洞威力更强吞噬的气场大幅度向外扩散。我心里乐开了花吸取精气来助长妖力的效果太好了如果这么修炼下去不要多久我的妖力就会突飞猛进成为真正的高手。 呆地鳄妖们终于觉得不妥凶猛地扑向了我。我冷笑一声施展魅舞巧妙避开他们的攻击采取游斗地方式用胎化长生妖术将鳄妖们个个击破。 一个个鳄妖化作胎形被我吞入。它们的身体虽然结实但我避实就虚直接吸取它们的精气。剩下的鳄妖惊惶失措纷纷沉入河底。 等我收起粒子洞时四面沉寂得宛如坟场两岸躺满了各种野兽的尸体水面上浮着一群群死鱼。映入眼帘的一棵棕已经黄叶斑斑干瘪得像一截枯柴。 雪莲绽开甘柠真凝视着我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样做有伤天和以后别再施展这种妖术了否则必遭天谴引来难以逃避的天劫。” 我不在乎地道:“我才不管呢。如果没有强大的力量保护自己谈什么都是屁话。夜流冰摧残了那么多女人也没见老天收拾他反倒追着我们到处逃。我算是明白了无论大唐还是北境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子。”清澈的水面上映出我熠熠生辉的脸。红艳丽得如同燃烧的火焰肌肤比玉石更光洁。吸取了精气后整个人神采迥然焕出迷一样的光泽。 甘柠真皱皱眉:“胡乱吸取万物精气杂而不纯你小心走火入魔。” 我一笑了之霜雪转能把杂乱的精气转化成精纯的霜雪粒子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这时候叮在手臂上的鳄牙纷纷脱落。一片片柔韧的薄膜钻出肌肤编拼成一个蛋形把我裹住。 我楞了一下随后现自己动不了了。甘柠真苦笑一声:“不知是该恭喜你还是说你够倒霉。居然在这逃命的时候进化。 第七册 第六章 过五关,斩六将续 第七册第六章(上)过五关斩六将续 迈入了妖怪的进化。同时也带来最大的麻烦。 从受态迈入数态需要九天。这就意味着九天内我不能和人动手要是遇到夜流冰只能任由宰割。 甘柠真用一根麻绳拴住我背着我上了岸。伏在她绵软的身上我好像在云端里飘遐思满怀幽香满鼻。忍不住道:“莲花美女啊在我的老家男女授受不亲。如今咱们好几次肌肤相贴我的清白已经被你玷污了。你要对我负责啊。” “闭嘴!”甘柠真叱道:“再口出狂言我就把你扔下不管。” 我嘻嘻一笑:“你不会这么做的你会乖乖保护我一辈子。对你来说遵守誓约是第一位的要不然也不会来救我。啧啧你真是个守信的人和尾生有得一拼。” 甘柠真好奇地问:“尾生是谁?” “古时候有个男人叫尾生和女人在桥头相约。结果女人放了他鸽子没去。这家伙等到半夜洪水来了也不逃最后抱着桥墩淹死了。” 甘柠真默然半晌道:“真是个忠于誓约的痴情人。” “我看他是一个顽固的傻瓜。” 甘柠真扭过头有些不满地看着我:“为什么这么说?”乌黑的鬓散开了露出白生生的一截脖子看得我一阵恍惚。 我费劲地把目光从玉颈移开:“洪水来了还不逃这不是顽固不化嘛。” 甘柠真想了想低声道:“因为尾生害怕自己离开后女子突然来了就会和她失之交臂。” “这么傻等把命送了可不值。”我小声嘀咕心想如果自己是尾生。和海姬约会而她不来是否会一直等下去呢?以老子的法力一点洪水是淹不死我的。 “即使是死也不想错过自己所爱的人。”甘柠真美目中浮起朦胧的水烟:“尾生应该是这样想的吧。” 我眨眨眼:“你也会这样吗?为了自己爱的人一直等下去?” “也许会也许不会。因为真清楚等待比错过更痛苦。”甘真淡淡地道:“我幼时明志绝不轻易陷入男女地情爱。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柠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失落。不再说话了。一路上甘真昼伏夜行有时干脆停下来歇息。我现在成了累赘所以要尽量避开妖怪和猛兽度过这九天再说。 虽然刻意放慢行程但我们也不敢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很久开始深入雨林。 越往里走。树木越是高大笔挺枝叶繁密如层层宝塔长达几丈的树根钻出泥土像一块三角形的平板抵住树干。很多树和藤蔓彼此缠绕有的树藤上还开出色彩斑斓的鲜花像一条条爬动的蟒蛇。树下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灌木和草叶。不再是纯绿色夹杂着各色斑纹。半空的枝条上。也爬满形形色色的怪异植物把四周挤得满满的连阳光也透不进来。 附近的河道更阔更密了我们有时选择水路有时直接在密集地藤木间穿行。遇到一些怪兽凶物都被甘柠真的三千弱水剑轻松打了。 第四天的午夜忽然下起雨来。我从睡梦里惊醒现自己没有淋湿。几片巨大的蕉叶被折下来在我身上巧妙地搭成了一个帐篷。挡住了雨点只有零星的水滴溅在头上。夜雨声清亮湿漉漉的泥土散出腥味缕缕水雾蒸腾而起。 甘柠真站在河边幽幽出神。远远望着她的背影我忽然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除了门派、兵器和龙蝶保镖地身份外其它一片空白。 “想什么呢?”我问她。 甘柠真摇摇头没有回答黝黑的河面上溅起白花花的一片。偶尔有一条鱼跳出水面。尾巴甩动抽出“啪”的一声。 我开玩笑地道:“难道是想情郎?” “不要胡说八道。”甘真沉默了一会。道:“只是突然想起和师叔的一些往事有些惘然罢了。小时候师叔总爱下雨天去河边钓鱼明明是个小孩子偏要盘膝静坐摆出老气横秋的样子。我偷偷把他钓到地鱼放走他也不生气反倒折下树叶搭成帐篷为我遮雨。” 我听得不是滋味酸溜溜地道:“小时候一定有很多同门宠着你吧?你的父母也一定把你当作了心肝宝贝。” 甘柠真面色一寒目光凌厉地直视我:“我双亲早已不在了。” 我讶然道:“想不到你和我一样。” 甘柠真目光渐渐柔和忽然问道:“林飞你生活地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你的童年是怎么过的?” 我楞了一下还是第一次听见甘柠真用这么温柔的口气和我说话。精神一振刚要滔滔不绝甘柠真神色微变倏地闪到我身边将我背起手按在了剑鞘上。 沙沙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又细又轻混在绵密的雨声里不仔细听根本难以察觉。 沿着繁茂交错的树枝花花绿绿的毛毛虫妖怪爬近缓缓蠕动前腿像两把大钳子咯咯摩擦;从地上厚厚的落叶层里钻出密密麻麻地蚂蚁妖大约一指来高挥舞大颚嘴里分泌出亮晶晶的液体淌满了一地。河里跳出几百只蛙妖通体蓝色背生耀眼的金黄色花纹呱呱乱叫腮边不时鼓起两个大气囊。 我头皮麻包围我们的至少有几千个妖怪。显然他们很早就现了我们的行踪暗中调兵遣将趁着今夜大雨动突袭。 甘柠真沉吟道:“难怪这几天我总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被跟踪了。” 我惊讶地道:“这个跟踪的妖怪倒是有一套竟然能瞒过你的莲心眼。”压低了声音:“还不开溜?” 甘柠真一跃而起急掠向枝头。毛毛虫妖个个耸立而起拔出身上的毛刺对准我们纷纷投射。甘真施展氤氲身法犹如一缕若有若无的轻烟从茫茫刺雨中穿过。 我只好缩颈把头脸藏在甘柠真背后虽然全身有进化的蛋壳保护刀枪不入但头脸却禁不住毛刺地袭击。甘柠真一拍剑鞘白蒙蒙的剑气倏地射出十多个毛虫妖被斩成肉酱。 “走水路!”我低声道林子里埋伏地妖怪太多几乎没可能杀出重围。甘真足尖一点犹如一只雪雁横空掠过落向水面。 蛙妖们不慌不忙腮边的气囊鼓起喷射出五颜六色的毒烟、毒汁漫天激散。 甘柠真清叱一声一朵雪莲绽出指尖在空中层层盛开花瓣向外翻卷住毒烟毒汁贴着河面一连冲出了十多丈。眼看就要逃远河面上陡然冒出一张巨大的渔网兜头罩来。渔网是由一个个彩色鱼泡编织起来的几十个大头尖牙鱼妖手执渔网上下翻动鼓噪呐喊。 甘柠真并不停顿三千弱水剑出鞘直斩渔网。我忽然瞥见鱼妖们嘴角露出的狞笑心中一动喝道:“收剑快退!” 甘柠真略一迟疑还是听从了我的话凌空倒翻而退。耳听轰地一声天动地摇鱼泡犹如霹雳一般纷纷炸开。整个河面仿佛被掀翻几百道雪白的水柱冲天而起靠岸的树木被激烈的气浪抛上了半空。 我暗叫好险要不是见机得快早被渔网炸得粉身碎骨了。目光望向河流远处几乎每隔一段河道就有几十个鱼妖拿着大网在水面上拦截。这一次伏击我们对方是动了不少脑筋。 蛙妖们趁势扑来层出不穷地喷出毒雾。甘柠真无可奈何只好先掠回岸上。忽然觉不妥地上沾满了蚂蚁妖分泌的黏液这些黏液流到哪里哪里的雨水就会变成同样的黏液把甘柠真的双脚紧紧粘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倒抽一口凉气:“对方的伏击真是滴水不漏一环套一环将水6两路完全封死。暗中的主使妖怪倒是个杰出的将才。” 甘柠真神色镇静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夜流冰应该知道我们在血戮林了。” 我点点头:“否则这些妖怪不会主动伏击我们。不过夜流冰赶到这里需要几天时间我们还有逃走的机会。”心里有点内疚要不是我故意惹事引起血戮林妖怪的注意也不会陷入如今的危局。最倒霉的是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要命关头进化。想到夜流冰的变态嗜好我忍不住打哆嗦千万不能被这家伙活捉。 笑声陡然从头顶上传来层层枝叶被拨开露出一个隐蔽的树洞。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大绿袍长得像蝗虫的妖怪从树洞里钻出背着双手得意洋洋地盯着我们。他的鼻子是棕红色的像一根高高竖起的尖辣椒脸上长满了白麻子瞳孔里生着一圈金色环纹闪闪光。 第七册第六章(下)过五关斩六将续 到是我龙眼鸡立了头功。”妖怪挺胸凹肚在树杈长鼻子耀武扬威地耸动。 “龙将军神机妙算天人难测。龙将军英明神武智勇双全。龙将军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四周的毛虫妖、蚂蚁妖齐声呐喊河上的蛙妖们也大吹法螺。 龙眼鸡摸了摸辣椒鼻一本正经地道:“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要把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放在最前面。”一指我们又道:“两个跳梁小丑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是不是被我的飒爽英姿惊呆了?震撼了?瞧瞧这个白衣女人眼里充满了痴迷之色啊!” 我几乎要喷饭:“你从来不照镜子的吗?就你这歪瓜裂枣的模样还英俊潇洒?” 龙眼鸡鄙视地看着我:“瞧瞧木秀于林必摧于风本将军再一次被恶意中伤。小伙子不要因为你长得丑就嫉妒本将军的俊朗。说实话就这么难吗?其实两位的眼睛早已告诉我你们被我的风采征服了。” 哇靠!我瞠目结舌不会吧?难道就是这个白痴布置下了如此周密的埋伏?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龙眼鸡滔滔不绝地道:“你们两个胆子倒不小连夜流冰也敢惹还私闯血戮林械斗触犯魔主大人的禁令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为什么不说话了?本将军的神威令你们心惊胆寒了吧?” 甘柠真突然高高掠起只穿一双鸦头白袜麻鞋仍然留在地上上面爬满了蚂蚁妖。足尖一点树甘柠真三千弱水剑横扫而过把扑来的几个毛虫妖斩落。剑势回旋猛地一刺把另两个毛虫妖钉死在树干上。借反弹力再次跃起。 龙眼鸡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嗡嗡声大作一群黑压压的东西从上空猛扑下来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蜂鸟妖全身漆黑如墨尾羽张开撅起屁股射出一根根毒针。我心里叫苦身在半空甘柠真又不会飞一旦被蜂鸟妖缠上。只能陷入苦战。 一道绚丽的光芒刹那间照亮了夜色滔滔光焰中蜂鸟妖化作粉末飞扬。甘真轻轻喘了口气被迫落回地面三千弱水剑的全力一击让她损耗了元气。 “当机立断干得好!”我赞道。这种以寡敌众地战斗千万不能和对方多纠缠务必一沾即走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龙眼鸡一溜烟退到树洞里探出脑袋嚷道:“别得意。本将军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你们是逃不掉的!现在投降还来得及!瞧瞧。我们的人数是你们的几千倍难道你们不会数数?” 蚂蚁妖们动了潮水般的猛攻几个蚂蚁妖攀过同伴的尸体不怕死地冲过三千弱水剑的剑光爬上甘柠真的袜子后者被迫脱袜赤足跃起。地上是不能待了蚂蚁妖爬满方圆几里到处是闪亮的黏液。 树枝上。严阵以待的毛虫妖纷纷投出毛刺。甘真在纵横交错地枝叶间轻灵游走长剑挥动剑剑溅血血水沾在枝叶上又被雨水迅冲刷。 雨突然下大了一根根雪白的线条抽打林木淅沥哗啦地响。滂滂沱沱的水雾弥漫开来视野里一片模糊。 一团黑影幽灵般从远处逼近手执利钩急划向甘柠真脸颊。 “小心!”我惊呼。甘真一侧头堪堪避开。不等她反击。黑影倏地后退在半空滑过一道悠长的弧线隐入树丛深处动作快如鬼魅样貌都看不清。我心里一寒又来了什么厉害的妖怪? 甘柠真在枝头轻巧腾跃剑芒连闪一口气送入三个毛虫妖的喉咙把它们钉成一串糖葫芦。毛虫妖被激了悍性凶猛地直冲过来几百根毛刺疯狂投射。甘真足尖点向枝头要弹起避开“咯嚓”左侧闪出一团黑影利钩快似闪电劈断枝桠令甘柠真一脚踏空。 甘柠真身形顿时一滞密集的毛刺迎面射来避无可避。“呛”地一声清吟三千弱水剑化作滔滔弱水横挡在甘柠真身前及时震开了刺雨。 乌光在白茫茫的雨幕中一闪树荫里扑出另一团黑影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正是甘柠真在半空无法借力而三千弱水剑剑势将尽的一瞬间。利钩由下向上反撩“嘶”地钩破道袍在甘柠真左肩留下一道血口。黑影一击即退十几丈的距离一荡而过消失在郁郁的树丛中。 甘柠真眉头微蹙下落时接连踩断了好几根树枝才稳住身形伸手勾住一棵粗藤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变成了黑色。 我骇然道:“有毒!” “这点毒还伤不了我。”甘真神色从容伤口缓缓钻出一朵雪白地莲瓣黑色的毒血自动渗入莲瓣只过了片刻就被全部吸干净恢复了正常地红色。雪莲瓣随即融入伤口消失不见。 莲心眼绽出甘柠真额头极目向丛林深处望去。我和她心知肚明那些来去飘忽的黑影才是最具威胁的妖怪也是对付我们的真正主力。如果不能除掉他们今晚休想逃脱。 龙眼鸡又从树洞里跑出来 气扬地道:“看你们两个能撑到什么时候?小的们攻!”长鼻子一翘一翘出号角般的怪声。 瓢泼夜雨中妖怪们动了总攻。蚂蚁妖占据地面不少还顺着树藤往上爬;毛虫妖在树荫里投出急雨般的毛刺;几十只马蜂妖在空中盘旋伺机而动;蛙妖们纷纷游到岸边鼓起气囊配合6路的进攻。龙眼鸡的长鼻子指向哪里哪里地妖怪就开始攻击一切调动井然有序不留任何漏洞。 “是蜘蛛妖大约有百来个。”甘柠真跃到一棵箭根薯的阔叶上冷眼望着妖怪们从四周扑近声音沉静如清冽的雨声。 我闻言一愕随即明白她已经看清了那些黑影。但此刻我们被重重包围。就算知道对方是什么妖怪也没用。 “瞧瞧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早点投降多好。小的们卖力点!本将军在精神上支持你们!”龙眼鸡兀自大呼小叫。 我心中一动沉声道:“擒贼先擒王!” “你的意思是?” “活捉龙眼鸡这是唯一脱困的办法!柠真你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甘柠真一脸疑惑:“栈道和陈仓是什么意思?” 我来不及向她解释这则楚汉的著名典故匆忙道:“你按我说地做!先。向河岸突围!” 甘柠真冰雪聪明立刻明白我声东击西的战略。在妖怪中杀开一条血路逐渐逼近河水。蛙妖们集结岸边立刻喷出毒质毒烟阻拦大多数的蚂蚁妖、毛虫妖也被我们慢慢引向岸边地战场龙眼鸡附近的守卫兵力变得十分薄弱。 “全力突围冲向北面地灌木丛!” “向左折!” “后退。绕过凤梨木再向北进!” 在我的指挥下甘柠真左冲右突在林中迂回曲折甩开一群群堵截的妖怪在不经意间。一点点接近龙眼鸡。我眼看时机成熟离目标不远。断然喝道:“下手!” 甘柠真有点犹豫此刻我们和龙眼鸡相距三十丈左右她如果冲过去途中必须踏枝借力暗中匿藏的蜘蛛妖完全来得及阻拦赶到龙眼鸡身边担起保卫。 “快啊!把我扔出去借力!”我喊道。甘柠真双目一亮三千弱水剑化作绮丽璀璨的滔滔弱水破开夜色。把周围近百个妖怪淹没。随后反手把我抛出人高高跃起追着我急掠。 我如同腾云驾雾在半空急滑行呼啸着飞向龙眼鸡。甘柠真追上了我赤足在我脸上一点借力跃起同时伸手抓住我地头再次扔出。 日他***好疼!我又被甘柠真抓头。又被她踩脸心里有苦说不出。几个起落。甘真充分利用了我这块垫脚石在空中连续急跃迅逼近了龙眼鸡。 龙眼鸡终于察觉到了危机狂呼:“快拦住他们!”一缩头忙不迭地躲进树洞。 十几团黑影在空中滑行从两侧掠来试图拦住甘柠真。轰隆一声惊雷大地震颤一道眩目的电光从夜空劈下四周亮如白昼。借助电光我看清了黑影的样子是一些人面蜘蛛妖身穿毛茸茸的黑色紧身衣额套乌黑头箍双手拿钩嘴里衔着一根黑油油的细长蛛丝蛛丝的另一头黏附在浓密地树荫上。依靠蛛丝他们可以飘来荡去在空中自如滑动。 电闪雷鸣暴雨倾泻。一棵枫树被闪电拦腰劈断燃起烈火又顷刻被大雨浇熄。甘真三千弱水剑化作一道长虹在身侧矫夭游动接近她的蜘蛛妖纷纷裂开肢体残断化作一滩滩溅开的黄水。 甘柠真去势不变离树洞不足两丈! 层层叠叠的枝叶间百来个蜘蛛妖纷纷现身向这里飞接近。黑油油的蛛丝纵横交叉几个蜘蛛妖倏地弹到甘柠真面前挥舞利钩拼死拦截。 龙眼鸡见机不妙果断窜出树洞背上展开一对翅膀向赶来的妖怪们飞去。只要蜘蛛妖拖住我们片刻他就能逃入己方阵营。 成败在此一举!甘柠真突然甩手把我全力掷出越过了蜘蛛妖犹如一枚花炮直射龙眼鸡。“砰”我头晕眼花和龙眼鸡撞了个满怀双双往下掉树枝被一根根压断。 所有地妖怪都向我们扑来 彩虹般的剑芒在眼前暴涨滔滔弱水犹如雨点溅开闪烁地光点和透明的夜雨融为一体每一滴雨都染上梦幻的色彩化作瑰丽的水幕。妖怪稍一碰触就消失在水幕中。 无数水滴倏地聚合形成一条闪烁的彩带飞扬而起卷住我和龙眼鸡拉到甘柠真身边。我长长地松了口气雨水、汗水顺着眼皮往下淌。日他***虽然被甘真当作沙包又扔又踩但好歹暂时保住小命了。 “都给我住手!”甘柠真冷冷地道一把抓起龙眼鸡三千弱水剑化作一枚绣花针紧紧抵住他的喉咙。 第七册 第七章 过五关,斩六将再续 第七册第七章(上)过五关斩六将再续 八方涌来的妖怪们停下僵立原地犹如一具具木偶注妖怪们全身湿透齐齐盯着龙眼鸡狰狞的脸变得有些惶惑。 龙眼鸡吓得脸上的麻子都暗了色厉内荏地道:“你们敢对本将军无礼?快点放开我好好跪下赔罪我答应从轻落你们!” 我哈哈大笑接下来便是胁持人质逃走那就要看龙眼鸡这条命对妖怪们有没有威慑力了。 “美女先给他几个大耳光子响亮点最好见血!”我不客气地道甘柠真略一迟疑剑鞘轻拍龙眼鸡的脸一声惨叫龙眼鸡痛苦地捂住腮帮子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妖怪们出愤怒的吼叫纷纷扑上来。我厉声道:“都给老子站住!谁再动一下老子就在龙眼鸡身上砍一刀动两下砍两刀准保把他砍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妖怪们面面相觑识相地站住了。龙眼鸡不满地抗议:“我已经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了和你砍不砍没关系。再说你们拿的是剑不是刀你怎么连刀和剑都分不清?”狐疑地瞥了我一眼:“你不会是个白痴吧?” “给老子闭嘴!”我哭笑不得魔主手下居然还有这样的活宝真令我大开眼界想来还是看中他调兵遣将的指挥才能。否则以龙眼鸡这点妖力去红尘天也是挨揍的货。 一根根蛛丝从树荫里笔直垂下蜘蛛妖们双手执钩随着蛛丝来回摇动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为的蜘蛛妖森然道:“你们逃不掉的还是趁早放开将军有事好商量。说不定龙将军一时高兴会在夜流冰大王那里为你们求情。” 我冷笑一声:“商量?求情?你真当我们白痴啊?夜流冰会听你们这些阿猫阿狗的话?老子没空跟你们胡扯。快点让开一条路!否则嘿嘿”给甘柠真使了个眼色。 甘柠真举起剑鞘轻轻一顶倒霉的龙眼鸡开始狂喷鼻血。 妖怪们齐齐色变这下子把他们彻底镇住了四下里一片沉寂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龙眼鸡捂着鼻子喘息如牛。良久。为的蜘蛛妖涩声道:“两位听过龙将军地姐姐龙眼雀的大名吗?” 我随口取笑:“什么鸟雀鸡鸭的老子没听说过。” 龙眼鸡怔怔地盯着我:“你是第一天出来混的?我姐姐是魔刹天十大妖王之一连夜流冰也怕她几分你居然不知道 我听得一楞龙眼鸡有个当妖王的姐姐?窥到边上妖怪们的神色心头不由一惊知道这家伙没吹牛。一盘算。我忍不住大喜过望:“真这次我们可捉到了一条大鱼!”有妖王的亲弟弟当护身符还怕逃不出魔刹天?连夜流冰也得顾虑几分啊。只是这么一来我把魔主手下的四大妖王得罪了一半。 龙眼鸡嫌恶地皱眉:“请你说话时不要把臭烘烘的口水喷在我香喷喷的脸上。” “老子地口水可以美容哦。”我心情大好吹了个嘹亮的呼哨。也不和龙眼鸡计较。 甘柠真目光一扫四周的妖怪:“请你们的龙将军委屈一下陪我们走一程。谁要是偷偷跟踪或者阻拦。我只好杀了他。” 妖怪们迟疑地站在原地不敢进也不肯让。甘柠真冷哼一声扬起剑鞘龙眼鸡的眼窝立刻乌青半边脸高高肿起。我幸灾乐祸地道:“再打下去这张俊俏的脸可就毁了。” 龙眼鸡一听急了嚷道:“你们快让开!难道要让本将军毁容吗?按他们说的去做!谁不听令我杀了他!瞧瞧他们也知道本将军英俊潇洒。千方百计想毁我嫉妒之心暴露无遗啊。不过量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妖怪们终于乖乖听话束手退后。为地蜘蛛妖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放人?” 我嘻嘻一笑:“只要你们不跟来三个时辰。” “一言为定!”蜘蛛妖威胁道:“你们如果伤了龙将军龙眼雀妖王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甘柠真再次以剑鞘拍了一下龙眼鸡蜘蛛妖立刻闭嘴。甘柠真背起我紧紧抓住龙眼鸡沿着高低起伏的树冠一路星丸跳跃。向林深处急掠。雨水顺着枝叶蜿蜒流过冲洗去了足迹。 我和甘柠真谁也没说话。生死存亡之际能逃多远就逃多远。一个多时辰后甘柠真跃下树冠时而在地面急行时而换作水路时而在低矮的灌木丛里穿梭时而干脆藏在茂密的树叶里一动不动以莲心眼悄悄察探。 “没有妖怪跟踪。”半晌甘真跃出枝叶丛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龙眼鸡插嘴道:“那是当然了他们以本将军的安危为重哪敢违抗命令?瞧瞧你们两个一副疑神疑鬼地样子平时一定没少干坏事!” 我没好气地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甘柠真扭头看着我似笑非笑:“这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 哇靠!我气得吐血。甘真正色道:“刚才一战我感觉有一双眼睛始终在暗中窥视我们。特别在我们胁持龙眼鸡时对方甚至有出手的意图不过还是强行克制住了。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几天这个妖怪一直在跟踪我们。” 我想了想对龙眼鸡露出一个残忍地微笑。想知道这个妖怪的底细直接拷问龙眼鸡最好。 “你没事对我笑什么?白痴。”龙眼鸡对我不屑一顾扭头对甘柠真道:“你倒是聪明居然能现他。跟踪你的妖怪叫变色豹是这片雨林的土著三年前被魔主收服任命为血戮林的总监察。你们一路的踪迹就是变色豹透露给我的。” 我直翻白眼想不到不用上刑威逼龙眼鸡竹筒倒豆子全招了。龙眼鸡越说越兴奋:“变色豹据说是变色巨蜥蜴和猎豹的杂交种。擅长变色妖术一向行踪妖诡连我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不过肯定不如我英俊潇洒智勇双全。” “有一点他肯定不如你。”我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是自信。” “少拍马屁。”龙眼鸡傲然答道。 天色渐渐白雨停了。翠绿地雨林里浮起一团团乳白色的晓雾。草叶湿漉漉 水一颗颗透亮的雨珠从枝叶滑落打在额头上响。 龙眼鸡提醒正在查看地形的甘柠真:“三个时辰已到按照事先承诺。你们该放我走了。” 甘柠真看了看我我满脸不解地看了看龙眼鸡:“谁承诺过的?我的原话是‘三个时辰’没说放不放啊。也就是说三个时辰后可以放人也可以不放人。再说了你是妖怪又不是人。” 龙眼鸡气得长鼻子抖:“你这个卑鄙无耻言而无信的家伙!” 我一脸无辜状:“我们只是仰慕龙将军的风采。舍不得你走而已。能和您这样英明神武的妖怪多待一会是我几辈子修来地福气啊。” “不用了。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和你多待一会是我几辈子修来的霉气。” “日他奶奶地给脸不要脸!再罗嗦老子把你揍得满地找牙。” “瞧瞧。丑陋的面目终于暴露了!修养不是一点点的差。”龙眼鸡摇摇头:“我姐姐是不会放过你的落到她手里可有你受的!” 我嘻嘻一笑:“你姐姐长得美吗?说不定将来。你还得乖乖叫老子一声姐夫。便宜大舅子你好啊哈哈!” 龙眼鸡呆呆地看了我一会扭头对甘柠真道:“他倒会自娱自乐难道他真地是一个白痴?” 我现和龙眼鸡这样的宝货斗嘴是一件蠢事干脆闭嘴。附近河道密集像一张纵横交错的蛛网伸向雨林各处。沿着河边一带长满了形形色色的菌菇。个头肥硕色彩鲜艳。 甘柠真和我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走6路毕竟在河面上容易暴露行踪。灵巧攀过盘根纠错的藤箩甘柠真问龙眼鸡:“血戮林还有多少妖怪把守?” 龙眼鸡乜斜着眼:“你让我说我就说本将军颜面何存?” 甘柠真一言不剑柄敲上龙眼鸡的下巴后者出杀猪般地惨叫:“士可杀不可辱!我说我说!” “除了负责联络和监察的变色豹。血戮林还有六名妖将守卫每个妖将负责不同地区域泾渭分明。平日不得逾越自己的看守地。这些妖怪当中我只认识石鳄和比目鱼郝连夫妻。其它两个从没见过。” 我说道:“一个应该是肥遗族的族长再加上石鳄和你嗯还剩三个妖将我们没遇上。” 甘柠真接着问道:“魔主为什么派这么多妖怪驻扎血戮林?莫非另有隐秘?” 龙眼鸡赞道:“你脑筋比你同伴好使多了当然比我还是如同皓月旁的小星星。三年前魔主带领四大妖王一口气杀掉了血戮林不肯臣服的十万土著妖怪。那一战雨林的大小河面漂满了厚腻的血浆树藤全被染红残骸断肢比落叶还多。事后挖地三尺都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我变色道:“楚度可真够狠的。” “魔主天命所定反抗是自找死路。何况行大事必须立威你懂什么?别打岔。”龙眼鸡瞪了我一眼继续道:“尽管如此还是有少量土著逃走幸存躲在血戮林里做些偷鸡摸狗地事。所以魔主委派我们镇守搜索漏网之鱼。当然对外宣称是防止妖怪在血戮林自相残杀。” 甘柠真想了想又问:“我们还要几天才能走出雨林?” 龙眼鸡道:“要看你们从血戮林的哪一头出去了。沿主干河道翡翠河向北大约十五天后可以出林到达十大妖王之一——海龙王碧潮戈的冰海。从6路向东的话二十天出林那是通往鲲鹏山脉的路。”不怀好意地撇撇嘴补充道:“魔主宫就在鲲鹏山脉的沙罗峰顶。” 甘柠真的剑鞘轻轻擦过龙眼鸡的辣椒鼻:“我想一定还有其它的路可以走。” “士可杀不可辱。”龙眼鸡紧张地盯着鼻子强作镇定:“有当然有。从这里向西穿过红叶林最快十天就可以出林。再一路越过沉香谷、烟丘、云冈、浪渊就能到达魔刹天与清虚天之间的天壑——豆田。” 我和甘柠真相视一笑这条路正是我们原先计划地逃亡路线龙眼鸡果然没有骗人。 “士可杀不可辱。”甘真悠悠一笑美得让我目光恍惚:“所以有请——龙将军带路。” 在雨林里又走了四天周围的树叶颜色不再完全是碧绿地夹杂着黄色、橘色和鲜红色。越往前走绿叶就越稀少硕大如伞盖的树冠上一片片红叶显得特别鲜艳随着晨风舞动像一簇簇跳跃的火苗。 “我走不动了要休息。”龙眼鸡一骨碌躺下他被一根晶莹剔透的藕丝五花大绑藕丝的另一头连着甘柠真的手指。这种七窍雪莲结的藕丝十分坚韧以龙眼鸡的妖力绝无可能挣断。 “休息个屁!快赶路夜流冰可能已经来了。”我趴在甘柠真背上下意识地瞄了瞄四周。再过一天我就能进化飞升了这段时间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给你半盏茶的时间休息。”甘柠真淡淡地道美目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龙眼鸡用示威的眼神扫了我一眼把嘴凑到一棵瘦长的环节植物前咬去紫色外皮露出浅黄色果肉大肆吮吸汁液。据他说这是雨林的特产甘蔗果汁十分鲜甜。看着他津津有味的表情我忍不住苦笑:“你看龙眼鸡悠然自得的样子有时我真怀疑我们才是他的俘虏。” 甘柠真的笑声比百灵鸟还动听悄悄传音:“我感觉有人暗中窥探我们可惜连莲心眼也找不到他。” 我蓦地一凛但愿是那个叫做变色豹的妖怪如果是夜流冰我们一定会像老鼠般被他玩死。 “应该是变色豹以夜流冰的性格不屑做跟踪我们的事。”我沉吟了一会语气转寒:“这个妖怪一定要除掉否则是个大麻烦。” 第七册第七章(下)过五关斩六将再续 押起龙眼鸡继续赶路。这一带就是红叶林多是树叶红得妖娆而富有层次深红、绛红、紫红、猩红、橘红路也被吻上了一层红晕。 红叶林中有一条河水支流蜿蜒流向林深处。甘柠真突然决定走水路我明白她的意思河上不易藏身一览无遗的河面上变色豹想偷袭我们也不那么容易。 河水清澈见底绿中带蓝脆生生的鸟鸣不时从两侧的林荫滴溅下来。水面上火红的落叶随风漂动甘柠真足尖轻点落叶不停顿地在河上急掠。 大约过了一注香的时间甘柠真放缓身法有些失望地望着两岸林木:“变色豹真是狡猾我故意给了他三次机会他却一次也没出手。” 我苦笑道:“他一定在等待最好的机会。或者他只需要监视我们等待夜流冰的到来即可。” 龙眼鸡听到我们的谈话长鼻子耸动了几下:“难道变色豹跟来了?瞧瞧你们就这点胆量。其实要把变色豹引出来也不难只要我假装从你们手里逃脱然后你们紧追不放变色豹为了救我多半会现身阻截你们。真是两个猪脑子这么简单的计策都想不出来。” 我冷笑几声:“变色豹不见得会冒险救你。” 龙眼鸡自信满满地道:“一定会!因为本将军是龙眼雀的弟弟魔主最信任的妖王就是我姐姐。变色豹身为雨林土著族人全被魔主屠杀可他还是投靠了魔主足见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家伙。所以为了立功讨魔主欢心他一定会救我。” 我吃惊地看了他半天这番话真不像是从一个白痴嘴里说出来的。龙眼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妖怪?有时像个级傻瓜。有时倒也有几分谋略。我心下好奇嘴里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放开你让你逃?等你当了老子地大舅子再说。” 水声潺潺河面开始变得狭窄连转几十个弯后水流渐渐湍急。空气中忽然飘来浓郁的花香拐过一个弯岸上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鲜花万紫千红娇艳夺目。缤纷的落英盈盈飘在水面一片梅红的花瓣恰好落在甘柠真颈上。又被风吹开留下淡淡红印仿佛雪白的肌肤沁入一点胭脂衬得白的更白红的更艳。 我看得心痒痒的龙眼鸡奇怪地盯着我:“你干吗莫名其妙地流口水?” 我尴尬地吞了口唾沫:“老子肚子饿了关你屁事!” 甘柠真突然抓起了龙眼鸡。一派如临大敌的样子。怒放地鲜花丛中竟然有几百个妖怪。他们长得千奇百怪和普通的妖怪不同。比如有的妖怪头上长角但角只剩半截断处还流着腥臭的脓血;有的妖怪只有半个脑袋另半个仿佛被刀整齐地削掉;还有的妖怪肚子破了个洞。拖着肠子慢吞吞地走。所有的妖怪都**上身下身围着稀稀拉拉地树叶。看到我们不喊也不扑眼珠都不曾转动一下完全把我们当作了空气。 龙眼鸡惊讶地叫起来:“这些妖怪真够奇怪的怎么个个残废?难道是雨林幸存的土著?” 甘柠真略一沉吟索性上了岸。妖怪们根本不理睬我们个个低头忙碌有的给鲜花松土剪枝有的浇水施肥色彩各异的一双双眼睛十分呆滞。连目光都是凝固地。 一丝诡异的感觉浮上心头我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为什么。虽然花香袭人但四周死气沉沉没有一个妖怪开口说话气氛压抑极了。 我瞄过一个独眼妖怪手里地木桶吓了一跳。桶里盛满了黏糊状的东西颜色黑红浮着一层厚腻的泡沫隐隐透出恶臭。妖怪把木桶里的东西倾倒在花根旁时。我分明瞧见了一只残破的眼珠。 甘柠真面色一沉三千弱水剑抵住独眼妖怪胸口:“说。你在做什么?” 独眼妖怪迟钝地抬起头想了一会含糊不清地道:“浇花肥。” “这些花肥是从哪里来的?” “三年前的。”独眼妖怪着身躯声音嘶哑:“都是那些土著的尸体整整十万土著妖怪的尸体堆得像肉山。” 我听得直打寒噤独眼妖怪地声音犹如诅咒一般在寂静中回响:“把十万具尸体一点点磨成肉酱有内脏、血筋、耳朵、鼻子还有碾成粉的骨头。”伸出鸡爪般的手从木桶里掏出一把黏糊递到甘柠真眼前:“你看全是上好的肥料所以这里的鲜花才会开得如此娇艳肥嫩。” 我忍不住想吐四周的花海仿佛变成了白骨血浆浓郁的花香也夹着血腥味。龙眼鸡傲然看了看我:“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过是一些死尸罢了少见多怪。”扭过头哇哇乱吐。 白芒一闪三千弱水剑的剑气刺穿了独眼妖怪的胸膛。后者脸上毫无痛苦之色慢慢仆倒胸口涌出的血居然是块状地!仿佛干了很久。甘真冷眼扫过周围的妖怪对同伴地死无动于衷依然各干各的活。 我嘀咕道:“有点邪门啊。” 甘柠真缓缓地道:“这里应该有一个妖将驻守只是他不肯现身。变色豹还在附近。” “还有这些妖怪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以为他们迷失了神智却又能正常交谈。”我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搞不清状况干脆道:“先别管他们了我们继续赶路。” 为了向西走出血戮林我们不得不沿着花丛径直向前。四周盛开的鲜花越来越多最后连绵成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就连河面上。也被一种粉红色的莲花挤满了。 浓烈的花香闻得久了竟然觉得有些腥臭像是腐烂的臭肉。一问其他两人感受和我相同龙眼鸡干脆捂住了鼻子用嘴大口呼吸。 “你们看!”我大声叫道紧紧盯着一朵黑色的花苞。花苞中间浑圆两头细长花蕊圆溜溜地漆黑亮。整朵花就像是一只被挖出来的眼睛! “大惊小怪毫无大将之风。”龙眼鸡鄙视地瞥了我一眼昂阔步不小心被一簇雪白的鲜花绊了一跤。这簇花高大挺立足有十丈长花瓣两头圆中间长酷似一根根白骨。紧紧围绕柱形花茎如同一具僵立不倒的尸骸。 甘柠真长剑一挑几朵深红色的鲜花被斩落在地。这些花和心脏一模一样花瓣上嵌着一丝丝青色筋脉掉在地上还扑通扑通蹦了几下。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甘真询问般地望向龙眼鸡后者摇摇头。红鼻子都吓得白了:“别问我本将军也不清楚。血戮林的六个妖将各司其职我还是 走出自己管辖的领域。” 我深吸了一口气:“这些花恐怕是当年那些土著的尸体所化。眼睛、骨头、心脏、肚肠被残忍杀害的土著妖怪们的器官长成了鲜花。” 一丛酷似耳朵地黄色小花在风中点头像是听到了我的话表示同意。龙眼鸡偏要和我唱对台戏嚷道:“我看是花肥的作用。” 花海中到处是卖力干活的妖怪。甘柠真沉默了一会抓来一个松土的妖怪拷问这家伙一问三不知甘柠真连杀了几个他们也不反抗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暮色四溢在花丛投下浓重的阴影。美丽地鲜花仿佛镀上了一层黑暗凝固不动犹如幢幢鬼影。前方突然传来“笃——笃——”的声音在沉寂中显得特别惊心。 甘柠真顺着声响。向前掠去。花团锦簇中一棵巨大的植物拔地而起。笼罩了方圆几亩。这棵植物是半透明的主干粗壮布满鳞片一根根长茎虬结缠绕像蟒蛇般攀爬。透过薄薄的茎皮可以看见里面涌动着赤红的鲜血。叶子很厚一片片高高隆起拥成一团。粉色地叶面筋脉深红像新鲜的肉块。在植物地中央部位爬满了花花绿绿的长藤一个浑圆的瘤子隐藏在藤蔓里微微跳动。 一个妖怪吸引了我们的目光他手里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斧子正用力砍植物。植物四周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妖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甘柠真走到这个妖怪身前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做什么?” 妖怪木讷地看了甘柠真一眼他半跪在地膝盖以下空荡荡的没有腿脚。身躯干瘦雪白的肋骨戳出绿油油的皮肤显得十分可怖。小腹两侧并排长着十二条触手紧紧缠住了斧柄。 “砍倒它!”妖怪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挥起斧头再次狠狠砍在植物地主干上。一道深深的裂口出现在被砍的部位鲜红的汁液渗出腥味扑鼻。怪事生了当妖怪收回斧子准备再砍时主干的裂口弥合了连一丝缝隙也看不见。 妖怪不知疲倦地挥斧一次次砍下去。可无论砍出多少个裂口最后都会自动弥合根本砍不倒这棵奇诡的植物。 我摆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对龙眼鸡道:“天啊世上居然有比你更白痴的妖怪。” 龙眼鸡哼道:“贬低别人并不能抬高自己。可怜的白痴你对本将军的嫉妒明显到了抓狂地地步。” 除了我和龙眼鸡在斗嘴四周死一般的沉寂“笃笃”地斧砍声枯燥地回荡。甘真沉思片刻又问妖怪:“你为什么砍它?” 妖怪呆滞地答道:“砍倒了这个怪物我们就能解脱了。” 我奇道:“莫非这棵植物就是守卫这里的妖将?他控制了这些妖怪逼迫他们培育土著尸体所化的鲜花?” 龙眼鸡点点头:“愚者千虑必有一得难为你这次和本将军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棵植物有血有肉和血管没两样藤像肠子还有一颗跳动的心明明是一个活着的妖怪嘛。” 甘柠真蹙眉道:“如果它是妖将会任凭我们砍?” 我不假思索地道:“你没看它自恃妖术嘛砍它那么多次都没事显然妖法厉害。不过以你三千弱水剑的威力一定能把它砍死!”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龙眼鸡摇头晃脑不知所云。 甘柠真凝视着植物良久忽然抽剑水光闪烁的三千弱水剑掠起刺入边上这个妖怪的咽喉。 血水喷溅妖怪痛苦地捂着喉头不能置信地尖叫:“为什么?”十二条触手疯狂挥舞。 我和龙眼鸡都惊呆了谁都以为甘柠真会去砍断植物万万想不到她竟然对这个妖怪下手。但我立刻明白她是对的这个妖怪和先前被杀的几个妖怪不同流出来的血是热乎乎的液体而非凝结的块状。 他一定就是驻守这里的妖将! “听说魔刹天有一种称为‘蛊’的妖术操控者以自己的肉身饲蛊。对手一旦中蛊就算法力通玄也难逃一死。”甘真美目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对妖怪道:“这棵植物应该就是你肉身饲养的蛊如果我挥剑砍它便会立刻中蛊万劫不复。你装模做样在这里砍树无非是想引起我们的好奇诱骗我们去砍它。” 妖怪全身颤抖出一声声惨叫。植物也剧烈扭曲茎藤颤抖仿佛和妖怪承受着一样的痛苦。在植物主干顶部裂开了一个深深的伤口和妖怪中剑的喉咙伤口一模一样。但这一次裂口没有愈合反而不断扩大鲜红的汁液汹涌流出。 “你怎么知道我在骗你?”妖怪绝望地大吼。 “因为第一眼看见这棵植物时我就感应到了蛊。何况透过莲心眼我早已识破你的真身。之所以和你废话是为了释去你的戒心方便一击得手。” 妖怪声嘶力竭地叫道:“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感应到我的蛊!我以血肉饲蛊早和它浑然一体除非是天生的七窍雪莲妖”话音嘎然而止全身血肉炸开。与此同时植物也轰地炸开瘤子四分五裂血红色的汁液激溅。 所有的鲜花在一瞬间谢了。 花海凋零如同美人变成了白苍苍的老太婆露出惨白色的嶙峋地皮。到处是白骨十万土著的尸骨都裸露出来无声诉说着三年前的屠杀。 几百个干活的妖怪也在同时倒地变成骷髅。甘柠真脸上露出一丝悲哀:“这些想必都是当年的土著其实早在三年前他们就死了但被蛊控制成为行尸走肉。如今他们也算回到了同伴中。” 我长叹一声晚风吹过天地萧瑟。甘柠真的眉宇凄艳而英烈直视龙眼鸡厉声道:“这就是你们天命的魔主?这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告诉我如果连同类的生命都不尊重他有什么资格代表所有的妖怪去寻找自在天?他有什么资格代表魔刹天千万年来的梦想?” 龙眼鸡呆了半天低下头一声不吭。我忽然想起那个妖将临死前的话好奇地问道:“柠真七窍雪莲和你 话说到一半就被甘柠真打断了。她头也不回地道:“快赶路吧变色豹一直盯着我们。” “装深沉”我小声嘀咕看来甘柠真也是个有秘密的人啊。 第七册 第八章 两头追杀 第七册第八章(上)两头追杀 甘柠真马不停蹄穿过了红叶林路上没有丝毫龙眼鸡叫苦连天。 “睡眠不好直接影响面容。”龙眼鸡揉着惺忪的眼皮边走边抱怨:“你们俩个长得丑不要紧别连累我啊。”不知不觉他不再自称本将军了。 我啼笑皆非:“我们两个长得丑?拜托你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 龙眼鸡惊讶地盯着我:“以我们龙眼族的审美标准你们当然长得很丑。再说了你照脸不用镜子用尿?你真是太有性格了。难道没人告诉过你随便撒尿是不讲卫生的习惯?” 哇靠!我气得冒烟偏偏挑不出他的语病。甘柠真忽然问道:“龙眼族是什么妖族?” 龙眼鸡翘起辣椒鼻得意洋洋地道:“龙眼族是一个很古老很高贵的妖族拥有最纯净的妖怪血统。实话告诉你们千万别被吓傻了我——就是龙眼秘族的副族长!” “你是副族长?”我奸笑:“龙眼族大概只有你和龙眼雀两个妖怪吧?” 龙眼鸡一愣咕哝道:“你个白痴这次倒蒙对了妖以稀为贵嘛。” 这些天一直沉默的月魂突然惊呼:“龙眼族?难怪他的瞳孔有金环!原来是龙眼的传承者。” 我顿感意外听月魂的口气龙眼鸡似乎很有来头不过他的妖力太菜给他十万八千个龙眼也没鸟用。 月魂了解我心中想法郑重地道:“龙眼最早产自**天传说是八部天龙吞下太阳后吐出的灵气所化后来被一个飞升的妖怪得到嵌入自己的眼睛与血脉相连从此拥有了惊世骇俗的精神力量。龙眼能够随着血缘一代代传承下去。这一族的妖怪也被称作龙眼族。龙眼鸡的龙眼显然没有修炼成但他姐姐一定非常厉害。以后你碰上龙眼雀别多想要么逃要么自动封闭五感否则会变成白痴。” 我吓了一跳炼成龙眼能把敌人变白痴?我立刻对龙眼鸡刮目相看心里算计要是把这家伙地龙眼挖出来嵌在自己眼珠里倒是值得考虑。 一夜急行。甘真展开氤氲身法提着龙眼鸡飞掠。直到黎明时分才暂时歇脚。 “有没有甩掉变色豹?”我关切地问道。 甘柠真苦笑一声:“还不清楚。不过就算暂时甩掉不用多久又会被他跟上。身为雨林土著变色豹对地形远比我们熟悉。” 龙眼鸡打着哈欠:“我要休息。”仰头一倒四肢摊开呼呼就睡。 甘柠真放下我。在一条河边漱了漱口俯身捧起一掬水轻轻溅在脸上又侧过头让一袭长从雪白的颈边倾泻而下如同一匹熠熠华丽的黑色绸缎。在晨曦的薄明微暗中无声飘动。 我出神地看着甘柠真梳洗的动人姿韵道:“再过几个时辰。我就能飞升了。这几天太辛苦你啦。” 甘柠真头也不回声音淡然:“保护你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沉默。从远处莽莽的湿碧润翠中传来吼猴的叫声。因为隔得远更显寂静。 林水幽幽整片雨林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你想说什么?”甘柠真感觉敏锐地扭过头问道。 我低下头凝视水光中的冰雪容颜。说着和心里所想无关的话:“幸亏你昨夜识破了那个施蛊地妖将使大家逃过一劫。” “蛊是一种很恶毒的妖术令人防不胜防。不过只要你穿着我的那件莲衣就不会有事。七窍雪莲是所有蛊的克星否则我也不会识破那个妖将。”甘真像是在解释昨晚我的疑问可我明明听到那个妖将最后说的是——“七窍雪莲妖”。 管它呢。反正甘真不过是我的保镖血誓地守约人吧。河面上浮动着清晨特有的水雾迷了我的眼。对着河水我用力吹了口气波光里的容颜碎开了。 “按照龙眼鸡的说法。血戮林还有两个妖将驻守。既然是比目鱼妖多半在河里。在我恢复行动前。尽量避开水路吧。” “至少要五天我们才能走出这片雨林。” “你担心夜流冰?” “我相信 会在这几天赶到的。” 我蓦地两眼直瞪着河水。蓝汪汪地河面上一朵纯黑色的冰花从上流缓缓漂来。 我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浑身冷。日他奶奶地夜流冰来了!他真的来了! 黑冰花悠悠漂浮就像夜流冰深不可测的眼睛。顺着水流冰花打了个转流到我们跟前时忽然停止不动一点点融化开。 “他在刻意恐吓我们。”甘真冷冷地道。 我忽然感到了一线生机如果夜流冰现在全力出手我们多半完蛋。但他既然打算玩猫捉耗子的游戏就给了我们喘息的时间。 “夜流冰一定会花很多心血慢慢折磨我们直到我们崩溃。”我镇静下来沉思了很久道:“如果我是他会在我们即将走出雨林的时刻现身一举击溃我们的信心。所以这几天我们不妨在林子里随意逛逛不必急着出去。我猜他就算动手也不会马上要我们的命最多骚扰骚扰。”目光投向声大作的龙眼鸡微微一笑。 甘柠真当然明白我地意思有这个人质在手夜流冰就得忌惮几分。 “还在想什么?”甘柠真偏过头几滴水珠还沾在唇角如同梅红花瓣上的露珠被曙光映得晶莹生辉。 “没什么了。”我莫明地惆怅起来将来也不知哪一只手有幸拭去那几滴水珠。 “很少见你这个表情古里古怪的。不会被夜流冰吓傻了吧?”甘真莞尔一笑。 “如果能逃出魔刹天以后别再跟着我了。”我突兀地道有点心烦气燥:“告诉我怎么解开血誓就行!” 甘柠真一愣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打着哈哈掩饰:“老子现在有自保的妖力了总不能拖累你们三个一辈子吧。这个瓜田李下多有不便嘛。” 甘柠真默默凝视着我看得我一阵心虚。“夜流冰!”龙眼鸡猛地一声尖叫霍然坐起身瞳孔中一圈耀眼的金环一闪而逝。 我和甘柠真齐齐一震甘柠真不动声色地问:“你梦见夜流冰了?” 龙眼鸡茫然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睡了一会就突然梦见他了。他好像要对我说什么不过立刻被龙眼赶走了。” 我苦笑一声知道这又是夜流冰玩的花样无非是令我们心生恐惧。虽然逃亡时我做好了夜流冰随时出现的准备但他真的来了还是有一点害怕。如果我能将这一点害怕也在心灵中抹去修为必然再进一层。 “你的龙眼这么厉害?能把潜入梦境地夜流冰赶出去?”我将信将疑地对龙眼鸡道。 龙眼鸡傲然道:“当然!龙眼是北境最强大的精神力量对夜流冰这种虚体凝化地妖怪特别有效!等我哪天炼成了一定让你尝尝味道。” 我心中微动以虚破虚!阿凡提也曾经这么说过要想对付夜流冰必须从同样是虚无飘渺的精神意识入手。神识!我脑中灵光一闪如果将紫府秘道术炼至颠峰便能像师父那样修成完全由精神意识世界构成的神识! 甘柠真沉吟片刻对龙眼鸡道:“夜流冰来救你岂不是衬了你的心意?” 龙眼鸡哼道:“魔主座下的四大妖王并不和睦常常互相暗斗使绊子。我如果落到夜流冰手里他说不定会趁机要挟我姐姐。我早看出来了你们并不想要我的命只是利用我当人质逃跑所以在你们手里反倒安全些。” “你倒是识时务。”我嘟囔道。根据刚才商量的办法甘真背上我带着龙眼鸡在林子里乱逛完全改变了事先计划的路线。 “你看上面!”走了一会甘柠真忽然举目望天。 我仰起头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去深黑色的梦潭高高悬挂在天空。 “死猪不怕开水烫。别管他我们继续观光游览。”我满不在乎地道夜流冰无非是步步紧逼令我们在他的阴影下饱受折磨。在梦潭的监测下我们一切活动都是**裸的。 第七册第八章(下)两头追杀 深湿雾腾腾走着走着我们无意中闯入一个植被地方。树木、藤蔓、灌木、菌重重叠叠上三路下三路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望不到天空头顶上的树荫高耸入云一丝空隙也没有不少树藤直接生长在其它植物上有的大树同时被几棵树紧紧缠绕根部还开出一丛丛白色的兰花。 这里已经没有路了。水声呜咽河流在交错穿绕的藤萝下隐隐透出地上腐烂的枝叶如同厚厚的泥沼一踩就陷。即使甘柠真展开氤氲身法也穿行艰难我和龙眼鸡的脸更被枝叶刮擦了无数次。 “灾难!绝对的灾难!”龙眼鸡捧着脸哀嚎遇到我的目光两眼一翻:“痩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丑也比你英俊潇洒!” 甘柠真催动剑气斩断几百根缠绕成一团的青藤两棵交颈相连的阔叶树被枝干上盘踞的青藤带动轰隆倒地空出了前路。 “咦?”我盯着断开两截的青藤上面沾着几根灰色的兽毛笔直如刺十分粗硬像是大型野兽的毛。我不禁心中诧异这片雨林挤满了植物没有方寸空地哪有大野兽生存的空间? 甘柠真也生出了好奇心强行开路深入林子。四周静悄悄的连鸟叫声也没有稀奇古怪的甲虫在树藤上急攀爬。甘柠真刚要把挡在身前的大树斩开树干上幽幽钻出一朵黑色的冰花大树冻结一丝丝黑色的冰纹爬满树皮几合抱的树瞬间萎缩化作一摊碎木屑。 我和甘柠真面面相觑我干笑几声:“有人替咱们效劳最好。也不知哪个家伙这么贱天生的奴才命!” “牡丹你的笑声还是如此动人。”冰魄花闪烁了几下里面浮出夜流冰苍白俊美的脸幽黑地目光闪动着嘲弄。 嘿嘿终于被我骂得忍不住现身了。我暗自窃笑装腔作势地大呼:“啊呀这不是葬花渊的新郎官嘛。怎么成婚没几天就偷偷跑出来了?不怕戴顶绿帽子?差点忘了大王伤好了吗?没影响你入洞房吧?” 夜流冰静静地看了我一会。露出残酷的笑意:“好。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敢在本王面前这么放肆的人。看你的样子像是在进化动不了还口气猖狂你倒是很有种。” 我苦着脸道:“是啊老子倒霉还要过个四五天才能动呢。不过老子向来猖狂。能不能动一个样。” “海姬和鸠丹媚呢?她们躲起来就以为能够逃过本王的掌控吗?” 我心下一宽听夜流冰的口气海姬她们显然还没被现。当下道:“反正都在这片林子里包括你的宿敌阿凡提。” “还在信口雌黄!”夜流冰冷笑:“阿凡提和孙思妙取道向南和你们方向完全不同。以阿凡提的性子。也不会和你们多做纠缠。” 我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啊是啊你说得太对了。不过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阿凡提躲在血戮林地下伺机暗算你也不是没有可能啊。以他的生花妙笔足以瞒过你地梦潭。” 夜流冰神色微变当日他吃尽我们几个的苦头虽然不相信我的话但还是生出一点隐忧。嘿嘿你想折磨老子老子也折磨折磨你。反正骗人不花钱。 “他撒谎!”龙眼鸡毫不犹豫地指着我:“至始至终就我们三个的鼻子鼻血狂流不止。 夜流冰狂笑一声:“原来鸠丹媚、海姬和你们分头走了。不过她们对本王毫无用处现在本王最感兴趣的是你。” 我吓了一跳全身泛起鸡皮疙瘩:“不会吧?你改变了性取向?” 龙眼鸡捂着鼻子对夜流冰遗憾地摇摇头:“你的品味太低了我都比他强。” 夜流冰不理我地讥笑缓缓道:“第一。你身怀自在天地图这是魔刹天志在必得的东西;第二。你身具龙蝶爪想必吸食了龙蝶的内丹。但寻常人就算炼化妖丹也不可能生出龙蝶爪。其中必有奥妙。第三你的法术路子繁多和魔主似乎同出一脉。所以本王决定生擒你交给魔主亲自处置。” 我咕哝道:“人怕出名猪怕壮老子算是明白了。”我倒不担心暴露龙蝶前世的身份除非遇上夜流冰、楚度这样的特级高手否则自保绰绰有余。 夜流冰唇角弯成一个冷酷地弧线:“只是在生擒你之前本王要好好回报你。”消失在冰花中。 日他***老子是个施恩不图报地人啊! 龙眼鸡不满地嚷道:“夜流冰竟然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真是欠缺教养!哦我明白了他害怕我的龙眼所以暗暗希望我死在你们手里。” 我狠狠瞪了 :“白痴夜流冰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心里倒具有强大精神力的龙眼很可能是夜流冰的克星。 一朵朵黑色的冰花从四周无声无息现出有的嵌在树茎里有的悬在藤蔓上有的从河中浮出。植物纷纷被寒气冻结化作了黑色的晶体。“啪”一朵冰花从树丛射出直奔甘柠真而来。后者不敢大意白茫茫地剑气全力迎上将冰花击碎。 冰屑四处飞溅每一点碎渣又化作一朵黑色的冰魄花在空中回旋着射向甘柠真。每一朵冰花里恍惚闪过夜流冰的脸。 甘柠真静立不动三千弱水剑“呛”地出鞘绚烂的光华淹没了冰魄花。就在这时距离甘真不足一尺远的一棵海芋突然动了! 深绿色的海芋叶子倏地展开变成两条腿茎弹起居然是湿滑的身躯。花苞向外打开赫然钻出一个豹头脸上生满棕黑色的鳞纹黄浊的眼睛闪动着凶厉地光芒。 “变色豹!”我一下子明白了对方是谁!这个妖怪居然模拟成海芋地样子一动不动伺伏在边上一直等到冰魄花攻击甘柠真时猝然偷袭。 从海芋开始动、变身、弹出全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完成快得我来不及惊呼。变色豹锐利地爪子扣向甘柠真左肋。 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我什么都听不见、看不到了。雨林像是消失的幻影。我的五感刹那间封闭。 仿佛灵魂出窍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穿越。日他***竟然在这个要命关头飞升了!我心急如焚挂念着甘柠真的安危。 时而飞向前时而又飞后退四下里是深不可测的虚无我觉得身子越来越沉重。渐渐地有点不能动了。漆黑中突然伸出了无数根看不见地触须缠住了我。触须钻进我的身体轻松切割把我肢解成碎末。奇怪的是。我的意识始终清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残末变成闪闪亮的光点。在短短的一瞬间组合、分解、再组合、再分解。 视野倏地一片光亮我地身体恰好在这一刻完整组合。异香扑鼻彩光迷眼**天犹如一幅向我展开的美妙画卷。 “小子数态飞升大约有两注香的时间这次你可以多逛一会了。”月魂在指尖闪动着光辉:“别担心那个女人你在**天待得再久对魔刹天来说都只是一瞬。” 我心不在焉地点头。天空的朵朵云霞上彩衣飘带的美女翩跹起舞挥洒鲜花。我不解地问道:“这些女人整天这样跳啊、动啊难道不累?撒尿拉稀怎么解决?” 月魂一呆:“你大概是第一个提出如此古怪又无聊问题的妖怪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也许她们只是一些幻象你要是想搞清楚自己爬上去问她们好了。” 我翻了个白眼她们飘扬地衣带足有几千丈长等老子拽着衣带爬上去可能连女人的手还没摸到。飞升就结束了。打量四周这次我地落脚点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顶。匆忙转了转没现附近有什么宝贝便向山下走去。 月魂道:“这次你飞升的运气不太好周围一带全是乱石山没什么好东西。” 我倒是没心思找宝贝总想着甘柠真。拐过半山腰的一个小山坳时我被一块凸起的锥形石头绊了一下身子向崖外冲去一脚踩到了悬空处。 怪了!明明是虚空可是脚踩在上面如踏平地。我楞住了试探着再向前迈出一步竟然还是坚实的平地!仿佛有一条无形的飞桥驾在了半空连月魂也傻眼了。我压抑住满心的惊讶一步步向前走没多久眼前突兀地横出了一片白蒙蒙的云雾屏。云烟聚而不散犹如实质地正方形屏风。 月魂连连叫道:“古怪古怪!这个地方好古怪!刚才站在崖边根本没看到半空有什么云雾啊!” 我乐了:“原来你也不是万事通啊。” 月魂绿豆眼一瞪:“我可是魅的堂堂魂器老被你当作飞升的寻宝导游用简直是糟蹋!” 我站定小心翼翼地用手碰了碰云雾屏虽然看上去是朦胧云烟但摸上去出奇地坚硬非玉非石把前行的通路完全阻断。再细看云雾在以很慢的度蠕动不断变化。我忽然现云雾屏上隐隐有一个个很小的圆形斑点有的斑点颜色略暗有的斑点稍微亮一点。亮斑点和暗斑点整齐紧挨排列错落。我蓦地一震这不像极了围棋的黑、白棋子嘛!正方形的屏风恰好是一个棋盘! 想明白这一点眼前豁然开朗。先前之所以瞧见云雾在动是因为黑子、白子不断落在棋盘上地缘故。我顿时兴致盎然以前跟死鬼老爸学过围棋也 分棋力当下凝眸看黑、白子的局势。 “傻小子你什么楞?”月魂不耐烦地道:“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了快点掉头回去寻宝。**天处处隐藏了玄妙地谜团你参透得完吗?” 我刚巧看到黑子大龙被白子团团围住。黑子大龙目前只有一个眼位正在苦苦挣扎。但只要吃掉内腹的三颗白子便可再做一个眼顺利求活。我一时福至心灵抢在黑子落盘前手指点在了正确落子的位置。 暗色的斑点几乎同时出现在我手指按下地地方。“轰”的一声巨震触手处屏风化作了一团软绵绵、轻飘飘的白雾。我又惊又喜径直穿雾而过回头再摸。云雾屏又变得坚硬无比。 “日他***傻人有傻福啊。”月魂学会了我的口头禅惊呼道。 眼前豁然是一个崭新的天地。飞瀑流泉杂花生树一块块峥嵘山石像千姿百态的怪兽高低错落分布。沿着一道拱形的七色彩虹桥向前走隐约听到美妙的丝竹声。桥尽头。是一座高大华美的洞府石门半敝开着里面笙歌艳舞宾客如云像是在举办宴会。 “又有客人来啦!”洞府里忽然走出一个鹤童颜地老头。满脸堆笑二话不说把我迎进去。 里面云雾氤氲。檀香缭绕十几尊兽形的青铜古鼎缓缓喷出一缕缕白烟。洞顶悬挂着一盏盏琉璃八角宫灯光芒柔和流转映着满室缥缈的云雾犹如神仙幻境。碧玉的案几后坐着几十个相貌奇特的人一边大吃大喝一边观看洞中央的美女们奏乐起舞时不时地拍掌叫好。 老头热情好客。把我领到一张碧玉长案前也不问我身份名字就唤来一个秀美的女童伺候我。案上摆满喷香地各式菜肴和水果都是我从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女童捧起一只双耳长颈玉瓶倒出紫色的果露俏脸含羞盈盈递了一杯给我。 果露清香沁脾引得我口水津津正要一饮而尽。月魂突然幻出淡淡的光晕。我心中一动杯子只沾了沾唇。果露偷偷倒进了袖管。趁女童起身离开的一会儿月魂悄悄道:“小心了一样东西也别吃。” 我迷惑不解:“有毒吗?老子和他们又没仇。” “那倒不一定。不过这里古怪得很万事小心为上。以前我听魅说过有的妖怪飞升**天结果回到魔刹天后离奇暴毙。也不知到底生了什么怪事。” 我听得心里不安再看周围这些人时也觉得邪门起来。他们地服饰衣冠十分奇特式样别致和北境、大唐的迥然不同。衣料又薄又软轻盈飘动流烁着彩霞地光纹。有的客人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什么“饭里锅的三客油阿里阿多”之类的。 表演歌舞的几个美女倒是不错披着色彩鲜艳的羽衣身姿曼妙面容俏丽。吹箫的那个更是极品不但一曲洞箫吹得洋洋洒洒春意盎然还边吹边舞白如凝脂的肌肤在半透明地霓裳中若隐若现引起阵阵喝彩。 不知何时伺候我的女童软软倚在了我的怀里娇躯香馥馥柔若无骨大红绣花的肚兜半解露出白嫩的小腹。我心中一荡偷偷捏了一把女童吃吃一笑柔圆的小臀有意无意轻轻蹭着我的胯下。哇靠虽说年纪小但别有一种诱惑。 “今天贵客真不少连碧四娘也来了!”鹤童颜的老头忽然欢叫一声起身迎出洞府片刻后带来一个绿裙美女。我一看如遭电击满怀遐思全跑光了。 这个绿裙美女碧四娘赫然便是我上次飞升**天时碰到的女人玄龟赤睛兽的守卫者之一! 不少客人上前和她打招呼我暗叫不妙急忙低头眼角地余光偷偷瞄她。碧四娘目光盈盈一转不偏不倚落在了我的身上。 “公子好久不见了奴家地碧珠可以还给我了吗?” 听到这句话我魂飞魄散。月魂急叫:“快逃命啊还等什么?” “砰”我一脚踢翻长几左拳把几个白玉凳打得凌空飞起顺手把女童掷向碧四娘。趁四周一片混乱我施展魅舞左闪右晃冲出洞口。 绿影快似闪电紧随我身后追出。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全力逃窜欲哭无泪。很小的时候我就现倒霉的事要么不来要来总是接二连三。在魔刹天我被夜流冰追杀飞升到**天居然还被追杀***倒了八辈子霉啊! “抓住他抓住这个捣乱的家伙!”“噢西特!开去黑姆!”各种各样的喊声在后面杂乱响起洞府外的奇石彩光耀眼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化作一头头怪兽扑向了我! 第七册 第九章 瞬息万变 第七册第九章(上)瞬息万变 跃起双腿连环踢飞两头怪兽再闪过背后一头怪兽跳到兽背上脚尖一弹凌空跃上一棵古树足尖再点借助树枝高高弹起绕向洞府的另一边。 “呲啦”我外袍的下摆被撕开碧四娘只比我迟了一息跳上树指尖从我腿肚子擦过嵌入枝条。整棵树立刻腐烂化作一滩绿色的汁水。 我头皮麻要是被碧四娘抓到一下不死也得脱层皮。穿过一片花圃我慌不择路地狂奔碧四娘的娇笑声在身后不断。 穿过几片果林再猛力越过一个险壑我顺着山势直奔。眼前骤然一空浩浩荡荡的云雾扑面而来山路到头了! “公子你也不怜恤怜恤奴家跑得那么快害奴家出了一身臭汗。”见我走到绝路碧四娘也不急了扭动腰肢风骚地朝我笑。 我额头冒汗前面是万丈悬崖跳下去必死无疑左侧是一面青苔遍布的巨大石壁石壁直直向内倾斜壁外也是无底深渊。我脑子里苦思对策日他***两注香的时间怎么还没到啊! “公子把碧珠还给我吧。奴家在**天等你很久了今天总算等到公子了。”碧四娘摊开白嫩的手掌虽然笑语晏晏但眼神十分阴冷。 我气急败坏地嚷道:“日他***碧珠早吞下肚了让老子还个屁啊!”既然逃不掉干脆和她拼了! 碧四娘道:“公子不用担心只要奴家把公子化成一滩碧汁再慢慢炼化便能重新凝成碧珠。”款款走近三寸金莲迈过的地方生出一圈圈暗绿色的斑晕。仿佛活物渗透地上的岩石蔓延过来。 “跳崖!”月魂断然喝道:“**天无法施展法术你和她硬拼必死无疑!” 这话出自月魂的口我不敢不相信。一咬牙我掠到崖边狠心要跳瞥见左侧石壁的中心向内凹陷形成一个石槽。我灵机一动两腿一蹬斜斜掠向石壁。借冲力在半空滑了十多丈整个人倒悬双臂犹如分花拂柳贴着石壁一路交替按过。 月魂为我的急智大声喝彩:“好!这一记魅舞妙到毫颠!就算魅复生也不过如此!” 魅舞去势用尽眼看要从石壁滑落我腰肢一拧。变成头上脚下左腿斜斜上撩带动身躯飘然而起再贴着石壁横掠一丈落脚地不偏不倚正是那个凹陷地石槽! 十指紧扣石壁。凹陷的石槽恰好容进我的身体。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有点后怕。刚才只要我的魅舞稍有差池。一定摔下深渊。月魂赞不绝口直夸我魅舞有进步。 “嘿嘿美人你来啊本公子脱光了等你!”逃过一劫我安心多了远远地对碧四娘挤眉弄眼。 峭崖边碧四娘出一阵摄魂荡魄的笑声。她竟然跃下山崖身体横陈悬空和石壁成直角。双足踩住石壁一步步稳稳走来! 我瞠目结舌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月魂也傻了眼睁睁看着碧四娘走近脚步过处一圈圈绿晕斑在石壁上渗出。 “公子奴家来陪你了。”碧四娘对我招招手。我把心一横不顾一切跳出石槽向下方的深渊落去。 四周云雾茫茫我急下掉。在空中。我施展魅舞转折腾挪翻跃。试图化解疾坠的势头。但跳的地方太高了深渊又不见底下落反而越来越急。 完了!我心口一凉早知摔死还不如和碧四娘硬干一仗呢。月魂和我心意相通无奈地解释:“和她拼是一定死现在好歹是九死一生说不定飞升的时限马上就到。” 我加向下坠落已经头晕眼花。偏偏这个时候碧四娘地笑声又在耳边响起。我定睛一看她竟然脚踩石壁一路跟着我飞落下死死盯住不放。 “冤孽啊!”我惨叫一声这个娘们看来连我的尸体也要糟蹋啊! 一点闪烁的白光忽然出现在下方似在深渊内盘旋。隐隐约约传来雄浑的公鸡打鸣声。 “快!施展魅舞靠过去!”月魂突然激动地大叫:“快啊想办法靠近那点白光!你有救了!” 听到有救我立刻兴奋起来在空中跳出一连串魅舞尽量使自己向白光的方向落去。随着急下落我终于看清了下方的白光!这是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皮毛犹如珍珠闪耀火红地鬃毛笔直竖立像公鸡高高耸起的鸡冠双目顾盼神威透出闪闪金光。 “骑上它!”月魂的声音都抖了:“这是万载难遇的吉量马啊!” 吉量马仰头出鸡叫四蹄翻腾在半空来回驰骋度快得如同幻影。蹄踩在空中便出现一团团云气的漩涡。我全力施展魅舞硬生生地凌空横移半丈就在靠近它的一刹那吉量马腾空跃起奔向远处和我失之交臂。 我郁闷得要吐血! 眼前白影一闪吉量马忽地又从远处奔回。我下意识地探手抓住了一簇鬃毛紧接着鸡鸣响彻云霄一股巨洪般地力量带动我飞掠耳畔风声疾呼景物一片模糊。 “日他***你抓住它啦!快骑上!骑得越久越好!”月魂激动得语无伦次:“想不到吉量马会在这里出现你小子走了狗屎运!你看碧四娘都傻了她哪里追得上吉量马啊!” 狂风扑面吹得我眼睛也睁不开我死死抓住鬃毛腰杆一挺翻身上马双腿夹紧了马腹。 “轰”骑上吉量马背地一瞬间我体内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 第七册第九章(下)瞬息万变 吉量马在空中人立而起双腿向前猛力蹬踏出愤怒的鸣叫。它忽而高高跳起忽而急俯冲甚至在半空连续几个翻滚玩出了高难度动作度快似风驰电掣。但无论它怎么挣扎就是甩不掉我。 体内的血液又开始流动但变成了倒流! 吉量马暴跳如雷冲向一面嵯峨崖壁四蹄矫夭踢出。“轰隆”一声巨响石灰滚滚坚硬的山崖被踢塌了半壁。我吓出一身冷汗但体内生出酣畅淋漓的感觉。周身血脉逆流又在下一刻顺流。渐渐地我竟可以控制血脉的流动要顺就顺要逆就逆。 月魂眉花眼笑:“吉量马——**天的上古异兽。骑上一次不但能自如控制血脉流动还能多活一千岁。嘻嘻也就是说你可以舒舒服服地避开好几次天劫。” 我惊喜交加区区两注香的飞升时间我一颗心忽上忽下历经一波三折的惊险。数次差点没命又数次脱险几乎是在刀尖上跳杂耍。 吉量马再次冲向一块突兀的山岩。 呼啸的疾风蓦地凝固四周骤然一暗胯下的吉量马消失了。我心头一震知道飞升结束脑海中立刻映出甘柠真受袭的一幕。 眼前变成了一片苍翠茂密的雨林返回视野。变色豹的利爪扣向甘真左肋而我还趴在甘柠真背上来不及出一声警告。 一朵硕大的雪莲从甘柠真肋下钻出花瓣绽开挡住利爪。与此同时一朵黑冰花蓦地穿透三千弱水的剑光夜流冰宛如一个幽灵从冰花里浮出真身一掌拍上甘柠真肩头。 甘柠真吐血。后退挥剑再吐血。变色豹闷哼一记向后撞去背贴上一棵粗壮的橡树全身立刻化作橡树枝叶消失了。 夜流冰隐入冰花几十朵冰魄花再次激射。我狂吼一声震开全身的蛋壳跃起挡在甘柠真身前。蓄满混沌甲御术的拳头轻柔送出。 冰魄花无声融化水滴落地似乎听到夜流冰一声惊呼。我运起胎化长生妖术掌心的粒子洞疯狂吸取四周地生气。进入数态后我的妖力明显上了一个层次。耳聪目明连一棵树上有几片叶子也一目了然。 夜流冰、变色豹没有再出现。甘柠真脸上露出放松的神色呻吟一声。软软向后倒去我急忙伸臂接住她。 “夜流冰的伤还没有复原。”甘柠真无力地道低喘了几口气:“他刚才和我硬拼时我就感觉到了。”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阿凡提动四灵鼎炼化夜流冰时后者一定受了很重的内伤。而且远比我们几个人的伤势要严重。只是得知我们在雨林出现夜流冰急于复仇。才强压伤势赶来。他祭出梦潭既是为了恐吓我们也是一种心虚。 “你先疗伤。”看到甘真嘴角渗出的鲜血我痛惜地道扶住她盘膝静坐下来。一瓣瓣雪莲把甘真包裹。 “喂你不要把我当空气。会动就神气了?不就是飞升了一次嘛。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你懂吗?”龙眼鸡伸手在我眼前乱挥。 我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满脸狞笑地盯着他。慢慢举起拳头做了一件我很早就想做但一直没法做的事。 噼里啪啦一顿暴揍龙眼鸡的脸被我打成了肿猪头。我松开他的衣领舒畅地大喊一声:“爽!” 入夜后龙眼鸡沉沉睡去甘柠真继续在雪莲内疗伤。我静坐片刻肋下忽然生出一丝奇异地感觉不由心中一动现在进入受态。我应该又生出一只龙蝶爪了。 意念稍动一只紫色的龙蝶爪倏地探出。爪尖喷出一片紫色。我一时好奇想试试迷雾的用处便探爪对准龙喷。 “呼”地一声熟睡的龙眼鸡猛然坐起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我:“姐姐我要换尿布。”说完突然给了我一记耳光声色俱厉:“不遵守将令者斩!” 我目瞪口呆一脚把他踢开。龙眼鸡又扑上一根藤蔓张嘴大咬含糊不清地道:“养颜护肤滋阴壮阳。”又变了一副嘴脸恶狠狠地掐住藤蔓嚷道:“干死你干死你!本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我恍然大悟紫雾大概能使人兴奋产生幻觉。成为试验品的龙眼鸡折腾了一个时辰总算又倒头睡了。四周恢复了寂静我继续静坐修炼。因为怕影响甘真疗伤我不敢使用胎化长生妖术。想了想我开始在心中默念紫府秘道术的要诀。 “神识出于紫府听之不闻其声视之不见其形充满天地包裹六极。化育万物不可为象。”这是紫府秘道术地总纲论述了神识的玄妙虽然无声无形但可以千变万化营造出一个有声有形的天地。 我反复念了几句“纯素之道唯神是守;守而勿失与神为一;一之精通合于天伦。”后进入抱元守一的心境。过去修炼紫府秘道术由于我性子浮躁师父总说我不适合炼这门秘道术所以只打了个根基。现在为了对付夜流冰不得不认真修炼。 要炼出神识必须先迈入紫府心境。我盘膝静坐许久还是没什么效果又有点心浮气躁了。月魂笑道:“吉量马的好处忘记了?” 我如梦初醒控制周身血脉流动立刻心平气和。在血液顺流、逆流反复循环了几百次后脑子轰的一声进入了一片空冥地天地。 时间无声流逝天色由暗转明。虽然我一直闭眼却清晰“看”到了四周的景物。拂晓地光线中一朵白色的兰花花苞刚刚绽放几颗露水从榕树叶尖滴落一只七星瓢虫从枝头飞起河面上浮起一双黑褐色的鱼眼龙眼鸡的嘴角直流口水一切倒映在紫府中。我第一次清清楚楚感觉到了自己的心灵。 紫府秘道术终于有了突破只要给我时日增强妖力就一定能炼成神识。我心中涌起一阵喜悦忽然又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河面上浮起的鱼眼!我蓦地一震那双鱼眼分明在窥视我!我闪电般掠出龙蝶蓝爪破开河水狠狠抓去。 一个庞大的身躯被我抓出河面水顺着湿漉漉的兽毛往下掉。对方完全措手不及鼓着死鱼眼傻乎乎地瞪着我。不等他挣扎蓝爪喷出寒气冻得他直打哆嗦。 看清这个妖怪的兽毛我不由一愣。灰色地尖硬兽毛和我们昨天现的毛一模一样。“你是谁的手下?为什么偷窥我们?”我厉声道爪尖刮过他的咽喉。 妖怪瞪了我一会语声嘶哑地道:“我们——这里的主人。你——走开。” 我呆了呆:“你难道不是魔主的手下?”目光扫过妖怪生满花纹的脸背部耸立的一排尖刺屁股上断了半截的肥大鱼鳍怪。 “你是雨林的土著!”想起他刚才地话我霍然叫道:“你是三年前幸存的妖怪!” 七册完 第八册 第一章 能骗就骗 第八册第一章(上)能骗就骗 这个土著妖怪我暗自转念:三年前的大屠杀雨林还有幸存者难怪魔主在这里布下重兵看防。 甘柠真被惊动掠出雪莲。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伤势估计没什么大碍。 “你真是这里的土著?”甘柠真用温和的口吻对妖怪道:“我们对你没有恶意。相反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妖怪狐疑地瞪着甘柠真后者又道:“魔主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如果你愿意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我明白了甘柠真的意图幸存的土著妖怪肯定不止一个他们想必藏匿在雨林最隐密的角落。如今我们深陷重围要想逃出血戮林就必须借助外来的力量土著妖怪是最好的选择。我立刻亲热地拍了拍妖怪的肩膀:“你们还剩多少同伴?他们在哪儿?血戮林有没有秘密出口?一看就知道老兄你是个爽快汉子快说吧。” 妖怪迟疑许久唇皮蠕动了几下还是选择了沉默。任凭我舌灿如花他就是装聋作哑。甘真忽然望向远处眼神闪过一丝不安:“有大批人接近这里可能是夜流冰调来的妖兵。” “不会是夜流冰的手下。”龙眼鸡也睡醒了坐起来伸个长长的懒腰:“魔主早就订下禁令不得擅自闯入血戮林夜流冰哪敢带人进来?这里是郝连夫妻管辖的领地应该是比目鱼妖的手下。” 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远处传来不断接近。“我们最好赶快离开。”甘真道。我不耐烦地揪住妖怪的脖子:“日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开口老子剥了你的兽皮做皮祅!” 妖怪喉头咆哮一声脸上地花纹射出耀眼的光亮全身分泌出一层滑腻的油脂。轻轻一挣从我爪尖滑脱向河中跃去。 河面上虽然藤蔓交错横生只留下狭小的空隙。但妖怪庞大的躯体像个气囊一缩一挤灵活地从枝隙穿过。我灵机一动探出龙蝶紫爪在妖怪头顶即将没入水中的时候一小团鲜艳的迷雾罩住了他。 “跟上!”我率先跳河。甘真也抓住龙眼鸡跟来清冽的河水立刻溢过我们的头顶。 河面不宽但水很深水色明澈可以清晰看见前方十多丈远的妖怪。中了我地迷雾他就像喝醉酒似的摇摇晃晃地摆动尾鳍向前游。完全不知道我们尾随其后。 茂密绵长的水草在周围飘拂五颜六色的鱼群像一片云倏地卷来又倏地退去。河两壁密布一个个黑咕隆咚的泥穴大小不等。穴里不时探出一双双诡异的眼珠眨巴着。像一盏盏闪烁不定的灯。 “昔日中了龙蝶爪迷雾地人至少会神智恍惚三个时辰。”甘柠真游到我身侧。道:“你想让他带你去那些土著的藏身地?土著妖怪多半桀骜不逊不会轻易相信我们应付不好反而两面受敌。” “只有冒险试一试了希望他还能记得回家的路。”我苦笑:“你我也许能勉强对付一个伤势未愈的夜流冰但加上驻守血戮林的妖怪哪有胜算?现在拖延时间对我们不利等到夜流冰的手下6续赶到包围了血戮林。我们将彻底完蛋。所以就算得不到土著地支持我也要把水搅浑搞出一场动乱。”仰头望向河面如果所料不差梦潭正在监测我们的一举一动。 龙眼鸡嘴里喷出一串水泡怪叫道:“你故意把追兵引向土著地老窝让双方火并!你好趁乱逃跑!” 我嘿嘿一笑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的妖怪。他一会儿拍手傻笑一会儿大肆咆哮暴躁地用倒生利刺的背撞向河床。我想起昨夜龙眼鸡中迷雾的丑态。不觉好笑。 水流转缓河道在前方拐弯。一群怪鱼斜刺里冲出阔头尖嘴全身透明两排白森森的獠牙翻出厚唇。它们绕开了土著妖怪凶猛地向我们涌来。 血水四溅我左掌连劈几十记脉经刀把正面扑来的怪鱼斩碎。右手运转胎化长生妖术以粒子洞急吸取鱼群的精气。四面水波动荡水草、贝壳、爬虫、鱼虾都在仓惶挣扎生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 一会儿功夫河面上浮起了密密麻麻的鱼尸血水被迅冲淡。甘真在水中划出一条灵动的曲线离我远远地不敢靠近。我不禁吞了口唾沫她湿透的雪白道袍变得半透明紧贴山峦般起伏的曼妙**修长浑圆的美腿摆动间大腿外侧晶莹的肌肤隐约可见。 水流时快时慢前方出现越来越多的支流河纵横交错曲折环绕形成眼花缭乱的河道网而河面完全被茂密的水生植物遮盖。要不是跟着妖怪我们早就迷失了。甘真低叹道:“难怪土著妖怪能够幸存下来只要躲进这种迷宫式的地方外人连他们的影子也摸不到。” 龙眼鸡不服气地叫嚷:“当年魔主是故意放他们一条生路因为这些土著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我们驻扎血戮林采取围而不杀地战略 我暗忖魔主留下这些土著多半指望收服他们为他征战北境吧。 在一个河汊密集口土著妖怪停下神色茫然地四处打转。 日他***这家伙似乎迷糊得忘记路了!我们也只好停在原地等待。土著妖怪磨蹭了半天摸到左侧一条支流与主河地交汇处在那个位置的河底长满了羊角状的枣红色水藻。妖怪一头钻进藻丛只留下大屁股在外面晃悠。 甘柠真绽出莲心眼紧紧盯着妖怪不紧不慢地道:“藻丛里有一块磨盘大的墨青色卵石。” “他把卵石搬开了。” “石下是一个黑洞。” 我迫不及待地道:“原来河底还藏有暗洞!那里一定通向他们的老巢!”耳挠腮东张西望。 我微微一愣这家伙搞什么鬼?片刻后。耳听“咯吱”一记细微的轻响在距离我们斜右方三丈左右的河壁表面露出一个幽深的泥穴妖怪欢呼一声立刻游了进去不见踪影。我们赶紧跟进洞穴身后咯吱一声穴口自动封闭了。 我恍然大悟这一条才是真正的暗道妖怪搬动藻丛里地卵石。动了机关隐藏在河壁的泥穴才会露出。至于卵石下的黑洞多半是蒙骗外人的假暗道。日他***这些土著也够狡诈的。 泥穴内黑魆魆的一片时不时冒出一串串浑浊的泡沫。妖怪就在前方不远处窄小的穴道内。他雄壮的身体像是个软面团被揉成了一长条贴着四壁耸动前行。 穴壁上下攀爬着一只只肥硕地水足有几尺长背上的金线条纹幽幽闪动。有几只水跳到我们身上。嘴蠕动着露出里面血红色的吸盘。 龙眼鸡面色煞白。手忙脚乱地拍打全身:“是寄生!千万不能被它们吸血否则寄生的虫卵会种入体内一点点吞噬我们的精血。” 我轻啸一声运转璇玑秘道术四周的水流形成一圈圈包围我们的漩涡将寄生纷纷震开。随着深入泥穴各种邪毒怪异地虫豸越来越多有的像一枚长着虾头的标枪骤然从污泥里射出;有的宛如一群水蚊子。振动着翅膀针尖嘴喷出腥臭的血丝;有的细如毛一个劲地朝我们地鼻孔、耳孔里钻。因为还要看顾龙眼鸡加上泥穴阴暗曲折一时间弄得我们手忙脚乱。 “奇怪这些毒虫怎么不咬他?”远望土著妖怪的背影我疑惑不解。 龙眼鸡红鼻子一翘:“难得你虚心求教我就勉强指点一二。土著妖怪身上会分泌出一种特殊地气味雨林的兽虫闻到这种味道就会躲开。喂。我已经指导完毕你可以鞠躬说谢谢了。” 来不及和他斗嘴。前面豁然泛起绿光狭长的穴道到了头。一团墨绿色的触须在尽头张牙舞爪般飘动妖怪毫无凶险地穿过了触须轮到我们时触须出“咝咝”的尖啸向我们闪电般卷来须头喷出一偻偻碧雾。 龙眼鸡变色道:“像是食人植物!” 甘柠真绽出雪莲莲瓣紧紧包裹住我们一口气冲了过去。只听到莲瓣外“啪嗒啪嗒”轻响不绝等我们穿过触须已经进入了另一条涌动的暗流。 水流的度极快飞也似地向前冲。水中游动着无数光的碧色生物球形的、梭形地、长筒形的千姿百态光怪6离。它们悠闲自得地舞动着长长的触须从我们身侧游过。水也是深碧色的上下左右被弧形的洞壁完全封闭像是一条隐秘的地下河脉。 “古怪这条河好古怪。”龙眼鸡耸动着长鼻子深深嗅了一会。又游到河面上鼻尖磨蹭了几下顶壁一脸愕然:“是树皮!”又潜入河底鼻子顶了顶河床怪叫道:“也是树皮!难道我们是在一棵大树的树干里?” “胡说八道树干里怎么可能会有一条河!”淡淡的树木清香还是不敢置信。浮上水面我摸了摸顶壁粗糙的褐色表皮上密生一道道经络褶皱用力一刮还有些许木屑嵌在指甲缝里。 “哇靠真是树皮!”我失声叫道再摸上四壁同样也是树皮!我们是从河中的泥穴来到这里地如果真的进入了树干那么这棵树也是生长在河下地。莫非泥穴尽头的那团触须其实是这棵树的根须? 猜疑间河脉忽然变阔6续有支流涌入聚成更宽的大河再不断和新来的河流汇合最终河面宽阔无比水流迅疾波涛汹涌激越响起闷雷般的涛声。我感觉我们就像从一根细小的树茎里逐渐深入比较粗壮的树枝最后进入大树的主干。 第八册第一章(下)能骗就骗 来越急“轰”的一声整条河犹如怒龙昂腾空随着奔腾的水浪冲了出去前方豁然一片刺眼的光亮。 四周绿荫浓密下方是一汪深碧色的湖。湖中横陈着一棵任何言语都难以形容的巨树巍峨的树干如同远古苍莽山峰一大半隐没在湖水中只露出连接树冠的一小部分褐色背脊。树冠散出奇特的莹莹光辉向上逐渐攀升近百里犹如遮天穹顶把上空密密实实地封住。干、冠连接处有一个硕大无朋的树洞不断喷出粗壮的碧色水柱我们刚才就是从树洞里冲出来的。 那个土著妖怪正向湖对岸的一片密林游去。 我以一个曼妙的魅舞姿势在半空一折稳稳落在树脊上。对岸的密林都是龙鳞霜皮的粗壮老树树上搭着简陋的木巢、草棚。一个个上身**下体只围一圈稀稀拉拉草叶的妖怪彼此搂抱在树上疯狂交合喘息和呻吟声不断。 甘柠真啐了一口娇羞地转过脸去。龙眼鸡和我却看呆了青天白日这样群交的大场面还是第一次见识。最稀奇的是一个妖怪胯下居然竖起三个小弟弟斜躺在树杈间三个头生螺旋双角、虎身狼尾的女妖同时跨坐在他身上激烈耸动。 “看来土著妖怪们还活得挺滋润。”我新奇地东张西望这里显然就是土著幸存者的老窝了。 妖怪们现了我们纷纷咆哮着跳下树向我们扑来。土著妖怪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他们脸上长满色彩斑斓的天然花纹而且长相怪异个个都是四不象的杂交后代。 水花四溅望着冲入湖中、不断接近的土著妖怪。我突然张开双臂摆出一副喜极欲泣的神色激动呐喊:“被魔主压迫地苦难兄弟啊血戮林的真正主人啊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术凄厉高亢有几个妖怪当场被震晕剩下的茫然看着我不知所措。 那名长着三个小弟弟的妖怪排众而出他像是土著们的领。脖子上挂着一串兽牙项链双目赤红嘴唇绿得黑肘部、膝盖里探出几十条蠕动的触手三根粗黑的尾巴密布雪白的骨刺在屁股后笔直竖起骨刺不停地颤动。 “你谁啊?老子不认识。少在这里攀亲带故!”他吼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伸袖擦擦眼角使脸上的水珠看起来像是悲喜地泪水:“兄弟们亲人啊!你们太孤陋寡闻了竟然连我都不认识。本人林飞——魔刹天起义军领袖!” 对方闻言一楞:“起义军?我日那是什么玩意?” 我摆出正义使者的凛然英姿:“起义军。是魔刹天被魔主迫害的妖怪们自组织起来的队伍誓要推翻魔主暴政!”瞄了瞄对方凝神细听的样子。赶紧趁热打铁:“知道游牧族族长猄侯吧?他就是本人手下的得力将领!还有什么阿凡提孙思妙都是我的小跟班!”反正胡吹一气不花本钱。 甘柠真听得直翻白眼三个小弟弟地妖怪惊呼:“你认识猄侯?老子格三条是这里的领五百年前和猄侯有过点交情。” 我心中大喜立刻幻变成鹿充分展示自己和游牧族的关系。然后恢复人形道:“正是猄侯所托我才冒着重重危险深入血戮林。为了找到你们历经了辛酸的血雨尝尽了悲愤的泪泉九死一生奋不顾身置死地而后生” “我日听得头也晕了。”号称格三条的妖怪用力摇摇脑袋:“能不能说得简单点?” 我清咳一声:“总之。魔主是我们共同地敌人而我是来帮助你们的。同时带来一个绝密消息。魔主已经派出妖王夜流冰准备剿灭你们。” 听到夜流冰地名字土著妖怪们纷纷叫骂什么“操他娘的”、“滚他的蛋”、“妈拉个巴子”不绝于耳兽臂与长尾怒舞俚语共口水齐喷。 “你个小白脸能帮我们什么?”格三条将信将疑 几年我们藏在这里魔主的手下根本找不到安全得来了也没鸟用。”目光瞥向甘真咧嘴一笑:“我日这个女的漂亮我要和她交配!” 甘柠真神色一寒挥剑。一偻绚丽的光线在湖面上一闪而逝水浪轰地炸起湖面裂开陷出一道深深的壑沟。两边湖水犹如凝固一般分开不动过了片刻湖水才重新涌漫弥合了壑沟。这一手把土著妖怪们全镇住了格三条警觉地后退一步双目凶光暴射。 我配合甘柠真的立威之举软语道:“这位是我们起义军的盟友来自清虚天第一名门碧落赋地甘柠真甘仙子。此外我们还有罗刹天名门脉经海殿的强力援助。再偷偷告诉你附耳过来魔刹天的花田充当了我们混入魔主阵营的内应。” 趁格三条听得一愣一愣我暴喝一声扬眉瞪目向格三条伸出正义之手:“来吧加入轰轰烈烈的反魔主大军的洪流中来吧!历史的车轮已经转动热血、勇敢、小弟弟多的血戮林土著将谱写他们可歌可泣的乐章!” “我日你屁话太多了!”格三条粗鲁地打断我的话头想了半天道:“魔主地确是我们的死对头但他太厉害了能把我们地卵子捏出水来。和他对着干等于找死!你们去起义吧转车轮吧老子没兴趣。” “原来你们甘作缩头乌龟!”我刻意出一阵嘲弄般的大笑:“十万同胞的血海深仇你们都忘得干干净净啦!” 土著妖怪们纷纷怒喝格三条的三条尾巴猛烈砸在湖面上大肆咆哮:“你懂个球!大祭师三年前严令我们不准报仇否则老子早和魔主拼了!大祭师说过打不过还拼那是蠢蛋!” 我心中一动:“谁是你们的大祭师?”能让他如此信服的大祭师可能是土著妖怪们的真正领。 格三条双目一瞪:“大祭师不见外人!” “你们不愿和魔主为敌我们起义军也不勉强。”我故意露出失望之色又道:“你们应该有秘道通向林外吧?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寻找敢于反抗魔主的勇士。”既然不能诱骗对方为我们出力只好退而求其次想办法逃离血戮林。 “有秘道的话我们三年前就离开了。”格三条不耐烦地甩动尾巴想了半天道:“你们想离开?那可不行我们的居住地绝对不能泄漏出去。看在猄侯的份上老子不杀你们但你们必须接受我们的看管一步也不准走开!来人把他们两个押下去!”目光狡诈闪动:“谁知道你是不是个骗子?” 日他***这帮土著倒也不笨。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几个妖怪冲上来并不打算反抗。这不是最糟糕的结果只要魔主的手下能追踪我到此必然会和土著妖怪们冲突恶斗。到时双方互相牵制我和甘柠真便可伺机闯出血戮林。没有驻扎血戮林的妖怪相助夜流冰未必挡得住我们。 目前只有尽量拖延时间。我忽然喊道:“这就是你们对待朋友的方式吗?你们看亏我还为你们带来了礼物!魔主的狗腿子将军——龙眼鸡!也是双手沾满你们同胞鲜血的刽子手!”一把抓起躲在甘柠真身后的龙眼鸡高高举起毫不犹豫地把他出卖。 “我***三年前的屠杀没我的份啊!”龙眼鸡望着一下子聚集在他身上的近千双怨毒目光尖叫一声一翻白眼昏倒了。 我把龙眼鸡扔到格三条脚前不卑不亢地道:“我们可以暂时留在这里但必须以客人的身份。”施展渡术踏着水波从容走进妖怪群中双掌同时运起胎化长生妖术悄悄吞噬妖怪们的精气。 一有机会我就要增强自己的妖力。 “停止你的邪术!”蓦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我心灵深处响起如同一条咝咝颤动的红色蛇芯。 第八册 第二章 轮回 第八册第二章(上)轮回 一震目光闪电般扫过周围。一张张妖怪狰狞的脸任何生疑的迹象。 “你是看不见我的。”声音再次像蛇芯舔过我的心头让我确信这并非幻觉。 我不觉头皮麻太古怪了!声音应该是用耳朵听见的怎会在心中回响?此外对方能现我在吸取生气绝对有两把刷子。莫非他就是? 格三条脸上忽然露出奇怪的神色对我道:“大祭师要见你。”挥了挥手妖怪们纷纷退开。 “你们跟我来。”格三条跳上树干向重重叠叠的树冠走去。我对甘真点点头抓起地上的龙眼鸡紧紧跟住格三条。 走入树冠就像走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枝叶莹莹生辉树皮上长满厚厚的苔藓映射出迷幻的翠光。树叶大如伞盖重峦叠嶂只留出一条条狭窄的缝隙通向幽处。 格三条忽然手舞足蹈四肢以一种奇特的韵律拍击踩踏树枝口中“哇啦哇啦”乱唱一气。歌声嘶哑怪异难听极了。 我对甘柠真窃笑道:“这家伙的嗓子和乌鸦有得一拼。” 月魂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却听到了远古时荒林原始而粗犷的生命节奏。林飞法术由技入道音律难道就不是了吗?大音稀声真空妙有。何时你才能不迷惑于皮相用心去倾听万物本质之音呢?” 我心中一动如果是以前我一定认为月魂故弄玄虚而不屑一顾现在却琢磨出了一点深邃的东西。月魂的乐声是否也同出一理呢?真空妙有又是什么意思? 格三条的歌舞蓦地停止丛莽遮蔽的枝叶突然纷纷移动交错的变成合围聚拢的变成展开。仿佛迷宫地格局一下子更改出现了一条隐秘的通道。 望着我们吃惊的表情格三条得意地道:“这可是守护血戮林的图腾神树和我们心意相通传说与北境的天地同寿。”向通道深处走去。 枝叶在身后纷纷合拢来处被完全封闭了连光线也被隔绝。四周寂静得可怕枝叶的莹辉照在脸上阴森惨碧听不到外面一点声音。我们的脚步声就像打鼓一样砰砰巨响。 也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碧光越来越亮绿荫犹如闪闪光的水晶一条条碧翠的怪蛇在枝叶间盘曲吞吐它们全身晶莹剔透眼睛特别大。腹下生着细小地四足不时在枝头跳来跳去动作轻盈优美。 这里俨然是另一个世界。 “大祭师就在这里见你们。”格三条转过身诡秘地笑了笑张大嘴巴缓缓吐出一条碧色的舌头。 舌头迎风而长。急膨胀化作了一条水桶般粗的巨蟒。蟒身鳞甲密生。蟒头耸起一簇红色的肉冠微微蠕动。 巨蟒呼地扑到我们面前弓起上身灯笼大的眼睛忽明忽灭。在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中高耸的肉冠里伸出纤细地四肢上端又钻出一个尖尖的脑袋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正对着我们怪声怪气地道:“欢迎你们。三个不之客。” 这是个小老头歪戴着一顶镶满兽骨的红色尖帽头几乎全掉光了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根翘出帽沿。脸上长满肉疙瘩双目呈两道棕红色的竖线似睁似闭眼缝里渗出灼热的精光。 “是你!”听到对方毒蛇吐芯般地声音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那个警告我地家伙就是土著妖怪们的大祭师。不过我完全没猜到老家伙居然藏在格三条的嘴巴里! “咯咯咯。”大祭师的笑声令我汗毛倒竖:“说说你们是谁?你们的来意?” 我刚要装腔作势地鼓吹一番。大祭师突兀地道:“别说你们是什么起义军!这么蠢的谎言是骗不倒我的。说吧你们闯入血戮林的真正目的何在?” 我尴尬地一笑。想不到对方早已识破我们地谎言。格三条怒吼道:“我日!弄了半天原来你们是魔主的探子!”三条尾巴笔直抖起犹如一柄锋锐的三叉戟夹着厉风声狠狠刺了过来。 “住手。”大祭师低喝道。格三条的尾巴在我胸前不到半寸处停下毒蛇般吞吐不定。 我面不改色:“大祭师明察秋毫想必早已看出我们是友非敌。”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略一沉吟把我们和夜流冰结怨的过程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 大祭师盯着我看了半天缓缓地道:“你想借助我们的力量逃出血戮林?” 我微笑点头:“大祭师应该也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否则决不会现身相见和我们废话呢。” “咯咯咯。”大祭师出毛骨悚然的笑声竖线般的双目微微睁开一点耀眼地奇光喷薄而出宛如炸开的灼热岩浆四周地气温疯狂地高上升像一下子浸入了熔炉。 幸好他的双目很快又闭上了过了片刻他慢吞吞地问道:“林飞小友当年魏、蜀、吴三国鼎立不知是谁最后一统天下?” 我浑身狂震不能置信地盯着大祭师:“你你怎么会知道三国?难道你你也来自那个世界?” “你果然来自那里。”大祭师脸上的肉疙瘩微微颤动:“几天前我用龟卜测出有奇客将至又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特殊的气息。想不到多年以后我还能再见到那个世界里的人。” 我激动地叫起来:“哇靠咱们还是老乡啊!兄弟你是怎么来北境的?混得不错嘛。魏、蜀、吴三国归晋那是几辈子前的旧事啦。” 大祭师似笑非笑:“我原本就属于这里。”看到我迷惑的神色道:“这是我的一个秘密告诉你也无妨。” 格三条怪叫一声:“大祭师这小子说话没一句实在的不能轻信!” 大祭师一摆手道:“三条。莫非你怀疑我的龟卜神算吗?龟卜显示客人对我们有益无害。守林妖籽地出世也许会着落在他们身上。” 格三条嘟囓了一句不再多说。大祭师沉吟少许对我睁开竖目。“轰”的一声我脑海 眩回过神时四面到处是赤流翻涌灼热的气浪到出雷鸣般的巨响。大祭师盘膝坐在我的对面。甘真、格三条、巨蟒都消失了。 “你在我的神识中。有些话你的同伴不方便听。”大祭师声音响起的同时四周的轰鸣即刻停止。我暗叫厉害能操控神识的人绝对是顶尖高手。 “我叫格格巫是血戮林地第九十九任大祭师也将是最后一个。”迎着我不解的目光。他解释道:“很多年前当我的天劫来临而龟卜预测出我无法躲避时我施展了一种轮回妖术转世到你那个世界从而躲开天劫。当时。那个世界里战火纷飞三个国家互相盘踞争雄。” 我心头骇然。没想到除了龙蝶还有人通晓转世的秘密。我急忙追问:“任何妖怪去了黄泉天都会魂飞魄散怎么还能复活转世?” 格格巫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我:“我可以告诉你其中的秘密但你必须立下血誓永远保护我们土著一族。” “哇靠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余力保护你们土著?光是大祭师的妖力就比我强多了。” “我的妖力不见得比你好多少。转世回到北境后。我地妖力也随之消失如同新生的妖怪一样只能重头修炼。唯一不灭的是神识从来没有消失过所以给你造成妖力远胜过你的假相。” 我细细盘算他的话血誓一旦立下就不能违背可对方又能给我什么好处呢?格格巫的目光仿佛一直渗透到我地内心:“我可以保证只要你立下血誓不但能安全逃出血戮林。还能得到莫大的好处。” 我狐疑地问道:“为什么选择我?你凭什么相信我能对抗魔主保护土著?” “是龟卜告诉我地。”格格巫郑重其事地道。我暗暗好笑。龟卜就是用龟壳算命大唐的算命先生常用这一招骗钱想不到格格巫还迷信这玩意。 我讨价还价道:“誓言要改动一下。我还有自己的事总不能天天跟在你们屁股后面当保镖吧。” 格格巫略一沉吟同意道:“一旦我们土著有难你就必须赶来救援。如何?” 我不再犹豫一口答应。光是转世的秘密就对我有无比强烈的诱惑何况还能安全逃出血戮林呢。当下按照格格巫所示我立下血誓便迫不及待地询问关于转世的问题。 格格巫对我立刻亲近多了笑道:“土著古老相传的轮回妖术其实是一本探讨魂魄和肉身的秘芨。”随着语声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个陶碗悬空而浮碗里盛着满满的清水。 “肉身好比容器魂魄好比容器里盛地水。容器毁坏了水就会流干。”格格巫耐心地解释道陶碗裂开清水立刻汨汨流出在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欣然道:“所以人妖一旦被杀就会在黄泉天灰飞烟灭。” 格格巫点点头在我面前又出现了两只悬浮的陶碗左面的大碗盛满了红色的液体右面的小碗盛满了绿色的液体。 “水是流动的所以可以注入不同的容器。”在格格巫的神识运用下大碗飞到小碗上方略一倾斜里面的红色液体汨汨流入小碗碗里地绿色液体被慢慢挤出碗外小碗最终被红色液体占据。 格格巫接着道:“当一方的魂魄远比另一方强大施展轮回妖术便可以占据对方地肉身取代弱者的魂魄。就像你看到的红色液体可以流入小碗把绿色液体排离出去。” 我直叫邪门这不是和鬼魂附体一样了嘛。指了指大碗里剩下的小半碗红色液体我疑惑地问道:“小碗容量有限大碗里的魂魄又如何完全流入?现在大碗里有红色液体小碗里也有红色液体如同魂魄分裂岂不是变成脑子错乱的疯子?” “说得好!”格格巫击节赞叹:“所以轮回妖法特别提到每一个人都有两个自己。” 两只碗同时消失眼前重新出现了一只盛满清水的大陶碗。 “两个自己?” “不错。第一个自己是懵懵懂懂混沌无知的自己。正如刚刚出生的婴儿什么也不知道吃喝拉撒他所做的一切都出于自己的本能。而随着婴儿成长不断接触外界人事学会思考判断学会爱和恨便拥有了第二个自己——一个有知的自己。于是第一个无知的自己融入第二个有知的自己也可以说是第一个自己消失了。” “这和转世有什么关系?” “转世的秘密在于:用神识恢复出第一个自己。”格格巫一字一顿双目暴出灼热的精芒。陶碗里的水陡然分成泾渭分明的两股各自转动形成两个小漩涡。 “正常状态下一个人无法同时拥有两个自己否则会陷入精神混乱。但在肉身破碎人处于生和死之间临界点的那一刻却是重塑自我的最佳时机!——只要找到合适的容器!先破后立置死地而后生!”格格巫目视陶碗陶碗蓦地碎裂里面的两股清水分别注入两只凭空出现的小碗。 “让第一个懵懂的自己投胎转世第二个拥有意识的自己在恰当的时刻去接引第一个再重新合二为一!”流入了一只大碗。 我简直像在听天书一样照他这么说岂不是可以进入循环轮回的永生?怪不得这家伙说他会是血戮林最后一个大祭师! 格格巫续道:“虽然按我们土著的秘法可以同时拥有两个自己但在黄泉天内任何一个自己都会灰飞烟灭。所以转世之法实际并不可行直到我在多年前救了一个受伤逃入血戮林的妖怪。 我陡然生出一丝奇特的感应猛然打断了他的话:“那个妖怪叫什么?” “龙蝶。”格格巫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 第八册第二章(下)轮回 顿时狂跳不止好一会才平静下来示意格格巫继续 “龙蝶是一个来自红尘天的妖怪当时被夜流冰追杀得奄奄一息逃进血戮林。”格格巫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龙蝶虽然妖力一般但谈吐气宇不凡聪慧绝伦有一种天才般的领悟力。他在血戮林待了三个月天天和我谈论天命测卜被我引为生平知己。谁料到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他忽然不告而别偷走了我族的轮回妖术秘芨。” 我心中泛起玄之又玄的感觉。如果格格巫知道面前的人是龙蝶转世也同样陷入夜流冰的追杀而逃进血戮林与他重逢交谈不知会作何感想? 格格巫道:“如今想来龙蝶借伤逃入血戮林也是他事先谋划好的用意便是骗取轮回妖术秘芨。此妖心计之深真是我生平仅见。当日我和龙蝶谈及天劫他故意透露了一个惊人的秘密诱使我说出本族的轮回秘芨奥妙和他探讨逃避天劫之道。不想反被他套出了秘芨的藏处。”轻叹一声:“传闻阿凡提号称魔刹天第一智者不过比起龙蝶恐怕也得甘拜下风。” 我知道格格巫能轮回转世一定和龙蝶透露的秘密有关当下紧紧追问。 “在黄泉天的幽冥河偶尔会涨潮泛滥那时过河的鬼魂会被潮水冲卷送出黄泉天然后通过一条秘密水道进入红尘天的飘香河成为侥幸不灭的孤魂野鬼。龙蝶告诉我经过两千多年不眠不休的观察他已经从飘香河底鬼魂出现的频率时间推算出了幽冥河的涨潮期同时他历经艰辛。找到了那一条可直接通向幽冥河支流的秘密水道!” 我惊呼出声格格巫对我点点头:“你也明白了。只要算准幽冥河地涨潮期在那一刻进入黄泉天便可借助泛滥的潮水返回红尘天!” 我忍不住轻轻喘气这个消息真是太惊人了。不过即使返回红尘天也是孤魂野鬼被锁在镇魂塔内又有什么用呢? 格格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如果施展我族的轮回妖术同时拥有两个自己。一切就不同了。” 我蓦地一震脑海中仿佛有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彻然醒悟:“所以你在玄劫来临步入黄泉天的一刻施展轮回妖术同时拥有了两个自己。一个自己进入我所在的世界重新投胎另一个自己趁着幽冥河潮水泛滥。潜入飘香河。” 默然许久格格巫长叹一声:“我可以算是非常幸运了玄劫来临的时间和幽冥河的涨潮时间惊人的巧合否则另一个自己便会在黄泉天魂飞魄散。” 我想了想不解地问道:“转世投胎的你应该早就忘记了前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又如何回到北境呢?同样另一个你已经身为亡灵。肉身消失又如何去接引转世地自己呢?” “问得好!所以我先前说要有可以盛水的容器。”格格巫双目闪烁着深邃而妖异的光芒:“早在玄劫来临前我已经驱使座下巨蟒潜入了飘香河的秘密水道令它守候在那里。当一个无知的自己转世投胎另一个有知的自己便借助幽冥河的涨潮来到飘香河找到巨蟒占据了它地肉身。” 眼前又再次浮出盛满红绿液体的大小碗的一幕。目视大碗里残留的红色液体。格格巫道:“这就是无知的自己。”指了指占据小碗的红色液体:“这就是另一个有知地自己。泾渭分明决不会变成魂魄分裂的疯子。” 他接着道:“有知地我虽然化身巨蟒但始终是不完整的并非真正的我。我派手下把另一个转世的自己掳到北境吞噬了他的自我意识将两个自己重新融合终于恢复了完整的我。” 刹那间我脑中一片天昏地暗隐隐觉得有些不妙颤声道:“你如何知道通向另一个世界的路?” “秘密。”格格巫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四面八方的赤流纷纷退去。周围碧光闪烁甘真、格三条重新出现在视野中。 木然望着格格巫。我全身一片阴冷仿佛堕入寒冷地冰窖。万万没有想到这次进入血戮林竟然牵扯出这么一段惊天隐秘!如果真如格格巫所说那么龙蝶转世同样会有一个无知的自己和有知的自己。也就意味着我将难逃被另一个龙蝶吞噬的命运! 霎时心头涌起无数疑问:格格巫为什么坦诚告诉我轮回转世的秘密?他既然知道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为何不起半点疑心?巫卡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找到我?龙蝶为什么要甘柠真她们保护我?的龙蝶现在又躲在哪里?他是否一直在暗地里窥测打算找机会吞噬我或者干脆强占我的肉身? 我越想越心惊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难道至始至终我的存在只是龙蝶的一个容器? “林飞他和你说了些什么?你的脸色很难看。”甘柠真美目中闪过一丝忧色。 我摇摇头像是要竭力把不安地阴影甩掉。没什么好怕的只要我足够强即使龙蝶复生也休想夺走我地魂魄! “我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现在该给我好处了。”我渐渐冷静下来对格格巫说道。我凭直觉感到这家伙言语不尽不实还有不少事瞒着我。 格格巫咯咯一笑伸手一指周围的四足碧蛇纷纷扑来跳到上空的一根大树藤上咬住树藤迫使它缓缓垂落。这根树藤霜皮鳞疤形状奇特盘绕成一个心形。 几百条碧蛇缠住了树藤体内的莹光纷纷流入树藤蛇身逐渐干枯暗树藤却越来越亮像饱吸了精血光芒暴射心尖缓缓吐出了一截绿如翡翠的尖锥物。 “我日!”格三条瞪着我不甘心地道:“大祭师难道真要把我们世代相传的秘密告诉他?” 格格巫哼道:“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否则楚度怎会派重兵驻守血戮林?以他的力量杀光我们轻而易举何必留下活口?变色豹那个叛徒相信早把一切告诉了楚度。” 格三条骇然变色:“幸好只有大祭师知道图腾神树的位置不然我们连个安身地都没了。”悻悻地瞥了我一眼掏出胯下三根毛茸茸的小弟弟对准尖锥物撒了一泡尿。尖锥物立刻涨大尖头像花苞一样不断绽开逐渐覆盖四周形成一个幽深的花洞。 格三条得意地道:“魔主做梦也想不到要靠族长的尿才能开启花洞!” 指着洞口格格巫道:“你一个人进去。不要问我该如何做因为我也不知道。” 我狐疑地看着他格三条不耐烦地嚷道:“怕个鸟啊!里面是血戮林世代秘传的守林妖籽在图腾神树里沉睡多年。只要你能把它唤醒解印它就是你的了。这可是连魔主都想得到的宝贝!” 加害我对土著妖怪没什么好处。我不再多想对甘柠真耳语几句毅然向花洞走去身后兀自传来格三条不满的咕哝:“这小子花花肠子不少改天老子定要撕开他的肚皮瞧瞧。” 刚走到洞口我体内的精气剧烈翻腾潮水般向外奔泻。我蓦地一凛急退到洞外体内气息也跟着恢复了平静。回头再看格格巫他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明白了吧?除了你恐怕没人能安全走进去。” 哇靠!这个花洞竟然和我一样都会吞噬生物的精气。难怪格格巫明知道里面藏着宝贝也舍得送人因为根本拿不到它。我凝神静气施展胎化长生妖术在掌心旋转出粒子洞再次走进洞。 全身精气澎湃涌出我急忙将粒子洞全运转一丝丝奇异的生气从洞壁四周传来被我吸入。一方面我原有的精气不断外泻;另一方面花洞内的生气又被我源源吸取补充形成周而复始的循环。 身体不自禁地摇晃起来仿佛成为了一道桥梁任由生气和精气来回进出。我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肉身在这一刻已经变成了多余的障碍。如果没有这道界限体内外的生气、精气必能水乳交融合二为一。 保持身体平衡我艰难迈向花洞深处。洞壁表面凸起一根根粗长的血红色经络纵横交错爬满整个洞壁上下。这些经络以肉眼难察的高膨胀、收缩如同起伏的血管。正是它们贪婪吞噬我的精气同时也被我吞噬蕴藏在经络内的生气。 所有的经络延伸向洞尽头交汇处根根经络章鱼般纠缠住一颗墨绿色的种籽犹如众星捧月将它托起。种籽足足有拳头大小表皮密布细小的血红色茸毛深深嵌入顶壁仿佛和花洞浑然一体。 当我走到种籽对面一尺左右它猛地射出妖异的碧光茸毛急耸动一股庞大无比的邪气笼罩住了我。洞壁的经络激烈颤抖震得四壁啪啪乱响。我全身的精气突然以高出先前几十倍的度疯狂宣泄而出。 第八册 第三章 送上门的女儿 第八册第三章(上)送上门的女儿 魂飞魄散用吃奶的力气全催动粒子洞拼命吞噬生气远远少于我失去的精气再这么下去一盏茶的时间我就会变成肉干。 现在退出已经来不及了。种籽散的力量说不出的邪戾强悍紧紧锁住我似要把我活活吸干。 “月魂帮我!”情急下我不顾一切地喊救命。 “靠你自己。”月魂不紧不慢地道:“越是生死存亡越是有助你突破妖力的局限爆自身潜力。” 哇靠!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我气得吐血刚要唤出螭枪进行破釜沉舟的一击脑海中忽地闪过格格巫先前说过的一句话:“先破后立置死地而后生!” “不破不立!”我如有所悟地大叫一声陡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不退反进我强行跃起全力扑向种籽。 与其消耗大量精气入宝山而空回还不如冒险一博! 手臂死死抱住了种籽双掌同时高旋转粒子洞我犹如一个八爪鱼肢体缠绕住种籽肌肉放松心神在刹那间变得沉静如渊再也不管外泻的精气。全身毛孔自然呼吸、舒展和种籽耸动的茸毛形成一种此起彼伏的和谐节奏整个人和种籽浑然一体仿佛彼此成为了对方的一部分。 体内精气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涌出我的肤色开始灰渐渐失去光泽。而吸食了大量精气的种籽变得异常饱满犹如熟透了的果子渗出晶亮的汁水。 “咯嚓”一声轻响种籽和经络虬结处裂开了一条细缝。种籽摇摇欲坠随时会从顶壁脱落。与此同时我体内的精气越来越少皮肤迅龟裂干瘪。头大把大把地脱落。 我平静无波的心出现了一丝慌乱月魂突然喝道:“你执着自身如何能破?心存界限如何能立?” 当头棒喝我豁然开朗彻底放开身心使自己和种籽互相交融不分彼此。既然双方浑然一体不存界限那么精气从我体内流入种籽。和从种籽流入我体内又有何区别? “轰”!我眼前一片漆黑内腑猛然变得空空荡荡精气一粒不剩跑得干干净净。 奇妙的变化恰在这一瞬生! “啪啪啪”饱涨地种籽表皮猛地裂开怒涛骇浪般的生气从种籽内奔涌而出。源源不断倒流回我的掌心粒子洞自然转动贪婪地吸取失而复得的生气。 先破后立否极泰来! 裂纹从我的皮肤上消失肤色重新透出晶莹的光泽。内腑的精气不住增长。以惊人的度壮起来。我运转霜雪转心法把它们重新过滤。炼化成颗粒形状。短短几息种籽内的生气已全部注入体内雄浑的妖力在经脉间鼓荡强劲得要爆炸开来比从前不知强了多少。 “好小子有一套!”月魂大声喝彩:“破而后立道穷则变!你现在真正是由技入道了。相信不要多久你就能再次进化迈入意态!” 我一时精神振奋。欢喜得凑上嘴巴直亲月魂。重新回来地精气和过去略有不同多了一丝莫明的邪异但更精纯强悍。 “爸爸!”突然怀中传出了一个嫩涩的声音。 我一楞低头一看怀里的种籽皮早就裂开里面钻出一个滑溜溜、粉嫩嫩的小怪物。它眨着碧绿的大眼睛天真地看着我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我忍不住一个哆嗦头顶上“咯”地一声。种籽和经络的连接处终于断裂我和小怪物同时摔下地。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小怪物兴奋地扑到我肩上。伸出开叉的粉红长舌亲热地舔着我的耳朵嘴里叫个不停。 我呆若木鸡爸爸?没搞错吧?小怪物纯粹一个四不象长得和那些土著一个德性。脑门上竖着一个透明的小犄角鼻子像颗::身肌肤粉红一根毛都没有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嫩。四肢如同纤细地触须轻巧摇动翠绿色的宽尾巴像一张渔网倏地卷起又倏地打开。我偷偷瞄了一眼胯下没有小**。 “你是——守林妖籽?”我试探着问道扭动脖子避开它又湿又软地舌头。 “人家是爸爸的。”小怪物撒娇似地抖动舌头我浑身冒起鸡皮疙宝贝?哇靠老子要晕了。 “你认错人了吧?”我正色道:“本人林飞男虚岁二十至今守身如玉。哪来什么便宜女儿?拜托你不要乱舔我老子怕痒!” 小怪物前肢捧住脸嘻嘻一笑:“爸爸好奇怪哦你不是说了嘛你是老子那我当然是你的女儿啦。对啦我叫绞杀是爸爸刚才把我孵出来的嘛。” 我心念一动从小怪物身上我隐隐感受到了那股邪异的力量。它应该就是格三条口中的守林妖籽。吸取了我全身精气而熟裂的种籽蹦出来的小怪物倒也勉强算是我生出来地。 连魔主也想得到它想必颇有威力我白收个女儿也不亏本。想到这里我脸上多云转晴一把搂住小怪物:“亲亲宝贝女儿啊老子十月怀胎呕心沥血把你生出来你可要知恩图报将来为爸爸卖命杀敌啊!来再舔舔爸爸。” 月魂“哗啦啦”呕吐起来小怪物的触须挠了挠我的鼻子:“爸爸骗人你只孵了我不到一个时辰。” 我老脸一红连忙顾左右而言他:“咳咳那个你说你叫绞杀?这个名字难听了点不过够威风。”边说边向外走洞壁上下的经络已经枯萎颜色灰白整个花洞变得死气沉沉。 看到我出洞格三条第一个惊叫盯着在我肩头窜来窜去的绞杀眼珠子瞪得快凸出来了。 甘柠真也轻呼一声:“你的头!” 我一摸脑门哇靠!光秃秃的!在花洞的一番折腾让我一头靓丽的红全掉光了。看到甘真强忍笑容的样子我只好以“为博红颜一笑”安慰自己。 格格巫默然半晌道:“龟卜神算果然不假守林妖籽应远客而出世。妖籽认主今后它就是你地了。”目光一扫蠢蠢欲动的格三条冷冷地道:“你还不明白吗?树大招风它对我们来说是个烫手山芋不如送给有缘人。” 格三条唯唯诺诺地低下头总算安分了。我对格格巫道:“如果没什么其它地事大祭师最好尽快把我们送出血戮林。” 格格巫沉吟了一会摘下红色尖帽轻轻擦拭帽沿正端镶嵌的一块深褐色龟壳。许久他双目忽地睁开一线亮如赤焰直直盯视龟壳。须臾龟壳散出焚烧的气味壳上隐现出几丝不起眼的小裂纹。格格巫仔细看了看曲折的纹路默然半晌微微摇头:“龟卜神算预测三日内冲龙煞北忌远行水6空俱不可往。你们还不到离开的时候。” 我将信将疑老家伙该不会是看中了老子的宝贝女儿用什么狗屁龟卜当借口把我们留下来吧。 格格巫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忽然问道:“现在是什么季节?” 格三条扳着爪子数了半天才答道:“明天就是秋分了。” 格格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秋分前后那些东西正该迁移算来也就在这几天了。” 格三条恍然道:“大祭师的意思是借助它们。” 我插嘴打断了他们的话:“它们是谁?不要打什么哑谜说出来大家一起探讨嘛。” “天机不可泄漏到时你自会知道。”格格巫打了个哈欠戴上帽子脑袋钻入蛇冠四肢也缩了进去。巨蟒飞快缩小变回一条碧色的舌头打了个卷缩回格三条的大嘴。 我悻悻地道:“日他***话也不说明白就玩消失。还龟卜呢这个鬼地方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格三条鄙夷地瞧了我一眼:“胆小的孬种比我们英勇的土著差远了。”特意在甘真面前昂挺胸使劲曲起手臂展示勃起的肌肉块。 “不准骂我爸爸!”绞杀娇声道四肢在我肩头轻盈一点扑向格三条。后者吓得面无人色仓惶后退嘴里狂叫:“快快让它住手! 第八册第三章(下)送上门的女儿 了绞杀不由心中奇怪格三条怎么会怕成这个样子的宝贝女儿真的很恐怖? “大白痴!”躺在地上的龙眼鸡不知何时醒了斜眼瞧着格三条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大笑着拍了拍他:“认识你以来只有这句最像人话。” “卑鄙的小人!啊呀变成秃驴啦!”龙眼鸡转过头对我破口大骂。我毫不犹豫地挥出拳头再次把他打昏。 格三条领我们走出树冠回到土著们的居处时已经是黄昏了。湖畔边正燃着一堆堆明亮的篝火映得湖水通红。土著妖怪们围坐在篝火旁烧烤鸟鱼之类的小兽油脂“滋滋”滴入火苗香气四溢。 我走近一个土著妖怪不客气地从他手上抢过一条肥厚的烤鱼开怀大嚼。妖怪怒吼一声作势欲扑却被格三条喝止。后者与土著妖怪们交头接耳了几句妖怪们立刻如避蛇蝎躲得我老远战战兢兢地偷瞧绞杀。 “爸爸我肚子也饿了呀。”绞杀伸出舌头奶声奶气地道。我吐出一块鱼骨随口应道:“想吃什么随便吃。” 绞杀欢呼一声轻巧跃出扑向远处的土著妖怪。妖怪们一声喊惊恐地四处逃窜。绞杀的度并不快但动作异常古怪触须点地如同滑雪一般或是平移或是前后连续移动所取的角度十分刁钻完全出乎正常的行动轨迹之外。没几下它就扑近了一个正要逃上树的妖怪触须倏地卷出缠上了对方的脚踝。 妖怪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僵立在地浑身痉挛。绞杀的尾巴不紧不慢地打开了。像一张大网缓缓罩住妖怪整个身躯和对方缠绕在一起越缠越紧仿佛融为一体。 妖怪血如泉涌却像中了邪似的既不挣扎也不呼叫脸上露出梦游般地茫然表情。绞杀的触须如同锋利的匕轻松刺进妖怪全身。触须末端变得粗大通红亮仿佛饱吸了鲜血。渐渐地妖怪的血也不流了。先是四肢莫名其妙地萎缩再是下半身上半身最后是脑袋。等绞杀松开妖怪时。对方已经变成了一团干瘪的小肉干。 四周传来妖怪们强自压抑的呼吸声每一张脸上都充满了恐惧。 “爸爸我吃得好饱哦!”绞杀舔了舔嘴唇开心地向我跃来。我悄悄打了个冷战任它跳上我的肩只觉得像一把凉飕飕的钢刀架在了脖子上。这个粉嫩的小东西太可怕了。居然吃人还生吃!简直是个嗜血小恶魔! “不要再让它杀死我的族人了。”格格巫地声音在我心灵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满。 我苦笑道:“它要猎食你们我有什么办法。” “它会听从你的任何命令。何况它可以猎食任何活的生物飞禽走兽都行。” 我好奇地问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据我族的秘典记载它最初只是血戮林成千上万种树藤中的一棵不起眼的杂交植物。后来第十七任大祭师无意中现它会移动能寄生在其它树木身上包缠住对方吸取对方的养料水分最后将寄主完全绞杀。到了第二十任大祭师继位时。现它具有了高度地智慧不但能绞杀树木还会绞杀野兽一般的妖怪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又过了几百年它愈凶残大肆捕杀土著妖怪连大祭师也除不掉它。眼看族人要毁在它手里第二十任大祭师毅然牺牲自身当诱饵引它绞杀自己再以心脏作为封印。将它暂时锁在心脏内。接着施展轮回妖术把自绞杀强行融合。最后。奄奄一息的大祭师走入图腾树冠借助神树地力量让它彻底沉睡。大祭师的血肉临死前化作了花洞并留下预言:‘谁能解开封印谁将成为绞杀地主人。’后来因为绞杀和第二十任大祭师无论是肉身还是魂魄都已融为一体又封印在神树内所以我们习惯性地把它称作守林妖籽。” 我听得入神暗忖嵌入洞壁的那颗种籽莫非就是第二十任大祭师的心脏?而经络则是大祭师的血管?如今重生的绞杀应该是融汇了它本身、第二十任大祭师以及我的霜雪转精气的正宗杂交产物。 “这么多年来每一任大祭师都试图解开封印。毕竟绞杀是威力可怖的杀戮利器封印起来太可惜只是无人能进入花洞。楚度之所以对我们围而不剿无非也是想得到它。” 我忽然想起一事不安地道:“恐怕魔主的手下一路跟踪我们已经现了这里。” 暗叫倒霉当初我刻意暴露行踪想引追兵和土著互拼。现在又恪于血誓要保护土著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地脚。 格格巫干笑几声:“我早打算全族迁徙离开血戮林。绞杀认你为主我也不用担心被楚度得到而死守图腾神树了。” “你们那么多族人恐怕不容易逃走吧?是不是另有秘道出口?” “我一定会把你们平安送出血戮林。”格格巫回避了我的旁敲侧击。 我讪讪一笑目光被土著们吸引了过去。绞杀引起的骚乱已经平息妖怪们围着那具小肉干尸体看样子是在为死去的族人举行葬礼。他们一面双手击掌一面摇头晃脑嘴里哼哼哈哈似唱似喊似诵似吼充满了奇特的原始风情。 晚风吹动篝火明灭妖怪们歌调起伏交织出一张充满流动的画面。无色无形的风无形有色的火无色有声的歌以各自的节奏波浪般涌动此起彼伏互相契合显得无比和谐。 我忽有所感身心在一瞬间放松融入周围地天地。 在心灵的无限开放中**地界限仿佛已经不存在了。我重新回到花洞中的玄妙状态不执着无界限和流动的风闪烁的火起伏的歌和这大自然的神奇画卷遥相呼应彼此契合。 我突然站起但这个动作一点没有破坏四周的和谐天地。因为我的动作也如同流动的波浪带着起伏的韵律。 一切基于节奏!无论是破、是立无非都是改变旧的节奏形成新的节奏。目光掠处一片树叶从枝头悠悠飘落在湖面上打了个旋被湖水迅冲走。 节奏的破立在一瞬间。 “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我曼声笑唱展开魅舞手足挥洒宛如行云流水将自身的魅舞嵌入这无限美妙的天地中。 一进一退一起一落莫不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之会。 月魂和我唠叨了无数次的魅舞终于被我了然于心。它不是舞蹈不是武技而是一种天地自然的奇妙节奏! 手舞足蹈迎合万物律动的节奏。我不再仅仅是我我是风我是火我就是土著们口中吟唱传颂的古歌! 第八册 第四章 噩梦醒来迟 第八册第四章(上)噩梦醒来迟”一声清越的激响。甘真又惊又奇地盯着我三色中爆出一团绚烂的光焰向我疾射而来。 “林飞接我一剑!” 我潇洒侧身以一个魅舞的姿势贴着剑锋反迎向光焰的最盛处。举手投足我绕着剑光起舞顺应三千弱水流动的节奏犹如一只翩翩蝴蝶在滔滔水浪间忽高忽低展翅嬉戏。 瑰丽的剑芒在四周盘旋剑气一浪高过一浪。但无论怎样变化也不能伤我一分一毫。因为我并不与它对抗而是和三千弱水彼此融合嵌入共同的节奏。 漫天光彩倏地消失甘柠真长剑回鞘深深凝视我一眼轻叹道:“你的法力又进了一大步。” 我眉花眼笑正要在美女面前吹嘘几句月魂立刻泼我冷水:“还差得远呢!等你能以魅舞带动三千弱水剑令对手陷入你的节奏才算小成。” 我心中一动深思月魂的话。这时候土著妖怪们停止了吟唱把一种厚厚的油脂涂满尸体然后放在篝火上烧烤。肉一烤熟格三条出一声悲啸挥动利爪把它撕成一条条分给族人。每一个土著妖怪都跪倒在地双手接过肉条向图腾神树拜了拜把肉吞咽下肚。 我看呆了走过去问格三条:“你们怎么连自己的族人也吃啊?” 格三条哼道:“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懂个球!在残酷的血戮林生存必须学会不浪费一点食物。何况这是我们特有的丧葬风俗他葬在了我们心中。”双臂交叉肃然放在胸前。 妖怪们已经纷纷散开三三两两地搂抱着在夜色下。幕天席地地交配起来一时呻吟呼叫声大作。我当场绝倒戏谑地道:“这也是你们的风俗?除了吃就是干?” 格三条不怒反喜洋洋得意地撩起腰间树叶示威般地向我展示三个小弟弟:“我们的玩意可比你厉害一天少说也能干个七八次!干得越多就生得越多。只有生得多我们土著才能在血戮林延续后代。”说到后代他神色一黯低声咕哝:“我日。你知道杂交的妖怪要生一个种有多难嘛往往几十年都养不出孩子。” 我惊讶地叫道:“难道这三年你们一无产出?” 格三条憋红了脸不吭声我乐了嘿嘿浓缩地才是精品。老子若要生养一定比你强多啦。 “要生啦。格十七筒要生啦!”远处猛地传来一声惊喜的大喊。土著们像炸开了锅似的激动地涌向一棵大榕树。树叉上搭着一个粗陋的木巢巢边围满了妖怪连附近的树枝上也爬满了翘以待的妖怪们。 格三条狂叫一声。拔腿冲向大榕树又猛地站住。仰起头目光紧紧盯着高处的木巢神色充满了狂喜又带着一丝丝担忧。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鸦雀无声连湖里的水波也悄悄放轻了脚步。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所有的妖怪黑压压地站成一片屏住呼吸。兴奋而紧张地等待着。 夜色漆黑一双双闪动着希望的眼睛仿佛将木巢点亮。 我和甘柠真对视一眼被这些土著感染不由自主地沉浸在异样地气氛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妖怪们始终一动不动安静地等待着脸上没有流露丝毫焦躁相反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格三条眼都不眨一下厚嘴唇微微颤栗粗重的呼吸三丈外也听得见。 “哇!”一声尖利的啼哭响彻四野。 大榕树上。一个女妖在几名同伴的搀扶下从木巢里慢慢走出。她下体还流着鲜血脸上却神采奕奕双手抱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小妖怪高举过头。 四周忽地静到了极点。 一颗豆大的浑浊眼泪从格三条眼角无声滑落。“扑通扑通”妖怪们跪倒了一片千百条手臂颤抖着伸向夜空喉中出呜咽感激上天地恩赐。 这是生命的诞生!我忽然胸口一阵哽塞。一个时辰前一个土著刚刚死去;而现在又一个土著出生。生命的开始和结束同样的神圣庄严。 我想起土著们面对族人死去吟唱击掌。 我又仿佛看到他们千万年来在充满杀戮的雨林苦求生存。 耳畔回响他们交欢时酣畅淋漓的呻吟那是生命最古老最质朴地呼唤! 一切化作了眼前的一幕:土著们跪倒伏拜小妖怪嵌在了苍茫地夜空背景中丑陋的尾巴甩动嘹亮的哭声久久回荡。 甘柠真转过身眼中依稀水光闪动:“原来新的生命是如此让人期待。” “是生命让人期待。” 出生猎食争斗交配死亡。这便是土著简单的一生。而无论是生是死是猎杀还是繁殖都是生命的一种抗争吧 |涌起一丝莫明的敬意。 那是对生命地敬意。 从生到死由死到生中间经历的可是希望么?仰望浩瀚苍天我心中呐喊。自在天你是否代表了希望? 直到子夜欢庆的妖怪们才纷纷睡去。想到格三条那张既骄傲、又凶恶的笑脸我第一次觉出了可爱。 万籁俱寂夜色冥冥湖中的图腾神树闪烁着美丽的碧光。我双臂枕头躺在湖畔柔软的草地上。绞杀依偎在我的肩头硕大的尾巴盖住了头脸呼呼大睡。没过一会我也沉沉睡去。 恍恍惚惚我蓦地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在离我不远处一个黑影幽灵般逼近脸色苍白双目乌黑如深潭俊美地面孔挂着森冷的笑意。 夜流冰!我心头一惊刚要出声示警却现有点不对劲。周围浩浩渺渺宛如置身在一团虚无飘渺地烟云里什么也看不见。土著妖怪、甘柠真、绞杀还有湖水、图腾神树全都消失了仿佛我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夜流冰缓缓而来绕着我飘忽不定地飞转随着身影掠动一朵朵冰魄花浮出视线。 “林飞我们又见面了。”夜流冰似笑非笑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飞旋转。 我暗叫古怪嘴里不依不饶:“干吗像块牛皮糖老缠着我?难道老子嫖了你老婆没给钱?” 夜流冰冷冷一哂:“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大放厥词。这一次本王定要好好陪你玩一场。” “你送上门被我玩?这么贱?可惜老子没胃口。”我满不在乎地回道眼角余光审视四周想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夜流冰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弄进来?想到这里我猛地一个激灵明白过来! 这是梦!夜流冰一定潜入了我的睡梦!我赶紧用力扭大腿试图从梦中惊醒。哇靠!虽然捏自己会痛但就是醒不了像是被死死了! 夜流冰盯着我脸上露出兴奋残忍之色四周的冰魄花上下翻飞显然在故意戏弄我。 这个变态的家伙!我心里打起如意算盘夜流冰要把我献给楚度所以决不会杀我。他内伤未愈我法力刚增此消彼长下他不见得能活捉我。 幽黑的冰魄花散出阵阵寒气潮水般汹涌袭来。虽然是在梦里我依然打了个寒战肌肤泛起一粒粒突起。 梦中的感受竟和现实完全相同! 先下手为强!我猛地大喝运起混沌甲御术一拳击向冰魄花。 出乎我的意料百试百灵的混沌甲御术失手了!冰魄花毫无损绕着我盘旋飞舞交织成一片幽深变幻的光晕。 我随即醒悟这是在梦中我击出的混沌甲御术不过是我的想象。睡梦里无论我使用什么法术都等于画饼充饥不可能真正施展出来。而身为虚幻之体的夜流冰却可以毫无顾忌对我放手攻击。 “哈哈哈哈!”夜流冰的狂笑声仿佛从十八层地狱传来。我不由心惊肉跳这意味着局势将呈一边倒我会沦为夜流冰爪下恣意玩弄的老鼠。 四面的烟雾忽地荡开我赫然现自己悬空而立脚下是一口口庞大的三耳四足铁锅通红的烈火舔着锅底锅里盛满了沸腾的热油嘟嘟冒泡灼热的油烟气腾腾蒸氲熏得我大声咳嗽眼睛都睁不开。 糟了!心念刚动我就一个倒栽葱从半空摔落掉进了一口油锅。“哗”油花激溅滚烫无比。我像受惊的兔子窜出油锅痛得龇牙咧嘴。热油**地沾满全身皮开肉绽鼓起一只只恶心的水泡。 日他***哪来的油锅!我又惊又怒放眼望去这些油锅至少也有几万个亮晃晃的刺眼排列在一座阴气森森的圆形大殿内。“嘟嘟嘟”片刻功夫油越烧越滚喷泉般射出锅外滚烫的油浪在空中炸开。 油锅突然开始移动像一只只怪异的大爬虫向我慢慢逼近。我一看不妙马上向外冲去一片逼人的热气从上方急喷下抬头看上空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熊熊火海千万道烈焰向下喷射火焰红中带黑十分可怖。 “哈哈哈哈!”火海中凸出夜流冰庞大无比的脸笑容狰狞冷酷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我有点乱了方寸恨不得地下有个洞可以让我逃进去。 奇迹出现了!立脚处陡然塌陷裂开一个黑魆魆的无底洞。我第一个反应是纳闷接着一头栽进洞往下直掉。刹那间我脑海灵光乍现隐隐觉出了一丝端倪。 第八册第四章(下)噩梦醒来迟 一根尖锐的物体猛地刺进我的肚子血如泉涌。声动弹不得。这里是一座阴风惨雾的大殿四周刀山林立犹如倒插的森森剑戟。我正挂在一座刀山上锋利的山尖穿透肚子从我背后捅出肠子都流出来了。 哇靠!油锅、火海、刀山难道老子是在地狱?我强忍痛楚飞快思索梦境的一幕幕在脑海闪过。蓦地我想起夜流冰潜入我的梦时我曾觉得他的笑声像是从十八层地狱传来。接着我立刻堕入了地狱般的场景。 梦由心生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什么刀山火海油锅阎王殿全是因为我先有了地狱的念头作茧自缚才被夜流冰施展妖法加以引导其实都是幻象。不过夜流冰也够吊我心中稍有杂念便被他千百倍地扩大变幻成栩栩如生的梦境。 幸好现在醒悟否则一定会被不断地打入层层地狱惨遭蹂躏。 夜流冰的狂笑声又在四周回响大殿倏地一片漆黑闪出点点碧绿色的火。火像鬼魂游游荡荡不时地溅在我身上滋滋冒烟飘出烧焦的肉香。 我双手撑住刀山想把自己先拔出来。但稍一用力小腹立刻传来撕裂的疼痛鲜血狂喷。我心叫不妙虽然是幻象但在夜流冰的妖法作用下和真的没两样令我无力挣脱。 “哗啦啦”从地下钻出无数条黑沉沉的铁链粗如儿臂沿着刀山山脚盘旋而上。铁链过处山石迸裂。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要对付夜流冰的妖术。还得以虚破虚。“纯素之道唯神是守。”我默运半吊子的紫府秘道术此时此刻只有修炼精神的神识才能对抗夜流冰的眠术。 粗长的铁链由远而近转眼绕到山尖猛然抖起化作蟒身狗头地怪兽向我恶狠狠地扑来。我视而不见见而不思。心中一片清明澄澈。 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咬上我的大腿锥心的疼痛几乎使我昏过去。但我不把这个身体当作是自己的一味稳守心灵领域眼睁睁看着怪兽撕开我的腿肉露出森森白骨。 “喀嚓喀嚓”怪兽咬断腿骨的声音听得酸。蟒身一圈圈缠绕住我的脖子不断勒紧狗头猛然上冲大嘴含住我半个脑袋腥臭的唾液滴在脸上又麻又痒。 “神识者。渊乎其居也渊乎其清也。视乎冥冥。听乎无声。”我浑然不理任由怪兽蹂躏因为一旦生出杂念就会被夜流冰趁虚而入堕入可怕的幻象而不能自拔。 神守紫府我渐渐进入一片茫茫空冥**的痛苦一点点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刺耳地声音惊醒。眼前的景物完全变了自己置身在一座飞砂走石的大殿内。耳畔鬼哭狼嚎凄厉的叫声要把心刺穿。 周围是无数流着脓血的恶鬼青面獠牙表情僵硬排着队向殿门外走去。我也是其中一个在恶鬼们的推桑下不由自主地随队而行。门外空空荡荡上空笼罩着一团团浓烟下方是波涛轰鸣的无底深渊六只硕大无朋地轮子射出鲜艳的光彩。在渊底转动。恶鬼们哭嚎着一个接一个跳向深渊。被六只轮子卷入消失得无影无踪。 六只彩轮难道是投胎用的六道轮回?我微微一楞当即被恶鬼们架起狠狠扔向殿外。 人向深渊飞坠我赶紧收敛心神意守紫府。“轰”波涛冲天而起我被卷入一只血红色的车轮像被千刀万剐痛不欲生。同时夜流冰的身影从渊底缓缓浮出。 这个时候我知道千万不能慌乱。“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我抱元守一不喜不悲不惊不忧所有的情绪一概舍弃。 车轮轰转竟然真地把我带入轮回转世投胎。四周景物变幻我忽而变成一头老黄牛被主人残暴鞭打不分昼夜地劳累干活;忽而变成一个穷苦少*妇被好赌的丈夫卖到妓院被迫接客;又忽而成了躺在床上地病童皮肉溃烂在绝望中慢慢等死。 冰太厉害了!我稍一出现杂念想到六道轮回立刻隙化作真实景象。 千万种噩梦一波高过一波不停顿地席卷而来。我只是固守紫府心中无形无象重新进入浑浑噩噩的空冥状态。犹如露出一角的礁石任凭狂涛骇浪冲击始终不被淹没。意外的是虽然**饱受痛苦但紫府秘道术却在和眠术的对抗下突飞猛进。 幻象车马灯似地变幻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轰然一声所有的幻象汇聚成夜流冰的模样向我飞扑而来在接近我的一刻夜流冰的身形倏地凝固化作千百个碎片慢慢消失在梦境中。 我终于赢得了艰难地一仗。 “爸爸爸爸!”绞杀的娇呼犹如美妙天籁把我唤醒热湿的舌头一个劲地舔我的耳朵。 我睁开眼。翠湖碧树晨风送爽甘柠真正从远处向我走来。我这才现浑身大汗淋漓仿佛虚脱了一样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夜流冰现了这里。”我勉强坐起来双臂撑地对甘柠真露出苦笑声音虚弱得像喘息。 甘柠真讶然问道:“你怎么知道?” “刚刚在梦里和他干了一场。”我心有余悸地道:“如果不是查出我们的位置他怎能找到我潜入睡梦?老子敢打包票这里已经被妖怪们包围了。” 调息许久我才恢复了点元气找到格三条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这家伙正和一群土著围住了龙眼鸡后者被强行架起绑在一棵树干上。 “你们最好立刻迁移。”我幸灾乐祸地看着龙眼鸡他浑身淤血鼻青脸肿被妖怪们结结实实地修理了一顿。 “我日都是你们惹出来的祸!拉屎也不擦干净屁股!”格三条吃了一惊嘴里骂骂咧咧。 “乖女儿肚子饿不饿?”我摸了摸肩头的绞杀不怀好意地道。 格三条吓得闭嘴怒火无处泄转过身三条粗大的尾巴狠狠抽在龙眼鸡脸上痛得他哇哇乱叫:“不能因为我长得英俊就老打我的脸啊!” 我阻止了格三条:“别打得过火这个俘虏还有用。”在没有逃出魔刹天之前龙眼鸡可是我们地护身符。 格三条不满地哼了一记:“大祭师要和你说话。”挥挥手让周围的土著们离开。 格格巫地声音在我心中咝咝响起:“咦?一夜之间你的精神力量似乎长进不少。” 我没闲工夫和他废话催促道:“我们快离开这里吧。一旦夜流冰的手下6续赶到想走也走不掉了。你就不担心灭族之灾?再说了老子立下血誓等于和你们站在了一条船上总不能看着我死吧?” “没有魔主的命令他们决不敢对我的族人动手最多只是围困。除非魔主得到了绞杀。”格格巫不慌不忙:“不用心急再过两天你便可安全离开。” 我心里叫苦难道老子还要被夜流冰摧残两个晚上?目光溜到龙眼鸡的眼珠子恨不得挖出龙眼给自己装上。 格格巫接着道:“夜流冰的眠术虽然厉害但不见得没有应付的办法。你是否明白被夜流冰摄入他的梦和夜流冰潜入你的梦完全不同?” 我心中一动道:“前者是夜流冰自己的梦可以翻云覆雨般地随意变幻一切尽在他的掌握;而后者是我的梦夜流冰只能引导不能完全操控。” 格格巫嘿嘿一笑:“既然他在你的梦里眠术威力自然大降你怕什么?” 我咀嚼着格格巫的话陷入了深思。许久我想起一事问道:“第一个无知的自己要怎么做才能不被有知的自己吞噬?” 格格巫没有回答隔了很久他的声音重新响起:“替我杀了沙盘静地的掌教无痕我就告诉你一切。” 沙盘静地?位列罗生天十大名门第二的沙盘静地!我楞在当场没想到格格巫会和沙盘静地有瓜葛。面对我一连串的疑问格格巫不一言再没有出声。 第八册 第五章 神树秘径 第八册第五章(上)神树秘径 时方恨少。整整一天我都忙于修炼。 坐在横亘湖面的图腾神树树干上我打算用胎化长生妖术吸点神树生气补充体力。既然号称神树想必蕴藏了充沛神奇的生气。绞杀在湖里窜来跳去欢快戏水不时有鱼儿被它触须刺中吸成干尸。 粒子洞开始运转吞噬幅度比过去强了好几倍。但无论我怎么施法也吸收不了图腾神树的生气。就好像一条滑溜溜的鱼抓不上手。我不甘心放弃全力加运转粒子洞图腾神树的枝叶突然无风自动碧光大盛把湖面照得透亮似在极力抗拒。 我连忙暂停施法浑身放松以心灵去感受图腾神树。既然不能对抗我就先摸清神树的节奏以魅舞嵌入再慢慢吞噬它的生气。 **的界限一点点模糊我仿佛化作青翠的枝叶天生就是图腾神树的一部分。吐呐阳光吸收水露亘古以来便一直生存在天地中。渐渐地我终于感受到了图腾神树的节奏那是一种奇异的频率看似静止其实是以难以察觉的惊人度细微波动。而每一次波动又都包含了无数次更细微的波动。 我仔细琢磨了一阵长身而起在树干上跳起魅舞尝试着嵌入图腾神树的节奏。其中的过程异常艰辛因为神树的节奏又快又密不但富有层次而且节奏中藏着节奏很难把握。有好几次我为了顺和神树节奏舞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月魂嘲笑成“跳大神的”。 “别浪费力气了。以你现在的法力是无法嵌入神树节奏的。”月魂懒洋洋地道。 我不服气继续苦练。最后还是白忙了一场一点生气也没吸到。天色已暗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我本想硬撑住不睡觉但实在太累了眼皮越来越沉和衣躺在树干上渐渐迷糊了。 夜流冰果然出现在了睡梦中。 “哇靠又送上门被老子玩?四大妖王是不是都像你这么贱?”我虽然心里慌还是外强中干地嚷嚷:“昨晚走得那么早老子想留都留不住。今天可别来去匆匆啦。多来点花样老子我等着呢。” 夜流冰双目闪过暴戾之色冰魄花在身遭激烈翻飞显然极为愤怒。顷刻冰魄花停止了飞转悬浮成一个圈静止不动。散出阵阵刺骨寒气冻得我四肢僵硬。我暗叫可惜夜流冰没有被激怒得失去理智否则他自己的心神先乱便难以操纵我的梦境。 凝视了我一会夜流冰忽然道:“人这一生。都会有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出乎意料夜流冰没有动粗。而是从容和我聊天。他地声音充满磁性有种魔异的诱惑力使人情不自禁地想听下去。 我弄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说废话拖时间熬到睡醒对我最有利当下故意扯皮:“什么才算是最想要的东西?老子脑筋不太好使你最好慢慢解释。” 夜流冰一点没有察觉我的意图缓缓地道:“对本王来说最想得到的。便是寻找到一件完美无缺的东西——那天地中最唯美的存在。” 我笑嘻嘻地道:“那大王何必盯着我不放呢?快别浪费时间去追求你的唯美吧。走好不送。” 夜流冰冷冷一哂:“唯美的存在未必是活生生地人、物也可能是一种感觉。也许本王会在追杀你的过程中得到这种体验。难道你不觉得当你可以完全操控一个人的精神**把对方玩弄于股掌欣赏他的恐惧、挣扎、痛苦、欢乐是一种近乎完美的享受吗?” 日他***大变态!我听得头皮麻急忙扯开话题。天南地北地乱侃。一会儿指责夜流冰的耳朵太短欠缺福运。不够完美;一会儿又说洗澡时水不能太热;一会儿又讨论放屁是脱裤子好还是不脱好唠唠叨叨胡说一通。 “林飞法力、美女、权利、财富你最想得到什么?”夜流冰静静地听我胡扯半天猛地厉喝一声。 我心神微微一分生出淡淡地迷惘。几年前我最想得到的不过是三餐温饱。来到北境最想要的也仅仅是活下去。但现在呢?我最想要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想要 拥有越多想得到的也就越多? “海姬、鸠丹媚和甘柠真你最想得到哪一个?”问音浪一声高过一声紧紧摄住了我的心神。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出甘柠真冰肌玉骨的风姿海姬美艳似花地俏脸和鸠丹媚**荡魄的媚笑生出比较之意。 “鸠丹媚和海姬已经落在我地手里!”夜流冰的声音犹如石破天惊让我心头猛地一震。刹那间四周的冰魄花齐齐炸开冰寒的水雾汹涌幻象丛生夜流冰的狂笑震耳欲聋。 我暗骂自己糊涂被夜流冰找到心灵的空隙引出了我的杂念!后悔来不及了当下运转紫府秘道术平心静气应付接踵而来的噩梦。 “小无赖!”海姬的呼声如此清晰带着让人迷醉地娇嗔。我知道是幻象并不理睬稳守纯素之道。 “小无赖。”海姬的第二声娇呼带着一丝惊惶。缥缈的冰魄水雾中浮出她伤心欲绝的脸苍白如纸神色憔悴。她扑入我的怀中扬起玉颈对我深深一吻。 寂静的金螺里青涩而慌乱的初吻。 橘子洲头甜蜜而缠绵的热吻&# 黑暗的地道无限深情而绝望的一吻。 和海姬地一幕幕在眼前交替闪现令人柔肠百结魂断神伤。我硬下心肠不顾不答心灵迅清寂如渊比昨晚快了很多。这两晚紫府秘道术在夜流冰的强势逼压下犹如烈火淬刀千锤百炼中锋芒渐现。 一只大手猛然从冰雾里探出抓住海姬一把撕开胸前金甲露出牛乳般白腻地肌肤。夜流冰出冷酷的笑声大手粗暴揉搓海姬高耸娇美的双峰殷红的两点乳珠被捏得紫。 海姬出一记记痛楚的呻吟酥胸颤栗望着我的眼神绝望极了。我开始还觉得难受但随着紫府秘道术渐入佳境达到空冥已经心如铁石再也没有喜怒哀乐的情绪。 “咯嚓”海姬的脖子被夜流冰一把掐断又变成了鸠丹媚四肢呈大字型被绑在一根漆黑的巨大冰柱上。无数条毒蛇从体内钻出舌舔她丰满凹凸的**亮晶晶的黏液顺着深深的乳沟滴淌入毛茸茸的蜜谷。然而这时无论谁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陌生人。被蹂躏也好被杀害也罢都是自然的死伤病痛和我没有半点关联。 心灵静静地处在空空冥冥一片虚无中。许久紫府忽地胀连续收缩几千次又再次暴涨。这时心灵不再完全清寂静止而是在空冥中慢慢下沉。 无穷无尽的梦境不断闪现千百种幻象最后变成了甘柠真白衣如雪依偎在公子樱的怀中。“轰”!就在这一瞬心灵沉入空冥的最深处。万籁轰响一丝光明从幽深处乍现宛如一线阳光刺破了浓厚的乌云层。 幻变的梦境荡然无存甘柠真和公子樱同时化作碎片激溅飞洒。我清啸一声啸音如流转不息的天籁驱散漫天冰雾逼出了藏在里面的夜流冰。 “空冥破万象幻梦由心生。”欣赏着夜流冰又惊又怒的表情我淡淡地道一颗心仿佛变得晶莹剔透无事不知无物不察。紫府秘道术即将大成从今天开始我的梦境我做主!再也不由夜流冰随意操控。 夜流冰长激竖身形如龙卷风一般旋转双目暴出七彩厉芒数不清的气泡从眼中飘出化作万千幻梦:或作活色生香或作恐怖诡异或作七情六欲爱恨聚散。我不慌不忙心灵从紫府延伸出去向梦境无限扩展。幻梦犹如薄脆的琉璃一个接一个破碎直到最后一个幻梦化作破裂的镜面砰地炸开夜流冰已不知所踪。 第八册第五章(下)神树秘径 来虽然还是精疲力竭但心情大爽。想起不可一赶出梦境我忍不住捧腹大笑手舞足蹈。“扑通”得意忘形下我从树干滚进湖湿了个落汤鸡。 甘柠真伫立在湖畔听到落水声向我投来惊讶的目光。 “小真真早上好!”我在湖里翻了个筋斗心里一兴奋胡言乱语起来。 甘柠真差点没昏过去:“小真真?你在叫谁?” 我一抹满脸湿水继续道:“小真真这一生中你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甘柠真微微一愕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也忘记计较我放肆的“小真真”称呼。 默然片刻甘柠真答道:“最想得到的也许是已经失去的东西吧。” “哇靠小真真干吗说得那么伤感像个哀怨的小寡妇。对老子来说最想得到的就是拥有现在!”我张开双臂把扑来的绞杀搂进怀。 甘柠真哭笑不得一跺脚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再胡说柠真的三千弱水剑可不留情了。” 我心中一荡甘柠真向来是不染尘俗的仙子冷姿很少有这样撒娇的小儿女之态。当下挤眉弄眼道:“不留情?难道小真真过去一直对我有情?” 正在调笑格三条匆匆奔来对我嚷道:“小子快点准备一下要跑路了。” 我一愣格格巫的声音在心灵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变得十分微弱几乎听不清。 “日子提前了我们必须马上动身。唉你的精神力怎么进步得这么快?连我苦修多年的蚀心音都很难侵入。” “要谢谢夜流冰的培养嘛。”我洋洋得意地道。一旦紫府秘道术大成。修成神识格格巫的声音就休想再入侵我地心灵了。 土著们正在收拾行装除了干粮他们没什么要带的。我替龙眼鸡松了绑这小子一自由立刻屁话连篇唾沫横飞地数落我的卑鄙无耻。 临走前土著们围在图腾神树四周长久跪拜口中诵唱着古老的歌子。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们丑陋狰狞的脸上无声滚落。从此以后他们将背井离乡四处流浪面对魔主无休无止的追杀。 “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格三条霍然站起吼道:“因为这是我们的土地!”目光扫了扫四周率先爬上图腾神树。向树冠深处攀去。千来个土著纷纷跟上。我最后看了一眼图腾神树挤眉弄眼地道:“老子也会回来吸干你的生气。”抓起龙眼鸡扬长而去。 在格三条的吟唱拍击下茂密地枝条不停移动交错成复杂曲折的迷宫。等我们经过来路立刻被枝叶重重封死。三个多时辰后。我们来到树冠的顶部。这里的树叶特别肥厚绿得黑黑得透亮像大帐篷一样包围着我们。枝的空隙间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一种小红果形状像手指头散出辛辣的气味。 土著们摘下小红果挤碎了把杏红的果汁涂满全身。示意我们也照做。果汁沾上皮肤像许多只蚂蚁在爬又痛又痒十分难受。不一会我和甘柠真、龙眼鸡、绞杀都变成了大花脸。 格三条呆呆地看着图腾神树许久叹了口气。在他身前几百条结着大瘤地树枝缠绕成一团密不透风根根粗如水缸。像精铁铸造一般生硬。“啪啪啪”格三条忽快忽慢。手脚连续拍踏树枝纠缠的枝条微微松开露出三个孔眼。格三条的三根尾巴倏地扬起钻进孔眼轻轻一搅又急缩回。“喀嚓”三个孔眼同时关闭在树枝团中心慢慢裂开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大树洞。 哇靠果然有秘道!不过我搞不懂为什么土著们早不走偏偏选择这个时候离开。 “小子小心跟着我里面有许多怪玩意。”格三条瞪了我一眼提醒道。 我有点奇怪这家伙怎么变得善意起来了。格三条凑过头低声道:“听大祭师说你小子立下血誓愿意为我们两肋插刀。我日看不出你这个熊样倒也讲义气。”一把拽住我跳进树洞后面的妖怪们一个接着一个跟上。 深碧色的水流立刻淹没了头顶我们向下高坠落。洞壁忽直忽曲 牵线木偶一样不由自主地撞上四周地树皮东歪西那树皮里涌出许多闪闪光的奇异生物长得像小刺猬蜷成一团目射凶光闪电般向我们冲来。 格三条全身分泌出一层滑腻地油脂三条尾巴急挥舞把袭来的奇异生物击得粉碎。龙眼鸡双臂死死搂住我的腰吓得乱叫。 这些生物绕过土著只攻击我们几个。绞杀欢叫一声探出触须尾巴展开如鱼网在我身遭撒下对我这个老爸忠心护卫。一会儿功夫近千个奇异生物被它缠住吸成干尸看得我心里直毛。 面对送来的补品我也不客气运起胎化长生妖术大肆吞噬这些生物的精气。啊哟!精气入体像被千百根毒针齐扎疼得我赶快罢手。许久内腑还隐隐作痛看来也不是所有生物的精气都能乱吸。 一路上怪物层出不穷有的像一块块充满棱角的石头会喷射毒液;有的像跳蚤专往人地眼睛里跳;有的像长翅膀的飞虫尾相连碰到它就猛然炸开。在有乖女儿保驾护航否则也够老子手忙脚乱的。 “砰”!浪花四溅我们跌到了洞底接着被一团团墨绿色的蜂巢状物弹起送入右方一个宽宏的河湾。到了这里已经可以控制身形随意游动了。向前游了大约两里水流变得湍急四面八方出现了几万条狭窄的支流像触手辐射向远处。翠绿色的水面粼粼闪烁不停颤动。 辨清方向格三条带着土著们游向其中的一条河道回头咧嘴对我道:“这些全是图腾神树的树根直通血戮林地各个角落。我们去西角那里有我们一个废弃的秘巢。” 日他奶奶地费了半天劲还在血戮林里打转难道没有通往林外的秘道?我犯起了嘀咕也只好跟着他们死马当活马医了。 “小心了!”刚刚来到河道入口格三条突然叫嚷。绞杀弓起身根根触须抖得笔直眼睛瞪着水面暴射出凶厉的碧光。 一丝警兆闪过心头我倏地向后急跃退出了河道。几乎在同时一滴亮晶晶的水珠从我原来的位置窜出扑了个空。绞杀的触须电射而出刺入水珠水珠出“吱”地一声拼命扭动接着被绞杀的大尾巴网住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动了。过了一会水珠变得灰暗褪去了闪亮的光泽。 “这是什么玩意?”我有点毛骨悚然水珠无色无味混在水流里一点也瞧不出。 格三条游返我身边满脸幸灾乐祸:“这叫水蠕是神树树根里的寄生虫。小子悠着点吧。它会钻进你的皮肤一直爬到脑子里吃你的脑浆。”耀武扬威地甩甩尾巴似在等我向他求助。 我一哂运转镜瞳秘道术向河水望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整条河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水蠕波浪般起伏简直是一条蠕动的水蠕河。这些怪物和水珠一模一样只是隐隐泛着亮光乍看还以为是粼粼波光。 甘柠真绽出七窍雪莲我把龙眼鸡扔给她自己并没有躲进雪莲。而是彻底放松肢体随着动荡的水波起伏慢慢感受水蠕爬游的节奏。 “呼”借助一道水浪的冲击我无声无息滑入河道膝盖微曲双臂左右舒展以一个魅舞的姿势嵌入水蠕之河的节奏在河水中轻盈起伏顺着水势自然而然地向前。 无数水蠕在四周涌动和我保持着一种玄妙的和谐完全把我当成了同类没有一个动攻击。格三条瞪着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至于绞杀比我这个老子还威风大尾巴眼花缭乱地转动水蠕还没有靠近就被纷纷卷入网住。绞杀了大量的水蠕后乖女儿容光焕粉色的皮肤娇嫩得要滴出水来。 水越来越快浪头汹涌。快出河口时整条河道仿佛打了个哆嗦猛地一抖将我们急喷向前方穿过盘踞河口的碧光闪烁的触须我们一头撞入了黑暗中。第八册第五章(下)神树秘径 来虽然还是精疲力竭但心情大爽。想起不可一赶出梦境我忍不住捧腹大笑手舞足蹈。“扑通”得意忘形下我从树干滚进湖湿了个落汤鸡。 甘柠真伫立在湖畔听到落水声向我投来惊讶的目光。 “小真真早上好!”我在湖里翻了个筋斗心里一兴奋胡言乱语起来。 甘柠真差点没昏过去:“小真真?你在叫谁?” 我一抹满脸湿水继续道:“小真真这一生中你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甘柠真微微一愕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也忘记计较我放肆的“小真真”称呼。 默然片刻甘柠真答道:“最想得到的也许是已经失去的东西吧。” “哇靠小真真干吗说得那么伤感像个哀怨的小寡妇。对老子来说最想得到的就是拥有现在!”我张开双臂把扑来的绞杀搂进怀。 甘柠真哭笑不得一跺脚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再胡说柠真的三千弱水剑可不留情了。” 我心中一荡甘柠真向来是不染尘俗的仙子冷姿很少有这样撒娇的小儿女之态。当下挤眉弄眼道:“不留情?难道小真真过去一直对我有情?” 正在调笑格三条匆匆奔来对我嚷道:“小子快点准备一下要跑路了。” 我一愣格格巫的声音在心灵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变得十分微弱几乎听不清。 “日子提前了我们必须马上动身。唉你的精神力怎么进步得这么快?连我苦修多年的蚀心音都很难侵入。” “要谢谢夜流冰的培养嘛。”我洋洋得意地道。一旦紫府秘道术大成。修成神识格格巫的声音就休想再入侵我地心灵了。 土著们正在收拾行装除了干粮他们没什么要带的。我替龙眼鸡松了绑这小子一自由立刻屁话连篇唾沫横飞地数落我的卑鄙无耻。 临走前土著们围在图腾神树四周长久跪拜口中诵唱着古老的歌子。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们丑陋狰狞的脸上无声滚落。从此以后他们将背井离乡四处流浪面对魔主无休无止的追杀。 “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格三条霍然站起吼道:“因为这是我们的土地!”目光扫了扫四周率先爬上图腾神树。向树冠深处攀去。千来个土著纷纷跟上。我最后看了一眼图腾神树挤眉弄眼地道:“老子也会回来吸干你的生气。”抓起龙眼鸡扬长而去。 在格三条的吟唱拍击下茂密地枝条不停移动交错成复杂曲折的迷宫。等我们经过来路立刻被枝叶重重封死。三个多时辰后。我们来到树冠的顶部。这里的树叶特别肥厚绿得黑黑得透亮像大帐篷一样包围着我们。枝的空隙间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一种小红果形状像手指头散出辛辣的气味。 土著们摘下小红果挤碎了把杏红的果汁涂满全身。示意我们也照做。果汁沾上皮肤像许多只蚂蚁在爬又痛又痒十分难受。不一会我和甘柠真、龙眼鸡、绞杀都变成了大花脸。 格三条呆呆地看着图腾神树许久叹了口气。在他身前几百条结着大瘤地树枝缠绕成一团密不透风根根粗如水缸。像精铁铸造一般生硬。“啪啪啪”格三条忽快忽慢。手脚连续拍踏树枝纠缠的枝条微微松开露出三个孔眼。格三条的三根尾巴倏地扬起钻进孔眼轻轻一搅又急缩回。“喀嚓”三个孔眼同时关闭在树枝团中心慢慢裂开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大树洞。 哇靠果然有秘道!不过我搞不懂为什么土著们早不走偏偏选择这个时候离开。 “小子小心跟着我里面有许多怪玩意。”格三条瞪了我一眼提醒道。 我有点奇怪这家伙怎么变得善意起来了。格三条凑过头低声道:“听大祭师说你小子立下血誓愿意为我们两肋插刀。我日看不出你这个熊样倒也讲义气。”一把拽住我跳进树洞后面的妖怪们一个接着一个跟上。 深碧色的水流立刻淹没了头顶我们向下高坠落。洞壁忽直忽曲 牵线木偶一样不由自主地撞上四周地树皮东歪西那树皮里涌出许多闪闪光的奇异生物长得像小刺猬蜷成一团目射凶光闪电般向我们冲来。 格三条全身分泌出一层滑腻地油脂三条尾巴急挥舞把袭来的奇异生物击得粉碎。龙眼鸡双臂死死搂住我的腰吓得乱叫。 这些生物绕过土著只攻击我们几个。绞杀欢叫一声探出触须尾巴展开如鱼网在我身遭撒下对我这个老爸忠心护卫。一会儿功夫近千个奇异生物被它缠住吸成干尸看得我心里直毛。 面对送来的补品我也不客气运起胎化长生妖术大肆吞噬这些生物的精气。啊哟!精气入体像被千百根毒针齐扎疼得我赶快罢手。许久内腑还隐隐作痛看来也不是所有生物的精气都能乱吸。 一路上怪物层出不穷有的像一块块充满棱角的石头会喷射毒液;有的像跳蚤专往人地眼睛里跳;有的像长翅膀的飞虫尾相连碰到它就猛然炸开。在有乖女儿保驾护航否则也够老子手忙脚乱的。 “砰”!浪花四溅我们跌到了洞底接着被一团团墨绿色的蜂巢状物弹起送入右方一个宽宏的河湾。到了这里已经可以控制身形随意游动了。向前游了大约两里水流变得湍急四面八方出现了几万条狭窄的支流像触手辐射向远处。翠绿色的水面粼粼闪烁不停颤动。 辨清方向格三条带着土著们游向其中的一条河道回头咧嘴对我道:“这些全是图腾神树的树根直通血戮林地各个角落。我们去西角那里有我们一个废弃的秘巢。” 日他奶奶地费了半天劲还在血戮林里打转难道没有通往林外的秘道?我犯起了嘀咕也只好跟着他们死马当活马医了。 “小心了!”刚刚来到河道入口格三条突然叫嚷。绞杀弓起身根根触须抖得笔直眼睛瞪着水面暴射出凶厉的碧光。 一丝警兆闪过心头我倏地向后急跃退出了河道。几乎在同时一滴亮晶晶的水珠从我原来的位置窜出扑了个空。绞杀的触须电射而出刺入水珠水珠出“吱”地一声拼命扭动接着被绞杀的大尾巴网住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动了。过了一会水珠变得灰暗褪去了闪亮的光泽。 “这是什么玩意?”我有点毛骨悚然水珠无色无味混在水流里一点也瞧不出。 格三条游返我身边满脸幸灾乐祸:“这叫水蠕是神树树根里的寄生虫。小子悠着点吧。它会钻进你的皮肤一直爬到脑子里吃你的脑浆。”耀武扬威地甩甩尾巴似在等我向他求助。 我一哂运转镜瞳秘道术向河水望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整条河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水蠕波浪般起伏简直是一条蠕动的水蠕河。这些怪物和水珠一模一样只是隐隐泛着亮光乍看还以为是粼粼波光。 甘柠真绽出七窍雪莲我把龙眼鸡扔给她自己并没有躲进雪莲。而是彻底放松肢体随着动荡的水波起伏慢慢感受水蠕爬游的节奏。 “呼”借助一道水浪的冲击我无声无息滑入河道膝盖微曲双臂左右舒展以一个魅舞的姿势嵌入水蠕之河的节奏在河水中轻盈起伏顺着水势自然而然地向前。 无数水蠕在四周涌动和我保持着一种玄妙的和谐完全把我当成了同类没有一个动攻击。格三条瞪着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至于绞杀比我这个老子还威风大尾巴眼花缭乱地转动水蠕还没有靠近就被纷纷卷入网住。绞杀了大量的水蠕后乖女儿容光焕粉色的皮肤娇嫩得要滴出水来。 水越来越快浪头汹涌。快出河口时整条河道仿佛打了个哆嗦猛地一抖将我们急喷向前方穿过盘踞河口的碧光闪烁的触须我们一头撞入了黑暗中。第八册第五章(下)神树秘径 来虽然还是精疲力竭但心情大爽。想起不可一赶出梦境我忍不住捧腹大笑手舞足蹈。“扑通”得意忘形下我从树干滚进湖湿了个落汤鸡。 甘柠真伫立在湖畔听到落水声向我投来惊讶的目光。 “小真真早上好!”我在湖里翻了个筋斗心里一兴奋胡言乱语起来。 甘柠真差点没昏过去:“小真真?你在叫谁?” 我一抹满脸湿水继续道:“小真真这一生中你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甘柠真微微一愕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也忘记计较我放肆的“小真真”称呼。 默然片刻甘柠真答道:“最想得到的也许是已经失去的东西吧。” “哇靠小真真干吗说得那么伤感像个哀怨的小寡妇。对老子来说最想得到的就是拥有现在!”我张开双臂把扑来的绞杀搂进怀。 甘柠真哭笑不得一跺脚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再胡说柠真的三千弱水剑可不留情了。” 我心中一荡甘柠真向来是不染尘俗的仙子冷姿很少有这样撒娇的小儿女之态。当下挤眉弄眼道:“不留情?难道小真真过去一直对我有情?” 正在调笑格三条匆匆奔来对我嚷道:“小子快点准备一下要跑路了。” 我一愣格格巫的声音在心灵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变得十分微弱几乎听不清。 “日子提前了我们必须马上动身。唉你的精神力怎么进步得这么快?连我苦修多年的蚀心音都很难侵入。” “要谢谢夜流冰的培养嘛。”我洋洋得意地道。一旦紫府秘道术大成。修成神识格格巫的声音就休想再入侵我地心灵了。 土著们正在收拾行装除了干粮他们没什么要带的。我替龙眼鸡松了绑这小子一自由立刻屁话连篇唾沫横飞地数落我的卑鄙无耻。 临走前土著们围在图腾神树四周长久跪拜口中诵唱着古老的歌子。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们丑陋狰狞的脸上无声滚落。从此以后他们将背井离乡四处流浪面对魔主无休无止的追杀。 “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格三条霍然站起吼道:“因为这是我们的土地!”目光扫了扫四周率先爬上图腾神树。向树冠深处攀去。千来个土著纷纷跟上。我最后看了一眼图腾神树挤眉弄眼地道:“老子也会回来吸干你的生气。”抓起龙眼鸡扬长而去。 在格三条的吟唱拍击下茂密地枝条不停移动交错成复杂曲折的迷宫。等我们经过来路立刻被枝叶重重封死。三个多时辰后。我们来到树冠的顶部。这里的树叶特别肥厚绿得黑黑得透亮像大帐篷一样包围着我们。枝的空隙间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一种小红果形状像手指头散出辛辣的气味。 土著们摘下小红果挤碎了把杏红的果汁涂满全身。示意我们也照做。果汁沾上皮肤像许多只蚂蚁在爬又痛又痒十分难受。不一会我和甘柠真、龙眼鸡、绞杀都变成了大花脸。 格三条呆呆地看着图腾神树许久叹了口气。在他身前几百条结着大瘤地树枝缠绕成一团密不透风根根粗如水缸。像精铁铸造一般生硬。“啪啪啪”格三条忽快忽慢。手脚连续拍踏树枝纠缠的枝条微微松开露出三个孔眼。格三条的三根尾巴倏地扬起钻进孔眼轻轻一搅又急缩回。“喀嚓”三个孔眼同时关闭在树枝团中心慢慢裂开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大树洞。 哇靠果然有秘道!不过我搞不懂为什么土著们早不走偏偏选择这个时候离开。 “小子小心跟着我里面有许多怪玩意。”格三条瞪了我一眼提醒道。 我有点奇怪这家伙怎么变得善意起来了。格三条凑过头低声道:“听大祭师说你小子立下血誓愿意为我们两肋插刀。我日看不出你这个熊样倒也讲义气。”一把拽住我跳进树洞后面的妖怪们一个接着一个跟上。 深碧色的水流立刻淹没了头顶我们向下高坠落。洞壁忽直忽曲 牵线木偶一样不由自主地撞上四周地树皮东歪西那树皮里涌出许多闪闪光的奇异生物长得像小刺猬蜷成一团目射凶光闪电般向我们冲来。 格三条全身分泌出一层滑腻地油脂三条尾巴急挥舞把袭来的奇异生物击得粉碎。龙眼鸡双臂死死搂住我的腰吓得乱叫。 这些生物绕过土著只攻击我们几个。绞杀欢叫一声探出触须尾巴展开如鱼网在我身遭撒下对我这个老爸忠心护卫。一会儿功夫近千个奇异生物被它缠住吸成干尸看得我心里直毛。 面对送来的补品我也不客气运起胎化长生妖术大肆吞噬这些生物的精气。啊哟!精气入体像被千百根毒针齐扎疼得我赶快罢手。许久内腑还隐隐作痛看来也不是所有生物的精气都能乱吸。 一路上怪物层出不穷有的像一块块充满棱角的石头会喷射毒液;有的像跳蚤专往人地眼睛里跳;有的像长翅膀的飞虫尾相连碰到它就猛然炸开。在有乖女儿保驾护航否则也够老子手忙脚乱的。 “砰”!浪花四溅我们跌到了洞底接着被一团团墨绿色的蜂巢状物弹起送入右方一个宽宏的河湾。到了这里已经可以控制身形随意游动了。向前游了大约两里水流变得湍急四面八方出现了几万条狭窄的支流像触手辐射向远处。翠绿色的水面粼粼闪烁不停颤动。 辨清方向格三条带着土著们游向其中的一条河道回头咧嘴对我道:“这些全是图腾神树的树根直通血戮林地各个角落。我们去西角那里有我们一个废弃的秘巢。” 日他奶奶地费了半天劲还在血戮林里打转难道没有通往林外的秘道?我犯起了嘀咕也只好跟着他们死马当活马医了。 “小心了!”刚刚来到河道入口格三条突然叫嚷。绞杀弓起身根根触须抖得笔直眼睛瞪着水面暴射出凶厉的碧光。 一丝警兆闪过心头我倏地向后急跃退出了河道。几乎在同时一滴亮晶晶的水珠从我原来的位置窜出扑了个空。绞杀的触须电射而出刺入水珠水珠出“吱”地一声拼命扭动接着被绞杀的大尾巴网住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动了。过了一会水珠变得灰暗褪去了闪亮的光泽。 “这是什么玩意?”我有点毛骨悚然水珠无色无味混在水流里一点也瞧不出。 格三条游返我身边满脸幸灾乐祸:“这叫水蠕是神树树根里的寄生虫。小子悠着点吧。它会钻进你的皮肤一直爬到脑子里吃你的脑浆。”耀武扬威地甩甩尾巴似在等我向他求助。 我一哂运转镜瞳秘道术向河水望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整条河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水蠕波浪般起伏简直是一条蠕动的水蠕河。这些怪物和水珠一模一样只是隐隐泛着亮光乍看还以为是粼粼波光。 甘柠真绽出七窍雪莲我把龙眼鸡扔给她自己并没有躲进雪莲。而是彻底放松肢体随着动荡的水波起伏慢慢感受水蠕爬游的节奏。 “呼”借助一道水浪的冲击我无声无息滑入河道膝盖微曲双臂左右舒展以一个魅舞的姿势嵌入水蠕之河的节奏在河水中轻盈起伏顺着水势自然而然地向前。 无数水蠕在四周涌动和我保持着一种玄妙的和谐完全把我当成了同类没有一个动攻击。格三条瞪着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至于绞杀比我这个老子还威风大尾巴眼花缭乱地转动水蠕还没有靠近就被纷纷卷入网住。绞杀了大量的水蠕后乖女儿容光焕粉色的皮肤娇嫩得要滴出水来。 水越来越快浪头汹涌。快出河口时整条河道仿佛打了个哆嗦猛地一抖将我们急喷向前方穿过盘踞河口的碧光闪烁的触须我们一头撞入了黑暗中。第八册第五章(下)神树秘径 来虽然还是精疲力竭但心情大爽。想起不可一赶出梦境我忍不住捧腹大笑手舞足蹈。“扑通”得意忘形下我从树干滚进湖湿了个落汤鸡。 甘柠真伫立在湖畔听到落水声向我投来惊讶的目光。 “小真真早上好!”我在湖里翻了个筋斗心里一兴奋胡言乱语起来。 甘柠真差点没昏过去:“小真真?你在叫谁?” 我一抹满脸湿水继续道:“小真真这一生中你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甘柠真微微一愕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也忘记计较我放肆的“小真真”称呼。 默然片刻甘柠真答道:“最想得到的也许是已经失去的东西吧。” “哇靠小真真干吗说得那么伤感像个哀怨的小寡妇。对老子来说最想得到的就是拥有现在!”我张开双臂把扑来的绞杀搂进怀。 甘柠真哭笑不得一跺脚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再胡说柠真的三千弱水剑可不留情了。” 我心中一荡甘柠真向来是不染尘俗的仙子冷姿很少有这样撒娇的小儿女之态。当下挤眉弄眼道:“不留情?难道小真真过去一直对我有情?” 正在调笑格三条匆匆奔来对我嚷道:“小子快点准备一下要跑路了。” 我一愣格格巫的声音在心灵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变得十分微弱几乎听不清。 “日子提前了我们必须马上动身。唉你的精神力怎么进步得这么快?连我苦修多年的蚀心音都很难侵入。” “要谢谢夜流冰的培养嘛。”我洋洋得意地道。一旦紫府秘道术大成。修成神识格格巫的声音就休想再入侵我地心灵了。 土著们正在收拾行装除了干粮他们没什么要带的。我替龙眼鸡松了绑这小子一自由立刻屁话连篇唾沫横飞地数落我的卑鄙无耻。 临走前土著们围在图腾神树四周长久跪拜口中诵唱着古老的歌子。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们丑陋狰狞的脸上无声滚落。从此以后他们将背井离乡四处流浪面对魔主无休无止的追杀。 “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格三条霍然站起吼道:“因为这是我们的土地!”目光扫了扫四周率先爬上图腾神树。向树冠深处攀去。千来个土著纷纷跟上。我最后看了一眼图腾神树挤眉弄眼地道:“老子也会回来吸干你的生气。”抓起龙眼鸡扬长而去。 在格三条的吟唱拍击下茂密地枝条不停移动交错成复杂曲折的迷宫。等我们经过来路立刻被枝叶重重封死。三个多时辰后。我们来到树冠的顶部。这里的树叶特别肥厚绿得黑黑得透亮像大帐篷一样包围着我们。枝的空隙间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一种小红果形状像手指头散出辛辣的气味。 土著们摘下小红果挤碎了把杏红的果汁涂满全身。示意我们也照做。果汁沾上皮肤像许多只蚂蚁在爬又痛又痒十分难受。不一会我和甘柠真、龙眼鸡、绞杀都变成了大花脸。 格三条呆呆地看着图腾神树许久叹了口气。在他身前几百条结着大瘤地树枝缠绕成一团密不透风根根粗如水缸。像精铁铸造一般生硬。“啪啪啪”格三条忽快忽慢。手脚连续拍踏树枝纠缠的枝条微微松开露出三个孔眼。格三条的三根尾巴倏地扬起钻进孔眼轻轻一搅又急缩回。“喀嚓”三个孔眼同时关闭在树枝团中心慢慢裂开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大树洞。 哇靠果然有秘道!不过我搞不懂为什么土著们早不走偏偏选择这个时候离开。 “小子小心跟着我里面有许多怪玩意。”格三条瞪了我一眼提醒道。 我有点奇怪这家伙怎么变得善意起来了。格三条凑过头低声道:“听大祭师说你小子立下血誓愿意为我们两肋插刀。我日看不出你这个熊样倒也讲义气。”一把拽住我跳进树洞后面的妖怪们一个接着一个跟上。 深碧色的水流立刻淹没了头顶我们向下高坠落。洞壁忽直忽曲 牵线木偶一样不由自主地撞上四周地树皮东歪西那树皮里涌出许多闪闪光的奇异生物长得像小刺猬蜷成一团目射凶光闪电般向我们冲来。 格三条全身分泌出一层滑腻地油脂三条尾巴急挥舞把袭来的奇异生物击得粉碎。龙眼鸡双臂死死搂住我的腰吓得乱叫。 这些生物绕过土著只攻击我们几个。绞杀欢叫一声探出触须尾巴展开如鱼网在我身遭撒下对我这个老爸忠心护卫。一会儿功夫近千个奇异生物被它缠住吸成干尸看得我心里直毛。 面对送来的补品我也不客气运起胎化长生妖术大肆吞噬这些生物的精气。啊哟!精气入体像被千百根毒针齐扎疼得我赶快罢手。许久内腑还隐隐作痛看来也不是所有生物的精气都能乱吸。 一路上怪物层出不穷有的像一块块充满棱角的石头会喷射毒液;有的像跳蚤专往人地眼睛里跳;有的像长翅膀的飞虫尾相连碰到它就猛然炸开。在有乖女儿保驾护航否则也够老子手忙脚乱的。 “砰”!浪花四溅我们跌到了洞底接着被一团团墨绿色的蜂巢状物弹起送入右方一个宽宏的河湾。到了这里已经可以控制身形随意游动了。向前游了大约两里水流变得湍急四面八方出现了几万条狭窄的支流像触手辐射向远处。翠绿色的水面粼粼闪烁不停颤动。 辨清方向格三条带着土著们游向其中的一条河道回头咧嘴对我道:“这些全是图腾神树的树根直通血戮林地各个角落。我们去西角那里有我们一个废弃的秘巢。” 日他奶奶地费了半天劲还在血戮林里打转难道没有通往林外的秘道?我犯起了嘀咕也只好跟着他们死马当活马医了。 “小心了!”刚刚来到河道入口格三条突然叫嚷。绞杀弓起身根根触须抖得笔直眼睛瞪着水面暴射出凶厉的碧光。 一丝警兆闪过心头我倏地向后急跃退出了河道。几乎在同时一滴亮晶晶的水珠从我原来的位置窜出扑了个空。绞杀的触须电射而出刺入水珠水珠出“吱”地一声拼命扭动接着被绞杀的大尾巴网住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动了。过了一会水珠变得灰暗褪去了闪亮的光泽。 “这是什么玩意?”我有点毛骨悚然水珠无色无味混在水流里一点也瞧不出。 格三条游返我身边满脸幸灾乐祸:“这叫水蠕是神树树根里的寄生虫。小子悠着点吧。它会钻进你的皮肤一直爬到脑子里吃你的脑浆。”耀武扬威地甩甩尾巴似在等我向他求助。 我一哂运转镜瞳秘道术向河水望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整条河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水蠕波浪般起伏简直是一条蠕动的水蠕河。这些怪物和水珠一模一样只是隐隐泛着亮光乍看还以为是粼粼波光。 甘柠真绽出七窍雪莲我把龙眼鸡扔给她自己并没有躲进雪莲。而是彻底放松肢体随着动荡的水波起伏慢慢感受水蠕爬游的节奏。 “呼”借助一道水浪的冲击我无声无息滑入河道膝盖微曲双臂左右舒展以一个魅舞的姿势嵌入水蠕之河的节奏在河水中轻盈起伏顺着水势自然而然地向前。 无数水蠕在四周涌动和我保持着一种玄妙的和谐完全把我当成了同类没有一个动攻击。格三条瞪着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至于绞杀比我这个老子还威风大尾巴眼花缭乱地转动水蠕还没有靠近就被纷纷卷入网住。绞杀了大量的水蠕后乖女儿容光焕粉色的皮肤娇嫩得要滴出水来。 水越来越快浪头汹涌。快出河口时整条河道仿佛打了个哆嗦猛地一抖将我们急喷向前方穿过盘踞河口的碧光闪烁的触须我们一头撞入了黑暗中。 第八册 第六章 逝者如斯夫 第八册第六章(上)逝者如斯夫 湿漉漉的全是黑色的淤泥。 这里应该是雨林某个湖床下的泥层又厚又软到处窸窸窣窣爬满了蝇虫。这些蚊虫一看就知道有毒个头大色彩艳触角比匕还尖锐。 土著们像滑溜溜的泥鳅四肢不动只靠身躯扭摆在泥层里敏捷穿梭。泌布全身的油脂不仅帮助他们免受毒虫攻击还能减少摩擦灵活行动。我就惨了只能在淤泥里爬还得闭嘴以免把泥巴吃进去。幸好绞杀孝顺热心地为老子开道那些试图接近我的毒虫都被它无情屠杀。 爬了好几个时辰淤泥越来越稀滑不少地方渗进大量的水显然快要接近河床了。隐隐约约我听到了外面隆隆的轰鸣。土著们停下原地趴伏。格三条把耳朵贴紧头上的泥层仔细听了听然后大大咧咧地躺下闭目养神。 我用手蒙住嘴巴大声问:“怎么不走了?难道这里就是你们西角的秘巢?” 格三条点点头嚷道:“急个球啊!那玩意还没到怎么跑?老老实实在这里等别废话。”眼睛眨了眨一副故弄玄虚的神秘表情。 我暗暗着急弄不懂这家伙到底玩什么花样。夜流冰既然能找到我也会现土著妖怪迁离了图腾神树。以梦潭的神通广大迟早会找到我们。当务之急是赶紧逃走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 不过以格格巫的老谋深算应该不会自掘坟墓吧。我权衡了一下不再多忧心平气静地盘膝端坐修炼紫府秘道术。一会儿心灵便臻至空冥回到昨晚最微妙的一刻:在空冥的最深处。忽地绽放出了一丝光明。随着紫府秘道术不断运转光明以极其微弱的趋势一丝丝壮大。我暗暗高兴等到整片空冥被光明填满就是神识修成的一刻。 突然我心灵“听”到了从很遥远的东方隐隐传来地异声。声音越来越清晰“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以近乎疯狂的高。向这里不断接近。心灵甚至看到了顶上淤泥的细微震动。 “有人!很多人!正朝这里来!”我惊叫起来一把抓住格三条:“一定是魔主的手下现了我们找上门来了!” 格三条一愣:“你胡说什么。”随即身躯一震失声道:“大祭师说那玩意来了!我日你小子耳朵这么好!走吧时辰到啦!” 格三条一声令下。所有的土著爬起身向上层的淤泥窜去。我性子急跑在了第一个想看看格三条口中的“那玩意”到底是什么。穿过湿泥再穿过铺满卵石的河床上面果然是一个大湖。三面林木环绕十多条小河从林间蜿蜒流过。汇聚湖中。湖的另一头被一匹白练似的瀑布隔开瀑声隆隆溅雪飞玉在湖面激起重重波浪。 千来个土著向瀑布游去。这时湖面忽然微微晃荡起来。运起顺风耳秘道术我听到了“哒哒哒哒”声依稀从东方传来。 耳畔“轰”地一声我紧随格三条。穿过了瀑布。波涛轰响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河横在前方河水又清又绿仿佛是一条晶晶亮亮的翡翠带曲折奔向远方。河面上碧翠的水光粼粼闪烁两岸雨林倒映水中宛如一团团绽开的水墨。 “快来了!”格三条一边双手划动一边扭头向东面的丛林探望。整个雨林仿佛在微微抖动。树枝摇晃大地震颤。“哒哒哒哒”。现在连肉耳也模糊能听见了。 我心中微动道:“这条河便是血戮林的主干河道翡翠河吗?沿着它应该可以到达林外吧?” 格三条点点头带着所有地土著爬上西岸又跳上树。蓦地我心灵生出一丝奇特的阴影觉得不舒服。下意识地抬头深不可测的梦潭静静悬浮在天空。 “夜流冰来了!”我惊呼道吹出吹气风拉上甘柠真、龙眼鸡和绞杀绕着树梢盘旋。要不是立下血誓我早就不管土著溜之大吉了。 格三条出奇地镇静:“老子和你打赌包你平安逃走连根卵毛都不会掉!” “哗啦啦”半空狂风大作几百只飞猴挥动巨翅绕着梦潭疾飞出一阵阵凶猛的叫声。与此同时从翡翠河的另一头冒出几千个妖怪。为的是两个体形肥胖长相怪异地鱼精。左面的鱼精一头长脸上涂脂抹粉嘴唇厚厚外凸;右面地是个光头塌鼻子唇上翘 胡须。他们各自只有一只眼睛彼此紧紧靠在一起花一样交缠腿上密布紫色细鳞。 两个鱼精手挥紫金大锤指挥吆喝。妖怪们纷纷散开守住河面封死我们出林的道口。 龙眼鸡叫道:“是比目鱼郝连夫妇!闯过他们这一关后面就畅通无阻了!” 我奇道:“听你的口气似乎也想离开血戮林?” 龙眼鸡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抚胸长叹:“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本妖绝世将才最想做的是运筹帷幄驰骋沙场。成天守着一个小小的血戮林闷都闷死我了。” 我微微一愣但没空细想目光紧紧锁定上空的梦潭随时应付夜流冰的出现。甘真手按剑鞘绽开莲心眼搜索夜流冰的方位。 绞杀突然弓起身大尾巴高高竖起眼珠滴溜溜地四处转。我心头一凛乖女儿这副样子像是现了敌人的踪迹。 “呼”地一声绞杀从我肩头跃起扑向左侧的一棵棕树。那棵树被十多棵菩提树攀附树身爬遍深青色的藤萝纠缠成一团团。就在绞杀扑至的一刹那树腰处的青藤猛地弹起钻出一个豹头黄浊的双目凶光闪闪。藤皮同时绽开探出利爪扣向绞杀咽喉。 “变色豹!”我大叫道这个阴险的家伙居然就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叛徒!”格三条同时怒吼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哒哒哒哒”像无数擂鼓迅猛敲击大地震耳欲聋。地面波浪一般颤动树木疯狂摇摆枝叶纷乱洒落。东面扬起了一大片飙飞的土尘迅扩散几乎遮住了大半个天空向这里席卷而来。 雨林里处处响起鸟兽的惊叫声上空的飞猴不安地拍动翅膀叫声里透出了狂躁不安。 绞杀灵巧扭颈避开变色豹地利爪触须直刺对方双目;变色豹蛇一般扭动滑向棕树树干背后反向绕出利爪撩向绞杀下阴。 “轰隆隆”地动山摇东面的树木大片大片倒下。仿佛有千军万马声势浩荡地一路杀来奔腾驰骋。 “小子准备跑路!”格三条盯着变色豹恶狠狠地道。 变色豹似乎想抽身退走但被绞杀死死缠住。双方东闪西窜闪电般对攻了十多招下手都是又快又狠毒辣凶残。 “来了!”随着格三条一声大叫附近地树木轰然倒塌一片灰色的巨洪从远处卷至铺天盖地势不可挡。灰色的狂涛骇浪席卷到哪里哪里就尘土飞扬树木东倒西歪寸草不生变成一片荒土。 哇靠!我惊呆了!那是一片汪洋鼠群的洪流数以亿计的老鼠汇聚成的波浪!它们的体形和野猪差不多大以惊人的度向这里汹涌冲来挡者披靡。“哒哒哒哒”无数条鼠腿踩踏在地上交织成晃动的幻影。 一记闷哼变色豹僵硬不动七窍渗血被绞杀的大尾巴紧紧裹住。等绞杀抽出触须他已经变成了一块肉干。 鼠群冲过来了!格三条放声狂笑从枝头高高跳起落在为的一头老鼠鼠背上双腿一夹骑着老鼠向前冲。土著们纷纷跳上鼠背成片树林同时被鼠群撞得折断枝叶横飞。 我恍然大悟抱住扑来的绞杀驾起吹气风带着甘柠真、龙眼鸡跃上鼠背。随着潮水般的鼠群冲向翡翠河。 四面八方全是密密麻麻的老鼠看不到头望不到尾令人毛骨悚然。它们面目丑恶长着突出嘴唇的锯齿鼠须如钢刺沿着两面尖腮一直排列到耳根。脸上没有眼睛在眼睛的位置多出了两个鼻孔。鼠群一边跑一边咬噬地上所有的生物。倒塌的树木迅被它们淹没什么花呀草呀树皮呀半点碎渣也不留全部啃光。 我们刚跳到老鼠身上时它先是浑身灰毛直竖随即放软没有攻击我们。淡淡的辛辣气味从老鼠体内渗出和图腾神树结的小红果气味十分相似。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格三条要让我们涂抹小红果的汁液了。这些老鼠没有眼睛只靠嗅觉分辨所以把我们当成了同类。亏土著们想出这样别出心裁的妙法骑老鼠逃出血戮林。难怪格三条一点不慌如此声势骇人的鼠群谁也挡不住。 第八册第六章(下)逝者如斯夫 溅鼠群冲进了翡翠河。转瞬间宽阔的河面被老通无边无际的灰色覆盖了河水的翠绿水位不断涨高。鼠群在河中飞游动一路向西奔涌。拦在河道上的妖怪们惊惶失措纷纷逃上岸几个跑得慢的立刻被鼠群吞没一眨眼就只剩下几副白骨了。 “爽啊!”我兴奋地骑在鼠背上挥动手臂仿佛统率了千军万马。 四只亮晃晃的紫金锤从林子里飞出两个比目鱼妖身在半空像陀螺一般急旋手挥大锤呼啸砸来。我哪把他们放在眼里左掌化作一片盾牌先挡住紫金锤体内璇玑秘道术流转荡出层层气圈。对方原本就在急旋被璇玑气圈一带不由自主地加转动从我身侧擦过旋转向远方。几百个璇玑气圈转下来郝连夫妇已经头晕目眩根本停不下来“扑通”一声双双从半空跌倒。幸亏手下妖怪拼死接住不然多半喂了老鼠。 狂风压面半空中的飞猴终于扑下。 “来得好!”我大喊一声对准最先逼近的一只飞猴狠狠劈出脉经刀。“砰”飞猴虽然铜筋铁骨但老子现在法力大长脉经刀暴出灿烂的金黄以硬碰硬把它劈飞出去摔入鼠群。 老鼠立刻爬遍飞猴全身后者猴爪狂舞几次振翅凭借强悍的力量把老鼠掀落但更多的老鼠涌来填满空隙根本不给它飞逃的机会。惨叫声中飞猴的两眼先被咬掉血流如注。老鼠锯齿直刺顺着眼洞向里啃片刻功夫。飞猴只剩下一张完好的猴皮里面的血肉都被吃光了。 与此同时绞杀缠住了一只飞猴甘柠真挥剑斩落两只四只飞猴因为离湖面太近反被老鼠扑住淹没在汪洋鼠群中。其余的飞猴畏惧退开在低空飞转再也不敢接近。 数量才是最厉害地法术!我心中倏地涌起一丝念头。乱拳打死老师傅此时此刻。任你法力通天也无法和这么多老鼠作战。在葬花渊我们之所以负伤逃走也是因为夜流冰人多势众的缘故。 耳畔风声呼呼两岸林木急倒退。以鼠群这样的度两三天就能冲出血戮林了。 最前面的格三条忽地跃起连连翻过几千个鼠背。威风赫赫地落到我身边骑上一头老鼠得意地道:“小子怎么样?够意外吧?” 我嘻嘻一笑:“这个主意一定是格格巫想出来的。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格格巫怎么知道这几天鼠群会经过雨林?” 格三条道:“这些老鼠叫盲豚鼠。每隔百年秋分前后。它们都会穿越血戮林沿翡翠河一路西上迁徙。没人知道它们从什么地方来。要到什么地方去。上一回盲豚鼠经过这里恰好是一百年前。所以大祭师想出了这个妙法让鼠群带我们突围不费吹灰之力。最妙的是大祭师曾经捉过几只盲豚鼠仔细研究它们的习性现只要涂抹图腾神树的树果汁就不会被它们攻击。”亲热地拍了拍我:“小子多谢你的绞杀干掉了变色豹。老子现在越看你越顺眼啦!” 我哈哈大笑。笑声未消上空忽地一黑梦潭在视野内不断放大轰然落下。同一刻左岸的树林中飘出夜流冰鬼魅般地身影。一连串冰魄花呼啸着急射向我。 “夜流冰终于憋不住啦?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你拉什么屎!”我不慌不乱嘴上尽情嘲弄对上方的梦潭不管不问。左拳运足混沌甲御术。举重若轻击向冰魄花。拳劲到处。冰魄花无声融化。 “呛”一道绚丽的彩芒掠过我的头顶斩向梦潭。滔滔弱水和梦潭轰然撞击声如闷雷溅起五彩缤纷的光雨。 “心有灵犀一点通小真真好善解人意啊。”我对甘柠真挤眉弄眼右掌劈出脉经刀斩向迅接近的夜流冰。左手悄悄运转粒子洞藏在背后。光看梦潭和三千弱水的交击声势我就知道夜流冰伤势未愈难尽全力。 夜流冰双足连踏在鼠背上一路踩过。盲豚鼠潮水般爬满他全身狠狠咬啮。但无论有多少盲豚鼠无论怎么咬都没用。哪一块肉被咬掉哪里就冒出一个彩色气泡伤处平滑如玉不见一滴血。接着被咬掉地肉重新长出来。 不愧是虚幻之体!脉经刀气斩过夜流冰的脖子头颅高高飞起又落下吻合在脖子上全然不见缝隙。“啪嗒啪嗒”一只只盲豚鼠被冻成冰坨从夜流冰身上滚落。冷笑着夜流冰倏地一滑十多丈犹如疾射的利箭向我飞逼近。 迎向夜流冰我一边拍出蓄势已久的左掌粒子洞全运转疯狂吞噬精气。另一边瞄准对方胸口要害我意念稍动掌心一热一道赤流喷射而出像暴烈灼烧的焰火在夜流冰胸前一闪而逝。 螭枪缩回我的掌心。 “螭枪!”夜流冰闷哼一声激射地身形猛地顿住胸口炸开一个大洞。一个硕大的彩色气泡冒出胸口肌肉以很缓慢地度一点点复生。我心中大喜螭枪的杀伤力真是惊人即使是夜流冰也需要时间喘口气。 意念一动螭枪连珠炮般地射出几十次喷射在一瞬完成。夜流冰的胸洞被一次次射穿根本来不及愈合。就在这时彩色大气泡悠悠飘起投向我的左手 子洞吸入。 夜流冰苍白冷酷的脸上第一次闪过惊慌之色。在粒子洞邪异的吞噬下一个又一个气泡从夜流冰身上渗出犹如遇上磁石一般纷纷向我飘来。 夜流冰厉声狂吼梦潭倏地倒飞而回将他全身罩住。胯下的老鼠继续向前急游一转眼又和夜流冰的距离拉开了几十丈。遥望着兀自僵立不动越来越远的夜流冰。我忍不住放声大笑。 我又一次击退了他! 格三条彻底傻了龙眼鸡也傻了一对宝货愣愣地瞪着我像是看一个怪胎。好半天格三条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打得过夜流冰?” “第一夜流冰伤势未愈妖力大打折扣;第二夜流冰要分神对付盲豚鼠;第三螭枪和吸食精气地法术令夜流冰一时措手不及。完我打断她的话嘻笑道:“第四小真真的三千弱水剑及时支援挡住了梦潭。” 甘柠真眉头微蹙正要开口我再次把她地话封死在肚子里:“放心啦。老子有自知之明不会傻得以为自己可以和夜流冰硬碰硬。” 甘柠真点点头谁料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小真真用心良苦对我时刻提点令人感动。”弄得她玉颊生霞。樱唇刚启我已经转过头。一个劲地大呼小叫仿佛指挥胯下的盲豚鼠跑得快一些。至始至终不给甘柠真抗议“小真真”这个“美称”的机会。 就算有一天甘柠真变成公子樱的老婆老子也赚足了口头便宜。想到这里我脑海中浮出梦境的一幕:甘柠真柔情脉脉依偎在公子樱的怀里。心忽地一酸不由怔怔起呆来。 直到天黑鼠群依然不知疲倦地游动。回过头。后面黑压压的一片盲豚鼠地洪潮一直延伸出视野的尽头。驻扎血戮林地妖怪没有追上来但几百只飞猴如同附骨之蛆紧紧跟着我们。 我长长伸了个懒腰忙活一天肚子饿了。我开始打起飞猴地主意。螭枪电射而出夜空中炸开一朵血花一只飞猴惨叫着摔下来其余的飞猴纷纷后退不敢跟我们那么紧了。我驾起吹气风。飞上接住血淋淋的猴尸开膛破肚。再喷出三昧真火在半空烧烤起来。 只是一瞬猴肉已被烤得焦熟足见我的三昧真火大有进步。咬了一口猴腿又硬又粗根本咽不下去。我随手丢给格三条他还没接过后面的老鼠就蜂拥而上把飞猴吃得干干净净。 “得想办法甩掉飞猴。”我跃上一头盲豚鼠对格三条道:“否则就算我们逃得再远夜流冰也能找上门。”最讨厌的是即使我施展吹气风它们也会如影随形地跟在屁股后面。 格三条大大咧咧地道:“怕什么这些猴崽子迟早得睡觉。” “盲豚鼠难道不用睡?” “反正在血戮林的几天没见过它们停下来。这群老鼠劲头还真不小哩。” 我暂时放下心四下里已是一片漆黑雨林化作连绵不尽地浓厚阴影。没有月光星星也没有只有飞猴的点点身影模糊地在茫茫夜空中浮动。阵阵涛声如梦我双臂搂住盲豚鼠的脖子趴在鼠背上慢慢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直在鼠背上度过。饿了我就驾起吹气风摘点蕉、菠萝果腹。土著们干脆宰杀盲豚鼠利爪一把掐断鼠颈凑过去吸饱血再生吞鼠肉。反正坐骑有的是。 翡翠河的水流开始放缓两岸林木渐渐稀疏。盲豚鼠地洪流一刻不停度没有丝毫变慢沿着翡翠河继续向西席卷。 飞猴始终不舍不弃地跟着我们格三条告诉我还有七八里就能出血戮林了。我如释重负这些天在雨林惊心动魄的历险转眼将成为一段记忆。 “想什么呢?”甘柠真看到我出神好奇地问道。 正是旭日初升朝霞满天地时刻霞辉映在她雪白的颈窝里染上两团茜红晕。人随着盲豚鼠微晃两团红晕也像杯中的美酒溶溶晃动颤出梦幻的光彩。 我忽有所感。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凝视着甘柠真两岸风光变幻没有一刻完全相同。 “世事流逝无法挽回。只需记取最美丽动人的一刻便已足够。”我凝视着甘真忽然想起远在洛阳的王大小姐是否还在荡着秋千?是否还会有勇敢的少年爬上树呆呆凝望? 天空中瑰丽的朝霞慢慢化开明天的朝霞和今日又会不同。总会有新地朝霞总会有美丽的容颜勇敢的少年。 “所以最想得到的或者说我们只能得到的永远是现在。”我凝视着甘柠真露出一个自内心的快乐笑容。 晨风如水伊人如雪雨林化作一片朦胧的翠绿剪影在身后一点点淡去。 格三条出一声混杂着喜悦和悲伤的大喊我们冲出了血戮林! 第八册 第七章 骑着老鼠去看海 第八册第七章(上)骑着老鼠去看海 兀自向西奔腾两岸是荒原岸边裸露着灰白色的大过一座狭窄的夹谷翡翠河和另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交汇河面陡然加宽了几十丈又被盲豚鼠迅填满。 又过了七天盲豚鼠仍然没有停下。这些家伙简直是精力无限的疯子只知道拼命向前游。途中已经6续死了很多盲豚鼠现在还有百万来只左右。天空中的飞猴也越来越少只剩下六、七只有气无力地拍打翅膀远远地跟在后面越飞越慢。 “兄弟该道别啦!我们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格三条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透出几分遗憾。 这些天格三条对我亲热多了不再叫我“小子”而是改称“兄弟”。我也刻意拉拢他反正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土著秘典记载的轮回妖术对我有极强的诱惑力一定要想法子弄到。投其所好我把师父秘笈里的一本《阴阳采补术》传给了他但愿土著们可以开花结果多生儿子。 格三条让土著们做好准备又对我道:“开始老看你不顺眼现在要分开我日!还有点舍不得。” “你们打算去哪儿?”分别在际我也生出了一丝伤感。 格三条露出茫然的神色:“还不知道一切听大祭师安排。最好能找到游牧族的猄侯一起对抗魔主。”满脸花纹射出异彩背部慢慢隆起绽开一道肉沟。“啪”一对宽大的翅膀破出肉沟迎风展开。 “啪啪啪”犹如百花盛放所有土著的背上都绽开了翅膀。我目瞪口呆。真想不到这些家伙还会飞!看来是为了绞杀和对故土的眷念才让他们冒死留在了血戮林。 “以后再见了到时比比谁先生出儿子!”格三条大笑几声粗野无忌的目光在我和甘柠真之间扫了扫附耳过来低声道:“虽然我不太明白但大祭师要我转告你你替他杀了无痕再为他做一件事。他就帮你干掉龙蝶。” 我浑身剧震眼睁睁地望着土著们飞起消失在天际一时说不出一句话。 “我们怎么走?咦格三条和你说了什么你的脸色这么难看?”甘真不安地看着我。 “随便随便去哪里。”我失魂落魄地道。内心的惊涛骇浪一个接一个涌上来。龙蝶还活着!而且格格巫知道了我地秘密! 如果说北境只有龙蝶和格格巫通晓轮回转世的秘密那么从我来自大唐以及我当时听到格格巫述说转世时的反应加上他可能对龙蝶内丹的感应。几天的悄悄观察不难猜出我就是龙蝶的一个无知的自己。其实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龙蝶真的还活着! 一直以来即使我从格格巫那里获知转世一事也不敢相信龙蝶还活着。如果格格巫没有骗我那么将来我只有一个命运——被另一个有知的龙蝶无情吞噬。 那么龙蝶洞府地那具尸骸是怎么回事?内丹又是怎么回事?现在的龙蝶又以什么方式存在?隐隐中我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离奇诡异的陷阱。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由亮变暗又从黑变亮。我犹自低头苦思浑然不觉昼夜变化。直到水流迅猛波涛声震耳欲聋我才突然惊醒。 两岸围耸着雄峻伟岸的大山一座接着一座棕红色的山壁寸草不生全是光秃秃的岩石山势峥嵘宛如刀削斧劈直插云霄。河面已经变得无限宽广。水色暗黄浪涛汹涌。卷起混浊的白色泡沫。 “我们在哪里?”我心不在焉地问道甘柠真好像一直在看我此时却移开了目光淡淡地答道:“根据鼠公公地地图翡翠河应该汇入荒江荒江最终汇入昆吾江然后直接入海。你呆足足了两天我们大概已在昆吾江的中游了。” “错!”龙眼鸡大声道:“这里最多是上游末端!到了昆吾江中游两岸岩山色泽漆黑闪闪亮名为昆吾石。昆吾石是炼剑的好材料炼出的宝剑透明如水晶削铁如软泥。嘿嘿孤陋寡闻了吧?是不是对我的博学多才很钦佩?说出来就是了嘛。”蹲在甘柠真边上精神抖擞东张西望。 我哦了一声抬头看飞猴早就不见踪影想必被甩掉了。湛蓝色的天空中几只灰黑地秃鹫来回盘旋偶尔“呱”的一声尖叫惊散了白云。 “盲豚鼠难道一直没停下来?日他奶奶地半个多月了啊!”我失声叫道江里的鼠群明显减少只有十多万只彼此挤拥着向前游再也无法填满江面。这些老鼠明显痩了一圈圆滚滚的肚子变得干瘪肋骨凸出游窜的度也比以前慢了。 甘柠真点点头道:“两天前进入昆吾江时死了大量的盲豚鼠。”顿了顿用不经意的语气道:“遇到什么麻烦的话不必闷在心里。” 我 愣随即明白了她的关切之意心头涌上一阵温暖:胡思乱想罢了。”这是我的问题始终需要我去面对。换作过去地林飞第一选择是有多远逃多远想尽法子躲起来。但如今的我拥有了力量不会再选择逃避! 我要反击!就像我击败夜流冰那样! 捏了捏龙眼鸡的红鼻子我戏谑地道:“好了老子放你一马你可以滚蛋了。”用了留在身边反而添麻烦。 龙眼鸡推开我的手辣椒鼻一翘一翘地哼道:“你让我滚我就滚岂不是很没有面子?除非你为我隆重举办一个欢送大会外加几十包厚礼否则龙眼族的高贵血脉决不忍辱逃生!” 我有点莫名其妙:“你小子当俘虏当出瘾来了?放你走都不走?” 龙眼鸡双目一瞪:“你以为我像你那么贱啊?”目光闪动着狡黠:“其实我早想跑出血戮林到外面透透气了只是不敢违反魔主之令。你把我抓走正合我意。就当找了个坐骑带我四处游览。还包吃包住。” “滚!”我又好气又好笑装腔作势地挥出拳头。 “别打!我说实话!”龙眼鸡双手抱头拳头在离脸不到一厘处停下。 龙眼鸡叉开手指从指缝里偷偷瞧我:“是龙眼给我的感觉应该跟着你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真是古怪第一次看到你龙眼就热生出很奇妙的感应。” 我顿感诧异目光落在他瞳孔里的一圈金色环纹上。念头转了转放下拳头:“随便你吧不过要做老子的跟班可别动什么歪脑筋否则打烂你这张英俊潇洒的脸蛋。”嘿嘿哪天挖出你地龙眼来可别怨老子。 龙眼鸡不满地嘀咕起来。什么威武不能屈什么奴隶翻身做主人看住他的!不老实吃掉他!”舔了舔舌头口水滴滴答答吓得龙眼鸡赶紧闭嘴。 甘柠真问道:“何去何从?” “填饱肚子再说。”我这才觉得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当下宰了一只盲豚鼠。用三昧真火烤熟狼吞虎咽起来。鼠肉又香又嫩。味道最棒地是鼻孔像滑润的豆腐脑鲜美极了。 吃饱肚子我心情渐渐开朗望着两岸雄伟壮阔的景色不由生出一探盲豚鼠最终目的地的念头。何况有这么多盲豚鼠不吸点精气未免对不起自己。我把想法告诉甘真并道:“夜流冰一定会认为我们逃往天壑附近我们反其道而行。干脆不走等到再下一个月圆日离开。” 甘柠真平静地道:“你要胡闹也只好由得你。” 我听出她言语中不经意流露的温柔不由得一阵兴奋仰天长啸犹如清越琤琮的金石鸣动在群山间矫夭激荡惊得秃鹫飞窜大吐这两天的胸中郁气。 江势一转缓缓向北弯曲。绕过一座层层叠叠地危崖江水又恢复了汹涌迅急的流。这时。夹岸的高山颜色渐渐黑山壁上多洞穴不时传来一声声猿啼狼嗷。再到后来山峰完全由一层层巨岩壁垒而成岩石漆黑亮应该就是龙眼鸡口中的昆吾石了。 “快看山壁上刻着什么?像是一条龙!”我指着左侧前方好奇地叫道。一座挺拔的岩山山腰处有块向外耸出的昆吾石中间裂开了一道深沟。这道沟呈波浪形长约两丈向内凹陷足足一丈沿着沟两侧绽出一道道裂纹远看就像一条摇头摆尾的巨龙。 龙眼鸡不屑地道:“刻龙?有本事你去刻刻看。我敢打赌你用吃奶地力气也不能在山上刻一道印子!” 日他***敢小看老子!我大吼一声遥遥劈出脉经刀。金黄色的刀气凌厉斩中山壁出刺耳的铿锵声。岩石黑亮如镜上面连一丝浅浅的印痕都没有。 甘柠真露出讶然之色随即恍然道:“昆吾石既然是炼宝剑的材料理应坚硬无比。” 我老脸一红丢面子没关系但在美女面前丢面子万万不能。我先挥拳把龙眼鸡打昏省得这家伙讥笑老子然后驾起吹气风飞到山壁前运转全身法力对准那块耸出江面地昆吾石狂轰乱劈。 甘柠真看得目瞪口呆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指着我笑得柳腰乱颤上气不接下气:“你你这人呀!” 昆吾石上依旧一片平滑但我再也没心思管了只是傻看着甘柠真笑靥如花眼波明媚荡漾。直到鼠群载着甘柠真远去我才如梦初醒赶紧飞过去。 第八册第七章(下)骑着老鼠去看海 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吐了口气对甘柠真道:“小真真你把我魂都笑掉了。” 甘柠真白了我一眼她已经习惯了我的胡说八道知道抗议也没用索性不理。我咕哝道:“昆吾石这么硬也不知那条龙是怎么刻上去的。日他***这下子要被龙眼鸡笑话了。” “阿嚏!”龙眼鸡打了个喷嚏从昏迷中醒来鼻子一翘一翘:“谁在说我坏话?”目光转到我身上愤然道:“为何把我打昏?怕我目睹你的丑态?须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等我举起拳头龙眼鸡立刻色变:“君子动口不动手想知道那条刻痕的来历吗?” “说!” “那刻的不是什么龙而是刀痕!是魔刹天十大妖王之一——海龙王碧潮戈挥刀斩下的印痕!” 我和甘柠真对望一眼骇然道:“你开玩笑吧?” 龙眼鸡哼道:“红尘天来的就是没见识。一千多年前碧潮戈追杀上古妖兽石心蛹辗转几十万里在此地截住了它。石心蛹天赋奇禀能钻入任何岩石层于是仓惶逃进了昆吾石内。碧潮戈站在对岸凌空挥出一刀劈破昆吾石把石心蛹斩于刀下。从而留下了这道深沟般的刀痕。” 我差点跳起来:“一刀?只用了一刀?”印子也没留下。碧潮戈一刀就能裂开这么深的壑沟? 甘柠真沉吟道:“深沟只不过说明妖力深或者碧潮戈用的刀是一柄绝世魂器。但刀痕呈波浪形可见这一刀直中含曲暗藏了无数刀的变化。刚中带柔由简生繁离刀道至境不远了。”默然半晌。全力挥剑滔滔三千弱水化作一滴色彩晶莹的水珠射向岸边山峰。 “琤”的一记清鸣山腰处地昆吾石迸溅裂陷出一颗水滴状的刻痕入石约有五尺深。 “昆吾石材质坚硬越是向内深入越是费力。”甘柠真苦笑道:“比起碧潮戈的入石一丈我实在差得太远。看来碧潮戈的妖力还在夜流冰之上。” 比夜流冰还强?我微微一震也不甘示弱。螭枪喷薄而出赤红色的烈焰没入山壁。“呲”的一声石上洞开一个枪孔深约八尺不到和甘真的水滴恰好并排在同一块昆吾石上。 我洋洋得意地瞥了一眼龙眼鸡但心里明白我的法力比甘柠真只低不高。之所以入石较深是因为螭枪拥有惊人的度赚了兵器上的大便宜。我不由问甘真:“你师叔地刀法和碧潮戈比谁更厉害?” 甘柠真抬头沉思了一会道:“师叔可以稳胜一筹。碧潮戈刀法虽厉但控制不足。还没到完美圆满的境界。刚才那道深沟四周犹有无数裂纹。可见刀气外泄不能完全控制刀势。而师叔的刀术已臻至清莹渺漫的入微妙境。” 我听得心里不爽嘟囓道:“你别忘了这是一千多前碧潮戈的刀法。加上一千年的修炼碧潮戈说不定早比公子樱厉害了。” 甘柠真淡淡地道:“也许吧。” 我嘻嘻一笑和甘柠真并肩骑在盲豚鼠上。有时海阔天空地胡扯随意谈笑;有时修炼胎化长生妖术吞噬盲豚鼠的精气加深妖力;有时欣赏两岸雄奇壮观地风光。比神仙还快活。 随着昆吾江不断深入西北天气变得寒凉起来江风冷飕飕的早晚常有白霜。进入下游以后更是温度骤降寒风凛冽两岸几乎都是荒芜的岩山岸边除了一种黄色苔藓再也没有其它植物。怪异的虫兽倒是不少大多个头小。度快在山壁上窜来窜去。偶尔有几只会飞的鸟兽俯冲江面。闪电般抓起一只盲豚鼠飞向天空。 冻死、累死、饿死、被捕杀的盲豚鼠越来越多昔日浩浩荡荡地鼠洪现在不过是一条小溪。 前面的盲豚鼠突然大乱吱吱惨叫。一根根褐色地枝条从江滩上探出伸进水里犹如触手灵活地卷住盲豚鼠把它们拖向江滩。这是一种奇特的植物扎根在岸边的滩涂中没有叶子只有又长又软的枝条八爪鱼一般平平摊在地上使人很难察觉。 盲豚鼠的锯齿纷纷咬断枝条但枝条分泌出粘稠的汁液一旦盲豚鼠沾上立刻浑身僵硬任由枝条摆布。沿岸十多里都是这些奇特的植物鼠群陡然加快了度前仆后继地冲过枝条惨叫声此起彼伏。 龙眼鸡忍不住道:“这些老鼠不是傻子就是疯子。魔刹天西北苦寒连妖怪都不愿意去。”天气冷这家伙早就穿上了鼠皮祅戴上鼠皮帽看上去十分滑稽。 我沉吟道:“原本以为它们只是顺应季节的迁徙现在看来似乎另有目的。” 指尖地月魂忽地闪出清辉低叹道:“北境浩瀚神奇猜不透的谜实在太多了。现在连我也好奇这些盲豚鼠到底想做什么。” 江涛轰鸣昼夜更替盲豚鼠的数量还在不断减少。快出昆吾江时只剩下可怜的几百只了个个瘦得皮包骨头。眼看要到入海口这些盲豚鼠仍然不顾一切地向前游。只是游得越来越慢精力体力都透支到了极限。我们几人的好奇心早被完全勾起几亿盲豚鼠不惜代价万里长途跋涉到底要去哪里? 胯下的盲豚鼠忽然呜咽一声脑袋无力垂落向水下沉去。我敏捷跃起换骑了一头盲豚鼠。两岸已是冰天雪地银妆素裹。一望无际的冰原上寒风呼啸锐利如刀到处生长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灌木。座座冰山宛如一个个白色巨人巍峨耸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冰山巅上盘旋着一群浑身黑白条纹的怪兽背生四翅狗头鸟身出阵阵咆哮鼻孔里喷出一道道寒气。 龙眼鸡打了个喷嚏嚷道:“再向前就是冰海了那可是碧潮戈地地盘!” 我心头一凛碧潮戈是魔主手下四大妖王之一进入他的地盘有点冒风险。不过这么一来夜流冰断不会想到我们逃向了那里倒也有利有弊。 突然盲豚鼠像了疯一样呼地加犹如离弦之箭以前所未有地惊人度向前游去。浪涛本来就迅疾盲豚鼠再一加简直像贴着江面疾飞。两边冰山飞退呼地被甩在背后。 前方涛声如雷贯耳江水汹涌澎湃犹如千万匹脱缰的怒马嘶叫着飞奔卷起千万堆雪玉。视线的尽头映出了一片涌动的深蓝色——冰海到了! 第八册 第八章 最难消受美鱼恩 第八章(上)最难消受美鱼恩 如琉璃蓝得没有一丝杂质。海面上浮着大片大片白又亮随着浪涛起伏宛如蓝天里浮动的白云团。冰层之间夹杂着高低参差的冰丘错落分布几只肥硕的海豹趴在冰丘上懒洋洋地打滚。 海浪翻滚鼠群迎着寒冷彻骨的波涛而上奋勇向前快似闪电似要把体内最后一丝力量释放出来。一只接一只盲豚鼠被海浪吞没有的被浪头抛起砸在冰层上成肉饼;有几只游到一半突然倒毙油尽灯枯。 我驾起吹气风带着甘柠真他们飞到半空全神贯注地观察盲豚鼠的举动。 仅存的几十只盲豚鼠鼻孔耸动似在辨清方向然后爬过几块冰层全游向一座尖锥形的冰丘。眼看要撞上盲豚鼠们陡然一个拐弯高高跃起冲向了冰丘左侧的空处。 “轰”的一声鲜血溅洒十多只盲豚鼠当场撞死。在空无一物的位置奇迹般地出现了一棵蓝汪汪、亮晶晶的怪树! 这棵树又细又高形状有点像人。两条展开的树枝斜斜向上伸去枝头结着一粒粒蓝色晶体闪闪光。树干像蚯蚓一样一刻不停地扭动顶部长着一个硕大的树瘤瘤上布满一团团漩涡状的暗色花纹。树干底钻出两条螺旋扭曲的根须以向前弯曲的姿势立在海面上。 这棵树一现身就开始萎缩、干枯枝头的晶体纷纷坠落颜色不断黯淡树身越缩越小。 剩余的盲豚鼠狂般冲向树瘤“砰砰砰”十多只盲豚鼠撞死在树瘤上。鲜血流遍了树身。沾满血的树瘤慢慢软盲豚鼠悍不畏死又一次撞向树瘤鲜血飞溅。“波”树瘤被撞出一道裂缝一团团漩涡花纹猛地暴出异彩从细缝挤出树瘤变成活生生的东西眨动着熠熠生辉。 那是一只只蓝宝石般的眼睛! 最后一只盲豚鼠出尖促的叫声。高高跳起扑向树瘤上地眼睛。一道激浪恰好打来把盲豚鼠卷走眼看要被海水吞噬宣告几亿盲豚鼠的全部灭亡。 我想看看到底会生什么急施兵器甲御术手臂化作一张大网甩出。兜住那只盲豚鼠把它扔向怪树和蓝眼睛撞在了一起!就在同时怪树缩成一团嘶地化作白烟消失了。 一团耀眼的蓝光从盲豚鼠体内爆炸开。灿烂的光华中盲豚鼠体形不断暴涨。灰色的鼠皮整层蜕落露出里面蓝色缎子一般闪闪亮的兽皮背部拱起波浪似的肌肉四腿绽出鳞甲尾巴化作星形扁鳍鼠须变成了月牙形的玉角狭长脸部布满美丽的水纹上面的两个鼻孔消失了凸出一双灿若星辰地蓝宝石眼睛。漩涡般流转明亮得让人无法对视。 “这像是上古神兽浪生兽嘛!”龙眼鸡惊叫起来月魂的声音也充满了震骇:“真的是浪生兽!传说此兽刀剑难伤水火不侵双目拥有预知祸福的神奇力量!而且浪生兽近乎不死之身就算被杀只要三个时辰内沾到海水便会立刻复活!” 低吼一声吼音漱漱如同浪花的喷溅声。浪生兽轻巧跃入大海。健美眩目的肌肉群犹如水银滚动无声无息。滑进了浪涛深处连一丝水花都没有溅起。谁能料到传说中的神兽竟然是一只不起眼地老鼠变的!双目拥有预知力量的浪生兽最早不过是一个瞎子! 我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数以亿计的盲豚鼠一路跋山涉水连命都不要。月魂叹息道:“千万年来恐怕也只有这唯一的一只盲豚鼠能幸运地脱胎换骨变成浪生兽。” 甘柠真神色漠然不屑:“为了变成神兽连命都不要值得么?无论是浪生兽还是盲豚鼠同样逃不脱成住坏空的命运五十步和百步有区别吗?” “五十步和百步怎么没有区别?多走一步就离终点近一步。”龙眼鸡抬杠道:“我看值!” “值不值只有它自己才有资格说。哇靠还傻等什么?抓住它!”我如梦初醒地大喝一声落下吹气风跳进大海。这罕世难遇地神兽正是送上门来的坐骑! 海水冰冷刺骨霎时淹没了口鼻。龙眼鸡冻得哇哇乱叫甘柠真和绞杀倒是一点不在乎后者在水里十分灵巧大尾巴轻轻一拍就滑出了十多丈。沿着浪生兽入海地位置我双臂划动运转镜瞳秘道术仔细搜寻。 水中漂浮着五颜六色的海藻鱼群像一片彩云忽地卷来在海藻间散开又忽地聚成一片。这里的鱼肉脂肥厚不但个头大胆子也大在我们四周来回游窜一点也不害怕。 “小真真快用你的莲心眼帮帮我!”找了一会我连 的影子都没摸到只好求助甘柠真。 龙眼鸡瑟瑟抖:“冰海这么大到哪里去找浪生兽?” 月魂沉吟道:“据说它喜欢待在深海。” 我迫不及待地向下潜去捕猎浪生兽的**越来越强烈。有了它就能预知祸福提早趋凶避灾。这对老子太重要了特别是眼下身处危机四伏的魔刹天既被夜流冰追杀又要警惕暗中的龙蝶一不小心就会送命。 海水压力渐增越往深处游四周越是幽深黑暗而海水反倒不那么冰冷了。海里的生物逐渐增多珊瑚礁上斑斓条纹地大贝壳一张一合喷出彩雾;茂密的海藻丛里十多只海蛤蟆正和一条双头鲨激烈搏斗;连绵起伏的海中山脉生满洞穴千奇百怪的海兽进进出出有的从洞里探出可怕的触爪或是出威慑的咆哮。 绞杀看得兴奋极了猛扑住一头浑身长刺的巨型海牛贪婪地吸食起来。 “附近没有浪生兽。”甘真的莲心眼微微颤动对我摇头:“这么找下去等于大海捞针也许浪生兽早就游到千里之外了。” 我不甘心地道:“去海底看看。”身子急下沉。龙眼鸡这时不抱怨了因为深海的水一点也不冷。 继续下潜了几千丈接近海底时下方渐渐出现了亮光照得海水剔透得犹如蓝水晶。海床上长满了密密麻麻地美丽珊瑚丛闪耀着鲜艳缤纷的光芒像一座座五光十色地岛屿无穷无尽地向远方延伸几乎覆盖了海底。 海底珊瑚大得惊人长得也奇特珊瑚枝是中空的粗如水缸不断向外冒泡艳丽的光芒就是从珊瑚枝里透出来的。 甘柠真神色微动:“浪生兽!”倏地游近珊瑚丛向中空的珊瑚枝内望去娇躯蓦地一震。 我凑过去一看吃惊得差点连下巴也掉了!雄奇的山脉、险峻的峡谷、繁华的城镇、集市形形色色的妖怪。眼皮子底下。日他***在海床下竟然藏着一个广阔奇妙的世界!流光溢彩的珊瑚丛犹如一面屏障把海水和海下世界隔开。而中空的珊瑚枝无疑就是通向海下世界的路。 “太神奇了!”我和甘柠真连连惊叹。 龙眼鸡轻蔑地撇撇嘴:“你们真够孤陋寡闻的!我早就听说了冰海的妖怪都生活在海床底下。” 哇靠这个马后炮!我不客气地扁了他一拳。甘柠真道:“浪生兽应该去了下面刚才莲心眼恰好看到了它一闪而过的星形尾鳍。你还要不要追?”顿了顿道:“碧潮戈号称海龙王海下世界多半是他的领地。” 我犹豫了一下得到浪生兽意味着能提前知道自己的祸福做好相应对策老子连楚度都不用怕了!一咬牙:“去!”率先冲入珊瑚枝。富贵险中求老子豁出去了! 灿烂的光晕霎时包围住了我珊瑚枝里彩芒闪烁四壁柔软而富有弹性用手一推可以不断向外扩撑伸缩自如连鲸鱼也能挤进来。我们迅通过珊瑚枝外面的虚空是层层叠叠软软绵绵的半透明胶质脚踩在上面稍一用力人就往下沉;再稍一提气又会向上浮升。 随着我们慢慢下落海下世界越来越清晰在落到底的一刻周围蓦地传来波浪般的连续震动一股莫可沛御的力量席卷而至把我们抛出去。 “砰砰”!我们东倒西歪几乎是半摔倒在一条街道上。附近车水马龙妖来妖往喧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最奇妙的是你能感觉到海水在四周流动偏偏看不见它们和6地上没什么两样。 上空的珊瑚丛宛如遮天彩霞光芒闪烁。如果没有它们海下世界定是一片漆黑。我伸长手臂轻轻跳起指尖够到了绵软的半透明胶质。想离开的话只要用力跳入胶质就能浮上去了。 “妈的滚开!”背后传来粗鲁的叫骂接着狂风大作我赶紧拉起龙眼鸡侧身移开。 一驾华丽的兽车呼啸奔来车身黄金制造车辕白金镶嵌车轮玉石打磨。八匹雪白强壮的海马弓着身拉车飞驰尾巴卷起一阵阵旋风。一个龙虾妖傲立在车上身披鲜红盔甲左手扶辕右手挥鞭不可一世地大叫街上的妖怪纷纷躲避。 第八章(下)最难消受美鱼恩!什么玩意啊也敢对我放肆!”龙眼鸡对准兽车的狠地吐了口唾沫悻悻地瞧了我一眼嘀咕道:“跟你在一起一点也不威风。” “高贵的龙眼继承人请不要随地吐痰。”我笑嘻嘻地拍拍他安分地退到街角四下打量。 这里应该是一个热闹的海市。地上铺满巨大平整的灰色岩石路面宽敝两边商铺林立。什么赌场、饭庄、妓院、药草铺、兵器铺、胭脂店、衣料店周围的妖怪几乎全是海妖虽然面目凶恶但没有主动挑衅惹事的。店主很热情站在柜台前满脸堆笑地招呼客人。海市连绵几千里除了不够华美奢丽繁闹的景象比大千城差不了多少。 龙眼鸡睁大眼睛新奇地四处浏览嘴里啧啧赞叹:“想不到碧潮戈把冰海治理得这么漂亮魔刹天南方最繁华的视肉丘也不过如此。” “大千城比这里漂亮多了。”甘柠真淡淡地道:“到底是魔刹天出来的孤陋寡闻。” 龙眼鸡被堵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我笑得前仰后合想不到毫无烟火气的甘柠真还以颜色起来言辞真锋利。 龙眼鸡憋了半天冒出一句:“大千城现在是我们魔刹天的了。” 我和甘柠真都沉默了我转开话题东张西望:“浪生兽一定没落在这里否则海市早就鸡飞狗跳了。海下世界和海上一样大找起来也够头疼的。” “爸爸有个漂亮的鱼妖姐姐一直冲你招手哩!”绞杀忽然娇声道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左一家很气派的珠宝铺里一个年轻的女妖倚靠在粱柱后俏脸半遮半掩对我悄悄摆手示意我过去。 “小鱼!”我失声喊道忽然记起上次分别她们告诉我全族将迁回冰海地事。当下心头大喜如果有熟悉地形的人鱼族相助找寻浪生兽就容易多了。 我们刚走到珠宝铺门口小鱼就迎上来。把我们让进内堂谨慎地向外瞧了瞧拉下帘子激动地看着我:“果然是恩人到了。”盈盈一福就要叩拜。 我赶紧扶起她:“快起来千万别磕头我实在不习惯。” 小鱼抿嘴一笑:“这是姐姐关照的。无论何时何地见到你一定要跪拜谢恩。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只是头少多了。嘻嘻我差点不敢认呢。” 我尴尬地摸摸参差不齐的头皮都是绞杀害的。现在头才长了短短一茬。“你也是老样子不称呼我公子。老是你啊你啊的。”和她对视嘻笑我想起过去曾把她全身摸了个遍不由心痒痒的。 寒暄了一阵我才得知人鱼族返回魔刹天后直接回到了故乡冰海重新定居下来。人鱼族盛产珍珠于是在集市里开了个珠宝铺。这地方名叫泡泡集是冰海最热闹的海市海龙王的冰海龙宫就在不远处。 “你的胆子好大呀。还敢在魔刹天乱转。”小鱼收起笑容正色道:“夜流冰下了冰魄令让魔刹天所有地妖怪捕缉你。‘林飞男年轻英俊一头红色长身怀自在天地图。’冰魄令里是这么说的嘻嘻还好你的头没了不然可麻烦啦。” 我浑身一震:“难道其余三大妖王都收到了冰魄令?” 小鱼点点头:“我们这里是七日前收到的。我还听说妖王龙眼雀已经离开洞府。要亲自追捕你。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四大妖王之间向来面和心不和。以海龙王大人的性子除非魔主之令否则他是不会理睬夜流冰的。” 我暗暗烦恼。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算碧潮戈不出手冰海这么多妖怪一起追杀我不死也得脱层皮了。想到这里立刻掌锋化刀把头皮重新剃得一清二白。 小鱼捂嘴偷笑:“你的法力变得很强呀。据说你不但闯入葬花渊救出鸠蝎妖还把夜流冰打得半死不活。现在你可是魔刹天最拉风地人啦不少女妖视你为梦中情人呢。”充满神往地轻叹一声:“如果哪一天我被什么妖王抓住也有一个俊俏的男妖不顾生死来救我该有多么美妙。” 我当场绝倒!小鱼又道:“你既然来了这里人鱼族一定会全力相助。这段日子你干脆住在我们族地等风头过去再说。” “最难消受美鱼恩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啦。”我沉吟片刻和甘真交换了个眼色同意了。也只有先在这里安顿下来慢慢寻找浪生兽了。 在小鱼的安排下我们从店铺后门悄悄走出乘上一辆车辕烙刻蓝菊花的海象车缓缓驶上了街道。 一路上说起冰海的海上海下两重世界我赞不绝口。小鱼介绍道一旦上面的海兽修炼成妖便会从珊瑚丛进入海下成为妖怪大家族地一员。 “魔主一统魔刹天后严令禁止妖怪们私斗所以这几年冰海很太平。只要不主动惹事没有妖怪会找你们麻烦。”小鱼掀起车帘一角向外瞧了瞧压低声音:“不过要小心冰海龙宫的妖兵妖将。他们仗着海龙王地名头欺行霸市横行无忌。他们的海兽车上一般都烙刻龙的图案十分好认。” 我心中一动想起刚才那个龙虾妖驾车经过时车辕上似乎刻着龙的标记。 第八册 第九章 炉子里的守财奴 第八册第九章(上)炉子里的守财奴 的族地离泡泡集不远出了集口向北十里就是了。千百道又长又深的海沟交错相通。沟两旁开满了湛蓝色的菊花蓝得清亮、明净像一排排涌动的海浪。小鱼告诉我很久以前人鱼族曾经有一位公主爱上了清虚天的一个男子相恋又被无情抛弃。公主在绝望中自杀尸体化作了蓝菊花。 “妖怪一向被人瞧不起现在魔主入主红尘天我们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小鱼随口道。 我现甘柠真脸色苍白关切地问道:“你不舒服吗?” 甘柠真摇摇头脸转向车窗外。海象车驶入了最深的一条海沟沿途雄人鱼们手执长矛来回巡视。海沟一路倾斜向下足足有几十丈深海沟尽头是一个大岩洞。两个人鱼手执灯笼守在门口碧色的***照得门匾上“人鱼族地”四个字通亮。 海象车直接驶进岩洞里面豁然开朗又是另一番天地。 精美的亭台楼阁错落分布碧瓦朱栏晶柱瑶径显得十分雅致。人鱼们三五一群或是静坐下棋弹琴或是谈笑打闹嬉戏。远处有一方极大的碧池水色清幽鲜花浮动鱼人们在池内戏水娇笑像水花一样洒溅。到处悬挂着浑圆的珍珠灿烂夺目。最大的珍珠大如海碗色泽雪白映得人须白亮。 我忍不住道:“想不到你们族地如此华美不愧是开珠宝店的。” 小鱼盈盈一笑:“我们是无本买卖。只要哭几次眼泪化作珍珠就能卖钱。不过物以稀为贵也不能多卖。对啦你喜欢什么尽管拿。” 我摇摇头以我炉火纯青的混沌甲御术想要银子。伸手去别人的荷包就行了带着反而累赘。 在最里面的一座宫阁门前海象车停下了。小鱼拉着我的手旋风一般飘入内殿嘴里直嚷:“姐姐快来看呀看我把谁带来啦!” 看见大鱼我几乎认不出来了。她满头珠翠罗服锦纱端坐在一张羊脂白玉长案前。显得雍容华贵和过去的丫鬟打扮完全不同了。瞧见我大鱼先是一愣继而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屈膝就跪。 “逃难地人当不得大礼。”我扶住大鱼暗暗观察她的反应。虽然我救过人鱼族。但恩将仇报的事举不胜举还是小心点好。 “大鱼只知公子是人鱼族的恩人。没有林公子我们现在还是蜃三郎的奴婢。眼前一切皆拜公子所赐。”大鱼颤声道强行跪下深深拜了三拜才起身。 我见她跪拜时毫不犹豫。连华丽的裙摆也不撩知道她出于真诚。不因富贵相忘便放心多了。 随意聊了一会大鱼吩咐族人为我们接风洗尘。在两条娇俏可爱的美人鱼伺候下我半推半就地洗了个澡刮净胡须。戴上蚕纱紫玉笼冠穿好深蓝色的鳍丝织边水纹宽袍系上玳瑁紫晶带脚踏紫金鱼鳞靴。一照铜镜俨然是个翩翩佳公子和原来风尘仆仆的邋遢样完全不同。我不由心中满意有了这副华贵打扮妖怪们恐怕看不出老子是魔刹天的头号通缉犯吧。 “林公子真是俊俏。”服侍我地美人鱼羞涩地道另一个美人鱼替我抹平腰部的衣褶忽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娇笑着逃走了。我想起初到大千城在欧阳圆府邸和几个狐狸精调笑的情景恍然如梦。 筵席早已备好。只等我开桌了。走进厢房我目瞪口呆。不但龙眼鸡穿戴一新。连绞杀也套上了一件粉色绣花马甲戴起硕大的珍珠耳环弄得不伦不类。只有甘真依旧一身雪白道袍。 在大鱼、小鱼的殷勤服侍下我也不客气筷子左右开弓大吃特吃。一个月来亡命魔刹餐风露宿现在总算可以舒舒服服地享受几天了。 大鱼为我递上一杯清茶漱口柔声道:“冰海比不上红尘天只有一些粗陋的水产海鲜招待还望公子不嫌怠慢。”摆摆手让伺候的几个美人鱼退下又道:“公子只管在这里安心住下人鱼族全族上下对公子感恩戴德决不至泄漏半点风声。” 我微笑答谢暗忖大鱼果然通达人情世故也不问我们来此地目的。 “然而公子大恩始终无以为报。”话锋一转大鱼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郑重递给我:“区区薄礼还望公子笑纳。” 我看也不看当即婉言拒 蜃三郎索要我们也只是骗他说此物早已遗失。姐姐他还不知道是什么宝贝。你打开让他瞧瞧包他爱不释手抢着问我们要呢。” 不等我回话龙眼鸡这小子手快抢先打开了锦盒盖。盒子里赫然又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黄玉匣。再打开玉匣里面丝罗衬底放着一只蝉翼碧纱罩。掀开纱罩才看见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火炉。小火炉又旧又破色泽微黑锈迹斑斑卖破烂的都不会要。 龙眼鸡一愣忍住笑恶作剧地把小火炉推给我:“礼轻情意重快收下。”手陡然一停面色微变嚷道:“古怪好古怪!” 大鱼、小鱼同时露出惊讶之色对龙眼鸡道:“客人如何瞧出其中古怪?” 龙眼鸡直直盯着小火炉一个劲地揉眼睛:“我也搞不清。” 我知道龙眼鸡是凭借龙眼感应到了小火炉地奇妙不由心下好奇。仔细摸了摸小火炉又拿起来掂掂分量我有些不解。除非另有妙用否则就算它是最昂贵的宝石打造也没什么稀罕。 “魂器!像是一件魂器!”月魂突然道。 小鱼戏谑地道:“姐姐别和他打哑谜啦。快些点着火让他开开眼!”起身锁上厢门从袖中掏出一小包彩色粉末慢慢倒进火炉地炉眼嘴里道:“公子记住了燃料必须是不多不少的一钱珊瑚粉、一钱海藻粉、一钱鹤顶红、一钱孔雀胆外加四钱鲛珠粉调匀。” 大鱼点上炉火道:“燃料已为公子备好。不过万一公子遗失也好记得重配。” 看她们两个搞得这么神秘我早就按奈不住想一睹究竟了。连甘真也好奇地盯着小火炉美目一眨不眨。 火苗窜动燃料飞快焚烧小火炉被烧得红彤彤的出妖异般的红光。等燃料烧尽火焰慢慢熄灭时“滋”的一声从炉口喷出一缕青烟。青烟绕着火炉急流窜几圈忽地停下化作一个一寸高的小精怪。小精怪的身子从烟雾急凝结成血肉躯体。 “各位好空空玄有礼了。”小精怪在半空翻了个筋斗轻巧落在炉口上舌头舔了舔嘴唇贪婪地道:“好久没吃饱了。嗯孔雀胆是十多前年的不够新鲜。珊瑚是白珊瑚不如红珊瑚的回味悠长。鹤顶红勉强凑活海藻和鲛珠倒是上品。” “他是什么玩意?”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精怪。他头戴晶莹剔透地笠帽脚穿一双鞋尖高高翘起的软靴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额头凸出两根碧色的椭圆小触角说话时小触角喷出淡淡的水雾。 “我不是玩意我是空空玄!”小精怪龇牙咧嘴珍珠般白亮的小尖牙翘出嘴唇。 龙眼鸡嘟囓道:“我不是玩意?这话倒也古怪。”绞杀凑到颈边舔舔我的耳根:“爸爸我好想吃他哦。” 大鱼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族宝据说是从**天带回来的。”吩咐空空玄:“空空玄快给客人献上礼物。” 空空玄哧溜一声钻进炉眼再钻出来时手里多出了一个圆形翡翠盘盘子里盛满了美丽的玛瑙珠。珠子殷红晶亮大如鸽卵满盘乱滚。空空玄双手捧盘声音清脆地道:“请笑纳。” 我心中诧异翡翠盘要比炉眼大得多也比小火炉大不知空空玄是怎么拿出来的。 大鱼面色一变道:“空空玄你就拿这点破玩意糊弄人吗?是不是想吃点苦头?” 空空玄吐吐舌头捧着盘子钻回炉眼。过了好一会他才钻出炉子捧出一具色彩斑斓地长方形兵器匣打开后里面霞光直冲屋顶。匣子里依次陈放着异彩流烁的宝刀、宝剑、盔甲寒凛地锐气冲匣而出一看就不是凡品。 大鱼愤然道:“纵然有宝刀宝剑但法力不够的人拿了只会招来祸害。你对贵客不敬今天一定要给你点苦头吃吃。”拿起象牙筷轻击小火炉出“叮叮”的清鸣。 “啊呀别敲了耳朵要聋啦!吵死啦!”空空玄捂住耳朵急得乱蹦乱跳。等大鱼停止敲击他一溜烟逃进炉眼过了半晌才慢吞吞地钻出来。 第八册第九章(下)炉子里的守财奴 他手里抱着一个三足青铜鼎鼎里盛着一只通体雪参。参体遍布血丝满室生香。空空玄苦着脸道:“这是异种乳海参垂死的人、妖吃了它可以多活一年;修炼的人、妖吃了它不但能提升法力还能避开一次天劫。” “这还差不多。”大鱼拿过乳海参递给我:“公子笑纳了吧。” 我越来越觉得匪夷所思小小一个火炉怎么能拿出这么多宝贝?简直是个无穷无尽的宝库啊! 空空玄突然翻了个筋斗嚷道:“既然满意了我就回去啦!”往炉眼里钻去。 我一时手痒探手抓向空空玄耳听大鱼小鱼惊呼道:“公子不可!” 空空玄的笠帽溢出耀眼的光彩倏地膨胀化作一只瑰丽无比的水母无数根触手从伞体下飘出急刺向我。 我完全来不及反应仓促下双手化作盾牌护住全身腰肢一挺向后倒翻。触手被盾牌纷纷弹开有一根触手却从下方无声无息地飘至直刺小腹。人在半空我勉强施展魅舞向旁横移躲开。谁知触手接着一弯如影随形地跟着我暴射出千百个小水母。 我拼尽全力运转璇玑秘道术气圈向外层层荡开。小水母纷纷被气圈缠住但有一只却悄然穿过气圈直扑我的脚踝眼看要命中一根雪白纤长的手指从边上伸出轻轻一弹击中小水母把它弹得粉碎。 关键时刻甘柠真尽到了保镖的职责我很满意。 触手纷纷缩回水母又变回笠帽。空空玄倏地钻进炉眼消失不见。我心有余悸地坐稳了甘真却闷哼一声樱唇血色尽褪手指颤指尖上多出一个红点。 “柠真你怎么啦?”我又惊又急。话音刚落甘柠真已是满头冷汗整条手臂都在抖。 大鱼、小鱼面面相觑前者忧虑不安地道:“这下糟了。空空玄是碰不得的。过去有个族人也像公子一般好奇试图抓住他谁料被水母的异毒触手刺中当场毒身亡。甘仙子的手指碰到小水母等于间接中毒。” 我二话不说一把抓起乳海参强行塞进甘柠真嘴里。乳海参入口即化。然而甘真已经软软地倒在我怀里浑身颤栗肌肤烫得吓人。 “都是我不好!”我目呲欲裂心如刀绞恨不得剁掉自己的手。要不是我多事。甘真怎么会为了救我而中毒!谁能想到空空玄如此妖异。连甘真的修为也会中毒。该死地空空玄老子定要把你撕成碎片拿去喂狗! “公子稍安勿燥甘仙子还有得救。”大鱼挡住我试图砸向小火炉的拳头沉声道:“据空空玄自己说中了水母异毒只要不当场暴毙可以用琅玕树的果子解毒。如今甘仙子服下乳海参一年之内性命无忧。公子可以慢慢想法子取得解药。” 小鱼接着道:“距此地三十里附近的琅玕海崖崖顶就有一棵琅玕古树。”手指蘸水在桌上画出大致地图犹豫了一下道:“只是。 “只是什么?” “有一只凶悍的三头海蜗守在树旁常人难以接近。不如等我们叫齐本族勇士再 没等她说完我把甘柠真交到她怀里旋风般冲出了厢房。绞杀倏地追上我。跳到肩头。带着乖女儿我驾起吹气风。一路狂飞半注香不到就看到了小鱼所画的琅玕崖。 那是一座险峭陡直的孤崖宛如一柄利刃平地插起在四面的荒野上显得十分醒目。崖顶大风猛烈一棵瘦削的奇树孤峭耸立挺直不动树身犹如羊脂白玉散出莹莹润光。 我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催动吹气风向琅玕树扑去。 “呲”的一声空气仿佛被撕裂一道锐利雄浑地刀气横在崖边盘旋不去犹如一个无形的巨人拦住了我。 我急红了眼来不及多想全力劈出脉经刀金黄色的刀气一闪而过。“当”的一记犹如金石铿锵交击崖边的刀气微微一泄露出一处空隙。我闪电般冲过飞落到崖顶。 “咦?” 这是一个俊伟男子一头乌黑亮的长披散在肩大理石雕塑一般轮廓分明、挺拔起伏地脸上一双狭长的凤目犹如厉电灼灼生辉。额头似苍白的玉石凸起鼻梁高高丰隆一双刀形眉斜飞两鬓仿佛要冲天而去斩破云霄。 他的身躯伟岸如山岳虎背熊腰双肩奇宽四肢奇长。头顶白玉王冠身穿雪白宽袍赤着双足。像是一个从古老的神话故事中走出来的天神浑身上下闪耀着威严地光辉。 我暗暗吃惊这家伙站在琅玕树后面我竟然一点也没有觉实在邪门。虽说现在心情激荡一时失察。但我的紫府秘道术将近大成这么个大活人近在咫尺心灵应该生出一丝警兆才对。 彼此目光久久对视。哇靠更邪门了!我居然架不住他锋锐如刀地眼神眼皮刺痛想要避开。我一咬牙运足镜瞳秘道术才勉强和他对眼。 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这么牛的高手?比夜流冰还要厉害一筹难道是?想到这里我心头狂震。不会吧?老子不会这么倒霉吧? “冰海什么时候出了一个少年高手?居然能破开我的护崖刀气不简单。”此人自言自语声音犹如厉刀破风锋芒十足。在他脚跟旁温顺地趴着一只异兽形状像蜗牛圆圆隆起的壳背上布满波浪状的花纹。它长着三个脑袋六只黄橙橙的眼睛狰狞地盯着我嘴里咝咝作响。像是小鱼口中的三头海。 绞杀立刻出低吼还以颜色。 “嗯你不认得我那就应该不是冰海的妖怪。刚才你所用的似乎是罗生天脉经海殿地脉经刀。不过脉经海殿都是女子。”他沉思了一会道:“莫非你是近来风头正劲的林飞?” 我心中猛然一沉意念转了几转终于决定实话实说拱手道:“小子林飞参见海龙王。刚才一时无礼还望前辈不要怪罪。”一代妖王是何等厉害角色?既然被他认出就算我矢口否认他也不会相信。 “哈哈哈哈!”对方仰天长笑脸上却不带半点笑意。笑声震得我耳膜刺痛崖顶的碎石泥尘也簌簌滚动。 第八册 第十章 无量 第八册第十章(全)无量 知道我是碧潮戈你还敢来此难道不怕本王将你擒吗?”对方厉声道。 我心里早就凉透了。虽然猜到了他的身份但还存了一丝侥幸心理没想到真是碧潮戈。今天的运气还真他***差啊想到甘柠真我又是一阵心乱如麻。 “没办法我是为了救心爱的女人不得不来这里。”我索性大方承认滔滔不绝地道:“第一我不知道前辈在这里不然早溜了。第二我觉得前辈气宇伟傲和夜流冰不是一种人所以放胆来此。”后面两句话暗暗捧了对方一把。 “为了心爱的女人。”碧潮戈喃喃地重复道根本不理会我的吹捧目光一寒:“现在知道本王在此为何不逃?” 我耸耸肩:“前辈的刀气早就锁住了海崖四周我想逃也逃不掉啊。对啦我在昆吾江见过前辈的一刀之威真够牛的啊!” 听到“刀”字碧潮戈眼神骤亮语声却漠然:“可惜过了一千多年本王的刀法毫无寸进。” 从对方转瞬即逝的神色里我立刻摸出碧潮戈的喜好——这是一个醉心刀法的家伙。我要投其所好才有机会保住小命。 “前辈留在昆吾石上的一刀刀痕呈波浪形可见这一刀直中含曲暗藏了无数刀的变化。刚中带柔由简生繁离刀道至境不远了。”我厚着脸皮把甘真当日的评论重复了一遍。 碧潮戈神色不变但一言不似乎在仔细聆听。我又道:“前辈虽然刀气凌厉但控制不足还没到完美圆满的境界。昆吾石上的那道深沟四周犹有无数裂纹。可见刀气外泄不能完全控制刀势。” 碧潮戈微微动容:“想不到你也是个刀术行家。” 我心里好笑道:“可惜”长叹一声故意不往下说调足了碧潮戈的胃口才道:“可惜前辈的刀法不如公子樱。”心里暗暗得意危急关头老子的小脑瓜子还挺好使。只要碧潮戈听得入迷。我就有救了。 碧潮戈双目暴出炽热地厉芒:“听说公子樱是清虚天第一高手一点黛眉刀北境无双。本王早想领教了。林飞你为何说本王刀法比不上公子樱?” 我把心一横决定冒险:“公子樱的刀术已臻至清莹渺漫的入微妙境。这句话是公子樱的师侄女甘真说的她就是我心爱的女人眼下中了剧毒。急需琅玕树的果子解救。前辈放我一马让我采点树果救了柠真然后由她将双方刀术差别优劣当面告诉前辈如何?”目光瞄向琅玕树上一粒粒圆润似珠的树果。恨不得马上就扑过去。 碧潮戈久久不语漠然的神色犹如终年不化的积雪。山风吹过崖顶。出呜咽声。我有点忐忑不安但也没再多说什么生怕画蛇添足惹恼了他。 “林飞本王不会理睬夜流冰地什么冰魄令将你擒送。对什么自在天地图本王没有一点兴趣。”碧潮戈一开口就让我吃了颗定心丸。 “不过本王也不会把你白白放走。你的女人死活也和本王无关。” 听到第二句。我立刻心急火燎。 “你能从夜流冰手里逃走法力可见一斑。冰海难得来了一个高手本王怎么能错过?我要你——”碧潮戈一字一顿凤目精光一闪:“为——我——试——刀!” 刹那间锋锐的刀气从碧潮戈体内爆出一道道刀气有如实质汹涌劈来。周围空气嘶嘶作响“啪啪啪”地上的碎石纷纷炸开。碧潮戈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把凌厉无匹的刀! 浪费半天唾沫最后还是要动手。我郁闷得心里狂骂。日他***要不是不想动手。我干吗说那么多屁话!没办法我只好运转璇玑秘道术荡出气圈以一个个无棱无角的圆化解从四面八方滚滚斩来地刀气。 刀气笼罩了整个崖顶排山倒海一般劈来一重接一重刺得肌肤生疼。幸好璇玑秘道术对症下药气圈绵绵不绝地荡出大圆生小圆小圆生大圆循环反复生生不息消融了刀气。 四周的刀气倏地消失我长长地舒了口气额头冒冷汗。碧潮戈比夜流冰更可怕连手指头都不用动就逼得我喘不过气。 “好!你果然是冰海内唯一一个值得本王拔刀的人!”碧潮戈喝道目光越来越灼热。 哇靠还要打?我哭丧着脸连连摆手:“前辈我怎么会是你的对手呢?还是让我先摘琅玕果子救人然后再陪你玩吧?” “玩?谁有空陪你玩!”碧潮戈厉声道。 “本王这一生都已奉献给至高无上的刀道。”碧潮戈伸手轻轻抚摸琅玕树喃喃地道:“从小本王就是性子孤僻的人没有一个朋友。只有握住刀地时候才觉得快乐。本王睡觉也抱着刀睡;洗澡也抱着刀洗;吃饭也要一手握刀。这一生本王只求刀术不断精进迈入至道!这一生本王只为刀而活!” 日他***又是一个变态!我直犯嘀咕四大妖王干脆叫四大变态得了。我知道任我舌灿莲花碧潮戈也不会理我一拍绞杀:“乖女儿到边上去。” 绞杀知趣地窜到崖角盯着碧潮戈双目射出邪毒地光芒。三头海也飞快爬到崖角和绞杀虎视耽耽地对峙。 无声无息一只峥嵘的龙角从碧潮戈头顶心冒出。龙角黄橙橙的微微弯曲角身刻着八个字:“器有大小唯心难量。” 碧潮戈伸手过顶慢慢拔下了龙角双手握住脸上焕异样的光彩。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灿烂光辉在他全身盛放就连他的说话声也亮得似在闪光:“器有大小。唯心难量。故刀名‘无量’乃**天魂器。” 我心里纳闷龙角就是碧潮戈的刀? “呼”的一声碧潮戈双足屹立不动手握龙角向我直直劈下。姿势大开 一往无前天地间顿时变得森寒凛凛充满肃杀之气 一霎时紫府迈入静如深渊的状态。我以心灵之眼。清晰看到了碧潮戈地无量刀。龙角其实只是刀柄角根吐出的刀身长约三丈宽三尺刀锋极薄刀背极厚。整把刀透明如水波难怪我的肉眼看不到。 一刀劈来刀身如同水波荡漾。吞吐不定。我大吃一惊这把刀竟然能不断地伸缩扭动在空中变幻让人无法捉摸它的路线!情急下我先以璇玑秘道术荡出气圈再喷出三昧真火。以攻代守。顺便双手化盾护住要害。同时默念千千咒结。 “轰”的一声巨响。无量刀劈开璇玑气圈劈灭三昧真火再把手盾斩回原形。眼看刀尖奔胸袭来亮晶晶的咒丝倏地闪过迅打结无量刀顿时一滞动弹不得。我赶紧向后飞退避开了碧潮戈的第一刀。 “千千咒结?”碧潮戈一愣无量刀倏地变化。细若游丝千千咒结也跟着缩小;无量刀又猛然暴涨千千咒结也跟着涨大始终锁死刀身。就在我暗暗得意的时候无量刀消失了。 完完全全地消失连我的心灵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刀名无量岂是咒结能量?”碧潮戈手握龙角冷冷地道:“你能接住我两成地刀术已算是一流高手了。很好真的很好。再接我三成法力地一刀!” 龙角一晃。锋锐的刀气骤然出现在我左侧腰斩而来。快似惊虹闪电没有一丝预兆。 我惊得魂飞魄散打咒结来不及了腰身一折双腿连环向后撩出以一招魅舞堪堪避过这必杀的一刀。 碧潮戈刀势一转再度劈出和前一刀自然衔接宛如一刀。等我施展魅舞躲开新的一刀又紧衔着前一刀劈出旧力生出新力一刀接一刀无穷无尽。 绵绵不绝的刀气骤然化作一刀呼地劈来。 这一刀太快了!奇快快得让人无法喘息电光火石一般仿佛越了度地极限。直到这时我的心灵才看见了无量刀它已伸至我的身前。我清楚无法躲避使出无赖打法螭枪喷薄激射要以命换命! “螭枪!”碧潮戈厉啸一声无量刀倒斩而回赤红的焰芒和透明的水波在刹那碰撞!“彭”的一声惊天动地般地巨响整座海崖也微微一颤 螭枪缩回掌心我眼前一黑胸口如被刀锋劈中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跟跄后退。碧潮戈双肩微微一晃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我惊骇得无以复加以螭枪的惊人度碧潮戈还能回刀封挡可见他有多快。 “一条假龙也敢和本王地无量争锋。”碧潮戈傲然道望着我的目光却越来越兴奋。 碧潮戈话音刚落我的掌心变得滚烫仿佛一簇暴戾的烈焰炸开。隐隐中我听到了心灵深处螭愤怒的咆哮。 “想不到你竟然接住了本王的三成刀术。再来!”碧潮戈仰天长笑向右侧的虚空处轻轻劈了一刀。 无量刀又消失了。 我微微一愕陡然一匹狂厉的刀气从我背后逼近呼啸直劈。我故技重施再度射出螭枪。“彭”无量刀出现在碧潮戈胸前仿佛早已等候将螭枪又一次封挡。 我头晕目眩身躯摇晃正奇怪为什么这一次螭枪、无量刀交击自己反倒没有吐血。左侧、右侧、前方、后方同时出现了四道凌厉彪悍的刀气犹如四条张牙舞爪地毒龙怒吼着向我扑来将所有闪躲的角度全部封死。 我立刻醒悟碧潮戈分出了一半的力量对我反击另一半则挡住了螭枪。而无量刀则像瀑布源头不动但水流可以源源不断地冲下分流出一道道千变万化的刀气。当无量刀分流出刀气时自身的锋芒巧妙转移了我自然“看”不见它。 千钧一之际我狂吼一声胎化长生妖术全力使出。粒子洞疯狂吞噬四周生气。劈来的刀气被我吸取转入内腑。刀气入体比真刀割还疼内腑似要裂开了但为了活命只好打落牙齿朝肚子里咽把摧肝裂肺的刀气硬生生地吞掉。 随后我赶快停止吞噬因为随着粒子洞运转碧潮戈的精气不断涌来。他的精气已呈若有若无地刀质。锋锐无比和刀气没什么差别施展胎化长生妖术只能自讨苦吃。 碧潮戈冷冷地道:“你地法术还真是驳杂。吸取对手精气的邪术和枯荣草原有些相似。嗯你受了点轻看来本王地四成刀术是你的极限了。” 我额头冷汗直冒这么打下去。简直像做恶梦。无量刀的神出鬼没变幻莫测和碧潮戈的凌厉刀气浑厚妖力相结合我毫无还手之力。 月魂忽然喝道:“刀名无量你不以心量只能被动挨打。难逃一死。” 我像被一盆冷水浇头猛地一醒。是啊。从碧潮戈提出试刀开始我就心慌神乱束手束脚渐渐失去了清渊般的冷静心境。 刹那间我放松身心心灵无限扩展默默体会无量刀宛如水波荡漾的节奏。螭枪暂时放弃以我现在的修为施展螭枪对碧潮戈没什么伤害力。而一次次射出螭枪。与妖力远胜于我地碧潮戈硬扛反倒让我受内伤。 绞杀忽地扑向三头海蜗触须电射而出。三头海蜗不慌不忙三只脑袋同时缩入蜗壳触须碰到蜗壳立刻被紧紧沾住。三头海蜗的三只脑袋再次钻出摇一摇脑袋比原先大了一倍再摇一摇又大一倍。脑袋连续摇了九下变得硕大无朋。三个头同时张开淌满黏液的巨嘴向绞杀咬去。 绞杀猛地后退触须挣脱蜗壳的粘缠大尾巴平平撒开反罩向三头海。“啪”绞杀的尾巴缠住了对方的两个脑袋但另一个脑袋也咬住了绞杀的尾巴。 与此同时碧潮戈猛喝一声身体矗立不动凌厉地妖气不断从体内涌 四周攀升蔓延陡峭的海崖似乎已被他化作了一柄刀出在空中慢慢悠悠地横扫而过这一刀劈出连山风也被刀吸入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色忽地阴暗下来上空珊瑚丛的彩光也被遮盖了四周的空气如死亡一般沉寂这缓慢的一刀犹如一个地狱来的恶魔张开血盆大口吸尽了天地间所有地生机。 这一刀已道尽了死。 我突然感觉到了无量刀流动的节奏!从表面看纹丝不动没什么节奏可言。但其实是缓慢得越了慢地极限接近于虚无。就像深不可测的沼泽看似表面平静沼泽深处却在悄悄涌动因为度太慢所以乍看完全感觉不到。 因为太慢因为虚无所以我才会生出“死”的奇特感觉。 在刀即将劈中我的一瞬间我施展魅舞四肢慢慢舞动嵌入了这一刀的节奏。犹如随着沼泥缓缓涌动的一片浮萍。无量刀再慢再虚无也不可能真正达到静止不动。我只要把握到那一点点难以察觉的律动以魅舞和它融为一体就能和无量刀保持和谐的节奏。 充满死亡的一刀慢慢消失犹如乌云散去旭日东升万物生机勃勃。天色变得大亮上空地珊瑚丛闪耀出绚丽的光彩。 “不错连这一刀也被你化解了。”碧潮戈露出惊异之色:“从现在开始我要用五成刀术开始移动了。” 我蓦地一震这才想起从碧潮戈劈出第一刀开始至始至终他都站在原地没有迈出过一步。 三头海蜗惨哼一声僵卧不动。绞杀的大尾巴包裹住它向内挤动。等绞杀松开三头海时对方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蜗牛壳。 对绞杀和三头海蜗的争斗碧潮戈看也不看长吸一口真气闪电般在我的周围劈下数百刀每一刀都带着比冰雪更深的寒气比雷电更猛的刚烈每一刀在虚空中做着点、面曲线、直线的奇特运动轨迹。这数百刀在我四周布下了重重的天罗地网以我为中心层层暴浪般压迫而至。 不等我有任何动作碧潮戈身体随即如陀螺般急旋直冲我而来无量刀时而现形暴出雪亮耀目地光芒时而又隐灭不见;时而虚时而实;时而要飞冲云霄而上时而从地底毒蛇般钻出;时而变成一柄大铁锤重重砸扫时而宛如一根绣花针精细绵密时而又化作一管长枪猛击中宫有去无回。 我心如死灰知道自己完了。移动施刀的碧潮戈跟我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地。 随着碧潮戈身形闪动无量刀的节奏也随之变化一刻不停地更改几乎是瞬息万变我刚刚体会到它的一种节奏以魅舞迎合接下来它就突然改变节奏。等我适应了新的节奏无量刀的节奏又变了。就像是流水在不同的容器中飞穿过变幻出不同的形状没有一刻相同。 我全身炸开几十道伤口鲜血狂喷全靠毅力死死苦撑。我只知道一旦我完蛋甘柠真也会死。 我不能死! 碧潮戈的长如厉鬼般飞舞肩、掌、肘、腿密雨般而动无一不可作为攻击的利器无一不夹带着浓重的刀意。无量刀时而从他眉心破出时而从背心斩出时而从双眼里逼出。无所不在无所不量。就像是无形无色的水渗透到了每一个角落。 绞杀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冲向碧潮戈。 耳畔蓦地传来一声长啸漫天水波消失了仿佛无量刀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碧潮戈手握龙角目射奇光。绞杀躺倒在崖边昏迷不醒。 “好久没有打得这么舒畅了你总算没有让本王失望。嗯如今的魔刹天你的实力可以排到前十。”碧潮戈沉吟了一会龙角飞回头顶心慢慢沉入。 “养好伤三天后的此时此地继续陪本王试刀。下次再见时如果你只能拿出目前的战力休怪本王无情了。”碧潮戈挥挥手身影隐入琅玕树背后。我没拿到琅玕树的果子他不怕我不来赴约。 我一步一晃走过去抱住绞杀顺着陡直山径艰难地向崖下走去。 “爸爸!”绞杀忽然开口吓了我一跳。乖女儿眨眨眼狡黠地道:“我没受伤只是假装昏倒想等他不留意的时候再突然暗算。爸爸那个妖怪太厉害了我好想吃他哦。” 我苦笑一声:“他不吃你就算烧高香了!”扶住一块凸起的礁石粗重喘气脑子里有了个主意。 在崖腰处我找到了一个很小的山洞吃力地爬进去撕下袍角包扎伤口再坐下运功疗伤。我不太相信以碧潮戈冰海海龙王的高贵身份会一直呆在崖顶餐风露宿。等到半夜我要再探崖顶想法子盗取琅玕树果! 大概过了八、九个时辰左右上空还是灿烂若霞。我恍然想到这里没有太阳当然不会有夜晚白昼之分。我强忍全身疼痛蹑手蹑脚地向崖顶爬去一旦碧潮戈还在老子就说伤势太重怕下山遭到妖怪们的追缉所以返回这里养伤。 到了崖顶我探头探脑一瞧碧潮戈真的不在了!琅玕树前孤零零地蹲着一个脏兮兮的衣服破烂得近乎半裸的男子双手抱头喉里出一声声痛苦的低嚎。男子一头雪白的长乱糟糟地披散在肩遮住了脸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上的崖顶。 我悄悄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琅玕树周围确定碧潮戈不在不由一阵狂喜。突然左肩被人从后面猛地抓住一个嘶哑的声音吼道:“你是谁?” “你他妈谁啊?”我痛得龇牙咧嘴扭过头望着从凌乱白里透出的负伤野兽般的目光怒道。 “碧潮戈。”邋遢男子的声音像是充满了绝望。 八册完 第九册 第一章 真的还是假的 第九册第一章真的还是假的 我愣愣地瞧着他一时忘了挣扎。 “嘻嘻我是碧潮戈碧潮戈是个无情无义的畜生啊!哈哈哈!”他爆出一阵狂笑两行热泪滚滚淌落脸颊嘴角神经质地抽搐显得又激愤又痛楚。 日他***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大概得了失心疯。他要是碧潮戈那老子就是魔主啦!我肩头一沉压低声音:“滚开!”随手一推居然没推动他。 “我是碧潮戈!我是个畜生!是我害死瑛儿的啊!”对方嘶声道五指深深嵌入我的肩肉像是扎了根。我胳膊猛力一甩左掌化刀狠狠向他头颈劈去同时一脚无声无息撩向下阴。时间紧急我可没空和一个疯子胡扯。 “锵”手刀砍中对方脖子仿佛和一柄锋锐的刀刃相交一脚也像踢在了刀锋上痛得我龇牙咧嘴。 “碧潮戈!碧潮戈你在哪里?瑛儿!瑛儿呢?”耳膜刹那间一股凄厉狂烈的刀气从对方体内透出。望着那双野兽般凶狠又充满了深深痛苦的眼睛我惊呆了。虽然目光不同但这双狭长的凤目竟然长得和碧潮戈一模一样!而凌厉雄浑的刀气更是如出一辙! 他到底是什么人?细看他的身材双肩奇宽四肢奇长如同和碧潮戈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难道是碧潮戈的同胞兄弟? “我信我信你当然是碧潮戈!”我敷衍道暂时没功夫猜测对方的真实身份急于摆脱纠缠。 “我是碧潮戈?不!我不是他我不是无情无义的畜生!我不是碧潮戈我不是啊!”对方眼中露出惊恐之色拼命摇头。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我给绞杀使了个眼色乖女儿心领神会扑向琅玕树。触须卷起几颗洁白如玉的果子轻轻一拽。琅玕果脱离了树枝噗哧一声裂开化作一缕缕白烟飞快消散。 我看得一愣月魂忽然道:“听说有些异果离树即化必须以神识摘取。看来琅玕果也是如此。” 我直呼倒霉想不到摘个果子还那么费事。把心一横。我窜到树旁双手抱住树干运转龙虎秘道术要把它连根拔起。既然琅玕果离树即化老子索性连树一块儿端了。 背后蓦地响起嘶吼那个人突然恶狠狠地扑了过来我向后急退。“彭”。他一头撞在琅玕树上全然不顾只是紧紧抱住了树。“儿儿。道一声比一声温柔脸上露出痴茫的深情。 哇靠。真是个疯子!我试着靠近琅玕树他立刻乱直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双目凸出瞪着我狂暴地刀气排山倒海一般压过来逼得我连连后退。树上的绞杀怪叫一声被刀气震得倒飞出去在半空一滚狼狈落回我的肩头。 “还是回去另谋对策吧。”月魂道:“你硬拔琅玕树果子也可能会化掉。就算你救活甘真逃离冰海。也会惹怒碧潮戈。一旦陷入夜流冰、碧潮戈、龙眼雀三大妖王的合力追杀你能做的就是解下裤带趁早上吊也好留个全尸。” 我一想也对何况有这个疯子在我别指望拔树。 “瑛儿我错了你比什么都重要!”他忽然放声狂笑又忽然嚎啕大哭把脸贴在树干上狠狠摩擦。血流满面浑身抽搐得像个疯子。 “爸爸。他的妖气和碧潮戈好像呀妖力也差不多。”绞杀悄悄地道。 日他***这突然冒出来的白痴是谁呢?我满肚子疑云但一来内伤没有完全好二来也担心碧潮戈突然来此只好先退下崖顶再作打算。走了很远仍然听到海崖上一声声凄厉而绝望的呼嚎。 驾起吹气风我并不急于回到人鱼族的族地而是飞向上空穿过珊瑚枝游进海中找了个怪兽多地海底山脉运功疗伤。 源源不绝的精气从四方涌来被我的胎化长生妖术吸噬穿过周身一条条受创的经脉在内腑循环流传。山脉的洞穴密密麻麻海兽多如牛毛精气充沛得像一个无穷无尽的宝库吸得我爽死了。大约过了四、五个时辰不但内伤痊愈妖力也比过去大有精进。 痛快地长啸一声我只觉得自己龙精虎猛整个人仿佛要冲天飞起。内腑的霜雪转粒子越来越多雄浑鼓荡粒子与粒子碰撞时宛如炸开飞瀑雪浪隐隐有轰然之声。想不到和碧潮戈一场恶战竟然逼使我再上一层将霜雪转催炼到了极致。最多半个月我就会再次进化迈入意态。 附近地海兽都变得懒洋洋的趴在洞穴里一动不动偶尔有几头海兽有所察觉向我袭击都当了绞杀的美味夜宵。乖女儿也没忘记孝顺老爸抓了近百头凶悍海兽剖开肚子挑出十几颗没有成形的海兽内丹给我进补。 “走啦再不回去美人鱼们该担心了。”我拍拍圆鼓鼓的肚皮打着饱嗝向海下世界飞去。冰海真是一块风水宝地有这么多海兽为老子提供免费修炼服务。不多住一阵子还真对不起它们。何况这里是碧潮戈的地盘龙眼雀和夜流冰打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我会躲在这里。 回到人鱼族地族地大鱼、小鱼早等得心焦见我回来才松了口气。龙眼鸡早睡得像死猪一样口水直流。甘真躺在闺床上昏迷不醒肌肤烫得泛起病态的红艳光泽。 “我真没用连个琅玕果也摘不了!”我恨恨地自责放下床幔不忍再看甘柠真。想到一切都是我造成地心头就像压上了一块阴暗的巨石。 大鱼柔声道:“公子也不用太担心了只要能在一年内取到琅玕果即可。三头海虽然厉害但人多力量大。等我们想个好法子。再叫齐族人 “没用的。”我叹了口气打断她的话把昨天的一番经 说出听得两条美人鱼不住色变。 “奇怪。”大鱼沉思许久不解地道:“海龙王怎会刚巧在琅玕海崖呢?自从两年前他的夫人失踪后海龙王就把自己关在龙宫深居简出听说最亲近地侍从也很难见他一面。” 小鱼娇声道:“还有那个疯子!我们在冰海住了那么久。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号妖怪呀。” 我问道:“海龙王可有兄弟或是父子?” “绝对没有!”两条美人鱼异口同声地答道。 我蓦地心中一动:“海龙王的老婆叫什么?” “好像是叫什么琅琅瑛!对是叫琅瑛听说还是从罗生天远嫁过来的人类呢。可惜嫁给了嗜刀如命地海龙王等于守活寡后来不知怎地莫明其妙失踪了。” “琅瑛!”我失声叫道。那个疯子口口声声。不也念叨着儿的名字嘛!难道疯子是海龙王的情敌和瑛儿偷情给妖王戴了顶绿帽子所以现奸情的碧潮戈杀了老婆? 但海龙王又怎么肯放过奸夫?那个疯子和海龙王又怎会先后在海崖现身?两者到底什么关系?我和大鱼、小鱼猜测了半天越想越蹊跷一点头绪也理不出。 大鱼从袖子里抽出小火炉。恭恭敬敬地递给我:“这件东西虽然给公子惹来麻烦但毕竟是稀罕的宝贝。空空玄不但能为主人奉上天下各种奇珍异宝、丹药芝草。还上识天文地理下知奇闻异事。公子走南闯北一定用得着。”又递上一只紫鳞鱼皮袋里面装满了燃料粉。 我看她们一片诚意就不再客套接过了小火炉。大鱼让我解开上身衣衫指甲在我心脏处轻轻一掐刺破皮把渗出来的一滴鲜血弹进炉眼。嘴上告罪:“请公子勿怪这是让空空玄重新认主的滴血祭仪。” 小鱼叮嘱我道:“你可得记住了这件宝贝有利有弊。每用一次小火炉主人地天劫就会提早一年得到的宝物越是珍贵面临的天劫也越厉害所以切忌滥用。此外千万别去触摸空空玄想让他乖乖听话只要敲敲火炉就行。他最怕听敲打火炉地声音。” 我没心思听小鱼唠叨马上解开鱼皮袋。把一小撮药粉倒进炉眼点燃了火炉。 “你这是?”小鱼没料到我这么猴急随即恍然道:“是为了甘仙子吧?” 我点点头眼看着小火炉通体红亮炉口喷出一道青烟绕着炉子飞旋转化作了小精怪空空玄。 “各位好空空玄有礼了。”他灵巧跳上炉口舔舔嘴巴忽然露出惊讶的神色:“是谁点地炉火?怎么换人了?” 大鱼正色道:“我已将你转赠给林公子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主人了。” 空空玄嘻嘻一笑:“换汤不换药我地主人只有一个便是你们心里的贪念。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突然用力敲打火炉。“咣咣”虽然声音不大但空空玄仿佛听到五雷轰顶似的捂住耳朵难受得哇哇乱叫:“求求你别敲啦我耳朵要聋啦!真的聋啦!” 我又狠狠敲了几下给足下马威才罢手。空空玄坐在火炉上直喘气苦着脸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 我冷冷盯着他手指在炉边轻轻摩擦一直看到他毛才道:“除了琅玕果还有什么能治愈你的水母毒?冰海哪里还有琅玕树?” 空空玄摇头晃脑地道:“琅玕果是唯一的解药。北境地琅玕树一共有九棵一棵长在魔刹天的琅玕海崖一棵在罗生天十大名门之一地登峰造极阁一棵在红尘天的朱家另一棵在吉祥天的大日池剩下五棵都在**天。”仔细看了我几眼老气横秋地道:“你还没炼出神识吧?琅玕果离树即化没有神识的人根本摘不了。” 我心里一阵失望。照空空玄这么说琅玕海崖是目前唯一可以摘果的地方。 想了想我又道:“空空玄快拿点灵芝仙草出来要能清热解毒、提升元气的越多越好。别想弄次货蒙混老子否则有你好受地!”咣咣猛敲火炉。 空空玄怪叫着逃进炉眼过了半天才钻出来双手捧着一个黄灿灿的金盘。整个房间立刻充满了熏醉的香气香得连鼻子都失灵了。 黄金盘里盛满了闪闪亮地水银。十几样奇形怪状的异果、灵草浸泡在水银里饱满滴汁色彩鲜艳隐隐透出清润的光泽。空空玄指着果草一一介绍:“这是解毒清火驱除百病的双麟芝;这颗结满小瘤子的白色坚果叫露榴可以助长元气;这块巴掌大的东西叫冰玉散服用后通体清凉。宁心消燥专治练功走火入魔;最珍贵的是这株万年脉望草草根由浅黄转为朱砂色已经通灵配合双麟芝一起吃能洗髓易经。增加百年妖力。”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果草。全部塞进甘柠真嘴里。虽然这些灵丹异草不能解毒但至少该管点用。果然服下没多久甘柠真脸上地艳红淡了一些肌肤也不像以前那么烫了只是始终昏迷。 空空玄直翻白眼:“你倒是大方用天劫换来的药草全都便宜了别人。好啦你拿了我的东西我可以回去啦。”不理会我地呼叫。一个筋斗翻进炉眼消失不见。 “日他***老子还有话没问呢!”我用力敲敲火炉没反应只好又倒点药粉进炉眼打算再点起火炉。 大鱼骇然阻止:“公子请三思只有特别重要地时刻主人才会点火炉召唤空空玄。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空空玄等于是用珍宝换取主人地寿命真正点燃炉火的。是主人的生命之火啊!公子如此频繁使用天劫将很快来临。到时凶多吉少。公子你青春年少正是生命中的大好时光何必为了为了”瞄了一眼甘柠真其意不。 “眼下就是我最重要的时刻!”我斩钉截铁地道点燃了火炉。 青烟再次凝聚成空空玄一脸惊讶地瞪着我:“咦?又把我叫出来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主人。说吧想要什么?” “听说你上识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快把无量刀地特性详细说说。”我想明白了只有在下次和海龙王比试时活下去才有机会取到琅玕果当然前提是我必须练成神识。 只要能救甘柠真我横下心和海龙王放手一战。 “是下知奇闻异事!不是鸡毛蒜皮!“空空玄呲起一口雪白闪光的牙齿向我抗议坐在炉口上两只靴尖荡来荡去地道:“不过你算问对人啦无量刀地来历我可是一清二楚。它原是**天的一件水性魂器无色无形变幻不定还具有随主人的功力进行蜕变的异能。” “蜕变?” “没错就像毛毛虫蜕变成漂亮的蝴蝶一样。无量刀的刀柄上刻着‘器有大小唯心能量。’八个字。一旦落入高手手里全力而为刀柄上的字会蜕化成‘器无大小唯心能量。’无量刀的威力随即暴增从‘有’蜕变到接近无限的‘无’!” 我地心顿时凉了半截海龙王果然没骗我只用了一半妖力和我比试否则无量刀刀柄上的字应该改变。日他***同样是魂器老子的螭枪可要差上一截了。 蓦地掌心一热一道激燃的烈焰在血脉内窜起化作昂矫夭的怒龙。在我心灵深处出现了螭张牙舞爪神情暴怒的景象画面一闪而逝几乎在同时血脉内滚烫的火焰也熄灭了。 “嘿嘿螭有些憋不住了。”月魂狡黠地眨动着绿豆眼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 空空玄耳尖目明一下子现了月魂。盯着我的指尖灼灼看了几眼继续道:“蜕变成‘无’的无量刀完全和主人融为一体。对手除非是拥有神识级别地高手能感应无形无量之刀否则连一招也避不开。” “无量刀有什么弱点?” “弱点?”空空玄想了想道:“无量刀的第一代主人是魔刹天地麒麟妖王几百万年前他曾和碧落赋当时地掌教决战结果落败身死。我猜碧落赋的修炼心法应该可以克制无量刀吧。” 听到这里。我彻底死心看来想要在大后天的比试中活下去还得靠自己。沉吟了一会我好奇地问道:“空空玄说说你的来历吧。还有你献上来的宝贝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小火炉怎么放得了这么多东西?” 空空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正经表情:“我是**天最杰出的盗精专偷那些守护者看护的宝贝。你有了我不用飞升**天。照样能取到宝贝。你别看火炉小里面足足可放下整个冰海。” “盗精?”我一愣:“不就是小偷吗?” “是啊多么刺激有趣的行当!不是吹我空空玄敢认北境第二神偷就没人敢称第一!”空空玄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炫耀自己地光辉历史:“当我骗过那些强悍可怕的守护者。施展空空妙手偷到一件件稀奇的宝物时别提多兴奋了。给你的万年脉望草。就是我一注香之前巧用瞒天过海的盗技刚刚从一个很厉害的守护者那里偷来的。你瞧瞧草尖上地露水还没干呢。” 我惊讶地叫道:“想不到你可以自由来去**天!” “全靠它!”空空玄拍了拍小火炉面有得色:“它其实是一扇通往**天的玄妙之门一个来回只要短短一息。”仔细瞧了瞧我道:“你的生命之火点燃的次数越多我吸取的力量就会越强替你偷盗的宝贝也越珍贵。大家公平交易。两不相欠。”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去偷琅玕果?”我作势欲敲小火炉:“你刚才说过**天内有五棵琅玕树。日他奶奶地你是不是耍老子啊?” 空空玄双手捂住耳朵嚷道:“别敲!第一我没有神识取到果子也照样报废;第二五棵琅玕树长在**天天缝中的阿修罗岛那里地守卫者是整个**天最可怕的我现在可惹不起它们。” “原来真有阿修罗岛。”月魂显得十分惊讶插嘴道:“听说阿修罗岛是**天最华美奢丽的奇境。也是最神秘的地方。飞升的妖怪一旦到了阿修罗岛就再也回不去了。当年魅走遍了大半个**天。也没现阿修罗岛。” 空空玄洋洋得意:“身为北境第一盗精没几手绝活怎么行?阿修罗岛虽然隐秘但还是被我查了个水落石出。唉可惜我力量不够离开了**天就只能呆在小火炉里。否则我空空玄定要实现心中的雄伟抱负偷遍北境九重天!” 我没心思管**天藏了多少秘密只是暗暗琢磨着该如何迎战海龙王。搞不好大后天就是老子的周年祭日。 “难道没有什么宝贝可以对付无量刀吗?” 空空玄摇摇头:“就算有克制无量刀的魂器也得看主人的本事。法力不够给什么都白搭。何况魂器都是成了精地怪物厉害无比我可偷不了。” 我狞笑一声:“老子可不能白白把你叫出来拿不出对付无量刀的宝物你就等着变聋子吧。”对准火炉一阵咣当咣当乱敲。 “耳朵快聋啦!别敲啦让我好好想想。”空空玄抱头哇哇乱叫他的耳朵又尖又长耸出笠帽敲打火炉的声音震得他双耳抖动如翻滚的波浪。 苦思冥想了半天空空玄忽然眼神一亮随即又摇摇头自言自语地道:“有件东西虽然不能克制无量刀但能尽量减轻它的杀伤力只是给了你你也没法用。” “为什么?” “只有修炼过地藏妖术的人才能使用。”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指了指自己:“这个修炼过地藏妖术的人就在你的眼前!快说吧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九册 第二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九册第二章得来全不费功夫 双眼直地看着我愣了一会才道:“是天下最神—息壤它就藏在冰海龙宫的九疑宝窟里。” “九疑宝窟!”小鱼、大鱼失声叫道脸上同时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半个多时辰后我出现在冰海龙宫的外宫门前。龙宫和泡泡集隔着三条街很容易找远远就能看见飞檐勾角的绚丽彩芒犹如水光闪耀变幻出万紫千红的颜色和上空的珊瑚光彩交相辉映笼罩了方圆几万亩。 高大华丽的水晶宫墙向两边无限延伸围成圆形把龙宫和外面的街道隔开。宫墙内围拱着宫墙雄奇奢美一重高过一重叠叠嶂嶂无穷无尽像一个个密密套着的圈圈心则是一座尖顶龙殿犹如寒光闪闪的冰刃直插天空。 听大鱼说冰海龙宫由北境第一巧匠南宫平督造九疑宝库也是他一手设计完成。在中心的龙殿下万丈深处埋葬着一具百万年前的九头冰龙骨骸九疑宝窟依附骨骸的构架而建巧夺天工内设无数凶险机关奇虫恶兽。寻常的人、妖就算找到宝窟也会死在层出不穷的陷阱里。当我决意来龙宫盗取息壤两条美人鱼神色悲伤几乎要哭唱“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了。” “滚远点不长眼的蠢货!”因为我走得过于靠近龙宫看守宫门的一个螃蟹妖挥舞钢叉对我恫吓。 我识相地退后远远绕着龙宫兜***寻思溜进去的办法。整座龙宫庞大恢宏更像是一座城池。东南西北各共设八座琉璃宫门门宽两丈各有一队虾兵蟹将把守。不时有豪华的兽车呼啸进出宫门一路横冲直撞。鸡飞狗跳街上的妖怪们纷纷躲避。 狂风大作一架八匹海马车从街口疾驰而来高奔向龙宫。车上站着一个身穿鲜红盔甲的龙虾妖耀武扬威地挥动鞭子大喝小叫赫然是初到泡泡集遇到的那个妖怪。 我顿时有了主意目光盯紧海马车在它到达宫门口的一刹那挤进四周来往地妖怪群。双肩以难以察觉的微小幅度左晃右碰。“砰砰砰砰”边上的妖怪一个接一个飞起沙袋般撞向海马车。“轰”的一声八匹海马受惊腾跃而起车身向后倾倒龙虾妖措不及防从车上摔下。十多个妖怪在宫门口滚做一团。 趁着混乱的场面我闪到海马车另一侧一矮身钻到车下施展兵器甲御术四肢化作利刃嵌入车舆整个人贴住车腹。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好了身形。“你当小偷行不行啊?”回想起空空玄满脸狐疑的质问我不由心中好笑。其实行窃无非两种手段。一种是无声无息另一种是声东击西。早在大唐时老子已经操练得炉火纯青。 “***一群贱民胆敢冲撞本统领!给我统统拿下!”龙虾妖暴怒地爬起身呵斥门口的守卫将十多个妖怪抓住毒打示众。他还不解气抡起鞭子抽得十多个妖怪连连惨叫才悻悻坐上兽车。在守卫们的点头哈腰中驶进宫门。 龙宫内一片金壁辉煌水晶砖铺砌的地面闪耀得眼睛花墙脊、宫粱上雕刻着无数飞禽走兽宫道两侧植满了鲜艳地奇形海树到处镶嵌五光十色的珍珠、玳瑁、玛瑙。重重宫墙间圆形分布着几千座豪华的宫殿殿门上悬挂诸如“巡海夜叉府”、“水兵府”、“海兽太仆府”之类的黄金牌匾。 每一重宫墙门口都有妖怪严格把守时不时还有驾御兽车的妖兵巡逻。他们见到龙虾妖。都卑躬屈膝地问好显然龙虾妖权势不小。我庆幸自己跟对了人。找个机会拿住他拷问一番应该能问出点九疑宝窟的线索。我也明白盗宝成功的可能很小但也只能碰碰运气。 一路上畅通无阻兽车直入龙宫接连穿过三十六重宫墙才在一座宫殿门口停下。宫殿富丽堂皇金瓦银墙玉槛瑶阶宫门镶嵌着鹅卵大地彩色宝石两旁并排狰狞的海兽青铜像上方高挂“镇宫统领府”的白金门匾。 我从车腹下偷偷探出脑袋运转镜瞳秘道术略一查看这里距离最中心的龙殿只有一墙之隔。附近几乎没有守卫大道上空空荡荡另有三座豪华宫殿分布东、西、北三角犹如众星捧月守护着高耸的龙殿。 “大统领回来了。”宫门口的几个鱼妖殷勤地迎上来接过兽车辔笼一个鱼妖凑近龙虾妖耳边低声道:“大统领夫人好像又病了。” 龙虾妖脸上露出焦急之色跳下兽车匆匆走向内府。鱼妖把兽车赶进外宫左侧地兽车厩刚要离开我猛地跃出左臂化刀割下它硕大的鱼头同时兜起外袍罩住喷溅地鲜血。眼看四下无人我把鱼妖的铠甲迅剥下自己穿好又把鱼头挖空套在头上外面再罩个头盔一时也假扮得有七八分像鱼妖。把鱼妖的尸体喂了海马我大摇大摆走出兽车厩辨清龙虾妖先前走的方向跟着进入内府。 曲折的回廊上只有几个蚌妖侍女走动。我壮起胆子叫住一个侍女压低声音问道:“大统领呢?我有急事禀报。” “刚回来在夫人房里。”侍女努努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座厢房在后院五彩缤纷的巨型珊瑚丛里半隐半现。 我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道:“夫人身子不舒服大统领的心情一定很糟糕你们都别过去以免当了。”悄悄走到后院四周幽寂无人厢房里隐隐传 无声无息地靠近厢房我看没人注意舔破窗纸窥见一个娇艳的宫装美女正躺在象牙床上香肩抽搐出一阵阵痛苦地呻吟。“痛死我了我不行了。”她突然连连惨叫。痛得满床打滚。“哗啦”手臂神经质地一扫床头十多只琉璃盏被打落在地摔得粉碎里面的液汁溅了一地浓郁的药香连我都闻到了。 龙虾妖急得直搓手:“夫人这是从冰海各地弄来的补药你怎么不吃呢?” 宫装美女哀声道:“妾身的怪病不是这些普通地药草能治好的。大限将至我恐怕拖不过明日了。你自己保重吧。”双手颤抖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冒出额头。 “夫人到底得了什么怪病?怎么来得这么突然连龙宫最好的大夫也找不出病症?”龙虾妖哭丧着脸没头苍蝇似地走来走去:“这几年全靠夫人指点谋划我才从一个小小的巡海夜叉步步高升成为龙宫统领与龟丞相、海蛇大将、乌贼总管并列为龙宫四大重臣。要是没了你。我也变成无主孤魂了。” 宫装美女喘息着道:“再过几个月你地天劫就该来了吧。以你现在的妖力恐怕也会随着我去黄泉天报到。好不容易得来地荣华富贵转眼付之东流。” 龙虾妖面如死灰:“这是天命有什么办法?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宫装美女不屑地道:“天命?那可不见得。” 龙虾妖精神一振:“夫人你向来聪明难道有救我的法子?” 我听得直皱眉。这个妖怪最关心的不是他老婆地病而是他自己。 宫装美女强撑着坐起身。幽幽地道:“有个法子既可以救你也能救我还能让你变成叱咤魔刹天的风云人物与四大妖王分庭抗礼。唉算了这个法子就算告诉了你你也没胆子去做。” “什么法子?夫人快说!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夫人说的。我全部照做!这几年我还不是全听你的。”龙虾妖大喜紧紧抓住宫装美女的手急不可耐地追问:“能让我成为妖王?还有这样的好事?” 宫装美女只是一个劲地喘气只字不吐。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看她的样子似乎在吊龙虾妖地胃口。运转镜瞳秘道术我细细观察宫装美女虽然她的面部表情十分难受但眸子清亮锐利。没有一丝的痛楚。 难道她在装病?我顿时起了疑心再想宫装美女说过的每一句话。以自己的病危和龙虾妖的天劫作威胁进而抛出成为妖王地甜头又是诱惑又是激将手段巧妙老道令龙虾妖不由自主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直到龙虾妖信誓旦旦说为了活命什么都敢干。宫装美女才吐露道:“能让你我活命的东西便是九疑宝窟。” 九疑宝窟!我心头剧震赶紧竖起耳朵。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刚混进来就偷听到九疑宝窟地消息。我心里雪亮这个女人也在打九疑宝窟的主意!真是万万想不到冰海龙宫居然出了内贼! 龙虾妖呆若木鸡似乎被老婆的话吓傻了。宫装美女眼中讥嘲之色一闪而逝道:“九疑宝窟里藏了几百代龙王搜刮的奇珍异宝。不但有能治各种怪病的五色露、熏丸还有可避天劫的赤龙血丸外加无数神兵利器、妖术秘芨。你有了它们还担心什么天劫?连海龙王的位子也可坐得了!” 龙虾妖神色变幻不定半晌才道:“私入宝窟那可是千刀万剐的死罪啊。” 宫装美女冷笑几声:“你忘了魔主早已严令不准妖怪互相残杀了吗?海龙王又怎敢随便违令?何况你得到宝窟妖力倍增又何必怕他?再说了只要行动隐秘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也不会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是慢慢等死还是成为魔刹天的风云人物你自己想明白了!” 龙虾妖迟疑地问道:“夫人怎么对九疑宝窟这么清楚?宝窟里藏地东西就连我也不知道啊。” 宫装美女面色一寒:“你可是信不过我?是了我毕竟是个人你对我一直有戒心。早说你没这胆子你偏要问问了还要疑心妾身。罢了罢了让我病死算了胜过被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冤家活活气死。”美目通红泪珠打转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溅得锦被斑斑。 龙虾妖连忙又求又哄。宫装美女只是埋头抽泣。我暗暗好笑这个女人忽闹忽哭鲜血眼泪两手抓把龙虾妖耍得团团转。最让我吃惊的是她居然是人类。要知道一般的人类哪敢来魔刹天? 龙虾妖想了想苦着脸道:“夫人就算我们敢下手也没用。宝窟虽然藏在龙殿下但大王一直待在龙殿内深居不出谁敢打宝窟的主意?” “你的脑瓜真是不开窍!这段日子你去龙殿问安。可曾亲眼见过海龙王?” “自从龙后不在以后就很少见到大王了。最近去龙殿问安里面总是毫无回应。” “所以海龙王根本就不在龙殿。实话告诉你这两年他几乎一直隐居在琅玕海崖。哼现在可是摸进龙殿的最好时机。” 龙虾妖吃了一惊:“大王不住龙宫在那里做什么?” 宫装美女脸上露出奇特地神色。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会道:“这几年我给你 子哪一次不是妥妥当当?你要有胆子干就老老实问那么多干什么?” 龙虾妖思前想后在屋子里踌躇转悠了半天。不放心地道:“九疑宝窟里十分凶险机关陷阱无数。夫人可有把握?” “你呀有贼心没贼胆。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宫装美女狠狠戳了一下他地额头腻声道:“九疑宝窟奇珍无数咱们偷偷拿几件谁会知道?错过了机会你可别后悔!” “好我豁出去了。”龙虾妖不再犹豫咬牙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与其放着宝窟浪费不用不如拿来便宜自己。只是九疑宝窟的入口钥匙分作四份由我、龟丞相、海蛇大将、乌贼总管各自保管其中一份合起来才能打开宝窟。就算大王不在龙宫光凭我这份钥匙也进不了宝窟。”从头盔地花翎里抽出一根弯弯的血红珊瑚枝递给宫装美女道:“我这份先交给夫人保管。” 宫装美女接过珊瑚枝美目闪过一丝得色:“这才像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至于另三份钥匙。乌龟和乌贼那里由我搞定。海蛇和你关系最好你想办法把这个混进他的饮食。”从衣袖里摸出一粒暗黄色的草籽。道:“只要吃了包他立刻昏睡人事不知。你便可把海蛇地那份钥匙偷来。日后万一事也能栽賍到他头上。” 月魂忽然咦了一声:“是罗生天特产的三日睡草籽。服用后要睡足三天才会醒。三日睡草千年结籽一次即使在罗生天也算是稀罕物了。” 我心中一动这个女人莫非来自罗生天? 龙虾妖藏好草籽摩拳擦掌了一会狞笑道:“说干就干!我马上去海蛇那里夫人的病也拖不得了。”急冲冲地跑出厢房。 我赶紧闪到珊瑚丛后等龙虾妖走远再向内瞧去。宫装美女兀自剧烈咳嗽在床上辗转反侧痛苦不堪。足足过了半注香的时间她才慢慢起身下床拉开一条门缝向外张望了几眼美目变得锐利如针冷冷一:“草包一个。”关上门仔细查看血红珊瑚枝。 我屏住呼吸绕到厢房后窗紧靠花园围墙的位置匿察。不管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目的何在只要盯住她就等于盯住了九疑宝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先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偷盗任务现在把握大增。 足足过了大半天龙虾妖才回到厢房脸上混合着兴奋、紧张地神情伸手在怀内摸索手抖索了好一会才掏出一块布满雪花纹的扁贝壳。 “得手了!”宫装美女一把夺过贝壳捏得紧紧的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钥匙。”龙虾妖迟疑地道:“不过海蛇那家伙把它藏在了蛇皮里我折腾了好久只找到这个东西。” “没错就是它。”宫装美女淡然道:“血珊瑚枝、雪花贝、金海星、绿鹦鹉螺是九疑宝窟的四份钥匙。” 龙虾妖疑惑地看看对方:“夫人是怎么知道的?除了大王即使是钥匙地保管者也只知道自己那份钥匙的样子。咦?你地怪病好了?”话音嘎然而止一块黄色的绢帕从宫装美女袖中飞出罩住龙虾妖的头脸。 绢帕中心金线绣着一个栩栩如生地蝙蝠图纹放射奇光。龙虾妖闷哼一记。一动不动仿佛一下子僵掉了汨汨血水渗出绢帕蝙蝠图纹开始颤动像变活了的蝙蝠尖嘴吮动把血水迅吸干。 “忍辱潜伏三年终于得手了。”宫装美女神色阴冷喃喃自语。又厌恶地瞥了一眼龙虾妖随手把后者推倒在地。哼道:“猪狗不如的妖孽要不是为了九疑宝窟我琅瑶怎会让你沾到我的身子。” 我生出一丝寒意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东西一到手立刻干掉龙虾妖。 “黄巾甲御术。”月魂眨眨小眼盯着蒙在龙虾妖脸上的那块绢帕:“是罗生天十大名门——登峰造极阁的黄巾甲御术。不会错。” 我惊呆了这个女人是罗生天名门地高手?打破脑袋我也猜不出她的身份。堂堂罗生天十大名门的登峰造极阁竟然也在暗中图谋九疑宝窟。而且听她的口气分明三年前已策划了这个计划。让我震惊地还在后头自称是琅瑶的女人袖中又飞出一块黄巾在指尖急旋转。黄巾上竹着的青>>=|飞去。 月魂道:“这是联络时使用的子青>=| 我沉住气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有人赶来厢房却在房内的檀木地板上倏地钻出了一束暗淡的阴影。阴影地形状酷似一朵花没有枝叶只有孤零零地一根茎笔直耸立。撑起硕大紧裹地花苞。 琅瑶凝视着花苞神色平静:“我得手了你的那两份呢?” 阴影的花苞层层绽开花芯里端坐着一个小人。一寸长见光就长转眼变成了一个八尺汉子。他浑身笼罩在一袭宽大的黑袍里靠着墙根脸完全被阴影遮住透着说不出的神秘。 “总算拿到了。”汉子地语声仿佛飘动的幽雾。摊开手露出一颗金光闪闪地海星、一只翠绿色的海螺。 我听得一愣。这个家伙的声音有点耳熟可一时又记不得在哪里听到过。 琅瑶目露喜色:“果然好本事。我们登峰造极阁费尽心 打探几年功夫才弄到的东西你轻而易举就得手了说在前头按照你我两派事先的合作协议宝窟内的东西七成归我你拿剩下的三成。” 汉子瞥了一眼倒地的龙虾妖不愠不火地道:“没有贵派提供消息我也不可能得手。九疑宝窟里我只要一株隐形草和一个青铜鼎其余的都归你。” 琅瑶吃吃一笑:“你可真是好说话。难怪家父常说罗生天十大名门中影流地人缘堪称第一掌门更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不过依我看多年来影流一直藏拙还为其它名门跑腿老实安分得有些过头呢。” 我身躯一震刹那间想起了这个汉子的身份——影流掌门隐无邪!在大千城我曾经见过他! 隐无邪突然低哼一声倏地飘起身躯像一片若有若无的虚雾穿过墙壁眨眼冲到我面前手指弹出五道细长的阴影迅向我缠来。 阴影像蛇一样颤动四周突然灰暗无光透出一阵阵湿冷的阴气如同置身在一个阴影的囚笼里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我暗叫不好得知对方是隐无邪所以一时心神激荡被他察觉出了屋外的动静。当即施展魅舞身躯左摇右摆双脚连连后退挣开阴影的束缚同时一口气劈出近百记脉经刀。 金黄色的刀气重重斩下隐无邪吃了一惊倏地后退体内冒出一团浓重地阴影裹住刀气。嘴里低喝道:“阁下是谁?怎么会脉经甲御术?” 我心念转了转一把扯掉鱼头皮笑肉不笑地道:“隐掌门如果我在这里大叫几声说有人要偷九疑宝窟你说会怎么样?”既然被他现我干脆摊牌威胁隐无邪。一旦闹出动静引来龙宫守卫对方也没有好处。苦心谋划多日当然不希望被我破坏。 隐无邪微微一震果然不再动手他的面目始终隐藏在一片阴影里目光淡定而温和却让人感觉不太舒服就像是冬眠地毒蛇随时会苏醒咬人一口。 “现在将近半夜何必扰人清梦。”默然片刻隐无邪淡淡地道:“请进来说话吧林飞公子。”倏地后退身躯径直穿过墙退回屋内。坚实的墙壁对他来说似乎和空气没什么两样。 我知道他已经认出了我但也不在乎从窗口跳进屋。“能在魔刹天一下子见到罗生天的两大名门高手其中一位还是尊贵的掌门实在让我又惊又喜啊。”不客气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龙宫!”琅瑶神色森冷一块黄巾飞出袖口在指尖急旋转。黄巾中心竹着的一头怪兽出低低的咆哮獠牙突出血盆大口似乎要从黄巾里扑出。 隐无邪语气平静:“琅瑶你在魔刹天呆得太久连近来北境最引人瞩目的人物都不认得了。这一届飘香盛会的头名大败魔主座下云大郎的就是这位林飞公子。” 琅瑶娇躯一颤不能置信地看着我:“你就是那个击败夜流冰的人?” 我看似不经意地道:“是啊前两天还和碧潮戈打了一场。对了辣手小美人别动杀人灭口的脑筋老子跑得向来快。”暗运羽道术飘然掠起在半空飞了一圈从容落下。 隐无邪点点头:“早在飘香河一战便知公子精擅各路法术。先前的脉经刀想必是海武神所授吧。” 琅瑶瞥了隐无邪一眼强笑道:“不知公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小美人绕***说话也不嫌累。”我笑嘻嘻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的目标和你们一样都是九疑宝窟。你们放心我只拿自己想要的东西决不多贪。大家精诚合作共盗九疑宝窟事后你我分道扬镳就当从来没见过面。我别的长处没有口风可是紧得很哪。” 琅瑶冷哼一声:“听说魔刹天的两大妖王都在追杀公子如果让他们知道公子在冰海的话。话故意说一半流露威胁之意。 我哈哈一笑:“我死没关系就怕小美人暗伏龙宫几年的心血从此泡汤还会让贵派和影流成为罗生天的公敌。”生天和魔刹天勾结那么登峰造极阁、影流潜入龙宫的行为就完全见不得光。一旦泄漏势必牵连整个罗生天后果严重。 琅瑶和隐无邪面面相觑前者刚要说话就被我打断:“别跟老子讨价还价不答应的话我现在就把龙宫闹得天翻地覆让你们也进不了九疑宝窟!”一脚踩在龙虾妖尸体上肆无忌惮地耍起了无赖吃准他们不得不屈服。 琅瑶面色数变半晌说不出话来目光征询般地投向隐无邪。 “再过半个时辰恰好是天地交泰、阴阳相济之时是进入九疑宝窟的绝佳时机。琅姑娘请早作决断。”隐无邪不露声色似把决定权交给琅瑶。 琅瑶盯着我足足看了一盏茶的时间忽然娇媚一笑:“那还等什么。林公子隐掌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九册 第三章 同行是冤家 第九册第三章同行是冤家 大的阴影之花钻出地面把我、隐无邪和琅瑶缓缓撑 “等一下。”琅瑶伸指一点龙虾妖的尸体蓦地直立而起犹如僵尸一蹦一跳来到窗前站定不动。 “好了就算有人进来也不会坏事。”琅瑶戏谑地对龙虾妖招招手:“再见了夫君大人。” “夫人再见。”龙虾妖的尸体木讷地回答眼中闪动着血光。我清晰地看到黄巾里的蝙蝠绣像钻进了尸体的额头。 隐无邪低喝一声阴影花瓣层层卷起把我们裹住然后整朵阴影花迅缩小开始钻入地面我、琅瑶、隐无邪连同花一起似乎都变小了。 眼前顿时一暗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花苞绽开把我们吐出。 四周已经景物迥异。 我们置身在一座宽宏古朴的大殿内四壁斜斜向上延伸在高达百丈的上空交汇成一点。人还没站稳四面八方就传来一道道锋锐的刀气犹如有形之质刺得人肌肤隐隐作疼。 我吃了一惊才现殿壁全都是乌黑色的昆吾石上面刀痕累累出重重激荡的刀气经久不散。 “林公子无需慌张。”隐无邪对我笑了笑:“这座龙殿是碧潮戈起居和练刀的地方。他从早到晚除了睡觉就是练刀所以刀气常年不消。幸好他现在不在龙殿否则我们可就麻烦了。” 我随口赞叹道:“海龙王的刀术算得上惊世骇俗。但隐掌门的法术也不差了神不知鬼不觉一眨眼就把我们送进了龙殿。”依我看这种法术最适合做贼了。 “只是不入流的影遁甲御术罢了。”隐无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除了吉祥天御风术几近失传不知公子师承何处?” 我装作没听到他的试探打量四周。整座龙殿空旷无人。殿门紧闭笼罩在暗淡的阴影中。稍微弄出点声响就会形成刺耳的回声。大殿内只有一张石床一个石蒲团再也没有其它摆设显得十分简陋。我走到石床边看了看上面一层厚厚地积灰疑惑不解:“这里真是碧潮戈的住处吗?好像很久没人住了。” “碧潮戈如今无心练武长远不来龙殿了。”隐无邪似笑非笑地道:“这都是琅瑶姑娘的姐姐的功劳。” “我没有那样的野种姐姐。”琅瑶面色微变不满地看了看隐无邪。 我心头一震。蓦地想起海龙王的老婆叫琅瑛据说是从罗生天远嫁过来的难道她是琅瑶的姐姐? 琅瑶忽然对我一笑:“林公子龙殿的昆吾石壁能隔绝一切声响就算我们在这里打翻了天外面的守卫也听不到。”笑意凝结成嘴角地一丝阴冷一块黄巾在指尖急旋转。傻子也明白。她想杀我灭口了。 目光一扫木然不动似在沉思不决的隐无邪我冷哼一声螭枪激射而出“轰”地一声碎石飞溅。对面的昆吾石壁被刺出了一个深深的洞孔。望着两人震惊的神色我淡淡地道:“小美人想要鱼死网破。我只好奉陪到底。这一枪也许奈何不了隐掌门但小美人恐怕躲不过去吧?” 琅瑶默然片刻故作娇嗔道:“公子这是干什么?怎么突然动起凶器来?身处险地大家应该同舟共济才是嘛说什么鱼死网破的胡话。”黄巾飞入袖口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我和她互斗只会便宜了隐无邪只好暂时打消杀我的念头。 我微微一哂:“原来是我多心了。我还当小美人见财起意要杀我多分一杯羹呢。” 隐无邪温言道:“九疑宝窟内藏珍无数。就算再多几十个林公子我们也分不完这些宝藏。大家各取所需即可。何况为了还没有得手地宝藏自相残杀是愚不可及的事。” 我装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生出几分警觉。他们潜入魔刹天是何等的隐秘如今被我这个外人撞破最干净利落的做法便是杀我灭口。但隐无邪好像对我完全没有了敌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在洛阳乞讨的十多年里我颇长阅人经验知道世上最可怕的就是笑里藏刀地伪君子。 “时候差不多了。”隐无邪手指一弹金海星、绿鹦鹉螺射向东西两角。角落上各有一块凹陷的小暗坑金海星、绿鹦鹉螺恰好嵌入暗坑。丝丝吻合。 琅瑶地血珊瑚枝、雪花贝也随后射入南北角大殿四角蓦地一亮四柄钥匙闪烁出耀眼的异彩耳听“咯吱”一声左侧三丈处的一块地砖向下缓缓沉落冒出一个狰狞的白骨龙头白森森的巨口张大上下近乎呈一条笔直的竖线。 “打开了!”琅瑶兴奋地叫道。“咯吱咯吱”接连又有八块地砖忽快忽慢向下沉去等到第九块砖沉落时大殿上多出了九只白骨龙头。 轰地一声巨响九只龙口各自喷出一束冰雪般的白芒罩在地上白芒凝固不动笔直竖立宛如一面晶莹剔透的冰镜散出阵阵寒气。很快地面上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琅瑶仔细端详着九面冰镜自言自语道:“九头冰龙死了多年寒气居然还如此浓烈。” 隐无邪道:“九头冰龙是至寒地凶兽连骨头都冷如寒冰。据说它活着的时候人畜一旦接近就会被冻成冰棍。” 琅瑶微微皱眉:“奇怪我怎么看不到入口?” 隐无邪指着冰镜:“这就是九疑宝窟的入口。南宫平不愧是北境第一巧匠将九头冰龙的寒气封印成镜制成宝窟入口。这九面冰镜同时扭曲了地下空间像系住口袋的绳子锁住了宝窟。如果不从冰镜进入就算你掘地三尺也休想看到宝窟。” 琅瑶恍然道:“原来是用封印在地下制造出一个独特的空间难怪以你的隐遁甲御术深入龙殿地底几十丈也找不到宝窟。” 隐无邪淡淡地道:“九个入口应该八假一真琅姑娘。哪一个才是真的?” 我看看隐无邪再看看琅瑶原来这两人的合作并非亲密无间彼此都有没说出来的秘密我只要好好利用这一点就不怕他们联手对付我。 琅瑶露出一丝苦笑:“抱歉我也不知道。真正地入口只有碧潮戈清楚。”望着隐无邪阴沉的目光解释道:“我真地不知道那个野种什么都不肯说。自从嫁到龙宫她就一心维护碧潮戈。每次掌门召询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推托。要不是这样也不用我再出马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琅瑛也是登峰造极阁的人!海龙王竟然是你的姐夫!”听到这里我已 猜到了登峰造极阁为了获取九疑宝窟的秘密也不法子让琅瑛嫁给海龙王。 琅瑶失态地尖叫:“我没有那样的野种姐姐!她不过是家母有一天在琅玕树下午睡后。离奇怀胎的野种!是一个妖孽!”酥胸急促起伏双目喷出嫉恨的火焰。 隐无邪默然一会道:“现在怎么办?如果误入宝窟的假入口恐怕一辈子也出不去了。” 琅瑶哼道:“我有办法。”袖口飞出一块黄巾巾上绣着一头黑乎乎地小怪兽。随着黄巾旋转小怪兽拍着薄膜般的宽大翅膀飞出。鸟头鼠身绕着九面冰镜不停打转。 隐无邪悚然动容:“是寓鸟!传说它能预知血光灾祸。提前示警是十分罕见的灵兽。想不到落在了贵派手里。” 琅瑶紧紧盯着寓鸟它绕着九面冰镜徘徊许久嘴里出羊的咩咩声。最终寓鸟停在第一面冰镜前不停地叫唤。琅瑶诧异地道:“九个入口竟然都有凶险!不过第一个血光最盛。到底哪一个才是入口?” 隐无邪向第一面冰镜靠近几步闭目凝立片刻道:“果然有很浓烈的戾气!”沉吟了一会睁开眼道:“如果光凭一头灵兽就能找到真正的入口九疑宝窟也算不上是南宫平一生最得意的杰作了。俗话说。置死地而后生说不定貌似最凶险地第一个入口反倒是真的。” 琅瑶沉思了一会赞同道:“你说得有道理。我曾经搜集了南宫平所有的资料现他性格怪癣喜欢别出心裁反其道而行事。最凶险的地方也许就是最安全的。我们不能再拖延了就选择第一个入口。”一抖黄巾寓鸟乖乖飞回落到她的肩头。 “好。就这么决定。”隐无邪点点头和琅瑶向第一面冰镜走去。我随后跟上暗忖道这两个家伙到底是出自罗生天名门胆大心细决定生死地选择当机立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换作是我一定要琢磨半天了。不过南宫平也是了得光是一个宝窟入口就让我们绞尽脑汁。 我走到冰镜前一股彻骨的阴冷立刻笼罩全身和冰镜四周地寒气相反浑身血液不自禁地燥热起来脑海中充满了暴戾的念头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毁灭。虽然冰镜通透但我在镜子里的影像模模糊糊如同一团淡淡的雾。我忽然觉得这面冰镜更像是一个恐怖的妖物。 学着隐无邪、琅瑶的样子我紧靠冰镜和它面贴面。轰地一声冰镜乍亮猛地映出了我的身影清晰得纤毫毕现。就在这一瞬间站在冰镜前的我化作了虚像倏地消失了而我一下子变成了里面地镜像融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怎么回事?”我的惊呼声回荡在黑暗的四周话音刚落一点绿油油的微光在前方亮起那是一盏长明灯犹如幽幽鬼火映出了我身旁的隐无邪和琅瑶。 “闭嘴。”琅瑶低喝道注视着摇曳不定的***面色很难看。 “我们已经通过入口进入地下的九疑宝窟了。”隐无邪倒是很客气地对我解释。这是一条死寂的甬道四壁弯曲如圆筒状壁上均匀分布着一条条灰白色的凸起物下粗上尖像是隆起地骨骼。整个甬道冷得要命嘴里呵出的气都是浓白色地换作普通人恐怕立刻会被冻死。 “是谁点的灯?”琅瑶不安地看了看隐无邪。一张俏脸被***染得惨绿如同一个女鬼。这盏灯是在我们进入地时候突然亮起来的就像是有人知道我们来了特意点燃了长明灯。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悄声道:“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别胡说。”琅瑶的声音有些颤这时寓鸟忽然了疯似地叫起来拼命拍打翅膀。噗地一声寓鸟猛然炸开。化作了一团激溅的血沫。 “大凶!”隐无邪缓缓地道:“只有预知到无法避免的凶险寓鸟才会自爆而亡。难道我们选错了入口?” 琅瑶呆若木鸡我喃喃地道:“我明白了!敢闯九疑宝窟的人想必都是才智杰出的高手思路和常人不同。越是感觉有凶险血光便越会觉得是南宫平故弄玄虚的花招所以绝大多数的高手会选择第一个入口。但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个入口恰好是南宫平针对高手的心理布下地陷阱。” “你说得没错看来选择第一个入口是我们自作聪明了。”隐无邪冷静地道:“假的入口是没有出口的我们可能会被活活困死在宝窟了。” “我一定要出去!没有出口我就打开一个出口!”想起昏迷的甘真我焦急起来。掌心喷出螭枪一道火热的光焰直射顶壁。 “轰”。顶壁上连个小孔都没有。我大惊失色顶壁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居然比昆吾石还要坚硬。 “没有用的。这里是封印制造出来地独特空间。”隐无邪摇摇头:“就算你打穿了甬壁也出不去。南宫平设计的九疑宝窟不是蛮力能够破除的。” “吱”的一声从远处蓦地出现了一个暗淡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在地上轻盈滑行。长长的头飘起在地上投下丝丝缕缕地乱影。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寂静的甬道里。只有对方滑行时传来地诡异“吱吱”声。 “真的有人!”琅瑶颤声道:“他朝我们来了!” 沿着甬道对方径直滑到我们跟前嘎然而止。一双碧绿的眼睛灼灼盯着我们每过一会便眨一下。 “是个泥偶。”看清了对方琅瑶松了口气。 这个泥偶和真人一般大小戴着假套眼睛是一双夜明珠镶嵌在圆溜溜的眼眶内。泥偶全身涂满了花花绿绿的颜料脚下装了两个小滑轮。双手捧着一卷泛黄的帛布。“啪”的一声卷起的布帛自动垂下。上面写着几行草的大字:“又来了自以为是地家伙?恭喜恭喜你们进入了九疑宝窟唯一的假入口。想不到吧?宝窟的入口其实是八真一假可惜世人偏偏喜欢自作聪明自投死路。贪婪的盗宝者慢慢等死吧。一注香之内这里就会充满毒烟神仙也活不了。抓紧时间呼吸几口最后的新鲜空气吧。哈哈!南宫平留书。” 琅瑶面色惨青呆呆地道:“原来是八真一假八真一假。好一个南宫平我们都被他算计了。只不过区区一点毒烟恐怕还奈何不了我。” 隐无邪苦笑道:“南宫平施放的毒烟又怎会普通?必然有毒死高手的把握。” “轰隆”远 落下一道石门把甬道的另一头封闭了。隐无邪闪门手指挥出一片浓重的阴影击在石门上。石门纹丝不动连一点浅浅的印子也没能留下。 “石门上也刻着字。”隐无邪并不慌乱盯着石门缓缓念道:“愚蠢地盗宝贼刚才早一点往前冲还有活路现在来不及啦。哈哈甬道被完全封死这下你们真的完蛋了。南宫平留书。” “该死!”我后悔地一拍大腿。我早该想到想要用毒烟熏死闯入者只有完全封闭甬道才能做到。可惜我们看到泥偶地布帛留书一时心情大坏失去了冷静。 隐无邪身形飘动在甬壁四周逐寸摸索几百道阴影弹出手指犹如一根根细长的触手一次次击向四壁。片刻后他停下来低叹道:“的确被完全封死了石壁上连一个小孔都没有。” 我心中一动:“既然四周连小孔都没有。又如何放进毒烟呢?” 隐无邪道:“想来一注香之后机关会自然动露出可以射入毒烟的孔洞。”指了指壁龛上的长明灯和泥偶道:“南宫平擅长土木机关我们误进假入口这里的机关便已全面开启诸如油灯点亮、泥偶滑动都是由机关动的。” 我瞧了瞧长明灯这盏灯是古铜所制雕刻着精细地花纹。绒棉灯芯和灯油都很普通但壁龛上微微凸出两根可以活动的铜管。形成一个夹角管口镶嵌了淡白色的火石紧靠灯芯。想来机关启后带动铜管口的火石互相摩擦才点亮了油灯。我伸手去拿油灯居然拿不动仔细一看。原来圆盘形的灯座尾部与甬壁牢牢焊接在了一起。 “奇怪这盏长明灯为什么要和石壁焊在一块?”我不解地道南宫平既然是一代巧匠当然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难道这盏灯还有什么古怪? 琅瑶突然不耐烦地叫道:“很简单。一旦有人挪动油灯火石就点不到灯芯了。”声音尖锐脸上表情不断变幻。喃喃自语:“我不会死在这里的那个野种没能做到的事。我一定能做到。我比她强我要让登峰造极阁所有的人知道我琅瑶比她强!” 厉喝一声琅瑶袖口连续飞出十二块黄巾她咬破舌尖一口鲜血猛地喷在黄巾上上面绣着的十二个金甲人脱巾飞出全身光芒闪耀身躯雄伟如山。手里拿着十二种奇特地金色兵器显得威风凛凛。 “六丁六甲!”隐无邪轻呼道“看来贵派是下了血本对九疑宝窟志在必得连镇派之宝的六丁六甲神人都交给你了。” 琅瑶一声令下十二个金甲神人齐齐挥舞兵器对准顶壁一角猛然砸去。“轰”的一声巨响整个甬道仿佛晃了一晃再看顶壁。依然完好无损。 十二个金甲神人再次挥舞兵器砸下这次换了一个落点。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不断响起金甲神人在甬道四壁的每一个部位逐寸击砸。十二件金光闪闪的奇门兵器共击一点掀起压迫般的气浪威力大得惊人只是照样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石壁上连点碎屑也没有溅出。 在琅瑶地指挥下金甲神人不知疲倦地猛击石壁。我茫然不解难道琅瑶不知道这是白费力气吗?可看她的眼神虽然焦躁但不失冷静。我恍然明白了她的用意。既然这里能放射毒烟那么四壁内一定安装了机关。虽然金甲神人不能砸开石壁但只要壁内的机关受到震荡而损坏就无法动。 “但愿我们的运气够好可以令机关失灵。”隐无邪望着琅瑶道显然也清楚了她的目地。他整个人化作一片若有若无的阴影在四壁飞移动。这两个都是聪明和坚毅兼备地人尽管深陷绝境依然积极寻找求生的法子。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泥偶、油灯暗想南宫平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既然可以悄无声息地释放毒烟弄死我们何必又通过泥偶来通告?是故意炫耀猫捉耗子般的玩弄还是有其它目的? “林公子吓傻了吧?”瞥见我出神琅瑶讥讽地道。 “至少我不做白费力气的事。”我装作不明白她破坏机关的用意果然琅瑶脸上更显轻蔑。我心里暗笑她越看低我越好否则就算能安全脱困她也会想办法算计我。身处九疑宝窟既要和南宫平的凶险机关斗也要警惕这两个笑里藏刀地同行。 时间一点点流逝距离一注香的时间越来越短金甲神人们也把四壁砸了个遍。至于能否破坏机关真得看运气了。 琅瑶轻轻叹息了一声靠在石壁上。隐无邪也停了下来皱眉道:“石壁内如果真有机关也该被我们毁坏了。只是奇怪得很石壁坚厚里面似乎没有挖空的夹层南宫平是如何安装机关的呢?” 我蓦地一震脱口道:“南宫平既然号称一代巧匠设计机关时一定会考虑到被人破坏的因素怎么会在明显的位置安装机关?” 三人面面相觑几乎异口同声地道:“机关不在石壁的夹层里!” 琅瑶面如死灰隐无邪沉默不语花了半天劲还是一无所获我们都心情沮丧。但我还是对南宫平钦佩不已。这样的机关设计已经不是单单巧匠可以形容完全把我们玩弄于股掌南宫平绝对是个才智杰出的大师。 “如果找不到施放毒烟的机关我们必死无疑。”琅瑶涩声道:“或者根本就没什么毒烟机关只是南宫平故意吓唬我们?” 我断然否决:“护卫九疑宝窟地机关怎么可能只是装样子?” 琅瑶焦躁地道:“那机关到底藏在什么地方?难道隐形了?就算是隐形也逃不过隐掌门的影流甲御术地勘查。” 隐形?我心中一动什么样的机关才能真正地隐形?目光再次仔细扫过甬道。油灯、泥偶甬道里只有这两件东西。 琅瑶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盘膝坐在角落里十二个金甲神人紧紧环护着她。分明已经放弃寻找机关准备全力应付接下来的毒烟。 一朵阴影之花从隐无邪指尖绽出把他包裹得密不透风。 一注香的时间就要到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甬道。 一滴冷汗渗出我的额头滴落在鼻尖上一时心中泛起各种复杂的情绪。实在没办法我就只能运转游牧一族的寂眠力进入不生不死的休眠。 第九册 第四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九册第四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要被困在这里?我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四周灯焰的影跳曳不定如同鬼魅的舞蹈。 刹那间我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对准长明灯一口气猛吹过去。“噗”的一声***熄灭了。 四周蓦地一片灰暗。 “林飞你搞什么鬼!”琅瑶喝道随即闭嘴闭目运息再也无暇理会我。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长明灯放弃运转寂眠力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生死在此一搏。 一息过去了几十息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一注香的时间过去了。甬道里静悄悄的什么也没生。 “天啊没有毒烟!”琅瑶率先尖叫起来激动得满脸通红。 阴影的花苞缓缓吐出了隐无邪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几分惊讶几分迷惑又似乎隐隐有些失望。 琅瑶神色兴奋:“南宫平果然在骗我们!根本就没什么毒烟机关完全虚惊一场!” 隐无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是你吹熄了长明灯?” 我嘻嘻一笑没有回答。隐无邪走到长明灯前沉吟半晌道:“原来这盏油灯就是释放毒烟的机关。” 琅瑶一呆:“这怎么可能?南宫平怎么会把机关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再说毒烟机关停止运转和吹灭***有什么关系?” 隐无邪长叹了一口气:“就因为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所以才会被我们忽略。林公子你真是机智过人还是你为琅姑娘一解疑惑吧。” 我微微一笑:“其实能现机关还是琅姑娘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什么样的东西才能真正地隐形连法术也现不了?那就是我们肉眼看得到但却会忽视的东西。既然机关不在石壁的夹层里。那么就一定在甬道里!而甬道里只有两件东西——泥偶和长明灯。” “泥偶也许能突然喷射毒烟但泥偶身材固定就算体内藏了毒烟也有限得很。以我们的法力闭气支撑几刻等到毒烟散尽也不难所以毒烟机关只可能是这盏长明灯。”我握住灯座继续道:“先前我就现灯座和石壁焊接在了一起。难道仅仅是防止外人移动长明灯?而这盏灯难道仅仅给我们照明用?一代巧匠制造出来的长明灯当然不会像我们想象地那样普通。理应有更多的用处。” 琅瑶目光一亮:“灯座莫非是中空的?” “琅姑娘终于明白了。”我点点头手指轻轻一弹灯座出“叮”的清亮声。如果灯座是实心的古铜弹扣时的声音会比较沉闷。 琅瑶恍然叫道:“石壁内虽然没有机关但一定储有大量的毒烟毒烟通过空心的灯座再传到灯芯。只要灯燃着。一旦灯油耗尽燃烧的自然是毒烟了!是了这种毒烟一定无色无味才能让我们无法察觉长明灯的秘密!” 我欣然道:“你们看灯盏里盛地油差不多可以烧一注香左右的时间。这也是南宫平为什么会说一注香的时间后毒烟机关才会动。所以只要提前吹灭灯。毒烟就无从释放。” 琅瑶哼道:“早知如此就该让六丁六甲把油灯击碎。” 我示以鼻嗤:“损坏油灯。恐怕毒烟立刻会冒出来。南宫平岂会让我们随意破坏他的机关设计?” “南宫平真是厉害。”隐无邪笑了笑:“不过林公子棋高一着。虽然年纪轻轻但这份急智、沉着实在令人钦佩连南宫平也算计不了你。” 我心头忽地咯噔一下在我解说长明灯机关的时候隐无邪始终没有露出过惊异的表情。要么他喜怒不形于色要么他早就现了长明灯的奥秘。如果是后者那么隐无邪这个家伙太可怕了。他故意隐瞒不说是想通过毒烟除掉我和琅瑶。独吞九疑宝窟。同时也意味着隐无邪法力强有绝对地把握不被毒烟所害。 “哪里哪里我只是运气好凑巧想到罢了。”我口不应心地道对隐无邪起了十二分的提防。 琅瑶道:“现在我们虽然没死但也被困在这里了。没有食物和水迟早死路一条。” “我看隐掌门早就有了办法。”我目视隐无邪试探般地将了他一军。 隐无邪平静地道:“恐怕林公子也看出来了何必一定要我献拙呢?” 我们互相久久对视齐声大笑。既然长明灯另有奥妙。泥偶当然也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了。 反复检查了泥偶我们终于现他手中捧的布帛的另一面。有几十行暗纹挖掉这些暗纹后剩余的布帛赫然形成了几十个字:“盗宝的小贼们你们总算比猪要聪明一点。既然现了布帛地秘密毒烟也应该奈何不了你们了。乖乖听话把泥偶移到石门前。南宫平留书。” “把泥偶移到石门前?”琅瑶将信将疑:“南宫平是不是想借助泥偶动新一轮机关攻击?” 我沉吟道:“也许他想放我们出去。” “哈哈南宫平有这么好心?我看你脑子烧坏了吧。”琅瑶尖刻地道。 “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只能相信南宫平的话了。难道坐在这里等死?”我瞪了琅瑶一眼搬起泥偶摆放到石门前。虽然是泥塑但泥偶却像铁铸一般沉重。 “咔嚓”从石门背后传来模糊地声响。“轰”石门缓缓移开露出了前方的通道。 我毫不犹豫地窜了出去。 在石门的另一面有一个同样大小的泥偶手里握 石制的钥匙。石门上有一个锁孔石钥匙正插在锁这个泥偶打开了石门。隔着石门两个泥偶面对面而立十分有趣。 琅瑶目瞪口呆隐无邪若有所思地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从选择九疑宝窟第一个入口开始南宫平就在暗示我们这个道理。幸好我们没有自恃聪明。怀疑南宫平的留书否则便会被一直困住。” “我想的却和隐掌门不同。南宫平大师一定是个心地仁厚的人就算是绝境他也会给盗宝者留下一线生机。如果我们早点离开甬道也不用担心石门封闭;油灯虽然致命但只要吹灭***毒烟就无法放出;泥偶的布帛更是指点了脱困之路。九疑宝窟虽然是九死一生地土木机关但盗宝人却有绝处逢生地活命机会。”我感慨地道说实话我现在对南宫平越来越佩服。 琅瑶冷冷一哂:“看来你倒是南宫平的知音。九疑宝窟是他最后一件杰作。随后南宫平就失踪了算来已近千年想必早就去黄泉天报到了。你若是对他有兴趣不妨去黄泉天拜访。” 我不理睬这个女人的刻薄话颇有兴趣地观察两个泥偶。如果我所料不差泥偶体内一定嵌满了奇异的磁石。当我把其中一个泥偶移到石门前内装的磁石和另一个泥偶内的磁石互相吸引。于是另一个泥偶滑到石门前手里的石钥匙正好插进锁孔打开了石门。 真是巧妙的设计。 我们顺着甬道继续向前走。经历了刚才的凶险后每个人都有些杯弓蛇影小心翼翼地移动步伐。生怕触动机关。走了大约一里前方一道石门阻挡了通路。石门上刻各种花鸟鱼虫地图纹。雕刻精美栩栩如生石门最上端用闪闪光地夜明珠镶嵌着几个大字“九疑宝窟第一入口。” 怔怔地仰望石门琅瑶道:“原来我们刚到真正地第一入口里面想必更加凶险。” “第一入口不见得就没有机会。”劫后逃生我信心百倍:“南宫平一定会在里面为闯入者留下一点救命稻草就看我们能否抓得住。” “但愿你真是南宫平的知音。”琅瑶踌躇片刻指挥十二个金甲神人去推石门。如同蚂蚁撼树石门纹丝不动。 我灵机一动。顺原路跑回去搬起泥偶再回到宝窟入口的石门前把泥偶摆放好。只听到门后“咯嚓”一声石门缓缓滑动耀眼的珠光宝气扑面而来。 大块的黄金、白银;龙眼般大的浑圆珍珠;没有一丝杂色地碧玉、玛瑙;五彩缤纷的宝石像小山丘一样杂乱堆满了一地。 “我们算是进入了宝窟?”琅瑶又惊又喜瞳孔被枚不胜数的财宝映得五光十色。 我一瞧石门背后果然有一个泥偶手里的钥匙正插在门孔里。隐无邪暼了我一眼。道:“这次能进入宝窟林公子当记功。这里的金银财宝。公子可以先行随意挑选。”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老子可不是傻瓜光看琅瑶、隐无邪对这些珍珠宝石毫不动容的样子就知道它们根本算不上什么。 琅瑶忽然神色微变一步步向后退去如临大敌十二个金甲神人团团围住了她。只见堆积如山地财宝慢慢耸动从里面爬出了一头怪兽。它长得像一条巨型蜈蚣两腮各挂着一个大肉袋软软地垂落到颈部。怪兽的背脊上生着一条金线几百只小脚流光溢彩在珠宝堆上轻盈爬动。最奇地是怪兽的眼睛闪动着宝石般的七彩光芒当它盯着你看的时候仿佛目光里充满了贪婪。 “是守财奴!”隐无邪低声道:“这种怪兽性子奇特最爱金银珠宝所以被称作‘守财奴’。幸好刚才我们没有动地上的财宝否则一定会遭到它的攻击。” 琅瑶目视守财奴忽然把金甲神人收回黄巾中脱下耳坠、簪、手镯把身上所有的金银饰都扔在地上。守财奴立刻窜过来尾巴一扫把饰都扫进腮边的大肉袋里。随后窜到我和隐无邪跟前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们。 隐无邪解下了手上的玉扳指犹豫片刻又从怀里掏出一颗鸽卵大地珠子扔在地上。我猜到了几分端倪学着他们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还忍痛把海姬送给我的玉佩拿出来放在地上。守财奴绕着我们急游走几圈后。满意地点点头尾巴卷起所有的东西放进肉袋慢慢钻进珠宝堆再也不出来了。 琅瑶轻轻舒了口气快步向前走去。隐无邪不动声色地道:“原本以为林公子年轻气盛不会甘心把身上的财宝交给守财奴想不到居然如此能忍。莫非以林公子的法力还惧怕一只怪兽吗?看得出来公子很珍惜那块玉佩。” “堂堂罗生天十大名门地掌门不也向守财奴屈服了嘛。你那颗珠子。想必也是价值连城吧。”我耸耸肩语含机锋:“这头怪兽恐怕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就算我斗得过它多半也是两败俱伤岂不让渔人得利?” 隐无邪淡淡一笑:“守财奴最爱财宝只要我们交出身上所有的金银玉器它便不会再为难我们。这头守财奴其实也不算很厉害但背生金线。说明是一头母兽。母守财奴喜欢在金银珠宝内产卵这里有多少金银财宝就有多少守财奴卵。孵化这些卵十分简单只要鲜血沾到即可。守财奴秉性凶悍争斗时不死不休。如果我们和这头守财奴冲突势必溅血。千万头守财奴卵一旦孵化我们想要 身可就难了。所以忍一时风平浪静。至于公子所说利。大可放心。我隐无邪可以立下重誓只要林公子不和我为敌有生之年我决不敢加害公子。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这几句誓言说得铿锵有力十分坦诚。连琅瑶也回过头露出惊讶地神色。我有些疑惑不解搞不懂隐无邪为什么要如此示好。当下也随口客套了几句反正和罗生天十大名门的掌门搞好关系对我没有坏处。我当然不会相信隐无邪是个好人。否则早该告诉我守财奴地秉性而不是大放马后炮。 越往前走地上的财宝也就越少到最后连一件也瞧不见了。地势却越来越开阔如果九疑宝窟是依托九头冰龙的骨骸所建九个龙头分别是九个入口刚才的甬道是龙颈那么我们现在应该进入了龙腹。 上空悬吊着一颗颗夜明珠照亮了四周。前方是一片平坦地空地铺着金、黄、绿、红、黑五色的巨大方砖。不同色彩的方砖分布有致。似乎暗藏玄虚。 琅瑶唤出六丁六甲率先开道。一个金甲神人刚刚踏上一块黑色地砖。黑砖就急沉落露出下面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穴。金甲神人反应奇快向上跃起。“噗”洞穴里猛地喷出一道道水桶般粗的浓稠汁液溅得金甲神人满头满脸。汁液具有极强的黏性沾到身上就无法脱落并像活物一样把金甲神人重重包了起来向洞穴拖去。 金甲神人连连怒吼竭力挣扎。我不觉心头骇然先前曾经见识过金甲神人的威力知道他们地力量有多大想不到会被这些汁液拖住。 另外几个金甲神人也遇到了麻烦踩在红砖上的陷入熊熊烈焰;踩到绿砖的被一种奇怪的藤木缠上;踩到黄砖的被不断涌出来的泥土埋住;最奇特地是踩到金砖的金甲神人浑身沾满了厚厚地金粉。这些金粉似乎非常重令金甲神人摇晃着身躯一点点弯下膝盖向下陷落仿佛背负了一座山的重量。 琅瑶眼看不妙急忙把六丁六甲召回黄巾。虽然重新变回巾中的绣像但六丁六甲金灿灿的盔甲上却多出了绿、红、黑等五种颜色擦也擦不掉。琅瑶脸上露出痛惜之色强行喷出一口鲜血溅在黄巾上随着鲜血渗入黄巾金甲神人盔甲上的杂色才一点点褪去。 “两位倒是乐得逍遥任由我这个女人为你们冲锋陷阵。”吃瘪的琅瑶把火气泄到了我们头上。 “姑娘是巾帼不让须眉嘛。有你在哪用我们出手?”我幸灾乐祸地回道。 隐无邪毫不动气:“幸好琅姑娘的六丁六甲打了头阵才让我看出其中的玄虚。金、绿、黑、红、黄五色方砖分明暗合金、木、水、火、土五行。只要明白五行生生相克的道理闯过这些地砖应该不难。” 我恍然道:“隐掌门地意思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隐无邪微微颔身形飘起向前掠去度快得惊人犹如一道淡淡的影子。他足尖在黑砖上一点而过地砖刚刚下沉隐无邪已经落在了象征土的黄砖上这时黑砖下的洞穴喷出的汁液当即被黄土覆盖。黄土刚一隆起隐无邪倏地横移落在象征木的绿砖上黄土层立刻被钻出来的碧绿藤蔓穿破。等他踏到金砖藤蔓又被金粉压弯。照土克水、木克土、金克木、火克金、水克火的秩序依次掠过黑砖、黄砖、绿砖、金砖和红砖利用五色砖的彼此相克化解攻击。这样十多个循环下来他安然越过了铺砌五色砖的地面。 我和琅瑶随后效仿虽然一路凶险但却毫无损。 再往前走地势已经完全不同如同波浪般起伏不定。一条条巨大粗壮地骨骼从地面隆起盘根接错丛生出尖锐冰寒的骨刺。周围地光线很暗灰蒙蒙一片使凹凸崎岖的地面更难走。 这里看不到任何人工建筑的痕迹只是在骨骼的夹缝里挤满了一团团黑魆魆的东西硬中带软非石非铁像是一种奇特的材质。越往前行视野内就越幽黑身边的人仿佛成了晃动的幽影。 琅瑶的黄巾里飞出十多只萤火虫在前头照明领路。这些萤火虫显然是异种双翅大如车轮圆鼓鼓的尾部橙黄透亮忽闪忽闪地灿如宝石。没飞多远萤火虫的萤火突然熄灭一只接着一只从空中跌落像是被无形的魔爪突然扼杀。 四周重新恢复了幽暗甚至比原来更黑了。 琅瑶迥然色变又从黄巾里唤出一头雪白的穿山甲。穿山甲转动脖子叫了几声灵活窜出贴着地面蛇一般潜行。这头穿山甲的鳞甲层层叠叠远比普通的要坚厚散出玉质的光泽。头顶心一颗透明的肉瘤明耀生辉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穿山甲急潜行了十多丈忽然僵卧不动“啪”毫无征兆地它头顶上的肉瘤猛地破裂身躯无力倒地刹那间就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尸骨无存。虽然我运足镜瞳秘道术也看不清水t&1t;的。 “不要再照明了。”隐无邪低声道:“这里有点不对劲。” 琅瑶颤声道:“我的雪球穿山甲呢?为什么看不到尸体?” 第九册 第五章 请将不如激将 第九册第五章请将不如激将 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在雪球穿山甲消失的位置,连一滴血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琅瑶还在喃喃地道:“雪球穿山甲的鳞片比铁盾还硬,刀枪难入,到底是什么东西杀了它?咦,我怎么瞧不见你们两个了?隐无邪、林飞!” 我答应了一声,忽然现自己也看不到琅瑶了,急忙运转镜瞳秘道术,才在左侧一丈处看见了她。刚才虽然光线暗淡,但好歹能模糊见物。但就这么短短一会,四周的黑暗又浓烈了几倍,像是从一个无底洞里不断涌出来似的。那是最深最暗的黑色,浓稠如墨,滚滚地流淌开来,覆盖住附近的一切。视线内伸手不见五指,如果不靠镜瞳秘道术,我和一个瞎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我还能看得见,只是非常模糊。”我不安地道。两侧的地势不断突起,在上方合围,形成了一条黑暗的隧道,曲折蜿蜒,通向更黑暗的远处。脚下高低陡峭,高的是一些尖锐的突起,犬牙交错般横在前面;低的则是一个个大窟窿,深深向内凹陷。 “我也看得见,但没找到雪球穿山甲的尸体。它可能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吞噬了。让我来开路吧,在黑暗中对敌本来就是我们影流的擅长。”隐无邪道,身影越来越淡,如同一片阴影,慢慢融入了黑暗。即便是我的镜瞳秘道术,也搜寻不到他。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如同恶魔无声张开的咽喉,压抑得人透不过气。琅瑶轻轻喘息着,让我感到自己还是个大活人。 “小子,用你的心灵去感觉危险。”月魂忽然道,它绿豆眼紧闭,不再出淡淡的清辉。“快闭上眼睛。放弃镜瞳秘道术,五识妖术也不要用,这里能吞噬一切有光的生物。” 我没有犹豫,听从月魂的指点,闭上双眼。紫府秘道术被我运转到极限,直到在心灵地深渊内,缓缓浮出一点光明。 刹那间,我感到四面八方有无数东西在蠕动,这是镜瞳秘道术看不到的,如今却在心灵的光明中暴露无遗。这些东西像虚无缥缈的浓雾。时而靠过来,时而又飘走,并没有对我们动攻击。 “月魂,它们是什么?”我双手摸索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走。闭上双眼,虽然能看到先前看不到的东西,但同样变成了瞎子。看不见地势,不小心就会摔一跤。 “是一种古老的菌菇,介乎于妖兽和植物之间的邪异生物,那还是第三代的魅时北境才有的东西。不过这些菌菇早在几千万年前就灭绝了,按理是不可能复活的。”月魂地回答也透着困惑。 “第三代魅?几千万年前?哇靠,月魂你到底活了多久?”我吃惊得差点大叫起来。虽然我知道月魂一定是个活了很久的老怪物。但做梦也想不到,它竟然有几千万岁。 “哇靠。你这小子现在还有功夫打探我的**。从魅的第二代开始,就有我了。” “嘻嘻,那你渡过天劫的经验一定多如牛毛。”想起滥用空空玄,提前将至的天劫,我不由得心中大定。有了月魂的指点,还用担心天劫? “魂器哪有天劫?只有人、妖才会有。就算我想要,也得不到。其实,你羡慕我漫长地生命,我却羡慕你在生死之间奋斗的刺激体验。你曾问一生中最想得到的是什么。那么我告诉你,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因为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回答。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问题会有绝对的答案。”来越密集了,它们很危险,你要集中精神抗衡。” 一声尖叫,刺破了死寂。我听到琅瑶惊惶失措的喊声:“我地眼睛!我的左眼不见了!” 我闻言一楞,忍不住睁开眼,运转镜瞳秘道术向她看去。只见琅瑶浑身抖。蹲在地上,一张粉脸因为恐惧而极度扭曲。她的左眼球消失了。眼眶内一片平滑,一滴血也没有溅出,仿佛那只眼球从来就不曾存在。 “快闭眼!你也想像她那样?”月魂怒叱道:“就算是微弱的目光也会被菌菇吞噬。” 我赶紧听话,嘴里道:“琅瑶,快点闭眼,不然你那只眼睛也会消失掉。” “噬光菌!噬光菌居然复活了!”黑暗中,传来隐无邪震骇的声音。 琅瑶凄厉地叫道:“噬光菌是什么?” “那是一些古旧的典籍里记载过的生物,它们只能存活于黑暗中,而肉眼无法看见它们。噬光菌早该灭绝了!难道是南宫平复活了它们?我们必须以最快的度离开这里。”隐无邪喃喃地道,语声越来越轻,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一丝邪恶的气息蓦地从右后方袭来,这纯粹是心灵地警兆,我急一闪,与此同时,大脑好像被什么尖锐的物体狠狠刺了一下,近乎昏眩。没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左面又有一片邪恶的气息席卷而来,比刚才的强盛了数倍。我想也不想,施展羽道术腾空而起,全向前飞逃。 不飞还好,一飞我立刻变成了空中的靶子。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邪恶的气息,犹如惊涛骇浪,向我疯狂袭来。一时间脑袋仿佛涨大了几十倍,疼得要炸裂开来。脑海中万象纷呈,闪过无数恐怖的画面。我有些心慌意乱,心灵深渊的一点光明也动荡起来,被不知从何处潜入的黑暗气息压迫,渐渐转弱,如同狂风中摇晃的残烛,随时会熄灭。 “神识者,视乎冥冥,听乎无声。”月魂冷静地声音在我心灵深处响起:“ 忘记了紫府秘道术的纯素之道?” 我一面左晃右闪,避开潮水般汹涌地邪恶气息向前飞逃;一面强忍头痛,道:“见鬼,老子现在根本没法静下心运转紫府秘道术啊!” “什么是静?什么是动?”月魂喝问。 我蓦然一震,什么是静?什么是动? 这么容易的问题真要回答时,又不是那么容易。动和静,难道真如我所理解的那样么?刚才睁开肉眼时。四周一片静寂,毫无生命的迹象。但开启心灵之眼时,却觉有无数东西在动。 动和静,区别是什么? “没有真正的动,也没有真正地静!有的只是节奏!只有领会这一点,你才能在下次比试时,从碧潮戈的刀下逃生!” 月魂一语惊醒梦中人!一瞬间,我的**和心灵彻底断绝开来:**施展羽道术,以灵活百变的高,避开一道道邪恶气息;心灵沉浸入寂静的空冥。感知邪恶气息的方位,唯神是守,泰然处之。**的一动和心灵的一静虽然矛盾,却在此刻,被我和谐运转成一体。 我等于同时嵌入了两种不同的节奏。 一动一静,令我生出一种玄妙地时空错开的感觉,就好像明明只有一个自己。但却同时畅游在两条时光的河流中。这一刻,光阴是静止的,也是流动的。我是静止的,也是流动的。 没有绝对地动和静,一切只存在于心灵的相对中。冥冥中,我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有生以来从未涉足的境地。 不知不觉,心灵的光明由微弱转到强盛。紫府秘道术循环运转的度不断加快。“轰轰轰”,光明猛地暴涨,犹如火山喷薄,迸射出无数道光束。也许是先前受到黑暗压迫的缘故,光芒报复般地不断扩散,空冥地深渊越来越明亮,白炽的光芒不断充斥黑暗,驱散邪恶地气息。 心灵的深渊被光明不断填满,“轰”的一声。渊底仿佛炸开了一个霹雳,一轮光芒耀眼的太阳跃然升起,吞吐不定。 那是神识的太阳! 紫府秘道术终于大成! 神识照遍了心灵的每一个角落,又向外扩散,漫延成一片无穷无尽的光之海洋。在我体内,像是突然多出了一个崭新的天地,明耀流彩,令人沉醉。神识的触角在这片天地里任意畅游,欢呼雀跃,千变万化。 等我回醒过来时。已经站在了灵宝天。 天地白茫茫一片,暴雨如注。像无数条粗长地蟒蛇猛烈抽打,顷刻淋得我浑身湿透。水雾升腾而起,远处的山峰犹如黛青色的盈盈眉眼,在烟水里若隐若现。 灵宝天又在下雨。 清爽的雨气扑面而来,和黑暗死寂的九疑宝窟俨然是两个世界。 我心中一动,出神地站着,任凭大雨滂沱,回想刚才一动一静时时空错开的玄妙感受。我突然意识到,飞升也是一种时空错开的感觉:在一重天里是静止,而在另一重天里则变成了流动,同样是一个自己置身在不同的光阴河流中。隐隐地,我似乎抓住了什么奥妙,但又没完全弄明白。 月魂了解我的心思,沉思道:“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我有时在想,飞升是否蕴藏了时空的奥秘呢?” “又或者时空也是一种节奏,而修炼地人、妖因为功法提升,恰好嵌入了这种节奏,所以才导致飞升。” 我越想越出神,月魂终于不耐烦了:“喂,你喜欢当落汤鸡,没必要让我陪你一起淋雨吧?” 我哈哈一笑,找了一座山崖避雨。山腰处,一大块平平向外延突的灰岩像一把大伞,横在头顶,替我挡住了密集地雨点。 月魂道:“你第一次飞升灵宝天,还是在梦潭的时候吧。嘿嘿,紫府秘道术虽然奇妙,但修炼这门秘道术的人却罕有练出神识的。因为心灵的修炼最为虚无缥缈,特别是最后阶段,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变成疯子。所以一旦练成神识,便脱离了法术的范畴,迈入纯精神领域,即便是在不能施展法术的**天、灵宝天,神识也能照样运转。这次能练成神识飞升,你还要感谢噬光菌。要不是它们的压迫刺激,你的神识哪有那么容易觉醒。” “没错。要不是它们,我也不能明白动静一体的道理。静到无限,便是动,这才是紫府秘道术的最后一步。” “这些菌菇生物是能掌控两种节奏的黑暗生物,不但能无声无息地侵蚀**,还能动邪恶的精神攻击。先前你头痛欲裂。就是它们精神攻击地结果。而琅瑶的眼睛、雪球穿山甲也是被它们侵蚀的。不过我实在好奇,南宫平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把这些古老的噬光菌复活呢?”月魂陷入了沉思。 我擦干脸上雨水,目光四处乱转。这一次飞升灵宝天,好歹再找点值钱的宝贝带回去。 月魂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早知上次飞升,我们就不该拿那柄螭枪。纯粹废物一个,根本不是无量刀的对手。” 我一愣,不明白月魂为什么这么说。螭枪的威力有目共睹,要不是它,我早死在碧潮戈的刀下了。 “螭到底不是真正的龙啊。”月魂无可奈何地道。 掌心猛地一阵滚烫。心灵深处响起了愤怒的咆哮——螭地咆哮! “无量刀算个屁啊!是这小子太无能!神识都没有的白痴,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话,凭什么挥螭枪的力量?”第一次,我清楚听见了螭的声音。 月 眨眨眼:“傻小子,快运转神识,这头假龙愿意和你不能收服他就看你的了。” 我恍然明白了月魂的用意,之所以讥讽螭枪。是为了逼他现身吧。我立刻运转神识,心灵的每一个细微角落犹如洞若观火,纤毫毕现。在心灵地一隅,神色暴戾的螭冷冷地看着我,双爪抱胸,额前的独角桀骜不驯地翘起。在它脚下。有一顶猩红色的高冠,深深嵌入我的心灵领域。牢不可分。 心念一动,我立刻出现在螭的对面。练出神识果然奥妙无穷,我不但能看到螭,和他随意对话,还能任意变化心灵地天地。霎时,四周在我的神识运转下,变成冰天雪地,银妆素裹。鹅毛般地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洒落。粗长的冰柱从地下纷纷钻出,高耸入云,形成一座地牢,把螭困在里面。 螭怒吼道:“快停下!” 我嘻嘻一笑,螭枪性热,犹如烈焰,应该最讨厌寒冷,所以我故意营造出一个寒气森森的神识世界,给这家伙一个下马威。 螭暴跳如雷:“白痴,刚练出神识就拽得要死!魂器是感觉不到温度的。再冷我也不怕。不过我讨厌冬天!讨厌白色!小子快点住手!” 我哼道:“日他***,这是你对主人说话的口气吗?先端正一下态度再说!”神识继续运转。大块大块的雪团砸在他头上,全身不断结出一层层雪白的冰霜。在我的神识里,我就是老大,他是任凭宰割地鱼。 螭狼狈不堪地躲窜,但无论他逃到哪里,哪里就会被厚厚的冰雪包裹。望着他时而暴怒,时而畏惧的表情,我知道该适可而止了。神识随即变幻,四周的冰雪纷纷融化,春回大地,花开草长,暖洋洋的阳光洋溢了心灵的天地。 螭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瞪着我,无力地咆哮:“我,我不会承认你这个主人。要不是我的高冠被你禁锢,我可以轻松挣脱你的神识。你不够强大,你不配当我的主人!”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说这些屁话有意义吗?现在的你,只能为我所用。这是事实,不是你泼妇骂街就能改变地。” 螭狂傲地仰着头,一言不。但在我的神识感应下,清晰察觉出他心底地深深沮丧。前面我是唱红脸,现在是唱白脸,动之以情的时候了。 “我可以不当自己是你的主人。”我淡淡地道。 螭神色一愕,我一字一顿地道:“我要你成为我的同伴。” “我并不想作谁的主人,能够成为自己的主人,不被奴役,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凝视着他:“我不会奴役你,不会把你当工具,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打败无量刀。” 螭冷漠地回望着我,半晌道:“同伴?那倒新鲜,你能给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 “也许能让你成为一条真正的龙。”月魂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笑嘻嘻地道。我明白这是月魂的神识侵入我的神识的结果,也意味着,月魂拥有比我更强大浩瀚的神识。 螭浑身一震,似乎被月魂的话说中了要害。 月魂如数家珍地道:“螭,你一共有过三个主人。第一个是九百万年前,罗生天第一名门大光明境的掌门厉若天;第二个是七百万年前,清虚天第一名门碧落赋的掌教无忧子;第三个是两百万年前,吉祥天天刑宫的座长老湿婆。” “没错。”螭傲然道:“那你也该知道,他们三个,都是当时名震北境的第一高手。” “但他们从来没有问过你,你想要什么。”月魂静静地看着螭,不再说话。 螭又是一震,双爪紧紧地攥成拳头,仿佛化成了僵硬的石像。 我向他伸出手,耐心等待着他的回握。 低下头,螭沉默了很久。 “同伴,那就同伴吧。”螭始终没有握我的手,但等他抬起头时,目光已犹如烈焰般灼热,似要将我焚烧:“小子,让我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螭枪!” 螭的双眼化作了两团火红的火焰,焰火越烧越烈,凄艳无比,形成了一个火的神识世界。 “那是极限之枪!是动静的极限!如果说,无量刀是游走于动静两点的变化之刀,我就是动静极点的不变之枪!”螭的声音仿佛也在激烈燃烧:“来,和我的神识相融吧。” 当我的神识和螭的神识水乳交融后,心灵的天地又延伸扩展了一倍。 螭化作一道赤红的焰火,以惊人的高喷射,又似乎完全静止不动。动静的节奏,崭露得淋漓尽致。 “真正的极限,就是一点。动静只是一个点,再长的直线,再多变的轨迹被不断压缩后,也只是一个点。”螭矫夭腾挪,漫天火焰迸射激溅,最终融为一点火星——充满了暴戾、躁动的一个点。 “那是极限之点!越了时间,脱离了度,比一瞬更短,比千万年更长!”螭放声咆哮,这一点猛然炸开,岩浆一般四处喷射,化作沸腾的火世界。 “既然是点,肉身又如何施展?”我问道,毕竟人、妖的身体是受到时间和度束缚的。 “问得好!所以真正的螭枪,是要用神识射出来的!它是神——识——之——枪!”螭的火世界慢慢褪去,变回原形,静静地站在我的对面。 第九册 第六章 异物 第九册第六章异物 大悟,神识原本就是心灵意念的最高层次。天地万神识更能越时间、度的呢?晨时可以神游东方的高山瀚海,暮时可思及西域万里的荒芜沙漠。可以追忆往昔,想象未来,千变万化,源于自身这一点。 “热烈鼓掌!”月魂使劲拍着小手,挤眉弄眼:“原来用神识射出来的螭枪,才能挥出最大的威力。” “还不是最大的威力。”螭回答道,目光中的火焰跳动出熊熊光彩:“因为虽然这是真正的螭枪,但并非传说中的螭枪。” 我好奇地问道:“传说中的螭枪可以破开时空,是真的吗?” 螭傲然挺起胸,解释道:“当心灵世界能够凝缩成一个点时,再进一步压缩,形成一个凹陷的神识。螭枪便可以破开时空,呈现出那传说中的一枪。那是突破了极限的一枪!” 月魂听得直摇头:“炼出神识后,心灵世界无比宽广,要将它重新不断压缩,凝结成一个点,谈何容易?何况是再进一步压缩?就算北境历经几百遍成、住、坏、空,恐怕也没有人可以做到。” 螭眼中的烈焰忽地变得黯淡:“所以我的历代主人虽然能射出神识之枪,但只是接近极限,无法到达真正的极限之点,更别提突破极限了。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很想成为一头真正的龙,但我最大的愿望,是有人可以使出那传说中的一枪。” 他的眼神重新亮起来,闪耀着摄人的光辉:“那是我身为一件魂器,最大的梦想。” “好了好了,废话少说,言归正传。我现在既然能射出神识之枪,是不是打得过碧潮戈了?”我贵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份料是射不出什么传说一枪的。一个凹陷的神识?老子听都没听说过。 螭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海龙王地妖力比你强多了。当无量刀蜕变成‘无’时,无形无量。就算你的神识感应得到,凭你半生不熟的神识之枪,也一样凶多吉少。” 我厚颜道:“全赖有你嘛。你要是甘心输给那把破刀,老子也没话可说。” 螭像泄了气的皮球,直翻白眼:“这就是我的同伴?北境第四个螭枪持有者?我看更像是个无赖。小子,你的妖力是不能和海龙王比的,如果用螭枪和无量刀硬撞,吃亏的只会是你。想要挡住无量刀,你就得精确把握它的节奏。寻找节奏的空隙,再行打破。” 我欣然道:“老子已经能把握节奏啦。” 螭不屑一顾:“你不过是刚入门罢了。我问你,在血戮林时,你把握到图腾神树地节奏了吗?即使是眼前灵宝天的暴雨,你能把握雨点的节奏吗?” 我微微一愣,暴雨的节奏?我的肉眼望着纷纷扬扬的雨点,神识仍然守在心灵一隅。和螭水乳交融。**的我和心灵地我又一次独立开来,维持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螭又道:“你平时作战,太依赖五花八门的法术,反而忽略了自身的力量。现在置身灵宝天,刚好是你最佳的锻炼机会。试一试,如何去打破暴雨的节奏。不然你想都别想在无量刀下逃生。” 大雨瓢泼,雨点乱七八糟。意洒泼,没有一刻相同。看得我头晕眼花。不要说数以亿计地雨点各自的节奏不同,就算是同一颗雨滴,从天空落下来时也在不断变化节奏,有时快有时慢,甚至有时突然改变了落下地轨迹。即使我刚刚把握住,但一阵冷风刮过,烟雾蒙蒙,雨点猝然改变了节奏。 “不要被肉眼看到的所迷惑。”螭厉声道:“用你的神识去感应!” 我的神识立刻向外延伸。触及到四周的雨点,默默感受它们的节奏。虽然暴雨骤急,但每一滴雨自身都是柔和的,纤细的。每一滴雨都是一个独立的透明世界,拥有自己地快慢,自己的轨迹。 我渐渐和它们彼此包容,融为了一体,再非一个看雨的外物。只有当我也成为这亿万滴雨的其中一颗,才不会被雨点排斥。 神识不断向外延伸,整个灵宝天仿佛存在于小小的雨滴里。 一颗雨点在神识中被无限放大。从天空坠落。 时间仿佛刹那间停顿。 动和静的对比中,这颗雨的节奏是如此清晰。 我轻轻地屈指一弹。“啪”,在雨点落到地面的一瞬间,击中了它。时间像是又恢复了流动,在我的目光里,映出了溅成丝丝水花的雨点。 “原来雨地节奏,就是游走于动静之间的节奏。”我心有所悟,飘然而起,挥洒魅舞,神识深深地浸透入每一颗雨滴。“啪啪啪”,无数水花从我地双拳、双脚溅出,落到身边的每一颗雨点,都被我的魅舞击飞。 没有一滴雨能沾到我,雨水的节奏在神识中洞彻无遗,无论它们的轨迹如何飘忽,度或快或慢,只要脱离不了动静之间的节奏,都被我清晰捕捉,再轻松打破。我的衣服再也没有被淋湿过,过了几个时辰后,居然干透了。而暴雨也恰好在此时停歇。 “哈哈,老子太牛啦!不用任何法术,单靠**的力量就打破了雨点的节奏!”我得意忘形地仰天大笑:“螭,怎么样?现在老子可以对付无量刀了吧?” 有形有色,无量刀无形无色。雨点是死的,无量刀螭酷酷地板着一张脸:“想要保命,还得加练。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在螭的指示下,我一连翻过十多座山,趟过几条大河,七拐八弯绕进了一个狭窄的山谷。四面白雾腾腾,碧峰苍莽,林木亮晶晶地滴着水。天空中,一道明艳的彩虹横跨而过,水光涟涟。 月魂倚老卖老地道:“不就是一个小山谷嘛,干吗搞得那么神秘。这地方以前我来过一次,没什么特别的。” 螭也不回话,只是让我深入山谷。我一边走。一边想,螭毕竟是灵宝天的地头蛇,要比月魂更熟悉这里。难道这里藏了什么好东西?一天的飞升时限已经过去了一小半,我到现在还是两手空空,根本没时间找宝贝。 “拐过这个山坳,再向左拐,嗯,直接穿过乱石堆,看见那一排枯黄的柏树了吗?走过去,没错。就是那排柏树,现在绕到树背后。” “哦,是一个水潭。”我仔细打量着脚下的一泓碧水,这个水潭再普通不过,半亩大小,水色幽深清冽,倒映出疏淡地树影。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水潭四周寸草不生,水面和地面齐平,整个水潭像一只翡翠盘平滑地嵌入地面,与泥石自然衔合,不留一丝缝隙。 月魂一个劲地唠叨:“假龙,你可别浪费这小子的时间。他还要去空城水市找宝贝。这么个破水潭,红尘天至少有百来十万。有什么稀罕的?” 螭暴躁地吼道:“破水潭?你懂个屁!就是在灵宝天,这样的水潭也只有一个!” “咦!”月魂像是看出了门道,讪讪地道:“水潭里怎么连一条鱼、一根草都没有?” “水根本不流动。”我惊讶地望着水潭,过了这么久,水潭里连个水泡都没有冒出过。虽然潭水十分清澈,但我根本看不到潭底。 月魂若有所思:“这个水潭有多深?” 螭没好气地道:“不知道!三年前,我们九个弟兄偶尔现这个水潭,本想泡个澡,谁料潭水深不可测。我们联袂游下去。游了整整一年,都没能探到潭底。也许是一个无底潭吧。” “无底潭!”连月魂都惊叫起来,我更是闻所未闻,再深的大海也有底,这么个小水潭居然没有底? “你在说笑?不过老螭你实在没有说笑的天分啊。”我故作聪明地道:“世上哪有没底的水潭?只是你们兄弟没能游到底罢了。如果没有底,潭水还不都流光了?” “既然世上没有无底的水潭,又怎会有无量的刀法?”在神识的世界里,螭地目光锋凌如枪:“只是你量不到罢了。” “哇靠!老子晓得了!”我脑子一下子变得灵光起来:“无量刀的节奏再千变万化,再无形无色,始终有变化的底线。有形色的底线。只要找到它的‘底’,就等于嵌入了它的节奏。然后再打破,对不对?” “你还不算太蠢。” “那怎么才能找到它的底?” “答案在水潭里。”螭很臭屁地耍酷道。 我这才想到,这家伙地前三个主人可全都是北境的第一高手啊!光是这三个高手的经验,就足够教我一辈子了。在实战方面,螭至少甩我十万八千里远,这一点连月魂都比不上。有了他,不但多出一件利器,还有了一个教我打架的免费老师,真是好处多多。想到这里,神识里的我满脸奸笑,越看螭那张酷烈的脸,越觉得可爱。我好像看到地不是一头暴戾的龙子,而是一头肥硕地奶牛,正等着老子把它榨干。 直到螭被我看得心里毛。 “我没有那种爱好!”螭抵挡不住我的脉脉目光,憋紫了脸吼道。 在螭的坚持下,我跳进了水潭。据他说,在大约万丈深的地方,我能亲身体验到什么是接近动静极限的节奏。 潭水清冽彻骨,但却死气沉沉,没有一只鱼虾。下潜了大约几千丈后,我开始感觉到,水潭和表面看上去的沉静完全不同。在水潭深处,有时水波会隐隐震荡。这种震荡来得十分离奇,没有一点预兆,震荡过后潭水又波澜不惊。隔了片刻,潭水又猛地震荡一下。 越往下游,潭水的波动就越厉害,而水中竟然传出了淡淡的异香。四周依然没有鱼虾水草等活物,我清楚地辨别出,香味就是潭水散出来的。 “怪,实在是怪!”我地好奇心被勾起,加下潜,深处的潭水变得十分粘稠,异香也越来越浓烈。我一面游,一面将神识的触角向潭下不断延伸,很快到达了一万丈以下。 到了这个深度,潭水的粘稠度已经是恐怖的地步了。水出奇地沉重。黏如蜂胶,再向下潜一尺也是难如登天。 “轰”,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莫可沛御的力量猛地冲来,把我狠狠撞飞出去。水波剧烈地震荡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静寂。 我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向上游。刚才被那股力量冲击的一刹那,不但百骸欲裂,如同巨石压迫般呼吸困难,就连我地神识也要被它吸走。 “老螭。你他妈想害死我啊!”我心有余悸地骂道,想不到水潭深处这么古 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更是邪门,居然会吸噬神识。 螭哼道:“你感觉到那股力量了吧。告诉我,水波是什么时候开始震荡的?” “在老子被撞飞以后!”我不耐烦地道,立刻心神剧震,明白了什么。 “直到这股力量冲击到你以后。水波才开始震动。你说它有多快?这就是接近动地极限。而这股力量消失以后,潭水几乎在同时沉寂,再无一丝一毫的震动,这就是接近静地极限。” 我心头骇然,当然清楚这有多难。平日里一拳击出,往往拳头还没有递出。拳风已经出去了。如果把那股力量比作拳头,那么这只拳头比拳风更快。而如果丢一颗小石子入水。至少要等上稍许,水的涟漪才会消失。现在这么庞大的力量冲出后,潭水竟然一瞬间就静寂下来,平滑得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这绝对不是什么水潭,四周也绝对不是什么水,而是一种怪异的液体! 螭催促道:“别呆,继续往下游。” “怎么游?就算没有那股力量,我也游不下去了。潭水太黏厚了,简直是个怪胎!老子风华正茂。可不想死在这里。你该知道那股力量会吸噬神识吧,就算侥幸不死,如果神识被吸掉,我一定变白痴。” 螭不为所动地道:“你别忘了,昔日我们九兄弟可是下潜了整整一年。只要你能找到水潭的节奏,就能一直游下去。” 我有点犹豫,日他奶奶地,本想飞升灵宝天捞点宝贝,不料反惹得一身臊,来这个古怪水潭冒险。 螭声色俱厉:“如果你连这都不敢。那就干脆放弃螭枪吧。即使是一个拥有螭枪的懦夫,也还是一个懦夫!” “谁他妈说我不敢?”受不了这家伙的激将。我一咬牙,再度向下游去。到了万丈深的位置,水波稠厚沉重,任凭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再下潜了。 “轰”,莫可沛御的巨力骤然冒出,又一次把我冲飞出去。我被甩远,断线风筝般连转了十多个圈,才稳住身形。这一来,反倒激起了我的血性,稍作喘息后,我不甘心地再次下潜。这么来回试了几百次,我地骨头都快散架了,但也渐渐摸到了一点门道。 定定心神,我放松身体,缓缓沉到万丈深的位置,神识却延伸向万丈以下,水潭的更深处。霎时,一点悸动出现在神识中,被我明锐捕捉到了它的位置。我猛然抽回神识,双脚一点,霍地弹起。“轰”,一股巨力紧擦着我的脚心而过。 我第一次成功避开了那股恐怖的力量。 接下来,我每次下潜都依靠神识,预先感应到那股力量,然后避开,同时收回神识,避免被吸噬。几个时辰下来,我对神识地运用越来越娴熟,那股巨力出现的节奏也被我渐渐掌握。我现,那股力量并不能完全笼罩水潭,存在着极其细微地空隙。 “我要你游下去,不是让你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地躲闪。”螭一点也不满意,呵斥道。 我突然急沉,神识的触角无限向下延伸。那股莫可沛御的力量又冲来了,这一次,我没有着急收回神识,在神识被对方吸拽的霎时,触角敏锐延伸,感应到了那股巨力的空隙。身躯一闪,我收回神识,猛地冲入空隙,庞大的力量就从我身边擦过。在水波动荡的一瞬间,我全下潜,稠厚的潭水恰好因为震荡,也出现了短暂的空隙,被我趁势而入,一口气下潜了十多丈。 四肢骤然一轻,下面地潭水又变得轻盈柔和,不再粘稠。周围荧光闪烁,水色幽蓝深邃,散出奇异的清香。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妙的世界,无数个光点在眼前不停地闪烁,赤橙黄绿青蓝紫,然后又喷出丝丝偻偻的液体,幻化成一个个美丽的图案。在它们当中,有一个米粒般的小漩涡,正缓缓转动。 “你明白了吗?”螭的声音出现在神识中:“这股力量虽然强横,但只是接近动的极限。只要不是极限之点,就会有空隙。如果能找到空隙,就能轻松避开。然后利用这股力量冲击潭水的一瞬间,破开粘稠无比的潭水。我们也是用这个办法游下去地。”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我点点头:“动静节奏的变化间总会有空隙,这就是无量刀地底。” 螭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无量刀蜕变后虽然无形无色,节奏瞬息万变。但只要是变化就有空隙,击中空隙,就能令它的变化彼此冲突,互为矛盾。好了,去拿你的酬劳吧。见到那个小旋涡了吗,吃掉它。”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微微颤。 我眉花眼笑:“那是什么宝贝?嘻嘻,总算有好处可以拿了,否则白忙活半天了。”话音刚落,小旋涡里猛地喷出那股熟悉的巨力,直冲而上,上层粘稠的潭水立刻动荡起来。 我吃惊得合不拢嘴,原来那股莫可沛御的力量竟然出自这个不起眼的小旋涡! “那是水潭的内丹。”螭轻描淡写地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水潭。它是一个活物,一个会移动的奇怪生物!” 第九册 第七章 小试牛刀 第九册第七章小试牛刀 呆若木鸡,一时反应不过来。活的?这个水潭居然是一活物?如果它是活的,那么我就在它的肚子里? 螭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游了一年,也找不到潭底吗?因为它一直在生长,长的度比我们游得更快。第一次现这个水潭时,它还在那排柏树的前方,后来逐渐移动,如今挪到了后面。为什么水潭附近寸草不生,连柏树都会枯黄?是因为养分被它吸食的缘故。上面一层粘稠的潭水,其实就是保护内丹的。” 我震惊得合不拢嘴:“一直在长?那它有多大?” 螭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以这么惊人的度长下去,总有一天,它会把灵宝天的地底凿穿。还磨蹭什么?飞升的时限快到了,难道你要入宝山而空回?” 我精神一振,以一个饿虎扑食的姿势冲向内丹。不管水潭是什么玩意,蕴含这么强大力量的内丹是大补啊。不等内丹再次喷射出巨力,我大嘴一张,把它吞进肚子。 “轰”的一声,内丹一进肚,就像一粒火星溅在了干草堆里,立刻炸开。内丹时不时地喷出一股股强横的力量,象疯的猛兽群,在腹内横冲直撞,五脏六肺似要被硬生生冲碎。连丹田内的鼎炉也被巨力强行压制住,动弹不得。 “快!以神识感应它!”螭急急地道,我来不及多想,神识的触角延伸向内丹。双方接触的瞬间,内丹消失了。我刚松一口气,异变顿生,在我神识的天地中,妖异般地出现了这粒内丹。 “轰”的一声,神识犹如天崩地裂,掀起狂涛骇浪。一时间。乱象纷呈,群魔狂舞,再也无法控制。在混乱的神识下,我的**也失去了控制,手舞足蹈,有如疯癫。 “假龙,你搞什么?这玩意好像不能吃啊!”我听到月魂不安地喝问。 “一会就好。”螭的口气有点做贼心虚的味道。 神识的天地几乎崩溃,时而像有柄铁锤猛烈敲砸;时而像无数根尖针齐刺;时而犹如千万刀绞,把神识切割成凌乱的碎片。足足承受了一个多时辰的痛苦,神识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我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连开口骂娘的力气都没了。这时,内丹似乎完全和我的神识融合,缓缓地旋转,也不再喷出强大的力量了。 “感觉怎么样?神识有什么改变吗?”螭小心翼翼地盯着内丹,问道。 略一察看,我惊骇得差点要晕过去。浩瀚广阔的神识正在以极其缓慢地度,一点点收缩。而罪魁祸正是这粒古怪的内丹!它在悄悄吸噬我的神识! “日他***。你是故意的!该死的假龙!”我忽然明白了螭的用心,破口大骂。 螭地脸胀成了尴尬的猪肝色:“这个嘛,我现你的资质还不算太烂,值得造就。所以才让你吞吃这粒内丹。有了它的吸噬,你的神识会不断缩小,最终凝聚成一个点。甚至进一步压缩成凹陷的神识。这么一来,你就有机会射出传说中越极限地一枪了。”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滔滔不绝地道:“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嘛,让你吃这粒内丹就是我的要求。再说了,能使出传说中地一枪,你应该觉得很骄傲才对。一个凹陷的神识,那是北境的奇迹啊!到时候,你就是北境古往今来的第一高手!” 月魂冷冷地道:“你能保证这小子的神识一定会凝聚成一个点吗?你对这粒内丹了解多少?也许它会把这小子变成一个白痴!北境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活人能把神识凝聚成一个点,更别说听都没听过的凹陷神识了。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你自己胡乱猜测的吧?” 螭坦然承认:“没错。我是猜的。至于猜得对不对,以后自然会知道。” 日他奶奶地,我气得吐血,居然被螭摆了一道,成了他的试验品。想到今后变成白痴的无限可能性,我恨不得把螭千刀万剐,凌迟车裂,再锉骨扬灰! 报应啊!我喜欢用胎化长生妖术吸噬别人的妖力,现在自己的神识也被吸噬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无论我怎么变化神识。内丹纹丝不动,仿佛一直以来就是神识的一部分。 了好一会愣。我觉自己正在慢慢下沉,而潭水的水位也不断降低,很快到了我的脖子。散异香的潭水,如今开始隐隐臭,变得越来越稀薄。 “它已经死了。”螭漠然道,随即充满了兴奋:“这个前所未有的生物将会造就北境一个前所未有地高手!哈哈,它死得好,死得其所!” “不对你动大刑,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我在神识中对螭露出狰狞的笑容,冰雹大雪铺天盖地砸下,酷厉地严寒覆盖了神识的世界。从今以后,它要在冰天雪地里度过一生了。 没等我欣赏螭暴怒跳脚,狼狈不堪的模样,四周骤然被无穷无尽的白光淹没,我向光海的核心沉去。霎时,我又生出时空错开的玄妙感觉。 下一刻,我回到了九疑宝窟。半空中,黑暗的气息纷纷扑来,我闭上眼,神识的天地无尽延伸,感知到每一处黑暗气息的轨迹,洞彻它们的节奏,然后施展羽道术轻松飞避。练出神识后,这些黑暗气息的精神攻击犹如蚂蚁撼树,对我没有一点影响。 我一路迂回前飞,前方的黑暗气息越来越浓烈,交织成一片密集的大网,再也无法闪避。我全力运起神识,正面迎上。 情况突变,神识里的内丹陡然加旋转,黑暗气息犹如磁石一般,纷纷被我的神识吸噬。 “哈哈!内丹能吸噬任何精神力,你小子又能吸噬法力,你们真是天造地合的一双啊!”变成雪人的螭乐不可支。 一时间,我也不知吸噬了多少黑暗气息,只察觉到神识的天地在不断扩大,感知更加敏锐,甚至能现在右前方二十八丈的地方。有一丝若有若无,飘渺不定的神识,也在悄悄潜行。 是隐无邪!我心头一凛,不愧是罗生天十大名门地掌教,不但拥有神识,还具有一种类似隐身的功效。如果不是我的神识增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神识。只是我吸 识全都等于是为内丹无私奉献,它一直在缓慢吸噬我获。 当我小心地把眼睁开一条缝时,墨汁般的黑色已经渐渐淡下去,噬光菌的黑暗气息几乎被我一个人全部吸光。四周虽然还很幽暗,但已经略微能看出人影。 琅瑶落在了最后面,披头散,神色痛苦不堪。不过毕竟是登峰造极阁出来的高手,她还没被噬光菌的精神攻击弄成疯子。她骑着一头漆黑地怪兽,蛇头蝠身,双眼翻白。双耳尖尖翘起。宽薄的双翼轻轻振动,在空中滑出一道道优美的轨迹。怪兽的腹部伸出千百条黑软细长的触手,缠绕成一顶严密的头盔,护住琅瑶的头部。 “小丫头黄巾里封印地藏货还不少嘛。”月魂道:“这是盲蝠,天生就是瞎子,全靠灵敏的耳朵感应目标。在噬光菌灭绝之后。它就被称作黑暗之王!” 我不解地问道:“它也能挡住噬光菌的精神攻击吗?” 螭抢答道:“一般的盲蝠不能,但这只却可以。被登峰造极阁的黄巾封印的怪兽类似于半生半死之体。灵智早已泯灭,像个只知道听话地僵尸。今后你若是和登峰造极阁作战,不要和这些怪兽多做纠缠,直接破坏黄巾,它们自然暴毙。” 我没好气地道:“除非万不得已,我才没必要去惹罗生天十大名门呢。你这个头脑简单、四肢达的家伙,整天就知道打架,没一点修养。” 螭被我气得哇哇乱叫,这时。隐无邪地身影在视野中隐隐浮出,琅瑶驾驭盲蝠,飞赶了上来。我们终于穿过了噬光菌的领地,重新会合。 “南宫平这个狗娘养的!”出乎我的意料,琅瑶像个泼妇不停地咒骂着南宫平,脸上充满了怨毒之色,再难听的脏话都骂得出。 看到她唾沫横飞,蓬头乱的鬼样子,真是很难相信,她就是前一刻狠辣狡诈的娇媚美妇。 月魂嘻嘻一笑:“她有点疯了。没有神识的人很难挡住噬光菌的精神侵袭。要不是盲蝠相助,她早变白痴了。” 隐无邪平静地看看琅瑶。又看看我,讶然道:“林公子一点没感到不适吗?我这里还有安神定心地丹丸,如果公子需要的话,请尽管开口。” 我心思转了一个弯,眯起眼,装腔作势地道:“就是脑袋有点疼,不过没受伤,应该不碍事吧。” 隐无邪正色道:“噬光菌的精神攻击能令人思绪混乱,不可不治。”从怀中掏出一个长颈木瓶,摸出一颗红枣大小的丹丸,递给我。 我微微一愣,这个木瓶古色斑斓,木纹泛着莹润的光泽,一看就很珍贵。丹丸更是芬芳扑鼻,异香传得几丈外都是,明显是上佳补品。只是隐无邪为什么要对我如此卖好?论关系他和琅瑶要亲近得多,却完全不管她的死活。看来罗生天十大名门,实际上并没有抱成团。 接过丹丸称谢后,我装作仰头服下,悄悄把丹丸塞入袖口。小心使得万年船,万一这家伙给我吃的是什么怪药,老子可亏大了。 琅瑶早已率先向前冲去,前面的地势更加险峻,幽暗的光线下,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洞窟串连成一条深邃地曲道,洞窟两边是冰龙高大嵯峨的骨,犹如锋锐地戟林,森森耸立。在洞窟之间,分布着无数奇形怪状的铁笋,仿佛狰狞的猛兽,无声匿伏。 没走多远,琅瑶已经陷入了激烈的交战。从一个洞窟里爬出无数白色的巨蚁,挥舞着大螯,潮水般包围了她。另几个洞窟里飞出了密密麻麻的蝗虫群,有的铁笋里冷不丁喷出腥臭的毒液。幸亏她黄巾里的怪兽足够多,加上六丁六甲环护左右,一时倒也无恙。 这个时候,面对洞窟里层出不穷的怪兽,三人只能各自为战。我一面运转胎化长生妖术,吸噬周围的生气;一面荡出璇玑气圈,在周围形成重重漩涡。扑来的怪兽刚一近身,就被气圈转得晕头转向,偶尔有几头凶悍的,被我凌厉的脉经刀斩得开膛破肚。 足尖一点,我施展羽道术飞上半空,绕开一棵铁笋里暴射出来的针雨,神识准确感应到,左前方一个洞窟里,冒出一大片异物,正向我飞来。那是一片色彩斑斓的云彩,出嗡嗡的轰鸣声,运转镜瞳秘道术细看,居然是密密麻麻的毒虫。 我收缩璇玑气圈的范围,在身侧形成一层凝厚的壁障,妖力大进以后,我的各项法术都提高了不少。我不停顿地喷出三昧真火,火团紫中带青,大如桌面,当先的毒虫立刻被烧焦了一大片,纷纷坠落。以我现在的神识感应,即使是暴急的雨点也可全部击中,何况这些根本进不了璇玑气圈的毒虫。不一会,地上堆满了厚厚的虫尸。 “呼”,高处的几个洞窟里同时撒出大网,向我兜头罩来。我一记脉经刀劈去,金黄色的刀气和大网接触之下,出“叮”的一声,大网居然丝毫无损,也不知是用什么古怪材质做成的。我暗叫不妙,向旁斜斜下飞。同时喷出一口口三昧真火,射向洞窟。熊熊火焰中,几十个手执大网,形状像黑猿的怪兽惨叫着滚成一团。 还没松口气,四周风声呼啸,无数蓝汪汪的毒箭从铁笋里射出,交织成密集的箭网,将我躲闪的角度完全封死。这些毒箭又粗又长,来势凌厉,几根毒箭强行穿过璇玑气圈,虽然被气圈荡偏,但也吓出我一身冷汗。危急中,我身体蜷缩成一团,双臂化作盾牌,护住身体,双目清澈如镜,施展镜瞳秘道术将射向面门的毒箭尽数弹出。 “叮叮叮”,数不清的毒箭击在手盾上,震得我身形不稳。与此同时,从正前方的洞窟里飞出两头庞大的怪兽,头生螺旋似的独角,丑陋的脸上长满蓝靛色的粗毛,双目大如铜铃,额头中央还嵌着一只墨黑色的眼睛。怪兽的一双翅膀又厚又大,丛生倒刺,凶猛地扇向我。还没近身,翅膀带起来的强悍风声已经压得人呼吸困难。 第九册 第八章 七情六欲镜 第九册第八章七情六欲镜(上) “它们的第三只眼睛!”月魂焦急地叫起来。 一道炽热的火焰掠过半空,映得幽黑的四周一片绚丽。螭枪从我的神识中射出,刹那间,鲜血激溅,螭枪从第一头怪兽的咽喉穿过,再射穿了另一头怪兽的胸膛,回到我的神识中。直到这时,两头怪兽还依然保持着扑向我的姿势。 神识射出的螭枪,实在是太快了。 我灵活向旁一闪,落在地上。“轰轰”两声巨响,怪兽从半空沉重坠落,整个宝窟仿佛震荡了两下,不少铁笋被怪兽的尸体压断。十多个洞窟也同时被尸体压碎,里面惨叫声一片。 “这是绝种的飞獠啊!”月魂惊叹地道:“幸好你及时射出螭枪,否则可就麻烦了。飞獠不但铜筋铁骨,力大无穷,它们额头的那只眼还能喷出强光。这种强光具有可怕的妖力,一旦被沾到,会立刻变成石像。这可是上古凶兽啊。太奇怪了,噬光菌和飞獠都是早已灭绝的玩意,九疑宝窟里怎么会有这些?如果都是南宫平弄出来的,那他本事也太大了。” 我苦笑一声:“还有这些铁笋机关,也设计得十分巧妙。几种机关同时动下,封死了所有的退路,除了硬拼,一点办法也没有。” 刚说话,一丝警兆蓦地出现在神识中,我闪电般横移一尺,就在我刚才的立脚处,地面塌陷,幽灵般出现了一个洞穴,里面积满了墨绿色的液体,散出阵阵酸味。 “好险!”我吓出一身冷汗,要不是神识感应,我现在已经掉进这个洞穴了。我试着踢了一块断铁笋入内,“滋”的一声,铁笋冒出刺鼻的青烟。像蜡烛油一般融化在液体中,连半点铁渣也不剩。 驾起吹气风,我马不停蹄地继续向前冲去。这片地带充斥了机关陷阱、怪兽毒虫,稍作停留就会受到攻击,最安全的办法,莫过于以最快的度闯过去。 一路上,我使劲浑身解数,所有的法术被我用了个遍。在神识地奇妙感应下,我避开了一个个突如其来的陷阱,硬生生杀开了一条血路。当真是纵横驰骋。当者披靡,不少怪兽还没扑到面前,已被我的各种法术杀掉,或变成焦炭,或一劈两半。遇到特别强悍的怪兽,我也不多做纠缠,干脆射出螭枪。一枪了结。 也不知厮杀了多久,怪兽的吼叫声越来越远,完全抛在了身后。附近也看不到密密麻麻的铁笋和洞窟了。眼前逐渐光亮,地势开阔,高高的顶壁上,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夜光石。映射出梦幻般的光彩。 正对面,两块弯曲的巨大龙骨在上空交汇。形成一个天然地拱门。一眼望去,门内亮晃晃的一片,光线有些刺眼。隐无邪正负手立在门前,怔怔出神。 “到底是隐掌门厉害,第一个闯出去。”我自己身上血迹斑斑,散着兽血的臭味。隐无邪只有衣衫下摆沾了点点鲜血,上身除了左肩的一团血渍外,干净得很。 “我只比你早到了一盏茶的时间。”隐无邪赞赏地看了我几眼:“影流甲御术擅长避实就虚,隐匿行踪。不易被外敌察觉,所以交战的机会较少。不像林公子,完全是靠真本事硬闯。 我嘻嘻一笑:“隐掌门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比我鲁莽冲杀更胜一筹。”心里暗忖,这家伙连琅瑶的生死也不问,看来双方仅仅是利益结合。 隐无邪谦虚了几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沉吟了一会,他低声道:“林公子,你是否觉得九疑宝窟十分古怪?” “古怪?是啊,这么多机关、怪兽。可把我累得够呛。” “机关陷阱多不足为奇,这原本是南宫平所长。我地意思是。为何宝窟里有如此多的怪兽,有几种还是早已灭绝的上古凶兽?这些怪兽平时又如何存活?须知能弄到钥匙进入宝窟的,近百年也只有我们三个。就算有零星的闯入者,他们的尸体也喂不饱成千上万头怪兽。” “也许是海龙王平日里送些鱼虾肉食来养活他们吧?” “碧潮戈醉心刀道,根本没心思理会宝窟,四柄钥匙常年由龙宫四大高官分别保管。” 我明白了他地意思,骇然道:“难道九疑宝窟里,还有其他人常住于此,喂养这些怪兽?” 隐无邪点点头,语声里隐隐带着忧虑:“宝窟里如果真有人,又会是谁呢?我在想,从我们进入宝窟开始,可能就被盯上了。我们自以为一路闯关破险,孰料全在别人的监控下。” 我倒吸一口凉气,想到在暗处可能有一双诡秘地眼睛时刻窥视着我,不免有些不寒而栗。 “会不会是碧潮戈在暗中主持九疑宝窟?按照常理,宝窟的钥匙应该有两套,一套备用以防失落。这套备用钥匙,当然在碧潮戈手里。”我胡乱猜测道。 “绝对不可能。据琅瑶的消息,这么多年来,碧潮戈只进入过宝窟一次,还是和他的夫人琅瑛一起来的。”隐无邪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琅瑛和琅瑶本是姐妹,都是登峰造极阁掌门琅森的女儿。琅瑛奉命嫁给碧潮戈,其间耍了不少手段,还弄了几套绝世刀谱当嫁妆,无非是为了九疑宝窟。只是女心外向,嫁出门的琅瑛居然爱上了妖王,死活不肯出卖他。否则登峰造极阁早已弄到了九疑宝窟的地图,何必像现在这样冒险?后来琅瑛不知怎地暴毙,不甘心地琅森索性又赔进去一个女儿,可谓是绞尽脑汁,机关算尽。也不知看中九疑宝窟的哪一件宝贝,居然肯花如此大的代价。话说回来,如果琅瑛当年肯把地图交出去,宝窟早被登峰造极阁搜刮一空,你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听了隐无邪这番话,我才清楚了解登峰造极阁和碧潮戈的渊源。又听到隐无邪道:“林公子,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碧潮戈其实已经疯了。” “什么?”我失声大叫:“绝对不可能!就在前天,我还和他在琅玕海崖交手!” “当然他还没有完全疯掉。有时出奇地清醒,有时却邋遢得像个乞丐。自从琅死后,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几年不回龙殿,一直在琅玕海崖呆。要不是如此,我们休想轻易进入龙殿。说实话,我也有些不太明白,一个魔刹天赫 的刀痴,会因为一个女人的死而疯?他之所以肯娶为了嫁妆里的几本刀法秘芨啊。” 我恍然明白,原来当晚在琅玕海崖遇到的疯子。真的是碧潮戈!打破脑袋我也想不到,那个天神般孤傲冷漠地海龙王,和那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疯子是同一个人! 难怪他们身上都散着凌厉无匹的刀气! “多谢隐掌门相告。”我由衷地道,隐无邪透露地隐秘对我至关重要,既然碧潮戈已经半疯,那么比试时我只要想办法多提琅瑛的往事,刺激得他心神混乱。就可多一点胜券。 “林公子不必这么客气。”隐无邪的口气越来越亲切:“我对公子的机智、法术,十分欣赏。以公子之能,叱咤北境是早晚的事。只不过,隐某有一句话犹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暗暗笑。这家伙对我如此示好,果然另有蹊跷。现在就要露出狐狸尾巴了。我装模作样地道:“前辈尽管开口,小子我一定虚心受教。” 隐无邪叹了口气,道:“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的本事再大,也敌不过一个门派。公子可知,琅瑶早对你起了杀心,就算这次你能逃脱,登峰造极阁也不可能放过你。其中的利害关系,公子自然明白。”看了看我地神色,又道:“据传公子又和魔刹天的妖王夜流冰、龙眼雀结下仇怨。魔刹天恐怕也是待不下去了,即使回到红尘天,也一样难逃魔主手下的追杀。公子纵然智勇双全,但树敌过多,前途堪忧啊。” 我仔细揣摩他的语意,试探着问道:“依前辈看,我该怎么办呢?” “隐某也是苦无良策啊。”隐无邪不住摇头。 这家伙倒是老奸巨猾,极尽恫吓威胁,又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如果傻乎乎地求他相助,便等于乖乖上钩。 我故意不接茬。隐无邪等了一会,有点忍不住了:“公子有海武神、甘仙子这样的密友。当然无所畏惧。只是脉经海殿、碧落赋这样的名门,向来眼高于顶,恐怕不会放任她们和公子来往呢。” 我心头一沉:“难道北境也讲究门当户对吗?” 隐无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公子不会不知道吧?清虚天、罗生天地十大名门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婚配更是如此。别说公子出生红尘天,就算你是清虚天、罗生天,如果不是出自名门,他们根本不会正眼瞧你。当年琅森把琅嫁给碧潮戈也是悄然进行,外界并不知晓,否则早被人耻笑。” 我听得耳朵都苦了,想到海姬,不由心里患得患失。分开好几个月了,也不知她现在怎样,是否安然回到了罗生天。 隐无邪话锋一转,慨然道:“公子也不用太担心,有隐某在,决计不会让你吃亏。公子他日有闲,不妨来罗生天的影流做客。隐某在罗生天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也可带你去各大名门投贴拜见。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向隐某开口。”目光向远处一瞥,道:“琅瑶来了。公子谨记,影流的大门,永远为公子敞开。” 我满脸感激地点头,隐无邪摆明了是在拉拢我,但老子没权没势没钱,他凭什么对我另眼相看?换句话说,我有什么利用价值? 琅瑶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她浑身浴血,裙袂破烂,身边的六丁六甲倒是始终光鲜威武,金灿灿地盔甲上滴血不沾。 “你们怎么不进去?鬼鬼樂樂地搞什么?”琅瑶尖叫道,满脸狐疑,神智似乎越来越不对劲。 “我们在等你。”隐无邪温和地道,目光重新落到拱门上。门内亮晶晶光闪闪,站在门外,无论我怎么施展镜瞳秘道术,也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即使是神识,也在拱门前遭遇到一层无形地阻力,难作寸进。 “盗宝小贼,你们的本事还过得去嘛。”一只鹦鹉突然从门内飞出,扑扇着翅膀,在我们身前盘旋,血红色的大眼睛透着几分诡异。这只鹦鹉全身血红,戴着一顶红色的小高帽,羽毛湿漉漉的,就像刚从血浆里捞出来似的。 我们盯着这只古怪的鹦鹉,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能混到这里,你们至少也是北境响当当的一流高手了。”鹦鹉老气横秋地道:“看来你们闯入宝窟,图谋的宝贝不是一般货色。老实说,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清楚这只鹦鹉到底在九疑宝窟里扮演着什么角色。隐无邪略一沉吟,率先道:“隐形草和一个,一个青铜鼎。” 鹦鹉眼珠滴溜溜地一转:“青铜鼎?恐怕是能炼化各种妖丹,助长法力地水云鼎吧?不过用水云鼎炼丹,必须用吉祥天火焰峰的离火炼制才行。你难道是吉祥天的人?” 隐无邪断然否认:“在下来自罗生天。” “奇怪,真是奇怪。”鹦鹉嘟囔道,目光又向我投来:“小子,你呢?” “息壤。”我心念电转,决定不撒谎,老老实实地道出自己的目的。 “息壤!”鹦鹉尖叫起来,隐无邪和琅瑶同时露出奇异的表情。鹦鹉呼啦一声飞到我脸前,眨着红光闪闪的眼睛,和我小眼瞪大眼:“小子,你怎么知道息壤在九疑宝窟?就算是这一代的海龙王也不可能知道!” “这是我的秘密。”我笑嘻嘻地打马虎眼。 鹦鹉气呼呼地道:“小子,你不说实话,到时有你好果子吃。喂,小姑娘,你又为了什么宝贝而来?” 琅瑶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鹦鹉咯咯一笑,眼角居然露出诡秘的笑纹:“三个小贼全都鬼鬼樂祟,说话不尽不实。我也不难为你们,反正你们自会出丑。进去吧,这是最后一关,闯过这一关,九疑宝窟里地所有珍藏随便你们拿。”翅膀一振,又飞了进去。 不等我和隐无邪表态,琅瑶旋风般冲了进去。 “事到如今,也没有退路了。”我和隐无邪对视一眼,齐齐冲入拱门。 迎面,我看见了“我”!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向我冲了过来。 第九册第八章七情六欲镜(下) 一震,不由得停下脚步,对面的“自己”也在同时停方目光交汇,明澈的眸子里,都亮起对方的身影。 四周闪烁着迷幻的光芒,无数道亮闪闪的光线贯穿了这个奇妙的空间,它们互相交织、反射,不停地变化方向,令人目不暇接。 再回过头,已经看不见拱门了,来处被跳跃的光线淹没。隐无邪和琅瑶仿佛消失了,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任何打斗声。从我冲进拱门以后,就像是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和站在对面的“自己”。 我运转神识,试着感知四周的动静。“轰”,大脑一阵昏眩,清静空玄的心灵天地突然炸开了锅,变得乱七八糟,各种奇怪的情绪纷纷涌出。一会儿喜;一会儿怒;一会儿心中充满了悲哀,觉得活在世上毫无生趣;一会儿又莫明奇妙地狂,恨不得杀人,摧毁世上的一切。压制住,动弹不得。越是运转,心灵的天地就越是混乱。 “月魂!这是怎么回事?”这里的一切太匪夷所思了。一模一样的自己、被压制的神识、杂念纷呈的心灵天地,一时让我没了主意。 没有听到任何回答,指尖上的月魂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沉睡。月牙形的烙纹颜色灰暗,再也没有昔日皎洁的清辉。 “月魂!月魂!”我大吃一惊,连叫几声,月魂都像死猪一样没有回应。如果不是指尖上的烙纹还在。我会以为它突然消失了。 我心乱如麻,这么久以来,我早已把月魂当成是身体的一部分,现在它变成这个样子,我真有点不知所措。 都是这个鬼地方造成的!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虽然没有月魂地指点,虽然神识被压制,感应不到螭,但靠我自己的力量,一样能冲出去。 对面的“自己”始终凝视着我。屹立不动,他的双眼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像是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具,脸上浮着淡淡的戏虐。我蓦地明白,他不是我!我不可能有那样妖诡的眼神! 也许只是个幻象!我暗自揣测着,小心翼翼地绕开他,向前走去。他也不拦我。像一个影子跟在后面。我冷哼一声,施展羽道术飞前行,而这家伙居然也施展羽道术,不急不缓,牢牢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我又惊又骇,老太婆师父曾经告诉过我。羽道术、吹气风这样的飞行法术早已失传,即使是罗生天、清虚天地十大名门。也没几个会飞的。他到底是什么人?看他行云流水、衣袖飘然的姿态,羽道术比我至少高出一筹! 我身子骤然一沉,吹出吹气风。真他妈见鬼了,这家伙也吹出一团吹气风,在脚下矫夭盘旋,比我的造诣只高不低! 我心念一动,忽地转身,闪电般劈出脉经刀,斩向对方。他也在同时劈出一掌。两道金黄色的刀气在空中相击,出清亮的金石之音。“呛”,我被震退了一步,他稳如山渊,一步不退。 我目瞪口呆,脉经刀是脉经海殿的不传之秘,整个北境只有我一个外人会这门绝学,他怎么会使?难道说,他就是我?我随即否定了这个荒诞地念头,就算他是我心中生出的幻象。那也只是一模一样的自己,而对方在法术上的造诣比我更高。最关键的是。在对方的中指指尖上,并没有月魂地烙印。 他并不是我! 运转兵器甲御术,我的左臂化作一根长枪,猛然刺向对方胸膛。枪到半途,突然以一个魅舞地姿势斜斜掠起,臂枪划过一个半弧,反手疾射对方咽喉。 就像对着一面镜子,他也以毫无差别的魅舞掠起,左臂化枪,疾刺而来。两柄枪尖呼啸着在空中相撞,激溅出火星。我手上不停,璇玑秘道术、混沌甲御术、三昧真火、地藏妖术、镜瞳秘道术等转马灯般轮换使出,最后连吞噬生气的胎化长生妖术也使了出来。让我大惊失色的是,我会的法术他都会,而且每一种都比我更强! 这是不可能的事!我喘息着住手,吞噬生气的胎化长生妖术是我自创,绝对没有第二个人会! 难道他就是我? “我不是你。”他突然开口,声音像千年玄武岩般沉寂,又充满了炽热的**,仿佛有沸腾的岩浆要从岩石内迸溅。 我又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人地心里能有什么?”他的目光中透着轻蔑:“七情六欲而已。” 我忽然心生一计,眉心内丹跳动,赤色的龙蝶爪倏地探出,抓向对方面门。“彭”,一只同样的龙蝶爪从对方肋下探出,两团熊熊火球撞在一起,迸射出耀眼的火光。 “原来你就是我,不过是个幻象罢了。”我心中恍然,龙蝶爪只我一家,再无第二个人、妖可以模仿。他既然也有龙蝶爪,那么只能是我。由此看来,这里应该是一个迷人心智的地方,难怪神识被压制住了。想通这一点,我不由安下心来。早在和夜流冰梦中斗法时,我已了解像由心生的道理,只要我平心静气,幻象自灭。 “愚蠢的人妖,你自以为了解我吗?”他不屑一顾。 认定他只是个幻象,我不再和他过多纠缠,只要闯出这里,幻象自然消失。我驾起吹气风,飞快前行。他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犹如附骨之蛆,怎么也摆脱不掉。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十多个 去了,但前方永远是一片光线闪烁变幻的世界。无论我飞得多快多远,始终飞不出去。 这里仿佛是一个无边无垠的浩瀚天地。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了。飞了这么远,一个冰海也转遍了,何况区区九疑宝窟里地一个机关?落下吹气风,我停下来稍作休息。先前闯过那些怪兽、机关陷阱,已经消耗了我不少法力,再这么长时间飞行,实在把我累得够呛。我还得留点力气,准备和碧潮戈的决斗呢。 他静静地站在我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这里是一个无边无际地无限世界。进来了,就出不去。可怜的人妖。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冷冷一哂:“天有涯海有角,即使是北境也有坏、空地时候,天下哪有真正无限的东西?区区一个幻境,就想把我林飞困住?” 他仰天大笑:“井底之蛙的人妖!难道你不知道,人心是无限的吗?喜、怒、忧、惧、爱、恨、欲为七情,生、死、耳、目、口、鼻为六欲,对七情六欲的渴望是永无极限的啊!你修炼法术为了什么?你闯入九疑宝窟为了什么?你活着又为了什么?” 我听得一愣一愣。这番貌似高深的话老子是说不出来的,难道他不是幻象?日他***,我现在也被搞糊涂了。 他嘲弄地盯着我:“你心中最想得到的是什么?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因为心中地**永远没有止境。你现在想得到九疑宝窟,将来就会想得到更多、更好的东西。” 我心头一凛,这个兔崽子说得一点没错。在大唐。老子最想要的只是吃顿饱饭,天天晒太阳。遇到师父后。最想要的变成了修炼高明的法术。喜欢上海姬后,最希望娶她当老婆。十年以前的我,和十年以后的我,最想得到地东西永远不会一样。 也许正因为如此,自在天才成为一种令人神往的传说。 “所谓最想要的是把握现在,不过是一种梦想罢了。现实的你,永远生活在无止境的七情六欲中。”他的目光冷锐如针,似是看穿了我地内心。 我默默沉思,许久。不禁莞尔。人要是没有**,还算是人吗?如果心中没有七情六欲,我也许早在大唐就饿死了。 “是的,七情六欲与生俱来,无法消除。”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但为了**而奋斗,生命才之所以成为生命。无论是乞讨、修炼或是战斗,都同样地高贵。”我运转法力,脑海里浮出甘柠真昏迷地玉容。 “只有打倒你,我才能闯出这里吧。我不能困在这里。我一定要得到息壤!”我大喝一声,金黄色的刀气澎湃涌出。 “砰砰砰”。光焰激溅,劲气纵横,我和他打成一团。四周不时炸开绚丽的光雨,掀起重重沸腾的热浪。 “轰”的一声,蓄满混沌甲御术的一拳被对方如法炮制地反击回来,我内腑一阵激荡,喉头一甜,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他摇摇头:“以你的力量怎么可能打倒我?就算我是个幻象,也是比你更强的幻象!” 我一抹嘴角的血,再次扑上。这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敌人。既然无法闯出去,只有将这个敌人击败才有希望。 身上平添了无数道伤痕,我地法力在不断消耗,但令我欣慰的是,尽管他各种法术都胜我一筹,但也受了伤,只是比我略轻一点。我势若疯虎,不知疲倦地一次次猛扑,又一次次被击退。 “轰!”,四对龙蝶爪在空中猛烈交击,气浪滚滚,我五官溢血,像个破麻袋抛飞出去,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他也不太好受,脚步跟跄,嘴角缓缓流出一行鲜血。 我喘着粗气,艰难地爬起来。“啪啪”,双方拳肉相交,皮开肉绽。我不知挥出了多少拳,也不知挨了多少拳。每一拳落在身上,是那样的沉重疼痛。如果不是凭借强的意志苦苦支撑,我早已倒下。 我们像两条争食的野狗,纠缠殴打着,喘息着,狠狠对视着。 “为什么你还不明白,我永远比你强上一线。”他胸膛急促起伏,摇摇晃晃,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他说得没错,我再怎么拼命,也不是他的对手。同样的法术,同样的节奏,同样的攻击轨迹,他胜在更加炉火纯青。 蓦地,一个异常大胆地想法浮出我的脑海。只有一件事,我和他没有高低。如果他真地是幻象,那么我只有一个办法,才能击倒他。 缓缓举起龙蝶爪,我心中忐忑不安,万一这个法子不灵,我可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他举起龙蝶爪,等待着我的攻击。出乎他的意料,我挥起龙蝶爪,扣向自己的咽喉。 只有死,他不会比我强。如果他真是我的幻象,那么击倒我,就等于击倒了他。 置死地而后生! 鲜血从我的喉头溅出,炸开一朵艳丽的血花。他一脸惊骇地看着我,浑身颤抖。在他的喉头,同样炸开了一蓬血花。 我缓缓倒下,“啪”,神思恍惚中,我听到清脆的开裂声,他的身体碎成了亮灿灿的一片片。从他的额头,钻出了一只半透明的怪物,形似蜘蛛,浑身流溢着绚丽的光彩。 随后我失去了知觉。 第九册 第九章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第九册第九章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你醒得挺快嘛。”当我睁开眼时,一双棕褐色的眨地盯着我。 这是个老头,一头灰白的乱,额角又低又窄,鼻子外塌,鼻孔像两个黑咕隆咚的大窟窿,探出几根鼻毛。干瘪的嘴唇里,稀稀落落的牙齿突伸出来,下巴的胡子倒是长势旺盛,像一盆悬挂的兰草。 我吓了一跳,老头长得太丑了,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油腻的长袍出一阵阵酸臭,指甲长得像鸡爪,指甲缝里积满了黑色的污垢。 “你是哪位?是你救了我?我在哪儿?”我强撑着坐起身,打量四周。这是一个宽敝的石室,自己正躺在一张分不清颜色的肮脏床上。四壁前陈列着一个个木架,上面挤满了透明的琉璃瓶,瓶子里盛着五颜六色的液体,散出各种古怪的味道。 老头背后是一张长十丈、宽六丈的大石桌,桌上的书卷堆得像小山一样高,页角色泽暗黄,显然有了一些年代。即使是地上,也堆满了层层凌乱的绢纸、竹简,上面写满潦草的字和图案。我忽然惊叫一声,琅瑶、隐无邪赫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你问我是谁?”老头嘻嘻一笑:“南宫平大师一定是个心地仁厚的人,就算是绝境,他也会给盗宝者留下一线生机。嘻嘻哈哈,听到你这句话,我真是快活,快活!天无绝人之路,凡是设计机关陷阱,老夫必然会留下一处破绽。你倒是了解我!”手舞足蹈,像个猿猴般跳来跳去。 我狂叫一声,嘴张得足可吞下一个鹅蛋:“你,你是。 “老夫南宫平是也!”他摇头晃脑,我心惊胆颤。南宫平?哇靠!琅瑶不是说他早死了嘛。我用力掐了一把大腿,疼!我没在做梦。也不是在黄泉天。 南宫平拍了拍我的脑门:“傻了吧?小贼!哦不,你是我南宫平的开山大弟子,同样是关门小弟子。只此一个,再无分家。这里是我南宫平的家,同样也是九疑宝窟。” 他语无伦次地道,我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指尖的月魂还在,冲我眨着眼睛,散出淡淡的光辉。我摸摸喉咙,连一点伤疤也没有。身上也没什么伤痕,只是法力消耗过度,感到有些虚弱。 “南宫平,南宫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我来说,让我来说!”那只血鹦鹉忽然从书堆后面飞了出来,扑扇着翅膀。嚷道:“你心里最不明白的,是刚才看到地那个自己吧?” “幻象罢了。”我不在意地道,否则我现在也不会活着了。说实话,我心里不明白的事太多了,南宫平干吗要救我?他是否一直隐居在九疑宝窟?我能否拿到息壤?一个个迷团弄得我满头雾水。 血鹦鹉冲我翻了个白眼:“仅仅是幻象?堂堂七情六欲镜阵,映射出来的何止是幻象?他就是你。也不是你。” “七情六欲镜?” “喜、怒、忧、惧、爱、恨、欲为七情,生、死、耳、目、口、鼻为六欲。七情六欲镜像一面具有妖力的镜子。能照出一个人内心潜在的**。不过它可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十三个怪物组成的妖镜,最能克制神识。” 我倏地想起昏迷前,见到的那只形似蜘蛛的怪物。也明白自己为什么神识受压制了。月魂、螭枪想必也是神识被妖镜压制,才无法和我沟通。 血鹦鹉继续道:“你看到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你内心深藏地**。**是无限的,当你得到一样东西后,你又会渴望得到一样新的东西,所以你是无法击败自己的**的。” 我恍然大悟。难怪我会的法术他全会,原来等于是我自己啊。因为先有**,然后才会奋斗,所以他始终比我强上一线。而能够击倒自己内心**的,也只有自己。当我毅然自杀时,七情六欲阵也被破除了。 “你和他地搏斗,其实全都是你想象出来的。看到你一个人又杀又叫又跳,我真是笑死了。“血鹦鹉用翅膀捂住嘴,胸脯抖动,咯咯咯咯地乱笑。我看它不像鹦鹉。更像一只下蛋的母鸡。 南宫平在一旁插嘴道:“这么多年,能闯出这七情六欲镜阵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就算知道了破阵之法,谁敢杀掉自己去冒险一试?置死地而后生,你竟然不要命地自杀,连老夫都佩服。老夫也下定决心,让你作我的开山大弟子,关门小弟子。”高高翘起大拇指,脸上充满了激赏。 “佩服,佩服。”血鹦鹉也鹦鹉学舌地叫了几声。 我困惑地道:“那我最后那一爪?” “当你决定自杀时,阵法已经终止了。挥向咽喉的那一爪只是你地想象罢了。”南宫平不耐烦地道,随即又眉花眼笑:“乖徒儿,好徒儿,我的宝贝徒儿。你可是捡了个大便宜,为师要把这些年研究出来地玩意全都教给你。嘻嘻,噬光菌厉害吧?飞獠厉害吧?那些怪兽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吧?跟为师学上十几年,你都能弄出来!” 我目瞪口呆,南宫平要收我为徒?土木机关老子可没兴趣。学十几年更不可能,老子还要救甘柠真呢。 “师父,你慢慢说嘛,徒弟我还一笔糊涂帐呢。”我想了想,决定暂时敷衍他一下。只要当了他的徒弟,还 平不给我息壤? “来来来,师父带你四处看看,你就明白了。”南宫平抓着我的手,硬拉死拽地出了石室。 石室外是一条曲折的甬道,两侧凹凸出粗大的冰龙骨。骨骼之间,错落分布着几千个大小不一的石室。每一间石室前,都立着一个彩色木偶,身躯关节分明。见到南宫平,木偶们弯腰行礼,动作整齐如一。 瞥见我一脸错愕的表情。南宫平无所谓地道:“不过是把猴脑盛放在培养液里,然后植入木偶,再弄点牵线机关装进去,没什么稀奇的。” 我瞠目结舌:“猴脑植入木偶?师父你在开玩笑吧?还有什么培养液,那是什么玩意?” 南宫平虽然口气满不在乎,但我这么说似是搔到了他的痒处,满脸得意:“这就是为师销声匿迹,隐居在这里九百八十七年地一点心得了。嘿嘿,当年我南宫平被誉为北境第一巧匠,擅长的只是土木机关。然而创造死的东西。怎比得上创造出活的东西?” “创造活的东西?”我呆呆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怪物。 “噬光菌、飞獠,老夫不也弄出来了嘛。”南宫平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土木机关再多变,终究是死的东西。我南宫平一代巧匠,怎能止步于此?我要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北境继往开来的真正第一巧匠!我要创造出活的东西,像老天爷一样,创造生命!什么自在天,狗屁天,老夫就是天!” 南宫平随意走到一间石室前,立刻有一个木偶替他开门。这间石室大得出奇。足有几亩,室内有一个圆形的大溶池。蓄满了桔黄色的液体。溶池里并排树立着一根粗长笔直地铜柱,一根同样大小的柱。两柱顶端用铁丝相缠连接。溶池边上,零散堆着几百个金属小圆筒。几个泥偶犹如梦游一般,绕着溶池走来走去。 “师父,这里面泡地是什么?好大的酸味。”我凑近溶池,闻了闻液体的味道。 “桔子汁和醋。”南宫平道:“你别看这个溶池不起眼,把它们缩小——就是这些金属小圆筒,放进泥偶再加上机关。”指了指不停走动的泥偶:“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嘻嘻。乖徒儿,你摸摸两根柱子之间的铁丝。” 我跳起来,伸手一摸铁丝,“喔”大叫,手就像遭闪电猛击一样,又麻又痛。 南宫平乐不可支,又带我去另一间石室。这座石室比刚才那间还要大好几倍,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阵狂躁地嘶吼声。一进门,我赶紧捂住鼻子。气味熏得我要晕过去。石室的东面是一排排精铁笼子,笼子里锁着千奇百怪的猛兽。屎尿堆了一地。西面放着一只只白玉罐,里面盛满了色彩斑斓的液体,芬芳扑鼻。不少玉罐里盛着一团团脑浆,液香兽臭纠缠在一起,更让人受不了。石室的当中则放着一张石床,床上血迹斑斑。 指了指白玉罐,南宫平面有得色:“这就是培养液了。它是为师用无数奇花异草调制成功的,绝大多数取自九疑宝窟里收藏地药材,反正碧潮戈也用不着,老夫拿来用是给他面子。你信不信,就算为师杀了你,只要脑袋没坏,放进培养液里你照样会想、会看、会听。” 我惊讶地看了看培养液,随口问道:“师父,你和碧潮戈很熟吗?” “半生不熟,嘿嘿。当年为师欠了碧潮戈的老子一份情,才替他们督造九疑宝窟,事后所有工匠全被灭口。宝窟建成后,为师也厌倦了四处漂泊地生活,自愿终老于此,顺便饲养那些看守宝库的怪兽,打算陪着最后一件得意之作去黄泉天报到。谁料心中无欲无求之后,偏偏命长死不了。一日闲逛宝窟,现了七情六欲镜,一照之下,居然生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难道我南宫平一生只能造土木机关吗?难道我不能造出更奇妙的东西来?我造出的木偶会动会眨眼,又有什么了不起?要会说话,会吃饭拉屎才是本事!我要造活的东西!从那天开始,我南宫平彻底脱胎换骨了!” 老头越说兴致越高,唾沫星子溅得我满脸:“就在这张石床上,我弄出了灭绝已久的噬光菌和飞獠,材料嘛还是取自九疑宝窟。宝窟里有几块稀奇的岩石,石头里封存着罕见的噬光菌、飞獠蛋地遗体。我苦苦研究了几百年,借助宝窟里收藏的几件宝贝,从石头里提炼出一种奇妙的东西,利用培养液把它们成功复活。当年宝窟的机关里只有几百头怪兽,可现在足有上万,其中不少怪兽都是为师弄出来的新品种。猿猴聪明,为师就把它们地脑子取出来。移接在其它怪兽头上;夜流冰的飞猴有什么了不起?为师把秃鹫的翅膀移植到猴子身上,弄多少飞猴都行。乖徒儿,你想要什么?翅膀?利爪?獠牙?要不给你再弄几个脑袋?想要什么为师就给你移植什么。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望着他蠢蠢欲动,摩拳擦掌的兴奋劲,我赶紧摇头,溜出石室。几千个石室里全是南宫平弄出来的古怪玩意。其中一间镶嵌了无数铜管,透过管口地水晶片,能清晰察看九疑宝窟的每一个角落。耳朵贴住管口,也能听见外面地声响。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南宫平才悻悻地带我去看九疑宝窟的珍藏。 出了甬道口,向外走了片刻,就看到一座金壁辉煌地宫殿, 光华照得地面如同一片光海。殿内珠缨金珞,晶屏放着珍奇的宝贝,五光十色。琳琅满目。 “宝贝徒儿,想要什么随便拿。咱们师徒能看上海龙王的宝贝,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南宫平大言不惭,很快替我找出了息壤。 息壤毫不起眼,只是个青黄色的小土块,形状像心脏。触手温润厚实,质地软中带硬。我捧着息壤。兴奋得手都颤。据空空玄说,息壤不但可与主人的肌肤完美融合,减轻兵器地冲击力;还能变幻形状,在土中来去自如。 按照空空玄所讲,我咬破指尖,滴血的手指按在息壤上,同时默运地藏妖术。息壤开始变得稀软,颜色逐渐淡,几近透明。随着地藏妖术的运转。息壤像一层流动的薄膜,顺着指尖,流过我全身的肌肤,一点点渗透进去。 全身慢慢烫,皮肤像是要涨裂开来,又痛又痒,如同几万只蚂蚁在咬噬。过了许久,这种感觉才消失。看看身上,皮肤和原来毫无差异,但一旦运转地藏妖术。便现全身多了一层稀薄的物质。我试着用牙齿咬手指,根本咬不破。 心念稍动。皮肤缓缓蠕动,我想要鼓起就鼓起,想要凹陷便凹陷。如果想变胖,皮肤就能像吹气一样鼓出来,想变瘦,皮肤就一个劲地陷进去,紧紧包住骨头。我不由心花怒放,有了息壤,我能随便改变样貌,就算站在夜流冰对面,也包他认不出来。 南宫平等得不耐烦了,嚷道:“不就换个皮肤嘛,为师给你全身装满鱼鳞都没问题。快点快点,为师要把生平所学都教给你。啊呀,糟糕!”一拍脑门,愁眉苦脸:“为师最近正在研究新玩意,忙得颠三倒四,恐怕没空教你。这可如何是好?” 我听得心头大喜,老子还没空呢。当下道:“师父,不如你先给我几本师门秘芨,徒儿自己学着。等你有空,我再回到九疑宝窟向师父请教。此外,徒儿也有些私事要办。” 南宫平想了半天,垂头丧气地道:“也只好这样了。乖徒儿,你可一定要回来啊!让母猪上树容易,找个好徒弟可就难了,为师地心血还等着你传承呢。”回到原先的石室中,从满桌地书籍里扒拉出几本《土木机关学》、《雕刻十八法》之类的破:“这是为师早年学的东西,现在看来虽然不值一提,但也能帮你打点基础。” 我点头如小鸡啄米,只要老头不让我待在这就行,否则还不闷死。嘴上奉承道:“什么不值一提呀,师父,就你那九个入口八真一假的花招,都够我学一辈子啦。这叫虚虚实实,似假还真。还有那个油灯的毒烟机关,心计耍得实在是高啊!” 我在点头,南宫平却一个劲摇头:“沉迷机关心计,不是真正的大道,为师早就舍弃那一套了。对了,为师给你一幅九疑宝窟的地图,上面用红线勾出了一条暗道,即使没有钥匙,也可自由出入宝窟。连碧潮戈父子也不知道。” 接过他递来的地图,我啧啧赞叹:“师父厉害,当年你一定怕海龙王造完宝窟后杀你灭口,自己偷偷挖的暗道吧?主动要求留守宝窟,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南宫平干笑一声,踢了一脚兀自昏迷地琅瑶、隐无邪:“这两个麻烦是你的同伴,你想怎么处置?他们在七情六欲镜阵里迷失了心智,至少还要等半天才能苏醒。” 我沉思了一会,道:“杀掉虽然干净,不过隐无邪对我也许有点用处。琅瑶潜入魔刹天,也算是登峰造极阁的一个把柄捏在我手里。我带他们离开,把他们抛在荒郊好了。” 南宫平道:“乖徒儿,你还真有师父当年攻于心机的风采。你可记得,早点来师父这儿。”言语流露出来的真挚,让我心头一阵温暖。 临走时,我特意让南宫平带我去看七情六欲镜。这面妖镜背后,嵌着一个古铜支架。撑起支架时,镜阵便动,形成一个亮晶晶的奇特神识世界。放下支架时,便是一面菱形古镜。镜面光亮清澈,青铜的雕花镜框上爬着十三只形似蜘蛛的怪物,颜色各异,宛如晶莹剔透的宝石。和蜘蛛略有不同,它们嘴边多了两根柔长的触须,腹下生出尖锐地弯钩。只有在触须微微颤动时,才会现它们是活的。 “师父,这十三只怪物难道就是喜、怒、忧、惧、爱、恨、欲、生、死、耳、目、口、鼻吗?” “应该是吧。为师虽然对法宝没什么兴趣,但也对它极为好奇。唉,两年多前,碧潮戈曾带老婆来过一次九疑宝窟,在这面镜子前伫立许久。没过几天,一个自杀死了,一个疯疯癫癫。为师也是在照过镜子之后,才有了创造生命地奇思妙想。是啦,你虽然闯过镜阵,但心神恐怕也会受点影响,得小心点。” “琅瑛是自杀的?”我震惊地叫道,这面七情六欲镜还真是诡秘啊。 “嘻嘻,为师在宝窟内安装的铜管,有几条可以直通龙宫。海龙王就算换条内裤,为师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哈哈一笑,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暗暗出神。镜子里的虚像,闪动着妖异的眼神。在我内心深处,可有压抑的情、欲么? 第九册 第十章 往事如刀 第九册第十章往事如刀 窟的暗道出口,居然是龙宫外十多里远的一个大粪坑 为了隐瞒暗道,我又飞了几十里地,把浑身屎尿的琅瑶、隐无邪冲洗干净,抛在一处荒僻的海峡内,然后回到人鱼族洗了个澡,稍作休息,便赶到琅玕崖。 在九疑宝窟花了近两天的时间,算起来,今天就是我和碧潮戈约定再战的日子。 海风森烈,白润莹辉的琅玕树孤峭傲立,比刀锋更显风骨。 在我踏上崖顶的一刹那,碧潮戈的身影从琅玕树后走出,时机拿捏得异常巧妙。 雪袍玉冠,一尘不染,狭长的凤目厉光闪耀,他又是那个天神般风采摄人的碧潮戈。我很难想象,他会时不时地变成一个邋遢肮脏的疯子。 “林飞,本王等你许久了。”碧潮戈冷冷地道,峥嵘的龙角冒出头顶。他反手拔出无量刀,凛冽的刀气犹如巨浪排空,滚滚涌出。 在息壤的保护下,我的皮肤完全感觉不到刀气的刺痛,和第一次面对碧潮戈简直是天壤之别。我懒洋洋地道:“害大王久等了,林飞过意不去。其实小子的法力比大王差远了,自知凶多吉少,但没办法,为了心爱的女人只好拼了这条小命。”故意把“心爱的女人”几个字念得特别重,最好能狠狠地刺激一下碧潮戈,让他立刻疯。只要他不缠着我,以我的神识摄取琅玕果犹如探囊取物。 碧潮戈的脸上古井不波,森然道:“废话少说,让本王看看你这两天的长进如何,能否接下我五成的刀术!”‘术’字刚刚说完,身子疾射而来,白亮的刀光耀眼无比,转息已到了我的头顶。 我不慌不忙。神识清晰感应到了无量刀的节奏,施展魅舞,倏地向左横移,不多不少刚好一尺三寸,这个位置是这一刀地空隙。刀光从我身侧掠过,山峰般沉重的力量压得我胸口难受,但肌肤一点不疼。 “好!果然大有长进!”碧潮戈双目爆出异彩,身形闪动,疾如火,快如风。无量刀化作各种各样的形状,时而隐没,时而陡现,节奏瞬息万变,犹如捉摸不定的流水。 我轻轻松松,施展魅舞游走于刀光劲气间,无量刀的刀气虽然笼罩了整个海崖。但我的神识总能感应到刀气的空隙。迎合它的节奏,巧妙避开。不必施展太多法术,只用魅舞就可应付。 碧潮戈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霍然收刀,凌厉的刀气立刻烟消云散。我暗自佩服,这种收由心的控制力是我不能比地。 “大王试完刀了吗?小子还等着摘取琅玕果。去救我心爱的老婆呢。”我再一次故意刺激碧潮戈,重重念出“老婆”两字。今天不把他变成疯子。估计我脱不了身。 碧潮戈眼角微微一跳,神色始终漠然:“等你能在本王刀下活命再说吧。今天的你,已可让本王放手一战了。”双手斜斜举起无量刀,高过头顶。 无量刀流转出奇异的光彩,刀身不停颤动,出潺潺的清鸣。刀柄上刻着的“器有大小,唯心能量。”八个字里,“有”字正慢慢消失。丝丝亮丽的波纹从无量刀边缘荡出,涟漪般晃动。一层薄薄地、灰暗的皮从刀身脱落。刹那间,无量刀就像从一个平庸的村妇突然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光彩照人的绝世美女! “琮”的一声,刀柄上的“有”变成了“无”字! 我地眼前忽然失去了无量刀,连刀柄也看不到了。碧潮戈高举的双手中,什么也没有。我只是凭借神识,感到到那一缕无形无色地灵动刀气。 “这是无量刀的蜕变。早在一百多年前,本王的刀术、妖力便已迈入无形无色的境界,可惜至今停滞不前。但愿你能给本王一个惊喜吧。”碧潮戈凌厉的目光渐渐柔和,全身散的披靡刀气也忽地消散。 这已是由刚转柔的境界。 “小子。争口气,替我把这把破刀射烂!”神识里。传来螭兴奋的咆哮。 “碧潮戈,废话少说,放马过来吧!”我心中豪情涌现,大声喝道。 碧潮戈神色怡然,犹如闲庭信步,背负着双手向我走来。步伐飘逸,没有一丝杀伐气。 神识的感应比双眼更敏锐,我清楚无误地知道,无量刀在碧潮戈地手中盘旋,呼之欲出。 一丝警兆闪过神识,第一刀倏地劈来。 刀气轻如棉絮,羚羊挂角般随意,这一刀仿佛千万刀,又似乎只是一刀。刀气似断非断,若有若无,犹如阳春三月杨花飞舞,柳絮轻飘。这一刀近乎于“无”,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危险。 就在刀气近身的一刻,忽然化作满天细丝,连绵春雨。节奏变化的衔接犹如行云流水,自然圆转。 然后只要是变化,就有空隙。螭枪从神识中喷薄而出,出凌厉的怒吼,猩红色的烈焰恰好击在无量刀的“底”上。 轰然巨响,我闷哼后退,碧潮戈寸步不动。尽管神识感应到了节奏的空隙,但我的妖力始终比碧潮戈差了不少。 碧潮戈眼中的神采越来越炽热,无量刀如同逍遥飞翔于九天的鹏鸟,乘云驾雾,自在遐意,洒洒然、欣欣然,无迹可寻。每一刀劈来,都流动着无数刀地节奏变化。我一次次射出螭枪,往往面对一刀,就要射出近千次螭枪,我的法力在剧烈消耗,汗湿重衫。在九疑宝窟里劳心劳力,再马不停蹄地赶来,我并非处在决战地最佳状态。 不知不觉,我已向后连退了几十步,后背几乎倚到了琅玕树。再往后退,就是万丈悬崖。 螭枪再次射出。法力的大量消耗,让我射出螭枪时略有偏差,没有击中无量刀的变化空隙,不得已和对方硬拼了一记。我内腑震荡,嘴角渗血,后背撞上了琅玕树,急忙默念千千结咒。以咒 追击而来的千丝万缕刀气。碧潮戈晃了晃,脸上闪红色。 要不是息壤,这一刀足够让我喷血倒地,以我的妖力,根本硬接不了蜕变后的无量刀。 “再接这一刀!”碧潮戈淡淡地道,无量刀像雾一样弥漫开来。我心知不妙,这么无休止地打下去,老子迟早一命呜呼。 “大王为何常年住在琅玕崖?”我突然喝问。 碧潮戈微微一愣,我不停顿地道:“大王不让我取琅玕果,那小子只好去罗生天地登峰造极阁了。那里似乎也有琅玕树呢。” 碧潮戈目光中浮上一丝茫然的迷雾。嘴里道:“不陪本王试完刀,你能活着离开冰海吗?” “喜、怒、忧、惧、爱、恨、欲为七情,生、死、耳、目、口、鼻为六欲。大王昔日在七情六欲镜前,看见的是什么样的自己呢?” “喜、怒、忧、惧、爱、恨、欲为七情,生、死、耳、目、口、鼻为六欲。”碧潮戈怔怔地重复道,不由自主地停下刀。 “大王为何杀了夫人琅瑛?”我运足法力喝道,声音宛如晴天霹雳。暗运摄魂音的秘道术。只有把他逼疯,老子才能活命。 “大王为何杀了夫人琅瑛?”我一声高过一声。 碧潮戈木然而立,蓦地,他仰天狂笑,长激烈飞舞,乌黑的头在霎时变得一片雪白! “琅瑛。是我杀了你!是我杀了你!”他像一段被雷电击中的枯木,颓然倒下。喉里出一阵阵哀嚎。 我心花怒放,神识延伸出去,轻巧摘取了十几颗琅玕果,藏进怀里。 “是啊,你杀了琅瑛,你为什么不去死?快去死吧,琅瑛在黄泉天等着你呢。”我继续煽风点火,加油添醋。 “我为什么不去死?我为什么不去死!”碧潮戈蜷缩在地上,用头疯狂撞地。鲜血渗流,坚实的海岩被撞得碎石激溅。 我心里笑翻了天,哇靠,他要真的去死,那我林飞还真是牛了。有道是昔日诸葛亮气死周瑜,今日林飞说死碧潮戈,同样的机智过人,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啊。 碧潮戈完全变成了一个疯子,口吐白沫,双臂死死抱着琅玕树。嘶吼打滚。我心念一动,要骂死他恐怕难度太高。不如趁他疯,取他命。不然将来天涯海角地追着老子试刀,岂不被他弄死?我掌心捏汗,心不争气地跳了几下,稍作犹豫,神识中地螭枪对准碧潮戈的咽喉,电射而出! 几乎在同时,碧潮戈下意识地扭头,螭枪偏过咽喉,射穿了他的肩头,带起一蓬血雨。 碧潮戈像负伤的野兽,凄厉大吼,目光如刀地盯着我。我骇然现,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一头雪白的长慢慢变回了乌黑。 日他***!贪心不足蛇吞象啊。我暗叫倒霉,万万没想到,受伤反而让变疯地碧潮戈神智清醒了。 他缓缓站了起来,姿势冷漠优雅,凤目璀璨如星,脏兮兮、皱巴巴的白袍奇迹般变得雪白光滑。 又是那个天神般的海龙王。 但不再是一把凌厉披靡的刀。 “你击伤了我?”他梦呓般地道,呆呆凝视着肩头的伤口,血如泉涌,染红了白袍。 “碰巧,碰巧。”我干笑着,目光乱转,准备开溜。 “我败了。”许久,碧潮戈木然道:“如果在那一刻,你不间断地射出螭枪,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后悔得要叫娘,碧潮戈说得一点没错,老子实在是缺乏经验啊,下次一定注意。 “喜、怒、忧、惧、爱、恨、欲为七情,生、死、耳、目、口、鼻为六欲。”他柔声道,不再看我。目光掠过我的头顶,深深望着琅瑶树。 “琅瑛,琅瑛。”他低声呼唤着,眼神渐渐温柔。 “琅瑛,那一年,在七情六欲镜前,我看到地居然不是刀,而是你。生平第一次,我没有在熟悉的妖镜前看到无量刀。” “当你问我看到了什么,我说和过去一样,看到了无量刀。因为我痛恨自己地软弱,我一生早已献给了刀,我最想要的是天下无敌的刀法,又怎么会是一个女人?难道我碧潮戈这一生最想得到的,并不是刀?我早已知道,你嫁给我是为了九疑宝窟,而我娶你是为了陪嫁的刀谱。”碧潮戈默默地道,两行泪水缓缓流过脸颊。 我听得心里忽上忽下,现在的碧潮戈,到底是疯了还是没疯? “你告诉我,你在镜子里看到了我。我根本不信,冷笑着弃你而去。从那以后,我比过去更加地冷落你,更加不知疲倦地练刀。直到那一天,你说你会证明给我看,你在镜子里看到的是我。我没有想到,你选择了死。”他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以死明志。琅,你比我更像一柄刚烈的刀呢。” 他突然仰天狂笑,热泪滚滚:“从此我便疯了。我地一生早已献给了刀,后来却又献给了你。清醒的我是只有刀的海龙王,疯癫的我是只有你的碧潮戈!琅瑛,我不得不疯,否则我只能在后悔孤独中度过一生!我不得不疯,否则我一天也活不下去!我不得不疯,只有疯了,我才会在折磨自己的痛苦中减轻对你的内疚。” 我瞠目结舌,弄了半天,这家伙是装疯卖傻啊!每当他怀念琅瑛时,就刻意把自己搞成个疯子,逃避痛苦的煎熬。 “直到你死后,我才明白,那一天在镜子前,我看到的是内心压抑的爱。”碧潮戈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琅玕树。海风吹过,珠玉般地琅玕果轻轻摇动,出清脆的鸣响。 第九册完 第十册 第一章 人妖 第十册第一章人妖 啸,碧潮戈的身影犹如孤峭的琅玕树。 就连他脸上的两道泪痕,也是那么孤峭,仿佛寂寞而无助的刀锋。他抱紧了琅玕树,仿佛抱紧了世上唯一的东西。 我看到了一个新的海龙王,一个从来没人能够了解的,隐藏得很深的灵魂。如同一幅华丽的彩画剥去了层层颜料,裸露出最初的线条。 “你还不逃吗?”碧潮戈侧对着我,目光一直凝视着琅玕树。 “我不知道能不能逃得掉,所以不敢冒险。如果我死了,我要救的女人也会没命。”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和海龙王这样的人打交道,有时候坦白更好。 “你可以走了,今日一战,是我败了。”他瞥了一眼肩头的伤口,声音冷涩:“除了魔主,你是第二个让本王受伤的人了。” 我暗地里松了口气,嘴上卖乖:“我只是利用大王一时心神混乱,偷袭伤了你。说实话,我的法力还是比大王差了一大截。”仔细审视他的反应,但愿这家伙是真的认输,而不是等我放松警惕,突然捅老子一刀,来个以偷袭报偷袭。要知道,老子刚刚揭破他和琅瑛的一段隐秘,被恼羞成怒地灭口再正常不过了。 碧潮戈冷冷一哂:“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伤了本王,就是你的本事。” 我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大王的胸襟气度,真让小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嘛,大王不是败给我林飞,而是败给了自己。” “哦?” “在大王内心深处,最爱的并不是刀,而是您的夫人。也许过去的您,生命里只有刀,但自从有了夫人以后。您已经变了。只是这么多年,你一直无法面对这样的改变,一直在自欺欺人,甚至在欺骗自己的这柄无量刀。试问一个这样的人,又如何能练成天下无双地刀术?‘器无大小,唯心能量。’而您的心早已乱了。所以击伤大王的,不是我的螭枪,而是你自己的本心啊!” 碧潮戈瞳孔微缩,目光从琅玕树上收回,落到我脸上:“你是说本王像个缩头乌龟?” 我目光毫不退让地和他对视:“我只是说大王在逃避自己的本心。七情六欲。在所难免,与其逃避不如面对。以大王的神勇,难道连爱一个女人都不敢承认吗?如果不能诚于心,又如何诚于刀?” 碧潮戈冷冷地看着我,神色一如以往般平静。然而我却感觉得到,在他的内心深处,一如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白袍。激烈翻涌。 默然许久,他居然笑了。 “不错,我爱琅瑛,我爱我的妻子,胜过我地刀。”碧潮戈仿佛用了很长的时间,说完这几句话。如释重负。 然后他慢慢举起了无量刀。 我心头一紧,神识感应螭枪。瞄准碧潮戈,呼之欲出。 “器无大小,唯心能量。”碧潮戈没有对我动手,只是抚摸着无量刀,喃喃地道:“既无大小,又何必去量?今日一战,本王终于明白了。” 随手一抛,这柄价值连城的魂器高高飞起,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向崖下坠去。在半空,无量刀出一声清亮的啸声,化作一个独角怪物,张牙舞爪,半透明的躯体如同水一般流动。怪物对碧潮戈点点头,体内爆出一团流光溢彩的水雾,向四周“咝咝”激溅。水雾散开后,怪物消失了。 “它自由了!”我听到螭羡慕地怪叫:“碧潮戈放它回到了**天!” “痛快!痛快!”碧潮戈仰天长啸,热泪滚滚。啸声初始激越悲苦,凄厉迂回。到后来变得慷慨豪壮,宛如穿过窄小峡谷的大河。坦坦荡荡,一往无前地流畅奔腾,心中多年的积闷仿佛一扫而光。 我目瞪口呆,扔掉了无量刀的碧潮戈,竟然变得更可怕了!他站在我的对面,不足两尺,我却生出一种无法感应他具体位置的错觉。天空、海崖、碧潮戈,三者仿佛贯通成一体,化作一柄真正无量无形地刀。这柄刀既是静止的,也是流动地,再也察觉不到节奏变化的空隙。 我恍然醒悟,碧潮戈的刀术又上了一层! “林飞小友,你说得没错。这些年来,我只是个逃避自己的缩头乌龟。”碧潮戈长叹一声,神色温和,冷漠的坚冰已经融化。 小友?我没听错吧?堂堂的一代妖王对我完全没了敌意,拍了拍我的肩膀,像个熟识的老朋友:“来,陪我聊聊。” 我有点受宠若惊:“大王你?” “不要叫什么大王,随便一点,我现在也不是个疯子了,你不用害怕拘束。”碧潮戈席地而坐,伸直了双腿,遐意地倚靠在琅玕树上。 我嘿嘿一笑,不客气地坐下来:“那我叫你碧大哥吧。”和他化敌为友,称兄道弟,我当然求之不得。 “碧大哥,这是琅瑛昔日对我的称呼。”碧潮戈露出一个奇怪地表情:“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没有你,我怎能解开多年的心结,刀术突破瓶颈,完成我梦寐以求的心愿。‘不能诚于心,如何诚于刀?’林兄弟,你说得太好了!”面露笑容,显然心情十分舒畅。 顿了顿,碧潮戈问:“林兄弟,你见过南宫平?” 碧潮戈和琅瑶照过七情六欲镜一事只有南宫平清楚,我知道瞒不过去,索性大着胆子,把偷入九疑宝窟的经历说了出来。只是掩去南宫平的一些研制秘密,以及那条出入宝窟的暗道。末了道:“碧大哥,你不会怪罪我这个新师父吧?” 碧潮戈洒然道:“以南宫平的心机手段,我就算想怪罪,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何况他又是你的师父。九疑宝窟里的东西,你们师徒俩随便拿就是了。小兄弟,你确定琅瑶还活着吗?” 我点点头,试探着问道:“碧大哥。你想杀她?” “没必要了,她毕竟是琅瑛的妹妹。”碧潮戈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琅瑛就葬在这里,葬在这棵琅玕树下。她是个可怜地人,虽然出生在罗生天的登峰造极阁,贵为掌门之女,却受尽门人地冷落中伤,被当成一个妖孽。” “我听说,琅瑛地母亲是在琅玕树下突然怀上了她?” 碧潮戈冷笑:“就算她是琅玕树妖又怎么样?琅瑛聪慧美丽,天资过人。黄巾甲御术的造诣远胜同门里的那些人类。” “我相信,大哥爱上的女人一定好得没话说!” 碧潮戈凤目中闪过一丝忧伤之色:“迎娶琅瑶的那一晚,当我揭开红盖头时,我看到的是一双终身难忘的眼睛。那么骄傲,那么敏感,又那么孤独。就像是我少年时曾用过的一柄刀,薄薄的闪着蓝光的刀刃。很锐,很脆,纤细地刀尖一折就会断。 ,琅瑛会常常惊醒,坐在床角呆,如同一只迷失的弟。我好后悔,我好后悔!” 我很体贴地安慰了他几句。什么金风雨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啦;什么自古红颜多薄命啦,什么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啦。击节感慨,对我越来越亲善。 许久,碧潮戈才如梦初醒般道:“林兄弟,你不是需要琅玕果救你的女人吗?快去吧!你放心,只要你身在冰海,夜流冰和龙眼雀休想动你!” “碧大哥真是善解人意。”我说得嘴也起泡了。立刻驾起吹气风,兴高采烈地和他道别。有了碧潮戈这顶保护伞,老子可以在冰海横着走了。 回到人鱼族的族地,顾不上和大鱼小鱼多说,我直扑甘柠真的房间。扶起她,喂下琅玕果后,我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过了片刻,甘柠真喉头轻响,嘴角流出一缕略带腥气的白涎。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擦掉她唇边地白涎。欢喜得话也说不出来。甘真柔若无骨,靠在我的肩头。鬓的幽香直钻鼻孔。一旁的小鱼笑眯眯地道:“甘仙子总算醒了,要不然,我们的林公子又得找海龙王拼命了。” 不等甘柠真问,大鱼就把我取琅玕果的事全说了。什么孤闯九疑宝窟,勇斗海龙王,什么宁可天劫逼近,也要向空空玄索取解药。经过她巧言令色地渲染,我变成了一个为了美女不要命地痴情英雄。 “甘仙子昏迷的这几天,林公子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人都瘦了一圈呢。唉,我真是羡慕甘仙子地好福气。”大鱼叹息道,我听得眉花眼笑,恨不得亲她一口。她要是改行去做红娘,一定比做族长有前途。 甘柠真脸颊一红,轻轻挣开了我的扶抱,坐直了身。大鱼、小鱼知趣地离开了,只剩下绞杀趴在我的肩头,亲热地舔我的耳朵。 “以后不用这样。”甘真沉默了很久,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欠我什么。保护你,原本就是我的责任。” “我心甘情愿。” “但我不愿意。”甘真偏过头去,不再看我,声音清幽而游移。 “为什么?”我心里满不是滋味,为她拼死拼活,就换来这么冷淡的一句话。 “我不想欠你什么。” 日他***,好心当作驴肝肺!我不由涌上一股无名怨气:“你一定要理解成谁欠谁吗?如果是公子樱救你,恐怕你不会这么说吧?是啦,老子始终是个外人,是我多事!咱们分道扬鏣,你回你的清虚天吧!” 甘柠真淡淡地道:“我立过血誓,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血誓,只有血誓吗?”我心中一酸,望着她清丽如雪、近在咫尺地侧影,我觉得一阵恍惚,仿佛隔了一层水雾在看她,越看越遥远。我忽然想起隐无邪的话:“清虚天、罗生天的十大名门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别说公子出生红尘天,就算你是清虚天、罗生天,如果不是出自名门,他们根本不会正眼瞧你。” 甘柠真沉默了一会,道:“是,仅仅是血誓。”垂,颤动的睫毛织出了一片淡淡的阴影。 我的心越来越凉。声音也变得冷漠:“我明白你地意思。你死也好,活也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同样的,我也如此。现在的林飞,已经不再需要你地保护了。” 放下床幔,我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扑通”,身后传来跌倒声,扭头一看,甘柠真趴倒在床上,又竭力坐起身。盘膝运气。 “你给我吃的补药太多了,好像增长了不少法力。”隔着我听到甘真低声道:“别让人进来,我要进化了。” 进化?进化!仿佛晴天霹雳,我一下子懵了!要知道只有妖怪,才会有进化!堂堂清虚天第一名门地门人,怎么会是一个妖怪?冲到甘柠真床前,我掀开床帐。只见一偻偻莹润雪白的细丝钻出她的肌肤,白丝缠成半透明的花瓣状,飞覆盖全身。 甘柠真苍白的脸上,泛出妖艳地红润:“没想到吧?”她平静地道:“我只是个人妖。” 我心潮汹涌,甘柠真居然和我一样,半人半妖!天啊。要是被别人知道,她在清虚天一定没法混了!回风流雪般的仙子。转眼便会受尽嘲笑,就像昔日的琅瑛一样。 慢慢放下帷帐,我背对着甘柠真,低声道:“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我会一直守在这里。” “其实——我不在乎。是人,是妖,又有什么打紧?”过了许久,甘真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愿碧落赋因为我而受辱。维持清虚天的第一名门,并不容易。” 我嗯了一声。她幽幽地问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是人类吗?” 我扭过头,冲她翻了个白眼:“你是人是妖,和老子这个外人没关系。” 她默然,随后道:“我要迈入末那态了,大概需要一个月的进化时间,才能飞升。” 我略一犹豫,道:“反正老子有空,在这里陪陪那些美人鱼也不错。一个月后,咱们再分道扬镳。” “傻子。”甘真的声音像一根细细颤鸣的琴弦:“我。我,你。我是不会背弃誓约地。” 我回过身,她低下头,避开了我的目光。垂露的一段耳颈,被床顶镶嵌的鲛珠照得宛如幽谷里的一抹细雪。 不知怎样的人,才能把这抹细雪照得更加清艳呢? “我地母亲,是魔刹天的七窍雪莲妖。”甘柠真道:“在我很小地时候,她就死了。她是被我的父亲遗弃的。” “你父亲是?” 甘柠真凄凉地笑了笑,不再说话。我站在床边,望着墙上两个人的影子,胡思乱想。在屋外很远的地方,隐隐有海浪的声音。 “我想听你再说说,你是怎么和碧潮戈比拼的?”甘柠真抬起头,平静地凝视着我:“坐下吧,站着不累吗?” 我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地说出这几天来的经历,包括碧潮戈和琅瑛的往事。甘真静静地听,时而微笑,时而惊叹,鱼纹银丝鲛绡床幔在她地侧脸颊映上了柔美的纹影。不知过了多久,我说累了,靠在床粱上,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中,我听见甘柠真轻轻哼着歌,很轻柔、很温暖的歌,如同溪水上闪烁的阳光。 我在歌声里沉沉睡去。 醒来时,我现自己靠在甘柠真肩头,赶紧站起来。她闭着眼,似乎睡着了。想了想,我拿起一件宽大的外袍,替甘柠真 |,也不会现她在进化。 “砰砰”,伴着敲门声,我听见龙眼鸡的大呼小叫。拉开门,我不由分说,给了他一个暴栗:“你小子,几天没挨揍就皮肉痒?” 龙眼鸡捂着脑门怪叫:“你鬼鬼樂樂躲在甘柠真房里,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我哼道:“难道你要我躲在你的房里?” “不必了。近墨者黑,你这种重色轻友的小人会把我带坏的!”龙眼鸡伸长脖子,偷偷瞅了一眼甘柠真,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道:“她怎么还穿着衣服?难道——你不行?” “闭上你的臭嘴!”我没好气地举起拳头:“听说这几天你和几条小美人鱼打得火热,怎么有空来找我?” “你这种好色之徒,是不会明白男女之间纯洁地友谊的。再说我天天擦牙,嘴巴比你香多了。不信你闻闻。”不等我挥拳,龙眼鸡一溜烟逃走,嘴里嚷道:“碧潮戈找上门了,他在大厅等你!” 我吃了一惊,仅仅一晚地时间,碧潮戈就找到了我地藏身处,还真是神通广大。他既然离开了琅玕崖,想必心结尽去。吩咐绞杀替我守护甘真,我锁好门,来到人鱼族的大殿。 碧潮戈负手而立。目光睨睥。周围的人鱼黑压压地跪倒一片,大鱼、小鱼浑身抖,头也不敢抬。龙眼鸡倒是大模大样,坐在椅子上,高高翘起二郎腿。 “碧大哥,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找到我了。”我笑嘻嘻地迎上去。 碧潮戈微微一笑:“林兄弟。你的女人没事吧?”一摆手,对大鱼道:“都起来,出去,不要妨碍本王和林兄弟说话。” 人鱼们恭恭敬敬地退出,龙眼鸡惊讶地瞪着我,完全不明白为何我和碧潮戈称兄道弟。碧潮戈随手一挥。龙眼鸡哇哇乱叫,像葫芦一样滚了出去。 “多谢大哥关心。她还要休养一个月。碧大哥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找你陪我试刀。”碧潮戈淡淡地道,“彭”的一声,殿门自动合上。整座大殿仿佛化作无形的刀气,压得我浑身刺痛。 我赶紧运转地藏妖术,用息壤护体,一边连连摆手:“碧大哥,你可别开玩笑。你现在刀术又进一层,我拍马也不是你的对手啊!” 碧潮戈皱眉道:“林兄弟。高手交战,怎可未战先怯?你若以这样的心态迎战夜流冰或是龙眼雀,必败无疑。你的法术虽然不错,但我看你性子油滑,喜欢取巧,长此以往,一定会影响你的进境。” 我心头一凛:“大哥教训地是。好,小弟就陪大哥练练!不过咱们说好了,兄弟比试,点到为止!” 碧潮戈又好气又好笑地点点头。 我胆气一壮。神识一片空灵通透,向四周延伸。抗拒着笼罩大殿的无形刀气,螭枪呼之欲出,寻找刀气节奏的空隙。 碧潮戈突然跨前一步,刀气被猛地抽空,我的螭枪立刻失去了攻击的目标。他再跨一步,刀气又如同潮水涨满了大殿。一抽一涨,像呼吸般自然转换。随着碧潮戈虚实莫测的步伐,他化作了刀气的一部分,我无法感应他地位置,就好像整座大殿都是碧潮戈,哪里有刀气,哪里就有他。 “哇靠!碧大哥,你比过去厉害了好多!”我故意逗他说话,借以捕捉他的确切位置,同时施展渡术,贴着地面不停地滑动。 “林兄弟,这是空的境界。节奏变化的空隙被巧妙地隐藏,即使以神识感应,也很难找到。”碧潮戈的声音也融入了无孔不入的刀气,在大殿内游离不定。 我好奇地问道:“什么是空?” “法术到了你我这个地步,已是由技入道。空,就是道地一个阶段:化有为变无为。无相无形,无想无念,却又无处不在。它可以是包容广阔的大,也可以比尘埃更小。”碧潮戈解释道,刀气时而如无边无际地海潮汹涌,时而消失。时而离我近在咫尺,时而又遥如天涯。 我空有螭枪和满身法术,却找不到攻击的目标,只能不断后退。 碧潮戈长笑一声,我的神识忽地生出警兆,腾空跃起,同时默念千千咒结,结出咒丝护住左侧。 半空中,亮晶晶的咒丝被整齐截断,一分为二,一缕若有若无的刀气紧擦着我的左肋而过。又在一瞬间,化作炸开的膨胀气浪,把我撞飞出去。“砰砰”,身在半空,我双腿接连踢出,把几张翠玉案几踢飞出去,才借势稳住身形。 “忘记自我的色相,将自身融于法术的变化中。”碧潮戈长吟道:“林兄弟,你明白了吗?” 我静心思索他地话意,随口问道:“大哥,无为的空是否算是法术的巅峰呢?” “空并非道的尽头。你我所在的天地,又岂是空的?比空更奥妙的是——真空生妙有。只有到了这一步,无中生有,虚里成实,才能迈入进化中的阿赖耶态,达到知微的境地。比起魔主,我还差得很远。” 真空生妙有?我嘴里苦,老子听都听不懂。这么看来,老子和魔主实在差了十万八千里,凭什么为师父报仇?我不甘心地问道:“大哥,魔主真的是北境无敌吗?难道没人能打败他?” 碧潮戈道:“昔日魔主出世,来到冰海,要我臣服。我当然不服,提出和他比试一决高下。”苦笑一声,续道:“三十招,我只能支撑三十招,就被他打落冰海。” 我听得头皮麻。 “任何法术地修炼,归根结底,都是逆天而行。只有破道,以人破天,跳出道的领域,才是真正无上地境界。”碧潮戈道:“这是魔主击败我后说的一番话。我当即明白,自己和他差得太远了。小兄弟,如果有人能臻至破道的境界,也许能击败魔主吧。” “破道?” “不错,再高明的道,不过是天地为人所用。而一旦破道,便犹如跳出井底的青蛙,越了这个天地的局限。这也是传说中的自在天真正的涵义。” 破道,莫非就是老太婆师父口中所说的彼岸么?我陷入了沉思。到达了彼岸,彼岸便成为此岸,而原先的地方,又会成为彼岸。如此周而复始岂非永远跳不出去?所以魔主说的破道,也未必正确。 “多说无用,只有实战方可更好的领悟。继续吧,本王可不会手下留情!”碧潮戈冷喝一声,刀气忽地翻涌暴涨,整座大殿化作重重叠叠的惊涛骇浪,迅淹没了我。 第十册 第二章 鲸歌 第十册第二章(上)鲸歌 叫苦,璇玑气圈、混沌甲御术、镜瞳秘道术大海,消失在浑然天成的刀气中。无奈之下,我只能施展魅舞,以神识感应刀气的节奏,竭力迎合,苦苦支撑自己不被刀气吞噬。至于找出节奏的空隙,用螭枪反击那是想都不要想。 四面八方的刀气倏地敛去,一刀宛如天上神龙,矫夭奔来,从我头顶直劈而下,出现得毫无征兆。不得已,我射出螭枪,硬碰硬地迎上刀气。 螭枪只是射中了一个幻影,我大叫不好,四周的刀气忽又出现,宛如惊雷闪电,猛劈猛打。轰地一声,雷电化作千丝万缕的刀网,似动似静,把我紧紧锁住。我满头大汗,动都不敢动一下,神识准确感应到,只要我稍微移动一下身子,就会被刀网撕裂成碎片。 碧潮戈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我对面,刀网烟消云散。 “林兄弟,可知你为何落败?” 我大口喘气:“大哥到了空的境地,我当然不是对手了。” 碧潮戈摇摇头:“高手决战,比的不仅仅是法力境界的高下。还有天时、地利、战略、经验,以及生死两忘、玉石俱焚的勇气。你一味退让防守,落败是迟早的事。” 我沉思道:“但我根本感应不到大哥的方位,如何进攻?” 碧潮戈大笑,整座大殿又化作了一波一波澎湃的刀气,他高大的身影随着刀气游移不定:“攻击你的是刀气,还是我?只要顺着水流,还怕找不到源头?” 我恍然大悟。 刀气再次袭来。 随着我的默念,千百根亮晶晶的咒丝向外辐射。形成一张咒结地蛛网。而我如同一只蜘蛛,盘踞在蛛网中心,神识与每一根咒丝紧密相连,清晰感觉到它们与刀气接触时产生的细微颤动。 练出神识后,我的千千咒结也大进了一步。 刀气与咒丝纠缠,爆出星星点点的灿芒。“咝咝”声不绝于耳,咒丝一根接一根断裂。我对准刀势最强处,螭枪电射而出,“轰”!螭枪扑空,在墙上击穿一个深深的枪孔。我心知不好。想也不想,倒地向旁急滚,同时疯狂荡出璇玑气圈。猛烈的刀浪从身后涌出,撕开气圈,我后背闷,如被重锤猛击。要不是息壤,这一击足可让我吐血。 “大哥。玩真的啊?”我怪叫一声,一直滚到殿角。 “本王杀得性起了。林兄弟,你好自为之!”碧潮戈大笑,刀气犹如水银泻地,滚滚而来。 我叫苦不迭,再次结出咒丝。配合神识感应刀气。要从千丝万偻的刀气中找出碧潮戈的位置,远没有想象中容易。 一时间。大殿内充斥了刀气的急锐呼啸,震得我耳朵也麻木了。没过多久,我已经汗流浃背,疲于招架。 四周蓦地静下来,听不到任何刀气破空地声音。满殿的刀气突然放慢度,仿佛蒸腾的水雾,袅袅飘散,柔和静谧得让人生出错觉。 这是更大的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刀气开始聚拢,犹如一张猎兽的大网不断收缩。我满殿游走。全神戒备,一旦被刀网锁住,只能乖乖投降。 “咝”,距离我左后方三尺的一根晶丝忽地断裂,神识警兆传来地刹那,我吸取刚才的教训,没有立刻射出螭枪,而是以一个魅舞的姿势,身躯前俯,平平贴地掠起。 刀气犹如附骨之蛆。尾随追来。我不停地施展魅舞,左闪右晃。神识延伸出去,感应刀气之网的流动分布。和我想的一样,刀网看似空空茫茫,却不留一丝一毫的缺隙。 刀网一点点收紧。 我倏地灵机一动,刀网没有缺隙,我就自己制造出一个缺隙。运转璇玑秘道术,我布下一重重璇玑气圈,并不直接荡出,而是一个接一个叠加在一起,同时加流动,形成一个飞旋转地巨大漩涡。然后对准刀网,迎面撞去。 遇到阻拦的刀气随之暴涨,如同一头昂怒吼地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向气圈。与此同时,我以最快的度,全力荡出一个逆向旋转的璇玑气圈,再次击向刀网。 “轰隆”,沉闷的巨响震得大殿摇颤。如我所料,两个反向流转的璇玑气圈被刀网吞入后,碰撞爆炸,激起狂暴的气浪。翻腾的气浪虽然立刻被刀网淹没,但在那一瞬间,原本和谐完美的刀网出现了一丝杂乱的波动。 那一瞬间,刀气不再是“空”! 我终于制造出了反击地机会! 螭枪咆哮射出! 顺着刀网,顺着追袭而来的刀气,直射源头! “嘶”的一声,碧 身影从刀气里浮现出来,这一枪,硬生生地逼出了他枪擦着他的额角掠过,即使强如碧潮戈,也不得不退避。 这一退,密不透风的刀网便露出了空隙,螭枪瞄准空隙再次射出,撕开刀网,我把握住这宝贵的机会,施展羽道术飞起,在半空不停顿地射出螭枪,直取碧潮戈。 “好!你已经学会创造机会了!”碧潮戈大声喝彩,在螭枪的惊人威力下,他只能转攻为守。 我的神识紧紧锁住碧潮戈,居高临下,疯狂地一次次射出螭枪,全力进攻。几十枪,几百枪,几千枪!螭酣畅淋漓地咆哮着,灼热地红焰在空中嘶嘶作响,热气蒸腾,火星迸溅,大殿四壁被射得像筛子一样。 每一枪都被碧潮戈以毫厘之差,堪堪躲过。往往眼看要射中时,他的附近倏地出现一个奇特地“空”,而他瞬息闪入“空”中,令螭枪错失目标。 狂轰乱炸了半个时辰,我终于精疲力竭,再也打不动了。上万次射出螭枪不但消耗神识,法力也几乎油尽灯枯。从半空落下,我举起双手大叫:“切磋到此结束!友谊第一,比试第二!” 碧潮戈微微一哂,正要迈步上前,忽然面色一变,目视左脚。在脚踝上,缠着一根亮晶晶的咒丝,一个个咒结正在悄悄生成。这是我刚才借助螭枪的猛攻掩护,悄悄结出的咒结。 碧潮戈郁闷地哼道:“好小子,倒是会使诈!”他的左脚根本迈不动,晶丝一旦打成千千咒结,可没那么容易挣脱。 碧潮戈深吸了一口气,身形伫立如山岳。蓦地,他的左脚陷入了“空”处。“啪啪”,一个个咒结应声断裂,一会儿功夫,左脚上的咒结全被消灭了。 “大哥,反正你输了我半招。”我坐倒在地,指指他的左脚,耍起了无赖,浑身早累得像一瘫泥,动都不想动。日他***,从遇到碧潮戈那天起,老子就没好好休息过。 “不错。”碧潮戈点点头:“如果你的法力和我相若,那么这一战多半是我败了。林兄弟,你的进步之快令人惊讶。假以时日,一定能越我的成就。”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 “不过,”他指了指四周墙壁上的枪孔:“你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螭枪,白白浪费了不少法力。” 我心悦诚服地点点头,射出螭枪后,如果我能收自如,四壁就不会留下任何枪孔。反观碧潮戈,尽管整座大殿笼罩在刀气内,但梁柱、案几、墙上,竟然没有一丝刀痕。 “林兄弟,只有苦练才能提高自己的控制力,来不得半点花巧。”碧潮戈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嘻嘻,有大哥这个级陪练,哪用我愁?” “好,那我明日再来。” 明天还来?我张大了嘴,就像吞了一个臭鸡蛋。本想好好休息几天,由小美人鱼们伺候我的美梦化作稀里哗啦的碎片。 碧潮戈道:“林兄弟,道漫无止境,你要好好领悟。你如今已成魔刹天的重矢之地,我能为你挡住夜流冰、龙眼雀一时,可挡不住一世。” 我胸口一热:“原来大哥今天来,是为了帮我修炼。” 碧潮戈挥了挥手,殿门轰然打开,龙眼鸡一个跟跄摔了进来,尴尬地爬起身,左顾右盼:“是谁出手暗算?” 我心里好笑,这家伙刚才一定透过门缝偷看,被碧潮戈逮了个正着。碧潮戈和我打了个招呼,扬长而去,对跪在地上的美人鱼们看都不看一眼。在魔刹天,强横的妖王足可操控一个族群的生死,力量决定了一切。 直到碧潮戈走远,人鱼们才战战兢兢地起身,小鱼、大鱼跑过来问长问短。我向她们再三保证,碧潮戈决不会为难人鱼族,美人鱼们才纷纷散去。 接下来的二十多天,碧潮戈天天登门和我交手。逼得我每次一打完,赶紧跑到外面,吸噬妖怪、海兽的生气恢复体力。渐渐地,我娴熟掌握了神识,能够自如控制螭枪,战力在一次次艰难交战中不断提高。而我和碧潮戈的关系也越来越热乎,在他的邀请下,我还去龙宫做客,不但享尽美味佳肴,还打包了不少珍稀丹药。宫内的虾兵蟹将个个对我恭恭敬敬,让我颇觉神气。 从龙宫出来,我没坐海兽车,而是一个人到处闲逛。这片海下的世界幅员辽阔,地形复杂多变,星罗棋布着上万个妖怪族群。听说在北面有一条蓝晶河,居住着体型最庞大的海妖——鲸族。我想起和师父在龙鲸内度过的三年,一时心中怀念,起了前往一游的念头。 第十册第二章(下)鲸歌 子。”刚刚出了街口,我就听见背后低沉的声音。身影从角落里拐出,浑身裹在密实的大氅里,面目被阴影遮住,正朝我遥遥颔示意。 “隐掌门!”我装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四下看了看:“琅瑶姑娘呢?” “她先行返回了罗生天。要不是为了再见公子一面,隐某也早已离去。”隐无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感激之色在我脸上充分展现:“隐掌门真是对我青睐有加啊!士为知己者死,有什么要林飞帮忙的,尽管开口。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不便,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聊聊。”出了热闹的集市,我驾起吹气风,带上隐无邪,一路向北飞去。 “对啦,还没问掌门,为什么那天在九疑宝窟我会突然昏迷?醒来后,莫明其妙地被抛在了荒郊野外!日他***,也不知谁干的缺德事。让老子知道,一定宰了他!”我咬牙切齿。这一刻,我现自己真有作戏子的天分。 “看来林兄弟和我们的遭遇相同。”隐无邪俯视着脚下飞掠过的海峡,道:“此事既简单,又奇怪。说穿了很简单,是九疑宝窟里的人放了我们一条生路。但此人是谁?为何对我们手下留情?直到今日,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那日醒来,唯独不见林兄弟,我还以为你知晓其中的隐秘。”抬起头,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哈哈!”我一阵干笑:“掌门想得倒和我差不多。醒来后我没看见琅瑶和隐掌门,还当你们为了宝藏,把我抛尸野外呢。现在才知道,大家都是一笔糊涂帐!怎么样,你我再探一次九疑宝窟?没拿到息壤,我可不甘心。” 隐无邪笑了笑:“以林兄弟今时今日在冰海的地位,还用盗取息壤?只要你一句话。碧潮戈定会双手奉送。以海龙王的性子,是不会在乎这些宝贝的。” 我心想,你倒是打探得清楚。当下也不隐瞒,把我和碧潮戈比试的事据实告知,最后道:“碧潮戈虽然和我关系不错,但开口索要息壤,多半舍不得。” “隐某现在明白,为何他突然返回龙宫居住了。”隐无邪恍然道:“原来全靠林兄弟,碧潮戈才恢复神智。你可算是他的大恩人了。” 我看得出,隐无邪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话。我也没指望他相信。反正大家场面上过得去就行。隐无邪很知趣,主动扯开话题,随意指点下方风景,客串起了向导。 我们飞过一座座山峡、丛林、沟壑,沿途光怪6离地景色,让我叹为观止。有的地方美丽得宛如仙境,碧蓝色的海藻林此起彼伏。银色的海马妖闪烁着潋滟光彩,在藻林里窜跃,鼻孔里呼出的热气像白雾一样蒸腾;有的海沟是绯红色的,大小孔窍丛生其间,海风一吹,孔窍琤琤鸣响。犹如敲金击玉,黄钟大吕。无数亮晶晶的泡泡从孔窍里飞出来。折射出缤纷的光彩;有的海峡则被愁云惨雾笼罩,腥风扑鼻,不时传出一两声毛骨悚然地吼叫。 “林兄弟欲往何处?”隐无邪狐疑地问道。 “随便转转。听说蓝晶河的鲸妖很特别,我想开开眼界。”我信口回答。下方出现了一条蓝汪汪的大河,宛如一条粼粼光的巨蟒蜿蜒爬伸。河流时而挤入两旁险峻的峡谷间,时而没入深陷的地下海沟,又从一座海崖的腹中奔腾而出,急倾泻,轰鸣着撞入一个三面环崖地广阔盆谷。 我驾驭吹气风。向大河接近。隐无邪道:“这就是蓝晶河了。因水色湛蓝,宛如水晶而得名。蓝晶河水水质温润,浸泡后能医治各类皮肤毒疮。此外,河水还有一个奇效。” “什么奇效?” “只要饮用了蓝晶河水,便能遗忘心中的任何痛苦烦恼。” “哇靠,有这样的怪事?” “千真万确。只是这水喝了上瘾,一旦喝上一口,便生出依赖感,一日不饮就会饱受身心的痛苦煎熬,令人生不如死。” 我落在盆谷边上。凝视着河水。水色澄澈如镜,水浪撞击在雪白的岩石上。溅成无数闪闪亮的蓝色珍珠,在石头表面到处滚动,而非渗入岩石。在河盆深处,浮动着十几个深蓝色地宽厚背脊,犹如巨峰,缓慢移动。 “那是鲸妖。”顺着我的目光,隐无邪道:“因为常年饮用河水,这些鲸妖可算是天底下最快乐地人了。不像你我,都有烦心苦恼之事。” 我微微一笑:“没有痛苦,又怎么知道什么是快乐?” 这时候,几个鲸妖的脑袋钻出河面,半仰躺在水面上,鼻孔里喷出一串串明亮的水珠。他们头颅硕大,五官倒是出奇的俊美,没有半点瑕疵,黛蓝色的长湿漉漉地垂在肩头,犹如浓密滑亮的海藻,零星的水珠从端滚落。 悠扬柔和的歌声,从鲸妖们嘴里徐徐哼出。 好像被一道耀眼的闪电击中,我浑身汗毛竖起,四肢刺激般地颤动,喉头忍不住出一声近乎呻吟地叹息。 如果世上真的有天籁之音,那么无疑就是我现在听到的。 那无法用美或者动听去形容。 仿佛深夜的幽暗江面上,返家的游子从旅舟惊醒,看到岸上突然亮起来的橙黄色灯光;仿佛漫天风雪中,迷路的人即将累倒时,听见前方木柴燃火时的毕剥毕剥声;仿佛病痛缠身的少年躺在床上,辗转反辙,忽然有一双柔软的手抚过嶙峋地肋骨。 即使是冰凉的泪,也会在歌声里变得温暖。即使 地嘴唇,也会在歌声里湿润。即使是苍白的纸,也染出斑斓的彩晕。那是深入骨髓,深入灵魂的歌声。抚慰伤口,闪动希望。听不出歌调,因为任何世俗的歌调都是多余地。 直到鲸妖们停止哼歌。我还沉浸在梦幻般的歌声里,久久沉醉。 指尖的月魂闪烁着清澈的光辉,似一滴凝结的露珠。恍惚中,我已站在一轮弯弯的月亮上,四周闪烁着深邃的光斑。月光流泻,宛如美女优雅舒展着冰肌玉骨。 在很远的地方,月光流成一道弯弯的拱门,门下,有一个舞动的影子。我向影子漂去。近了,很近了。朦胧地影子在视线里渐渐清晰,如同古镜上的灰尘,被慢慢拂去。 “林兄弟是第一次听到鲸妖唱歌吧。”隐无邪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刺耳。 拱门下的影子倏地碎裂,月光像朝雾一般隐去。我蓦地惊醒,蓝晶河的涛声在耳边轰鸣。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无意中进入了月魂的神识。 隐无邪笑着道:“也只有忘记烦恼的妖怪,才能唱出这样美妙地歌声。可惜他们无法离开蓝晶河。否则抓几个回去当歌妓倒不错。” “真是没有白来一趟。”我回过神,不由得击节赞叹,看了看隐无邪,问道:“隐掌门真的不打算再探宝窟了吗?” 隐无邪苦笑:“恐怕没有时间了,我还要赶回罗生天。说起来,这和林兄弟还有点关系。” “和我有关?”我心不在焉地道。老家活又在玩花样了。不等他解释,突然。我兴奋地大叫一声,在河谷的对面,出现了一头蓝色的海兽。亮如星辰的双目,白润的玉角,绸缎般光滑地兽皮比河水还要熠熠生辉。 是久违的浪生兽!我浑身热,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一直寻找地神兽,居然主动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 浪生兽悄无声息地潜近岸边,猛地扑向河中。双爪抓起水面上露出的一个鲸妖脑袋,前肢的肌肉像小山包一样鼓起。“哗啦”,水浪激溅,硕大无比的鲸妖被浪生兽强行抓出河面,扔向岸上。 轰然巨响,鲸妖沉重的身躯在岸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头颅被浪生兽撕裂,鲜血喷涌得如同瀑泉。浪生兽随即扑上去,大肆吸吮鲜血。我暗自诧异,难道浪生兽喜欢吸血? “浪生兽?”隐无邪震惊地叫起来。 “没错。是浪生兽,不过很快就是老子的坐骑啦!”我欢呼一声。施展羽道术,飞掠向浪生兽。 远处的浪生兽忽然生出感应,抬头朝我看了一眼,向远处逃窜。这家伙地度可真快,即使我全飞行,也只比它稍微快出一线。两岸尽管夹壁陡峭,浪生兽却如履平地,四爪灵活攀爬,坚硬的山石被它一爪就撕碎,飞扬的石屑沾到兽皮,当即滑落。 “轰轰轰”,火光耀眼,一个个熊熊火球被我喷出,在浪生兽附近炸开,逼使它屈服。 浪生兽完全不理睬我的恫吓,灵巧一拱身,钻进一个半封闭的山坳。 我向浪生兽不断接近,神识紧紧锁住了它,射出螭枪。碎石崩炸,螭枪破开山坳,在浪生兽前方一尺处掠过,直插山岩,算是给它最后的一个警告。 浪生兽出悲啸,猛然扭头,左冲右突,忽地跳上一块高峻突兀的巉岩,凌空跃出十丈,借势扑向蓝晶河。 想跑?我冷笑一声,亮晶晶的咒丝倏地闪过,缠住浪生兽的四肢,飞打结。同时左臂化作铁链,直射过去,不等它入水,就被手链绑了个结实,拽回岸上。 浪生兽激烈挣扎,力气大得吓人,我差点被它倒拖过去。只好运足龙虎秘道术,拼尽全力,才把它艰难拉到身边。 “好个畜生,还不乖乖归顺?日他***,老子可是你地恩人,休想过河拆桥!”我骑上浪生兽,一拳砸在它的脑门上,拳锋触到湿滑地兽皮,居然被弹开。浪生兽连连悲吼,四爪刨地,竭力仰起头,试图用锋锐的玉角顶我。 我默念千千结咒,几百根晶丝飞缠上它的身躯,浪生兽的挣扎越来越无力,等到浑身布满咒结,它再也动不了了,喉中出一阵阵莫明的呜咽。 “浪生兽是无法被降服的。”隐无邪掠到我身边,一边打量着浪生兽,一边摇头:“古籍记载,豚鼠食隐木之果,化浪生兽。这种上古神兽性烈难驯,不会甘愿当别人的坐骑。” 我浑不在意地道:“严刑拷打几顿,我就不信治不了它!” 一滴剔透的泪水,倏地从浪生兽眼角渗出,滚落脸颊。隐无邪骇然道:“它好像预知自己快死了!” “不会吧。老子只想驯服它,怎么舍得杀掉这么珍稀的神兽?”我安慰地摸了摸浪生兽的脑袋,生怕隐无邪也打它的主意,连忙扯开话题:“对了,隐掌门刚才说什么和我有关?” “罗生天的十大名门,每年都会在蝴蝶岭的天池举办一次聚会,称为长春会。而今年的长春会,刚好在一个月后。届时,隐某也要出席。” “和我好像没关系吧?”我不解地看着隐无邪,他的眼神很奇怪。有点怜悯,有点忿然,甚至有点讥诮。我想他一定是故意装出这样的眼神,老家伙当戏子的天分一点不比我差。 最后他笑了笑:“隐某收到确切消息:本次长春会上,脉经海殿打算与沙盘静地联姻。也就是说,海武神可能要奉命成婚。” “什么?你说什么?海姬要嫁人?”犹如五雷轰顶,我一下子懵了。 第十册 第三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第十册第三章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鱼族族地,整整八个时辰,我还有点失魂落魄,不敢说的是真的。 就连捕获的浪生兽,也被我扔在角落,无暇顾及。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烦躁地走来走去,脸红脖子粗,犹如一头即将被阉割的情公牛。 绞杀围着浪生兽打转,不住地舔动舌头。 “你已经来回走了好几个时辰,我的眼睛也花了。”甘柠真靠在床上,平静地看着我。还有七天,她就要迈入飞升。 我停下脚步,恨恨地道:“隐无邪告诉我,海姬早在一个月前,安全返回罗生天的脉经海殿,而她的亲姐姐——脉经海殿的殿主要把她嫁给沙盘静地的掌门之子无颜。据说会在今年罗生天的长春会上,正式宣布这个消息。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你问过我三遍了。我也回答了三遍——完全有可能。”甘真无可奈何地道:“第一,以隐无邪的身份,决不会信口开河,何况他对你还有笼络之意。第二,罗生天的十大名门中,沙盘静地排在第二,脉经海殿名列第三。如果两家联姻,势力大增,便可盖过第一名门的大光明境。第三,你和海姬的流言语已有不少,为了杜绝隐患,让海姬趁早嫁人是最好的办法。” “海姬是不会答应的!老子对她有信心!” “恐怕她做不了主。脉经海殿的殿主叫海妃,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依我看,海姬就算反抗,也会被她强行软禁。” “可她是海姬的亲姐姐,难道不管自己妹妹的心意?日他***,就算是大唐,包办婚姻也落伍了啊!” “比起整个门派的前途。个人的婚事算得了什么?如今地局势动荡不安,面对虎视眈眈的魔刹天,扩展自家的势力比什么都重要。” 我呆了半天,气极败坏地叫起来:“日他***,这个叫无颜的小王八羔子吃了豹子胆,敢和老子抢女人!老子先阉了他,再干掉他老子无痕!” 甘柠真白了我一眼:“典型的意淫。沙盘静地的掌门无痕,精通天人术算,被称作罗生天最高深莫测的人。即使是我师叔,也摸不透他的法力。其子无颜俊朗聪慧。在罗生天的青年才俊中稳坐头一把交椅,也是无数女子心中地佳偶。和海姬算得上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哇靠!小真真你的胳膊怎么往外拐啊!”我气得不理她,拉了把椅子坐下,一个人对着墙,暗自盘算起来。海姬的这门亲事,老子铁定是要想办法破坏的。只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以我一人的法力,当然打不过沙盘静地,所以要智勇兼施。隐无邪说过,影流一定会全力帮我。明知他另有目的,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爸爸,我饿了。”绞杀忽然扑到我的怀里。撒娇地舔舔我地脸,口水直流。 “去去去。自己找东西吃。你妈要被人抢了,老子正烦着呢。”我心不在焉地推开它,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直到此时,我才明白,权势和力量有多么重要。 “林飞,你确定爱海姬,而不仅仅是喜欢吗?”甘柠真的声音听起来渺如轻烟。 我微微一呆。 “爱和喜欢有什么不同?”我喃喃地道。第一次的青涩的吻,第一次有了说爱我的女子。在那比黄金更灿烂眩目的容颜下。我不再感到自己一无所有。 “如果你去罗生天,就没有回头路了。海姬会跟着你流浪、受累,你准备好了吗?你要面对地整个罗生天的愤怒,你准备好了吗?如果仅仅是喜欢,是无法坚持一生地。” 对着墙角,明亮的壁珠映出了我茫然的眼睛,我可没想那么多。 背后猛然传来浪生兽的厉吼悲啸,夹杂着甘柠真的惊呼。回头一看,我瞠目结舌。绞杀正趴在浪生兽背上,急扭动。宽大的尾巴缠绕住了浪生兽。触须刺入它的小腹,不住搅动。触须的末端鼓胀得通红如血。而被咒结捆住的浪生兽根本无力挣扎,任由绞杀摆布。 “哇靠!谁让你吃它地!”我冲到绞杀旁,心疼地大吼。十足的败家女啊,这么珍贵的神兽也拿来填肚子! “是爸爸叫我自己找吃的呀。”绞杀抬起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浪生兽很好吃呢。爸爸,你要尝尝吗?” 浪生兽出一阵阵悲鸣,健美闪亮的四肢慢慢萎缩,眼看是活不了了。我郁闷得要吐血,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婆要泡汤,坐骑也没了。 原来失去比一无所有更痛苦。 “砰!”,我一拳狠狠砸在墙上,吼道:“我要去罗生天,我要抢回海姬!我林飞今天拥有的,都是用命换来的!没有人能把它们再夺回去!” 甘柠真出一丝云烟般的叹息。我冷冷地看着她:“我是龙蝶妖王,叱咤红尘天的一代妖王,不是从前地软弱少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来得及。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或者和我一起走。”推开门,扬长而去。 我先去见了大鱼,告诉她即将远行。大鱼和小鱼恋恋不舍,并为我准备了许多闪闪光地极品鲛珠。我没有拒绝,全部收下了。 接着我去了九疑宝窟,从秘道而入,找到南宫平。老头正在一间石室里解剖怪兽,忙得不可开交。我问他索要了七情六欲镜,以及一大包珍稀宝贝,外加一只守财奴。在老头千叮咛万嘱咐下,答应他尽快回来,传承衣钵。 背着大包小包,我回到人鱼族族地。却骇然现,绞杀变得我几乎认不出来了。 它的皮肤变成了半透明的湛蓝色,闪闪亮。宽大的尾巴布满了美丽的波浪纹,触须式的四肢变成了八根长长的触手,行云流水般舞动。最奇特地是双目璀璨如星,射出变幻莫测的光芒。 “爸爸,我变成丑八怪了。”绞杀扑到我怀里,呜咽道:“吃了浪生兽。我就变成这个怪样子了。” 我目瞪口呆,难道绞杀被浪生兽同化了?这倒大有可能,毕竟上古神兽不是那么容易咽下肚的。 “哈哈,罪有应得!”我摸了摸绞杀的皮肤,虽然薄如蝉翼,但蕴含了惊人的弹力,和浪生兽的触感几乎一模一样。 “告诉老爸,觉得哪里不舒服?”毕竟是我的便宜女儿,我总有点担心。 绞杀不知所措地道:“反正觉得怪怪的。不过,人家现在会变啦。”窜出我的怀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饱满的肌肉从她肤下一块块鼓起,全身滚动,背部渐渐耸突,躯体不断膨胀变大,化作了一个庞然大物。 看到我满脸惊讶,绞杀得意地炫耀:“不但能变大,还能变小呢。”丰隆地肌肉群缓缓退去。身躯开始收缩,越缩越小,直到变成蚂蚁大小。 我彻底傻眼,征询的目光投向甘柠真。 “浪 特性似乎被它吸收了。”甘真露出深思之色:“形,也许是两者融合后,生出了一种新的妖力。” “那不是也可以和浪生兽一样。预知祸福了?”我大喜过望,一把抱起恢复原状的绞杀。重重亲了一口。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等于平添了一个比浪生兽更好的宝贝!宝贝乖女儿,以后想吃什么尽管吃,老爸替你抓! “爸爸好讨厌啦,这是我的初吻哦。”绞杀不满地撅起嘴巴,八条触手不停地擦嘴唇。 “嘿嘿,你吃了老爸辛苦抓来地坐骑,只好罚你代替。”我捂嘴奸笑。 “我们可以走了吗?”甘柠真忽然道。 我苦笑一声:“你没有必要跟着我去的。罗生天恐怕也不会欢迎你。” “那是我的事。”她目光清澈,静静地回望着我:“不过七天之内。你恐怕都得背着我了。” 我心中一荡,不由得想起在血戮林时,我伏在她背上的美妙感觉。蓦地又想起海姬,心里一阵难过。 一切收拾妥当后,我怀揣小火炉、七情六欲镜,肩扛满满两大包奇珍异宝,背负甘柠真,软磨硬泡地骑上绞杀,再带上龙眼鸡这个拖油瓶,在美人鱼们的温柔道别声中。直奔龙宫,向碧潮戈辞行。 碧潮戈不在龙殿。而是去了琅玕海崖。来到海崖时,我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了。天地不仁,弱肉强食,大唐和北境都是一样。只有拥有强大地实力,才能守护自己想要的东西。 让绞杀背着甘柠真,和龙眼鸡守在崖下,我径自走上崖顶。 碧潮戈雪袍玉冠,负手立在琅玕树前,目光深邃得犹如千年寒潭。 “怅然浮生如梦,觉来无处追寻。有时我在想,如果琅瑛不死,我地刀术决不会臻至空的境界。”碧潮戈长叹一声,对我道:“得到的,失去的,永远不能如人心愿。” “不是梦。人生决不是梦。得到失去,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静静地道,海风吹得我的长袍紧贴肌肤,有淡淡的凉意。 碧潮戈微微一笑:“你要走?” “是。”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碧潮戈轻轻叹息,没有问我离开的原因。 我洒然一笑:“我不会忘记碧大哥的。” 碧潮戈沉默了一会,道:“你要小心。” “天下没有不散地筵席。大哥对我的情谊,林飞铭记于心。”临近分别,我心中生出了一阵惆怅。大哥两个字,叫得比平时真切多了。 碧潮戈看着我,许久,目光中流露出罕见的温暖。 “来,跪下。”他忽然转身,面对琅玕树,昂然跪倒。我一愣,也学着碧潮戈的样子跪下。光润如玉的琅玕树,隐隐映出两个人并排的身影。 “琅玕树作证,今日碧潮戈和林飞结为兄弟。从此福祸同当,生死与共。”碧潮戈语声铿锵。 “大哥,你要和我结拜?万万不可!”我吃了一惊,要站起来。我是魔刹天追杀的对象,以碧潮戈的立场,如果和我正式结拜,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他应该清楚这一点。 “跪下!”碧潮戈喝道,庞大无匹的气势透体而出,强行把我压下。 “大哥!” “莫非你嫌我是个妖怪?” “当然不是。我不想连累大哥。” “我海龙王的兄弟,不要说这么没出息地话!”碧潮戈目光如电,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若没有你,此刻我怎能坦然站在琅瑛地埋骨处?废话少说,快点结拜,不要浪费本王的时间!” 我喉头一阵哽咽,和他对视良久,毅然咬牙道:“琅玕树作证,今日林飞和碧潮戈结为兄弟。从此福祸同当,生死与共。” “生生世世,永结兄弟。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仰天大笑,碧潮戈长身而起,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我已帖明告其他三大妖王,谁和你过不去,谁就是我碧潮戈的敌人!” 我眼眶热,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碧潮戈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牌,塞到我手里:“这是我的冰龙令。拿着它,你可以在魔刹天畅行无阻。” 玉牌触手奇寒,莹莹生辉。冰蓝色波纹花饰环绕的正面,雕镂着一条张牙舞爪的九头冰龙,背面刻有“海龙王”三个古朴大字。我不再客套,小心收好冰龙令,忽然想起一事,道:“大哥,公子樱已到了知微的境地。如果你以后和他交手,千万小心!” 碧潮戈豪气干云:“高手决战,法术的境界高下不算什么。论起刀头舔血的生死实战,你大哥远胜过他!嘿嘿,死在本王刀下的妖怪,至少有几十万个。” 我听得直咂舌,我的大哥,我的女儿,还有我的前世,全都是杀人魔头啊。 过了一会儿,碧潮戈道:“飞弟,以你的天资,纵横北境是迟早的事,不要太在乎一时的得失。明白么?” “明白!”我涩声道。 “不要再来魔刹天了。我听说,魔主似乎也对你生出了兴趣。” “明白。” 很长的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琅玕果“叮叮沥沥”地碰鸣,像落了一地的雨点。 又沉默了很长的时间。 “你说得对,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碧潮戈轻抚琅玕树,神色黯然:“一路珍重。我,不送你了。” “大哥!我,我走了。”我心情激荡,始终挪不动脚步。这些天,碧潮戈天天逼我修炼,出手毫不留情。但离去时,会悄悄留下几株补元气的丹草。 只有我知道,海龙王是个内心多么孤独,又多么害怕孤独的人。这些年他有的,只是刀。 “走吧,不要婆婆妈妈,效小儿女之态!”半晌,碧潮戈喝道:“我碧潮戈孤独一生,有了爱我的女人,有了结义的兄弟,此生再无憾事!” 我软弱地点点头。 “嗯,有一句话,大哥想对你说很久了。”碧潮戈背过身去,雄伟如山的背影在珊瑚光的映照下有些朦胧。 海风呼啸如刀,衣衫猎猎作响。 我忽然想起初见时,天神般凛烈的孤峭风姿。 也忘不了,那个蜷缩在地上痛苦嘶喊的疯子。 我更明白,他终会随魔主出征,转战北境,也许有一天死在公子樱的刀下。 今日一别,也许我们没有再见的机会。 也许我们都是命运的奴隶。 但是—— “生生世世,永结兄弟!” 琅玕树作证! “谢谢你。” 我狂叫一声,在热泪流下前,头也不回地冲下了海崖。 第十册 第四章 报应来得快 第十册第四章报应来得快 银白色的冰原被远远抛在了身后,起伏的浪涛声渐渐消失。 绞杀飞奔跑,八条触手飘掠如云。即使我全力飞行,也不会比她更快。为了节省体力,我没有飞行,跨骑在绞杀背上,调息养气。龙眼鸡坐在绞杀头上,双臂抱住绞杀的小犄角,一路唠叨不停。 冰海珊瑚丛的艳丽霞光,仿佛还在我眼前闪烁。 “记得母亲临终前,曾经对我说。”甘柠真贴在我的背上,柔软的气息吹得我脖子痒。 “她说什么?” “也许再也没有壮美的雪山,美丽的雪莲。但我们没有悲伤。我们从现有的一切中寻找力量。” 我默然片刻,低声道:“谢谢你,柠真。” 七天日夜不休的赶路,黄昏时分,我们到达了魔刹天与罗生天的天壑——蛤蟆谷。 一路上,我运用息壤改变了体型,变成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所以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即使碰上几拨不开眼的妖怪挡道盘查,借助冰龙令,也有惊无险地安然过关。 残阳斜照,圆墩墩的蛤蟆谷沐浴着柔和的暮霭。宛如一张阔嘴的谷口,守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妖怪。 我拍了拍绞杀,示意她放慢度,缓缓走向谷口。 “魔刹天要动手了。”甘真道:“我们来魔刹天时,沿途没有任何妖怪盘查。但这几天,一路上多了不少关卡。现在连天壑也有妖怪巡视,可见大战一触即。” “不用担心,有碧大哥的冰龙令在,他们决不敢为难。再说今晚你就能飞升,恢复行动自由了。”我跳下绞杀,迎向妖怪们。心想最好北境打得不可开交,老子躲在一边看热闹。 “小子,站住!”为的熊头妖怪啃着一块烤得焦黄的肉骨头,含糊不清地道。几十个妖怪纷纷围上来,他们个个高大肥胖,目射凶光。 我不一眼,从怀里掏出冰龙令,在那对黄澄澄的熊眼前一亮。对方似乎视力极差,毛茸茸的熊爪捧着冰龙令,凑近瞅了半天。才看清楚。随即满脸赔笑,肥壮的身躯似乎都矮了一截:“小妖多有得罪,您多包涵。您去罗生天吗?需要盘缠吗?干粮带足了吗?海龙王大人最近可好?” 我傲慢地摆摆手,龙眼鸡在身后嚷道:“我要熊皮裘祅一件!” 熊妖吓了一跳,这才看到骑在绞杀脑袋上地龙眼鸡,眨巴着眼睛,他忽然大喊:“龙眼鸡将军?” 龙眼鸡故作威严地点点头。又冲我不怀好意地挤挤眼:“你的麻烦来喽。嘿嘿,他们是我姐姐的手下。” 我心中一凛,龙眼雀的手下?难道这个妖王也来了?日他***,最近老子真是走霉运! 熊妖瓮声瓮气地道:“龙将军,您不是被一个叫林飞的小兔崽子抓走了吗?”怀疑地看看我,又瞧瞧绞杀背上的甘柠真。要不是我改变了样貌。又持有冰龙令,恐怕他早叫人把我抓起来了。 不等龙眼鸡回答。我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手肘稍稍用力,给足龙眼鸡一个阴险恫吓的冷笑,然后对熊妖道:“是本将军把他从林飞那里救出来的。快滚开,本将军身负海龙王大人地秘密使命,你耽误得起吗?没错吧,龙眼鸡将军?” 龙眼鸡捂住脖子,大声咳嗽:“对,对。你别这么亲热啊。容易让人误会我的审美观。” “说该说的话哦,将军大人。我的螭枪可是很快的。”我凑到龙眼鸡耳边,悄声道。 在我温柔得足可人、妖通杀的目光下,龙眼鸡乖乖屈服,对围上来的妖怪们叫道:“没听到这位将军地命令吗?快闪开,好熊不挡道!” 妖怪们终于散开,我骑上绞杀,不紧不慢地走进谷口。龙眼鸡揉着脖子,悻悻地诅咒:“威胁,**裸的威胁。卑鄙无耻的威胁!你会有报应的。” 蛤蟆谷内,乱石嶙峋。野草丛生。土地十分干涸,几棵老树从裂开的泥缝里艰难挺出,搓丫的枝干在风中虚弱地呻吟。有地土表完全裸露,一眼望去,一块黑,一块绿,一块黄,犹如斑斑疥藓。 我蓦地一震,停下绞杀。 入谷后,神识突然感应到一股浩瀚无匹的精神力量,笼罩了整个山谷。冥冥中,仿佛有一双眼睛悄悄窥探着我。不!是无数双眼睛!谷内地乱石,杂草,老树,都像是一只只神秘莫测的眼睛。死气沉沉的蛤蟆谷,在那股精神力量的影响下,妖异地活了过来。 “龙眼雀?”我心中一寒。 “林飞。”奇异的女声在谷内飘曵不定。似是一堆堆乱石出来的,又像是野草狂舞的呐喊,老树嘶哑的呻吟。 “出来吧!不要故弄玄虚,对你弟弟没好处。”我厉声道,螭枪死死锁住了龙眼鸡。 空气如同水波颤动,一个女人幽灵般从空虚处浮出,出现在我对面。 “姐姐!我的美女姐姐!你瘦多了!”龙眼鸡跳下绞杀,举手欢呼。又扭头对我幸灾乐祸地挤眉弄眼:“我说了,你会有报应地!佩服我的预言能力吧。” 脸如满月,唇赛朱丹,目似点漆,肌肤胜雪,龙眼雀的确是个美女,前提是必须横向缩小几个尺寸。她实在是太胖了,就像一座粉雕玉琢的大肉山。腰如水桶,双臂滚圆,指涡好似白白的饱满汤圆。下巴的肉层层叠叠地挤在脖喉里,袍领裸露出来的一片雪白胸脯,鼓嘟嘟得如同起泡酵的面粉。 “我的宝贝弟弟,姐姐想你想得瘦了呗。”龙眼雀手里拿着一只油光光的鸡腿,一边啃咬,一边娇滴滴地答道。姐弟俩如同跳蚤和大象,长得一点不像。 “你怎么知道我是林飞?” 地看着龙眼雀,她穿了一件开领地大红长袍,袍子上大小小的绿色口袋。口袋里鼓囊囊地,塞满了五颜六色的肉干、糖果、糕饼、鸡鸭鱼肉。 龙眼鸡嚣张地叫嚷:“大白痴。十足的聪明脸孔笨肚肠!你早在血戮林留下了精神气息,以姐姐无所不在地精神**,只要锁住你的气息,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变成灰,你也逃不掉龙眼的追踪。” 我心中恍然,运用息壤恢复了原来的样貌。既然被对方认出,我也没什么好伪装的了。 “敢绑走我的弟弟,你胆子不小啊。”龙眼雀两、三口啃光鸡腿,随手抛掉骨头,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李子干。津津有味地咀嚼。 我微微一笑:“令弟一直在我的保护下,如果有人敢动他,我的螭枪不会答应。”**裸地露出威胁。 “呸”,龙眼雀一口吐掉李子核,瞳孔内绽出一圈圈闪烁的银色光环。 霎时,龙眼鸡在我左侧一丈处,奇诡地变成了一棵枯树。 “他在你的保护下?”龙眼雀舔了舔肥厚地嘴唇。戏谑地道。山谷里的石块一个个蹦蹦跳跳,化作了几百个龙眼鸡,环绕着我大声尖笑。 我知道这不过是幻觉,运转镜瞳秘道术一看,不禁呆住。周围的的确确是几百个龙眼鸡,不是什么石块。 冷哼一记。我一拳击出混沌甲御术。乱石崩裂,碎屑激溅。几百个龙眼鸡化作碎石块飞出。 “哦哟,是有两下子嘛,难怪夜流冰那个变态会吃憋了。早看他不顺眼了,你替我教训一下也好。嗯,你长得还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就是瘦了点,矮了点。”龙眼雀对我评头论足起来,不知何时,龙眼鸡已经站到她的身后。原先位置上的枯树。莫明地消失了。 “姐姐,你地品位降低了嘛。”龙眼鸡不满地抗议:“有你老弟这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在,小林飞只能靠边站!再说他一点不矮,而是太高了。我的身材才是天造地设,正正好好。” 龙眼雀掏出一只红彤彤的大圆果,咬得汁水横流。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怕我会吐。” “吐?你肚子里有小龙眼雀了?” “胡说,姐姐向来守身如玉。” 我冷静地看着姐弟俩插科打诨,思索应付之法。嘴里道:“龙眼雀妖王。我虽然劫持了令弟,但事后已让他自行离去。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恨。”掏出冰龙令,故意慢慢擦了擦,放回怀里。 龙眼雀打了个哈哈:“小子,有海龙王为你撑腰,就以为我不敢动你了?我把你变成白痴,再交给那头疯疯癫癫的冰龙好了。” “别,姐姐手下留情。”龙眼鸡当起了和事佬:“我是自愿跟着他地。” 龙眼雀嘴里的果核忍不住喷了出来:“什么?你脑子坏掉啦?” “是龙眼地感应。”龙眼鸡嘟囔道:“再说整天待在血戮林,闷都闷死了。” 龙眼雀的脸色忽然变了:“真的是龙眼的感应?你确定?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难道说——?”声音微微颤。 龙眼鸡不解地点点头:“姐姐你不是说,我的龙眼是血统最纯正的金色龙眼嘛。不会错的,龙眼告诉我要跟着这个小子啦。” 龙眼雀紧紧盯着我,面色变幻不定,许久才道:“弟弟,这句话今后不许对第二个人说,听到吗?谁也不能说。”脸上甚至闪过了一丝不安,声音压得极低:“特别是,特别是魔主。否则姐姐也救不了你。” 龙眼鸡有点莫明其妙,不过还是顺从地答应了,又道:“林飞这小子,其实对我还算不错。有吃有喝地供着我,还不用我花银子。姐姐,你就别把他变白痴了。” 我心中大喜,日他***,这小子总算有点良心。谁料接下来的话把我气个半死“林飞,听得感动吧?羞愧内疚了吧?看看,这就叫大人有大量,龙眼鸡肚里能撑船,根本不和你这种小角色一般计较。不过呢,有仇不报非君子。你一直妒忌我,总爱打我漂亮无瑕地脸。姐姐。你替我报仇,把他的脸打成青一块,紫一块吧。留点分寸,别打死弄残就行。” 龙眼雀也不说话,只是把一块酱汁羊棒骨咬得嘎吱作响。天空变成深蓝色,圆圆的月亮升上树梢,草叶尖上闪烁着苍白的光芒。 还有一天,就是十五满月。 “你要去罗生天?”龙眼雀忽然开口问。 “也许吧。”我模棱两口地回答。 “我和夜流冰、悲喜和尚,奉魔主之令守住通往罗生天、清虚天以及红尘天的天壑。未经魔主许可,任何人、妖不得自由进出。”龙眼雀顿了顿。扔掉羊棒骨:“你要想过去,总得露两手。” “多说无益,动手吧。”我傲然喝道,心中没有一丝慌乱畏惧。龙眼雀再厉害,还能比得上碧大哥?这些日子,面对臻至“空”地碧潮戈,我也能苦苦坚持好几个时辰。碧大哥说。他虽然有能力杀死我,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龙眼雀瞳孔内的银环流转,绽出一轮轮奇异的光芒。 脚下陡然陷空,出现了一个无底深渊。我施展羽道术,轻盈飞起,左掌劈出。脉经刀遥遥斩向龙眼雀。 一圈闪闪亮的银环从她瞳孔内射出,刀气投入光环。立刻泯灭。 “拿点有分量地来过招。你不会就凭这半生不熟的脉经甲御术,打败夜流冰地吧?”龙眼雀摇摇头,拿出一只烧鹅,大快 嘴里还道:“嗯,烧鹅至少比你的脉经刀熟多了。” “哈哈哈!”龙眼鸡捧腹干笑三声,白了龙眼雀一眼:“自作幽默。” “那你笑什么?” “我这个当弟弟的要不笑几下,你不是很没面子?” 日他奶奶地,简直一对活宝!我蓦地现。下方的深渊里,缓缓爬出几个奇形怪状的妖兽。他们没有手脚,身材如蛇,褐色的皮肤湿滑腻,生着一圈圈深黑色的环纹。 妖兽扭动着身躯,不住伸长,嘴里吐出一堆堆黄褐色的泥垢。不等它们接近,我喷出一团团三昧真火,把几个妖兽烧成焦炭。 “大白痴!”龙眼鸡瞪着我,指了指那团焦黑:“睁大眼睛看仔细。几条蚯蚓罢了。姐姐不过是用龙眼施展精神**,诱使你生出错觉。” 我目瞪口呆。躺在地上的果然只是几条小蚯蚓,而所谓地无底深渊,只是地上一条极细的土缝。 龙眼雀揪住龙眼鸡的辣椒鼻:“你怎么帮着外人啊?” 龙眼鸡一边龇牙咧嘴叫痛,一边嚷:“高贵正义的龙眼血统,告诉我做妖要公正。他是我朋友,你是我姐姐,我两不相帮!” 龙眼雀松开手,哼道:“就算你帮他也没用。”又对我道:“我弟弟对你这么够朋友,将来你你要是要是遇到机缘,可别忘了他。”这几句话说得吞吞吐吐,听得我不明不白。 “拿点真本事出来吧!让我看看,连龙眼也要追随的人有多强!”龙眼雀随手丢出烧鹅骨头,迎风而长,变成几十个骷髅,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 我一拳饱含混沌甲御术击出,把骷髅打回原形,同时射出螭枪。 “轰”的一声,螭枪射中龙眼雀,后者化作石块碎裂。地上地一丛杂草忽然剧烈摇曳,幻化成龙眼雀,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绿豆糕,细细地品嚼。我刚要射出螭枪,这个龙眼雀又消失了,从另一棵老树上浮出身躯。 “大白痴,用神识!”龙眼鸡捏着拳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整个山谷和她地精神**联系在一起,不要被你的眼睛蒙骗!不过也不完全是幻觉,有真有假,呜——!”话还没说话,一张芝麻大饼从天而降,封盖住了他的脸。 然后山谷的野草开始疯长,潮水般汹涌起伏,渐渐高过头顶。每一根野草上,都有一个龙眼雀,瞳孔内银光涟涟,闪烁异彩。 我不动声色,施展胎化长生妖术,吸取四周的生气。野草忽地停止生长,迅枯萎,衰败。“嘎吱”,一棵老树缓缓折倒。 “这是什么妖法?”龙眼雀皱起眉头。 “这是我的真本事。”我得意地一笑,神识延伸出去,感应到无数个龙眼雀中的一个,有着极为特殊的精神波动。 亮晶晶的咒丝倏地闪过,龙眼雀娇叱一声,被咒丝捆住双脚。其她地龙眼雀随即消失了。 咒丝迅打结。 “该死!”龙眼雀的瞳孔内射出一圈银色波纹,击中咒结。与此同时,我的螭枪喷薄射出。 “轰”!空中掠过一道灼热的赤焰,螭倏地回到神识,暴跳如雷:“被她耍了,傻小子!” 我骇然现,原本和我面对面的龙眼雀,竟然出现在右后方,脚上的咒结正化作一缕青烟,迅飞散。我恍然大悟,被咒丝缠住的一瞬间,龙眼雀施展精神**,在我眼前生出一个被咒丝缠住的幻象,引我射出螭枪。而真身赢得宝贵的时间,从容解开咒结。 “很厉害嘛,差点要了我的命。”龙眼雀拿出一根葱油蛋卷,狠狠咬了一口。瞳孔内地银环犹如震荡的涟漪,一圈接一圈放大。 天地立刻变成了茫茫血红色,上不见天空,下不见土地。黏稠地血液从空气里渗出,流淌出千万条扭动的轨迹。龙眼雀、龙眼鸡消失在山谷中,就连背后的绞杀、甘柠真也不见了。 我暴喝一声,高高跃起,双拳蓄满混沌甲御术,不停顿地向四周击出数百拳。同时神识延伸,捕捉到山谷内的某一处,一点异常的精神波动。 拳气过处,血色消灭,如同一张大幕布被刺穿了无数个洞眼,透出藏在幕后的山谷景物。然而短短一瞬间,洞眼弥合,血红色重新笼罩天地。 无数怪兽、厉鬼嚎叫着,从周围涌出,疯狂地扑向我。 我不慌不忙,默念千千咒结,咒丝向四周辐射,缠住扑涌来的鬼怪们。神识找到那一点精神波动,紧紧锁住。螭大声咆哮,化作一道猩红色的热焰射出。 “轰”的一声,螭倏地回到神识,暴躁地嚷道:“差一点,就差一点!这个该死的女妖,弄得我一身油腻!” “我的葱油蛋卷!才咬了一口的葱油蛋卷啊!林飞,你赔我的蛋卷!”四面八方传来龙眼雀的娇呼。 我哭笑不得,螭枪射出的同时,那点精神波动就闪开了。不过还好射中了龙眼雀的葱油蛋卷,不算空手而回。 鬼怪们忽地敛去。 大脑猛地感到一点针刺的痛苦,仿佛有什么奇异的东西,钻进了我的脑海。刹那间,心灵的天地风云突变,时而一片空白,时而乱象纷呈。与此同时,神识内的那颗内丹急旋转。 “哦!”我听到龙眼雀一声短促的尖叫。 第十册 第五章 罗生门 一妖乌黑的鸟爪倏地从血红色中探出,向两边一扯,“嗤啦”一声,撕开了血幕。幕布后,一点点浮出了山谷的轮廓。 绞杀、甘柠真就在我身后,龙眼鸡和龙眼雀站在我对面。满地杂草飞扬,碎石激溅,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 “不打了!不打了!”龙眼雀狠狠咬了一口鹿肉脯,目光又惊又骇:“你简直是个级怪胎,居然连精神力也能吸噬!” 我想起那颗吸噬神识的内丹,忍不住开怀大笑。龙眼雀刚才一定用精神力侵入我的心灵,却被内丹吞噬。这颗对我来说糟糕透顶的内丹,却是精神**的天然克星! “姐姐,你太丢脸了啦!堂堂龙眼的高贵血统,竟然搞不定一个毛头小子。”龙眼鸡连连叹气,又对我老气横秋地道:“你倒是给我长脸了,记得再接再厉。” 龙眼雀哼道:“我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想用龙眼的最后杀着对付他。否则拼得耗损千年妖力,绝对能干掉他。” 龙眼鸡呆了呆:“不会吧,对他需要用压箱底的眼灭瞳生**?” 龙眼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他很菜啊?夜流冰都被他打伤了。” 心念转了转,我笑眯眯地对龙眼雀深深一揖:“多谢姐姐手下留情。我和令弟一见如故,交情莫逆,算来都是一家人,就此握手言和最好。”说实话,在龙眼雀虚实莫测的精神**下。我没多少胜算。 “林飞你好虚伪!好恶心!天哪,我怎么会和你这种人渣在一起!”龙眼鸡捧腹做呕吐状。 “打了半天,肚子也饿死了。害得我至少要多吃好几顿才能补回来。”龙眼雀嘟囔着,嘴里塞满了牛肉干。又摸出一只饱满熟透的青色果子,丢给我。我顺手接过,咬了一口。果子青皮黄瓤,香甜多汁,味道好极了。 “谢谢姐姐,如果来只烧鸡就更好啦。” 龙眼雀随手从口袋里扔出一只香喷喷地卤味烧鸡,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法术不错。长得不错,也很识抬举。那头冰龙倒也有点眼力。” 龙眼鸡怪叫:“你不会想让他当我姐夫吧?” 龙眼雀用一只肉包子塞住了他的嘴,对我道:“我这个弟弟,今后就靠你照顾了。” “啊?难道姐姐不打算把他带回去?龙眼鸡和我在一起,会很危险的。” “你吃了我的猕猴桃和烧鸡,总得干点活吧。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只能找你要人。”龙眼雀的肥脸上堆满了奸笑。 我苦笑,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一点没错啊。带着龙眼鸡这个拖油瓶去罗生天。还真是麻烦。但听龙眼雀的口气,是不容商量了。不过老子也不能干赔本买卖,当下套问道:“姐姐,你的精神**太神乎其神了,能讲解一二吗?” 龙眼雀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你倒是不肯吃亏。嗯。精神**。核心在于我们如何看待这个天地。我问你,天空是什么颜色?” “当然是蓝色,白痴都知道!” “如果当初造字时,把‘蓝’这个字写成‘红’;又或者把蓝色这种颜色定义成红色,那么天空是否就是红色的?如果当初把‘人’定义成‘妖’。而‘妖’换成‘人’,那么现在北境地人类应该被称做妖,而我们则是人。”龙眼雀淡淡地道。瞳孔内银环闪烁。霎时,天空在我的视线中。变成了一片血红。 我一愣:“倒也没错。姐姐的意思是,任何称呼都是虚幻的,关键在于万物的本质?” “你真是聪明。”龙眼雀囫囵咽下一只地瓜:“那什么才是万物的本质?” 我哑口无言,这么玄的玩意谁搞得清楚啊。 “万物的本质,取决于你我。当我们称呼它是蓝色的,它成为蓝,我们称呼它是妖,它则成为妖。我们所在的天地,都是由我们任名地。东南西北,前后左右,不都是我们设定的吗?冷热温凉,喜怒哀乐,不都是我们自己的独特感受吗?”龙眼雀瞳孔内的银环不断跳动,生出耀眼的光芒。四周气温忽高忽低。甘柠真和绞杀一会儿出现在我地身前,一会儿闪到身旁,一会儿又在视野里变成凋零老树。 “所以说,我们是以精神来认知这个天地地。万物的本质,源自你我的意识。就像你在我弟弟的眼里,丑陋不堪,其实他也没错,只是他的意识认知和你我不同。” “我有点明白姐姐地意思了。就像苍蝇看到粪便,不会嫌臭,反会觉得是香喷喷的美味。天地万物,对每一个生物都是不同的,因为每一个生物地精神意识不同。又比如在我心目中最想要的东西,在别人眼中可能一钱不值。所以,一切取决于精神意识。 “精神**,就是改变对方地精神意识,令对手的认知颠覆,从而产生错觉的一种妖术。”龙眼雀大肆嚼着一块千层芙蓉糕,糕末喷溅:“如果每一个人都说你是白痴,那你一定会认为自己是白痴。” 我恍然大悟,心想,要是海姬的姐姐能把她自己当成白痴,该有多好! “天色不早了,休息吧,明晚我再来找你。来,我的宝贝弟弟,咱们找个地方说话。”龙眼雀一把抓起龙眼鸡,两个人的身躯渐渐透明,宛如水波,隐没在空气中。 我蓦然意识到,龙眼雀的消失可能也是一种精神**,只是颠覆了我的精神意识,让我误以为她消失了而已。 日他***。这门妖术还真是可怕啊。我忽有所感,扭头望去,甘柠真从绞杀身上飘然而下,伸手卸去外袍,里面地白壳纷纷碎裂。 “我在想,光阴是否也是一种精神意识?我们在**天里感觉时间很长,不过是我们的错觉,其实只是短短一瞬。”甘柠真美目闪动着月光,钟神灵秀的脸镶嵌在深蓝色的夜空中,比月亮更皎洁。 我嘻嘻一笑:“大有可能!无论我和小真真在一起多久。总觉得时间很短哩。” 甘柠真娇嗔地瞪了我一眼,看得我骨头轻。“给你。”甘柠真摊开手掌,白嫩的掌心上爬动着一只绿毛小乌龟。 哇靠!什么意思?讽刺老子戴绿帽? “靠,壑龟也搞得到啊!”月魂突然惊叫:“傻小子懂什么?这是她从**天弄来的宝贝!有了壑龟,就算没到十五满月,照样能穿越天壑!” 我立刻醒悟,甘柠真是怕我在罗生天吃亏,所以送我壑龟,一旦遇到危险,可以随时逃离罗生天。 月魂一个劲地咕哝:“壑龟的守护者厉害得邪门。既不好抓,又没什么大用。穿越一次天壑,壑龟就死了。不值得啊,末那态的飞升居然弄了一个没用的玩意。” 我胸口一热,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末那态可以说是妖怪最后一次取宝的机会了。毕竟除了楚度。一般妖怪是不可能迈入阿赖耶态地。为了我,甘柠真竟然作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再看她的嘴角,隐隐有血丝渗出,应该是被壑龟的守护者打伤了。 “柠真!”我颤抖地握住她的手:“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月魂和螭同时晕倒。 “去死!”甘柠真飞起一脚,把我踢向半空。进化到末那态的雪莲人妖。果然不同凡响啊!怪叫着捂住皮开肉绽的屁股,我跌倒在草丛。 只有这样,才能让红的眼眶。慢慢冷却吧。我垂下头,冰凉的草尖上。露珠颤动,凝结着繁星点点。 “谢谢你,柠真。”对着地上的影子,我轻轻地道。 第二天晚上,龙眼雀姐弟如期而至。 从白天开始,谷里就蹦出了千万只癞蛤蟆,呱呱叫个不停,也不知是从什么角落里窜出来地。整座山谷,充斥着一片震耳欲聋的鼓噪。到了晚上,蛙声更是响彻如雷,巨大的轰鸣震得月亮似乎要从半空抖落。 “照顾好我的弟弟。”龙眼雀的声音响起时,聒耳地蛙噪奇迹般变得轻如蚊呐。玄妙地龙眼精神**,轻易颠覆了我的听觉认知。 我苦着脸点头。 龙眼雀爱怜地望了一眼远处,追着蛤蟆乱跑的龙眼鸡,道:“继承了龙眼的人,看待这个天地的感受与常人不同。与众不同地一言一行,反会被人当成傻瓜。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后,宁可降低龙眼的力量,用妖术更改了自己的龙眼。因为我无法面对世俗地眼光和嘲笑。” “好可爱的蛤蟆!”龙眼鸡大叫着,脸上地笑容像月光一样明亮。 “可是弟弟没有,他不愿改变。”龙眼雀默默地道:“你知道,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么?你知道,不改变自己有多么难么?” 我惊讶地向龙眼鸡望去,还真看不出来,这小子这么有个性。换作是我,恐怕也会作出和龙眼雀一样的选择。 “所以——请不要伤害他。这是一个姐姐的恳求。”龙眼雀低声道。 我用力点点头:“我答应你,我一定保护好这个小子。” 龙眼雀满脸欢笑,肥肉挤动。姐姐啊,你恐怖的欢笑比龙眼更有杀伤力。 “我已出龙眼令警告夜流冰,他要是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就把他变成白痴。像夜流冰这样的虚体,我的龙眼精神**是他天生的克星。除非夜流冰真是白痴,否则决不敢再找你麻烦了。”龙眼雀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个大包袱,里面塞满了香气扑鼻的肉脯、果脯、糕饼、丹草……,外加一块银光流烁的龙眼令牌。 我眉花眼笑,一个劲地甜言蜜语叫着“谢谢姐姐”。哇靠。有了碧大哥和龙眼雀两大妖王撑腰,老子在魔刹天等于一个土皇帝啦! 这时,满谷的蛤蟆叫齐齐消失了。蛤蟆背上地癞痢高高鼓出,犹如一颗颗熟透欲破的果子。 月亮仿佛一下子取下了遮脸的面纱,大放光采。金黄色的月光中,一座恢宏的牌门冉冉浮出。黄褐色的牌匾上,刻着两个翠绿的大字:“藤门”。在月色的映射下,字迹慢慢变成了灿烂的金色。蛙门背后,一片浩瀚苍茫。 月光灿烂眩目,照得每一只蛤蟆闪闪亮。“啪啪啪”。蛤蟆的瘌痢纷纷裂开,里面滚出一颗颗碧绿色地种子。种子钻进土里,迅芽,窜高,疯狂地生长,长成无数根长粗的绿藤,伸向天空,向高高的藤门不断接近。 龙眼雀道:“顺着长藤爬过去,就是罗生天了。” 我兴奋地应了一声,双手抓住藤蔓。向上爬去。绞杀、甘柠真、龙眼鸡也纷纷跃上藤蔓。龙眼鸡扭头嚷道:“美女姐姐,再见啦!有机会,我在罗生天替你找个和我一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姐夫。不过估计很难啦。” 我向龙眼雀挥手告别,后者犹豫了一下,看着我。低声道:“在你……在你没有迈入阿懒耶态之前。最好别让……魔主看到你 “那是当然,我又不傻。”三下两下,我就爬到了高处,低头望去,龙眼雀兀自仰头。向我们挥手道别。当然,手里抓着一只红烧蹄膀。 顺着藤蔓,我们一直爬过牌门。在牌门的另一边。也有无数藤蔓延伸过来,和这边的藤蔓在牌门上方交缠成密集的大网。抱着一根碧翠的藤蔓。我向下急滑去。“扑通”,一会儿功夫,我就一屁股滑到地。 “何方妖孽?胆敢擅闯罗生天?”不远处,传来一记暴喝。 顺着声音望去,迎面是高峻耸立的玉石群,色泽莹丽鲜明,或如一泓碧水,翠绿欲滴,或如羊脂牛乳,洁白温润,形成千姿百态、争奇斗险的悬崖峭壁。有地玉璧平宽如台,溜光水滑,仿佛明晃晃的一方池水;有的连成一串玲珑玉洞,深邃流辉,曲折通幽;有的异军突起,如森森剑戟,直插云霄;有的深陷地面几十丈,分布成一个个朝天大窟窿……正对面三十丈开外,一座青壁最为高耸突兀,宛如两根并排地擎天巨柱,陡直如削,中间凹空,形成一座雄丽宏伟地天然大门,青壁顶端,赫然携刻“南天门”三个龙飞凤舞的朱砂大字。 暴喝声,就是从南天门下传来的。一共有两个家伙,遥遥对我指手画脚。虽然他们身材魁梧高大,但站在南天门下,像两只不起眼的小蚂蚁。 “扑通扑通”,龙眼鸡、绞杀和甘柠真也顺着藤蔓滑下。在我们四周,飞舞着千万只车**的灰白色蛾子。随着蛾翅扇动,落下密密麻麻地翠绿小卵,钻进地里,立刻长出无数根不断攀伸的藤蔓,向半空中的藤门爬去。 “这两个人什么来头?”我一边向南天门走去,一边问甘柠真。 “是镇守罗生天天门地守卫。罗生天共有四大天门,北天门在通往红尘天的天壑处,西天门位于清虚天地天壑前,东天门则通往吉祥天的星海天壑。不过除非吉祥天主动派出无底舟接引,否则茫茫星海,神仙难渡。”甘柠真道:“罗生天的守卫们负责看守天门,等闲杂人是进不了的。如果是修炼甲御术的门派想要迁入罗生天,必须递上拜帖申请,由十大名门决断、考核后,才能定夺。” “罗生天的门槛还挺高嘛,居然还弄什么守卫。看来咱们这几个小老百姓。多半要被拦在门外了。”我冷笑着,大摇大摆走到两个守卫面前。 两个家伙比我要高出两个头,金冠束,银环护额,脸板得像两块光溜溜的玉牌,须髯修剪得整洁考究,打了蜡似地闪闪亮。身上地云蟒戏日大红袍簇新笔挺,一丝褶皱也没有,外罩一件锁子暗纹亮银甲,翡翠腰带束身。脚踏厚底大头嵌珠官靴,靴帮还缝着灿灿的金丝线。 “哇靠,两位可以去选美了!”我捂住鼻子,他们的身上散出浓烈的熏香,快把我熏昏了。 “借光借光,看到小孩女子主动让路知道吗?没规矩,怎么北境不讲文明礼貌的人越来越多了。”龙眼鸡吵吵嚷嚷,乜斜了我一眼:“你别东张西望地装没听到,你也有份。” 两个守卫正要作,见到甘柠真。不由一愣,齐齐拱手:“甘仙子好,您真是稀客啊。”,“仙子大驾光临,罗生天蓬筚生辉。您是来观摩长春会的吧?快请进。”向两侧闪开。 甘柠真点点头。径直穿过南天门。龙眼鸡跳上绞杀。嘴里唠唠叨叨:“拜托,是玉驾光临,不是大驾,用词不当还守门迎客呢,明显靠关系混来的职位。”正要跟在甘柠真屁股后面进门。被两个守卫拦在了外面。 左面的守卫强陪笑脸,双目狠狠地瞪着龙眼鸡:“甘仙子,您也知道罗生天的规矩。闲散人等是不能随便进入的。相信这位小哥也不是出自碧落赋,您就别让我们为难了。” “错!”龙眼鸡红鼻子一翘:“我不是闲散人。而是闲散妖,你眼大无光嘛。早说了,话都说不清楚还守门,你不嫌丢脸我还替你脸红呢!” 两个守卫捏紧拳头,目光喷火,要不是顾忌甘柠真,早就扑上去狠揍龙眼鸡了。 甘柠真微微蹙眉:“他们是我地随从,还情两位行个方便。” 两个守卫交换了个眼色,右面的守卫笑了笑:“行个方便呢,不是不行,只是与人方便,也要与己方便。”干擦着双手,目光在绞杀背着的三个大包袱上溜来溜去。 另一个守卫干脆单刀直入:“记得前几个月,有个叫什么兵器甲御派的来投贴,送了一堆珍宝,我们才勉为其难,替他递送通报。仙子冰雪聪明,当然明白我们的苦衷。” 龙眼鸡怪叫起来:“你们摆明了要勒索,要贿赂啊!” 两个守卫立刻面色难看,其中一个道:“勒索?贿赂?这叫规矩!衣食住行,医卜农商,哪样离得了这门规矩?给你机会守规矩,已经算是难得的恩典了,还是看在甘仙子的面子上。哪怕北境成住坏空无数次,这规矩也不会坏!懂吗?” 另一个索性骂道:“真是乡巴佬,光是我们守卫一日一套的这身行头,身上擦抹的七里香,就够你吃喝一年的了。罗生天地门面要我们装点,花费当然就得由你们出!” 龙眼鸡气得哇哇乱叫,我白了龙眼鸡一眼:“浪费口舌,学着点,别作对牛弹琴的傻事。”对守卫微微一笑,一记脉经刀猛然劈出,斩中守卫胸膛。“呲啦”一声,锁子甲被刀气剖开,余波震得守卫脚步跟跄,要不是锁子甲保护,绝对被脉经刀一劈两半。不等对方招架,我荡出璇玑气圈,缠得他东摇西晃,顺手挥出一记饱含龙虎秘道术的铁拳,左腿轻勾他的脚踝,将他击倒。 另一个守卫怒吼一声,刚要扑来,我已经以一个魅舞的姿势撞入他地怀里,千千咒丝缠住对方四肢,双肘施展兵器甲御术,化作铁锤,不停顿地捣向他地心窝。“彭”,对方嘴角溢血,颓然倒下,被打晕了过去。 “林飞,你好卑鄙,居然用偷袭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龙眼鸡不屑地道,扑到那个晕倒的守卫身上,举起拳头,对准对方的脸,“砰砰砰”一顿饱打。嘴里道:”还是让我用正大光明的手段击倒他吧。” 这时,第一个守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拳向我击来,拳眼里隐隐闪烁着蓝色地电光。别看他法术不行,抗击打能力倒是一流。我当然不会客气,闪过拳头,咒丝倏地缠住他,然后步履悠闲地走到他面前,挥拳痛揍。这些天,老子先后遇到夜流冰、碧潮戈、龙眼雀这些绝顶高手,总是落下风,心里早憋了一肚子火。难得遇到两个不识相的软蛋,当然要好好泄一下。 “砰砰砰砰”,一连挨了我十多拳,守卫才缓缓向后摔倒。面对朗朗夜空,皎皎明月,我忍不住心怀舒畅,大吼一声,响彻云霄。以弱胜强,固然过瘾,但以硬欺软,才叫爽! “好了好了,别把他们打死,点到为止就好。”我阻止了气喘吁吁的龙眼鸡,后者不甘心地嚷着“除恶务尽”,一边拽下守卫地翡翠腰带,系在自己腰间,又扒下守卫的金冠,戴在头上,几乎遮住了整个头脸,兀自沾沾自喜地炫耀:“帅就一个字!” 我得意地大笑,用力踩踩脚下守卫地脸:“日他***,罗生天就这种脓包货色?还自以为门弟高贵呢。装点罗生天的门面?我呸!” 甘柠真回过头道:“罗生天的守卫只是应个景儿,你以为多少人敢硬闯?十大名门高手如云,底蕴深厚,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再加上几万个大小门派,硬来的话你只会吃亏。” 我满口答应,穿过南天门,罗生天犹如一卷华美精致的刺绣,在眼前缓缓展开。 5月22日下午,君子堂域名再度被劫持,我们已经在和域名商进行交涉,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目前网站已经恢复 一妖乌黑的鸟爪倏地从血红色中探出,向两边一扯,“嗤啦”一声,撕开了血幕。幕布后,一点点浮出了山谷的轮廓。 绞杀、甘柠真就在我身后,龙眼鸡和龙眼雀站在我对面。满地杂草飞扬,碎石激溅,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 “不打了!不打了!”龙眼雀狠狠咬了一口鹿肉脯,目光又惊又骇:“你简直是个级怪胎,居然连精神力也能吸噬!” 我想起那颗吸噬神识的内丹,忍不住开怀大笑。龙眼雀刚才一定用精神力侵入我的心灵,却被内丹吞噬。这颗对我来说糟糕透顶的内丹,却是精神**的天然克星! “姐姐,你太丢脸了啦!堂堂龙眼的高贵血统,竟然搞不定一个毛头小子。”龙眼鸡连连叹气,又对我老气横秋地道:“你倒是给我长脸了,记得再接再厉。” 龙眼雀哼道:“我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想用龙眼的最后杀着对付他。否则拼得耗损千年妖力,绝对能干掉他。” 龙眼鸡呆了呆:“不会吧,对他需要用压箱底的眼灭瞳生**?” 龙眼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他很菜啊?夜流冰都被他打伤了。” 心念转了转,我笑眯眯地对龙眼雀深深一揖:“多谢姐姐手下留情。我和令弟一见如故,交情莫逆,算来都是一家人,就此握手言和最好。”说实话,在龙眼雀虚实莫测的精神**下。我没多少胜算。 “林飞你好虚伪!好恶心!天哪,我怎么会和你这种人渣在一起!”龙眼鸡捧腹做呕吐状。 “打了半天,肚子也饿死了。害得我至少要多吃好几顿才能补回来。”龙眼雀嘟囔着,嘴里塞满了牛肉干。又摸出一只饱满熟透的青色果子,丢给我。我顺手接过,咬了一口。果子青皮黄瓤,香甜多汁,味道好极了。 “谢谢姐姐,如果来只烧鸡就更好啦。” 龙眼雀随手从口袋里扔出一只香喷喷地卤味烧鸡,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法术不错。长得不错,也很识抬举。那头冰龙倒也有点眼力。” 龙眼鸡怪叫:“你不会想让他当我姐夫吧?” 龙眼雀用一只肉包子塞住了他的嘴,对我道:“我这个弟弟,今后就靠你照顾了。” “啊?难道姐姐不打算把他带回去?龙眼鸡和我在一起,会很危险的。” “你吃了我的猕猴桃和烧鸡,总得干点活吧。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只能找你要人。”龙眼雀的肥脸上堆满了奸笑。 我苦笑,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一点没错啊。带着龙眼鸡这个拖油瓶去罗生天。还真是麻烦。但听龙眼雀的口气,是不容商量了。不过老子也不能干赔本买卖,当下套问道:“姐姐,你的精神**太神乎其神了,能讲解一二吗?” 龙眼雀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你倒是不肯吃亏。嗯。精神**。核心在于我们如何看待这个天地。我问你,天空是什么颜色?” “当然是蓝色,白痴都知道!” “如果当初造字时,把‘蓝’这个字写成‘红’;又或者把蓝色这种颜色定义成红色,那么天空是否就是红色的?如果当初把‘人’定义成‘妖’。而‘妖’换成‘人’,那么现在北境地人类应该被称做妖,而我们则是人。”龙眼雀淡淡地道。瞳孔内银环闪烁。霎时,天空在我的视线中。变成了一片血红。 我一愣:“倒也没错。姐姐的意思是,任何称呼都是虚幻的,关键在于万物的本质?” “你真是聪明。”龙眼雀囫囵咽下一只地瓜:“那什么才是万物的本质?” 我哑口无言,这么玄的玩意谁搞得清楚啊。 “万物的本质,取决于你我。当我们称呼它是蓝色的,它成为蓝,我们称呼它是妖,它则成为妖。我们所在的天地,都是由我们任名地。东南西北,前后左右,不都是我们设定的吗?冷热温凉,喜怒哀乐,不都是我们自己的独特感受吗?”龙眼雀瞳孔内的银环不断跳动,生出耀眼的光芒。四周气温忽高忽低。甘柠真和绞杀一会儿出现在我地身前,一会儿闪到身旁,一会儿又在视野里变成凋零老树。 “所以说,我们是以精神来认知这个天地地。万物的本质,源自你我的意识。就像你在我弟弟的眼里,丑陋不堪,其实他也没错,只是他的意识认知和你我不同。” “我有点明白姐姐地意思了。就像苍蝇看到粪便,不会嫌臭,反会觉得是香喷喷的美味。天地万物,对每一个生物都是不同的,因为每一个生物地精神意识不同。又比如在我心目中最想要的东西,在别人眼中可能一钱不值。所以,一切取决于精神意识。 “精神**,就是改变对方地精神意识,令对手的认知颠覆,从而产生错觉的一种妖术。”龙眼雀大肆嚼着一块千层芙蓉糕,糕末喷溅:“如果每一个人都说你是白痴,那你一定会认为自己是白痴。” 我恍然大悟,心想,要是海姬的姐姐能把她自己当成白痴,该有多好! “天色不早了,休息吧,明晚我再来找你。来,我的宝贝弟弟,咱们找个地方说话。”龙眼雀一把抓起龙眼鸡,两个人的身躯渐渐透明,宛如水波,隐没在空气中。 我蓦然意识到,龙眼雀的消失可能也是一种精神**,只是颠覆了我的精神意识,让我误以为她消失了而已。 日他***。这门妖术还真是可怕啊。我忽有所感,扭头望去,甘柠真从绞杀身上飘然而下,伸手卸去外袍,里面地白壳纷纷碎裂。 “我在想,光阴是否也是一种精神意识?我们在**天里感觉时间很长,不过是我们的错觉,其实只是短短一瞬。”甘柠真美目闪动着月光,钟神灵秀的脸镶嵌在深蓝色的夜空中,比月亮更皎洁。 我嘻嘻一笑:“大有可能!无论我和小真真在一起多久。总觉得时间很短哩。” 甘柠真娇嗔地瞪了我一眼,看得我骨头轻。“给你。”甘柠真摊开手掌,白嫩的掌心上爬动着一只绿毛小乌龟。 哇靠!什么意思?讽刺老子戴绿帽? “靠,壑龟也搞得到啊!”月魂突然惊叫:“傻小子懂什么?这是她从**天弄来的宝贝!有了壑龟,就算没到十五满月,照样能穿越天壑!” 我立刻醒悟,甘柠真是怕我在罗生天吃亏,所以送我壑龟,一旦遇到危险,可以随时逃离罗生天。 月魂一个劲地咕哝:“壑龟的守护者厉害得邪门。既不好抓,又没什么大用。穿越一次天壑,壑龟就死了。不值得啊,末那态的飞升居然弄了一个没用的玩意。” 我胸口一热,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末那态可以说是妖怪最后一次取宝的机会了。毕竟除了楚度。一般妖怪是不可能迈入阿赖耶态地。为了我,甘柠真竟然作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再看她的嘴角,隐隐有血丝渗出,应该是被壑龟的守护者打伤了。 “柠真!”我颤抖地握住她的手:“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月魂和螭同时晕倒。 “去死!”甘柠真飞起一脚,把我踢向半空。进化到末那态的雪莲人妖。果然不同凡响啊!怪叫着捂住皮开肉绽的屁股,我跌倒在草丛。 只有这样,才能让红的眼眶。慢慢冷却吧。我垂下头,冰凉的草尖上。露珠颤动,凝结着繁星点点。 “谢谢你,柠真。”对着地上的影子,我轻轻地道。 第二天晚上,龙眼雀姐弟如期而至。 从白天开始,谷里就蹦出了千万只癞蛤蟆,呱呱叫个不停,也不知是从什么角落里窜出来地。整座山谷,充斥着一片震耳欲聋的鼓噪。到了晚上,蛙声更是响彻如雷,巨大的轰鸣震得月亮似乎要从半空抖落。 “照顾好我的弟弟。”龙眼雀的声音响起时,聒耳地蛙噪奇迹般变得轻如蚊呐。玄妙地龙眼精神**,轻易颠覆了我的听觉认知。 我苦着脸点头。 龙眼雀爱怜地望了一眼远处,追着蛤蟆乱跑的龙眼鸡,道:“继承了龙眼的人,看待这个天地的感受与常人不同。与众不同地一言一行,反会被人当成傻瓜。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后,宁可降低龙眼的力量,用妖术更改了自己的龙眼。因为我无法面对世俗地眼光和嘲笑。” “好可爱的蛤蟆!”龙眼鸡大叫着,脸上地笑容像月光一样明亮。 “可是弟弟没有,他不愿改变。”龙眼雀默默地道:“你知道,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么?你知道,不改变自己有多么难么?” 我惊讶地向龙眼鸡望去,还真看不出来,这小子这么有个性。换作是我,恐怕也会作出和龙眼雀一样的选择。 “所以——请不要伤害他。这是一个姐姐的恳求。”龙眼雀低声道。 我用力点点头:“我答应你,我一定保护好这个小子。” 龙眼雀满脸欢笑,肥肉挤动。姐姐啊,你恐怖的欢笑比龙眼更有杀伤力。 “我已出龙眼令警告夜流冰,他要是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就把他变成白痴。像夜流冰这样的虚体,我的龙眼精神**是他天生的克星。除非夜流冰真是白痴,否则决不敢再找你麻烦了。”龙眼雀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个大包袱,里面塞满了香气扑鼻的肉脯、果脯、糕饼、丹草……,外加一块银光流烁的龙眼令牌。 我眉花眼笑,一个劲地甜言蜜语叫着“谢谢姐姐”。哇靠。有了碧大哥和龙眼雀两大妖王撑腰,老子在魔刹天等于一个土皇帝啦! 这时,满谷的蛤蟆叫齐齐消失了。蛤蟆背上地癞痢高高鼓出,犹如一颗颗熟透欲破的果子。 月亮仿佛一下子取下了遮脸的面纱,大放光采。金黄色的月光中,一座恢宏的牌门冉冉浮出。黄褐色的牌匾上,刻着两个翠绿的大字:“藤门”。在月色的映射下,字迹慢慢变成了灿烂的金色。蛙门背后,一片浩瀚苍茫。 月光灿烂眩目,照得每一只蛤蟆闪闪亮。“啪啪啪”。蛤蟆的瘌痢纷纷裂开,里面滚出一颗颗碧绿色地种子。种子钻进土里,迅芽,窜高,疯狂地生长,长成无数根长粗的绿藤,伸向天空,向高高的藤门不断接近。 龙眼雀道:“顺着长藤爬过去,就是罗生天了。” 我兴奋地应了一声,双手抓住藤蔓。向上爬去。绞杀、甘柠真、龙眼鸡也纷纷跃上藤蔓。龙眼鸡扭头嚷道:“美女姐姐,再见啦!有机会,我在罗生天替你找个和我一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姐夫。不过估计很难啦。” 我向龙眼雀挥手告别,后者犹豫了一下,看着我。低声道:“在你……在你没有迈入阿懒耶态之前。最好别让……魔主看到你 “那是当然,我又不傻。”三下两下,我就爬到了高处,低头望去,龙眼雀兀自仰头。向我们挥手道别。当然,手里抓着一只红烧蹄膀。 顺着藤蔓,我们一直爬过牌门。在牌门的另一边。也有无数藤蔓延伸过来,和这边的藤蔓在牌门上方交缠成密集的大网。抱着一根碧翠的藤蔓。我向下急滑去。“扑通”,一会儿功夫,我就一屁股滑到地。 “何方妖孽?胆敢擅闯罗生天?”不远处,传来一记暴喝。 顺着声音望去,迎面是高峻耸立的玉石群,色泽莹丽鲜明,或如一泓碧水,翠绿欲滴,或如羊脂牛乳,洁白温润,形成千姿百态、争奇斗险的悬崖峭壁。有地玉璧平宽如台,溜光水滑,仿佛明晃晃的一方池水;有的连成一串玲珑玉洞,深邃流辉,曲折通幽;有的异军突起,如森森剑戟,直插云霄;有的深陷地面几十丈,分布成一个个朝天大窟窿……正对面三十丈开外,一座青壁最为高耸突兀,宛如两根并排地擎天巨柱,陡直如削,中间凹空,形成一座雄丽宏伟地天然大门,青壁顶端,赫然携刻“南天门”三个龙飞凤舞的朱砂大字。 暴喝声,就是从南天门下传来的。一共有两个家伙,遥遥对我指手画脚。虽然他们身材魁梧高大,但站在南天门下,像两只不起眼的小蚂蚁。 “扑通扑通”,龙眼鸡、绞杀和甘柠真也顺着藤蔓滑下。在我们四周,飞舞着千万只车**的灰白色蛾子。随着蛾翅扇动,落下密密麻麻地翠绿小卵,钻进地里,立刻长出无数根不断攀伸的藤蔓,向半空中的藤门爬去。 “这两个人什么来头?”我一边向南天门走去,一边问甘柠真。 “是镇守罗生天天门地守卫。罗生天共有四大天门,北天门在通往红尘天的天壑处,西天门位于清虚天地天壑前,东天门则通往吉祥天的星海天壑。不过除非吉祥天主动派出无底舟接引,否则茫茫星海,神仙难渡。”甘柠真道:“罗生天的守卫们负责看守天门,等闲杂人是进不了的。如果是修炼甲御术的门派想要迁入罗生天,必须递上拜帖申请,由十大名门决断、考核后,才能定夺。” “罗生天的门槛还挺高嘛,居然还弄什么守卫。看来咱们这几个小老百姓。多半要被拦在门外了。”我冷笑着,大摇大摆走到两个守卫面前。 两个家伙比我要高出两个头,金冠束,银环护额,脸板得像两块光溜溜的玉牌,须髯修剪得整洁考究,打了蜡似地闪闪亮。身上地云蟒戏日大红袍簇新笔挺,一丝褶皱也没有,外罩一件锁子暗纹亮银甲,翡翠腰带束身。脚踏厚底大头嵌珠官靴,靴帮还缝着灿灿的金丝线。 “哇靠,两位可以去选美了!”我捂住鼻子,他们的身上散出浓烈的熏香,快把我熏昏了。 “借光借光,看到小孩女子主动让路知道吗?没规矩,怎么北境不讲文明礼貌的人越来越多了。”龙眼鸡吵吵嚷嚷,乜斜了我一眼:“你别东张西望地装没听到,你也有份。” 两个守卫正要作,见到甘柠真。不由一愣,齐齐拱手:“甘仙子好,您真是稀客啊。”,“仙子大驾光临,罗生天蓬筚生辉。您是来观摩长春会的吧?快请进。”向两侧闪开。 甘柠真点点头。径直穿过南天门。龙眼鸡跳上绞杀。嘴里唠唠叨叨:“拜托,是玉驾光临,不是大驾,用词不当还守门迎客呢,明显靠关系混来的职位。”正要跟在甘柠真屁股后面进门。被两个守卫拦在了外面。 左面的守卫强陪笑脸,双目狠狠地瞪着龙眼鸡:“甘仙子,您也知道罗生天的规矩。闲散人等是不能随便进入的。相信这位小哥也不是出自碧落赋,您就别让我们为难了。” “错!”龙眼鸡红鼻子一翘:“我不是闲散人。而是闲散妖,你眼大无光嘛。早说了,话都说不清楚还守门,你不嫌丢脸我还替你脸红呢!” 两个守卫捏紧拳头,目光喷火,要不是顾忌甘柠真,早就扑上去狠揍龙眼鸡了。 甘柠真微微蹙眉:“他们是我地随从,还情两位行个方便。” 两个守卫交换了个眼色,右面的守卫笑了笑:“行个方便呢,不是不行,只是与人方便,也要与己方便。”干擦着双手,目光在绞杀背着的三个大包袱上溜来溜去。 另一个守卫干脆单刀直入:“记得前几个月,有个叫什么兵器甲御派的来投贴,送了一堆珍宝,我们才勉为其难,替他递送通报。仙子冰雪聪明,当然明白我们的苦衷。” 龙眼鸡怪叫起来:“你们摆明了要勒索,要贿赂啊!” 两个守卫立刻面色难看,其中一个道:“勒索?贿赂?这叫规矩!衣食住行,医卜农商,哪样离得了这门规矩?给你机会守规矩,已经算是难得的恩典了,还是看在甘仙子的面子上。哪怕北境成住坏空无数次,这规矩也不会坏!懂吗?” 另一个索性骂道:“真是乡巴佬,光是我们守卫一日一套的这身行头,身上擦抹的七里香,就够你吃喝一年的了。罗生天地门面要我们装点,花费当然就得由你们出!” 龙眼鸡气得哇哇乱叫,我白了龙眼鸡一眼:“浪费口舌,学着点,别作对牛弹琴的傻事。”对守卫微微一笑,一记脉经刀猛然劈出,斩中守卫胸膛。“呲啦”一声,锁子甲被刀气剖开,余波震得守卫脚步跟跄,要不是锁子甲保护,绝对被脉经刀一劈两半。不等对方招架,我荡出璇玑气圈,缠得他东摇西晃,顺手挥出一记饱含龙虎秘道术的铁拳,左腿轻勾他的脚踝,将他击倒。 另一个守卫怒吼一声,刚要扑来,我已经以一个魅舞的姿势撞入他地怀里,千千咒丝缠住对方四肢,双肘施展兵器甲御术,化作铁锤,不停顿地捣向他地心窝。“彭”,对方嘴角溢血,颓然倒下,被打晕了过去。 “林飞,你好卑鄙,居然用偷袭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龙眼鸡不屑地道,扑到那个晕倒的守卫身上,举起拳头,对准对方的脸,“砰砰砰”一顿饱打。嘴里道:”还是让我用正大光明的手段击倒他吧。” 这时,第一个守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拳向我击来,拳眼里隐隐闪烁着蓝色地电光。别看他法术不行,抗击打能力倒是一流。我当然不会客气,闪过拳头,咒丝倏地缠住他,然后步履悠闲地走到他面前,挥拳痛揍。这些天,老子先后遇到夜流冰、碧潮戈、龙眼雀这些绝顶高手,总是落下风,心里早憋了一肚子火。难得遇到两个不识相的软蛋,当然要好好泄一下。 “砰砰砰砰”,一连挨了我十多拳,守卫才缓缓向后摔倒。面对朗朗夜空,皎皎明月,我忍不住心怀舒畅,大吼一声,响彻云霄。以弱胜强,固然过瘾,但以硬欺软,才叫爽! “好了好了,别把他们打死,点到为止就好。”我阻止了气喘吁吁的龙眼鸡,后者不甘心地嚷着“除恶务尽”,一边拽下守卫地翡翠腰带,系在自己腰间,又扒下守卫的金冠,戴在头上,几乎遮住了整个头脸,兀自沾沾自喜地炫耀:“帅就一个字!” 我得意地大笑,用力踩踩脚下守卫地脸:“日他***,罗生天就这种脓包货色?还自以为门弟高贵呢。装点罗生天的门面?我呸!” 甘柠真回过头道:“罗生天的守卫只是应个景儿,你以为多少人敢硬闯?十大名门高手如云,底蕴深厚,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再加上几万个大小门派,硬来的话你只会吃亏。” 我满口答应,穿过南天门,罗生天犹如一卷华美精致的刺绣,在眼前缓缓展开。 第十册 第六章 上了贼船别想跑 银色的月光下,淡蓝色的雾霭浮动,朦胧如暗香,为罗生天披上了一层华丽的丝纱。 涛声哗哗,大地完全被悠悠碧水覆盖,水色明澈如镜,闪烁着斑斑点点的月光。碧潮一望无际,脉脉流向远方。水面上,群峰星罗棋布,色彩缤纷,恰似一座座花团锦簇的岛屿,在夜霭中若隐若现。不时有一群群水鸟飞起,鲜艳的翅膀撩碎了月色。 “真想不到,罗生天原来是一个水上天地!”站在南天门的浅滩外,我吃惊地叫起来。清碧的水浪从远处涌来,扑上碎玉石的浅滩,雪白的泡沫湿得双脚微凉。 龙眼鸡啧啧惊叹:“还有这么多桥哪!修建这些桥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啊!” 一座座雪白的玉桥横空出世,犹如昂腾飞的巨龙,延伸向罗生天的每一个角落。每座玉桥光润洁白,彼此相接,形成一张纵横交错的巨网,连通各处群峰。桥下,月色融水,水鸟栖飞;桥上,飞奔着一头头彩色的麒麟,宛如雪地上的花瓣,被风吹得四处飞扬。 甘柠真道:“这些玉桥足有上千万座,都由人工架造而成。罗生天虽然被碧水覆盖,交通不便,但人力胜天,无数人前仆后继,历经十几代岁月,终于驾起四通八达的桥梁,建出了一个宏丽壮美的水上世界。”脸上涌起深深的敬佩之色。 我哼道:“甲御术的奥义,本来就在于用人力改造天地自然。罗生天的家伙们倒也有点毅力,适合做牛做马。对了,那些乱跑的麒麟是干什么的?” “和马车差不多地用途。”甘柠真走出浅滩,轻飘飘地跃上一座最近的玉桥。向前走去。这座玉桥长约三里,桥面极宽,足可并排十辆大马车,两边树着精雕细琢的栏杆,桥尾有一个驿站,穹顶弧壁,像一只雪白的大馒头。驿站的桥栏前。拴着十多头麒麟。望见生人,麒麟们纷纷仰头长啸。 驿站里,走出来一个华服锦袍,珠光宝气的中年男子,瞧见甘柠真,吃了一惊。立刻拱手堆笑:“原来是贵客光临,在下罗生天大光明境的外围使者,见过甘仙子。有失远迎之处,还望海涵。仙子是特意来观摩长春会地吗?怎地从魔刹天而来?” 甘柠真也不回答,淡淡地“嗯”了一声,指了指麒麟:“我们要租用三头脚力,前往影流。” “影流位于罗生天的一线峡,大概要五天的脚程。不过那里离今年长春会举办的地点很近。半天便到蝴蝶岭了。”男子目光在我和龙眼鸡、绞杀身上转了转,笑道:“既然仙子开口,三头麒麟的租金打个半折,一万两银子即可。” 我一愣:“打半折还一万两?你干脆去抢算了。小真真。我们要租这些畜生干什么?我的乖女儿跑得比它们快多了。” 话刚说完,十多头麒麟长须抖动,纷纷对我怒吼。我心中诧异。难道这些畜生还懂人话? 中年男子皱眉道:“阁下是第一次来罗生天吧?麒麟地租价向来如此。长春会时,各地来观摩的名士高手不少。春运期间,租价翻倍,一万两银子已经很客气了。”指了指绞杀,哼道:“它虽然是坐骑,但按照规矩,也得租一头麒麟。不过瞧在甘仙子面上,也算了。” 哇靠,坐骑还得租用麒麟?我目瞪口呆,这不是逼人强租,摆明了抢钱吗?甘柠真对我暗暗摇头:“这是罗生天千万年来的规矩。除非你想和各大门派作对,否则乖乖付钱。” 为了海姬,我也不想招摇闹事,只好从包袱里掏出一颗硕大地鲛珠,递给中年男子。盯着他手指上几十个亮晃晃的宝石扳指,算是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富得流油了。 “嗯,是鲛珠,市价在九千两左右。算了,既然是仙子租用麒麟,我吃亏点收下吧。”中年男子举起鲛珠,对着月光仔细瞧了瞧,塞入怀里。 日他***,这些鲛珠全是人鱼族的精品,每颗价值至少在万两以上!我竭力把目光从中年男子脸上移开,不然,我会忍不住揍扁那张奸商的嘴脸。 “去一线峡。”奸商解下三头麒麟,拍了拍它们密布鱼鳞的脑门。麒麟齐齐点头,肋下绽开狭短地双翅,轻轻拍动。哇靠,这些畜生还真听得懂人话。 坐上麒麟,我们一路疾驰。皎洁的夜空下,一座座玉桥飞倒退,麒麟贴着桥面飞掠,翅翼鼓动如风雷,四蹄时不时点地,算是半飞半跑。绞杀对麒麟十分好奇,绕着它们跑来跑去。知女莫若父,从绞杀眨动的灿烂目光中,我看到了对“吃”的深深渴望。 甘柠真这才解释原由:“除了十大名门,任何人想要在罗生天通行,必须租用麒麟,这是罗生天不容置疑地规矩。你若是没坐麒麟,很快会被这里所有的门派围攻。麒麟的出租收入,则由各个门派把持,维持日常生活。修炼地人也要吃饭穿衣,何况罗生天各派崇尚奢侈华美,极尽浮华排场,开销巨大,当然要想办法赚银子。”瞥了我一眼,又道:“一路上,途经各派驻地,还会有很多缴费关卡,你的大包袱也能派上用处了。你记住,老实付钱,不要和对方起冲突,不要妄想挑战罗生天千万年来地规矩。嗯,幸好龙眼雀准备了不少干粮,这里的物价可是十分昂贵呢。” 我听得张嘴结舌,逼租麒麟,缴费关卡?日他***,什么狗屁罗生天,整个一勒索大黑窝啊! 一路上,果然关卡重重,大约相隔近千座玉桥,便设有一处驿站收费。这些驿站形状各异,悬挂门派标识。拴养着几十头麒麟,由各个门派中人把守,收费数目都是一千两银子,美其名曰“养桥费”。 周围的景色风貌倒是美轮美奂,宛如一匹匹幽艳的锦绣,用最繁密的针脚绣织,无处不精致细妙。山峰笼罩在月色蓝霭中。仿佛颗颗彩螺,光色缤纷,山上是各大门派的驻处,琼楼玉宇重叠,雕梁画栋连绵,莹莹韶光从林木地缝隙间透出。映得树叶万紫千红。想到这些东西是从老子身上讹诈来的,我就肉痛。 龙眼鸡趴在麒麟上,迷迷糊糊地打盹。麒麟时而飞奔直行。时而迂回绕弯,在蛛网般的玉桥上穿梭。除了我们,桥上还有不少连夜赶路的人,乘坐麒麟从身旁擦身而过,瞥见甘柠真,大多匆匆拱手作礼。 “小真真。你的人气很强嘛。你看他,口水都流出来了。”望着前方一头麒麟上,不时回头作揖的英伟青年男子,我笑嘻嘻地道。 甘柠真淡淡一哂:“只是碧落赋的名头响罢了。如果他们知道我不过是一个人妖。恐怕立刻大吐口水,而不是大流口水了。” 我哈哈一笑:“小真真,你有时倒还挺风趣地。如果不是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会很可爱。” “我晕!”“我吐!”月魂和螭先后大叫,随后异口同声地道:“这也叫风趣?小子拍起美人屁来够无耻!” 不知不觉。天色渐亮。漫天朝霞如火,白玉桥仿佛染上了一层粉红色的胭脂。乍眼望去,好似千万道绽射的绚丽霞光,在碧涛上晃动。 “双麟芝,夜光芝!新鲜鱼虾,漱玉泉水!物美价廉,清仓甩卖!”随着大声吆喝,河面上漂来了一块亩大的浮坪,坪上站着一个衣着光鲜的老太太,头戴珠翠,脑满肠肥,手里地黄金嵩杆用力一撑,土坪顺势滑到了桥下。 “几位客官,要点什么吗?”老太太仰起头,笑眯眯地道。浮坪上芳草萋萋,花树繁茂,搭起来的碧翠藤萝架下,有几张色彩斑斓的圆桌、躺椅,周围堆列着一只只水晶大缸,缸里分别盛满了各色各类地芝草、鱼虾、糕果、泉水。 胯下的麒麟忽然不跑了,无论我怎么催动,它就是赖在原地不动,精光闪闪的眼睛瞪着土坪,厚软的舌头贪婪地舔动嘴唇。 老太太叫得更加中气十足:“上好的双麟芝、夜光芝!喷喷香,味道棒!” 我狠狠踢了一脚麒麟的腹部,骂道:“畜生,快走啊!老子可在你身上浪费了一万两银子,想偷懒门都没有!” “呜”地一声,麒麟出高亢入云的厉吼,扭头,对我吹须瞪眼。与此同时,方圆百里桥上的几千头麒麟纷纷大吼,向我怒视,近万只蹄子齐齐踏动,犹如密雷。 “啊,打雷了,下雨了,收衣服啦!”龙眼鸡蓦地惊醒,胡乱叫嚷。 我吓了一跳,甘柠真道:“这些麒麟向来抱成团,你要是敢伤害一头,所有的麒麟都会找你拼命。” 我直翻白眼,真是刁蛮地畜生啊,还敢威胁顾客!望着附近虎视眈眈、作势欲扑的几千头麒麟,我只好咽下这口气,不满地道:“它怎么好端端地不跑了?” “听见卖双麟芝、夜光芝,它才故意逼你停下。这些都是麒麟最爱吃的东西。你不肯买,它就不肯走。”甘柠真跃下麒麟,苦笑一声:“你又要破财了。不过我们赶了一夜路,也该休息会了。” 我无奈地牵着麒麟,跃上浮坪,望着洋洋得意地麒麟,心里别提多郁闷了。罗生天个个是勒索高手,连畜生也不例外。 “双麟芝一千两银子一斤,夜光芝八百两银子一斤。春运期间,恕不打折。”老太太竖起指头,说得干脆利落。 哇靠,一千两,八百两,这就是所谓的清仓大甩卖?老子地心在滴血。 甘柠真道:“双麟芝、夜光芝各来一斤,再加三罐漱玉泉水。我们要歇几个时辰。” “歇多久都行啊。”老太太眉花眼笑,从两只水晶缸里各称了一斤双麟芝、夜光芝。双麟芝是褐色的,茎上结着两个形状似麒麟的穗,穗里全是鼓鼓囊囊的一粒粒碧籽。夜光芝则是一棵黑色灵芝。芬芳浓郁,结着九颗明亮圆润的半透明果实。三头麒麟急不可耐地扑上去,一顿大嚼。 我半睡在躺椅上,慢慢品尝着漱玉泉水,每罐一百两银子地泉水当然不能牛饮。不过说实话,味道和普通山泉没什么两样。打开大包袱刚要拿几块糕饼。老太太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指着包袱,皮笑肉不笑:“客官,这里谢绝自带食品。我们有新鲜鱼虾,麒麟腌肉,价格是#8226。 “谢啦。老子不要!”我把牙咬得痒痒的。日他***,罗生天也太坑人了吧,自己带的干粮还不能在浮坪上吃? 老太太竖起三个指头。笑得我毛骨悚然:“浮坪设有最低消费——三千两银子。您还要再购买九百两银子的东西才行。” “扑通”,我从躺椅上滑倒,郁闷得要当场吐血。讹诈!**裸的讹诈!该死的罗生天,分明是一条变相地贼船!一旦上船,不把人扒下几层皮是不会甘休的。 当我们休息到中午,准备离开时。老太太脸上又浮出了古怪的笑容,冲我摊开手:“浮坪上每人歇息一个时辰一百两银子,各位歇了五个时辰,共有三人四兽。五七三十五,总计三千五百两。外加一百两服务费。客官,请付帐。” “哇靠!”除了甘柠真。月魂、螭、龙眼鸡、绞杀和我齐齐大叫,真***贼船啊! 五天后。我们准时赶到一线峡,包袱里也少了十多颗鲛珠。 天空晴朗碧蓝,艳阳高照,晨风吹拂在身上,软绵绵暖洋洋。听甘柠真说,罗生天四季如春,气候温润,没有冬暑的变化。 麒麟拐向左面的一座玉桥,一直跑到尽头,停下来,收起翅翼,扭头出低沉地啸声。 迎面是一座险峻的山峡,被一道碧水从中间尖锐穿过,宛如两只巨掌合拍住了一柄明亮的长剑。峡上岩石棱角分明,表面生有五彩花纹,在阳光下闪闪亮。 “这就是一线峡了。”甘柠真跃下麒麟,下了玉桥。三头麒麟纷纷掉头,向来路飞奔。峡前地苇草滩上,伫立着一座雄壮的墨玉宫殿,高挂“影流迎宾阁”的烫金殿匾。 宫殿四周,丹木葳蕤,羽毛鲜亮的水禽飞鸟和麒麟悠闲散步。见到我们来,也不害怕。绞杀终于忍不住了,触手倏地缠上一只红顶黑鹤,吸取血肉。短短一息的功夫,黑鹤就变成了一具干尸。自从吞噬了浪生兽,绞杀似乎妖力大进。 殿门口,已有几个男子匆匆迎上来。他们穿着高贵的织金黑丝袍,腰系墨玉带,脚踩高古木屐,大袖飘飘,气度从容。但让人恐怖地是,他们居然涂脂抹粉,髻还搽了浓郁的薰香! “我姓林,是你们掌门隐无邪请我来的!麻烦你们通报一下。”我好奇地观察对方的打扮,龙眼鸡早就忍不住怪叫:“哈哈,男人搽粉,雌雄不分!” 为地男子面色一寒,目光冷冷扫过我们三人,对甘柠真拱手道:“阁下可是清虚天碧落赋的甘仙子?” 甘柠真点点头,指了指我:“他的确是应贵掌门邀请而来。” 为男子这才重新打量我一番,道:“既然如此,请各位先进迎宾阁稍待。我叫人禀报掌门,再行定夺。”目光掠到黑鹤地干尸上,神色微变:“这算什么?谁干的?” 龙眼鸡挤眉弄眼:“下马威呗,这还不明白?你干吗把嘴唇涂得像烂苹果?干吗搽得那么香?莫非你身上臭烘烘,怕被人闻出来?欲盖弥彰你懂不懂?” 男子眉毛一挑,勃然大怒:“大胆狂徒,居然来一线峡捣乱!碧落赋地名头虽大,可也欺负不到影流头上!”袖子一拂,地上掠出一道纤长的阴影,蛇一般游向龙眼鸡。 这家伙一副傲慢嘴脸。我早看他不顺眼了。当下也不客气,倏地挡在龙眼鸡身前,一拳蓄满混沌甲御术,击散阴影,同时施展魅舞,无声无息飞出一脚,把他踢飞出去。 不等对方落下。我运转羽道术飞扑追去,连续几拳,狠狠揍在他脸上,反手劈出几十下脉经刀,将围来的影流门人击退。为的男子刚要挣扎起身,我再补上一个膝击。膝盖刹那化作铁锤,捣入对方心窝。闷哼一声,男子喷血仆倒。 “脉经刀!混沌甲御术!”影流门人慌乱地喊道。 “日他奶奶地。叫你们隐掌门出来说话!把老子请来,又对老子动粗,到底想玩什么花样?”我一脚踩住男子胸口,耀武扬威地嚷道。从九疑宝窟里,我带来了隐无邪想要的隐形草和水云鼎,所以不怕他和我翻脸。 几个影流门人逃向宫殿。有个家伙还回头叫嚷:“小子,你等着!”抓起脱脚的木屐,顾不得穿上就跑,样子狼狈。完全没有了先前宽袍广袖的飘洒从容。 龙眼鸡捧腹大笑:“小飞飞,我现在觉得你越来越顺眼了。” 小飞飞?我听得汗毛直竖,狠狠给了他一个暴栗:“长春会那天。记得闭上你这张臭嘴,别给老子惹祸。否则把你变成小**!”跟在影流门人后面。耀武扬威地向迎宾阁走去。 殿门口,没人敢阻拦。走进大殿,一如想象的豪华奢丽,光是地面上铺的巨型黑玛瑙,足已价值连城。四壁嵌满了鸡蛋大的彩色宝石,光华璀璨。桌椅茶几,都用整块墨玉雕凿,楼饰地花纹精美繁复,细致处几乎纤如毛。 几个影流门人缩在殿角,色厉内荏地叫嚣:“掌门和护法们马上就到,你们有种别跑!” 我嘻嘻一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从桌上的琉璃盘里拿起几个黄果子,津津有味地嚼着。 没等多久,就听见隐无邪的声音:“林兄弟,你终于来了。昔日一别,将近一年了吧?隐某对你挂念得很。”从地上,缓缓钻出一朵阴影之花,花苞不断变大,层层绽开,露出盘膝端坐的隐无邪。 我一愣,旋即明白,隐无邪不想让门人知道他去过魔刹天的事。当下会意地附和:“前几天,我忽然想起当年你请我到一线峡做客的事,一时心血来潮,不告前来。刚才和你地门人有点小误会,掌门你可别怪罪。” “是他们有眼无珠,怪得了谁?”隐无邪微微一笑,长身而起,阴影之花像一缕雾气,钻入他的体内。隐无邪又对甘柠真点点头:“甘仙子安好。” 几个影流门人张口结舌,都没想到隐无邪对我比甘柠真还要亲善。在隐无邪的命令下,他们不得不向我长揖赔罪。 我从包袱里拿出一株鹅黄色地三叶隐形草,递给隐无邪:“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至于水云鼎,老子暂时不给他,留着作更大的筹码。 隐无邪瞥见隐形草,手不禁微微一抖:“林兄弟费心了,隐某感激不尽。”把隐形草小心翼翼地揣入袍袖,吩咐门人:“传令下去,十乐迎宾。” “十乐?”那个门人一呆,再次向我投来惊异的眼神。 亲热地携着我的手,隐无邪领我们径直穿过宫殿。后殿临水,玉阶前系着几条华美的彩绘画舫。潺潺水声里,画舫带着我们穿入山峡。 两边山石嵯峨,陡直向内倾斜,遮住了天空,只留出狭窄的一线瓦蓝。 “当”,一记浑厚地钟声悠悠传来,在峡内久久回荡。凝重的古钟声里,自有一份空灵浩渺的意蕴。 “十乐迎宾,上古大音。”甘柠真美目闪过一丝怅然:“昔日柠真随家师拜访沙盘静地时,曾经聆听过十乐。一晃,就是几十年了。” 钟声未尽,又传来隆隆鼓声,雄壮激昂。仿佛沙场点兵,吹角连营,千军万马的杀伐气扑面而来。这时,水流恰好湍急起来,激烈地鼓点声中,滚滚碧波冲向山岩,轰然作响,溅起崩雪碎玉。 我击掌大喊:“好鼓,听得人热血沸腾!” 隐无邪笑道:“林兄弟血气男儿,性情中人,正适合听这样的英雄鼓声。” 紧接着,一阵清婉的琵琶声犹如雨点密密洒落水面。霎时,仿佛从豪迈塞北返回江南,春雨霏霏,绿了芭蕉,红了樱桃,少女守在闺窗地红烛前,绣出缕缕青梅的细香。 水波渐渐放缓,两面山壁地夹角越来越狭窄,光线忽地一暗,似是进入了幽谷,蓝天只剩下隐隐约约的细缝。 叮咚几声,古琴琮琮争争,碎金切玉。似是兰花佳人成开在午夜,幽谷月色清寂,湖畔花影照单,凉凉的寂寞里还带了一分乘风飞去的优雅。 指尖上的月魂光晕流烁,我忍不住迎乐起舞,翩跹而动。魅舞嵌入琴音,丝丝入扣,在清澈的水面上撩起梦幻般的光影。 画舫转过一个岬角,水波荡起盈盈涟漪,柔美靡靡的丝竹声四下弥漫,令人醺醺欲醉。犹如富贵堂前,莺歌燕舞。一笑抵千金,有花直须折,风流的少年把青春换作了浅斟低唱。 魅舞愈曼妙浓烈,我衣袖挥洒,莲衣当风,想起了橘子洲头,和海姬无数次甜蜜的热吻。 继而,低沉的陶陨声在耳畔响起,整座山峡好似沉浸在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古韵中,一草一木,尽历沧桑。重重山影水色,皆经轮回。陨声渐渐淡去,犹如苦茶回味,余韵无穷。我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惘然,望着立在船头,白衣飘飘的倩影,心想下次再和甘柠真一同听十乐,不知猴年马月。 逼仄的突崖向两边渐退,上空重新透出一线瓦蓝的明亮。蓦地,一记记铿锵筝声划破天空,银钩铁勒,气骨铮铮。那是孤独者傲立在高洁的雪山之巅,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 挥出衣袖,我缓缓停下魅舞。古筝的高澹意境,是我现在无法体会的。流水东去,碧波倒映着浓重的山影,变得波光深邃。 筝声刚刚消失,清亮的笛声和幽恻的箫声结伴而来,互相缠绕。好像两只燕雀时而嬉戏追逐,时而比翼齐飞,茫茫云海中忽上忽下,曲折迂回,啾啾鸣鸣袅袅,钻入青霄深处,终于声渐悄。 抬头时,我和甘柠真的目光相遇。她偏过,闪烁不定的水纹映上玉颈。 最后,在一片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锣声中,画舫拐进山腹,在深幽的峡洞口靠岸。 第十册 第七章 唇枪舌战 第十册第七章唇枪舌战 迎宾,被称作罗生天最高的礼节,向来只在接待名门境名士时才会奏启。林飞,你可是隐掌门十分倚重的贵客。”甘真飘然上岸,巧妙地提醒我,在隐无邪心中我有极大的利用价值。 隐无邪呵呵一笑:“甘仙子何必自谦。以十乐迎接仙子,隐某还觉得委屈了。” 率先向峡洞走去。 洞内,俨然是一座庞大的迷宫。深远曲折,千百个穴窟环绕相通。到处晶光闪闪,丛生无数大块的天然水晶石,奇锐突兀,上下相对,仿佛刀山剑林。地上铺着色彩斑斓的珍稀兽皮,摆着古色古香的案几,角落里的黄金兽炉吐出蓝色的龙檀香,袅袅飘浮。 一路上,有许多美貌的婢女,跪在地上,捧着琉璃果盒、食盘举过头顶。我看得眼都直了,这些小美人穿得太暴露了,仅仅一件牡丹花红肚兜,半遮半掩,露出大半个雪白的椒乳。 “好看好看!”龙眼鸡小眼放光,鼻子乱翘。和我对视一眼,不屑地道:“拜托,请你用纯洁的眼光欣赏,不要露出一副色狼丑态。” 我顿时气结,隐无邪欣然道:“林兄弟喜欢谁直管说,我让她们今晚侍寝。能陪你这样的少年英雄,是她们的福气。” 我不得不承认,隐无邪很会说话,很会作人。但越是这样的人,越难对付。 前方豁然出现了一个浑圆的碧水池,汨汨冒着热气。越过碧池,就是影流的大堂。堂上早坐了几十个黑袍人,也是粉抹香,广袖宽袍。见到我们,纷纷站起施礼。大家一番客套,隐无邪替我们彼此介绍。无非就是什么护法、长老之流,听得我想打哈欠。 寒暄过后,是老一套的接风宴。席近尾声,隐无邪喝退众人,只留下我们几个。看得出来,隐无邪在影流大权独揽,有说一不二的权威。 轻咳一声,隐无邪步入正题:“林兄弟这次前来罗生天,有什么打算?” 好戏终于开锣。我哈哈一笑,放下镶金象牙筷:“掌门真不够意思。干吗明知故问?直说吧,我林飞为海姬而来,还请掌门帮点忙。” 隐无邪不动声色,目光转向龙眼鸡:“这位朋友眼生得很,不知高姓大名?” “他叫龙眼鸡,是魔刹天四大妖王之一龙眼雀的亲弟弟。哦,忘了告诉掌门。我和海龙王已经拜把子,成了结义兄弟,隐形草就是他送的。此外,我和龙眼雀化干戈为玉帛,成了好朋友。”我不慌不忙地道,既然他要绕弯子说话。老子就亮亮底牌,让他看看我背后地势力。 隐无邪显然有点吃惊。略一沉吟,道:“林兄弟把魔刹天的妖怪带来罗生天,似乎有些不妥吧。” 我暗骂一句老狐狸,龙眼鸡这个样貌,傻子都知道是妖怪,隐无邪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他先前当着手下的面,不愿提及罢了。冷笑一声,我道:“明人不说暗话。以如今罗生天与魔刹天的关系,我看不出带龙眼鸡来罗生天有什么不妥。” 隐无邪微微一怔。轻笑:“林兄弟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啊。”起身走到我边上,拍了拍我的肩:“你的消息倒也灵通。但你却不知道,有些东西只是私底下的协议,不能摆到台面上。罗生天的十大名门,是不会承认和魔刹天互通款曲的。看到妖怪,表面上还得装腔作势地喊杀一番。” 我苦笑一声:“原来魔刹天和罗生天勾结是千真万确的了。” 甘柠真插口道:“听隐掌门地口气,似乎并不赞同罗生天其它名门的做法?” “当然!”隐无邪正气凛然:“人、妖誓不两立,岂能同流合污?罗生天这种做法,隐某实难芶同。说穿了。罗生天是想借魔刹天这把刀,除掉清虚天。” 回到座上。隐无邪叹了口气:“只是光凭影流一个门派,势单力孤,难以力挽狂澜。混沌甲御派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他们坚决不肯和魔刹天勾结,结果被罗生天抛弃。掌教惨死在魔主手中,门人也树倒猢狲散,被彻底赶出了罗生天。我如果不假意附和,也难逃灭门的下场。” 一时间,席上静悄悄的,我、甘柠真和隐无邪都在沉思。至于龙眼鸡和绞杀,吃饱喝足,居然躺在椅子上睡着了。日他***,天生是享福的命啊! 我眼珠转了转,隐无邪虽然说得像个正义使者,但老子断然不信,一个偷偷潜入九疑宝窟地小偷会是正人君子。他反对罗生天与魔刹天结盟,肯定另有居心。 我霍然明了自己在隐无邪心目中的利用价值,那就是凭借我和海姬的关系,破坏罗生天内部的团结! 既然明确双方目的,接下来,就是讨价还价的谈判了。 我先吹捧一番:“隐掌门侠骨仁心,侠肝义胆,浩然正气,铮铮君子。:“听说罗生天十大名门之间,也有明争暗斗,并非铁板一块。要想阻止罗生天与魔刹天勾结,最好地办法,就是先破坏罗生天各大名门之间的关系,如果罗生天内部生出冲突矛盾,势必影响与魔刹天地结盟。” 一席话,说得隐无邪频频点头。我心中冷笑,道:“如果——,”故意沉默了半天,不往下说,引得隐无邪忍不住问:“如果怎样?” 我哈哈一笑,滔滔不绝地道:“如果让我抱得海姬归,那么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之间,必然生出嫌隙。联姻破灭,颜面扫地的沙盘静地甚至会和脉经海殿翻脸成仇。如果有人再添油加火,罗生天自己就会打得不可开交,哪还有功夫理会魔刹天?” “啪”地猛拍桌面,震得碗碟纷纷跳起。我直视隐无邪,一针见血:“我相信,为了匡扶正义。破坏罗生天和魔刹天的盟约,隐掌门也会‘主动’帮我夺得海姬吧?” 隐无邪久久凝视着我,目光深不可测。半晌,他仰头大笑:“好!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隐无邪今日立誓,影流定会全力成全你和海姬!其实海武神的一颗芳心,早就系在了林兄弟身上,影流只是顺手推舟,借花献佛。” 我惬意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哼起小曲。隐无邪和我虽然相互利用,但我如果一味求他。只能被牵着鼻子走。现在道破他的用心,逼隐无邪承认会助我一臂之力,等于占据了主动。 是一种口舌、心理的交锋,我已先拔一城! 沉吟片刻,隐无邪道:“罗生天十大名门,自从混沌甲御派灭门后,空额一直未曾填补。所以如今的罗生天。只有九大名门。九大名门如果只有影流一家支持林兄弟,还不够份量。” 我皮笑肉不笑:“隐掌门是在考我吗?林飞确信,还有两大名门会支持我。第一,是登峰造极阁。琅瑶、琅潜入冰海龙宫地丑事还捏在我手里,只要我稍作暗示,谅他们投鼠忌器。乖乖屈服。再说隐掌门既然能和登峰造极阁合谋九疑宝窟,想来两派关系菲浅。”这一点当然不够。我手上有九疑宝窟里的一块黄巾,据南宫平说,是登峰造极阁丢失多年地宝贝。既然他们的掌教肯为九疑宝窟牺牲两个女儿,相信也不在乎牺牲更多的东西。 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清茶,我接着道:“第二,就是罗生天第一名门的大光明境。脉经海殿与沙盘静地联姻,必然实力大增,过大光明境。第一这个虚名,不是谁都能丢得开的。相信大光明境决不愿意见到这样的结果。只要长春会那天,我跳出来阻止海姬的婚事,就会得到大光明境的暗中支持!” 听到这里,隐无邪眼中已有赞许之色。竖起三根手指,他语气平淡:“第三,你还有罗生天第十名门——兵器甲御派地支持。今年长春会的要事,便是选定空缺地第十名门。我已经安排妥当,由新进罗生天的兵器甲御派得到这个名额。林兄弟,兵器甲御派和你地关系,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什么?”我一口茶水差点呛进喉咙。兵器甲御派?哇靠。隐无邪什么时候和他们搭上了?还能把兵器甲御派弄进十大名门?这个奇峰突起的消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白光光、花生果他们在哪里?”我急切地问道。私底下。我也替花生皮一家高兴,终于回到了日思夜想地罗生天。 隐无邪笑而不答。我恍然明白,隐无邪大力扶持新进罗生天的兵器甲御派,分明是想控制他们,同时对我也是一种要胁。花生皮一家的死活,我能不管吗? 隐无邪石破天惊的这一手,成功替他扳回一城。 我有点坐立不安了。我清楚,能放在台面上开诚布公谈的,都不是真正的杀手锏。暗地里,隐无邪应该有更大地本钱可以牵制利用我。就像我藏着水云鼎留作后手一样。 一直沉默的甘柠真突兀地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林飞。”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在某种程度上,她地话代表了清虚天第一名门,不得不让隐无邪生出几分忌惮。 隐无邪笑了笑:“影流也不会让他们的供奉长老受到伤害。” 我震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供奉长老?” “不错,你将接受影流的长期供奉,成为名誉长老。不但不用受影流管辖,还能与隐某平起平坐。”隐无邪神色平静,反问道:“否则,你凭什么和沙盘静地的继承人争?” 我木然良久,坐倒在椅子里,一时患得患失。隐无邪说得没错,没有一个显赫的身份,我连长春会也参加不了,更别提夺回海姬了。但这么一来,我等于受到牵制,和隐无邪变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我一个小人物,担当影流供奉有点不妥吧?”左思右想了半个多时辰,我出言试探隐无邪。 “你有这个资格。海龙王的拜弟,龙眼雀的好友,甘仙子的知己,海武神地爱人。无论哪一个身份,都足够了。”隐无邪顿了顿,不紧不慢地道:“然而隐某最看中的,却是你的潜力。金麟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化作龙。林飞,以你的智勇机变和识时务,若是在影流的全力扶持下,定会成为叱咤北境的风云人物!” “林供奉。”隐无邪缓缓朝我伸出手,盯着瘦削晦暗的手掌,默然半晌,我终于握住了他的手。 我无法失去海姬。 也因为,我的神识感应到了大堂外剑拔弩张的杀气。隐无邪已经透露了不少内幕,如果我拒绝,多半没什么好果子吃。 “旅途劳累,林供奉早点歇息吧,一切有影流为你安排!”隐无邪大笑,拂袖而去,丢下了一句意味深长地话:“不仅仅是影流。” 直到婢女领我们走进客房,我还在思索隐无邪最后的一句话。 关上门,放下一重重繁丽地卷帘、纱幔、绡帐,甘柠真看着轻轻摇晃,迷光闪烁的珠幔出神。许久,才蹙眉道:“隐无邪到底想做什么?” 我摇摇头,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猛灌了几口。这里虽说是客房,却是由洞窟改建而成。四壁明净,纤尘不染,珠帘晶案,冰璎玉珞。两张天然的水晶床榻上,覆盖着鸳鸯戏水的朱红被单。顶壁嵌着一颗夜明珠,照得绣被上的鸳鸯鲜亮得似要游出来。 “他会不会是清虚天暗插在罗生天的内应?”放下茶壶,我抹去嘴边的水渍,猜测道:“只有清虚天,才会想要破坏罗生天和魔刹天的联盟。” “也许吧。不过我想不出清虚天有哪一派的势力,可以大到让罗生天十大名门的掌教成为内应。” “这倒是。听隐无邪最后的口气,似乎他背景不小呢。” “隐无邪担当影流掌教有几千年了。如果他只是一枚暗插在罗生天的棋子,那么在他背后布局的,要有多么长远的目光和多深的机心?凭我的直觉,隐无邪背后的势力一定大得惊人。无论是清虚天,还是罗生天、魔刹天,恐怕都没有这份布局的能耐。” “那还能有谁?” 甘柠真沉默不答,手指拨弄着灰色纱幔上的缀珠,指尖微微颤栗。 “林飞,这是一局棋。”甘真不安地道,侧脸被珠幔的阴影笼罩,声音仿佛也被阴影吞噬:“你、隐无邪甚至整个罗生天也不过是几只棋子,被人操控。棋局已经开始,谁也不能抽身而退了。” 愣了许久,我忽而冷笑一声。棋子?我林飞可不是任由摆布的人。日他***,就让老子从夺回海姬开始,放开手脚,在北境闹个天翻地覆! 摸了摸怀里的七情六欲镜,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也在冷笑,一个藏在内心深处,我从来不曾了解的自己。 第十册 第八章 他乡遇故知 第十册第八章他乡遇故知 位于罗生天的西南。离得很远,就见到满山蝴蝶盖,色彩鲜艳。在紫蓝色的晨光中,一双双蝶翅拍抖出千变万幻的绚丽图案。 天色虽早,但附近的桥面上已是熙熙攘攘,飞奔着无数麒麟,都是一些前来看热闹的人。万顷碧波上,飘荡着几千只浮坪,叫卖声不断:“上好的双麟芝,上好的夜光芝!要买趁早,不买后悔!长春会一旦开始,价格翻倍!”“烈日当空,您是否觉得口干舌燥?甘甜的珍珠泉水富含人体必需的各种灵丹妙药。一万两银子一壶的珍珠泉水,让您从此踏上自在天之路!” 一座摆满水晶瓶的浮坪上,甚至还有几个锦袍大汉,击鼓高歌:“喝了咱的水哟,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水哟,滋阴壮阳不长痘;喝了咱的水哟,见了魔主不磕头!” “终于到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拍拍胯下的绞杀,在白玉桥尾停下,回头看着隐无邪,不觉心中好笑。 隐无邪站在一片浮动的阴影上,华贵的黑丝袍随风轻扬,散出浓郁的香。这一次,我还是没看清他的脸,因为整张脸被厚厚的白粉覆盖,嘴唇涂得血红。随从的几十个影流护法、长老,也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知道自己比他们好不了多少,只是脸上的粉少一点,衣染的薰香淡一些。没办法,隐无邪说罗生天的十大名门崇尚华丽奢靡之风,男人也要涂粉抹香,一展风流。在长春会这样的名门聚会场合,更要刻意打扮修饰。而我身为影流供奉,不得不入乡随俗。 甘柠真倒是没有取笑我,不过龙眼鸡没放过我。从麒麟上跳起,小眼凑到我眼前,幸灾乐祸地道:“唔,小飞飞今天更丑了,嘴唇红得像猴子屁股。” “闭嘴,你他妈一路上都说了几千遍了,有完没完啊!还有,别把口水滴在老子的衣服上!”我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个暴栗,对着水面,照了照自己。高冠木。宫带金绦,织金暗云纹的乌袍又轻又滑,飘飘如云,颇有点长老的高贵风采。 阴影飘掠,隐无邪以一个优雅洒然的姿态,闪到我身边,低声道:“千万记住。长春会上不要说粗口。也不要忘了注意仪表、姿势。” 我潇洒地一抖袍袖:“要装高雅嘛,老子明白。” 隐无邪苦笑一声。再越过十多座玉桥,行到蝴蝶岭脚下,前路就被封锁了。几个身穿雪丝印花罗袍地人站在一座驿站前,占守住了桥面,个个光华耀目。抹脂涂粉,胸口右侧用金线绣了一轮绽射的太阳。 我早已得到隐无邪提醒。他们是大光明境的人,负责守卫蝴蝶岭。长春会期间,除了十大名门和一些特邀嘉宾外,其余人不得入内,只能在外围远远观摩。 我催动绞杀,不紧不慢地到了他们跟前,屈下食指,醒目地亮出佩戴的墨玉扳指。指上的墨玉扳指呈菱形,中心有一滴深黄的沁色。正是影流长老的标识。身为十大名门,在罗生天有许多特权。比如可以不必乘坐麒麟,不必交纳养桥费,购买浮坪上的食物还能打折。 “请。”大光明境的人让开路,不卑不亢,从容的风度里流露着一丝高傲。 隐无邪笑呵呵地向每一个人打招呼,全无半点掌门架子。他地人缘极好,大光明境的弟子虽然气度轩傲,但看到他,脸上也浮出了笑容。“老隐,老隐”地亲热称呼他。 “大家辛苦了。长春会期间。职责重大啊。不过也只有派中的精英,才会被委以守卫蝴蝶岭的重任。”隐无邪随意的几句话,说得这些大光明境的门人眉开眼笑。顺手接过一个影流护法递来的包袱,隐无邪塞到为地大光明境弟子手里:“李护法,好久不见了。一点一线峡的土特产,可别瞧不上。” 对方拿过沉甸甸的包袱,露出会心的笑容,目光一扫四周,凑近隐无邪,耳语道:“老隐,前几天我无意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脉经海殿要捧眉门入选第十名门。我听我们掌教的意思,似乎非常不赞成。嗯,就在前几天,掌教还和牵机派的掌门牛郎就此事密谈了一次。” 隐无邪不露声色地点点头:“李护法,多谢了。” “甘仙子?”姓李地护法瞥见甘柠真,惊讶地叫起来。又看看龙眼鸡,狐疑道:“这位也是影流的门人吗?” “他们是我特邀前来观摩长春会地嘉宾。”隐无邪笑道,李护法哦了一声,不再过问。按规矩,各派掌教可以邀请三位贵宾参加长春会。 这时,一座浮坪飞快从远处靠了过来,最前头站着一个脸涂白粉的干瘦小老头,手捧一堆花花绿绿的刺绣,冲我嘶声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长春会纪念版的手工刺绣,绝对值得珍藏!限量抢购,买一送一!”拼命朝我挤眉弄眼。 我目瞪口呆,旋即掠上浮坪,一把抓住小老头的肩膀,激动得双手抖:“鼠公公!怎么是你?海姬呢?” “少爷,轻点轻点,老奴这把老骨头经不住你的龙蝶爪啊。”小老头龇牙咧嘴,疼得甩动肩膀。他正是如假包换的鼠公公!不过剔光了胡子,脸上又涂了砖层厚的脂粉,要不是他一个劲地冲我使眼色,还真认不出来。 我松开了他,虽然有满肚子疑问,但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鼠公公向后努努嘴,我这才看到,浮坪后还蹲着一个女人,膝横嵩杆,头戴笠帽,墨绿色地面纱遮住了脸。 “没良心的小色狼,只记得海姬。枉人家日思夜想地念着你。”妖媚的声音传入耳中,听得小弟弟蠢蠢欲动。我兴奋地大喊一声,向女人直扑过去,刚要来一个热烈的重逢拥抱,乍然缩手。 女人吃吃地笑起来,高耸硕大的乳峰向前一挺,挑逗道:“小色狼。名头比过去响了,胆子可是变小了哦。” 我咽了口唾沫,目光勉强从她胸前凸出的两点移开,讪讪地道:“总有一天,老子要摸遍你全身。”又惊又喜地看着她:“鸠丹媚,你没事真是太好啦。自从魔刹天一别,我一直在担心你。” 鸠丹媚抛给我一个久违的媚眼:“小色狼,嘴巴倒是比过去更甜了。对啦,我可对不住你,没护好海姬。” “这件事等会再说。你们跟我来。我有好多话想问你们。”我略一沉吟,跃上玉桥,对盯着我们的隐无邪道:“这两个是我失散地朋友,我要带他们一起走。” 我的口气不容置疑,隐无邪犹豫片 近大光明境地李护法,低语了几句。后者看了看浮和鼠公公。爽快点头。 在我地嘱咐下,随行的影流门人递上两件黑丝袍,给鼠公公和鸠丹媚套上。甘真见到他们也很欣悦,只是当着影流众人的面,不便多说。鸠丹媚肆无忌惮地跳上绞杀,坐在我背后。对我脖颈轻轻呵气:“小色狼,和仙子待了这么久。有没有把她勾搭上?” 我哈哈大笑,仿佛又回到了昔日三个美女陪伴的美妙时光。我让绞杀放慢度,和甘柠真刻意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向鸠丹媚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日一别,她和海姬、鼠公公先在魔刹天躲藏了几天。后来因为我和甘真主动现身,引走了夜流冰地追杀,她们也就有惊无险地逃到了蛤蟆谷,在那里暂住了一段时间。本想和我、甘柠真会合,但一直没有我们的消息。再后来,听说夜流冰被我打伤,我和甘柠真安全脱身;又风闻妖怪们即将封锁魔刹天所有的天壑出入口。万不得已,鸠丹媚几人才先行离开。在海姬的提议下,一起前往罗生天的脉经海殿作客。 “没料到,脉经海殿的殿主海妃听到了一些你和海姬的流言蜚语,便当堂质问海姬。”鸠丹媚贴过来,嗅了嗅我际上抹地花油,腻声道:“好香,真想亲你一口。嗯。你猜海姬怎么回答?她说非你这个小色狼不嫁。嘻嘻,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海妃大雷霆。不但把海姬软禁,还把我和鼠公公赶出了脉经海殿。你这个小色狼,迷得海姬对你死心塌地。当初要不是我强拉硬拽,苦口婆心地向她解释我们只会变成拖累你的包袱,她还死赖在魔刹天不肯走呢。” 我听得心情激荡,一时悲喜交加。海姬对我情深意重,我也不能辜负了她。鸠丹媚续道:“我和鼠公公可就惨了,流落罗生天,被迫昼伏夜出。本想找机会把海姬救出来,却听到她要嫁到沙盘静地的消息。我一想,你听到这个消息定会赶来,不如干脆等你一起商量。便和这只老鼠偷了一座浮坪,在蝴蝶岭附近做起了商贩,果然等到你啦。” “偷?”甘柠真疑惑地插问:“浮坪归各大门派所有,看守严密,你们怎么偷来的?” 鸠丹媚咯咯荡笑,胸前波涛汹涌:“你要说抢也行。嘻,什么高贵罗生天,见了女人还不是一个德性?我半夜偷偷爬上一座浮坪,迷得那个家伙团团转,再杀他夺到浮坪,干得干净利落。” 我直叫辣手,以鸠丹媚的妖娆火暴,正常的男人还真抵抗不了。这个妖女地胆子也够大,在罗生天都敢杀人夺货。虽然她说来口气轻松,我还是清楚,在规矩严厉、物价昂贵又卡哨无数的罗生天,鸠丹媚多半吃了不少苦头。 正向鸠丹媚诉说我和甘柠真地经历,鼠公公在旁酸溜溜地道:“少爷,你也太重色轻友了吧。也不问老奴的好坏,只顾着和鸠蝎妖热乎。” 我嗤道:“反正你在魔刹天也是个强盗,现在转职当商贩,也算改邪归正,走上白道。老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少爷你不知道,这个商贩做得比强盗还辛苦。”鼠公公埋怨道:“各个门派每日都要查点浮坪数目,我们很快就被现了。只好逃来逃去,变成无派流动商贩。” 我这才了解到,原来罗生天里也有不少无门无派的流动商贩,大多是混不下去的门派解散后,弟子们不想离开罗生天,就干起了这一行。 “罗生天一向严厉打击流动商贩。春运期间。更是一天三次严打。要不是为了等少爷,老奴早就溜回魔刹天了。这几天,可把我吓坏了,胡子都愁白了好几根。”鼠公公摸着下巴,心有余悸地道:“少爷,难道你真打算和沙盘静地争吗?不如我们逃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嘛。” 我直翻白眼,到底是个鼠妖,怎么也改不了逃跑的本性。这时候,我们下了玉桥。桥尾铺着鲜红厚软的地毯,直接通到蝴蝶岭上。 水气迷蒙,轰鸣声扑面而来。 一匹瀑泉宛如闪闪光的银缎,从青森的岭顶悬挂而下,沿着山褶,一波九折,好似曲曲叠折地水晶帘子。 瀑泉先飞落到岭顶附近的一个碧绿石池里。矫夭冲起,像又粗又长的玉龙继续扑下。直到撞入几十丈外的又一个石池,水浪激溅,汇流成千堆雪,再次向下倾泻。 往下三十丈左右,又有一方石池承接住了瀑泉。这个石池比前面两个加起来还要大,瀑泉冲入后。声势减缓,从池内流出来,像一卷透明稀薄的珠帘,往下垂落。 等瀑泉泻入百丈开外的第四个水池,沿山势向下流淌时,已变成了几百条细小的银蛇,喷珠溅玉,一路盘旋而下。又接连经过四个石池,最终化作一道温顺的溪泉。潺潺流入我们跟前的一个广阔石池。 隐无邪笑道:“蝴蝶岭上共有九个天然石池,九池印月堪称罗生天风景一绝。等晚上月亮出来了,林供奉再好好欣赏。” 我忍不住赞叹:“罗生天的景色,比红尘天强多了,和雄诡地魔刹天各有千秋。”心想,有机会也要去清虚天、吉祥天看看。 在我们前方的石池周围,俏立着几十个美丽地少女。粉罗纱百褶裙金莲鞋,头戴玫瑰花环,手腕、脚踝缠着玫瑰花球,脸蛋比玫瑰更娇艳。这些美少女星眸闪光。手里捧着缤纷花篮,纤手扬动。把鲜艳的花瓣纷纷洒落水池。 隐无邪率先走到池边,洗了洗手,接过少女盛上的白丝巾擦了擦。我们学他的样子洗净手,一行人下了麒麟,沿着铺满厚厚鲜花的石阶,向上走去。按照隐无邪地嘱咐,甘真、鸠丹媚、龙眼鸡和鼠公公都戴上垂纱笠帽,遮掩面目,以免横生枝节。 此时的蝴蝶岭上,冠盖云集,衣香鬓影,旌旗飞扬,光彩闪耀。天空中,不时飞落下一头头珍奇禽兽,披锦挂绸,色彩斑斓,犹如旋舞的烟霞。禽兽上坐着一些十大名门的人,个个气宇华贵,服饰奢丽。女的霓裳虹裙,佩珠带翠,头饰华丽的雀翎凤羽;男地高冠轻袍缓带,涂脂抹粉。隐无邪主动和他们招呼,言辞圆滑熟到,滴水不漏。 沿着上山的石径,侍立着一个个珍珠般闪耀地美少女,不停地扬起玉臂,从花篮里抛洒出鲜花。她们缀满晶片的长长裙尾随风飘起,像孔雀的彩屏,此起彼伏地盛开。又像是舞动的花浪,和漫山遍野的蝴蝶争芳斗艳。 “慕容掌门,好久不见 更胜往昔啊。”绕过一个断崖,在一处青幽的窄径批花衣花帽的人相遇。隐无邪向为的那人问好,接着把我介绍给对方:“这位是十大名门反斗门的掌教慕容玉树。这位是我们影流地供奉长老,北境的后起之秀林飞。” 听到隐无邪的话,慕容玉树吃了一惊,细细打量我:“林飞?是打伤夜流冰,又和海龙王结拜的那个林飞?” “正是在下。”我文地道。心想消息传得好快,看来碧大哥大肆宣扬了我们结拜的事,让想对付我的人生出忌惮。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慕容玉树踌躇了一下,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这位掌门年纪不小了,还打扮得像花花太岁一样。襟前、袖口、领边,镶满了繁复华美的蕾丝,手上牵着一匹高头双翅五花马。 我开始大拍马屁:“早就听说慕容掌门是罗生天最风流倜傥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依我看,玉树临风这个词也不能道出慕容掌门气质之万一。” 像隐无邪说的那样,慕容玉树最喜欢别人夸他相貌,一听我地话。笑得脂粉从眼角的鱼尾纹里簌落。我接着道:“前些时候在魔刹天,我偶尔听见几个女妖私底下议论,众口一词说慕容掌门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比那个什么公子樱更有男人味道。” “林长老真是会说话。”慕容玉树喜不自胜,抬手正了正花帽:“想不到我在魔刹天,也有一些薄名。公子樱被称作北境第一美男子,我是比不上地。不过论起成熟魅力,他的确差了我几分。” 隐无邪知趣地插嘴:“看看周围这些少女们爱慕地眼神,就知道慕容掌门的本事了。” 三人同时抚掌大笑。并肩走在幽翠的石径上。四周花木葱,彩蝶翻飞,探伸出来的繁茂枝叶映得人须碧青。慕容玉树道:“想不到海龙王的拜把子兄弟,竟然还是影流供奉的长老,着实令人惊讶。老隐,你的保密功夫不错嘛。” 隐无邪微微一笑,语含深意:“你也知道当今的局势。和魔刹天搭上几条人情线,总是没什么坏处的。” 慕容玉树蓦地一震,看我的眼神又亲近了几分。等到我再掏出一瓶得自九疑宝窟地养颜丹,请他笑纳时,慕容玉树开始叫我林兄弟了。 走过幽径,再拐了几个弯。又回到瀑泉边,继续向岭顶攀去。每走到一个石池。就看到侍立的娇媚少女们或捧乐器吹奏,或莺歌燕舞。上到第六个石池时,我们遇到了登峰造极阁的掌门琅森。 琅森身材高大,虎目鹰鼻,目光冷酷,一看就知道是个很难对付的人。一番寒暄介绍后,我刻意缠住慕容玉树,隐无邪借机会和琅森密谈了几句,后者不一言。双目精光闪闪地盯着我,让人生出一种被**裸看穿的感觉。 过了一会,隐无邪回到我边上,望着琅森的背影,语气有些不满:“替他救回了女儿,居然还对我不置可否。看样子,登峰造极阁不一定靠得住。哼,他大概怀疑我对琅瑶动了什么手脚。你还不知道吧,琅瑶变得有些疯疯癫癫了。” 我沉着一笑:“交给我吧。”走到琅森身前,洒然施礼。 “林长老不用多礼。”琅森举步拾阶。眼角的余光始终盯着我。 “请教琅掌门,世上唯一不变地真理是什么?”我突然问道。伸手拂去挡在路侧的满枝繁花。这些花香气浓烈,有的小如芝麻,花瓣细如毫;有的大如车盖,花瓣厚得像毛毯,不时有蝴蝶从拳头大的花芯里飞出来。 琅森冷然道:“世上没有什么不变的东西。白云苍狗,转瞬变幻。就像阁下昔日默默无名,今日却摇身一变,成为影流供奉一样。” 我笑了笑,对我这个海龙王地结拜兄弟,琅森似乎并不友好。算起来,他是碧大哥的岳父,也等于是我地半个亲戚。沉吟了一会,我道:“在下认为,世上唯一不变的,便是交换。” “交换?” “不错。每个人都有可供别人利用的价值。只要符合双方利益,双方的价值可以互相利用,取长补短。这就是交换。” 琅森露出深思之色。 我话锋一转:“琅瑶还好吧?冰海一别,转眼就一个月了。” 琅森面色微变,身旁瀑泉鸣响,雪玉飞溅,蒙蒙烟雾升腾。隐无邪、慕容玉树等人都在后面,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我这个女儿的事,我一向不管,更不知道她平时爱去哪里。”琅森的神色恢复了从容,这是个极端冷酷自私的人。我相信,除了利益交换,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心。 “九疑宝窟里的那块黄巾,琅掌门管不管呢?”我抛出了杀手锏。 琅森眼皮跳了跳:“这和林长老刚才说地交换,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动声色,从袖口轻轻抽出黄巾一角,又放回去。这块黄巾十分特殊,薄得近乎透明,四角密布细小的彩色螺旋纹,巾上没有绣任何图案。以琅森的眼力,应该一看便知不是冒牌货。 霎时,琅森眼中射出灼热的光芒,仿佛一头饿了十多天的凶残猛兽,突然见到了血淋淋的大肉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琅森冷然道:“现在我相信林长老的话了,世上唯一的真理,便是交换。” “琅掌门明白就好。嗯,不知脉经海殿的人来了没有,我还真想念海姬呢。” “林长老不要拐弯抹角了。说吧,你要我拿什么交换?” “爽快!”:名门。第二,阻止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联姻,支持我迎娶海姬。事成之后,我亲手奉上这块黄巾。” “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块黄巾虽然是宝贝,但在我手里等于是个废物。因为在下不懂使用之法。留着它,整日提防登峰造极阁是傻子才会做的事,不如拿来交换。” 琅森沉思了一会,一言不地扬长而去。 “你和琅森谈了些什么?”隐无邪从后面赶上,问道。 “谈一点交换地心得。”我把目光从琅森的背影上收回,俯视岭下。瀑泉在空中摇曳,蜿蜒飞绕。腾腾水烟中,溅起重重雪沫,点点银花。无数蝴蝶、花浪、彩带绕着瀑泉飞舞,犹如众星捧月。 这将是我地舞台。 第十册 第九章 角斗 第十册第九章角斗 到岭顶附近的天池时,周围已经扎起了几百只华丽的缤纷,色泽鲜艳,仿佛盛开的异花奇葩。 因为长春会为时两天,所以会在这里过一夜。早来的门派已经找好地方,忙着搭帐篷。即使是只住一晚的帐篷,各派也极尽精致美观。比如牵机派的帐篷,形状像一只青色的大喇叭,帛帐上沾满了闪闪光的彩粉;大光明境的帐篷类似一座尖塔,雪白耸立,表面织满了太阳;风雷池的帐篷则四四方方,篷布看似轻薄晶莹,但在岭风中晃都不晃一下,显然材质特殊。我还看到了风雷池的掌门呼延重,眉骨峥嵘,牵着狰狞的穷奇,挺立得如同一柄精铁铸的枪。只是这个铁汉模样的人,此时也不得不粉彩修饰,遮盖他黝黑的肌肤。 上次见到呼延重,还是在赤练火的小楼前。当时海姬在我身边。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得一丝酸楚,又是一阵甜蜜。难怪海姬老爱给我买衣服,原来是罗生天的行风。 影流的人搭起了十多个墨黑色的帐篷。这里是一片异常广阔的突崖,足可容纳近万人。崖势好像起伏的波浪,形成天然隔断,将各个名门的帐篷分开。崖中心,踞陷着一个碧绿色的大石池,也就是天池。池沿长满青绿苔藓,雪白的水浪喷涌翻滚,腾腾轰鸣,激起烟水迷蒙,愈显得苔肥石润。再往上,则是一段陡直的削顶,瀑布就从上面飞流直下,撞入天池,再往下倾泻。 几个熟悉的人影忽然闯入眼帘,最前头的是一个须皆白的老头,华服滚光,背着手左顾右盼。气派十足。后面是一个束马尾的高大少女,昂阔步,牵着一个雪白粉嫩的男童。少女身后,紧紧跟着一个眉清目秀地少年,正把一根黑铁管举到眼前,东张西望。稳稳走在最后面的,则是个秃头老汉。 “林大哥!”男童一眼就看见了我,兴奋地大叫一声,挣开少女的手,向我扑来。 “花生果!”我大喜过望。一把抱住了他。把他高高抛起,刚要伸手去接,花生果呼地吹出吹气风,在半空悠悠一转,稳稳落下来。 “好小子!练得不错嘛。”我摸了摸花生果的冲天小辫,开怀大笑,和白光光、花生皮他们亲热地招呼。无一例外。这些人全都抹脂涂粉,衣着光鲜,笑得我肚子也痛了。 “小白脸,你笑个屁啊。”花生壳乜斜了我一眼,双手叉腰:“几天不见,人模狗样了嘛。” 花生皮狠狠瞪了瞪花生壳:“林公子是我们的大恩人。你再对他不敬。别怪爷爷家法惩治。”紧紧握住我的手,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我一打听。原来他们回到罗生天后,就被隐无邪招揽,并许下承诺,答应帮他们重现过去的风光。 白光光沾沾自喜地道:“多亏了隐掌门大恩大德,我们兵器甲御派才能一登龙门,成为罗生天的十大名门之一。前些天我碰上柳翠羽,他连个屁都不敢放。兵器甲御派到了老夫手里,真是扬光大啊。” 我下意识地向远处的隐无邪望去,他冲我点点头。我暗暗叹了口气。兵器甲御派被他控制在手里,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呢。 花生皮直皱眉:“师兄,十大名门地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瞎嚷嚷。再说了,如果没有林公子为我们找回本派秘芨,哪有今天?” 白光光讪讪一笑,嘴里嘟囓着有隐掌门撑腰,什么也不用担心之类的话。我问起他们住在哪里时,白光光又趾高气扬地抢答:“在风光秀美、资源丰富的桃源岛,离影流的一线峡只有半天的路程。” 这时候。隐无邪知趣地派人为我们搭起了几个单独的帐篷。我钻进帐篷,和鸠丹媚、鼠公公、花生果一家聊得兴高采烈。只有和他们在一起。我才觉得温暖自在。花生果很快喜欢上了绞杀,老爱搂着她,因为他的碧眼水云兽早被白光光送出去,打点罗生天地关系了。花生壳则对龙眼鸡十分感兴趣,不过满口脏话让龙眼鸡直翻白眼。而鼠公公在看过大虎的望远镜后,立刻虚心向对方求教,有什么东西能帮他逃跑得再快一些。 至于我,一会儿和花生皮、白光光闲聊,一会和鸠丹媚**,再对甘真叫几声“小真真”,忙得不亦乐乎,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到了晌午,长春会就将正式开始。我们走出帐篷时,十大名门除了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都已经到齐了。白光光他们和我暂时分开,站到另一边,甘柠真、鸠丹媚等人照旧戴着垂纱笠帽,混夹在影流门人里。 各大名门的人围成经纬分明的一簇簇,掌教们站在最前头。 “好大的架子哦。要我们八大名门一起等他们。”开口的是一个娇滴滴地声音,不过是个男人出来的,身份是牵机派掌门牛郎。他骑在一头青牛上,面色苍白,长长地水晶耳坠一摇一晃。 离牛郎最近的,是一个羽衣星冠的颀长男子。十大名门这么多涂脂粉的男人中,只有他,不但不让人觉得恶心,还更增几分儒雅风流。我在隐无邪处见过他的图像,知道是乾坤潭的掌门屈原。 听到牛郎的抱怨,屈原微微一笑:“连第一名门的珠大掌教也在等,牛兄又何必急躁?”声音清朗悦耳。 我暗道此人是个挑拨离间的高手。果然,大光明境地掌教珠穆朗玛面色微沉,漠然道:“沙盘静地的架子,向来大得很。”这位罗生天的第一人面貌高古,身材魁梧,气宇森然,双目似不可测的深渊。一袭华贵的宽大银袍随风轻扬,袍上嵌镂晶莹剔透的丝纹,在阳光下璀璨流烁。 “我说呀,也只有我们的珠大掌门心胸开阔能忍,我可受不了。”牛郎从袖里抽出一方香熏丝帕,点了点额角。姿势妩媚,还翘着兰花指。尖滑的长指甲上涂了银粉丹蔲。 琅森瞥了我一眼,突然开口:“我看沙盘静地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悄悄对琅森眨眨眼,隐无邪呵呵笑道:“他们也快来了吧。大概沙盘静地和脉经海殿商量着怎么办喜事,把时间也忘了。” 屈原接口道:“两家将要合为一家,也算是罗生天旷世难逢的第一盛事了。” 两人都是挑拨高手,你一言我一句 上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大光明境,令珠穆朗玛的神色 一道灿烂地金光蓦地闪过天际。 “脉经海殿来了!”慕容玉树仰头喝道。 我心中一颤,浑身血液沸腾。碧空中,那道金光向蝴蝶岭飞接近。隐隐地,有呼啸的风雷声传来。 一个金光灿灿地狰狞头颅,在视野里不断放大,几乎盖去了太阳的光芒。 那是一条庞大无匹的异种金蛟,巨头独角,双目凸出,浑身密布闪闪亮的鳞甲。背生十对狭长的翅膀。轰然扇动。腹下四只嶙峋利爪,舞动时撩起一片片云雾。金蛟飞到我们头顶上时,身躯遮住了整个天空。 蛟头上,当先傲立着一个金袍美女。风姿雍容,金袍波浪般起伏,光华闪耀。宛若天上的女神下凡。 她就是脉经海殿的殿主海妃!我的心忍不住怦怦乱跳,在海妃身后。赫然站着一群金甲金靴地女子,其中一个高挑白腻,美艳动人,正是海姬! 金蛟向下飞落时,身躯不断缩小,等落到崖上,只剩下一个硕大的蛟头,身子变成了细小的一条,灵巧扭动。有点像一只。 “有劳各位掌门久等,海妃先行告罪。”海妃优雅地走下蛟头,目光缓缓掠过四周,湛蓝色的眼睛像闪闪光的宝石,具有极强的穿透力。灿烂的金挽成了一个高髻,斜插着一枝波浪镂纹地金步摇,一步一摇烁,显得华贵雍容。 众掌门堆起笑脸,纷纷客套问好。珠穆朗玛也一副什么都没生过的样子,和海妃寒暄了几句。只有牛郎撅起嘴:“我们哪敢怪罪殿主呢?唉。我们等得腿也酸了,花儿也谢了。” 海妃淡淡一哂。脉经海殿的女武神们开始忙碌着搭帐篷,只有海姬屹立不动,表情冷漠,眼神木然,仿佛是一具毫无生气的雕像。我运转镜瞳秘道术,仔细向她瞧去,没现什么异样。 甘柠真在身后低声道:“她被脉经线捆住了双臂,可能还被下了其它禁制,限制了法力。” 我恍然大悟,到底是天生的莲心眼,比我半吊子的镜瞳秘道术强多了。想了想,我地神识延伸出去,触到海姬,突然遇上了一层无形的阻力。海姬似有所感,向我地方向望来,我记起隐无邪的嘱咐,赶紧收回神识,垂下头,没有呼叫海姬。按照事先的计划,我的出现一定要让脉经海殿猝不及防,不能给海妃应变的时间。 “沙盘静地也到了,真是巧。”牛郎鼻子里哼了一声,来时的山路上,传来一片悠扬悦耳的丝竹声。 绮靡绵绵的弦乐中,又夹杂着少女缠绵的歌声,犹如醺醺春风,令人不饮自醉。一行人从山下洋洋洒洒走来,最前面地是十几个娇艳少女,长樱簪,白袜晶鞋,天鹅绒的蓝色裙袂飘飘,雪藕似的手臂轻柔扬起,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英俊少年,边舞边歌而来。 不用问,我也知道这个少年是沙盘静地的继承人——无颜。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我死死盯着无颜,恨不得把他剁碎了喂狗。 “嗯,让我好好看看,你们两个谁更俊俏一点。”鸠丹媚在背后咯咯地偷笑。 龙眼鸡抢答:“当然是我。” “闭嘴!不然扁你。”我没好气地道,目光在无颜身上扫来扫去,竭力想挑出一点毛病。 和别人不同,无颜没有涂脂抹粉,因为原本就已经面如傅粉,唇似朱丹。他始终挂着淡淡的,懒洋洋的笑意,唇角微扬,眉梢浅挑,步履轻飘,整个人仿佛带着一种弯弯的美妙弧度。 他被美少女们簇拥着。就像一只被百鸟簇拥的凤凰。他的衣衫也是最华丽的百鸟朝凤绣图,繁密地彩霞纹中,色彩斑斓的群鸟在四周飞舞,当中地凤凰红艳似火,昂着金色的脖颈,张开绚丽的双翅。 “这个人笑起来像个白痴。”龙眼鸡嘀咕道:“干吗老笑啊,天上掉宝贝了?脸抽筋了?” 我满意地摸摸龙眼鸡的鼻子:“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听到这么富有判断,富有哲理,富有内涵的话。” 无颜身后。一大帮少女手捧各式乐器,扬扬吹奏。再后面,四个黄衣人拥着一个华服老者,老者相貌清奇,双目半闭半睁,长长的双耳垂肩,正是沙盘静地的掌门无痕。也是格格巫要我除掉的对象。 在队伍地最后。我看到了柳翠羽,不免为花生皮他们担心起来。摆明了,沙盘静地要力捧眉门作为第十名门。 “终于都来了。”珠穆朗玛淡淡地道,不冷不热地和无痕招呼。不出所料,沙盘静地的人和脉经海殿并排站在一起,仿佛向各门无言预示着什么。无颜则像个癞皮狗一样。粘在海姬身边。我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窃笑。 甘柠真奇怪地道:“你还有心情笑么?” “无颜无颜。不就是不要脸嘛。”我洋洋得意地道。 珠穆朗玛摆摆手,肃然道:“既然各派掌门都已到齐,本届长春会正式开始。” “蓬”的一声,一束花炮冲天而起,在碧空炸开。璀璨夺目的光焰四射,化作一轮绽放的太阳。 蝴蝶岭上下,涌出重重彩雾。大光明境的弟子们施展浮光掠影身法,流星般冲向半空,手里捧着一只只银白色的葫芦。打开葫芦口,里面射出千万道灿烂地光芒,透过瑰丽的彩雾,变幻出鲜艳缤纷的图样。 “大光明境,沙盘静地,脉经海殿,乾坤潭,登峰造极阁,风雷池,影流。反斗门,牵机派。”光雾交织处。罗生天九大名门的字样一一浮现出来。从排名先后,便可瞧出各派的强弱。 整座蝴蝶岭笼罩在眩目的迷光霞雾中,无数彩带鲜花飘飞,水鸟珍禽鸣叫。如同一重重艳光涟涟地波浪,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四下里响起隆重的鼓乐。早有人摆好香案、瓜果供品。案前地鲜红地毯上,躺着一对特别雄壮美丽的麒麟,四肢被粗长的黄金锁链捆住,苦苦挣扎哀吼。 “献祭。”随着珠穆朗玛的低喝,两个盛装美女款款走出,优雅地脱卸掉一层层华美的镂纹罗衣,波浪似地堆在脚下,露出凝脂白霜的皎洁**。然后她们半跪在麒麟前,一动不动,美女的雪玉肤光和麒麟的彩色 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有人呈上金盘,刀光一闪,两个美女抓起金盘上地银刀,刺向地上的麒麟。惨吼声中,银刀割开麒麟的喉管,鲜血泉水似地喷涌出来。两个美女并不停手,一刀又一刀,扎向麒麟,血水喷溅在雪白高耸的**、浑圆修长的大腿上,绽出艳丽的血花。 十大名门的人放声欢呼,深红的地毯上血流成河,麒麟的残肢碎肉飞溅,白嫩的裸女疯狂挥刀,眼前一切勾勒出香艳而血腥地刺激画面。我看傻了眼,长春会的祭礼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九大掌教在案前齐齐跪下,双掌合十,向上苍膜拜。 我不屑一顾,甲御术既然是改造天地,又何必向天地叩拜? 良久,九大掌门才起身。珠穆朗玛环视四周,说了一大堆长春会是罗生天光荣传统,友情桥梁之类地废话,听得我急不可耐。好不容易,珠穆朗玛才步入正题:“本届长春会的主要决议,是关于罗生天第十名门的空缺。影流的隐无邪掌门已经正式举荐,由兵器甲御派补选第十名门,各位掌门有何高见?” 白光光得意洋洋地走出来,向各位掌教施礼。 第一个开口的是海妃:“兵器甲御派,在罗生天不过是一个平庸小派。如果让他们担任第十名门,恐怕罗生天里的几万个门派都不会信服。” 隐无邪笑了笑,也不出言反驳。会场上沉默了一会,响起无痕枯涩的声音:“老夫举荐眉门担任第十名门。” 柳翠羽跃众而出,站到了白光光边上。他无论气宇仪表,都胜过白光光一筹。隐无邪还是不露声色。一句异议也不提。 海妃欣然附和:“眉门是近年来罗生天兴起的杰出门派,新任掌门柳翠羽,更是法术高强,雄才大略,堪称后起之秀中的风云人物。由眉门担任第十名门,最合适不过。” 两个人一搭一唱,白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隐无邪忽然开口:“后起之秀?既然是晚辈,那么资历尚浅,还不足以担此重任。据我所知,柳翠羽是刚刚才接任眉门掌教的吧?” 我暗叫姜还是老地辣。隐无邪一开始闷声不响,貌似懦弱。直到在海妃的话里挑出骨头,才冷不丁地反击,这等沉稳功夫,值得老子好好学习。 海妃艳灿一笑:“俗话说后浪推前浪,代有才人出。只要有真才实料,后起之秀一样可以担当大任。至于资历。也是磨练出来的。我担当脉经海殿掌教的时候,也和柳翠羽差不多年纪。” “柳翠羽好像是个孤儿,出身贫贱,怎能和海殿主的高贵身份相比?” “出身并不代表什么,十大名门的掌教也并非全是世袭。” 双方开始了唇枪舌战,其余掌门则冷眼旁观。隐无邪淡淡地说了一句:“原来海殿主欣赏的是有真才实干的后起之秀。不在乎门第出身。” 海妃犹豫了一下,道:“没错。” 我几乎要拍手叫绝。隐无邪真是厉害,几句话骗得海妃自掘坟墓。这么一来,一旦我和无颜争夺海姬,海妃就不能指责我的门第出身了。否则等于自己刮自己的耳光。 “兵器甲御派源远流长,足有百万年历史。”隐无邪地话还没说完,就被海妃打断:“可惜昔日的风光早已荡然无存,怎能和现在如日中天的眉门相比?过去再辉煌有什么用?现在不行了,就得让贤退位。”美目顾盼,看似不经意地掠过珠穆朗玛。 隐无邪道:“若是论起对罗生天的贡献。眉门恐怕还差一点。前些日子,相信各派掌门也收到了兵器甲御派呈献的望远镜、皮鸟飞车。这两件东西非同小可,一旦推广,将大大增加我们罗生天的作战能力。” 慕容玉树插口道:“那皮鸟飞车的确新奇,居然能载人飞上大半个时辰。我陪小妾乘坐了一回,倒也飞得稳当。” 我心知,这一定是大虎研制出来地玩意,不由心中一动。比起我来,大虎似乎更适合当南宫平的徒弟。 隐无邪还在不紧不慢地和海妃辩驳,双方你来我往。争执不下。屈原忽然打断了双方的话:“既然两位掌门各执一词,不如按照老规矩。由大家表决吧。” “好,就按照规矩,由各大掌门表决。”海妃毫不犹豫地道,美目中闪动着莫测的光芒。 我心中一紧,难道海妃这么有信心?哇靠,她不会暗地里和几大门派勾结好了吧?我越想越不对劲,海妃应该早料到,最终会以表决的方式解决。除非她有绝对的把握获胜。 我望望隐无邪,心里有点忐忑不安。 会场议论纷纷,继而陷入了一片莫明地沉默。在珠穆朗玛点头同意后,第一个表决的,是反斗门地慕容玉树。 “老夫弃权。”这个龄花花太岁笑嘻嘻地道,显然是个老油子,谁也不得罪。隐无邪似乎有些意外,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玉树。 我开始留意每一派掌门的神色,捕捉他们眼神的细微变化。其中,无痕最是高深莫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凝固了一般。而海妃最是变幻不定,眼神宛如大海,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波涛汹涌,时而娴雅多情,时而又显得精明冷锐。让人反而捉摸不透她的真正心意。 呼延重跨前一步,目光一扫四周,语声如精铁般硬炼:“眉门。” 接下来是隐无邪和海妃,当然各自选择了兵器甲御派和眉门。 剩下的几个掌门像是在犹豫,谁也没有表态,场上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我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手心沁出了汗珠。再看白光光和柳翠羽,前者瞪大了老眼,胡乱地搓着长须。后者神色从容。似乎成竹在胸。 等了一会,还是没人说话,无痕终于开口:“眉门。”声音就像枯枝瑟瑟摩擦。 白光光的脸色都变了,幸好牵机派的牛郎选择了兵器甲御派:“我就是觉得这位小弟弟可爱。”兰花指娇滴滴地指向花生果,弄得兵器甲御派的众人哭笑不得。 “兵器甲御派。”珠穆朗玛沉吟了一会,毅然道。罗生天第一名门,终于开 沙盘静地、脉经海殿的正面交锋。 双方地票数三比三,打成平手,剩下来地乾坤潭和登峰造极阁至关重要。我的一颗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最后的结果不仅决定了兵器甲御派的命运。也关系着我和海姬的命运。 “好像该我了。”屈原施施然道,山风吹得他羽衣飘飘,似要乘风飞去,摘取天上星辰。据说他的袖里乾坤甲御术,是远古仙人遗传下来的法术,练到化境还真能摘星揽月。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隐无邪暗暗对我一笑。示意我不用担心。 屈原的目光从柳翠羽转到白光光,又从白光光投回柳翠羽,弄得所有人跟着他地目光转来转去。 “两位谁地法力更强一些,我就选择谁。”屈原地表态出人意料,霎时,两只大袖像风帆呼呼鼓起。袖口张开,一倍、两倍、十倍。个无底大洞,分别罩向白光光和柳翠羽。 刹那间,白光光、柳翠羽消失了,视野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袖口,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广袖剧烈抖动,忽陷忽鼓。像是里面有无数只鸟儿在拍翅。“轰”的一声,白光光、柳翠羽从袖子里跌出来,前者一屁股摔倒在地,狼狈爬起;后者晃了晃,总算站稳了。 双方高下立判。 “我觉得还是眉门更合适一些。”屈原从容道。他这一手看似十分公平,谁也没话可说。 隐无邪当场色变,白光光神色颓然,珠穆朗玛面沉似水,无痕的眼睛还是半睁半闭,像是在打瞌睡。 海妃眼含笑意。而柳翠羽已经在笑了,眉门的一帮人欢呼雀跃。似乎准备庆祝了。比起兵器甲御派的寥寥几人,他们人多势众多了。我骇然现,海妃投向琅森地眼神,有一些奇怪。再看登峰造极阁的几个护法,正向无痕悄悄点头。 他们一定早有了协议!我蓦地醒悟过来,听到隐无邪的冷哼声。 琅森神色冷漠,久久不语。 “琅掌门,该你了。”珠穆朗玛森然道:“琅掌门可要郑重选择啊。” 海妃笑道:“琅掌门,别再让大家久等了。”笑声充满自信。 我心中暗忖,早在长春会前,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一定算清了每个门派的立场。事先的谋划、秘密联络、私底协议,远比我和隐无邪来得周全严密。既然他们想要谋夺罗生天的席宝座,那么应该在很久以前,就着手准备了。 隐无邪吃亏在准备太迟,毕竟兵器甲御派重返罗生天,脉经海殿、沙盘静地透露联姻地风声,不过是个把月前的事。 琅森俨然成为了众人地焦点,这不仅仅是第十名门的空选,还关系着各大名门之间的激烈暗斗,今后罗生天的势力对比。 琅森低下头,迟迟不开口。我的一颗心揪了起来,我在赌,赌黄巾的价值在琅森心中到底有多大。既然他把两个女儿都赔进去了,没道理会中途放弃。 关键看利益秤的另一端,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许给他的好处有多大。 “琅掌门,大家都在等你。”无痕蓦地睁开眼,眼眶内赫然没有瞳孔,只是闪烁着一粒粒奇特的黄色光点。 琅森抬起头,避开了无痕地目光,眼神与我一触,又移开,嘴角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我的心骤然一沉。 “兵器甲御派。”琅森一字一顿地道。 四周一片寂静,随即哄然。海妃愣住了,登峰造极阁的护法们也一脸惊异地看着琅森。隐无邪对我投来一个赞叹的眼神。 我仰天长长松了一口气,攥紧拳头。交换!果然是不变的真理!但也只有琅森这样只重利益的人,才会遵循这个真理。在秤的另一端,黄巾的利益压过了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许诺给琅森的利益。 “票数相等,那么按照罗生天千万年来地规矩,尊崇的第一名门将拥有决定权。”慕容玉树赶快表态,老家伙完全是墙头草地性子。 珠穆朗玛微微一笑:“我宣布,兵器甲御派成为罗生天的第十名门。恭喜你,白掌门。” 白光光欢喜得屁颠屁颠,忙不迭地和珠穆朗玛握手,又跑到各大掌门面前套近乎,舌灿莲花,唾沫飞溅。大有保十争九,赶前三的气势。 两行热泪,缓缓从花生皮老眼里流出。花生果开心地大叫大嚷,花生壳咕哝道:“妈的,搞得老娘忽上忽下的!” 不等海妃再说,珠穆朗玛宣布道:“天色已晚,今天的长春会到此为止,明日继续。”头也不回地离开,硬生生地把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的联姻拖到了第二天。 几百个美貌侍女翩翩而来,手捧五彩缤纷的琉璃双耳大瓶,瓶口紧塞,里面盛满了琼浆玉液、丹草芝果。她们走到天池边,弯下柳腰,把琉璃双耳大瓶放入池水,大瓶顷刻便顺着瀑泉,一只只向下急倾泻。 沿着瀑泉,各大门派的人纷纷在蝴蝶岭上下散开,三五聚做一堆,施展千奇百怪的甲御术,从瀑泉里捞出琉璃巨瓶,畅怀饮食。一时人声鼎沸,歌舞绮丽,弦乐飞扬,各种甲御术花枝招展,看得人目不暇接。 “呼”,一个乾坤潭的门人面对瀑泉,袍袖飘飘张开,一只琉璃瓶从急的瀑布里自动跳出,射向袍袖。谁料半途一块旋转的黄巾斜里飞出,黄巾里钻出一只毛茸茸的兽头,张嘴咬住了琉璃瓶。得手的登峰造极阁弟子欢呼一声,刚要炫耀,一缕眩目的白光射过,琉璃瓶已经落到了一个大光明境的门人手中。 我心中雪亮,这虽然是一种狂欢仪式,但也暗含各派较量法术之意。 “这是长春会最风雅的一项——流觞曲水。”隐无邪向我走来,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相信我,你会成为北境最璀璨的一颗星星!” 我微微一笑,感到压力骤然消失后的轻松。这是一场没有刀剑的战斗,但那看不见的烽火,却烧得比任何一场刀剑相拼还要猛烈。 第十册 第十章 谁敢动我的老婆 第十册第十章谁敢动我的老婆 夜,流觞曲水的欢娱声还没有停止。 侍女们不断地向天池投放琉璃巨耳大瓶,十大名门的人在瀑泉边或躺或坐,谈笑风生。每次取出一个琉璃瓶,饮食完后,便在绢丝上写下一句诗词或者对联中的上阙,随后把绢丝塞入瓶中,重新封好瓶口,丢入瀑泉,让它顺流而下。 下方接到琉璃瓶的人,便在绢丝上续写诗词,或是答出对联,再把琉璃瓶重新丢回瀑泉,像流水接龙一般。我对这套附庸风雅的游戏没什么兴趣,吃光瓶子里的东西,干脆扔掉。 一个人斜靠在天池边,我叉开双腿,眼前不断浮现出海姬木然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冲入脉经海殿的帐篷,把海姬抢出来。 深蓝的夜空中,一轮金蟾高挂,如同嵌在蓝冰里的弯刀。从天池到下方的另八个水池,同时映出了九个朗朗皎皎的月影。随着池水激荡,光影闪烁,月影忽而碎裂,忽而聚合。 人生是否也同样如此?我反手抛掉手里的瓶子,“彭”,琉璃瓶在夜色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掉入瀑泉,跌宕蹦跳着,顺水流向下冲去。 一个长长的黑影映在了池水上,幽灵般摇曳。隐无邪像是从地里钻出来似的,出现在我身侧。 “睡不着吗?”他的脸影在轰鸣的浪沫中碎裂:“还有决定胜负的一战,你要沉住气。” “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海姬。” “慕容玉树这个老滑头,选择弃权倒不出我的意料。但屈原的倒戈让我很吃惊,本来我已和他谈妥了。现在看来,他只是在敷衍我。”隐无邪出森冷的笑声,很难把白天那个笑呵呵的老好人,和现在这个面目阴霾的人联系起来。 “这样也好,至少分清了谁才是我们的敌人。我也有些大意了。若不是你拉拢了琅森,今天就糟了。” 我坦言道:“我向琅森许诺,给他九疑宝窟里地黄巾。所以他倒向了我们这一边。”这件小事,没必要对隐无邪隐瞒,我们还要继续合作下去。 隐无邪满意地嗯了一声:“跟我来。”一朵阴影之花从指尖绽出,迅绽开,把我和他包裹进去。 眼前骤然一黑,下一刻,花苞层层绽开,我已置身在一个金光闪闪的帐篷内。 “把生米煮成熟饭。”隐无邪诡异地看了我一眼。随着阴影之花钻入地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浑身一震,在昏暗的光线下,瞥见了躺在帐角的海姬。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低垂,像一个精美的木偶,闪耀的黄金盔甲映得脸颊更显苍白。 “海姬!”我颤声道。旋即噤声。这是脉经海殿的帐篷!哇靠!隐无邪居然把我弄到了这里!我屏住呼吸,神识向帐外延伸,四周静悄悄的,大约在两丈开外的地方,有来回走动地金属扣地声。应该是脉经海殿的女武神们巡逻视察的金靴步声。 我的手心沁出热汗,作贼般地悄悄走向海姬。怀里像揣了一只受惊的兔子怦怦乱跳。 “海姬,海姬。”我贴近她。握住温凉的玉手,在她耳畔轻轻呼唤,声音干涩得像抹布。 海姬闭着眼,毫无反应,只有胸脯微微起伏,像是陷入了昏睡。我拧了一下她的脸,没有醒。再用力捏捏大腿,还是没动静。 我地神识探向海姬,立刻遇到一层无形的壁障。这像是受了某种精神禁制的结果。我强行把神识挤入壁障,神识里的那颗内丹猛地旋转起来。顷刻间,壁障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消融,被内丹吸噬得一干二净。 “嘤咛”一声,海姬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们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固了。海姬湛蓝色的美目像一汪湖水,倒映出我兴奋地眼睛。 “我在做梦么?”许久,海姬轻轻地道:“我一定又在做梦。每一次梦见你,就会很快醒过来。为什么不让我梦得时间长一些呢?” 我激动得浑身抖,喉头哽咽。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小无赖,你答应我一声好吗?小无赖。为什么你总是不答应我?在梦里,也请你答应我一声好吗?”她痴痴地看着我,一遍又一遍叫我。 我心中一酸,忍不住用力抱住她,紧紧抱住她:“不是梦,这不是梦!是我,我来了!海姬,是我啊!我在抱着你,你感觉到了吗?” 她霎时全身僵硬,蓦地,美目中闪耀出惊人的异彩,刚要张口喊,被我机警地一把捂住樱唇。 “嘘,我们在脉经海殿地帐篷里。今天是长春会的第一晚,我是偷偷潜进来看你的。”我压低声音,片刻后,才慢慢松开手掌。 “真的不是梦。小无赖,真的是你。”在海姬颤抖的声音里,我感觉到了那份颤抖的刻骨铭心。她像是在笑,却又流出了眼泪。珍珠般晶莹的泪珠挂在苍白的脸颊上,闪闪亮。 我只能用尽全身地力气把她抱紧,再抱紧,感觉着两颗心脏相贴时剧烈的跳动。 又过了一会,海姬悄声道:“姐姐给我下了神识禁制,是你解开的吗?” 我点点头,说起来还得感谢螭弄来的内丹。 海 深情地微笑:“我的小无赖现在这么厉害了,连神识开了。” 我得意洋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连夜流冰也奈何不了老子。”在喜欢的美女面前吹嘘,实在是一件很爽的事。 海姬粲然一笑:“嗯,现在我能挣开捆住我的脉经线了。”凝神运息了一会,“噌噌”几声犹如弦断的轻响,她坐了起来,把头埋在我的怀里,紧紧搂住我地腰。 “我不会嫁给无颜的。”她地声音柔情而坚定:“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嫁给他。” 我嘻嘻一笑:“就那个满脸贱笑的兔崽子,还想娶我的海武神?日他奶奶地白日梦吧!对啦,我们说好的,每天亲一次。抱一次,现在分别了无数天,我可要好好过把瘾啦。”不等海姬说话,深深吻住了丰润的朱唇。 好久,我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嘴。海姬脸颊羞红,低下头:“才一次啊。” 我一呆,火热的樱唇已经印了过来,软舌滑游,丁香吐哺,让我**蚀骨。一时心热如火。我忍不住伸手。在海姬细长的腰肢上抚摸。慢慢向上移去,按上急促起伏的酥胸。我越来越激动,得寸进尺,探手入甲,抚摸着高耸的**,大力揉搓,惊人的弹力让我从手酥到心酥。 海姬嘤咛一声。脸颊滚烫,软倒在我的怀里。我**高涨,拨开海姬的胸甲,一把扯掉丝薄地内衣。“呲啦”,清晰的帛裂声,刺激得我欲火熊熊升腾。 雪白的**颤巍巍地弹跳出来。坚挺耸立。盯着粉红的两点,我扑上去。热烈亲吻着,双手揉捏丰满的乳峰,滑腻白嫩的胸脯让我近乎疯狂。我的手不停游走,从椒乳滑到小腹,再到腰肢,继续向下滑去,摸上那一小片湿润。 “小无赖,要了我吧。”海姬星眸喷火,像蛇一般颤栗扭动。呻吟声令人**。 这句话就像一滴水溅进油锅,轰然炸开。我再也受不了了,粗暴地扯掉她地金甲。暗淡的光线下,纤细柔软的腰肢,丰满修长的双腿,浑圆隆起的丰臀,浓密湿亮的水草,像花瓣一样向我绽开。白腻丰润,光滑如丝,我地手在曼妙起伏的**上漫游。很快,雪肤上泛出了娇艳地玟瑰色。 帐外瀑声隐隐。冲击水池。帐内娇喘连连,春光浓暖,我深深地进入海姬,迷失在滔天的情浪欲海中。波涛滚滚,重重撞溅,汗水湿透了火热交缠的身体。在海姬强自压抑的尖叫声中,我猛烈爆了。 许久,我们才平静下来,体会着高氵朝过后的甜蜜恬宁。我一边擦去海姬白嫩的肌肤上密密渗出的晶莹汗珠,一边和她诉说这段时间的经历。 又过了很久,海姬穿好衣甲,轻轻拥住了我,耀眼的金贴住我地耳畔,柔声道:“小无赖。” “嗯。” “小无赖。” “嗯,怎么啦?” “听得见我叫你吗?” “嗯。” “真的听得见吗?” “嗯。” “可是在梦里,你总是听不见。”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替我系好带,披上衣服。 “我能听见。” “无论在哪里,都能听见吗?” “听得见。无论在哪里,都能听见。” “那我能听到你吗?” “听得见。无论在哪里,都能听得见。”我颤声道,用力闭了一下眼,眼眶仿佛有些热。 “彭”的一声,帐篷外猝然传来闷响,黑影晃动,像有人摔倒了。 我心中一凛,赶紧整理一下衣衫,匆匆站起。外面接连响起了人声,几个女武神急冲入帐篷,瞧见我,个个楞在当场。 我把心一横,拉着海姬的手,昂然走出帐篷,和赶来的海妃撞了个面对面。 “你是谁?”海妃厉声喝问。 海姬依偎在我怀里,目光和海妃直直对视:“他是林飞,是我要嫁的人!” 海妃又惊又怒,月光照在她美艳的脸上,神色十分难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除了脉经海殿地女武神们,还有几个其它门派的弟子。 “把生米煮成熟饭。”我倏地想起隐无邪地话,什么都明白了。 人影憧憧,听到动静赶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连珠穆朗玛、无痕、琅森等掌教也闻讯到了。在人群里,我一眼见到了无颜。这小子倒很镇定,不惊不怒,脸上始终浮着慵懒的笑容。 海妃脑筋动得很快,先制人:“林飞,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罗生天十大名门的聚会,你偷偷潜入,是何居心?”金闪闪的脉经刀呼地劈出,刀气在夜色中像一根纤长的弦,剧烈颤动。化出了无数根弦影。 一片浓重的阴影无声冒出,挡住了刀气。金色的刀气在高颤动中,把阴影割成碎片,但度、气劲都慢了下来,被海姬劈出一记脉经刀震散。 “林供奉,你怎么在这里?”隐无邪地解围来得出奇及时。我笑了笑,既然他戏已开锣,那么我就好 ,把这场夜半私会的闹剧演下去。 “我和海武神两情相悦,深夜幽会。哪里谈得上什么居心?海殿主严重了。”我从容不迫地道,慢慢系上墨玉腰带,搂住了海姬的腰肢。甘真说得没错,这是一局勾心斗角的棋,陷入局中的棋子,谁也无法脱身。 隐无邪笑眯眯地道:“原来是一场误会。林飞是我影流的供奉长老,早和海武神海誓山盟。暗定终身。海殿主,什么时候喜帖?老夫可等不及了。” 海妃面色急剧变幻,隐无邪这一手太毒辣,利用我和海姬私会,故意惊醒守卫的女武神,然后引来各大门派的人。让他们亲眼目睹这一幕。从而在海妃宣布和无痕联姻前,抢先一步。打了海妃一个措手不及。 就像一条匿伏在阴影里的毒蛇,突然扑出,一口咬中了猎物的咽喉。 珠穆朗玛瞧了瞧无痕,再看看海妃,目中闪过一丝深沉地笑意:“这也算是一段英雄美女的佳话了。不如由我做个媒人,替影流和脉经海殿结为亲家?” 海姬福至心灵,拉着我盈盈半拜:“多谢珠掌教赐婚,海姬感激不尽。” “做梦!”海妃声色俱厉:“林飞此人,来历不明。出身低贱,又和魔刹天的妖怪牵扯不清,恕我脉经海殿拒绝珠掌门的好意了。” 隐无邪摇摇头:“我记得殿主亲口承认,欣赏的是有真才实干的后起之秀,不在乎门第出身。难道我听错了?” 琅森接口道:“堂堂罗生天第三名门的殿主,怎能出尔反尔?” “就是嘛,我看这位林长老俊俏得很,和海武神情投意合,正是传说中地天仙配呀。至于和魔刹天的牵扯,这里可没有外人。大家心知肚明。”牛郎一抖香帕,冲我挤挤眼。冷得我直打哆嗦。 白光光也唠叨开来:“虽说呢,小林飞比不上老夫当年的风采,不过也算是青年才俊了。和海武神天造一对,地生一双。” 慕容玉树立刻锦上添花:“林长老英俊神武,就连夜流冰也不是他的对手。我要是有个女儿,恨不得也嫁给他呢。可惜啊,我天生是生儿子的命。”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挤兑得海妃面色越来越寒,美目似要喷出火来:“这是脉经海殿的家事,各位管得太宽了吧?” 众人一时语塞,只要不损害罗生天地利益,就算是第一名门的大光明境,也无权干涉别派地私事。海妃这一句反击,倒是切中要害。 海姬凛然驳斥:“这是我的私事,姐姐你也管得太宽了吧?” 一对艳丽的姐妹花冷冷对峙着,似是两朵争奇斗艳的黄金花。气氛越来越僵硬,夜色中,雪白冲泻的瀑泉亮得眩目。 “林飞长老,在下沙盘静地无颜,早已向海武神求亲。”声音懒洋洋的,像是带着弯弯的弧度。 海妃欣然道:“不错,脉经海殿已经收下了沙盘静地的聘礼。” 海姬冷笑:“干脆姐姐你嫁给他吧,我对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小子没兴趣。” 海妃气得嘴唇白,周围地各派子弟七嘴八舌,看热闹看得起劲。 “林长老,我有个提议。”月光下,无颜懒洋洋地浅笑,懒洋洋地站着,带着逼人的锐气:“与其让姐妹反目,不如你我两个男人一决高下。” “不要!”海姬断然拒绝,却被我摇头阻止。我甚至避开了隐无邪劝阻的目光。 “没问题,你想怎么一决高下?”我冷静地看着无颜,心中生出了杀机。只有干掉他,才能断绝海妃的退路。既然我注定要和沙盘静地结仇,不如从这个继承人开刀。先除根,再斩草! 无颜笑得漫不经心,向海妃优雅一揖:“还请海殿主定夺。” 我的心蓦地一沉,觉得不安起来。但既然答应了无颜,众目睽睽下,我怎么能耍无赖?想起月魂、螭,我心中涌起了强大的信心。 “请海殿主定夺。”我毅然道。这么一来也有好处,不管海妃在决斗上耍什么花招,只要我赢了无颜,她再也没有理由阻止我和海姬。 海妃沉吟了半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两位都是英雄年少,一次对决未免难以尽展才能。不如五场对决,谁胜的场次多,谁就算最终赢了。脉经海殿也将把海姬许配给他。” 我和无颜同时答应。搂紧海姬,我心中冷笑,对决还能玩什么花样?老子螭枪一出,包他屁滚尿流,第一场就能要了无颜的狗命。 “放心吧,我一定能赢!”看到海姬忧虑的神态,我连忙安慰她,语气暧昧:“我现在已经变成男人了嘛。” “我,我已经是林飞地人了。”海姬咬咬银牙,不顾一切地叫道,脸红得像火烧云。 四下一片轰然,海妃仿佛没有听见:“第一场。”她的声音宛如波浪震颤,虽然不响亮,却把噪杂地议论声全部压了下去。 “——鉴定宝物。” 第十册终 第十一册 第一章 一个好汉三个帮 第十一册第一章一个好汉三个帮 “宝物?”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海妃。对决不就是打架嘛,怎么变成了鉴定宝物?这个臭娘们到底耍什么花样? 隐无邪率先反对:“这恐怕不合适吧。我们罗生天是凭借甲御术名扬北境,又不是买卖古董宝贝的商贩,还要弄什么鉴定?海殿主这第一场比试的内容,有些不伦不类了。” 海妃凤眉一挑,脸颊映着月色,如同半透明的玉瓷,辉映出冷冷的光:“隐掌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十大名门之所以成为名门,凭借的不仅仅是精妙的甲御术,文采、教养、见识、眼力、高贵的血统这些东西才是构筑名门高阀的底蕴。只会打斗的乡巴佬,有什么资格列入名门?脉经海殿为海姬挑选夫婿,当然要选择各方面都出色的人。” 隐无邪一时语塞,海妃接着道:“各门派斗法时,常会使用法宝,没有鉴定宝贝的眼力怎么应付?何况飞升时,也需要极强的鉴宝能力。何来不伦不类一说?”瞥了我一眼:“林长老出身低微,大概一辈子也没见过什么宝贝,所以不敢应战?” 海姬忿然道:“林飞就算再低微,我也一样喜欢他。无颜再出身高贵,在我眼里只是一堆草芥。” 我哈哈大笑,扭头“啧”的一声,响亮地亲了亲海姬的脸颊:“说得好!”同时对海妃投去一个耀武扬威的眼神。我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像无颜这样的名门子弟,家世优贵,从小受到的各类素养熏陶和深厚的个人底蕴是我没法比的。海妃用鉴定宝物作为比试内容,明显对无颜有利。 抬头直视海妃,我傲然道:“说实话,我根本不用理你这一套比试。因为这是我和海姬两个人的事。和脉经海殿没有关系,和罗生天也没有关系。在我和海姬心里,她早就是我地老婆了。” 海姬笑靥如花,海妃不住地冷笑。十大名门掌教听到我的话,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屈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林长老大概还不清楚罗生天的名门规矩。出身十大名门,个人的情爱就不仅仅是个人的事了。” 名门规矩?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我在心里冷笑。所谓的规矩,不过是牺牲自己,成全门派的利益罢了。然而。谁又有权利让别人作出牺牲? “我爱海姬,她也爱我,而爱是不需要任何规矩的。今天我林飞站在这里,答应和无颜较量,是为了让所有的人看清楚,海姬的选择没有错!他地丈夫,可以堂堂正正地接受任何挑战!”我大声喝道。 海姬感动得泪花盈盈。海妃冷冷一哂:“林长老说得比唱得还动听,难怪会迷得一些人魂不守舍。既然你如此豪气,那就开始第一场比试吧。” 众人纷纷向外退开,几十个大光明境的弟子飞掠而出,手捧葫芦,对准天上明月。片刻后。从葫芦口里倾倒出清朗如霜的月光,四处流淌。映得场上亮如白昼。 海妃拍了拍手,身后的女武神捧出了一个古色斑斓的沉香木匣,打开匣盖,里面有一株颜色乌黑的古怪植物。只有两片浑圆的叶子,细长地上结着一只鳞纹球果,形状有点像铁锤。 “等一下。”我忽然道:“海殿主是想让我们辨别这株植物吗?” “不错。谁能说出它的名称、来历和用途,就算胜出。怎么,林长老想反悔?” “海殿主不要以女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我林飞向来君子。说一不二,不过只鉴定一件宝物有点不公平。不如请各大名门都取出一件宝贝来,让我和无颜鉴定。谁鉴定出来的东西多,谁才算赢家。”我可不是傻瓜,万一海妃和无颜串通,后者早就识得这株植物的话,我岂不是白白被坑? 隐无邪当即赞成,珠穆朗玛也点点头:“如此甚好。由海殿主出题,我们负责提供宝物,才算公正。” 除了兵器甲御派一穷二白。没什么宝贝可以拿出来鉴定,只好主动退出外。其他掌门都没什么异议。海妃也没有过分刁难,略一沉吟后,欣然应允,并道:“这五场比试,两位可以使用随身的宝贝,作为臂助。”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海妃无疑是认为无颜家世显赫,身上法宝多,所以才刻意加了这么一条。孰不知老子前几天刚作了一回暴户,几乎把九疑宝窟里的精品都带在了身上。跟老子比宝贝?简直是鲁班门前弄大斧——自不量力! 鉴别就从脉经海殿地这一株植物开始。无颜故作风度,请我先说。 “螭、月魂,看你们的啦!”有这两个老而不死地家伙当帮手,我信心十足。挑衅地冲无颜扬了扬下巴,还故意贴紧海姬,在她曲线玲珑的身上蹭啊蹭。一直蹭到无颜不得不别过脸。嘿嘿,打击对手,要从心灵开始啊。 凑到植物前,我伸手摸摸,鼻子闻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故作思考状。心里一个劲地催月魂、螭:“你们两个见多识广,快点认认。” “是灵宝天的真言草,化作灰我也认识。”螭不屑地道:“它能辨认出真话假话,算是一件通灵的宝贝。” 我心中大喜,迎上海妃的目光,趾高气扬地嚷道:“拜托,请你拿出点有技术含量的宝贝来考我行不行?不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真言草嘛,化作灰我也认得出来。” 海妃面色微变,我洋洋得意地重复螭的话:“真言草,十万年芽,十万年长叶,十万年结出草籽。各位请看,这就是它的草籽。”拨了拨圆溜溜地球果,道:“别看它不起眼,却是一件能辨识谎言的通灵宝物。” 根据螭的指点,我咬破手指,把一滴血融入球果。乌黑色的草籽慢慢裂开,从里面钻出一对小耳朵,轻轻颤动着,十分可爱。 “各位掌门看仔细了。”对着真言草,我大声道:“我是个女人。” 球果上的小耳朵抖了抖。“砰”,球果猛地探出,如同铁锤敲钉,狠狠砸了一下我的脑门。捂着脑袋,我悻悻地道:“大家看清楚了吧?如果我说谎,真言草便会砸人。如果说的是真话,草籽里会开出一朵小白花。哪位掌门想试试?” 慕容玉树好奇地绕着真言草,来回细看,说道:“多年前,我曾听本门一位前辈提及过真言草。当时还不相信世上有这么通灵地宝物。今日一见,果然奇妙。” 隐无邪道:“我也是头回见到。只是这样的宝物,没有多少人会喜欢。 谁又能总说真话?” 众人相视而笑,牛郎袖子遮住了嘴,一个劲地低头窃笑:“还是老隐说话实在。” “林长老果然见识不凡,连真言草这样传说中的宝物也能认得。恭喜林长老。先拔一筹。”无颜笑得浑不在意。 海妃默然了一会,道:“地确是真言草。接下来,请各位掌门亮宝。” 海姬喜笑颜开,轻轻捏了捏我的手,以示嘉奖。 屈原曼声道:“我先献丑吧。”取下腕间地一个手镯,在我和无颜面前晃了晃:“请两位鉴别一下这件宝物。” 这只手镯颜色黄。像一条软肉,不停地蠕动。分明是一个活的东西。月魂已经叫开了:“脉望,是脉望!” 然而这一次,轮到无颜先说。我紧张地盯着他,最好这家伙认不出来,老子便可出一次风头。 “蛀虫吞食了写有‘神仙’二字的纸片,化为脉望,形如肉镯。以金玉喂养,变色如血泥。吞服后,可以洗髓易经。”无颜懒洋洋地道:“脉望的神效还不止于此。据古本《搜奇拾遗志》记载。深夜子时,手握脉望,施展咒术,能令星辰坠落成金丹,炼制服用后法力大进。堪称炼丹者的宝贝。可惜北境擅长咒术地,不过十个人。” 屈原欣然道:“无颜公子家学渊源,说得半分不差。脉望虽然珍稀难得,但不会咒术,留在手上也没什么大用处。”把脉望重新套回手腕。 哇靠,你不能用老子能用啊!我贪婪地盯了一眼脉望。要是把它弄到手,配合千千结咒。说不定真能把天上的星星也搞下来,美美地体验一下,被金丹砸下活埋的滋味。 不等其他掌门拿出宝物,隐无邪已经抢先一步,从怀里掏出一株淡黄色的草,交由我辨别。我强忍住笑,这不正是我送给他的隐形草嘛。当下装模作样地摆弄一番,说出了答案。 随后,沙盘静地取出来的一块万年玄武雪纹壳,也让无颜轻松过关。 “我们牵机派嘛,没什么了不起的宝贝。”牛郎翘着兰花指,指尖轻轻勾了勾身旁青牛地碧玉鼻环,娇声道:“请林飞兄弟辨认一下我的这头坐骑吧。” 这头青牛看起来很普通,月魂和螭一时也说不上来,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只是拖延时间。 “这头牛是有点古怪,作为历任牵机派掌门的信物,它已经传承了几十代。” 螭叫嚷道:“让我割下一块牛肉尝尝,说不定能认出来。” 海妃等得不耐烦了:“如果林长老鉴别不出这头神兽,不如让贤无颜公子。” “它是一头牛!”眼看不妙,我干脆豁出去,胡乱叫道:“一头青色的神牛。” 周围各派的人哄然大笑,牛郎也笑得耳坠乱颤:“林长老真是风趣,不过这么回答,倒也没错。” 望着牛郎抛来的媚眼,我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不过心里也知道,牛郎这么说,明显是偏向我了。海妃和各大掌门闻言一愣,想要指责牛郎放水,但连他们自己也认不出青牛地来历。 无颜走到青牛跟前,沉思了片刻,忽然摘下束紫金冠,戴在了青牛头上,又脱下华丽的外袍,披罩在牛身上。青牛出“咩”地一声,缓缓伸出肥厚的舌头。舌五颜六色,像是染上了艳丽的彩汁。 “彩色的舌头?难道是药兽?”我刚刚听到月魂惊讶的叫声,无颜就说出了青牛的来历:“穿衣戴帽,品尝百草。牛掌门,你这头可不是牛,而是能分辨各类药草地药兽。” 四下一片哗然。慕容玉树吃惊地道:“真的是尝百草、辨万毒,还能自行配药的药兽?据传北境最好地大夫,也比不上药兽的诊治本事。牛掌门,你瞒得我们紧。有这么一头罕见的宝贝,却从来没露过一丝口风。” 牛郎讪讪一笑,对无颜道:“无公子好眼力。只是药兽在北境绝迹多年,公子是怎么认出来的?” 无颜道:“我隐隐闻到它身上有一股草药味,想起上古奇书《北境广录》记载,药兽形似牛,舌染彩。虽然是兽。但有个怪癖,只有为它穿衣戴帽,才肯伸舌尝百草。一试果然如此。药兽的舌色彩鲜艳,便是经常品尝百草,染上药草汁的缘故。” 海妃笑道:“早听闻无颜博览群书,精通六艺,果然盛名无虚。林长老。你可要加把劲了。” 我虽然受挫,并不气馁,长笑一声:“海殿主对我还真是青睐有加,我一定不会让姐姐你失望的。”拍了拍海姬地脸颊,示意她不用担心。 接下来,琅森取出的摄魂铃被无颜鉴出。而在螭的帮助下,我也辨别出了呼延重地却邪鞭。这轮过后。只剩下两大名门还没有亮出宝物。只要无颜鉴定出一个,我就输了这一场。 下一轮变得至关重要。 “老夫先献拙了。”珠穆朗玛有意无意地瞥了无痕一眼,手指轻扣腰带悬系的一只碧玉小葫芦,葫芦里喷出一点耀眼地灵光,绕着周身飞舞。灵光又小又亮,飞得极快,根本无法让人仔细分辨。显然,珠穆朗玛不想让无颜那么容易过关。 无颜盯着灵光瞧了半天,我也紧张了半天。盼望着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一丝失望地痕迹。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瀑泉的隆隆轰鸣声。 “第一名门的宝贝果然不同凡响。在下眼拙,还是请林长老鉴别吧。”过了许久,无颜终于放弃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胸口的石头暂时落地。运转镜瞳秘道术,我紧紧盯着灵光。然而灵光飞动的度太快,在半空只留下一圈圈的残影,还没看清,就已擦过视线。 海妃眼中闪过一丝讥嘲之色:“林长老,如果鉴定不出就别勉强了。反正还有下一轮。” 海姬不满地道:“他正在鉴别呢,姐姐你不要故意打岔。” “看来我这件宝贝。把两位都难倒了。”珠穆朗玛深深地凝视了我一眼,刹那间。我在他地眼球内看到一片光影一闪而逝,像是一只浮动着青山绿水的琉璃球。与此同时,月魂大声叫道:“山河地理球!是山河地理球!” 我心头一阵狂喜,脱口叫了出来。珠穆朗玛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灵光停了下来,落在他地手心,慢慢化作一只晶亮通透的圆球。球面缭绕着乳白色的云雾,云雾中,隐隐约约有山色水光浮动。我心知肚明,刚才是珠穆朗玛 助,我才看清了它。 “山河地理球,相传是天降甘霖,落入龙潭所化,可以显示红尘天、魔刹天、清虚天、罗生天、吉祥天这五重天任何一处的景致。山河地理球的缺憾在于——一年只能使用一次。”我侃侃而谈,把月魂的最后一句话咽进了肚子“号称北境最佳的偷窥法宝。” 各大门派掌门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了。透过山河地理球,可以查看各派驻地,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当然瞒不过大光明境的耳目。珠穆朗玛眼下公然亮出这个法宝,暗含警告脉经海殿、沙盘静地地意思。 我和无颜争夺海姬的情场角斗,俨然变成了十大名门暗中较量的战场。 “两位都是见多识广的鉴宝高手,看来最后的胜负,要靠我这件压箱底的宝贝了。”慕容玉树慢条斯理地道。 我的一颗心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最后一轮,我一定要赢! “先前八轮鉴别,两位各占了四先。为了以示公平,这最后一轮,不分前后,两位可以抢答。”慕容玉树左顾右盼,磨磨蹭蹭,直到众人等得心焦,才慢慢脱下手指上的青色扳指。嘴凑上扳指,轻轻一吻。 扳指立刻化作了一具美人石雕像,一尺长,色泽青亮,婀娜多姿。美人双手托腮,杨柳般的细腰向前微倾,一根束身的圆弧腰带恰好是扳环所化。整尊石像雕功精美,栩栩如生,特别是美人地一双眼睛,活灵活现。娇媚顾盼,仿佛正向人眉目传情。 “请两位看看,这尊美人像出自何人之手?所用的是何种材质?又有什么奥妙之处?”慕容玉树轻薄地捏了一下美人地脸,恍惚中,美人似是微微皱眉。 我一愣,难道这尊石像是活地? “这具石像采用了线刻、圆雕、透雕、浅浮雕等多种工艺,如此复杂精美的雕工。只有出自北境第一巧匠南宫平大师的那双巧手。”无颜的轻笑声让我如堕冰窖,浑身凉透。完了,被这家伙抢先了一步。早知道是南宫平的手艺,当初在九疑宝窟,我就多和他聊聊了。 海姬已经开始柔声安慰我了。 无颜指了指美人像高耸的云鬓,解释道:“髻微微偏左。丝前密后疏,正是南宫平雕刻的习惯。”又指指美人像托腮的双手:“女子中指尤其修长。小拇指弯成半弧,也是南宫平惯用的手法。” 慕容玉树击节赞叹:“公子的眼力真是厉害。这具美人雕像地确是南宫平赠送先父的寿诞礼物。” 隐无邪干笑几声:“无颜公子还没有说出是何种材料所制,以及雕像的奥妙之处。” 无颜笑道:“我虽然不清楚这具石像有什么奥妙,不过触手温润,质地细腻,应该是上好的青田玉雕刻而成。”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慕容玉树摇摇头:“公子说错了,这是石雕,不是玉雕。林长老。我的三个问题,无颜公子只说出了一个,如果你能答出另两个,这一轮就是你胜出了。” 我仿佛在茫茫黑夜中,瞧见了一丝曙光。当下心情大振,急忙催促月魂和螭。无奈这两个家伙对雕刻材质一窍不通,只能干瞪眼。 海妃这臭娘们又开始风言冷语:“林长老,你可要争取反败为胜。如果一个也答不出,那么这场可得算你输了。” 我哈哈一笑:“既然姐姐对我寄予厚望,我只好献丑。把压箱底的玩意掏出来试试啦!幸好姐姐说过,可以使用法宝相助。现在看来。姐姐你还真向着我这个妹夫呢。” 众目睽睽下,我从怀里掏出小火炉,加入大鱼小鱼送地燃料粉,点着了火炉。妖异的红光照得火炉亮堂堂的,指望不了月魂和螭,我只有看空空玄的了。至于天劫,反正老子骑过吉量马,就当互相抵消了。 燃料烧尽,火焰渐渐微弱。炉口猛地喷出一缕青烟,窜动几圈,化作空空玄。在半空连翻了几个筋斗,落在炉顶上,神气活现地看着我:“又是你?老兄啊,你难道一点不把天劫当回事?” 我不客气地猛敲火炉:“废话少说,你不是上识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嘛。快替我瞧瞧,这具石雕是什么材质,藏了什么奥妙?” 空空玄瞅了瞅美女像,突然吐了口唾沫,喷在雕像上。奇兆出现了,一丝丝深黛色的花纹泛出,布满石像全身。空空玄看见花纹,敏捷地跳起来,一把将美女像抱在怀里,笑嘻嘻地亲了一口,道:“美女,你好啊。” 石像居然轻启芳唇,娇媚地回答:“你好,你好。” 我惊异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空空玄摇头晃脑地道:“我当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宝贝呢,原来是纹石雕刻地像啊。只要吐口唾沫在纹石上,就会显露花纹,石像也会变得轻如羽毛。纹石产自**天的天缝中,寻常人、妖一生难得一见。用纹石雕成地美女和真人差不多,会说话,也会动,但不会呼吸。” 我好奇地把手指凑到美女像的口鼻前,果然没有一点气息。空空玄兀自搂着美女像,上下其手,摸来摸去,嘴里还问道:“美女,摸得舒服吗?” 美女像露出娇羞之色:“舒服舒服,多摸多舒服。” 慕容玉树赶紧抢过美女像,忙不迭地道:“好了好了,你说得都对。我宣布,这一轮林长老获胜。” 我和海姬齐声欢呼,眉花眼笑。 终于拿下了第一场! 各大名门的人盯着空空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羡慕。无颜对我懒洋洋地一笑,毫无受挫的表情:“林长老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这家伙倒会装风度。我也装得漫不经心:“小意思。不拿出点绝活,怎能抱得美人归呢?”和海姬搂搂抱抱,顾盼得意。战胜情敌,真乃人生一大快事也。 “恭喜林长老旗开得胜。”海妃瞬间恢复了镇静,淡然道:“第二场比试,可要再接再厉啊。” “姐姐请说,妹夫越战越勇。” “蝴蝶岭向东三十里开外,有一座迷空岛,烦请两位去岛上的火山内取一件火浣衣。谁先得手返回此地,谁就赢得第二场比试。” 这时,天色已经破晓,月亮仿佛一轮淡白色的剪纸,挂在岭顶。雪亮的瀑泉奔腾轰鸣,似是吹响了新一轮战斗的号角。 第十一册 第二章 肚子里的蛔虫 第十一册第二章肚子里的蛔虫 “岛?”四下一片哗然,各大名门的掌门纷纷露出惊讶。 海姬花容变色:“姐姐你疯了吗?竟然让他们去迷空岛?”对我急急解释:“迷空岛是罗生天的三大死亡禁地之一,凡是涉足那里的人,全都犹如石沉大海,离奇失踪了。千万年来,罗生天十大名门派遣了无数高手探岛,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 隐无邪也阻止道:“这场比试不太妥当吧?虽然盛传迷空岛的火山内藏有上古奇珍——火浣衣,但谁也不知道真假。为了一件莫须有的东西去冒险,未免得不偿失。” “隐掌门多虑了,我们会通过山河地理球,察看他们两人的动向。一旦不妥,会全力援救。”珠穆朗玛突然打断了隐无邪:“探闯迷空岛是有些凶险,不过可以测出他们的胆色、智勇。的确是别出心裁的比试方式,本座十分赞成。” 珠穆朗玛支持海妃,让我有些吃惊,但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沙盘静地的继承人如果死在迷空岛,无疑对大光明境有利。至于我的安危,在珠穆朗玛心中根本无足轻重,充其量只是打击沙盘静地的工具。 海妃对珠穆朗玛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两位有谁不愿意去的,大可弃权认输。决不勉强你们。” 无颜轻笑一声:“能为美女冒险,是男人的福份。我是不在乎的。” 我眼角的余光一扫无颜,再瞧瞧海妃,心里不觉纳闷:迷空岛既然有去无回,为什么海妃还敢让无颜去冒险?月魂劝道:“这一场你最好认输。迷空岛是连魅也不敢踏足的地方,无颜敢只身犯险,一定有所依仗。而你对那里一无所知,摆明了会吃亏。要是你在迷空岛丧命或者受伤。那后面几场也不必比了。” 螭嚷道:“认输?我坚决反对!螭枪的拥有者从不认输!小子,别让我跟着你丢人。” “反对无效。”月魂哼道:“认输是策略,懂吗?真是个没脑子的暴力家伙,只知道硬碰硬。保存实力,留到后三场一决胜负,才是明智的选择。” 螭暴怒地咆哮:“没脑子的暴力家伙?你在说我吗?你这个狡猾嚣张地胆小鬼,我要把你刺得浑身窟窿!” 我被两个家伙吵得头都大了。月魂的意见够理智,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必要为了一场胜负去拼命。 放弃,有时是最好的选择。 “林飞公子。我们在等你的答复。”海妃滟的目光中,轻蔑之色一闪而逝。 “你等着瞧,林飞一定会选择退出。他可不像你这么没脑子。”月魂还在和螭争论不休。 我忽然觉得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那段在龙鲸体内的日子。在师父的神识中,有两条路通向不同的远方。我必须选择一条。 “放弃吧,没必要冒险,我们还有三场机会。”海姬深情地凝视着我。霎时。我醒悟到,一个人很难像师父说的那样,有机会按照自己的本心去选择。大多数时候,我们地选择背负了其他人的愿望。 岭风清凉,拂晓的天空有白色的翅膀掠过。下意识地握住海姬的柔荑,我又轻轻松开。曾几何时。我蜷缩在洛阳的巷角,仰头望着天空呆。 飞鸟的翅膀离我遥不可及。 如果我还是一个乞丐。那么运气好地话,我会找到一份苦工的活,有几个粗硬的干馍果腹。甚至用大半生,去挣得一间茅屋,一口薄田和一个和我同样贫苦的妻子。 那一条道路如今已恍若隔世。 “我愿意一试。”我一字一顿地道。 因为我已不再甘愿平淡。 因为我已经选择了一条危机重重,但却多姿多彩的命运道路。早在和云大郎决战的一刻,早在龙鲸体内,早在龙蝶洞府,早在接受巫卡地提议时。我已经选择了。 这是一条与十六年前的自己,截然不同地道路。 所以今天的林飞才会站在这里,够资格和沙盘静地的继承人叫板。 “两位果然都是胆色过人的俊杰!”珠穆朗玛长笑一声,山河地理球在掌心飞旋转,光芒闪耀,缭绕的云雾渐渐散去。晶莹的琉璃球内,景色移动,最后慢慢浮现出一座暗红色的岛屿。 这座岛非常大,但看不清岛上的景物,仿佛披上了一层迷幻的雾纱。朦朦胧胧。即使山河地理球不断变大,将迷空岛附近地地形一一清晰呈现。岛上还是一片模糊。 “岛上的火山,每隔三个时辰便会喷一次。两位要小心了。”海妃不容隐无邪再说,断然宣布:“第二场,开始!” 话音刚落,我立刻吹出吹气风,驾风飞上半空。俯视无颜,他似乎并不着急,一动不动,一粒粒黄色的细沙从他全身冒出,整个人迅被沙堆淹没。 地上的沙堆簌簌滚动,就像水一样,飞快渗透入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无颜也随之消失了。 “沙遁!”月魂急声道:“你如果真想拿下这一场,就要抓紧时间了。沙遁甲御术是沙盘静地的绝学之一,短距离内的移动比飞还快,无颜一定会比你早到迷空岛。” 我暗叫失策,本以为自己会飞,可以在这场比试中赢得一点时间,谁料无颜比我更快。当下辨清方位,向迷空岛全飞去。 大约一盏茶后,我在迷空岛边缘落下。 巧得很,岛上正值火山喷,四周热浪滚滚扑来,夹杂着呛人的气味。黑烟翻腾,天空被耀眼的红光笼罩。一座座圆锥形的火山若隐若现,仿佛怒吼的巨人 一道道火红地岩浆,铺天盖地流淌。 “你来得很快嘛。”斜对面的一座玉桥上,传来无颜懒洋洋地声音。他坐在桥边,手肘支地,两腿悠闲地荡来荡去。玉桥的桥尾离迷空岛,还有十多丈的空距。四周没有桥能直接通到岛上。也看不见人烟。附近的水色是淡红地,河面剧烈颤动,散着温热的白汽。几百条花斑鱼上下蹦跳,溅得水花“啪啪”作响。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松了一口气,大大咧咧地走到无颜跟前,不客气地坐下:“看来我们要等到火山喷完后,才能上岛了。”心里打定主意,不管迷空岛有什么古怪,只要我牢牢跟住无颜,就不会有大危险。 当下。我悄悄施展一种叫做子母连环的妖术,指尖轻弹,空气中凝结出两只透明的小虫,一只母虫飞到我手上,另一只子虫无声无息地从背后接近无颜。到时候,凭借子母双虫的感应,只要无颜在我百丈内。我就能找到他。 “扑通”一声,就在子虫即将沾到无颜后背的一刻,他突然轻灵弹起,跳下河,探手抓住了两条跳出水面的花斑鱼。鱼尾甩动,溅起的水花恰好震开了子虫。 我心头一凛。这个小白脸很厉害嘛。分明是察觉了我的子母连环妖术,所以借助跳河抓鱼。避开子虫沾身,又巧妙地用鱼尾溅起的水花除掉了子虫。整套动作自然流畅,不带一丝刻意地痕迹。 “这里的花斑鱼肉质结实,特别是鱼背上的一根筋,弹性十足,滋味鲜美绝伦,和水晶虾、珍珠鱼、金毛蟹、芙蓉蚌等并称为罗生天三十六美味水产。不过花斑鱼一旦离水,必须在一个时辰内烹调食用,否则鱼筋会变得腥臭。”无颜看着手里的两尾鱼。津津乐道,像是什么也没察觉。他的足底生出一层薄薄的白沙,聚成两只鞋子的模样,随着水流载沉载浮。 “无公子,你这一跳地时机大有学问啊。”我扔掉了手里的母虫。既然把戏被他拆穿,再隐瞒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无颜微微一笑:“据《魔刹妖术综述》记载,子母连环妖术失传了多年,想不到你居然擅长这门妖术。不过你用错了对象,这门妖术应该用在你的海美人身上,便可紧紧盯牢她。不至于被其他男人抢走。” “抢?海姬的心早在我身上了,别人抢得去吗?”我示威般地哼道。要不是知道此刻正被山河地理球监测,我一定悄悄射出螭枪,结果了无颜的狗命。 “被监视的滋味不太舒服吧?”无颜抬头瞥了一眼天空,翘起拇指,忽地按在两条水淋淋地花斑鱼身上。 霎时,他的拇指不再是血肉,化作了闪耀奇异光泽地沙粒之指! 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像沾上瘟疫一样,顷刻被沙粒覆盖,变成两条沙鱼“噗”地窜起,在空气里急游动。一蓬蓬细沙从鱼嘴里喷出,蒙蒙弥漫开来,将四方遮住。沙影如水晃动,千变万幻,似烟似雾,慢慢形成一个巨大的沙漏。 而我们就置身在沙漏的中心,与外界完全隔绝。周围的沙粒像是倒悬的河水,窸窸窣窣地流下,绕过完美的弧度,再向上流动,如同循环不息的圆。 “点物成沙指!沙漏结界!”月魂骇然道:“他小小年纪,居然把沙盘静地的绝技练成了!你要小心,无颜地法力绝对不会比你差!” 我警觉地站起,螭枪在神识内呼之欲出。难不成这小子把我困在结界里,想玩阴的暗算老子? 无颜从容地摆摆手:“不要这样脸红脖子粗的好不好?即使对情敌,也该有点风度。我只是用结界隔绝了山河地理球的窥探,不是要和你动手。” “动手也没关系,反正你我迟早要打,不如现在一决胜负,省得麻烦。”我心中的杀机越来越强烈。既然现在十大名门的人看不到我们,老子便可放开手脚。 无颜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意:“你一定在想,没有山河地理球在边上碍手碍脚,你就能放手杀掉我了。”快变幻,整个沙漏猛地倒转,狂风大作,沙粒飞旋,无颜的身影时而隐没,时而出现,在沙漏中不断变幻位置,令我难以攻击。 我暗叫厉害,干笑道:“无颜老弟,你可真会开玩笑。罗生天各大名门亲如一家人,哪能要死要活呢。你我最多也就是切磋一下。友谊第一,比试第二。当然,一时失手也是难免。” “你装腔作势的功夫也不错嘛。”无颜嘴角露出一丝讥嘲的笑容:“无论是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实际都一样。你我就像这两条鱼,被人操控,不能自主。”拇指凌空虚点,两条沙鱼“噗哧”一声,灰飞烟灭,而我耳边却清楚听见了“扑通扑通”地入水声。好像两条沙鱼又变回了花斑鱼,跳出结界回到了河里。其中的玄妙。难以言表。 本来我对干掉无颜信心十足,但他露了这么几手,让我有点犹豫起来。沙盘静地地继承人,又怎么会是省油地灯? 无颜道:“你现在在想,能有几成把握杀死我。嗯,你又在想,我是不是故意结出沙漏结界。为你设下一个圈套。一旦你动手,就立刻撤除结界,让十大名门的人从山河地理球内看到你试图行凶的一幕。” 我心头蓦地一寒,他怎么会知道我想什么?难道这小子是我肚子里的虫? 无颜脸上似笑非笑:“我可不是你肚子里的虫。” 我目瞪口呆,月魂不安地道:“莫非他擅长读 只有这门邪异的上古咒术,才能探测对方的想法。” 读心咒?我一愣。无颜也会咒术?北境擅长咒术的可是寥寥无几啊。 无颜显得有点诧异:“原来你也知道读心咒。以你的年纪,本该对读心咒一无所知。” 我浑身僵硬。好像脱光了衣服,**裸地曝光在无颜面前,不敢转动任何念头。哇靠,这小子真的能探测别人地想法啊! 无颜一笑:“我的确擅长读心咒,但我没有探究别人**的爱好。施展读心咒极耗精血,得不偿失。何况知道别人的想法,有时是一件痛苦的事。” 痛苦?能知道别人想什么还叫痛苦?我眼红地道:“要不你把读心咒的秘诀告诉我,让我也尝尝这种痛苦?” “因为你会看到人心里太多丑陋的东西。当你现那些一直爱护你、尊崇你、围绕你地人,原来只是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不免觉得扫兴。倒还不如不知道真相的好。” 我微微一愕,无颜话锋一转,平静地道:“就算杀了我,你也不过是影流手中的一件工具罢了。你我都是罗生天名门互斗的工具。即使贵为珠穆朗玛、海妃和家父,也只是权势地工具。” 我从他话中嗅出了一点其它的味道,不由心中一动:“你想对我说什么?” “第一次听到你地名字,还是半年前。飘香河畔与云大郎一战,你如同星般崛起于北境。那时,我就对你很感兴趣。”无颜深深地凝视着我,身形倏地化作一片沙粒飞散。一眨眼,周遭流动的沙粒重新凝聚成无颜的模样。距离我不到一尺,神出鬼没得让人胆战心跳。 月魂突然道:“这是什么法术?明显出了沙漏结界的力量!奇怪,太奇怪了,沙盘静地不可能有这样的甲御术!这也不像是甲御术!”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月魂的语气如此不安。 “这些天来,你的名头已经越来越响,据说连夜流冰也被你打伤了。你勾起了我的好奇,生平第一次,我生出了渴望和人一较高下的念头。”无颜道:“我希望你明白,我和你比试,不是为了海姬,也不是为了沙盘静地,只是为了我自己。只因为我想和你较量。” “有什么不同吗?不管为了什么,你我都得拼个你死我活。” “有不同。对我来说,结果并不重要,关键在为了什么而做。”无颜双目中闪动着莫测地光芒:“所以我给你公平较量的机会。这一场,你本来没有一点机会。实话告诉你,只有在火山喷的时刻进入迷空岛,才是唯一的生机。一旦火山喷停止,上岛就是有去无回!” 我骇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我不知道,海妃和家父怎会放心让我来迷空岛?” 我将信将疑:“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难道你并不想赢得比试,讨海姬当老婆?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比试?为什么第一场不爽快认输?” 无颜摇摇头,闲淡的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决:“任何事都有规则。如果任由自己的喜好肆意破坏,岂不是乱套了?既然比试,就要遵守比试的规则,决不因私舞弊。我渴望和你较量,但这场较量必须公平。这也是我心中的规则。至于海姬,”他笑了笑,风姿洒脱慵懒:“我喜欢美女,是因为我喜欢追求时地刺激和动人感受,而不仅仅在于结果的占有。” 我听得直翻白眼,对老子来说,结果才最重要。我接着问道:“你去过迷空岛?火山内真有什么火浣衣吗?” 无颜没有回答我地话,而是陷入了沉思。默然了一会,他道:“我可以保证带着你平安出入迷空岛,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奸笑几声,并不急于承诺什么。这小子分明有求于我,老子得好好利用一下。不过听他遮遮掩掩的口气,迷空岛好像充满了神秘,不仅仅是死亡禁地那么简单。 “《北境罗奇》记载:有精怪,貌似人,居火炉,广闻博见,自由来去**天,名曰空空玄。应该就是你先前拿出来的宝贝吧?一旦上岛,我要你把空空玄借给我用一次。” “就这个条件?”我心里的疑云越来越盛。空空玄和迷空岛有什么关系?他想要空空玄做什么? “不错。不用怀疑,没有我,即使你法力通天,也休想安然从岛上脱身。” “那可不一定,我可以选择不上迷空岛。大不了输一场,大家扯平。” “你不会。否则你根本不会来。世上有一种人,即使溺水,也会死死抓住水里漂浮的一根稻草,争取一线缥缈的生机。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哼道:“你好像吃定了老子嘛。” 无颜点头:“因为我也是这种人。” 我看着他明净如玉的面容,忽然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来北境那么久,认识了那么多人妖精怪,眼前的情敌反倒像最了解我的人。考虑许久,我终于点头答应。心底里也很好奇,想看看他到底要空空玄做什么。 “很好,你做了一个聪明的决定。”无颜冲我眨眨眼:“欢迎踏上迷空岛。” 随着他的话音,整个沙漏猛地抖动了一下,沙粒像冰水一样消融,震耳欲聋的轰鸣冲入耳膜。四周火光熊熊,地动山摇,鲜红的岩浆汹涌流淌。 我们竟然已经置身在迷空岛上! 第十一册 第三章 物不迷人人自迷 第十一册第三章物不迷人人自迷 一片铺天盖地的红光淹没,灼热的气浪滚滚扑来。 我急忙施展羽道术,飞掠而起。下方火舌喷吐,地表凹凸不平,裂开一条条深深的沟壑和一个个巨大的豁口,岩浆顺着沟壑疯狂窜动,如同凶狠扑食的火蟒。 先前在桥上看时,迷空岛不过十多亩大小,但上了岛之后,却现整座岛无边无际,半空更是浓烟黑云翻腾,遮住了湛蓝的天空。不但望不见环绕岛屿的河水。就连哗哗的流水声,也听不见了。 月魂涩声道:“无颜的法术真是让人看不透。结界向来都是固定不动的,他却能自如移动,这已经不是沙盘静地的甲御术能够解释的了。还有远古的读心咒,他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难道是妖术或者秘道术?”我居高临下细察无颜,他在火海中从容迈步,双手拇指翘起,向外虚按。烈焰一接近他的周遭,立刻化作沙粒飞散,没有一丝火星能够沾身。 “不像妖术,也不是秘道术或甲御术。这小子的身手很怪异啊。”不等月魂开口,螭抢白道。我不由大为吃惊,连这两个老怪物都搞不清的法术,可见有多么奇特。 “轰”的一声,我眼前一花,失去了无颜的踪影。下方的火海骤然消失了,而在我的周围,喷涌出火红的岩浆,如同怒涛狂浪,呼啸扑来。 整座迷空岛仿佛被施了妖法,诡异地翻转过来,倒悬头顶。我的脚下变成了滚滚烟雾的虚空,而上空则被火海笼罩,迷空岛以泰山压顶之势,向我罩下。没来得及躲闪,十几道岩浆就喷中了我。幸好我穿着水火不侵的莲衣。加上息壤护体,所以没有被灼伤。尽管如此,呛人的热浪冲入口鼻,喉咙像火烧一样燥痛。 心中一惊,我立刻俯冲,钻入下方的浓烟。谁料一转眼,烟雾又化作奔涌的岩浆海洋。迷空岛像通灵地魔物一般,再次翻转,出现在我的脚下。 我怪叫一声,冲天掠起。一团团岩浆在后背猛然炸开,痛得我呲牙咧嘴。现在就算想逃离迷空岛,也不可能了。无论我左冲右突,上飞下窜,始终被熊熊火海包围。至于无颜,早就没影了。 到处是触目惊心的红焰黑烟,再这么折腾下去。我不被烧死也得累死。隆隆的怒吼声中,一座座火山仿佛复活了的恶魔,向我狠狠撞来,不断喷出滚滚焰烟。生死悬于一线,我的心境倏地平静下来,犹如焰尖上一点不化的冰雪。 迷空岛真的会动吗?又或者一切只是我的幻觉?我脑中意念飞快转动。头 “我们是以精神来认知这个天地的。万物地本质。源自你我的意识。”忽地,我想起龙眼雀的这句话,心有所悟。 神识运转,仿佛一根根无形的精神触手,穿过肆虐的焰烟,向整座迷空岛延伸。 “真正的精神**,就是精神意识的改变。一切客观地存在属于内心,又越内心。”我不断回忆龙眼雀的话,试着将精神**的精髓与神识结合。熊熊岩浆、滚滚浓烟在神识、肉眼中交替闪现、泯灭。神识忽而一片光亮,忽而黑暗,忽而暴乱狂躁,忽而空寂清静。 猛地,脑中轰然巨响,神识收缩成一束窜高的焰光,不断跃升。仿佛是另一个我,然于**之外,冷静审视着周围的世界。不再恐惧,不再患得患失。刹那间,我排斥了所有的情绪。排斥了**地感受。 周围的一切倏地消失了。 我感到自己随着神识向上攀升,化作一只神秘莫测地眼睛,居高临下,俯视整座迷空岛。这时候,**和神识骤然分离开来,如同两个完全独立的我,一个我实实在在,仍然置身在迷空岛,另一个我空幻灵动,高高在上,越了这个天地,有点像灵魂出窍的感受。 “轰”,神识内的那颗内丹陡然炸开,化作无数旋转的光点。刹那间,神识一片闪耀白炽,仿佛数不清的太阳迸射开来,神识以惊人的高一次次暴涨暴缩,不断跃升。附近的一座座岛屿,一片片水域,一座座玉桥映现在神识中,神识触摸它们,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勃勃生机。草木地绿色如此鲜亮,流水的光影如此丰富变幻,就连白玉桥,也透勒出某种和谐平衡的美妙线条。 曾经熟悉的景物,一下子脱胎换骨,面貌一新。我恍然明白了龙眼雀所说“以全新的视角认知一切。”的意思。即使是一根普通的野草,从不同的角度看,也会有不同的感受。 再次内察神识,我现它比原先小了近乎一倍,里面形成了千万个旋涡,每一个漩涡大小不等,都有独特的旋转度和轨迹,还在不停地吸噬神识。如此一来,神识缩小地度大大加快,估计十年左右,整个神识都会被漩涡吸噬干净,浓缩成一个点。 神识重新投回迷空岛,霎时,岛上的景物犹如水中倒影,清晰地映在在神识中:全岛不到二十亩大小,共有七百三十六座火山冒吐浓烟。地面上岩浆喷涌,裂开地豁口里,还潜伏着许多火焰状的怪物。它们在火海中爬窜,吞入岩浆,又吐出一簇簇火团。 全岛各处,密集分布着千丝万缕的奇异波动,交织在一起,组成千奇百怪的图案,酷似阵法。这些阵法似乎蕴含了十分古怪的力量,一刻不停地振荡,有的平平展开,有的高耸入云,有的斜斜由上而下。法,再加上那颗古怪的内丹,炼出属于 的独一无二的神识**,我根本看不到它们。 神识**不断聚焦,映出了半空中的我,正上跃下窜。奇特的是,**虽然时刻被火海包围。但从神识的角度望去,我四周一丁点火星都没有,只是陷入了一座扭曲腾起地螺旋状波动阵。身体随着螺旋来回滑动,时而被抛上螺旋顶端,时而一落到底,周而复始地升降。无论我怎么飞行,始终被螺旋波动死死缠住,困在了阵内。 我突然想到,刚才出现全岛翻转的异像,莫非和自己陷入这座波动阵有关? 一念及此。我立刻劈出脉经刀,斩向螺旋阵。“轰”,耀眼的金光闪过,螺旋阵毫无损,四周反倒喷出一道道灼热的烈焰。因为我贸然出手,再也不能保持神识的玄妙状态,仿佛一下子从天上堕下地狱。神识返回**,熊熊火海喷薄而出,疯狂淹没了视野。 我暗叫不妙,赶紧运转神识**,精神和**再次分割开来。四周的岩浆顷刻消失了,全岛景物一一重映在神识中。 一定要想办法摆脱这个螺旋阵!既然**攻击不行。我索性将神识伸入螺旋阵,神识剧烈动荡。犹如怒海激流中的小舟,随着螺旋上下滑动,起伏不定。我赫然现,螺旋阵的振荡竟然有一定的规律。 “它也有节奏!”月魂的声音猛地在神识中响起。我脑中灵光一现,神识缠绕住螺旋阵,尝试着融入它地节奏。 渐渐地,神识和每一缕微小的波动紧紧缠绕,完全融入了节奏。过去,我只是用意念感应万物节奏。现在用更玄妙的神识**取代,不但度快,还能反客为主,隐隐有了控制螺旋波动节奏的趋势。 一阵剧晃之后,螺旋波动被神识强行拉直,化作一条直线。我浑身一松,随即挣脱了螺旋阵,向前掠去。 刚刚冲出一丈多远,我又陷入了一座筒状的波动阵,只觉得眼前一暗。四下里顷刻变得一片漆黑,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不停地向下坠落。四周时不时地探出一根根黑魆魆的触手,向我缠来。我心知肚明,这些异像又是波动阵在搞鬼。有了刚才的经验,我并不慌张,神识先感应波动地节奏,再慢慢融合控制。没过多久,筒状的波动阵被神识硬生生地扯开一个缺口,一道亮光从缺口外透射进来,四周的黑暗立刻烟消云散。我也顺势从这个缺口处,冲出了筒状波动阵。 整座迷空岛的波动阵无穷无尽,借助神识**,我冲过一个个波动阵,神识的运转也越来越老练,到后来,已经驾轻就熟,神识**宛如电光火石,瞬息千里,破开一个波动阵只是一息的时间。 轰然一声,我穿过一个六角波动阵,赫然现前方是火山最密集地区域,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狭谷。谷内没有任何异常地波动,但站在谷口,会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狭谷内透出。而谷内的岩浆也和外面不同,刚从火山口喷出,就在同时变冷,凝固成灰黑色的石砾,沿着山势一路滚落到山脚。因此地上完全没有肆虐的火焰。 在一座锥形火山前,无颜长身玉立,静静凝视着我。 “原来你早到了。”我心头骇然,缓缓将神识收回。无颜应该也炼出了神识,否则单凭**的力量,不可能闯过密布全岛的波动阵。 “我也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来了。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实力。”无颜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我是凭借沙漏结界的转换之力,避开岛上那些古怪地玩意,才来到这里。原本以为你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不想居然毫无损。”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老子的法力变幻莫测,区区一个小岛怎么难得倒我?看到我平安无事,你很失望吧?” 无颜哑然失笑:“我早已说过,我保证你的安全,你则借空空玄给我一用。你若是真有生命危险,我不会见死不救的。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如何闯过那些怪玩意的?” 我打了个哈哈,趁势打探道:“那些古怪的玩意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生出各种幻象?” “你倒是精得很,避开我的问题,先来套我的话。”无颜似笑非笑,沉吟了一会,反问道:“你可知什么叫宇?” “这还不简单,天地四方曰宇。” “不错,宇就是你我所在的天地空间。宇有大有小。罗生天是一个宇,灵宝天是一个宇,北境又是一个宇。而那些古怪的玩意,就是一个个宇。所以你口中地幻象,其实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并非虚幻。” “你在开玩笑?”我吃惊地叫起来:“那些波动阵就是一个个独立地小天地?也就是说,它们和灵宝天、红尘天一样?” “波动阵?”无颜眼神一亮:“何出此言?即使是拥有神识的人,也无法弄清楚那些宇的本质,你又是如何看穿的?” 我干笑一声,并不打算在情敌面前透露自己的底。看来。无颜自己也没搞明白那些波动阵。只是靠着奇特的法术,避开波动阵而已,比老子强行破阵可差得远啦。 无颜也算有点小风度,见我不愿说,就不再追问,又道:“在这座迷空岛上,就分布了无数个宇。一旦陷入。可能一辈子也出不去了。这就是为什么许多高手在迷空岛失踪的原因了。而火山停歇的时候,这些宇会彼此联通,将整座迷空岛构成一个具有强吸噬力量的宇,即使你法力再高,也难以脱困。经过我再三研究,现岛上的宇有一个奇怪地特征。能令铁器产生磁性。” 顿了顿,无颜接着道:“记得清虚天的晏采子曾经 各个不同的宇,便可长生不老,成为神仙。” 我默默思索无颜的话,想起佛经关于须弥纳于芥子的说法。陷入螺旋阵时,无论我怎么飞,飞多远,就是无法挣脱这个看似很小的宇。再想深一层,如果北境是一个宇。那么自在天是否就是破开这个宇,到达另一个宇的桥梁呢? 在世上,是否存在了一个个数不清地宇,像大唐,像北境。有沧海桑田,人事变幻呢?在某个宇内消失的生命,是否又会在另一个宇内重生呢?这是否就代表了生命的循环不息,代表了成住坏空? 而现在北境的我,是大唐的林飞。又或者是某个宇内的另一个人?我起源于哪一宇,总结于哪一个宇?哪一个才是真正地我?一时间。我仿佛窥视到了一个未知的崭新天地,一种玄之又玄地“道”。 沉醉在自己的想象中,好一会,我才清醒过来。无颜忽然道:“刚才你陷入险境时,难道没有怀疑过是我故意陷害你,趁火山爆时骗你上岛吗?” 我微微一愣:“我倒没这么想过。”心里也觉得奇怪,不知为什么,我对无颜还挺信任的。 “该走了。”无颜深深地盯了我一眼,向火山环绕的狭谷走去,道:“火浣衣就藏在最里面的一座火山内。别管我没提醒你,沿途还有风险。” 跟着无颜穿过谷口,我蓦地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就好像是两个朋友结伴,前去探险一样。摇摇头,我暗觉可笑,为了弄清龙蝶转世的秘密,我一定要想办法干掉无痕,迟早会和无颜变成势不两立的仇人。我和无颜之间,决不可能成为朋友。 没走多远,地里突然钻出了一朵朵巨硕的奇花,足有一人多高,长势疯快,转眼铺成了一片起伏地花海,阻塞了通路。花瓣大如桌面,花蕊向外探出,浑圆的蕊头上布满鲜艳的花纹,像一张张鬼脸。它们密密麻麻地围绕住火山,犹如妖艳的花环,散出浓郁的香气,熏得我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一个喷嚏过后,眼前忽然失去了无颜的身影。风吹过,花海摇摆,一朵奇花的花蕊缓缓蠕动,爬伸到我的面前,蕊头上浮出了一张异常清晰的人脸。 “林飞。”人脸殷红地嘴唇从蕊头慢慢凸出,一张一合,声音嘶哑而带有磁性,透着强烈的蛊惑力。听了它地声音,使人情不自禁地沉醉,想再听下去。 我直呼邪门,警觉地后退一步。人脸如影随形,也向前凑了过来:“林飞。”它继续说道。 “叫老子干吗?退后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我举起拳头,作势欲击。也不知是什么怪物。竟然还知道我的名字。 “林飞,你有愿望吗?” “什么意思?” “我可以实现你心中的愿望。” 我一呆,耳畔反复回荡着人脸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人脸的语声仿佛渗入我的魂魄,让我生出一种醉醺醺地滋味,只觉得浑身舒适,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来吧,让我满足你的愿望。”人脸不紧不慢地道,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脑子忽然一阵迷糊。沉迷于人脸的笑容中,无法自拔。恍恍惚惚,我高坐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殿上仆从美婢如云,金银财宝堆积成山。我穿着最华贵的衣袍,享用最精美的食物。海姬、甘真和鸠丹媚依偎在我身边,和我打情骂俏。 宫殿忽地敛去。我又骑上了一匹神骏的异兽,四周是无穷无尽的原野,黑压压地跪倒了无数人,我高举着手中地利剑,威风凛凛,一呼百应。我随便说的一句话。就令所有的人胆战心惊。 一转眼,我又奔跑在洛阳的街道上。我看见了王大小姐。看见了老爸,看见了除夕之夜,灿烂的烟花照耀了天空。 “臭小子,快点醒过来!”月魂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把我惊醒。所有的场景像摔碎地镜子,裂成一片片。定睛一看,我仍然站在花海中,对面的人脸笑得如此诡秘。一见到它的笑容,我忍不住又迷糊起来。 我心知不妙。一口三昧真火向它喷去,在火焰的“滋滋”燃烧中,人脸毫无损,反显得容光焕。我手不停顿,左掌化刀斩向人脸,锋锐的手刀劈过人脸时,如同劈中了一团虚幻的雾气,连一丝伤痕都没有留下。它似乎是个打不死、弄不伤地怪物,我一口气连换了几十种法术攻击,不但没有效果。反倒眼前花,神智更恍惚了。 人脸的笑容在眼前不断放大。 我猛咬舌尖。疼痛让自己暂时清醒,急忙全力运转神识**。神识和**剥离开来,脑子顿时一片清明。神识反守为攻,向人脸延伸,试图把握它地节奏。 人脸一动不动,但我的神识清晰捕捉到一缕缕奇诡的精神波动,正从人脸内散出来。我猛然领悟到,精神虽然无色无形,也是有节奏的。 想通这一点,我对龙眼雀所说“精神**,就是改变对方的精神意识,令对手的认知颠覆,从而产生错觉的一种妖术。”有了自己的感悟。说到底,就是控制对方精神波动的节奏,再转变成自己想要地节奏。只 的精神力量没有我强大,我就可以随意操控,让对方营造出一幕幕幻觉。 面前的人脸,立刻成为我神识**的试验品。我小心翼翼地运转神识,和人脸的精神节奏慢慢融合,再加以控制。 人脸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脸皮蠕动,仿佛要剥落下来。我的神识内千万个小旋涡同时高转动,将人脸的精神节奏完全控制,继而搅乱,闹了个乱七八糟,天翻地覆。 人脸凄厉地大叫,脸上爬出一条条皱纹,如同风干的核桃。皱纹慢慢裂开,风一吹,化作细碎的花瓣飘散。 牛刀小试下,神识**果然威力无穷。我一时欣喜若狂,只要操控对手地精神节奏,即使他是一个人,也会认为自己是一头猪,或者产生其它我想要的错觉。 “美梦醒来地滋味怎么样?”不知何时,无颜出现在我身后,戏谑地看着我。 我哼道:“只是让人产生幻觉的小玩意罢了,还难不倒我林飞。”心里盘计着,何时找个机会,用神识**暗算一下无颜这小子。 无颜弯下腰,拇指按在身边的一片花瓣上,花瓣立刻沙化。簌簌滚落在手心。片刻后,又重新化作一片鲜艳的花瓣:“这种花十分奥妙,名叫解语花,最能了解人的心思。不但可与人对话,还会替人实现心中的愿望。堪称是北境的奇了。” “什么狗屁愿望,不过是虚假的荒唐梦罢了。”我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想起刚才地一幕幕,也颇觉享受。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七情六欲镜,我心中暗忖,这些幻象,莫非都是深藏在我内心的**吗? “梦也是一个宇啊。”无颜意味深长地道:“醒又是另一个宇。何来虚假,何来真实呢?如果不是你定力深厚,便会在解语花营造的宇中沉迷下去,直到老死。这也未尝不是一种真实。” 我沉吟了一会,道:“话说回来,真正使我产生幻觉的并不是解语花。而是我自己。” 迎着无颜不解的目光,我欣然道:“昔日有一位高僧,对风吹旗动有这么一个解释:不是风在动,也不是旗在动,而是旁观者的心在动。对了,心也算是一个宇吧。” 无颜微微一笑:“你这个见解倒也独特。”凝视手中的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问道:“但你可知为何解语花能让你心动呢?”言辞里,透着考较之意。 我略一沉思,目光与无颜针锋相对:“它的香气很古怪。” 无颜赞赏地点点头:“不愧是我无颜挑中的对手。解语花最特别地地方,就是它的香气。吸入花香的人,会与解语花产生奇妙的精神联系,达到一种共鸣。从而被它引诱入宇。之所以会看到花蕊变成*人脸,会说话。都是精神共鸣的结果。对付解语花也很简单,只要屏住呼吸,就不会有事。” 解语花借助花香,引人沉醉在幻境中,也算是一种精神**了。一念及此,我对精神**又生出一层新的体会:即使是精神**,施展时也需要一点实际存在的诱因,连龙眼雀这样地绝顶精神高手也不例外。但我的神识**却高出一筹,不需要借助任何诱因。直接攻击对手的精神本源——节奏。 施展神识**,我肆无忌惮地穿过解语花海,神识运转下,当者披靡,解语花纷纷碎裂。无颜惊讶地盯着我,过了一会,才道:“辣手摧花,你倒是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 我没好气地道:“这种话只有你这种公子哥才会说。老子要是怜香惜玉,早活不到现在了。” 在我的无情摧残下,解语花似乎知道了畏惧。纷纷缩入地下,再也看不见了。我瞥了一眼无颜。看似随意地道:“你的法力很强嘛,居然一点不受解语花的迷惑。” 无颜摸摸鼻子:“因为我地鼻子天生就有毛病,闻不到任何气味。你就算放个屁,我也不知道是臭的。” 我呆了呆,忍不住大笑:“你不是名门子弟吗,怎么说话也粗鲁直白?” 无颜脸上掠过一丝淡淡地无奈:“众人面前,当然要装得高雅一些了。唉,名门弟子,我倒是羡慕你的自由自在。”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还羡慕你呢。要是我有你的显赫家世背景,做什么事都会容易得多了。”我苦笑一声,道:“想要自由自在还不容易,拍拍屁股走人,天涯海角地流浪就是了。” 无颜沉默了一会,道:“也许会有这么一天吧。”摘下束玉冠,一把扯掉百鸟朝凤袍,远远抛开,惬意地长叹一声:“这下舒服多了。你不知道,穿这么一身繁琐的行头有多累人。” 一时间,我和无颜有说有笑,觉得这个情敌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了。很快,我们接近了狭谷的最深处,那股无形的压力也越来越强大,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到了。”无颜停下脚步。 一座奇形怪状的火山映入眼帘。 确切地说,那不太像是一座山,而是一个扭曲得毫无规则的庞然大物。灰白色的山体千疮百孔,有地地方高高隆起,像结了瘤子,有的地方布满褶皱和裂纹。山顶上没有火山口,只是在山腰处,有一条险峻的沟壑,纵深通向火山内。 “火浣衣就在里面。”凝望着那条深不见底的沟壑,无颜脸上第一次露出郑重的神色:“是时候把空空玄叫出来了。” 第十一册 第四章 天外来客 第十一册第四章天外来客 “又是你!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你的脑子有把空空玄弄出来,他就指着我的鼻子,一连串的话夹着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还从来没有人这么三天两头地召唤我,你一定是疯了。你知不知道点燃火炉就是点燃你的生命之火?就算你骑过吉量马,也抵不住这么折腾。告诉你,你的天劫不远了!” 我野蛮地对准火炉一阵狂敲,空空玄才老实了一点,捂住耳朵,叫苦连天:“好了好了,别敲了。天啊,我遭了什么孽啊,竟然碰到一个这样的主人。” “碰上老子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我奇道:“你怎么知道我骑过吉量马?” 空空玄耸耸鼻子,神气活现地道:“你身上有一丝吉量马的气味。就算隔了几万年,我也能闻出来。我空空玄的耳、目、口、鼻之灵,在北境都是数得着的。不过请你以后不要把我当作廉价劳动力,频繁点燃火炉好不好?老让我做些鸡毛蒜皮的事,我都没时间修炼了,对你更没好处。咦。这是哪里?” 他目光乱窜,最后落到那座怪异的火山上,深深吸了几口气,骤然变色:“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一直静静注视空空玄的无颜眼神一亮,追问道。 空空玄瞪了无颜一眼:“你算老几啊,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回答他。”在我的催促下,空空玄才吞吞吐吐地道:“我闻到了一点,一点异味。好像是,是守护者的气息。” “守护者?”我不能置信地嚷道:“这怎么可能?只有**天才有守护者吧。你是不是伤风感冒,鼻子失灵了?” 空空玄委屈地一撇嘴:“我也觉得荒诞,但我确实闻到了。” 无颜道:“按理说,**天和罗生天是两个完全隔断的宇。绝对没有可能相连。所以在罗生天,不应该出现**天的守护者。” 空空玄抢白道:“废话,就算是魔刹天,也不可能出现守护者。你们人妖通过修炼,可以飞升**天、灵宝天,但那里的生物精怪却无法到你们这里来。当然,我神通广大的空空玄除外。”摇头晃脑,扬扬自得。 “为什么?”无颜眼中闪动着深邃地光芒:“为什么我们可以去灵宝天、**天,那里的精怪却来不了这里?既然我们可以借助修炼,通往另一个宇。为什么它们就不可以?” 空空玄一愣:“哪有为什么?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亿万年来,北境不都是这样嘛。” 我突然冒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忍不住叫道:“无颜,你不会告诉我火山里有一个**天的守护者吧?”看着无颜沉思的表情,我目瞪口呆:“日他***,难道真是守护者?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让我叫出空空玄?” 无颜曼声道:“《北境广录》里记载:‘万物有缺,天亦有缝。’如果记载属实。那么即使是两个隔断的宇,也能利用天缝互通。灵宝天、**天的精怪出现在我们这里,并非完全不可能。” 我心中一动,魅不是可以在七重天自由来去嘛,难道它们就是从天缝里穿行的?当下追问月魂,这小子却变成了闷嘴葫芦。一声不吭,半晌才道:“你地法力还很弱。告诉你天缝的秘密,只会为你带来杀身之祸。就像是,像是,”声音里甚至有了一丝恐惧。 “像是什么?” “像是当年的魅一样。”霎时,月魂心中的哀伤和愤怒淹没了我的神识。 难道魅是被人干掉的?我身躯猛地一震,以月魂的力量,为什么要在暗无天日地龙鲸里待这么多年?难道它是在躲逃?我不由头皮麻,杀光魅这样力量高深的族群,逼得月魂亡命天涯的角色。该有多恐怖? “我要进火山看看!”空空玄兴奋的尖叫打断了我的思路,他一个筋斗跳上我的肩头,讨好地用触角挠挠我地脸:“主人,我不得不承认,你这次把我叫出来是无比英明的决定。我们去火山里面瞧一瞧吧,我可不信**天地守护者能来罗生天。要真是这样,北境一定天下大乱了。” 我诧异地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热心。”瞥见他尴尬的神色,立刻明白,这小子一定是想弄清天缝的秘密,好方便他偷盗。当下心中了然:“这么说来。《北境广录》里的记载是真的了!” 空空玄讪讪一笑:“**天是有天缝,不过我也只有靠火炉才能穿过天缝。否则一靠近。便会粉身碎骨。至于其它重天有没有天缝,我就不清楚了。” “一定有!”我脱口而出。黄泉天的幽冥河涨潮时,与红尘天的飘香河相通形成的秘密水道,不正是一种变相的天缝吗? 无颜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率先向火山走去。刚到山脚,山上地岩就簌簌滚动,整座山如同苏醒的怪兽,震颤个不停。每走一步,便觉得无形的压力重了一分。 到了沟壑处,四周的压力狂涌如潮,空气仿佛都被压迫成了凝固的实质。我很快觉得浑身骨酸痛,喉头甜,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 我心知这是自己法力不足的缘故。虽然和人打斗时,我可以凭借五花八门的法术取巧克敌,但一旦遇到硬碰硬的境况,必然会吃亏。今后一定要想办法增强法力才行。 比起我的窘状,无颜显得轻松多了,依旧谈笑风生,步履轻盈,就连空空玄也比我强上不少,激动地跳来跳去,嘴里不时地嚷道:“是守护者的气味,一点没错!” 陡然,深邃地沟壑向外裂开了将近一倍,如同张开的大嘴,一口把我们吞入。霎时,我感到自己在一条黑黝黝地隧道内穿梭,度快得难以想象。身躯仿佛被分解成无数碎片,就连意识也猛烈动荡起来,似要魂飞魄散。 轰地一声,我重重摔落在地,骨头痛得像是要散架了。这一回,无颜比我也好不到哪去,灰头土脸,长散乱。空空玄则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呆呆地站着,双目圆睁。嘴巴张大得能吞进一个鸡蛋。 我们现在的位置正是火山腹内,四周光芒闪耀,岩石突兀险峻,参差峭拔,构成了千姿百态的地貌。炽热地岩浆从石缝里喷出,形成一簇簇艳丽的火焰喷泉,愈衬得上空一片幽黑。 红彤彤的火 ::鼠,个个肥嘟嘟、圆滚滚,瞪着红玛瑙般的眼睛,像人一样直立行走。走路的姿势还十分优雅,抬头挺胸,腰背挺得笔直。它们在坚硬的岩石群之间自如穿行,像穿过豆腐那么简单。滚烫的岩浆喷在身上。不但没有灼伤,反显得皮毛更加光亮。 “是火浣鼠。”无颜道:“火浣衣就是它们织出来的。” 这些火浣鼠见到生人,也不害怕,反倒钻出岩石,围拢了过来,好奇地打量我们。 有地火浣鼠还把上肢伸进火浆喷泉里,鼠爪捏捏抓抓一番,搓成一个个小火球,向我们扔过来。 小火球纷纷炸开。火星溅得我们满头满脸。火浣鼠齐齐出“嘎嘎”尖笑,兴奋得手舞足蹈。 “哇靠,这些老鼠还会捉弄人啊。它们听得懂人话吗?不如抓个老鼠头子拷问一下,直接把火浣衣抢过来。”我话刚出口,火浣鼠个个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我,嘴里叽哩咕噜,像是在骂人。有的火浣鼠甚至冲过来,对我吐唾沫,然后以飞快的度逃进岩石。 我呆了呆。道:“原来它们真能听得懂人话。” 火浣鼠不屑一顾地看着我,下巴翘得老高。似乎在说:“听懂人话还不是小菜一碟。” 无颜苦笑一声:“火浣鼠早已通灵,你刚才的话惹怒了它们,别指望它们乖乖交出火浣衣了。” 我哼道:“这些畜生敬酒不吃吃罚酒,给它们吃点苦头就会识相了。”施展兵器甲御术,左掌化作铁链,倏地缠向一头火浣鼠。 “不可!”无颜轻喝道,伸出大拇指,按住了我的铁链,道:“火浣鼠性子倔强,吃软不吃硬。你要是用强的话,它们就算死也不会屈服。” 火浣鼠们纷纷点头,同时对我怒目相视,叽哩呱啦的鼠语脏话伴着唾沫滔滔不绝。 “还有这样地事?”我缓缓收回铁链。心里暗想,无颜的功夫真有点深不可测。刚才我的出手快似闪电,刚中带柔,暗藏连绵的后劲。一旦遇阻,铁链会反弹而起,像毒蛇般缠上目标。谁料被无颜举重若轻地按住,连后劲都消除得无影无踪。 “没错。”月魂忽然接口道:“火浣鼠性子刚硬。你刚才触怒了它们,别想得到火浣衣了。除非, “除非什么?” “火浣鼠的毛孔里寄生着一种水蚤,是它们的天敌。水蚤不但奇痒难当,还会吸噬火浣鼠地精血。除非你替火浣鼠捉水蚤,来讨好它们。火浣鼠一高兴,说不定会赏你一件火浣衣。” 我哭笑不得,难不成老子堂堂九尺男儿,还要拍这些老鼠的鼠屁? 无颜好整以暇地道:“林兄,我倒是可以为你取得火浣衣。不过作为交换,你要把空空玄送给我。” “哇靠,你真会趁火打劫!不管你来迷空岛是什么目地,取得火浣衣是你我之间的比试,我可不想认输。”我一口拒绝,向火浣鼠缓缓靠近,嬉皮笑脸地道:“嘿,可爱漂亮、聪明伶俐的火浣鼠兄弟姐妹,觉得身上痒痒吗?讨厌那些该死的水蚤吗?我就是特意来这里,为你们解除痛苦的。” 火浣鼠的尖脑袋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一番,怀疑地盯着我。无颜讶然道:“我还以为你对火浣鼠一无所知,想不到也是个行家。你真有办法消除水蚤吗?这些东西肉眼难辨,寻常的法子可捉不到它们。” “捉几个小跳蚤,还不是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我对火浣鼠招招手,热情四溢地道:“哪一个先来试试?” 火浣鼠迟疑了一阵。一头左耳朵缺了一块的火浣鼠率先跑到我跟前,慢吞吞地躺下,指了指自己,眼神充满了不信任。 “缺耳朵老兄是吧,你倒蛮会摆姿势的,冒充睡美人吗?闭上眼睛,放松,别这么紧张,深呼吸。不就是一些跳蚤嘛,包在我身上。”我一边胡扯。一边运转镜瞳秘道术,目光穿过浓密地鼠毛,窥视到了近百只暗灰色的小虫子。它们潜匿在毛孔处,嘴比针尖还细,纤长地双足牢牢粘在了火浣鼠的皮肉上。看准一只水蚤,我探手捉去,水蚤敏捷地跳开了。 周围的火浣鼠齐齐出嘘声。我老脸一红,嚷道:“乱叫什么,我先试探一下这些水蚤的反应。一共九十七只跳蚤,老子全看见了。” 我默念千千结咒,九十七根咒丝倏地射出,准确刺中每一只水蚤。咒丝收回时。地上多出了一堆水蚤的尸体。我洋洋得意地对无颜一瞥,水蚤再厉害。还能是千千结咒的对手?不过吐鲁番泉下有知,一定啼笑皆非。用咒术对付水蚤,可算是杀鸡用牛刀了。 缺耳朵老兄出一声满足的呻吟,一骨碌爬起来,冲我频频点头。又举起鼠脚,狠狠踩在水蚤尸体上,欢喜地尖叫。紧接着,火浣鼠潮水般向我扑过来,个个热情似火。两眼放光,就像饿狗看见了喷香的肉骨头一样。 我灵机一动,故意装作痛苦之色,捂住胸口,喘着粗气:“唉,为了给你们抓跳蚤,我消耗了大量地法力。吃不消了,我太累了。但是——我林飞向来舍己为人,为了替你们解除痛苦,我豁出去了。” 火浣鼠对我又作揖。又拥抱,感激的目光迅升华到了感动。通红眨巴地小眼睛分明在说:“多好的人啊,多么善良纯洁的心灵啊。” 在披靡无敌的咒术下,几千只火浣鼠身上的水蚤被杀了个干净。而我做戏做全套,不时地喘几口粗气,咳嗽几声,还手扶额头,摆了个摇摇欲坠,体力不支的造型。 无颜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林兄获吐鲁番真传一事,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只会一点皮毛罢了。你看把我累的,法力都快耗尽了。”我心口不一地道,本想在无颜面前藏拙,但为了拿到火浣衣,只能稍稍暴露一下自己地实力了。 无颜洒然一笑:“林兄好强的防范之心。无论你是否只会皮毛,都是我无颜心中的劲敌。” 原以为无颜这样的世家子弟心高气傲,眼睛长在了头顶上。只要我不显山露水,便可用示敌以弱的战略麻痹对方,在接下来的比试中击败他。不料这 稳得很,让我地一点花花肠子完全落空。 火浣鼠们围着我叽喳乱叫,神态十分亲热。几头火浣鼠在我身上比划着,摸摸我的腿,捏捏我地脖子,弄得我大感吃不消。 月魂笑道:“它们要给你量体裁衣呢。火浣鼠的制衣手艺天下无双,随便弄出来一件火浣衣已是价值连城。现在专门为你特制,也算是罕见的殊荣了。” 果然如月魂说的那样,火浣鼠纷纷跑到火焰喷泉边,双手舞动,扯出一根根燃烧的火线。随后对着火线吐唾沫,火线随即凝固成亮晶晶的红丝。几千头火浣鼠一齐动手,把红丝缠结成布,牙齿和趾爪并用,裁布成衣。半顿饭的功夫,一件晶莹剔透,大小合身的火浣衣就捧到了我的面前。 “噗”,为地火浣鼠张开嘴,一口鲜血喷在了火浣衣上。顿时,火浣衣熠熠生辉,灿若彩霞流烁。穿在身上,仿佛被一道道流动的火焰环绕,浑身暖洋洋的。 月魂轻叹一声:“融入火浣鼠精血的火浣衣,百毒不侵,还能在危急时刻化作火傀儡,替主人抵挡敌人的攻击。整个北境恐怕只有你这一件了。” 这时,喷出精血的火浣鼠“扑通”倒地,口鼻呼吸全无,竟然死了。我这才现,它是那头缺耳朵老兄。其余的火浣鼠默默抬起它的尸体,放进了岩浆里。“蓬”,尸体化作一团火焰。冲天飞起,在半空散作了点点火星。 无颜道:“火浣鼠也算是知恩图报了。明知喷出精血后必死无疑,仍然义无反顾。想必是觉得你耗尽法力捉蚤,牺牲颇大,所以一死来报答你。” 我木然而立,心里既是感激,又是愧疚。早知火浣鼠这样淳朴仗义,我就不该玩弄心计。无颜欣然道:“有生就有死,你无需自责。”对兀自愣的空空玄道:“不想见见守护者吗?” 空空玄犹如受了刺激一般,猛地跳起来:“一定是守护者!天啊。它真的来到了罗生天!”狂似地揪住我,嚷道:“刚才掉入火山时地境况,和我利用火炉穿越**天时一模一样啊!” 无颜神色一震:“你地意思是,这座火山类似天缝?” 空空玄道:“至少接近了天缝。”鼻子耸动,目光直直盯向远处。 那里地岩体已经开裂,向四周纵横生出几百道罅口,中心有一个极深的洞穴。幽暗无光。洞穴附近,半点岩浆沫子都没有。我瞧了瞧无颜和空空玄的神色,问道:“里面就是守护者?” 无颜犹豫了一下,道:“我也不清楚。” 我皮笑肉不笑:“你不清楚?迷空岛存在守护者的秘密,你和海妃、无痕都一清二楚吧?”如果我所料没错,海妃直到看见空空玄后。才决定把迷空岛作为第二场比试的地点,利用最熟悉**天的空空玄察探守护者的虚实。 无颜直言不讳地承认:“林兄冰雪聪明。我也不瞒你。迷空岛的怪异之处,早就引起家父和海殿主的关注。但我们不是妖怪,从来没有见过**天地守护者,所以始终无法确认岛上守护者的真假。”顿了顿,补充道:“即便是妖怪,对守护者也是一知半解。” “一旦确认岛上的守护者,等于找到了一条罗生天与**天连接的秘道。通过秘道,也许不用飞升就能到达**天。即使是人类,也能在**天来去自如。简直是创造北境历史的奇迹啊。这个现足以令沙盘静地名声大振,成为人类的大功臣,罗生天第一名门的位置唾手可得。”我啧啧道:“你们不会让我这个外人知道其中地秘密。大概离岛之后,还要玩杀人灭口这一招吧?” 无颜笑了笑:“海殿主虽然没有明言,但差不多便是这个意思。你丧生迷空岛,正好让海姬死心,空空玄也从此易主,可谓一石二鸟之计。只可惜,我让海殿主失望了——因为我要和你公平地比试五场,堂堂正正地击败你。或者被你击败。” 我翻了个白眼:“想不到你还挺有性格的,嗯。我喜欢。” 无颜道:“林兄取得火浣衣,全凭自身实力,这一场我已是败了。如果林兄对守护者不感兴趣,大可现在就离开迷空岛,无颜决无怨言。” 我哼道:“你少来这一套。我既然答应借给你空空玄,就会遵守承诺。你吃准了老子千金一诺,便故意放些话出来显示风度,实在狡猾。” 无颜眨眨眼:“名门弟子,必要时显示风度是应该的。” 对视一眼,我和无颜同时哈哈大笑。空空玄早等得不耐烦了,一个劲地催促。眼看我们向洞穴走去,火浣鼠赶紧拦在身前,又摇头又吱吱叫唤,鼠眼里透着惧怕的目光。 “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宽慰地拍拍这些火浣鼠,它们也能察觉出洞里的危险,所以善意地劝阻我入内。只是我心中实在好奇,急于一窥这个从**天千里迢迢来这里地守护者的面目。 沿着洞口,我们慢慢深入。四壁裂纹丛生,碎石遍地,仿佛经历过一次毁灭性地爆炸。越往里走,越感到气流的异常,在视线尽头,我望见了一个透明的椭圆物体,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它像是一个巨大的蛋,蛋壳极薄,遍布细密的小孔,壳膜覆盖着一层亮晶晶的液体。 蛋里面,沉睡着一个身穿红色铠甲的男子。男子身材雄伟,露出铠甲的肤色一片漆黑。雷公脸,短硬,粗宽地浓眉显得威武凶悍,突兀的鹰钩鼻又增添了几分阴,额头突起一根赤红的螺旋独角,一对宽大的翅膀收拢在背的两侧,微微颤动。在男子后方的虚空中,有一道不停流动的黑色裂缝,仿佛是空间被撕开的一个口子。我们根本没法接近那道裂缝,稍一走近,身躯像被无形的利刃划过,要硬生生地撕裂开。 “他就是守护者?”我小声地问道,却骇然现,一点也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我又大声重复了一遍,还是听不到。 无颜指了指耳朵,摇摇头,又对我开口说了几句。从口型判断,他是在告诉我这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空空玄地脸完全色变,指着男子,嘴唇颤抖个不停。“阿修罗岛,守护者。”我清楚读出了他的唇语。 第十一册 第五章 指鹿为马 第十一册第五章指鹿为马 无颜的目光瞬间爆出异彩。 空空玄用力点点头,口型分明在说:“没错,来自**天最神秘的阿修罗岛,**天最强的守护者。他们被称作——天精。” “天精?” “**天的守护者都是孕育天地之气而生的精怪,而阿修罗岛位于**天的天缝里,所以岛上的守护者被叫做天精。天精并不会法术,但具有上苍赋予的各种神奇力量,有的天精还有禁锢对手法术的妖异本能。要不是那里的守卫者厉害得变态,我早把阿修罗岛上的宝贝偷了个底朝天了。”空空玄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摸蛋壳。 “咦?”他的动作僵住了,手像是摸上了一个虚幻的影子,直接穿过蛋壳,再穿过守护者的身躯,什么东西都没有触到。 “难道只是一个幻像?”我劈出脉经刀,向守护者斩去。刀光径直穿过守护者,如同穿过一个影子,落在身下的岩石上,把岩石一劈为二,而守护者毫无损。我瞠目结舌,这太古怪了,明明守护者就在跟前,但摸上去,偏偏空无一物。 “嘶嘶”,守护者身后的裂缝骤然扭动,像一条从冬眠里苏醒的黑蛇,狰狞欲扑。一阵阵裂天碎地般的力量从裂缝里透出,逼得我们身躯摇晃,不断后退。四壁碎石飞溅,像有无数把钢刀突然砍过,留下深深的裂痕。 守护者胸膛起伏,眉毛微微抖动,双翅的颤动陡然加快。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从他的口鼻传出。 “快逃!他要醒了!”无颜面色大变,翘起拇指,黄沙漫天飞舞,眨眼形成沙漏结界。短短一瞬间。沙漏猛烈地震动了数百下,轰然一声巨响,沙漏炸开,我们三个飞了出去,东倒西歪地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四周围,白亮的日光恍若隔世,几千双眼睛惊讶地盯着我们。海妃、隐无邪、无痕、珠穆朗玛,表情各不相同,惊撼、狐疑、失望、欣喜、冷漠人情冷暖百态。底。 沙漏结界把我们带回了蝴蝶岭,一时间,岭顶鸦鹊无声。伴随着一阵香风,海姬扑了过来,美目泪光盈盈:“你总算回来了。” 我轻轻一抹她湿润的眼角,嬉笑道:“吉人只有天相。小小一个迷空岛,怎么难得倒你相公呢?数数看。我全身上下一根汗毛都没少。” “真是无赖。”海姬娇嗔地推开我,眼眶微红:“你要是真出了事,休想我再理你。”又情不自禁地依偎在我怀里,一个劲地问迷空岛地冒险经历。 “好险,结界差一点就崩溃了。”无颜懒洋洋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沙盘静地的美貌侍女们一窝蜂地围上去。为无颜梳头擦脸,束冠正衣。瞧了瞧我。他道出了我的疑惑:“那不是幻象。” 我心头疑虑重重,既然不是幻象,为何触摸不到守护者?可如果他是虚幻的影子,又怎么会有呼吸?空空玄又如何能感应到他的气味? “我也不太明白。”无颜大概又对我用了读心咒,犹豫了一下,答道:“沉睡时的他或许是虚幻的,但,苏醒后的他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这几句话言辞含糊,似乎还有没说透地地方。听他的口气。好像曾经面对过苏醒后的守护者。 十大名门的人一头雾水地看着我们,完全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也不明白原本应该势成水火的两个情敌,为什么突然相谈甚欢。 隐无邪一声长笑:“林长老和无颜不愧是北境杰出的才俊,连死亡禁地的迷空岛也奈何不了你们。雏凤清于老凤声,隐某想不服老也不行了。”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隐无邪一番话俨然把我推到了与无颜对等地地位。从迷空岛安全返回的奇迹,仿佛在我身上加了一层眩目的光环,即使十大名门有些人瞧不起我的家世,如今看我的眼光也和过去不同了。花生果更是兴奋地乱蹦。嚷道:“我就知道林大哥是最棒的!” 海妃默然半晌,深深地盯了无颜一眼。冷然道:“第二场比试,两位竟然同时返回,也真是巧得出奇了。 我哈哈一笑:“姐姐地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俗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嘛。对啦,迷空岛可是个好地方,那里, 不等我说完,海妃生硬打断了我地话:“你们把火浣衣带来了吗?” “姐姐仔细瞧瞧,我身上这件光鲜亮丽的袍子,就是如假包换的火浣衣。”我拍拍胸脯,又道:“说起迷空岛,原来上面, “火浣衣烈火难毁,还请林长老当场试验一下。来人,点火。”海妃再次堵住了我的话头。望着她胸闷难作的表情,我心中大爽。日他***,居然想利用迷空岛的比试除掉老子,要不是无颜还算仗义,我多半凶多吉少。我故意再三挑起迷空岛的话题,就是要令她也吃一回瘪,出出心中的恶气。 我脱下火浣衣,丢进烈焰中。熊熊火光地映耀下,火浣衣光彩流动 和火焰融为一体,愈鲜艳眩目,映得天空的旭日也分。 牛郎朝着火浣衣的方向,伸出娇嫩白皙的手,隔空虚摸了几下,火浣衣仿佛被无形的手翻动着。牛郎娇声道:“好精致完美的手工,没有一丝线口接缝。布料火性质地,充满纯阳之气,果然是火浣衣。林长老。长春会后若是有闲,能不能赏脸来牵机派的鹊桥城做客,讲讲迷空岛的经历呢?”兰花指轻轻托腮,看得我汗毛倒竖。 “鹊桥城是罗生天最绮靡繁华地岛城,称作仙境也不为过。能得牛掌门盛情相邀,是林长老的荣幸。牛掌门,多日不见,你地千里一线牵甲御术更见精进了。”见我不说话,隐无邪怕得罪了牛郎,抢着代我答道。 “林长老好像不太愿意呢。”牛郎目光薄怨。撅起嘴巴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好敷衍道:“我太愿意了,已经欢喜得说不出话来了。” 牛郎吃吃一笑,老滑头慕容玉树也向我出了邀请。我心里清楚,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都为了打探迷空岛地情况。 众人的目光接着看向无颜,后者从容一摊手:“我是空手而归。” 四下里一片哗然。我不能置信地看着无颜,这小子既然去过迷空岛,又熟知火浣鼠的习性,一定早弄到了火浣衣,很可能就藏在身上。眼下只要取出来,便可与我打成平手。不料他竟然开口认输。 海妃面色铁青:“无颜你在开玩笑么?” 无颜微微一笑:“关系我的终身大事,怎会随意说笑?只是天不如人愿。比起我,林长老更得火浣鼠的欢心。所以这场比试我败了。” 海妃还待再说,隐无邪已经抢在了她的话头前,抚掌微笑道:“恭喜林长老再拔一筹,赢得第二场比试。无颜你可要加把劲了,我们还想多欣赏几场两位地龙争虎斗呢。”话虽然听起来亲善,但暗含骨刺,似在说用不了比试五场,无颜就会落败。 无颜并不答话。在美女们衣香鬓影的围绕中,轻声调笑,浑不在意。我瞪着无颜,愣了半天才想通了。在无颜心目中,第二场比试至始至终就谈不上公正,所以他早做好了认输的打算。这个唇间浅笑,眉梢淡扬的名门子弟,在那看似不经意的慵懒背后,藏着的是一腔铮铮傲骨。 正像他说的那样,他渴望与我一战。但必须堂堂正正。 也许这才是真正地名门风范。 “其实这场比试,是我输了。”我石破天惊般地道。再次引起群情轰然。 “如果没有无颜,我能否活着回来还是未知,就算拿到火浣衣也是枉然。生死存亡之际,是无颜的沙漏结界助我逃离了迷空岛。”我侃侃说道,一摆手,阻止了无颜的分辩,接着道:“无颜兄,世上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每一个人的资质、背景、际遇都不相同,由此形成的个人优劣也就不同。闻道先后,术业专攻,这些都是无法强求地,哪来真正的公平呢?虽然你常住罗生天,对迷空岛比我更熟悉,然而这正是你地际遇所致的先决优势,谈不上什么公平不公平。所以第二场比试,你赢得当之无愧。” 海妃目光闪动,淡淡地道:“想不到林长老能够生还,靠的是贵人相助。” 隐无邪也被我这番话弄得不知所措,只好道:“林长老和无颜抢着认输,倒也稀罕。不过足见两位的磊落胸怀。然而比试终究是比试,事关海武神一生的幸福,两位还是暂且放下英雄相惜之心,给大家一个明白的交代吧。” 无颜微微一怔,凝视着我,眼神里包含了许多复杂的内容。我又道:“无颜兄,你要是再谦让的话,可就是虚伪了。”我心知肚明,无颜的法力不会比我差多少,连他见到守护者都要溜之大吉,可见对方有多厉害。如果当时他丢下我不管,任由我和守护者冲突,我就算不死也得落下一身伤,后面三场比试可想而知。更何况,这场比试如果我厚颜得胜,也会觉得欠下无颜一个人情,从而在接下来地比试里束手束脚,反倒因小失大。 无颜想了想,展颜一笑:“既然林兄诚意相让,我也不再矫情推托。好,这一局就算是我胜了。” 我欣然道:“这才爽快。”凑近无颜,戏谑地小声道:“我早知道你会假惺惺地客套一番,装装名门弟子的风度。” 无颜哭笑不得,海妃的脸色总算好看一点了。虽然两场比试,我和无颜战成平手,但我将第二场拱手相让,令无颜生出胜之不武的感觉。反倒占据了心理优势。也是我的一个小小战略。 “林兄,能和你较量,实乃无颜生平快事。” “我可不喜欢别人抢我的老婆。” “胜负未分之前,海姬还说不准是谁的老婆。” “你死了这条心吧,海姬非我莫嫁。”我没好气地道,狠狠瞪了一眼无颜,心中却浮上一丝暖意。我忽然想起在洛阳地日子,寒冷的冬夜,和李洁净、大熊等伙伴在破庙里避雨。大家嬉笑吵闹,信口胡吹抬杠。雨水从破败的檐角渗漏。滴在一只只烂草鞋上。长夜漫漫,篝火照亮了我们污垢地脸。 那一份少年的友情,再也没有机会重温过。 目光掠过我和无颜,海妃道:“经过我和各大掌门商议,第三场比试地内容是——身谈论道。” “身谈论道?”我听得稀里糊涂,又是一个古 试内容,多半是海妃想出来的馊主意。 在海姬的解释下。我才了解,身谈论道是罗生天各派辩论天道玄学的一种奇特方式,在十大名门中尤其盛行。辩论地双方不能讲话,只能借助手势、肢体动作来阐述自己的观点,和打哑谜差不多。听到这里,我不由叫苦连天。我对这玩意一窍不通,世家出身的无颜无疑擅长此项。这不明摆着欺负老子嘛。 飞流直泻的瀑泉旁,摆上了两张紫竹藤案。案上的青玉小鼎内,淡蓝色的龙檀香袅袅飘动。边上,侍女们接泉烹茶,红泥小炉嘟嘟地冒着热气,茶香清幽四溢。 我和无颜踞案相对而坐,碧天白云,艳阳高照,瀑泉宛如玉雪银花。折射出五光十色。洋洋盈耳的瀑声令人心旷神怡,俗念顿消,奔波迷空岛地疲惫也一扫而光。 “两位可以开始身谈论道了。”海妃优雅磁性的声音怎么听,都觉得是幸灾乐祸。 我愣愣地看着无颜,也不知如何开始。沉吟了一会,无颜伸出手,徐徐划动。龙檀烟随着他的指尖流动,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圆,缓缓飘到我的面前。 哇靠!这是什么意思?完全不明白。众目睽睽下,我只好强作镇定。胡思乱想起来。这个圆代表了什么?它很像大饼,难不成无颜要请我吃饼?但这和天道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啊。 案上的檀香缓缓燃烧。按照身谈论道的规矩,香燃尽时,辩论就宣告结束,所以谁地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不利。我一时急得额头冒汗,瞧瞧海妃脸上的轻蔑之色,再看看海姬充满期待地目光,我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掌劈开这个圆,把它整齐地分成两半,手掌轻挥,将其中的半个圆送回到无颜面前。 你请我吃饼,老子不能独占,还你半个。目光一瞥隐无邪,他居然暗暗点头,让我心中一阵狂喜。难道我蒙对了?记得师父说过,由技入道,永无止境。大成在狗屁屎尿里。莫非就算是吃饼这样的俗事,也小处见真章,蕴含了奥妙无穷的道? 无颜盯着这半个圆,陷入了长考。许久,他伸手在半个圆的圆心处一按,檀香飘散,半个圆荡然无存。 我心想,半个大饼他一下子全吃光了?看来胃口不小,也罢,老子把我这半个饼还你就是了。手掌挥动间,我面前的半个圆又向无颜飘去。 无颜目光闪过一丝惊讶,而各大名门掌教脸上,都露出沉思的表情。难道我撞上大运,又蒙对了?想到这里,我喜出望外,顿觉精神抖擞,信心倍增。时势造英雄啊,要不是这场比试,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身谈论道的天赋潜能。 略一沉吟,无颜手指虚点,半个圆散作几百个蓝色的小点,向外激射。 他不要吃大饼了?还是另有深意?来不及多想,我运转璇玑秘道术,一层气圈向外荡去,溅开地蓝点纷纷落入气流的漩涡,重新流转成一个圆。手掌轻扬,圆被我拉成一条粗长的直线,向无**去。既然他不吃大饼,那么换根油条尝尝吧。 无颜微微一笑,摊开手掌,蓝烟犹如乳燕投林。钻入掌心。又从他全身散出来,飘散于无形。接着,无颜轻轻拽下一根头,指尖轻弹,把那根头弹向我。 接过这根油亮纤长,隐隐泛着玫瑰花露香气的头,我啼笑皆非。送我根头干什么?难道他是讥笑我过于弱小,如同一根毫?我立刻把头捏得粉碎,也不甘示弱,拔下一根头弹向他。不管他有何用意。我如法炮制,以牙还牙总不会错。 头飘到无颜跟前,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壁障,无法再进一步。盯着我的头,无颜微微皱眉。此时,案上的檀香只剩下一小段。 沉吟了片刻,无颜手指一引。我的头飘到了他地头顶,缓缓没入无颜丛,就好像变成了他的头一样。看到这里,十大名门地人齐齐出赞叹声。 哇靠,把我的头融入他地丛,是什么意思?这个举动实在有些暧昧。无颜不会有断袖的嗜好吧?怎么围观的众人还一脸钦佩之色?我心底一阵恶寒,看看涂脂抹粉的十大名门。再瞧瞧娇滴滴的牛郎,我骇然得出了两个字——变态。 想到这里,我赶紧对无颜又摇头又摆手。老子只喜欢女人,你千万别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望着他满脸的笑容,我越看越不对劲,索性站起来,背对着他。意思很明白——我对男人没兴趣,你小子地热脸只能贴老子的冷屁股。 过了一会,我才转过身。一看。无颜竟然又陷入了沉思。稍作犹豫,无颜长身而起,抬脚,用鞋底反复摩擦地面。似乎因为我的拒绝令他不满,所以要把我像蝼蚁般践踏。 日他***,还身谈论道呢,连这种挑衅的动作都弄出来了。看来名家弟子也不怎么样。我当然不会对他客气,狠狠一脚踩在地上,劲力所至,脚下的岩石四分五裂。接着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用更轻蔑的方式还击无颜。 无颜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檀烟倏地一断,龙檀香化作一堆灰,恰好在此时燃尽。 “恭喜林长老,拿下这一场身谈论道地最终胜局。”隐无邪喜不自胜地道。 我赢了?居然赢了?吐口痰就算在身谈论道中获胜了?不能置信地看着名门掌教们纷纷点头的表情,我只觉得荒唐无比,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无颜苦 林兄对道的理解确实人深省,无颜获益良多,甘拜 “这场身谈论道,着实奥妙无穷,平淡中见深意,堪称返璞归真。”慕容玉树连连长叹:“一开始,无颜采取了主辩,以檀香画出一个圆,描述道的奥义正是循环流转如圆。而林长老没有反驳,只是将圆一分为二,意指道如天地,由一生二,也分阴阳。两个半圆象征了阴阳之道。严格来说,林长老避实就虚,没有和无颜正面相辩,算是落在了下风。无颜趁胜追击,将半个圆消除,表明了孤阴不长,孤阳不生的观点。然而这一手却是大败笔,看似继续打压林长老,其实却中了对方的圈套。因为此时,无颜已跟着林长老地思维在走了。” “不错。”琅森接着道:“林长老终于展开反击,再将半个圆送于无颜,反驳了他的观点。天道乃物极必反,破而后立。阳尽阴生,阴灭阳还。半个圆消尽了,又会有半个圆,所以孤阴孤阳也可重生,恰好算是一种循环。与无颜论述地天道循环并无矛盾。无颜若不赞同,便会和他先前的观点自相矛盾。这一手,其实已将无颜逼入了死局。”不动声色地道:“林长老心思巧妙,善于设局,确是身谈论道的高手。” 隐无邪笑眯眯地道:“无颜也不差了。把圆震散成点,暗指一生二,二生万,道不见得只有阴阳之分。林长老将烟点重新凝成一条直线,意指众法归一,万物最终合一成道。而无颜将蓝烟吸入,表示万物之道,始终是要融入自我的修行,天道即我道。”顿了顿,又道:“接下来,无颜再次占据主辩,拔下头表示,每个人身上都有毛,道的真义也是每个人生来具有的。从而加强了天道即我道的说法。而林长老捏碎头,反送无颜一根,展开了反击。无疑是说道虽然与生具备,但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道,正如他地头和无颜不同,不能混为一谈。无颜将林长老的头融入自身丛,反驳每个人的道外相虽然不同,但本质一样,最终能融为一体。” 风雷池的掌门呼延重脸色一沉:“恕我愚昧,不解为何接下来林长老站起身,背对无颜?” “这正是林长老最精彩的一手。”珠穆朗玛话了:“直到此时,身谈论道才真正进入了玄理辩论的高氵朝。林长老转身背对无颜,论述了如果硬要把每个人不同的道融为一体,实是南辕北辙。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强求本质相同的结果,只会看不见属于自我的道。” “林长老背对无颜的身谈,宛似神来一笔,暗蕴玄意,精采绝伦,将成为罗生天身谈论道地经典之作。”牛郎忍不住感慨:“或许林长老还有另一层意思: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万物原本不同。硬要追求每个人道的相同,即是盲目,如同眼睛看不见自己地后背一样啊。” 各大名门掌教无不点头称是,不少名门弟子露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神情。珠穆朗玛又道:“到了这时,无颜完全落在了下风。檀香即将燃尽,不得已,无颜最终以鞋反复磨地,表示他坚信只要长期修行,终能道法精进,把不同融为相同。就像俗语所说的‘只要功夫深,鞋底能磨穿。’却不知,他的这一手身谈直接导致了辩论的溃败。” 看到众人凝神倾听受教,罗生天的第一人满意地点点头,滔滔不绝地道:“天道玄学,讲究的是妙手偶得,乎自然,靠强求苦修便落了下乘。所以林长老以足碎地,便是说一旦强求,反会导致玉石俱焚,走火入魔的后果。即使强行融为一体,也会像吐水在地一样。水干后,石头还是石头。两者本就不同,如何有相同的道?” 隐无邪附和道:“面对林长老的碎石吐唾,无颜一时理屈词穷,无法应对,檀香燃尽时仍然无法反驳,理所当然地告负了。” “妙啊,妙!林长老吐口水还有这一层深意啊。”,“我早说了,不会吐口水这么简单。”,“我看他吐唾时风姿美妙,洒然不羁,便知其中蕴藏的玄理之妙了。”十大名门的人纷纷击节赞叹,连连叫好。 我早就呆若木鸡,彻底傻了。搞了半天,我当初想的大饼油条全是错的啊。随随便便的一个举动,都能被这些名门掌教吹得天花乱坠,解说出艰涩的玄理。这样的身谈论道也太荒谬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和指鹿为马有什么区别? 人群里,花生壳响亮的声音特别刺耳:“真他妈不明白,林小子明明是对小白脸吐痰,怎么变成了狗屁的道?那我放个屁也是道了?” 众人不约而同对花生壳露出鄙夷之色,一个老家伙摇头晃脑地指教起来:“这位影流的长老是平淡俗事里见真味,其中的玄妙心思,岂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能揣摩的?他放屁是道,你放屁是臭,岂能相提并论?”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我啼笑皆非地望着一干人,不知说什么好。月魂忽然道:“你明白了吗?道原本就是乱七八糟、南辕北辙的东西。它只是自我的感受,和旁人如何说并不相干。顺其自然,信手而为,无拘无束,无形无相,那才是法术之道啊。” 我心头一震,蓦地想起那句话:“旗动风动,只是心在动。”真正的道,还是取决于自己的心啊。 第十一册 第六章 才艺大比拼 第十一册第六章才艺大比拼 比试的内容,把我又一次打入深渊。 “比试才艺?”当这四个字从海妃丰润鲜红的唇里轻吐出来的时候,我恨不得把她的嘴撕成两半。她是变着花样想让我落败,尽挑老子不善长的玩意比试。 “不错。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是每一个名门子弟必修的才艺。罗生天如此,清虚天也是如此。入我脉经海殿的人,怎能是一个只懂打斗的粗俗莽夫?”海妃目光乜斜,指着和尚骂秃驴,口中只懂打斗的莽夫分明是在说我。 好在我刚才稀里糊涂地赢了一场,有了领先的底子,所以也不怕。何况比试的内容连隐无邪、琅森这些支持我的人都没有反对,可见才艺在他们心目中,是不可或缺的技艺。 “那姐姐说说,到底怎么个比试才艺法?” “很简单,给你们一注香的时间,尽情展现自己的才艺。吟诗作赋、弹琴书画皆可。至于胜负,则由在场十大名门中所有的女子来评判表决。谁获得的支持者多谁就获胜。” “悉听尊便,”我装出从容的气度道,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海妃不是什么善茬,既然提出比试才艺,自然对无颜获胜有极强的信心。琴棋书画老子是不会的,诗词歌赋嘛,以前死鬼老爸倒是逼我背了不少,自己也作过几打油诗词。实在不行,我把那些前人写的诗经骈文拿出来充数。反正这里是北境不是大唐,老子说离骚是我写的,谁能拆穿? 我越想越笃定,心里乐滋滋的。无颜再本事,还能比老李、老杜这些牛人强?海妃啊海妃,这下你可失算了,老子可是从另一个宇来的人哦。 “无颜兄先请。就当是抛砖引玉吧。”我神气活现地道。 无颜微微一笑,轻轻击掌。侍绕的美女们为他换了一套明月照彩云纹的广袖罗袍,蓝色的袍料质地轻盈,色泽清艳,宛如碧波海上升起地玉,华美里透着高洁,衬得无颜丰神皎皎。无颜漱口焚香,又净了净手,看得我直翻白眼。这小子,比试就比试呗。还搞这一套噱头招摇,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美女们呈上笔墨纸砚,又捧来一具古色斑斓的怪异乐器,竖立在无颜跟前。这具乐器的形状像半截弓背,涂染银粉的桐木明朗生辉,弯曲出一个优美流畅的半月弧度。表面精雕细琢花纹,内开狭窄的凹槽。顶端探出黄金凤雕饰,一共张着二十二根亮晶晶的弦,长短不一。 “?”月魂叫了起来:“还有人会弹这种上古乐器?” 我嘀咕道:“不就是一个三角琴嘛。” 月魂道:“音质清幽柔美,音域宽广,远胜一般的乐器。只是弹奏难度颇高,才日渐失传。如果瑶琴称得上是乐器中的王者。那么则是乐器中地仙者。凡人又如何与仙争锋?这场你多半是败了,无颜只要一曲。便可技惊四座,稳操胜券。” 我心顿时冷了半截,不过听月魂的口气有些痒痒的,不禁想起月魂曾说过,它也是一种乐器。莫非它见了,生出了较量之意?心中微动,我故意道:“看来是北境第一乐器了,没有什么乐器能和它相比啊。” 月魂哼道:“臭小子,激将法对我没用。不过是你们人类的第一乐器。对魅可算不上什么。” 我暗自窃笑,还说什么激将法没用,口气表明了是不满嘛。 “叮叮”几声,无颜怀抱,仿佛有皎皎月光,从他纤长的指间流泻而出。 天空本是艳阳高照,岭顶本是瀑泉轰响,然而乐声响起的刹那,一切都改变了。 我像是一下子进入了静夜的幽谷,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空旷地春山内,落花无声。只有那华服的美少年怀抱,以典雅的指法手势,奏响一曲清澈的天籁。 乐声婉转曲折,时而轻渺如乳白色的夜雾,时而鸣亮如湛蓝色的海浪,时而绮丽如灿烂地朝霞,时而清淡如浅浅的暮色地情怀,春衫走马飞扬,美人膝前承欢,柔美欢愉的乐声骨子里,藏着一点点的寂寞,一点点无奈,一点点傲骨 乐声中,无颜忽地左手执笔,在摊开的宣纸上泼墨挥毫,只以右手按弦拨弄。 宣纸上,跃然出一个美女,金盔金甲,高挑冷艳,正是活脱脱的一个海姬。气质神韵,无不描绘得淋漓尽致,栩栩如生。 而声没有丝毫混乱,一如先前流畅柔婉。无颜一心二用,身姿从容。左手与右手节奏迥然不同,一快一慢,起伏呼应。翻飞的右手五指宛如雨丝,密集落在二十二根弦上,勾、揉、敲、滑乱。左手时而工笔细描,时而寥寥几笔写意,渐渐地,纸上出现了波光粼粼的海水,皎洁的明月,凄美的彩云。海姬玉立在浪花上,金飞扬,如明月光彩照人,活色生香。 “海上明月开烂漫, 升也朗朗, 落也朗朗, 波光娇俏黄金妆。”无颜瞧着海姬,曼声吟道,笔不停歇,如走龙蛇般在画边挥洒题词。吟声与声巧妙相融,错落有致,珠落玉盘。 “朱檀织出相思网, 千丝柔肠, 万缕柔肠, 为君化作绕指香。”无颜写完最后一笔,在袅袅地余音中,题跋“双月”二字。 一曲奏罢,满堂喝彩。 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满不是滋味。这一场是输定了,光是操乐也罢了,无颜还分心三用,奏乐画画作词,三者无一不做得完美酣畅,令人叹为观止。最可恶的是,这家伙竟然以海姬入画,又为她题词,分明应了如今比试夺亲的景。 十大名门中,许多女子已经开始尖叫。一双双火辣辣的目光,似要把无颜的罗袍烧个精光。 “林长老,别呆啊,该你这块美玉上场了。”海妃讥诮地道。 我心里直打鼓,如果以前人的诗词比试,自然比无颜这强些。但我如果只用诗词迎战,哪里及得上无颜地数技并用?仅仅一曲。便可与我媲美,综合才艺自然是稳胜过我了。 “哼,奏乐乃以心入乐,当一心一意,岂能分心三用?华而不实,驳而不纯。简直是对乐的侮辱!”月魂恨恨地道。“小子,想赢吗?” 我心中一乐:“你要出手了?可惜我对弹奏一窍不通。算啦算啦。比起,你毕竟差了一些。大不了我认输,反正还有最后一场比试。” “胡说八道!”月魂气极败坏地嚷道:“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乐声!不用你奏乐,我自己来。不过前提是——你要先在我的神识里听见乐声。然后以你地神识为媒介,把我的乐声传出。” 我想到以前地经历,鼓起的兴奋顿时泄气。 月魂道:“不用担心,以你如今对道的理解,应该可以听见我的乐声了。”犹豫了一下,又道:“只是我地乐声一旦奏出。不久便会传颂北境。也许这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是否一定要我助你,自己想清楚了。” 我心念一转,明白了月魂的意思。无非是担心月魂的消息传出后,会惹来当年杀魅的凶手。不过我的杀身之祸还少吗?魔主、夜流冰、前世的龙蝶,个个不好惹,也不怕再多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这个理。 “林长老,该你了,还要让我们等多久?”海妃唇角微扬出一个轻蔑地弧度:“若是林长老担心出丑,大可放弃认输。” 我哈哈一笑:“比都不比就认输?姐姐还挺幽默的。可惜我林飞生平从没有‘放弃’二字!也许林某出身寒微。才艺平平,但要我不拼认输。是万万不能!” 海姬捏紧我的手,一脸迷醉地看着我:“你说这话时,像极了当年为救我们三个,独对蜃三郎时的豪气。” 我洋洋得意:“这股豪气我一般是深藏不露的,平时喜欢低调,谦虚做人。” 海妃冷笑:“那就请你开始吧。” “我酝酿一下情绪嘛。”我指了指无颜:“你看他比试前,又是洗手漱口,又是换衣抹香,大动干戈。我只是静立找点感觉而已,这也不行?” “我哪里抹香了?”无颜一脸无辜。 海妃无可奈何地道:“那你要酝酿多久?” “本来差不多了,被姐姐一打岔,搞坏了情绪,又得重来。不过我和姐姐迟早是一家人,我是不会怪姐姐的。”我大言不惭地道,不理海妃被气炸了地表情,站定了,神识与月魂相连。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了海姬,我拼了。”我把心意传送给月魂:“开始吧!” “不后悔?” “老子说一不二。”我沉声答道,第一次,我和月魂的心思如此紧密相通。 轰地一声,眼前光亮乍现,犹如荡开地水波涟漪,一圈圈扩散了整个视野。波心处,我站在一轮明澈的月亮上,清辉似水,盈盈流淌。 月魂载着我,向深处漂去。在那里,月波流转成弯弯的拱门,不停流动,梦幻般的光泽粼粼闪烁。拱门下,有朦胧的身影翩翩起舞。月魂直奔拱门,然而无论怎样靠近,拱门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始终和我们若即若离。 一阵阵怪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有尖又粗有高有低,乱七八糟,五花八门,吵得我头都大了。 “用心听一听,这里有很多声音,但只有一个声音是属于我的。”月魂淡淡地道:“只要你听见我的乐声,就能令我奏乐。还能带你进入那道门。” 我努力倾听,数不清的杂音中,哪一个才是月魂的呢?这些声音混乱不堪,又飞快变化,一响即逝,耳朵还来不及听清楚,又被其它鼓噪地杂音充斥。 “用你的心去听。别忘了,道是自我地感受。”月魂缓缓地道。 用心去听。慢慢地,我心灵中浮现出蓝晶河里鲸妖深入灵魂的歌声,歌声化作影流十乐迎宾的洋洋古乐。又宛转成无颜清幽柔美的声纷至杳来,交集在一起,融成一颗破开土壤的种子,在心中芽。 “乐为心声,道为本心。”我石破天惊般地喝道。 倏地,千奇百怪的杂音全部消失了。周围一片寂静。“叮”,一个无与伦比的美妙声音响起,宛如沉寂地种子突然暴出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它仿佛是我灵魂深处拨响地弦音,一直就藏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绽放的刹那。 拱门骤然近在咫尺!月魂没有动。是拱门在动!听到乐声的同时,拱门主动向我漂来。流烁的清辉像甘霖纷纷洒落,浸透全身。 “乐为心声。你终于明白了。”月魂幽幽地道:“我让你听的声音,其实并非是我的乐声,而是你自己的心声啊。” 我沉浸在心灵地玄妙乐声中,呓语道:“所以不是月魂在奏乐,而是拥有月魂的人自己奏出的心灵之乐。” “你终于明白了!”月魂喜悦地道:“无论是妖,是人,还是精怪,都有属于自己的 乐。我只是帮你们找到它而已。魅是如此,你也是样的心灵,就会奏出什么样的乐声。” 月光明净,拱门下地身影一点点清晰。那是一个奇妙的生物。亮如银霜地长浓密柔软,目光清澈得像雪水,额头嵌着一颗洁白生辉的月牙宝石。它身材曲线玲珑,一条腿,九条手臂,肌肤宛如水晶剔透,映出里面淡碧色的骨骼。——那是魅! “这是魅魂之门。到了这里。你才算真正开始学习魅舞。以前学会的仅仅是魅舞的一些基本动作。”月魂庄重地道:“声乐有限,而心乐无限。如果魅舞玉鉴上的魅舞是一滴水。那么真正的魅舞就是广阔的海洋。” 门下的魅轻盈向我飘来,仿佛化作烟雾扑入我地体内,与我合二为一。 我身心一个激灵,肢体不由自主地舞动起来,那不是一个简单的舞姿,而是由好几个繁复的动作串连而成。起舞的瞬间,我心中猛地涌起无穷无尽对生命浓烈的热爱。手臂、腿、腰肢,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无不诉说着生命的美好,释放酣畅淋漓的热情。 “这一个舞姿,便叫做热爱。以后你会学到更多的魅舞。”月魂的轻笑声如泉水叮咚:“还记得镇魂塔顶地符咒吗?你刚才学会的这一招‘热爱’,便具有符咒地力量。” 它语带酸楚:“我终于为魅找到了传人。好了,现在运用你的神识,用我奏出你的心灵之乐吧。让罗生天的那些井底之蛙,让无颜听一听,什么才是真正的乐!” 神识**运转,我既在月魂的神识里,它也在我的神识中,彼此水乳交融,亲密无间地相互包容。 四周景物幻灭,我依然站在蝴蝶岭顶,雪瀑泉前。指尖的月魂光芒流烁,奏出灵魂深处属于我自己的乐声。 分不清是什么乐器,但乐声完美得毫无瑕疵,宛如一团浓烈得化不开的热爱。情不自禁地,我翩然而动,广袖飘扬,舞出‘热爱’。 不屈不挠,从不放弃。这是我的生命之乐,生命之舞!从洛阳的狮子桥头,到罗生天的蝴蝶岭,无论是乞丐还是法术高手,境况再糟,我都充满了对未来的热爱。 这就是我的道! 岭顶,悠悠飞来了几只彩蝶,蝴蝶越聚越多,从蝴蝶岭各处翩跹飞来,静静地栖停在四周,如同一片片彩霞。天空的飞鸟,地上的爬虫也6续聚集在岭顶。百花吐蕊,天池沿上的苔藓更浓绿了,老树爆出嫩绿的新芽。草叶从泥里纷纷拱出,在风中摇曳,似在释放各自对生命的热爱。 无人察觉时间的流逝,岭上地每个人仿佛都陷入了浓烈的美梦,久久沉醉。 “红尘几度春衫舞, 前世蝴蝶, 今生蝴蝶, 梦里烽火不息歇。 少年一歌当飞扬, 不叹白夜, 只争白夜。 嬉笑怒骂把天劫。”曲尽舞止,我静静伫立,朗声吟念,用的也是和无颜相同的采桑子格律。 没人喝彩鼓掌,因为所有的人还在呆。直到我大声咳嗽,才令各大名门的人如梦初醒。 “此中有真义,欲说已忘言。”许久。珠穆朗玛长叹一声,“这样的乐声,这样的舞姿,我纵想赞扬,却现无话可说。” 慕容玉树道:“珠掌教所言极是。这也许是先人开创身谈论道的原因吧。有些东西,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 牛郎用香帕抹抹眼角。柔声道:“听了林长老地乐声,使我想起曾经热恋过的女子呢。” 这话让不少人将信将疑。“多半是想起曾经热恋的男人吧。”我估计别人的想法和我差不多。 慕容玉树好奇地问道:“林长老是用何种乐器演奏的?为何我们没有见到你的乐器呢?” “乐器藏在这里。”我竖起中指。微微一晃,“至于它是什么乐器,这是我的一个小秘密。” 彩蝶鸟禽渐渐飞散,无颜怔怔半晌,展颜一笑:“原本以为你会狗尾续貂,不想我真是抛砖引玉。这一场,我输了。” 我和海姬同时欢呼一声,我饿虎扑食一般,抱住海姬。搂着她飞转了几个***,兴奋得浑身要爆炸。太好了,我终于赢了!既然已经拿下三场,那么最后一场比试无关重要了。 “老婆!”我对着海姬开怀大笑:“哈哈,现在你是我地人啦,谁也抢不走!嘿嘿,想和我抢老婆,除非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借机吟出汉乐府的这《上邪》,在美人面前显摆了一把。 海姬羞涩地嗔道:“什么你的人。我的人,难听死了。嗯,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这几句说得真好,比你刚才吟的那歪词强多了。嘻嘻,你那采桑子平仄不整,还比不上无颜那。” 我酸溜溜地道:“这小子一定是找枪手事先作好的,哪里及得上我真才实料,当场挥?听好了,相公我再做一。”为了不在美女面前丢面子,我遥指瀑泉,抑扬顿挫地念道:“日照蝴蝶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 海姬“啊”地一声轻呼,美目里全是闪耀的小星星:“小无赖,你这诗太好了。特别是‘飞流直下三千尺,豪迈酣畅,简直是神来之笔。” 我心里窃笑,诗仙李太白地诗能不好嘛。 “嗯,人家要你以后天天为我做诗,还要奏乐跳舞,让我欣赏。” 我一呆,做诗不难,俺们大唐多少诗人啊,每天搞几十都行。但成天跳舞给你看,老子岂不变成舞男了?赶紧岔开话题:“老婆,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大婚?你不用担心聘礼,我 的是金银珠宝古玩。对了,我们什么弄个小林飞出够?要不多多益善?” “无赖,真是无赖!尽说些胡话。”海姬霞染双颊,狠狠踩了我一脚,眼眉洋溢着欣喜之色。 就在众人纷纷道贺之时,海妃冷漠的语声犹如一柄利剑,割开我和海姬的浓情蜜意:“按照比试规定,现在由十大名门的女子表决胜负。” 隐无邪笑道:“还用表决吗?林长老的乐舞已至天人之境,不是凡夫俗子可以比的。这里的名门弟子个个精通才艺,孰优孰劣早已心知肚明。莫非海殿主还有疑虑,又或是另有意图?” 海妃面无表情:“比试的裁决规矩是事先定下地,怎么能轻易更改?何况才艺鉴赏,本无定论,所谓各花入各眼,你我虽贵为一派之主,也不能越俎代庖,代替门人选择。既然隐掌门对林长老有信心。便无需多虑。莫非隐掌门怀疑十大名门的女子欣赏才艺的资格能力,又或是已经代她们作出了选择? 我的心情急转直下,早知海妃这女人一定会耍手段,不会让我轻易战胜无颜。原来先前说的才艺裁决方式,已经暗布了伏笔。十大名门里,自然以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地女人最多,倾向无颜是当然的事。 “无需评判,我已经输了。”无颜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胜败乃常事,没什么好否认的。 海妃一口拒绝:“那只是你自己的看法。不能代表他人。”当下召集十大名门地女子,集体表决。 海姬神色愤然:“姐姐,你怎么能这样?” 海妃也不理她,我安抚了海姬几句,心情也迅平静下来。本来这一场我就没想到能赢,落败也可以接受。最大的收获倒是学会了魅舞地一招“热爱”,真正的魅舞威力奇妙绝伦。能令万物产生感应,远远出了**的力量。 月魂道:“以我为舟,以心为桨,你便能在魅魂门下领会魅舞地所有舞姿。那些舞姿和‘热爱’一样,蕴含了各种微妙的符咒之力,算是魅舞登堂入室的中级境界。一旦全部娴熟掌握。即使强如魔刹天的四大妖王,也不是你的对手。” 我心里一热:“中级境界?难道还有终极境界?” “我早说过。魅舞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没必要告诉你太多,说了你也不明白。”月魂又开始臭屁了,不等我抗议,它一句话就堵得我哑口无言:“你告诉一头猪如何去飞,它能懂吗?还是等你插上翅膀再说吧。” 没过多久,比试的最后结果出来了。居然是二百五十九对二百五十九,选择我和无颜地女子数目一样多。这一场才艺比拼,双方平分秋色,打了个平手! “看来没法子偷懒了。还得和你比试一场。”我对无颜做了个挑衅的手势,能和他再较量一次,我心里还挺兴奋的。下意识里,我想把这个世家弟子彻底压倒,证明出身没什么了不起的。 无颜捂住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美女在下,不得不上啊。”目光瞥过环绕身侧的美女们,道:“刚才那场比试,你们选的是我吧?跟了我几十年,不会连这点鉴赏力都没有。究竟是摸不清我地心意呢。还是为了家父而违背我的心意呢?” 美女们楚楚可怜地低下头,哀求告罪。无颜淡淡一笑:“我能怪谁呢?美人如花。自当怜惜。”伸手轻轻托住一个美女地香腮,柔声道:“你们是爱我多一些,还是爱沙盘静地多一些?” 美女结结巴巴地道:“当然是。” 不等她说完,无颜索然挥袖,声音低沉:“但愿我永远都不知道这个答案。” 我听得心里一酸,这小子表面风光,心里未必比我快活。其实刚才的比试,各大名门大多按照掌门之意进行选择,又有几个是真正比较双方的才艺?说来好笑,虽然脉经海殿的女武神无一例外地选了无颜,但海妃却投了我一票。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不正应了这句古话嘛。 “我会还你一场。”无颜漫不经心地道。 “无颜,你并不用耿耿于怀。”我道:“你的才艺远胜过我,只是我借助一件奇妙的乐器,加上法术才赢了你。正像我说的,你我各有各的先决优势,不可能存在绝对公平的比试。最后一场,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 无颜眯起眼睛,做了一个夸张地表情:“我面前的是林飞吗?这话可不像是你说的。” “难道只有名家子弟才能装风度?我偶尔也要客套一下。”我嘿嘿一笑:“反正老子比你多赢一场,就算输了,也只是打个平手。有什么好怕的?说实话,和你比试时的感觉很刺激,我喜欢。” 无颜默然一会,仰天长笑:“好,你我就痛快地再较量一次!沙漏结界威力无穷,小子,别指望我会放水!” “小子,别指望我会放水这句应该由英明神武的我来说吧。干吗抢主角的台词?”我和无颜。斗鸡般地狠狠瞪着对方。 最后一场比试的内容,毫无悬念地被定为法术比试,也就是打架。五场比试中只有这一场,接近公平。 这是双方实力的真正比拼!不用任何人裁定,谁倒下,谁就败! 不觉中,暮色四溢,空蒙蒙的一抹淡紫一抹绛红。翻飞地蝴蝶在远处朦胧成一团团彩晕。一道金灿灿地夕晖长长地斜映在天池上,微微颤动,水色、夕色暖暖融在一起。 “开始。”海妃声音刚落。我和无颜同时向对方扑去。 “蓬!”,双方毫无花巧地拳头在半空相遇。我被震开,向后空翻落地,无颜岿然不 颜的法力比我强多了。这试探的一拳我已经全力以赴,而他至少还留了几成余力。 我的法力本来就弱。所以被击退并不意外。接下来,就要靠我灵妙繁杂的法术了。 施展兵器甲御术,我左手化刀,猛然劈向无颜脖子,再次动试探性的攻击。 无颜一动不动,等到手刀接近颈部的一刻。才从容出手,屈指一弹。“呛”。手刀被反弹而回,强大的反撞力冲得我一个趔趄。急忙右掌化盾,护住全身要害,以防无颜趁势追击。 “小子,你不会就这么点能耐吧?”无颜静立不动,挑衅般地朝我勾勾手指:“再来。” “小子,别高兴得太早了。”我施展一种叫做“九曲十八弯秘道术”地步法,一转一折一弯一绕,以变幻莫测的曲线路径不断接近无颜。无颜安定如山。目光紧紧锁住我,只在我变向时微微侧身,始终与我正面相对。 “呼”,对准无颜的脸,我喷出一大团三昧真火,干扰了他的视线。无颜闪开火球时,我已从左侧逼近了他,先以璇玑气圈困住无颜,令他身体失衡,再迅疾劈出手刀。紧接着几团火球连续射向他的面门。 无颜反应奇快,被璇玑气圈一缠身。果断地从漩涡中心冲天跃起。同时手往下格,弹开手刀,并以一连串的摇晃避开几团火球。 然而,我早已算准了他这一步,先行施展羽道术,飞到半空,恰好将他截住。同样身在半空,不会飞的无颜只能吃了个哑巴亏,被我蓄满龙虎秘道术地一拳候个正着。“砰”!拳头被无颜勉强伸手挡住,但接下来的一记魅舞他再也无法躲过。我在半空侧身,左臂扬起,吸引他的注意力,反向撩起一脚,踢中无颜肩头。后者闷哼一声,从半空跌落,双脚一沾地,便像黏住了似的,稳如山岳。 我笑嘻嘻地瞧着他左肩的鞋底印:“小子,疼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养养伤?可惜弄脏了这件漂亮的袍子,不好意思。阿母扫掠。”最后四个字是空空玄中午时才教会我地,据他说是某类守护者的语言,是对不起,我很抱歉地意思。 无颜随意拍了拍肩,轻笑道:“小子,你这一脚只配给我搔痒,想让我受伤是痴心妄想了。罗袍我多的是,要不要送你一打?” “日他***,居然还嘴老。老子这次把你的内裤也打出来。” 无颜懒洋洋地回道:“如我所料没错,你连内裤也没穿。我只好手下留情了。” 我和无颜一边干架比拳头,一边唇枪舌剑地斗骂。看得周围十大名门的弟子目瞪口呆,有人小声嘀咕:“这还是无颜吗?怎么一点不像他?” 我和无颜几番试探后,战斗渐渐进入了白热化。“砰砰砰”,双方拳脚相交,我倏地后退,施展渡术再次滑向无颜,一连串的魅舞弄得他眼花缭乱。接着我迅飞起,以空中优势,居高临下对他动狂风暴雨般的强攻。纯阳炎秘道术、六丁甲御术、璇玑秘道术,的优势完全显示出来了。只要无颜采取反攻,我就飞到高空,远远逃开。等他缓口气,稍作松懈时,我就俯身冲下,一顿猛扁。这样打打逃逃,无颜只能一直沦为被动挨打的局面。 “小子,别尽在上面打转,下来玩玩!”下方地无颜满脸怨气,华丽的袍服上又是鞋印又是破洞,下摆还被烧焦了一块。 “小子,有种你上来!”上空的我也是衣服破烂,长散乱。 “你下来!” “你上来!” “下来!” “上来!” 半晌,无颜仰视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渗出一丝笑容:“热身结束了。小子,我不会再客气了。”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想装出一副很拽的样子挽回面子?告诉你小子,老子揍得你里子都没有!” “像你这种不穿内裤的人,本来就没有里子。” “哇靠,我怎么不穿内裤了!这么多人,你不要打不过我就造谣中伤啊!”我气极败坏地嚷道,再看下方的名门弟子,不少人已经贼溜溜地瞄向我的下体。除了不少无知少女,牛郎也赫然在内! 灵敏的顺风耳秘道术甚至让我听见了众人的窃窃私语:“我就说嘛,身谈论道的高手向来都是洒脱不羁地。林长老不穿内裤是很显然的事。还记得那个叫刘伶地论道先人吗?他什么衣服都不穿呢。”,“其实我早现林长老没穿内裤,只是不想说而已。最近修炼甲御术颇有成效,使我目光如箭,能穿缡素。”,“林长老好下流,故意不穿内裤跳到半空,让大家看。”说这话的是个满脸粉刺的少女。 我郁闷得要吐血,狂喊道:“无颜,今天不把你揍扁,老子今后就不穿内裤!” 下面的众人又道:“你们听听,林长老终于找到不穿内裤的借口了。”,“不愧是身谈论道的高手,弄得好像他不穿内裤是被逼的,其实他心里想着呢。”,“再打下去,林长老就会说今后什么都不穿了。啊呀,那也太羞人了。要是瞧见他的**,我只能非他不嫁了。”粉刺少女一脸担忧,目光犹如实质,似能穿透我的衣裳。 “砰!”,我满腔怨气俯冲向无颜,却突然现,无颜翘起双手拇指,指心正对着我。 一对拇指闪耀着奇异的沙粒光泽。 第十一册 第七章 龙争虎斗 第十一册第七章龙争虎斗 沙指! 我急缩手,但已经来不及了。拳锋被无颜拇指轻轻一触,立刻一滞,变得沉甸甸的。我暗叫不好,想起被无颜点物成沙指变成的沙鱼,顿时色变。 “咦?怎么没有沙化?”无颜盯着我的拳头,迷惑不解。 我也愣住了,月魂嗤笑道:“你有息壤在身,等于形成了一层保护皮肤,怎么会被点物成沙指沙化?” 我心下大喜,有了息壤这件宝贝,根本就不用怕无颜的点物成沙指。然而随着拳头变重,身体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忍不住慢慢往下落。 “点物成沙指虽然没有完全奏效,但已令你身躯滞重,产生沙滞的效果。”无颜好整以暇地道,“投降认输吧,否则被打得鼻青脸肿变猪头,会很难看的。” “老子变成猪头也比你好看!”我冷哼一声,一拳暗蓄混沌甲御术,反击向自己。劲力到处,身躯骤然一轻,顷刻解除了沙滞。 下面众人又开始了交头接耳的密语:“你们看,林长老为了不穿内裤,竟然自己打自己!身谈论道的高人果然举止非凡!”“林长老不惜自残,也要不穿内裤。正是‘不裸露,毋宁死。’林长老,今天开始,崇拜你一万年!”,“天啊,暴露狂外加自虐狂!我不嫁,我不能嫁给林长老。”粉刺少女一脸恐惧。 飞上高空,我又急掠下,施展九曲十八弯的秘道术,绕到无颜身后,毅然展开地面进攻。否则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地打下去,始终不痛不痒,难以分出胜负。 “居然还能自己解除沙滞?”无颜诧异地道,不慌不忙。拇指翘起,轻轻按向我:“我还是小看你了。” “嘿,狗眼看人低,我理解。”虽然有息壤加混沌甲御术,我还是小心翼翼,以一个魅舞的姿势,避开他的点物成沙指。与此同时,几个傀儡泥人在我的操控下,钻出地面,从无颜背后接近。 傀儡泥人的突然出现。让无颜一时手忙脚乱,我趁势默念千千结咒,亮晶晶的咒丝倏地缠住他地双手,迅打结。 “无颜,等着变沙包吧!”我狞笑一声,两条手臂化作长枪,呼啸射向无颜。 无颜轻笑一声。刹那间,两只手化作无数粒细密的沙子,簌簌掉落,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化解了我的千千咒结。 落地的沙粒重新飘起,凝聚成两只肉手。接在无颜的手腕上。“让你失望了。”无颜用不经意的口气说道:“我是天生的沙脉。”拇指从容按向我的臂枪。 月魂惊呼道:“天生沙脉?这小子真是上天的宠儿!天生沙脉地人万中无一,血肉可与沙粒自如互化。能随时变化成一堆沙子,再恢复原形。除非对手拥有极为强悍的杀伤力,否则很难伤到天生沙脉的人。” 我暗自惊心,无颜这小子的花样还不少嘛。不过越是这样,越是激起了我的熊熊斗志。暴喝声中,我再次向无颜展开惊涛骇浪般的猛攻。 无颜拇指连连划动,仅凭点物成沙指,抵挡住我的一轮轮攻势,嘴里揶揄道:“没吃饭么?这么没力气。用点力。嗯,舒服。” “哇靠,你这话说得很**啊。”我奸笑道,手掌顷刻变得纯白如玉,一掌拍向无颜,正是脱胎换骨地胎化长生妖术。 无颜拇指点来,我毫不犹豫,手掌继续迎向点物成沙指。掌指交接,寂然无声。 无颜脸上忽地变色,拇指转眼沙化。脱离了我的手掌。而我也不好过,虽然吸噬了他的一点精气。但手被沙滞,不得已再用混沌甲御术给了自己一拳。 “神识**!”我清叱一声,神识无限提升,与**分离。如一只俯视全局的灵幻眼睛,然看着我的**和无颜激战。 神识**全力运转下,我清晰感应到了无颜绵密而细微的节奏。渐渐地,我融入了无颜地节奏,再以神识一点点控制。猛地,神识破开对方节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施展魅舞,逼近无颜,一掌蓄满胎化长生妖术。 “啪”,无颜胸口中招,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我痛打落水狗,一边动**狂攻,一边借助四周景物,以神识**化作种种幻象,对无颜进行精神攻击。 “认输,投降!认输,投降!”我不停地喝道,挥拳猛击,同时以神识**把这个念头灌输给无颜,并在他脑海里生出不穿内裤的无颜双膝跪地,向我求饶地幻觉。 “哇”,无颜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双目迷幻,身形摇晃,膝盖几乎要放软垂地。 眼看大功告成,哗啦一声,无颜浑身血肉沙化,飘散成一粒粒的细沙。眨眼间,一个大活人变成了四处飞散的沙子。我暗骂一声,尽管 时被打懵了,但危急时刻及时沙化,避免了彻底崩溃 散落的沙粒簌簌滚动,飞聚集,变回无颜的模样。“沙漏结界!”无颜神色肃然,一蓬蓬细沙从双手拇指喷出,遮天盖地。形成一个巨大的沙漏。 四周一下子沉寂下来,只听到沙粒窸窸窣窣的流动声,视野里黄蒙蒙一片。 “小子,你完蛋了。”声音从上空传来,无颜高站在沙漏顶端,面色苍白,嘴角还残留一丝血渍:“既然进了沙漏结界,就休想出去。乖乖地让我痛揍一顿,我会考虑放你一马。” 我仰天打了个哈哈:“刚才也不知是谁,被老子打得满地乱爬,磕头求饶。” 无颜连连点头:“是个没穿内裤的人,名字叫林飞。” 想起那些名门弟子地胡说八道,我不由生出一股无名火。“谁他妈没穿内裤啊,说不定是你啊!” 无颜脸上的表情不由一僵,我心中微动,试探着道:“原来你真的不穿内裤。” “不用试探我,就算我果真如此,也不会有人相信。”无颜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因为罗生天十大名门的人现在都知道,影流的林长老狂放不羁,连内裤都不穿。嗯?想翻脸动手?打算扒光我的衣服游街示众?别吃惊,因为我对你用了读心咒。” 我脑筋转了转,索性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坦然道:“不动手也没关系。我们就这样干耗着好了。反正维持沙漏结界是需要消耗法力的。” “想得倒美。小子,现在是痛打你的时候了。”无颜倏地没入沙粒,消失不见。下一刻,他从我身后的沙堆里冲出,飞起一脚,把我踢飞出去。 “狗吃屎!”无颜戏谑地叫道,不等我反击,身躯化作沙粒散开,融入无边无际地黄沙。 没等我喘口气,“蓬!”脚下的沙堆陡然裂开,无颜从地下掠出,拇指闪电般按向我地小腿。 幸好这次我有了防备,已在身遭布下重重璇玑气圈。无颜乍一出现,便陷入了气流漩涡。等他冲出时,我喷出一连串三昧真火,施展魅舞,配合层出不穷的法术死死缠住他,不让他有机会遁走。 激斗中,无颜身子忽地一沉,半截身躯没入沙堆,然后翘起拇指,硬接我一记胎化长生妖术。“哗啦”,露出沙面的无颜上半身化作一堆沙子,轻而易举地再次消失。 不到一个时辰,我就累得够呛。在沙漏结界内,无颜神出鬼没,防不胜防。东来一下偷袭,西来一下暗杀,完全采取捅一刀就溜的游击方式,决不和我多做纠缠,使神识**根本来不及控制他的节奏。最要命的是他天生沙脉,和沙粒完全融为一体,只要人在沙漏结界内,连神识也感应不到他的位置。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在无颜的沙漏结界内,吃亏的只会是我们。”月魂道:“为什么不试一下刚学会的魅舞——‘热爱’?它可以破开这个沙漏结界。” 我摇摇头:“这一招现在是我压箱底的绝招,除非等到最好的机会,能够一击制胜,打得无颜无法沙化逃走,否则决不轻易使出,以免让无颜有了防备。” 月魂有点不耐烦了:“干脆用螭枪结果他算了。” 我不赞同:“其实,无颜人还不错。一场比试没必要生死相拼。从无颜出手的轻重就能知道,他虽然把我困在沙漏结界,但绝对没有动杀机。” 月魂踌躇了一会,道:“你挺喜欢他的吧。嘿嘿,别误会,不是那个意思。你小子明白的。” 我默不做声,低头望着沙堆上映着的阴影,伸脚踩踩。为什么又想起洛阳了呢?白马寺的巷子外,我和大熊他们轻轻踮着脚尖,后一个人踩着前一个人的影子,溜出小巷。我们怀里抱着从白马寺偷来的萝卜,像抱了一辈子的快活。踮着脚尖,踩着阴影,快活地溜走。 “身边没有朋友,有时会觉得寂寞吧?”月魂幽幽地道:“当年,魅被灭绝以后,我也有过这样的寂寞。”过了片刻,道:“我想,无颜也是很寂寞的。是属于寂寞者的乐器。” “你、碧大哥、龙眼鸡、花生皮他们不都是我的朋友吗?何况,我和无颜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我轻轻叹了口气。“先想办法破开这个结界吧。” 我思索了一会,仰头望着流转成圆的沙漏,忽然灵机一动:“与其力敌,不如智取。” 盘膝坐下,我静静调息,等待无颜的下一次突袭。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没穿内裤的小子,到时一定要你好看! 第十一册 第八章 天敌魂器 第十一册第八章天敌魂器 悄悄的,无颜还没有出现。 我慢慢收回紧贴地面的双手。适才,我运转兵器甲御术,双手化作铁,深入沙下,挖出了一个深约三丈的大洞。然后施展璇玑秘道术,将一圈圈璇玑气圈环布洞穴上下,不断压缩,形成一个凝实强劲的漩涡洞。 这是我为无颜准备的陷阱。 默念千千结咒,几百根咒丝如同一张向外辐射的猎网,纵深方圆数丈,均匀分布。而我像个老练的猎手,身处咒丝中心,耐心等着无颜的自投罗网。咒丝网内,稍有异物活动,便难逃我的感应。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过了一小会。在沙漏结界内,时间的流逝十分离奇,难以衡量,不像平时用一注香或是一盏茶之类来估算。漫长或瞬间,似乎只基于内心的感受。 “哗啦”,咒丝蓦地生出感应。左前方,一大片黄沙席卷而起,人形般扑向我。几十根咒丝缠上黄沙,沙粒蓬地飞散开,尘雾弥漫。 与此同时,一缕难以察觉的微弱气息从身后悄然袭近。我并不回头,屹立不动,反掌撩出一记脉经刀,长笑道:“早知你要玩声东击西的花样了。”这家伙够狡猾,先驱动黄沙引咒丝,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后猝袭。 “轰”,脉经刀劈了个空。无颜从背后闪到我右侧,拇指快似闪电,语带讥笑:“困兽犹斗,这四个字形容你再恰当不过了。” 我装作反应慢了一拍,侧过身,避开心口要害,故意让无颜的拇指按在了肋上。 虽然有息壤护体,但身躯不由自主地滞重起来,一个跟跄。摇摇欲坠。无颜没想到我这么轻易中招,愣了一下,随即扑上,拇指幻起一片密集的指影,试图趁胜追击。 “同归于尽吧,小子!”我摆出一副拼命的样子,不顾一切地伸出双臂,死死抱住无颜的腰。“啪啪啪啪!”几十记点物成沙指连续击中了我,但我四肢也化作铁链,缠住了无颜。同时借助身体的滞重。猛地向下沉去。“扑通!”下方一层薄薄的黄沙顿时贯穿,露出了挖好地洞穴。 “你搞什么鬼?”无颜警觉纵起,察觉出了不对劲。但此时的战斗优势,又令他不愿遁逃,放弃大好局面。“哈!”我暴喝一声,烈如雷轰,灌满了摄魂音秘道术。无颜蓦地一震。稍一犹豫间,我们大半个身子沉入了洞穴。 气浪汹涌,密布洞穴的璇玑气圈顷刻动,犹如奔腾旋转的潮水,一个圆接着一个圆,带动我们陷入气圈的漩涡。 无颜的血肉之躯立时化沙。然而飞散的沙粒又被纷纷吸入气圈,随着漩涡流转。无法散扬开来。 “哈哈,这回你小子死定啦!”我运转璇玑秘道术,体内不断荡出重重气圈,层层叠叠地裹住一颗颗沙粒,不让它们逃出漩涡。 沙粒最终凝聚,变回无颜的模样,左冲右突,试图挣脱。我哪会给他机会,连环炮般地对无颜动猛攻。不让他腾出手冲出气圈。 “小子,别瞎子点灯——白费蜡啦。”一边动手,我一边嘴不饶人。这个璇玑漩涡是我费了半天力气才布置好的,无颜想一下子逃脱是痴心妄想。神识**全力运转,慢慢锁住无颜,开始融入他的节奏。一旦被我控制住节奏,在璇玑气圈内又无法沙化逃跑,无颜便注定了落败地结果。 无颜突然不再挣扎,脸上泛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不错嘛,居然逼得我要用沙漏结界的最后一招。林飞。我没法再手下留情了。” 我心中一惊,难道这小子还有压箱底的活?嘴硬道:“你少来这一套。老子可是被吓大的!” 无颜一动不动,双手拇指一个按在眉心,一个翘起向外,忽快忽慢地吟道:“光——阴——之——沙!” 四周飞沙走石,烟雾弥漫,整个沙漏结界全流动。轰然一声,沙漏结界的上下两端交错升降,一粒粒细沙仿佛变成了闪烁的繁星,光芒交相辉映。 沙漏地上端蓦地停止不动,而下端兀自流动。时间像是变慢了,在我眼中,沙漏结界内的一切运动都开始放慢,包括璇玑气圈,慢得就像牛爬,再也无法形成高的漩涡。 无颜轻轻一挣,就从气圈内脱身。左手拇指仍然按在眉心,徐徐转动了一下。霎时,沙漏结界的下端静止了,而上端却流动起来。 忽地,时间陡然加快。无颜右手拇指向我额头点来,快得犹如电光火石,只是一瞬间,无颜的拇指就轻击上我的额头。闷哼一声,我飞了出去,狼狈摔在地上。 无颜地第二击接踵而来,我正要闪避,但沙漏的下端又开始流动,时间被再次放慢。就连我闪躲地动作,也变得迟缓无力。紧接着,沙漏上端重新流动,时间又变得奇快无比,我眼睁睁地看着无颜的拇指噩梦般地接近。“砰”,我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一丝鲜血缓缓从嘴角渗出。想要爬起来,身躯却沉重如山,动一下都困难。 “连中了几十下点物成沙指,居然还没有沙化。”无颜讶然道:“你小子真的是人吗?” 我吃力地抹去嘴角的鲜血,恨恨地道:“连时间都能改变,你小子还是人吗?” 无颜得意地眨眨眼:“光阴之沙,能随着我的心意改变时间。要快就快,要慢就慢,是沙漏结界的终极功法。你小子只能被困在光阴的沙漏里,随我蹂躏了。投降认输吧,省得我痛打落水狗。” “让我,让我考虑一下。”我吞吞吐吐地道,争得一点宝贵的喘息机会。脑中意念飞转,谋求对敌之策。 无颜好整以暇:“我知道你在拖时间,不过没关系,你垂死挣扎的样子更有趣。” 我暗骂了一声,神识里地螭突然哼道:“改变时间?好大的口气!就算是我的前三代主人也没这个本事。臭小子,你别被他唬住了。” 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你说他在吹牛?可是刚才,时间的快慢分明改变了!” 螭不耐烦地道:“你小子实在够蠢。举一反三地道理懂不懂?既然你已经明白,旗动风动,只是你的心在动。那么所谓时间快慢的改变,不也是你自己心里的感受吗?” 犹如瑚醍灌顶,我 悟。光阴之沙,改变的只是我对快慢的感觉,并非间。 原来如此!我心中惧念顿消,斗志昂扬地喝道:“无颜,尽管放马过来吧!” “不见棺材不掉泪地家伙。”无颜左手拇指在眉心一转,随着沙漏下端的流动。时间仿佛又放慢了。 我平心静气,神识**运转,神识然于**之外,空灵地俯视一切。霎时,我仿佛生出飞升时,置于两条不同光阴河流地感觉。神识察觉的时间没有改变,不急不缓;但肉眼带来地视觉。是所有的动作都在放慢。 无颜的拇指徐徐点向我的额头,忽地,沙漏上端流转,肉眼察觉的动作骤然加快!拇指的度也快如风驰电掣。 而在神识内,时间始终不变。无颜这一指的度、方向、划过地轨迹,宛如一行墨水从白色的宣纸上淌过。无不被神识清晰判别。 “蓬!”我一掌迎上,蓄满胎化长生妖术的掌心和点物成沙指在额前交击。 无颜面色一变。左手拇指转动,沙漏上下两端交替流动,令时间忽快忽慢。无颜的动作也变得快慢不定,飘忽百变。 “你只会这点破烂招数吗?”在神识明镜般的察视下,我信心大增,从容挥掌,挡住无颜一波接一波的进攻。 “你太被动了!我地主人只有揍人的份,怎能老是挨揍?”螭不满地道:“仔细瞧瞧那个沙漏,破开它容易得很!” 我一阵胸闷:“不要拿你以前主人地标准来要求我。他们可全是北境第一高手啊。”运转镜瞳秘道术,细察沙漏。在沙漏上下两头,赫然有一道金色的细线贯通其间。随着沙漏两端的交替,金线也在不停地扭动。 一时福至心灵,我以神识锁住金线,慢慢控制住它的节奏。 无颜脸上闪过震惊之色,金线剧烈扭窜,像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要挣脱我的神识,逃窜而去。 我瞄准金线。螭枪呼啸射出,化作一道红艳的焰火。击中了金线。碎光激溅,四下里骤然一暗,“轰”,沙漏猛地炸开,化作漫天沙尘激溅。整个沙漏结界坍塌下来,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四下响起众人的惊呼声,无颜木然伫立,远远地看着我:“原来螭枪真的在你手上。” “不错,魂器螭枪!害怕了吧?你再顽抗到底地话,我可要用螭枪来对付你了。” 无颜缓缓地道:“在前人编写的魂器谱排名中,螭枪始终高居三甲之列,今日能见识一下它的威力,也算是一桩幸事。” 我犹豫了一下,道:“我可不想要你的命。螭枪一旦射出,你连沙化的时间都没有。” 无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要不了我的命。小子,尽管放马过来吧。”一股无声的气势从他体内透出,犹如巍巍沙漠,雄盘万里。空气忽然变得干燥、闷热,压抑得使人透不过气。 此时,天色渐暗。大光明境的弟子们手执葫芦,喷出一束束明净的光华,照得四周如同白昼。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我瞪着无颜,螭枪倏地射出,直奔无颜左肋。 “噗”地一声,犹如击中了腐木败革。从无颜胸口,神奇地幻化出一面沙粒聚成的盾牌,挡住了螭枪。 “恒河沙数盾!”螭在神识中出一记怒吼:“居然是它!” 沙盾线条柔和,呈完美地菱形。盾面上分布着一条条河流般的纹路,每一条河流彼此衔接,仿佛一刻不停地流动。分不清哪里是源头,哪里是源尾,似是无穷无尽。整块沙盾乍看平淡古朴,甚至有些粗糙,但反复细看。却是光华内蕴,气芒暗藏。 无颜微微一笑:“魂器恒河沙数盾——螭枪的天敌。”说话间,沙盾化作朦胧的影子,若有若无,绕着无颜转动。 月魂骇然道:“竟然是号称北境防御第一的魂器‘恒河沙数盾’!” 螭暴躁地叫道:“想不到这块破盾牌也出世了!我要把它射个稀巴烂!” 我心中好奇:“恒河沙数盾是你的天敌?” “屁个天敌,老子是它的克星!”神识中地螭涨红了脸,激动得指手画脚。月魂忙着解释:“如果说螭枪是北境攻击力最强的魂器,利不可挡。那么恒河沙数盾就是北境防守力最强的魂器,坚不可摧。一攻一守,互为天敌。而最巧的是。每次螭枪出世,恒河沙数盾也必然出世。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了。” 我暗叫倒霉,本以为螭枪一出,可以轻松摆平无颜,谁料对方拥有足可匹敌的魂器——恒河沙数盾。这么一来,胜负又难说了。 无颜目光悠悠:“小子,什么呆?不会是怕了我的恒河沙数盾了吧?” “谁怕谁是孙子!”不等我答话。螭吼道。它自从见了恒河沙数盾,就像受了刺激,狂躁地不停叫嚣。有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 我有心见识一下恒河沙数盾的威力,当下也不客气,螭枪喷射而出。空气嘶嘶作响。一道道灼热的焰光射向无颜,一枪接一枪。每一枪之间几乎没有半点停顿。 炼出神识**后,用神识射出来的螭枪也水涨船高,威力大增, “噗噗噗!”,每次螭枪射出,恒河沙数盾总能及时封挡在无颜身前,震开螭枪。枪盾交击下,强大地反震力让我气血翻涌。 围观的众人眉飞色舞地谈论:“恒河沙数盾对螭枪,千年难见的大场面啊!幸亏长春会前。我偷偷塞给席长老一棵灵芝草,才能作为本门代表来蝴蝶岭,否则哪有热闹可瞧?”,“最好拼个你死我活,那就更热闹啦!从小我就爱看别人互掐,乐趣无穷啊。” “继续射,射死这面破盾牌!”螭张牙舞爪地嚷道。我飞身跃起,时而在空中射出螭枪,时而在地面游走,绕着无颜疾射。双手也不闲着。施展层出不穷的法术,配合螭枪夹击。 “分!”无颜清叱一声。恒河沙数盾面上的每一条河纹异彩闪烁。刹那间,一面盾牌化作两面,两面化作四面,四面化作无数面盾牌,像密不透风的墙,挡住了我水银泻地般的攻击。飞舞地盾影中,无颜如同钻进了一个乌龟壳,无论什么法术,都会被恒河沙数盾 难作寸进。 “噗噗噗”,枪盾撞击声不绝于耳。半个时辰的功夫,我射出了几千次螭枪,法力急剧消耗。而神识**也一下子难以奏效,因为每一面幻化出的盾牌节奏都不相同,想要控制数以千计的沙盾节奏,实在是太难了。 急促喘了几口粗气,我浑身被汗水湿透,射出螭枪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无颜的情形比我好多了,双方用魂器硬拼,归根结底还是比拼法力地强弱。 “继续啊。”无颜气定神闲,无数面沙盾重新化作一面。 “老来这一套多没新意,换个花样吧。”我深吸了一口气,手臂轻扬,衣衫飘动,决心施展魅舞“热爱”,和无颜一决雌雄。 螭不甘心地连连吼叫:“小子,干吗停下?继续啊!” “够了,老螭!”月魂喝道:“林飞的法力比无颜差了一大截,再打下去也是白费力气。” 螭愤怒地道:“都是这小子没用,让我丢脸!” 月魂轻轻叹息:“以后还有机会。等林飞法力长进了,你再和恒河沙数盾斗一场吧。” 螭闷声不吭,默然了一会,垂头丧气地道:“算了,是我命不好,遇上一个法力低微地主人。” “换花样?”无颜微微一哂:“是你的螭枪没有再战的力气了吧?”恒河沙数盾出“嗡”的一声鸣响,余音浑厚,袅袅不散。盾面河纹闪烁着奇光异彩,似在炫耀对天敌的胜利。 神识中,螭颓然跌坐,头深深地埋下去,遍布鳞纹的尖爪微微颤抖。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颤。和螭相遇的一幕幕。浮现脑海。 “把龙冠还给我!“那是螭暴怒绝望的吼叫。 “没错。,他们三个,都是当时名震北境地第一高手。”螭的神姿如此骄傲。 “但我最大的愿望,是有人可以使出那传说中的一枪。那是我身为一件魂器,最大的梦想。”螭闪耀着摄人光芒的眼神,燃烧如焰,沸腾如血。 永远地争强,那便是螭追寻的道吧。 木然望着恒河沙数盾的光辉,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我心目中。始终只把螭当作了一件兵器。却忘记了,即使是冰冷的魂器,也有属于自己的梦想。 而我从不曾为它地梦想付出过。 “螭。”我一字一顿地道:“不要叫我主人。” 螭震惊地抬起头来。 “因为——我是你的伙伴啊!”厉啸声中,我再次射出了螭枪! 仿佛是一腔燃烧地热血,从神识中喷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我和螭紧密相连,神识合一。这一刻。螭的愤怒就是我的愤怒,螭的骄傲就是我的骄傲,螭地梦想就是我的梦想!这一刻,我就是空中飞射的螭枪,出强者的怒吼! “噗”,螭枪击在恒河沙数盾上。盾牌微微一晃,无颜也向后退了半步。 “好小子!”螭激动地叫道:“这一枪大有水准!” 我心中一阵惊讶。就在射出螭枪的时候,神识中浮现出了无数景象:那是三个相貌不同的陌生人,施展螭枪时地雄姿。比起我单调的枪法,他们要精妙复杂得多了。随着螭枪射出,一团团光焰变幻出玄妙地轨迹,有虚有实,有直有曲,组合成变化莫测的枪击。 这三个陌生人,莫非是螭的前三代主人?不由自主地。我按照神识浮现出来的画面,再次射出螭枪。 “蓬”的一声,这一次,螭枪划过空中的不是一道焰火,而是凝聚成了一团。焰团猛烈轰击在沙盾上,沙盾“嗡”地剧晃,无颜再退半步。 在神识操控下,焰团没有返回,而是借助盾牌的反震之力,划过一道弯弯的小弧线。再次斜射无颜。这是其中一个陌生人施展螭枪的秘技,利用对手封挡螭枪地力量。借力打力,不但减低了自身法力的消耗,也使出枪的轨迹诡异多变,无迹可寻。 “蓬蓬蓬蓬”,一团团光焰在沙盾上暴炸开,无颜步履跟跄,不住地后退。我斗志如潮,把那些玄妙的枪法一一试验,枪法由生涩到纯熟,也不知射出了多少枪,只知道一枪比一枪挥洒自如,酣畅淋漓,痛快得无以伦比。 月魂惊喜交加:“你和螭完全融为一体了。只有魂器和主人心神相契,才能唤出魂器的记忆,引导出前任主人使用它的秘技。小子,你终于成为螭枪的真正主人了!” “不是主人。”螭咧嘴狂笑,又一次撞上恒河沙数盾:“是同伴!” “同伴。”我在心中默念,刚烈的枪法忽地变柔。这是另一个陌生人的枪法,至刚至硬的螭枪到了他手中,风格完全改变,化作至阴至柔。 “蓬!”螭枪软若灵蛇,贴住了恒河沙数盾地盾面,先以柔势颤动,再力炸开。沙盾一阵晃抖,几乎要被甩飞出去。趁无颜心动神摇的瞬息,我全力施展神识**,在他心中生出盾牌被击碎地错觉。 无颜下意识地看了看恒河沙数盾,一个失神,螭枪擦过盾缘,射穿了无颜的肩头,带起一蓬血雨。我如影随形般欺上,千千咒丝缠住无颜,一记魅舞,将无颜踢飞,紧接着一枪射出,焰团滴溜溜地旋转而射,在无颜左腿炸开。 “砰”,无颜“扑通”倒地,面色灰败。恒河沙数盾出哀鸣声,颤栗不停,盾面的河纹也黯然失色。 神识中,螭枪死死锁住无颜。 全场静寂无声,无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许久,涩声道:“我败了。”恒河沙数盾化作一片朦胧的影子,没入他的胸膛。 螭兴奋地大呼小叫,手舞足蹈。我瞪着无颜,“扑通”一屁股坐倒在地,浑身上下像被抽空了,筋骨疲软,再无半点力气,法力耗得一滴不剩。 第十一册 第九章 魔主再现 第十一册第九章魔主再现 “我应该赢了吧?”我气喘吁吁地道。 海妃面无表情,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海姬笑靥如花,替我擦去额角的汗水。隐无邪、慕容玉树等人争先恐后地向我道贺,花生果又蹦又跳,比他自己娶老婆还要高兴。 “恭喜林长老,苦战五场,代表影流战胜了沙盘静地的无颜。”珠穆朗玛不动声色地道,声音听起来却很愉快。利用我打击沙盘静地,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望着转眼间,和我热乎成一团的众多名门弟子,海妃嘴角渗出一丝淡淡的冷笑:“林飞,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脉经海殿的一份子了。虽然你贵为影流长老,但也要尽心为脉经海殿出力。” 我揣摩着她的话意,隐隐觉得一丝不安。这个女人决不会这么轻易认输,一定又会想出什么毒计来阴我。 隐无邪呵呵一笑:“既然是脉经海殿的女婿,林长老为贵派出力也是义不容辞的。不过林长老苦斗五场,一定累了,海殿主也该心疼一下这个妹夫,让他喘口气,再为脉经海殿效劳吧。” 海妃道:“隐掌门多虑了。林飞和海姬既然两情相悦,自当早日成婚,以免惹人闲话。成亲一事,不算是什么苦差吧?” 我一愣,这女人怎么一下子转性了,要为我和海姬成亲?海妃又道:“海姬的出嫁是大事,理当召告北境各大门派。所以,要请林飞去红尘天的朱家走一遭,一来通告婚事;二来,我脉经海殿有一件重要物品,要由他押送,送往朱家。” 隐无邪干笑几声:“脉经海殿这么多女武神,何必要新郎官亲自跑一趟红尘天?现在红尘天里全是魔刹天的妖怪。路上怕不太安全吧。” 海妃正色道:“正因为路上不安全,才不得不委托法术高强的林长老亲自出马。我脉经海殿的女武神,可没有一个强过他的,交给别人怎能放心?再说这件东西关系重大,不容有失,原本我是要请无颜押送的。”眼神复杂地掠过我和海姬:“自然,林长老如果不敢去地话,我也不好勉强。海姬,那就只有让你去一趟红尘天了。” 就算用脚丫子想,我也知道海妃这个委托一定包藏祸心。然而众目睽睽下。我也无法示弱推搪。要是拒绝的话,这个差使就会落到海姬头上,我还得跟着。 朗笑一声,我道:“既然姐姐许了我和海姬的亲事,再称呼我林长老可就见外了,该叫一声妹夫才对。红尘天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听姐姐的吩咐就是了。” 海妃立刻接口:“好!相信以你的实力。定能不负所托。”眼看隐无邪张口欲言,又道:“海姬,你就陪他一同去吧。朱家你去过几次,也好替林飞作个引荐。”这么一说,隐无邪只能哑口无言。 海妃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这件押送的东西价值不菲,你务必小心。定要亲手交给朱家大姐。第一次为脉经海殿办事,可别弄出什么闪失让人笑话。”袍袖一抖。向我抛出一个紫玉匣,匣口锁着连环鸳鸯金锁。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我办事,姐姐放一百个心。”我藏好紫玉匣,搂住海姬,嘻皮笑脸地道:“姐姐还真体贴,让我们提早双宿双飞。一路游山玩水,亲亲热热。不亦乐乎。” 海妃眼角微微抽搐:“愿你早去早回,我在脉经海殿静候你的佳音。” 我笑了笑,目光一转,瞅到琅森期盼的神色,心知肚明,走到他跟前,抽出袖子里的黄巾,悄悄塞到他手中。琅森五指攥紧黄巾,如冰冷地钩,眼神燃烧着野心的热焰:“和林长老交易。真是令人愉快。” 我眨眨眼:“将来还会有机会的,大家合作财嘛。” 长春会终于到了尾声。慕容玉树、牛郎都上前和我定约,邀请我去他们那里做客。即使是屈原、呼延重等人,也和我不冷不热地打了招呼。在海妃极为不公平的比试安排下,我依然击败了无颜,流露出的实力让任何名门都不敢再轻视我。 一时,我意气风,左顾右盼,颇觉扬眉吐气。人群中,甘柠真清澈如冰雪的目光和我相遇,又移开了。夜色的阴影里,她眼睑低垂,柔和地耳稍闪动着乳白色的光。不知怎地,我心头浮上一阵茫然若失的感觉。 鸠丹媚挤到我身边,咬着耳朵窃语:“小色狼,这下心满意足了吧?可别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啊。” “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我盯着她高耸的胸脯,心猿意马地道:“等你变成我的人,咱们再来讨论新人旧人吧。”话刚说完,海姬就狠狠拧了一下我地耳朵,惹得鸠丹媚一阵浪笑。 “本届长春会圆满结束。”在珠穆朗玛一番冗长晦涩的结束词里,各大门派地人互相道别,拔起帐篷,6续离开了蝴蝶岭。夜空中,霞光蔚然,无数珍禽异兽飞腾,脉经海殿的女武神们也踏上金蛟,扬长而去。 仰头望着金蛟如流星远逝,海姬玉容闪过一丝黯然,和我在一起,她等于被脉经海殿孤立了。我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总有一天,我会让脉经海殿心甘情愿地接受我。” 海姬莞尔一笑:“是我要嫁给你,又不是脉经海殿。” “是我要嫁给你,又不是脉经海殿。”边上响起了龙眼鸡怪声怪气的声音,他翘着红鼻子,一个劲地摇头:“肉麻,太肉麻,你们的情话不能说得高雅情趣一点嘛?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哈哈一笑,给了他一个暴栗:“你这个童子鸡,懂个屁啊!” 蝴蝶岭上的人越来越少,在依依惜 花生皮一家也告辞而去。隐无邪把我叫到一边,不妃让你去红尘天,着实不妥。云大郎、水六郎那些妖怪如今都在红尘天,只要海妃刻意放出风声。你此行定然危险重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豪情满怀:“我林飞再不是从前任人鱼肉的小角色了。就凭水六郎那几个小妖怪,还不放在我眼里。” 隐无邪沉吟了一会,道:“朱家靠近黄泉天,那里古怪得很,你也要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不要我派几个影流长老,暗中跟着你?” “多谢隐掌门关心,有甘柠真和鸠丹媚、海姬在,就算是四大妖王来了。也能应付。”我婉言谢绝了隐无邪的提议,这家伙对我也不会按什么好心,多了影流的人跟在身边,如同监视,反而不便。 隐无邪年老成精,见我这么说,也不再罗嗦。当下问道:“你打算何日启程?” “越快越好,让海妃来不及布置什么手脚。” “我也是这个意思。”隐无邪拍了拍我地肩,语气亲密:“你是我看好的人,一定要多保重。等你事完回来,我再为你接风洗尘,带你拜会罗生天地各大名门。” “我一定不会辜负隐掌门的一番厚爱。”我口不对心地说了一些表忠心的话。隐无邪微微一笑,带着影流门人飘然而去。 空旷的蝴蝶岭上。只剩下我、海姬、甘柠真、鸠丹媚、绞杀、鼠公公和龙眼鸡。 “无颜好像在等你。”甘真淡淡地道。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天池的另一边,立着一个寂寞的背影。 我走过去,站在他的背后,静静地呆了一会。无颜孤独地影子斜斜映在池水上,微微颤动,如同一个飘浮的孤魂。而沙盘静地地人早已走*光了。 我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跨前一步,嚷嚷道:“小子。是不是不服气,还想再打一场?” 无颜凝视着池水,忽然一笑:“我正在品味失败的喜悦。” 我一愣:“你脑子没被我打坏吧?” “这些年,习惯了被当作天之骄子,习惯了高高在上,与众不同。”无颜笑得很愉快,“当我被你击败时,才了解自己原来也是一个普通人。我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他抬起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跌到了谷底。原来可以更轻松地望着天空。这次输给你,我服气得很。只是我的恒河沙数盾不服你的螭枪。一个劲地闹脾气罢了。” 我坦言道:“其实,恒河沙数盾不是输给螭枪,而是输在了你的手里。你被我的神识**所惑,动摇了对它的信心。”拍了拍无颜,道:“把魂器当作是你地朋友,才能挥最大的威力。” “朋友?”无颜呆了呆,“还真是一个新鲜的词呢。” 我轻轻叹息一声:“没别的事,我们就彼此道别吧。但愿来日相见,你我不会生死相拼。” “迷空岛守护者的秘密,希望你暂时不要泄漏出去。” “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权当是报答你救我离岛之恩吧。” 无颜踌躇了一会,道:“海妃从来没有让我去红尘天朱家地安排。” 我心头忽地生出一阵暖意:“你小子留下来,是特意告诉我,红尘天一行暗藏凶险吧?我就知道,海妃不会白要我这个便宜妹夫的。” 无颜笑得不怀好意:“你若是死了,我会替你照顾海武神地。” 我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对海姬动歪念,我一定扒光你的内裤。” 无颜哈哈一笑,洒然挥袖:“我走了,小子,记得以后穿内裤。”一粒粒黄色的细沙从全身冒出,化作沙堆,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惜了。”月魂叹道:“倒是个胸怀磊落的人啊,可惜你们不能做朋友。一旦你杀了无痕,势必要和无颜反目成仇。” 我怔怔地了一会呆,道:“我未必杀得了无痕。这个人完全摸不透,我和无颜比试的时候,至始至终,他一点不露声色,城府深得可怕。老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阴忍的家伙,也不知格格巫和他是什么关系。对付无痕,我一点没把握,搞不好还会栽在他手里。” “别说是无痕,即使是隐无邪,也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对付。”不知何时,甘柠真来到我身后。目光似是冷漠,又似是蕴含了一丝关切。 “我可不会当他的牵线木偶。”我不在意地道:“反正是互相利用,大不了我拍拍屁股离开影流,他也拿我没办法。” 甘柠真摇摇头:“你既然加入了他的阵营,又得了好处,他怎会容你抽身而退?你有没有想过,隐无邪到底代表了哪一方地势力?” “吉祥天。”不等我回答,她道:“我想了很久,只有高高在上的吉祥天,才有这样地力量。让隐无邪成为他们监视罗生天的一枚棋子。” 我吓了一跳:“隐无邪是吉祥天暗插在罗生天的人?” “吉祥天是最深不可测的一重天。只有宗师级的人、妖,才会被邀请去那里听法论术。”甘真缓缓地道:“和任何一重天不同,吉祥天里没有门派之分,只有两种人:仆役和长老。而随便哪一个仆役跑出来,都能在北境开宗立派。上次在飘香河畔,和云大郎决战的那个灰袍大汉,应该就是吉祥天的一个仆役。” 我不由一呆。灰袍大汉的法力,仅仅比云大郎低上一线,而对方不过是吉祥天地一个仆役,那么长老的法力又该有多高? “没有人知道吉祥天有多少位长老,只知道他们居住在吉祥天深处,一座神秘地天刑宫里。而每一位长 有惊天动地的**力。”甘真道:“他们自称为人。” “天人?” “无所不能。代天而行。他们是北境真正的操控者,权力的最巅峰。自从八百二十万年前,号称北境有史以来的第一天才高手庞冲挑战吉祥天,被打得筋骨断折,压在莲花峰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挑战吉祥天的权威。我有一位师叔曾经应邀参加吉祥天的法华会,在莲池上和一位长老说法一夜,最后知难而退。”甘柠真接下来地话让我更吃惊:“所以凭隐无邪的法力,充其量只是一个地位高一点的吉祥天仆役罢了。” “小真真。你确定隐无邪是吉祥天的人吗?” “一个出了名的和事佬,凭什么敢破坏罗生天与魔刹天的结盟?隐无邪又凭什么相信你不会出卖他?你大可以把隐无邪出卖给罗生天其它名门,换得海姬或者其它好处。以隐无邪地老谋深算,会信任你一个认识不久的外人?”甘柠真接着解释道:“那是因为他有绝对地把握,可以控制局势。一旦你反咬一口,他能轻松把你除掉。” “只有吉祥天,才能让他如此有恃无恐?” “不错。你知道吗,罗生天和魔刹天勾结,表面上对付的是清虚天,但真正的矛头直指吉祥天。如果我所料没错。魔主侵入红尘天后,接下来就是清虚天。然后便是吉祥天。” “所以站在吉祥天的立场,势必要千方百计破坏罗生天的团结,引十大名门之间的矛盾,造成分裂内耗?” “正是如此。这也是隐无邪助你夺得海姬的目的。这次比试招亲,如同火上浇油,将罗生天各派之间的矛盾彻底点燃。” “既然我已经和魔刹天为敌,那么有吉祥天这座靠山也不错。”我嘿嘿一笑,索性不再多想。就算隐无邪是吉祥天地人,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虚以委蛇,随机应变就行。 “柠真,你们在说什么?”海姬、鸠丹媚等人围了过来,我不想让海姬为我担心,随口胡扯:“小真真说打算送我点宝贝,作为我们的新婚贺礼。” “小真真?”海姬脸上泛起古怪的表情,甘柠真神色微窘:“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那一张嘴,什么时候清静过?时候不早了,我们是在这里歇息一晚,还是即刻出?” 海姬道:“小无赖累了一天,还是休息一晚再走吧。” 鸠丹媚妖冶一笑:“哦哟,我们的海武神还没过门,就知道心疼夫婿了。”引得海姬娇嗔不已。 望着灿艳如花的三个美女,我激动地道:“我们又在一起了。”一时目眩神迷,仿佛回到了昔日的龙蝶洞府。粼粼湖光,美人容颜涟涟,晃乱了午后的阳光。而我还是那个呆呆静立的洛阳少年,有点迷惑,有点吃惊,还有一点点色迷。 当时波明春绿,美人少年惊鸿照影。 “美女们,我叫林飞,林木森森的林,一飞冲天地飞。”我喃喃道,初见时说的话,如被湖水打湿地青苔,在这一刻生动鲜亮。 几年的光阴,明幽闪烁,仿佛搁置在了那个清澈的湖边。轻轻一伸手,便挽到了。 “你不再是那个要我们保护的傻小子了。”鸠丹媚瞟来一个媚眼,三个美女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啊,我们又在一起了。”鼠公公摸着胡须,怡然自得地道。 “哇靠,你倒会自作多情。”我冲鼠公公翻了个白眼,“不用休息了,趁早赶路,省得日久生变。”虽然我浑身乏力,精神却亢奋得很。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点不假。 四天后,我们来到一座名叫艳阳峰的岛屿附近。再赶一日,便可到达红尘天与罗生天的天壑——鹰愁涧。 旭日初升,遍洒金光。艳阳峰如同一柄闪闪亮的长剑,高耸水面,直插云霄。据海姬说,艳阳峰是整个罗生天海拔最高的地方,也是观看日出的最佳景点。 “等我们回来,一起看日出。”我骑在绞杀背上,意兴飞扬地道。 “无聊,还不如睡个懒觉实在。”龙眼鸡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蓦地,他面色一变,瞳孔内的金环光芒闪耀。 “呛”,甘柠真的三千弱水剑自动鸣响。 空荡荡的白玉桥头,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青衣人。广袖飘飘,风姿洒洒,一双清澈却又无比深邃的目光,仿佛一下子穿透了几十丈远的距离,直射我的内心。 根本不知道他是在何时出现的,站在桥头,飘然的身影又仿佛会随时消失。如一点被风掠起的微尘,无影来,无踪走。 “楚度。”我浑身冷,好像一下子堕入冰窖。就连灿烂的阳光,也变得昏暗起来。日他***,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啊,居然遇到了这个天煞星! “魔主,魔主大人。”龙眼鸡结结巴巴地道,鸠丹媚脸上泛出恐惧的表情,海姬花容惨淡,甘柠真身形展动,掠在我的身前,手紧紧按住了剑柄。 “逃也逃不掉了。”鼠公公哭丧着脸,两腿直打哆嗦。 “你就是林飞?”楚度徐徐向我走来,意态悠闲,步伐踏着玄妙的节奏,使人觉得飘忽不定,竟然把握不到他确切的位置。似乎不是在桥上走,而是飞扬于九天之外。 碧波荡漾的河面,火红的朝阳,闪亮的艳阳峰,在楚度走动的步伐中,仿佛一下子消失了。视野中,只剩下这个魔神般伟岸高大的身影,不断迫近。 本册完 第十二册 第一章 美女救英雄 第十二册第一章美女救英雄 天地间,仿佛只有楚度和我两个人。 甘柠真、海姬她们虽然与我近在咫尺,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切断,变得越来越远,遥不可及。 一步,一步起伏、无休无止的潮汐,而我正是汪洋中的一座颤栗孤岛,随时会被浪潮淹没。 “林飞?”楚度再次低喝,柔和的声音宛如魔咒,响彻四方,天地被这个声音充满,再无一丝其它的声响。 蓦地,我的一颗心静到了极点。 刚开始望见楚度的时候,我杂念纷涌,心慌意乱。但随着他不断接近,我心中惊慌、恐惧、懊恼这些负面的情绪,雪融般地消失了。一时间,无忧无怖,无喜无悲,精神迈入清寂止水的境界。 过于强大的压力,反倒逼迫我一下子放松了。如同豁然冲出了一个黑压压的牢笼,心灵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霎时,碧清的湖面、火红的旭日、闪亮的艳阳峰重新出现在视野里,三个美女也仿佛回到了我的身边,不再有远隔天涯的幻觉。 “好。”楚度轻赞一声,负手停步:“小小年纪,精神修为如此了得,难怪夜流冰也奈何不了你。果然值得我出手。” “能劳动魔主亲自出马,我林飞日后又多了一个吹嘘的本钱。”我嘿嘿一笑,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本色。心里清楚得很,楚度仅凭步伐气势,就切断了我对四周的感应,令我生出被孤立于天地的异况,妖法恐怖得一塌糊涂。要不是我在威压下突然放下了心理包袱,此时。便已败了。 虽然见过楚度几番出手,但真正和他对峙时,才切实地感受到他有多强。今日一战,我大概在劫难逃了。 海姬忽然厉声道:“我姐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能驱使堂堂魔主屈尊来此?” 我心里雪亮,魔主能在这里截住我们,多半和海妃脱不了干系。这个女人够狠毒,居然勾结了楚度来害我。如此看来,罗生天与魔刹天结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楚度柔声道:“万物滋养,互生互利。何来谁给谁的好处?”信手一指艳阳峰:“此峰沐浴朝阳,光华艳美,故因此得名‘艳阳峰’。然而若不是站在此峰观日,又怎知朝阳璀璨,艳辉照人?峰因日而成名,日因峰而增色,天地万物。相辅相成。海武神如果想不通这一点,恐怕终生难窥法术地奥义。” 顿了顿,楚度又道:“若不是我对林飞感兴趣,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够驱使本人?” 我哈哈大笑:“普天之下,能把互相利用这种无耻勾当说得天花乱坠的。楚度你是第一个!” 楚度淡淡一哂:“在我面前还敢如此无礼的,你也是第一个。” 我嗤道:“害怕有个鸟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对老子有什么不满,尽管放手开打,但不要为难我身边的人。”跳下绞杀,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我和楚度的恩怨,与你们这些外人无关!”心中一阵黯然,以楚度的妖力,我们几个齐上也没用。我怎么能再连累别人? 海姬花容失色:“小无赖,你胡说什么?” 甘柠真忽然从怀里取出自在天的地图,掷向楚度:“你们之所以追杀林飞,不过是为了这幅自在天的地图。现在双手奉上,可否了结昔日的一点过节?” 楚度轻轻一挥衣袖,地图还没有靠近他,便碎成了飞扬的粉末。 我们几个目瞪口呆,珍贵无比地自在天地图竟然被楚度随手毁掉,难道他怀疑是假的?我怪叫道:“你知不知道,这张地图可以找到传说中的自在天!水六郎他们苦苦追杀我。就是为了把它交给你!你不是很想要它吗?” “区区一纸地图,还不放在本人眼里。”楚度神色淡然。也不多做解释,负手道:“我的目标只是林飞,其他不相干的人可以离开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缓和的余地。我望着众人,强颜欢笑:“你们在边上,只会碍手碍脚连累我,还是趁早离开吧。” 甘柠真像是没听见似的,亭亭玉立在我身前,动都不动一下。海姬瞪了我一眼:“小无赖,这次你休想丢下我。”美目透出无限深情:“眼下便是拼了这条命,也比分开快活。你以为你死了,我还能芶且偷生吗?” 龙眼鸡苦着脸,支支吾吾地道:“魔主大人,我看我看林飞这小子还是还是不错地,挺识时务的,不如不如我们招降了他,为您老人家打天下。”被楚度深邃的目光一扫,立刻噤若寒蝉,一溜烟跑开了,对我遥遥招手:“等你死后,我会为你选个风水好的坟地厚葬,也算相识一场。” 我哈哈大笑:“老子可不会乖乖等死。”一瞥鼠公公,奇道:“你怎么还不逃?看不出你平日里胆小怕事,关键时刻倒是勇不畏死,对我忠心耿耿。” 鼠公公满头大汗:“少爷,我是想逃,但我心里害怕,迈不动腿啊。” 我直冒冷汗,把绞杀背上装满奇珍异宝的大包袱塞给他,接着飞起一脚,把他远远地踢飞出去。“扑通”,鼠公公摔入湖中,又冒出头,可怜巴巴地道:“相见时难别也难,少爷,咱们永别了。” 剩下这三个美女,我知道是赶不走了。既然她们愿意和我生死与共。我再推托,反而矫情。当下鼓足勇气,先拉住海姬的手,再冷不防握住甘柠真地纤纤玉指,对鸠丹媚微微一笑:“今天我们四个,就联手领教一下魔主的惊世绝学。” 楚度一言不,仰望着天空一抹紫色地朝霞,微微出神。 “对不起啦,小色狼,我可不奉陪了。”鸠丹媚忽地轻笑一声。扭动腰肢,袅袅向前走去,“命只有一条,我可不想为你白白搭上。” 我呆若木鸡,随即心头一阵酸痛,像被人在胸口狠狠捅了一刀。海姬愤然道:“鸠蝎妖,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鸠丹媚撅起性感的厚唇:“我本来就是魔刹天地妖怪。投靠魔主是天经地义的事。好妹子,别怪姐姐性子薄凉,只怪你太天真了。”走到楚度跟前,屈膝道:“魔主在 丹媚愿意从此效忠。” 海姬兀自忿忿不平,我涩声道:“人各有志。随她去吧。” 奇变猝生!十几束红光从鸠丹媚指尖迸射,直射楚度。鸠丹媚纵身扑上。九根红艳艳的蝎尾从臀沟内钻出,犹如毒蛇,从九个轨迹的角度,分别噬向楚度下身,嘴里叫道:“小色狼,先下手为强!” “呛”,甘柠真长剑出鞘,绚丽的剑芒化作滔滔弱水,击向楚度咽喉。与此同时。海姬劈出脉经刀,一连串金黄色的刀光在空中炸开,交织成千百道纵横地刀网,罩住楚度全身。 蝎尾针一近楚度,立刻陷入了无形的气流漩涡,紧接着,九根蝎尾也被卷入漩涡,互相碰撞,纠缠成一团,就是无法沾到楚度半点。 璇玑秘道术被楚度用到这个地步。已是叹为观止,气圈生出气圈。循环生生不息。最奥妙的是,他完全借助蝎尾的攻击力量,利用反震,荡出新地气流漩涡。如同水面被投入石子,自然会生出一个个涟漪。 “三千弱水剑,的确名不虚传。”凝视盈盈流动的剑光,楚度气度恬定,一点也不躲闪,斑斓的剑光水色映上他玉石般的额头,闪烁生辉。 左手广袖倏地拂出,犹如行云流水,裹住了剑光。楚度这一手流云飞袖的甲御术,比起秘芨上所载地,显然更进一步,迈入推陈出新地崭新境界。广袖恍若一团虚无缥缈地云雾,吞吐不定,虚实变幻,与剑芒眨眼间接触了几百下。每一下,都卸去一点剑芒。“啪”,广袖陡然化柔为刚,锐利如刀,直切而下,截断了贯如长虹的剑光。仿似一道铁闸,硬生生把三千弱水一切两半。接着拳头探出袖口,从容一击,蓄满混沌甲御术的一拳,令瑰丽的弱水失去了颜色,倏地缩回剑鞘。“呛”,三千弱水剑悲鸣一声,带动剑鞘狂震不止。甘柠真娇躯摇晃,雪白的道袍宛如被逆风刮过,向后猎猎卷起。 就在同一刻,楚度双目暴起异芒,雪亮如镜,将漫天地脉经刀光反射回去,逼得海姬疲于招架。 “能让她们为你拼命,真是艳福不浅。”楚度并不急于反击,看了看我,目光最终停留在鸠丹媚脸上,“你的胆子大得很,连我也敢骗。” 鸠丹媚咯咯荡笑,九条蝎尾红芒闪耀,强行抽出漩涡,在身前急游走:“谁让他是我地小冤家呢?你要是杀了他,我怎么舍得?”嗔怪地飘了我一眼:“‘人各有志,随她去吧。’你说得人家心好凉哦。” 我又惊又喜地看着鸠丹媚,心里舒服多了。日他***,妖女真会耍人,害得老子一惊一乍,差点受了感情伤害。 “那我更要杀他了。”楚度对鸠丹媚漠然一笑:“传闻你初次交媾时,蝎尾会释放大量淫液,不但可令交合的对象享受奇异的快感,还能使对方法力大增,所以你的红丸还是留给我的好。” “那你来呀,光说不练可不像是魔刹天的主人。”鸠丹媚挺起高耸的胸脯,丰硕香艳的**半露出来,微微颤抖。她挑逗般地伸出香舌,在唇上滑动,喉头出荡人心魄地嘶吟,水蛇腰也扭动起来,引诱我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沿着摆动的圆润胯部下滑,落向丰满结实的大腿。并拢的双腿笔直修长,紧密得插不进一根手指。“嗖嗖嗖”,鸠丹媚突然难。九根蝎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楚度,尾部在半空喷出黑红色的毒液。 甘柠真立刻一拍剑鞘,配合鸠丹媚地攻势,三千弱水剑化作一根纤细的竹花针,弹向楚度额头。海姬也飞快取出金螺,放在唇间吹亮。 “好一个媚惑尤物,难怪被人种下了刺衣咒。”楚度似是完全不把三人的攻击放在心上,目光在鸠丹媚的诱人处上下流连,澄澈地双眼里并不见半点**。“嘶嘶”几声,一轮淡青色的环形焰火从楚度全身冒出。刹那间,便将毒液烧干蒸。蝎尾一触青焰,如遭雷焚,仓促缩回时,蝎尾传出了烧焦地气味。 “青炎!”我骇然呼道,这青色的焰火正是纯阳炎秘道术臻至最高境界的效果,三昧真火由赤红转变为青色。温度高得能把金石熔化成水。但纯阳炎秘道术只能从口鼻喷出,楚度却从全身出,让我迷惑不解。 “准确地说,不是青炎,而是纯青炉火。”楚度平静地道,五指张开。宛如鲜花绽放,对准三千弱水剑。手指弹动,幻出一片花影。细针般的三千弱水剑微微一滞,随即像被黏住了一样,绕着楚度地五指盘旋,如同彩蝶在花丛流连。我越看越心惊,这一手蝶恋花的秘道术,原本被我当作雕虫小技,不屑深修。谁料在楚度手里,竟然变成可以硬接三千弱水剑的奇术。 甘柠真清叱一声。三千弱水剑顿时暴涨,化作五光十色的洪流,倾泻奔腾。楚度从容不迫,始终以蝶恋花的秘道术应对,滔滔弱水如同一条被锁绑的巨龙,在他指间左冲右突,就是难以挣脱。楚度一边还对我道:“三十年前,我借阅了清虚天十大名门之一炉火峰的秘典,将纯阳炎秘道术与炉火秘道术融合,自创纯青炉火。取地是去芜存菁之意。”顿了顿。颇有深意地看着我:“秘笈是死的,人是活的。取其精意便可,不然反因秘芨局限了自身。” “借阅?怕是偷盗吧?”我讥讽道,螭枪瞄准楚度,蓄势待。不是我不想动手,实在是找不到好机会。尽管被三个美女围攻,但楚度一直应付得游刃有余,根本没出全力。 “何谓偷盗?何谓拥有?漫漫时间流逝,物虽是,人却不知几度易手。小到珍宝秘笈,大到北境天下,哪来固定的主人?”楚度洒然道,指了指从天而降的脉经网,“金螺几百万年前的主人是谁?几百万年后会是谁?谁又算是它地真正主人?” “轰”!脉经网罩住了楚度全身,金光闪闪的脉经线急收缩,勒紧。 “让我告诉你,少年人。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得到它,就是它地主人。”楚度一字一顿:“天地万物,唯——强——者——居——之!”伸手一扯,脉经网被硬生生地撕开,金线散乱飘飞。“啪”,楚度再次施出流云飞袖,把三千弱水剑卷飞出去,同时荡出一层璇玑气圈,逼得鸠丹媚东倒西歪,脚步跟跄。 “相信三位技不止此,还是拿点真本事出来,勿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楚度负手而立,一袭青袍被湖水照得更加深碧,摇曳的波光映上衣摆。 月魂不安地道:“他的妖力太恐怖了!如果再进一层,怕是连神仙也能当了。” 螭也 :“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角色,个主人还要强得多!要是他能做我的新主人咳咳,我只是随口一说,小林飞别吃醋。” 我和三个美女交换眼色,甘柠真冷冷地道:“既然魔主不肯罢手,我们也只好以死相拼了。”深吸了一口气,三千弱水剑清越出鞘,在空中化成一片迷蒙水幕。莹莹水色无声弥漫,渐渐遮住了远近的景物。空气中,沁出一滴滴绚丽的水珠,从四周滴落。 鸠丹媚喉头咕噜一声,皮肤上地花纹颜色越来越深,缓缓蠕动,似要从肌肤剥落。“咔咔”,花纹凸出肌肤,变成一块块五彩斑斓的蝎甲,覆盖住头脸、四肢、小腹和后背。只露出一双红得滴血的眼睛,闪烁着妖异的光芒。肩胛、手肘、膝盖等关节处,耸出一只只粗大的蝎螯,螯钩尖锐,滴淌毒汁。九根蝎尾霍然粗大了数倍,尾部弹出九柄漆黑色的镰刀,互相摩擦,出牙酸地声音。她半趴在地上,绕着楚度灵活窜动,度快如鬼魅。俨然现出妖身,变成了一只毒蝎。 海姬再次吹出脉经网,光华闪耀的大网遮住了上空,连阳光也透不进来。白玉桥染上斑斑金辉,一道道细痕在桥面上裂开,湖水激烈动荡。海姬高举金螺,金螺在手中化作一面黄金盾牌。盾缘寒光闪闪,锋锐如刀。 默念千千结咒,我厉声道:“楚度,也把你的真本事拿出来瞧瞧吧!”主动跨步上前,步伐坚决激昂,神识遥遥锁住楚度。与三个美女形成合击之态。 楚度屹立不动,双目低垂。整个人仿佛和长长的玉桥连为一体,延伸向无穷无尽地远方。这一刻,我们面对的仿佛不是一个妖怪,而是湖面上一座又一座,永无止境地玉桥,是遍布整个罗生天的巍巍工程,浩瀚景观。 一时间,我们被他的气势压倒,完全没法出手。 “楚度!”我猛地大喝一声。迎上那双明澈又幽深的眼睛:“再见!”纵身一跃,跳进湖水里,全力往前游去。绞杀也跟着我跳湖,变成蚂蚁大小,钻进我地耳朵。 此举大出所有人的预料,包括楚度在内。刹那间,我的神识感应到他短暂的愕然。没有人会想到,我在流露出一往无前的决战气势后,会突然脚底抹油,丢下三个美人逃跑。 楚度立刻掠起。贴着湖面,紧追而来。他一动。先前与白玉桥连绵一体的气场便出现了空隙。 三个美女抓住机会,齐齐难。鸠丹媚的两条长腿有力点地,高高弹起,跃向楚度身后,九根蝎尾刺出,镰刀划过九个奇诡地弧度,快慢不同地先后割向楚度。 甘柠真掠到水面上,三千弱水剑化成的水幕如一面屏障,封住楚度的去路。“哗啦”,剑光与湖水交融,整个湖面变得光彩流离,似也变成了一柄闪闪巨剑,湖水腾空冲起,嘶嘶作响,正面斩向楚度。 “好!”楚度轻声喝彩,脚步顺着湖面一滑几丈,浑身冒出一轮纯青炉火,瞬息蒸干了湖水之剑。左手长袖向后拂出,不停顿地抖动九次,接下蝎尾镰刀。 狂风呼啸,海姬的金盾斜斜砸向楚度,势大力沉,刚猛之极。楚度右拳挥出,正中金盾中心,将海姬震飞出去。同时双脚在水面上曲折滑动,竟以渡术配合九曲十八弯的秘道术,在湖上连连变向,快似白驹过隙,绕过三千弱水剑的水幕,逼近我地后方。 我不慌不忙,双掌向后划拍,十多个傀儡水人跃出湖面,扑向楚度。后者低笑一声,足尖踩出一朵雪白的浪花,也化作一个傀儡水人,拳打脚踢,把我地傀儡水人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形。 白茫茫的水气掠至,甘柠真脚踏雪莲,凌波飘来,绮丽的水幕高转动,迸溅出千万滴水珠,犹如骤雨打芭蕉,逼得楚度不得不停下,以璇玑气圈荡开密密麻麻的水滴。 鸠丹媚和海姬的另一波攻击也赶到了,蝎尾镰刀和金盾呈天地交态之势,分别从楚度左右两侧袭至。楚度头也不回,双袖向后卷出,眼看与蝎尾镰刀相触,鸠丹媚倏地收回蝎尾,跳开,再力弹起,冲到楚度身侧,九根蝎尾麻花般拧成一团,九柄镰刀车轮似地急转,宛如一张伸出九根獠牙的巨口,狠狠咬向楚度的脑袋。 “啪”,楚度长袖抖开金盾,骨骼骤然一缩,变得只有儒大小,恰好闪过上方划过的九柄镰刀。再恢复身躯,一拳化作盾牌,将从水幕里射出的剑芒悉数封住。 不待楚度有喘息地功夫,“嗖”的一声,从鸠丹媚臀沟里,猛地弹出第十根蝎尾,直刺楚度咽喉!这根蝎尾和其它不同,又细又尖,乌黑亮,快得让人透不过气,只在视线中留下一抹黑色的残影! “你能用内丹化出蝎尾,应该是世态中期了。”楚度好整以暇地道,身躯如被风吹起的落花,向后飘飞。整个人柔和轻弱,仿佛虚不胜力。蝎尾再刺,他再退;再刺,再退楚度粘住了,随着他的身形而牵动,如同彩蝶被落英吸引。 我心头骇然,这分明是逆转蝶恋花秘道术产生的效果!日他***,原来法术还能这么用!想起刚才楚度所说的“取其精意”四个字,我茅塞顿开,如同山穷水尽处,忽见一片柳暗花明。 蝎尾连刺七、八下,去势已竭,在楚度喉前半寸处停下。此刻,海姬挥动金盾,上空的脉经网呼地罩下,落下时不断翻腾,碧绿的湖水溅起无数根金线。“脉经大挪移!”随着海姬地娇呼,金光亮得耀眼,脉经网一下子锁住楚度,猛地翻转,湖面轰地炸开,激起千百道闪闪光的巨浪。 楚度还没来得及反应,从三千弱水地水幕中,一道透明的剑芒惊虹般射出!没有缤纷的色彩,没有流烁的艳光,剑芒无声无色,敛去了所有的绚烂,如同一个不施粉黛的绝代佳人,天生丽质,清水芙蓉,再不用多余的修饰。 剑光一闪,射入楚度后背。就在这时,鸠丹媚的第十根蝎尾末梢倏地弹出一小截针尖,长若寸许,刚好刺入楚度咽喉,浓黑的毒汁顺着针尖喷出! 第十二册 第二章 飞来石 第十二册第二章飞来石 三个美女又惊又喜。隐隐已有北境第一高手声势被斩杀了! 刚才三人这一击,的确配合得妙到毫巅,堪称绝杀。鸠丹媚先以第十根蝎尾突然难,吸引楚度的注意力;海姬再以脉经大挪移,做出惊天动地的强攻,营造浩大声势;而借助海姬的掩护,甘柠真这一剑才是真正致命的杀着;即便不成功,还留有诡异莫测的最后一手——鸠丹媚突然弹出的蝎尾针。 “他死定了!蝎尾针是我用本命元神所炼,见血封喉,奇毒无比,而且没有任何解药!”鸠丹媚望着木然而立的楚度,喜上眉梢。 楚度真的死了?我将信将疑,因为神识感应到,那一缕属于楚度的精神波动并未消绝。 “啪”,楚度直挺挺地倒下,化作一段腐木,刚落在湖面上,立刻碎裂成屑。而在不远的地方,神奇地出现了楚度的身影。 “李代桃僵妖法!”我在心中惊呼,这一手妖术我也学过,它和金蝉脱壳的妖术差不多,都是死里求生的绝活。但像楚度这样施展得羚羊挂角,不带一丝烟火痕迹的,让我苦练几千年也做不到。记得老太婆师父特意说过,只有木属性的妖怪,才能把李代桃僵妖法练到化境。 望着毫无损的楚度,三个美女干巴巴地瞪眼,一下子懵了。 楚度忽然面色微变,从荡漾的水波中,探出几千根亮晶晶的咒丝,几乎铺满了整片湖面,犹如蛛网,紧紧黏住了他。 一根根咒丝迅打结,我猛地一记大喝:“楚度,你说错了!天地万物。不会被任何强者占有!” 楚度闻言一愣,我厉声道:“正因光阴无限,物是人非,所以它们是自己的主人!” 即使强如楚度,脸上也露出一刹那的茫然。趁他暂时身形被滞,心神被分之际,我跃出水面,旋风般冲向楚度。左掌脉经刀,右掌胎化长生妖术,螭枪喷射而出! 终于等到了机会! 从我跳下水,逃跑的一刻起,便开始算计楚度。先是突然跳水,令他连绵不绝、与天地契合的气势出现空隙;然后任由三个美女对他狂轰猛打;随后假借一路游逃,在水下悄悄结出千千咒丝。设下埋伏,等待楚度出现破绽地一瞬! 果然,在他挡过三个美女一波高过一波的强攻,施展李代桃僵妖术,完美地逃脱了美女们的绝杀后,气势自然从巅峰滑落。心神也放松了警觉。而我就在此时动咒丝,再用言语。反驳他先前强者占有万物的观点,令他心思动摇,最后以螭枪出蓄势已久的一击! 此刻,无论是楚度的妖力、精力、心神,都处在相对的低谷中,正是我出击的最佳时刻! 这一击,完全深思熟虑,斗智不斗勇。我早就一清二楚,要是一上来我们四个就和楚度硬拼的话。绝对死翘翘。 倏地,楚度背后的虚空裂开,露出一面妖异地菱形明镜,镜中伸出一只手,洁白如玉,纤尘不染,一把抓住了螭枪。楚度仰天大笑:“好小子,差点被你糊弄了。不错,这一击价值连城!”璇玑气圈荡出,将脉经刀气和胎化长生妖气碾得粉碎。 螭枪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如一条燃烧的火龙,在那只手中狂乱挣扎。我吃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用手捉住螭枪?捉住堪称度极限的神识之枪?如此荒诞的一幕活生生地呈现在眼前,让我不得不信。 这样惊世骇俗的妖法,有谁能敌? “谁成为谁的主人,最终还是要由力量决定。”楚度冷冷地道:“让我告诉你,什么叫强者居之。天地生出万物,强者毁灭万物。道法云;‘无中生有。’彻底地毁灭,等于真正的占有。” 那只手不断把螭枪向镜中拽去,我暗叫不好,双掌拍出胎化长生妖术,同时运足神识,要强行收回螭枪。 神识内的千万个小漩涡高转动,出莫可沛御的吸噬力。楚度“咦”了一声,目光闪过一丝惊讶。红焰一闪,螭枪脱手倒飞,被神识硬生生地吸了回来。 “好险,差点形神俱灭。”螭在神识里惊魂不定:“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抓得住我?” “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奇特的精神力。”楚度嘴唇默念,身遭亮起五颜六色的火花,将缠住他地咒丝一根根炸断。 三个美女如梦初醒,纷纷向楚度猛攻。后者长啸一声,目光森然:“见识过了各位的法术,也该让楚某活动一下手脚了。” 身形飞起,楚度在半空一闪,落在鸠丹媚身旁,挥出一拳,“砰砰砰”,毫无花巧、简单质朴地连续六拳,击得鸠丹媚不断后退。“砰”,又是一拳,击碎蝎甲,打得鸠丹媚向后飞跌,越过河面,摔在了白玉桥上,口中喷出的血溅得桥柱一片鲜红。 不等我们三个形成合围,楚度脚步一跨,赫然是缩地成寸的秘道术,一步跨越八丈,贴近海姬,拳头硬撼金盾。“砰砰砰”,又是不停顿的六拳,拳拳击中盾心,打得海姬花容惨淡,金盾再也握不住,脱手飞出,砸在湖水上。 我急红了眼,但只能干着急。楚度身后镜子里的那只手,优雅挥洒,接住了我潮水般的法术攻势。而他则以九曲十八弯的步法,幽灵般闪到海姬身后,击出的一拳忽然化刚为柔,五指眼花缭乱地点出,落在海姬后颈上。后者嘤咛一声,仰天摔下,溅起雪白的水浪。 短短一瞬间,楚度便击倒了两人。但显然也耗费了不少妖力,一袭飘洒地青袍,已被湖水湿透,可以看到胸膛微微起伏。 我急冲向海姬,她随着湖水载沉载浮,昏迷不醒。眼看就要往下沉落。 “你走!”甘柠真突然拦在我身前,茫茫水幕过处,湖水蒸腾起缕偻雾气,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泽。一团水雾托住了海姬,带着她漂向桥边。 我目呲欲裂:“走?你开什么玩笑?怎么能丢下她们不管?” “你在,她们才有危险。”甘真盯着飘然接近的楚度,语声冷静:“莫非你要她们为你白白流血?” 我一呆,胸中涌起满腔悲愤,又顷刻冷静下来。甘柠真说得不 度的目标只是我。一旦我离开,楚度自然会放过她真的性子,无论我怎么做,她都会誓死护我。就算我不走,结果仍然一样。 狂吼一声,我冲天而起,吹出吹气风。向高空飞逃。 “轰”的一声,下方水幕炸开,幻出无数柄利剑,刺向楚度。甘柠真也随即掠起,正面冲向楚度,每踏一步。脚下生出一朵雪莲,莲瓣纷纷绽开。从我地角度俯视。只见下方一片茫茫雪白,淹没了视野,再也瞧不见楚度和甘柠真的身影。 短短几息过后,下面轰然巨震,接着爆出一记刺耳的尖鸣,水面炸开无数狂涛,几座白玉桥也坍塌断裂,碎石飞崩。一个身影冲出雪白的莲海,急追来。长散乱,青袍不整,澄明地眼神似乎穿透了几百丈的距离,向自己望来。 是楚度! 我心如刀绞,目光一瞥,甘柠真俯卧在一朵雪莲上,人事不知。 “爸爸,让我挡他一下吧。”绞杀在耳朵里叫道,乖女儿也知道现在生死攸关,要出来迎敌。为我争取宝贵地逃跑时间。 “不用!你乖乖躲着,别让他现你。”我略一思索。断然拒绝。驾驭吹气风,我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连变三次方向,全掠向不远处的艳阳峰。 绞杀是我最后的希望,也是一招奇兵,与其让它白白为我牺牲,不如耐心等待用它的最好时机。我清楚得很,以楚度出神入化地羽道术,就算绞杀挡得了一时,也会被楚度迟早追上。 命悬一线,我彻底平静下来,也把对三个美女的担忧完全抛开。这更像是一种越人情的冷漠:什么人可以成为我对抗的利器,什么手段才最合适,什么想法应该放弃,犹如一颗颗棋子,清晰呈现在心灵的棋盘上。就好像小时候在洛阳乞讨,我知道哪些人愿意施舍,哪些方法才能引起人的怜悯,哪些偷盗伎俩才能又容易得手,又不会引来官差的追究。 背后气流急促涌动,不用回头也知道,楚度追上来了。我施出全力,猛地一个加,飞上了艳阳峰顶。 站定,转身,我凝聚浑身法力,趁楚度左脚刚踏上峰顶,右脚腾空,立足还不稳之际,双拳化锤猛击。如我所料,楚度长袖一卷,卸开我地力道,再一抖,将我震飞出去。 口喷鲜血,我重重摔倒在峰崖边,血溅在身旁一块突起的奇石上,染红了墨绿色的山石。 楚度平静地站在对面,审视着我。我一动不动,大口喘着粗气。这副狼狈的样子是我故意装的,吐血也是咬破舌头硬喷出来的。实际上,息壤承受了楚度地大部分力道,再加上他短短一刻连续解决了三个美女,妖力剧烈消耗下,这一手流云飞袖的威力比先前差了不少。 眼下,只有示敌以弱,放松他地警惕,我才有活下来的一丝希望。 “怎么不逃了?”楚度淡淡地问道。 “和你比飞,不是自讨苦吃吗?在天上和你打,我更没有胜算。”我摇摇晃晃地着站起,半趴着,双臂支在奇石上,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随时会跌倒。暗地里,我的胎化长生妖术在掌心运转,尽量小心缓慢,以最细微的方式吸噬四周的生气。当然,吸噬的主要目标是楚度。就算被他察觉,也会误认为是刚才那场剧斗造成的妖力消耗。 我们静静地对视一眼,恍惚,我生出一丝玄妙的熟悉感觉。仿佛我和他之间,隐隐有一根无形的线相连。 楚度地眼神,似乎也恍惚了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注视楚度。他有一双充满了魅力的眼睛,非常深邃。深得看不见底,深得犹如历经了千劫百世地轮回。然而同时,这双眼睛又非常清澈,透明得犹如一个新生的婴儿,不含半点杂质。 “此石就是艳阳峰顶著名的飞来石,据传乃仙人遗落的簪所化。”上的奇石,信口闲话。 他不急杀我,老子当然更不急。“世上真的有仙人吗?”我顺势接过话茬。一丝极细小地精气从楚度体内,缓缓渗出,被一点点吸向我的掌心。 “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我对虚无传说地东西不感兴趣。” “所以你扯碎了自在天地地图?” “北境真的有自在天么?不过是个传说罢了。生命有限,人怎可将希望寄托在缥缈虚幻的传说中?自在天地图在不少人手中流经过,可曾有人找到了自在天?对我来说,它毫无价值。” 楚度这番话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奇怪了,他既然不在乎自在天的地图,为什么还要让手下追找?我暗自思索,嘴上道:“那什么对你来说有价值?” 楚度默然一会,道:“我也不知道。” 他的回答又在我的意料之外,迎向我不解地目光。楚度洒然道:“正因如此,你我才在这世间追寻。这是道。也是生命本源的意义。” 我嘿嘿一笑:“魔主大人你说得冠冕堂皇,骨子里还不是打算称霸北境,追求权势?” “一切不过是手段,而非目的。”楚度眼中精芒一闪:“站在飞来石上,等于站在了罗生天的最高处,可一览旭日初升的美景。不过,比起魔主宫所在的鲲鹏山脉地沙罗峰顶,它就矮得多了。你明白吗?只有站得更高,才能看得更远。” “魔主宫吗?”我不露声色。不断吸噬楚度的精气,“站在沙罗峰顶仰望朝阳,滋味怎样?有机会地话,我倒想去沙罗峰看看,也好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沙罗铁树。” 楚度微微一哂:“仰望朝阳?男子汉大丈夫,只能抬头仰望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高高在上的。很多年前,站在沙罗峰巅时,我常在想,有朝一日。定要将这旭日也踩在脚下。” 我哼了一声:“有什么是魔主大人不敢踩在脚下的?再珍贵、再美好的东西对你来说,都是鞋底的垃圾吧?”想起老太婆师父。心里一阵忿忿不平。 “你似乎话里有话。” 我忍不住反唇相讥:“什么话里有话,还心里有鬼呢。” 楚度脸上浮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今日你不也抛弃了身边的人么?” 我心头一颤,不由想起几年前,面对水六郎、蜃三郎,我不顾一切为三个美女拼命的一幕。今天地我,和过去有些不同了吗?难道正像楚度所说,因为登得高了,所以看得远了? “以海姬和海妃的关系,你当然不会对她下毒手。鸠丹媚能让你增进妖力,你也不会杀她。至于甘真,除非你已经做好决战公子樱,进攻清虚天的准备,否则也不会轻下杀手。而以你的老谋深算,不会这么容易就当罗生天的炮灰吧?”我不甘心地辩驳道:“所以我丢下了她们三个,是因为知道她们不会死。” 楚度深深凝视着我,半晌,他移开目光,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阿萝她,她,还好么?”楚度突兀地问道,我一愣,在楚度澄澈的双眸里,掠过一丝淡淡的暗影。 “阿萝是谁?我从没听说过。” “龙鲸呢,你不会也没有听说过吧?” 我蓦地一震,骇然看着他。旋即想到,以楚度的聪慧,从我施展的各种法术中不难猜出我地师承,当下喃喃地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云大郎、夜流冰都和你交过手,我当然能猜出几分来。想必当年在红尘天的大海,你被水六郎他们追杀时,恰好误入龙鲸体内,从而得见阿箩。” “师父地小名叫阿萝吗?” 楚度面无表情,我恍然道:“难怪海妃能驱使你,你本来就打算杀我!既然你会对师父下毒手。当然要斩草除根,也不会放过徒弟了。” “小小一个脉经海殿,怎配令楚某听命?我感兴趣的当然是你。” 我心中微动,楚度和罗生天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以海妃的精明,不会傻得要求楚度杀我,以防对方开出什么条件。她只会把我的行踪透露给楚度,当作卖人情,玩借刀杀人地把戏。换句话说,如果楚度要杀我。一定是他自己要杀,并非出于答应了脉经海殿的什么条件。 这么一来,我生存的希望大增。只要想办法让楚度认为我身上有利可图,就不会立下杀手,至少能拖一段时间。而如果出于脉经海殿的要求,那么双方一定有了交换协议,我必死无疑。 “你感兴趣的是师父吧?”我抛出诱饵:“大海茫茫。你想找到她是痴心妄想!你都把她害得那么惨了,还要怎么样?”我要让他生出利用我,能找到师父的错觉。 “你说我会怎样?”楚度似笑非笑,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声音柔和地问:“吸够了吗?你的胎化长生妖术很特别啊。” 我顿时魂飞魄散,与此同时。体内刚刚吸噬的精气猛地一跳,掌心如同泻开了口子。精气向外涌出,纷纷投回楚度体内。我目瞪口呆,强行运转胎化长生妖术,楚度也不反抗,任凭我吸取他的精气,但无论吸噬多少,精气只是在我体内打了个转,又重新流出,投向楚度。形成一个循环流转。周而复始的圆。 我又惊又骇:“你地妖力竟然到了生生相息,法轮常转的境地!”到了这个地步,精气和主人成为不可分割的整体,即使泻出体外,也会自行回转。也就是通常说的精、气、神合一。老太婆师父说过,能够精气神合一的,等于是半个神仙了。只要一息不灭,消耗再多的法力也会在短时间恢复。 楚度不以为然:“一旦进化到阿赖耶态,便有此效果,没什么大不了的。”目光一亮。道:“原来你是在掌心形成一个凹陷地气场,改良了胎化长生妖术。嗯。你体内的气息似乎呈粒子状,才能形成吞噬的深洞,吸取精气,旁人难以模仿。” 我背脊窜上一股寒意,楚度只是用精气在我体内打了个转,就摸出了我的气息状况。这样厉害到变态的魔头,我有暗算得手的可能吗? 楚度低低自语:“气息怎会形成颗粒?莫非是阿萝这些年新创地修炼心法?”沉吟片刻,轰的一声,从他体内主动奔涌出浩瀚无匹地精气,犹如千川百河,源源不绝地送向我的体内。 这样庞大的精气,以我的妖力当然受不了,肚子里像是有一个被吹起的球,越鼓越大,血管贲张,每一条经脉似要暴裂开。我冷汗直冒,喉中禁不住出痛苦的呻吟。 楚度不为所动,一刻不停地催动精气。我疼得直抽搐,心知楚度是要借助精气,窥测我体内粒子的奥秘以及霜雪转的流动方式。过去,我盼望吸噬的精气多多益善,现在却只求越少越好。 楚度完全把我当作了研究对象,万马奔腾般地精气透体,一波连着一波,忽高忽低,忽快忽慢,追逐着每一颗霜雪粒子,体内犹如翻江倒海,天崩地裂,五脏六肺似乎都要炸开。“哇”,我眼前黑,一口鲜血喷出,溅在飞来石上,这次是真吐血了。双腿一软,我扑通倒地。 “奇怪,真是奇怪。”楚度眉头微蹙,精气几十个循环下来,他还没有弄明白,索性导引精气,在我体内横冲直撞,肆意驰骋。 我痛得死去活来,在地上乱打滚。“砰”,头狠狠撞在了飞来石上。在石底一块微微凸起的部位,几行白印赫然映入眼帘:“灭派奇祸,门人亡奔,丹鼎流五品弟子抱扇子命绝于此。”字迹纤细模糊,十分草,似是手指匆匆刻划。字上青苔丛生,如果不是我运转镜瞳秘道术,还看不清楚。 飞来石上,沾染了我先前吐溅的血。血还没有干,顺着石头往下蜿蜒滴淌,恰好流经最后一个“此”字。在“此”后面,随着鲜血流过,慢慢隐现出“红华神种”四个龙飞凤舞的小字!从笔迹看,同样是抱扇子所书! 我蓦地一震,暂时连身体的痛苦也忘了。丹鼎流的灭门惨祸和老子无关,但这个抱扇子显然逃了出来,还从清虚天一直逃到罗生天,多半受伤过重死在了这里,死前在飞来石上留书。而“红华神种”四个字,应该是用特殊的药草汁写成,被血染后才会显现。 丹鼎流第五品的秘芨名称,正是红华神种! 第十二册 第三章 阶下囚 第十二册第三章阶下囚 不由一阵急跳,莫非抱扇子死前想留下红华神种的秘石上,只有“红华神种”这个秘芨名称,没有任何具体内容。石头底部的区区一小块面积,也写不了许多字,而“种”字已经写到了最边上。然而,如果只有秘芨名,抱扇子何必故弄玄虚,用药草汁书写?写出来又有什么用? 盯着“红华神种”四个字,我疑虑丛生。这时,内腑陡然收紧,楚度的精气宣泄而出,又一次疯狂冲入体内。 “哇”的一声,我再次吐血,鲜血喷在“红华神种”四个字上,闪闪亮,刺得我眼皮热。“嗡”,眉心的内丹生出感应,猛地一跳,丹田内的鼎炉随即升起,被楚度精气苦苦折磨的霜雪转粒子立刻投向鼎炉,在鼎炉四周聚集。 “红华神种”四个字,霍然在视野中无限放大。龙飞凤舞的每一笔一划,每一记勾勒撇捺,仿佛都在游走。“红”的第一笔矫夭流下,飞传递到下一笔,横向飞掠,再顺着下一笔扑下,一~|的种子渐渐萌芽,长出节错的根须,曲折的主干、分叉的茎枝、繁密的叶子。了这株玄妙无比的植物,顺着种子,流入根须,再进入主干、茎叶,在这同时,一行行字迹从心头跳过:“太阳流珠。常欲去人。卒得红华,转而相因,化为神种,凝而再散。”赫然是红华神种的炼丹秘诀! 我忽地心生警兆,丹鼎流的秘道术,必须要有药草内丹当作材料,才能开鼎修炼,而我现在一穷二白,拿什么东西炼制?何况,我只练到第七品的霜雪转。第六品的太清金液华至今还没找到,直接修炼第五品,很可能会走火入魔。 想到这一点,已经来不及了,我似乎被强行困在了“红华神种”四个字内,体内气息完全顺着根、茎、叶而流动,停都停不下来。最要命的是。霜雪转粒子绕着鼎炉,形成炉火,大张旗鼓地开始炼制起来。 空空地鼎炉剧烈跳动,内腑如焚,像是要被活活烤焦,比起楚度的精气肆虐更加痛苦百倍。我欲哭无泪。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没有炼制的药材,鼎炉等于是在焚炼我的精血。迟早把老子烧成一只焦黑的烤鸡。想要用眉心那颗龙蝶丹来救急,但无论我怎么催动,它就是不动弹,根本不听我的指挥。 红光一闪,我穿在身上的火浣衣受到鼎炉感应,射出明丽光华。丝丝焰炎从火浣衣钻出,渗入体内,自行投入鼎炉。一会儿功夫,身上的火浣衣一块块减少。直到消失。 楚度一脸诧异,操控精气紧追霜雪转粒子,冲向鼎炉。然而霜雪转粒子形成的炉火死死拱卫鼎炉,犹如铜墙铁壁,将精气隔绝在外。楚度在兴头上,哪肯罢休,精气一浪高过一浪猛冲炉火,炉火奋起反抗,越烧越旺。 火浣衣的焰炎在鼎炉内,渐渐凝聚成一粒火种。“大易性情。各如其度。黄老用究,较而可御。炉火之事。真有所据。三道由一,俱出径路。一行行口诀,我完全神游在“红华神种”四个字营造的奇境中,顺着流转的一笔一划,从“红”字进入“华”字,再从“华”依次进入“神”、“种”二字,当心头跳过“道穷则返,如复连环。”的诀要时,我又从“种”字返回到“红”字,开始新一轮循环。 炉火升腾翻滚,火种蹦跳,与“红华神种”四个字的流动相合相契。火种也开始长成一株植物的形状,一点点伸展出根、茎、叶。 练到大半,鼎炉猛地抖动了一下,左摇右晃,炉内的火种突然乱窜,拼命要冲出鼎炉。而体内气血翻涌,经脉欲断,出现了走火入魔地征兆! 我暗叫命苦,炼到这时,自己根本没办法控制鼎炉,只能坐以待毙。关键时刻,楚度反倒帮了一个大忙。无穷无尽的精气重重困住鼎炉,形成强的压迫力,压得火种怎么也冲不出鼎炉。就像千军万马把一座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城里的人想要逃到城外,谈何容易。 片刻后,鼎炉也被精气压制得安静下来,体内气血渐渐舒缓,经脉虽然还有些胀痛,但比刚才好多了。 走火入魔的迹象总算消失了,当我炼至“水流炎上,火动润下。”的口诀时,炉火暴起,霜雪转粒子纷纷涌入鼎炉,像一场甘霖大雨,灌浇在火种形成地植物上。 最后一句口诀恰好闪过:“枝茎华叶,果实垂布。”植物的茎端倏地绽开出一朵硕大地红花。紧接着,整株植物急剧凝缩,结成一颗红艳艳的饱满果子。果子裂开,一颗颗红华神种浆液射出鼎炉,轻松穿透了精气的封锁,向全身散。 浆液仍然呈颗粒状,半凝固,均匀喷向千经百脉,灵快流转。浆液过处,活血舒经,通体暖润惬意,精气带来的创伤一一痊愈。 鼎炉缓缓沉入丹田,红华神种基本练成了。只是浆液流入背后的督脉时,变得迟缓滞涩,像出现了一个断层。应该是缺少太清金液华的秘诀,所以不能功行圆满。 楚度神脸上的惊异越来越浓,精气如影随形,狂潮般卷向一 华神种浆液。不把我的气息状况摸个一清二楚,他了。倏地,我想起“道穷则返,如复连环。”这句秘诀,灵台一清。大彻大悟。 道是自身,也是天地。体内是一个循环,体外的天地是一个循环,我和天地之间是一个循环,楚度和我之间也是一个循环,就像连环套一样。我承受不了楚度地精气,那就让天地去承受,何必局限于自身的道?只要我和天地、楚度三者之间建立“如复连环”,便可将楚度的精气轻松导出。 运转红华神种,循环反复。一颗颗浆液似实还虚,在楚度地精气追围过来的一刻,将其导出,引入广阔无垠的天地。而我如同一座架起在楚度与天地之间的桥梁,庞大的精气在我们三者中循环往返,再也感受不到它摧枯拉朽的破坏力。 红华神种的循环越来越灵动,体内地妖力也越来越茁壮。借助楚度的精气。每循环一次,我就生出一丝与天地地玄妙感应,精气神以惊人地度不断攀升,每一颗红华神种浆液仿佛都在欢呼雀跃,洋溢着生动的灵气。 艳阳峰顶,下方群湖竞收眼底。一座座玉桥线条起伏,闪耀着美丽的光泽。如同穿越天地的千万道白虹。我忽然明白了“桥”的真正意义,那是人与自然的沟通,是人与天地之间的一个循环!它创造,但不占有;它利用,但不征服;它追求地是一种完美的平衡! “好!”楚度默然许久,终于收回所有的精气,赞许地看着我:“这么快就领悟妙法,将精气导出,形成天人循环。真是好资质。不愧是阿萝挑中的人。现在的你虽然还比不上我,但假以时日,配合你特异的粒子修炼功法,未必不能与我一争长短。” 我心中一动,哼道:“你怎会给我越你地机会?杀我还来不及吧。” 楚度淡淡地道:“我说过要杀你了么?不要在我面前玩弄你的小聪明。楚某行事,向无顾忌,一点激将法地小把戏还是省了吧。” 我一时惊喜交加,没人愿意死,楚度要是真能放过我,当然再好不过。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死。第二。 “我选第二。”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倒是识时务。第二,乖乖听话,做我的阶下囚。选择第二条路,自然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不管他如何开价,我都会满口答应。反正老子记性不太好,说过的话隔几天忘了也没办法。再说林某行事,一样是向无顾忌啊。 “带我去迷空岛,找到那个守护者。此外,不得离开我半步,随时听命。” 不得离开半步,我岂不是变成了囚犯?日他***,想要老子乖乖听命,门都没有!嗯,不得离开半步,那就是可以离开一步,两步,几十步。看来我想要守信都没机会了。只是有点奇怪,楚度居然没有要抰我追问老太婆师父的事,也没让我交出千千结咒的心法,看来是打算要慢慢拷问老子了。随时听命,多半是终生囚禁。 “没问题!能当魔主大人的小跟班,我是辗转反侧,梦寐求之啊。”我眼珠一转:“你消息很灵通嘛,连守护者也知道,是海妃说地吧。” “无需废话,先去迷空岛。” 我心中雪亮,迷空岛的天缝价值无匹,楚度都动了心。加上他对师父、千千结咒以及我的粒子修炼法有所图谋,所以在把我榨干之前,老子绝对安全。 “总得让我和三个美人告别一下吧。”料定楚度现在不会杀我,我有恃无恐起来:“老子也很累了,要吃饱睡足,养养精神再走。噢,刚才被你折磨得内伤吐血,最好再拿点灵丹妙药给我。” 楚度漠然道:“看来你是要选择第一条路了。” “千万别误解!有话好好说,我们立刻出。”我悻悻咬牙,刚站起身,突然动不了了。全身鼓出一个个气泡,色彩缤纷,薄而透明,把我裹得严严实实。 哇靠,竟然在这个时候进化了! “你是妖怪,嗯,还进化到了意态。”楚度注视着我。若有所思,“适才精气入体,你一定得了不少好处。” “嘻嘻,还要多谢你的见面礼啊。不过我现在真的没法走了,怎么办?要不你委屈一下,背背我?”我偷笑,能骑在他身上的,除了当年的老太婆师父,大概就是我了吧。 楚度冷哼一声,一把抓住我。向天空飞去。 耳畔风声如雷,度快如电擎。下方的玉桥像一抹抹雪白的模糊浪影,重重叠叠后退,令人头晕目眩,都来不及看三个美女最后一眼。我恨不得把楚度锉骨扬灰,嘲弄道:“你飞得好快啊,前世是不是麻雀投胎?” 楚度不动声色:“听夜流冰说。你身怀龙蝶爪,前世不会是龙蝶投胎吧?” 我吓了一跳,赶紧转开话题:“魔主大人妖力通玄,天下无敌,大概修炼了几十万年了吧?” “天下无敌?”楚度不在意地道:“纵然如此,也是在天‘下’。又有什么趣味?阿萝没有教过你吗,人生在世。岂能屈服于天?” “我这个人记性差,没心没肺地。师父教过我地东西,对我的好处,我早已忘得精光光了。” 楚度默然,许久道:“你懂什么? “我是有太多东西不懂了,比如忘恩负义啦,一夜夫妻百日恩啦。”瞥见楚度神色转冷,连忙见好就收,“比如我和魔 修炼同样地法术。为什么你会比我强那么多?” 楚度洒然道:“你既然悟出天人循环,当知‘先入后破,破而能出。’的道理。任何秘笈功法,哪怕再精深,不过像是一个小小的循环。你若是执迷,便始终困在这个小循环内,难再突破,如同井中之蛙。只有从这个小循环里走出来,把它变成追寻道的大循环中的一点,才算真正地练成法术。”顿了顿。颇有深意地道:“你的结拜大哥碧潮戈,不是弃刀了吗?” 我干笑一声。仔细琢磨楚度的话,只觉得受益无穷。刚才我能导出楚度地精气,正是我不再局限于自身小循环的结果。 楚度续道:“没有一种秘芨法术是完美无缺的。是人创出的,就会有破绽,你我又怎能生搬硬学?” 我心头豁然开朗:“哇靠,尽信书不如无:“秘芨里的法术诀窍,就像是许多做菜的原料。如何把它们搭配成一盘盘的美味佳肴才是关键。你地法术和我似是而非,是因为你把这些诀窍融会贯通了,创出新的天地。” “有弃有取,因人而异。如同你的胎化长生妖术。”楚度微微一笑,遥指下空:“沿途风景无限美好,但真正的美景,只存于你我的心中。” 我听得喜不自胜,如同被搔到了最痒处,畅快极了。所谓一理通,百理通,许多平日里修炼的不解之处,这时通彻了不少。要不是我誓杀楚度,真想拜他为师,好好学几年。只是就算我把几百种法术秘芨熔为一炉,还是比不上楚度,毕竟他修炼地时间比我长多了,妖力的差别是明摆着地。 一时间,我陷入了沉思。沿路,碰到一些骑着奇禽异兽,在空中晃悠的罗生天门人,看到楚度像老鼠看到猫,隔得很远就纷纷避让。日他***,连过路费都不用交,罗生天的所谓规矩。原来也是欺软怕硬的。我扯起嗓子,向远处大喊:“收费啦,交养桥费啦!有没有人来收费啊!” “小循环外,是大循环,大循环外有更大的循环。修炼的过程,便是从有限迈入无限,也是一条无比孤独的道路。”楚度轻叹一声,骤然下沉,前方锥形山尖密集分布,赫然已是迷空岛。 红日刚刚西沉,在湖岸线上半隐半现,水色半红半碧,乍明乍暗。迷空岛的火山很平静,还没有到喷地时候。山顶弥漫着茜红色的烟,向天际延伸过去,朦胧成一片溶溶暮色。 落在白玉桥头,我啧啧赞道:“一天不到,你就飞来了迷空岛,干脆改名叫神行太保吧,比魔主的万儿响亮多了。” 楚度随手一抛,把我丢在地上,目视迷空岛:“岛上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波动。” “要等火山喷时才能入岛,现在还不行。别问我为什么,脉经海殿的人比我清楚。”楚度势必要带我一起上岛,我不得不老实交待。 楚度跨前一步,一道无形的气势透体而出,延伸向迷空岛。霎时,楚度的衣衫激烈飞扬,啪啪作响,整个人似有似无,融入了沉沉暮霭。分不清这是个血肉之躯,还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片刻后,楚度闷哼一声,面色不舒:“像是一个具有吸噬力量的宇。” 我佩服地道:“火山没有喷时,岛上的无数个小宇会彼此联通,构成一个强地宇。你足不踏岛,竟然搞得一清二楚。” “用神识便可清晰感应。”楚度随意道:“一旦迈入阿赖耶态,能神游万里,完全代替身体的五感。神识就是**,**就是神识。” 我心中一动:“神识是虚无地精神,怎么能和实实在在的**混为一谈?”我的神识**只能到精神、**分离的状态,听楚度谈起其中奥义,趁机追问。 “什么是虚?什么是实?”楚度在桥上徐徐踱步,反问道:“你我脚下的这座白玉桥,可算实物?” “当然。” “然而亿万年前,此桥并不存在。现在的白玉桥对当年而言,可是虚幻?” 我一愣:“倒也是。” “北境一旦坏空,此桥也不复存在。对未来而言,此桥可是虚幻?” “哇靠,脑子都被你绕糊涂了。” “今日的实,或是昔日的虚。今日的虚,或是未来的实。良辰美景,黄花残梦,一切都是相对,没有绝对的虚实。等你炼到虚实自如互换的境界,自然明白。” 我苦苦想了一会,摇头道:“你说得也不完全对。既然一切相对,那你所说的也只是相对的道理。” 楚度又好气又好笑:“你倒会诡辩。” 我正色道:“我认为此桥是实。” 楚度生出好奇之色:“此话何解?” “存在一刻,便是一刻。在相对的漫长过去和未来之间,你我落足桥上的这一瞬,此桥就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此时此地此桥此中的你我,已成为绝对。”我微微一笑,凝视着水波中虚幻荡漾的浮影,缓缓地道:“凋谢之花,绽放于心,哪怕虚幻也是一种永恒。” 楚度沉吟不语,半晌,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存在一刻便是一刻,只是自欺欺人的废话而已。存在,何谓真正的存在?” 我冲他一翻白眼:“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什么好争的。” “轰隆”,岛上群山咆哮,滚滚的红黑烟火冲空,白玉桥面隐隐颤动。火山开始喷了,楚度抓起我,掠向迷空岛。 第十二册 第四章 三擒天精 第十二册第四章三擒天精 岩浆滔滔起伏,不时喷溅出一道道金色的焰流。过,双足似在窜跃的焰苗上舞蹈,婉转流泻,潇洒自在。和我一样,他也是硬闯一个个波动阵,不过方式和我截然不同。像是用神识牵引波动,找出每一个波动阵的空隙,然后从空隙处破阵而出。几十个起落,楚度就进入了火山密集的半圆形狭谷。 “穿过这片花海,狭谷最深处有一座奇形火山,守护者就沉睡在山里面。”我指着一朵朵钻出地面的解语花,悄悄闭上了呼吸。 一朵解语花妖异地摇曳着,花盘探向楚度。后者广袖一抖,“啪”地击在花瓣上,解语花晃了晃,毫无损。 我幸灾乐祸:“吃憋了吧?这些花结实得很,不是靠蛮力能毁坏的。对了,你看到了什么?” “些许幻像,不值一提。”楚度一掌按向地面,大地顷刻起伏,解语花海左摇右晃,就像是随着桌布抖动而晃荡的杯盘。 这一手地藏妖术威力大得吓人,地面如同波涛汹涌的海面,猛烈振荡,连地底下的泥土石块也被掀起。一朵朵解语花被强行甩出土壤,抛向半空,落下时,已经碎成了粉末。而地上沟壑坑洞遍布,深达十多丈,被破坏得一片狼藉。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楚度柔声道,如入无人之境,直奔远处那座奇形火山。几息之间,我们就来到山腰的深壑前。 深壑骤然张大,强大无匹的吸力从壑内传来,要把我们吞入。楚度长啸一声,身躯剧烈摇晃,双足却仿佛深深嵌入岩石,纹丝不动。竟然硬生生地抗住了吸力。 我看得头皮毛:“你确实厉害得变态。不过没必要这么做,让它把我们吸进去好了,没什么危险。” 楚度凛然道:“楚某生平,最厌恶被控制的滋味。”衣衫和长受到吸力的影响,向前抖得笔直。 深深吸了口气,楚度双目光华流转,灿若星辰。居然迈开步子,稳住身形,一边抓紧我,一边一步步向沟壑内走去。 山腹里的吸力更强。像有千万只手将我们生拉硬拽。一开始,楚度走得很勉强,双腿不停地微微颤动。但走到后来,越来越轻松,步伐飘忽曼妙,身躯稳如渊停岳峙。望着我吃惊迷惑的表情,楚度大笑:“一千年前。魔刹天最暴烈地亡狱海生特大海啸,是夜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楚某一人一舟,入海七天七夜,不施任何法术,与风浪相抗。终得‘平衡’二字的真髓。” 我听得兴趣盎然:“你挺喜欢找刺激的嘛。有受虐倾向?” 楚度自负的神色立刻僵硬。我暗暗好笑,斗法你行。斗嘴我行。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啊。眼看楚度表情不善,我赶快一指下方:“到了,那个洞穴里就是守护者!” 地底红光耀丽,火浣鼠在岩石层里热闹穿行,一蓬蓬火星沾在雪白的皮毛上,像溅开的闪闪珠串子。它们很快认出了我,亲热地围过来,叽哩咕噜叫个不停。楚度看也不看。带着我施展缩地成寸的秘道术,闪入洞穴。 进了洞道,楚度反倒不急了。仔细察看四壁的裂纹,用手来回抚摸,他甚至闭上眼,默默感觉附近空气的流动。好一会,才举步向洞尽头的守护者走去。 站在巨大地透明蛋壳前,楚度随意看了守护者一眼,将目光投向虚空中的黑色裂缝,久久沉思。 我咕哝道:“这条黑缝很古怪。一靠近就像被刀刮一样。”颜的天生沙脉,以我的息壤护体。都无法欺进裂缝的方圆一丈内。 楚度放下我,缓缓向裂缝走去,神色十分凝重。倏地,楚度身躯微仰,闷哼声中,被迫退了半步。 默默调息了一会,楚度再次迈步,双足忽进忽退,身子以眼花缭乱的姿势左右晃动,化作了一片连续的残影。在裂缝出地惊人摧力下,楚度逐寸推进,逼到了裂缝前。 厉喝一声,楚度的身躯如不倒翁高摆动,一拳击向裂缝。轰然一声巨响,裂缝急剧扭动,释放出摧枯拉朽的巨力,一道道无形的利刃迸射,打得四壁沟痕无数,碎石激溅。 楚度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顺势飘飘后退,欣然道:“它是个扭曲的宇!” 我奇道:“是不是天缝呢?” 楚度点点头:“所谓天缝,其实是两个不同地宇力量互冲,产生断裂后形成的一个新宇。这个新宇从而成为两个宇地连接通道,但因为它是一个新宇,所以力量性质和两个宇都不同。” 我如听天书:“两个不同的宇互冲?能不能说得简单直白点?你这人说话一点不实在。” 楚度没好气地道:“你做过梦没有?” “我虽然是人妖,但也有做梦的权利啊。” “如果说梦是一个宇,现实是一个宇,梦想和现实之间当然会有冲突。这就像两个宇的互冲。” 我有点明白了,楚度又道:“若能顺利进入这条天缝,大有可能到达**天。”目光落回守护者身上,沉吟道:“它应该就是从天缝来到这里的。之所以昏迷不醒,多半是被天缝的扭曲力量损伤。又或者它是**天的精怪,所以无法适应罗生天的环境。” 我不怀好意地道:“魔主大人怎么不进入天缝试试?” 楚度瞥了我一眼:“在楚某进入之前,当然要先丢几个人妖进去,一探虚实。” 我立刻低眉顺眼:“说得对,把这个天精丢进去吧。” “天精?”楚度微微一愕,随即恍然:“是空空玄告诉你的吧。嗯,以后还用得着他。”俨然把我地空空玄当作了他的囊中之物,我心中郁闷,知道这一定又是海妃的杰作。 楚度走到天精跟前,伸手轻轻抚摸蛋壳,似有所悟。再探手向天精摸去,却落了个空。 我摆出行家的 “不可能。”楚度断然否决:“若是虚体,怎会呼吸?也瞒不过我地镜瞳秘道术。”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沙盘静地的无痕好像知道底细,要不,你把他抓来问问?” 楚度蹙眉苦思,许久,喃喃自语:“既然它不是幻象,又和我们同在罗生天的这个宇内,为何触摸不到?” “把无痕抓来问问就明白啦。你不会怕他吧?” 楚度不予理睬,又想了很久,眼神忽地一亮:“林飞,什么是宙?” “古往今来曰宙,宙也就是时间。” “如果有两个不同的宙互冲,会不会也像宇一样,产生一个断裂层。从而形成一个新的宙呢?” 我楞了一下:“两个不同地时间?产生一个时间的天缝?哇靠,老楚啊,虽然你是堂堂魔主,可也不能胡说八道吧。” 楚度双目闪亮着婴儿般清澈无瑕地光芒:“你别忘了,罗生天的时间和**天的时间迥然不同!当它们互冲,很可能会形成一个新地时间宙——时间的天缝!因为是一个新宙。所以它和两个宙的时间流动性质又会不同。” 我蓦地一个激灵:“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天精就置身在时间天缝里。以我们所在的这个时间宙。自然是摸不到它了。这,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楚度反问我道:“在你飞升的一刻,应该也会有类似地感觉吧?飞离魔刹天,没有到达**天的中间一刻,就好像站在了两条不同的光阴长河里。其实,你是站在了时间的天缝——一个新宙里!” 说到这里,楚度目光爆出异彩,喝道:“这个天精一定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才能处在时间天缝中!哈哈。今日它落入楚某手中,定要好好探究一番。” 我呆呆地看着楚度,对他的疯狂猜测一时难以消化。 “虽然我们所在地宙和它的宙不同,但都置身在同一个宇内。若是我用一个小宇对它进行长时间冲击,应该会有些作用。”楚度道,背后地虚空裂开一条缝,浮出菱形明镜,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从镜子里探出,抓向蛋壳。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滋滋”。虚若无物的蛋壳竟然冒出了丝丝烟雾,守护者眉目颤动。胸膛急促起伏,快要醒过来了。 楚度沉吟自语:“宇的互冲,果真能影响宙么?” 我蓦地一震,瞠目结舌:“你,这面镜子是一个宇?你竟然能创出一个宇!” “何止是一个宇?”楚度仰天狂笑:“此乃楚某融会贯通九百六十一种法术,感悟天地之道,创出的镜花水月四大功法。镜、花、水、月,一法便是一宇,但愿北境有让我将四**使全的对手吧。”双目深不可测,仿佛从刚才纯真好奇的孩童一下子变成威势披靡的魔神。 我的一颗心不断下沉,光是镜法,楚度就杀得我和三个美女狼狈不堪,要是四法用全了,天下谁人能敌? 四下里,陡然响起了一个晴天霹雳。蛋壳倏地消失,天精一声狂吼,睁开了漆黑地眼睛,巨大的翅膀“哗啦”铺张开来,犹如乌云排空,强悍的气势压得我气都喘不过来。 镜子里的那只手一探,抓住了天精粗壮黝黑的脖子。天精狂暴挣扎,巨翅疯狂拍出一重重怒涛般的气浪,双爪如钩,狠狠抓向楚度。 楚度神色平静,一步不让,镜子里的那只手骤然一紧。天精出痛苦的嘶吼,两眼微凸,双臂无力地挣扎,巨翅拍过洞壁,划出一条条深深的沟痕。 “不过如此。”楚度淡淡地道,瞥了一眼愤怒不甘的天精:“不服么?给你公平一战地机会。”镜子里的手随意一掷,轰地一声,天精脱手飞出,重重地砸在了洞壁上。 天精猛然跃起,扑向楚度,双爪幻起一片浓密地黑影。楚度双足不动,十指犹如鲜花绽放,以蝶恋花的秘道术,轻松接下天精的猛攻。 “铮铮”声响,天精的巨翅抖得笔直。闪射出乌黑的亮光。翅羽摩擦间,有硬亮的金铁之音。天精巨翅一掀,以两道锋锐似刀地侧翼划向楚度。 左面的侧翼度极慢,每一根羽毛的抖动都一清二楚;右面的侧翼正好相反,羽毛抖成一片模糊的影子,快似闪电。然而诡异的是,左边的侧翼却先劈到楚度面前,右边的侧翼明明很快,偏偏仍在半空不断划动。这种快慢扭转的矛盾,就像是在两个不同的时间宙之内进行转换。 我心头骇然。换作我是楚度,根本来不及应付天精地这一招。像这种时间变换的攻击,我还从来没在北境见过。无颜的光阴之沙和它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错,难怪敢跑出**天了。”楚度从容挥出一拳。拳头似圆似方,似枪似盾,在空中不断变化形状。拳头划过的轨迹似曲似直。似左似右,漩涡一般转动前进。赫然把兵器甲御术、九曲十八弯秘道术、璇玑秘道术融为一炉。 “锵”,拳头不分前后,同时击在两道侧翼上,力道千钧,分明用上了龙虎秘道术。只是羽翅坚硬得惊人。楚度足可打断精铁的一拳,居然伤不了一根羽毛。 天精一个跟跄。脸上闪过惊惧之色。楚度收拳,再击。“锵锵”一连十多下,拳拳猛击侧翼,打得天精左摇右摆,巨翅再也无法维持平衡。 狂嘶一声,天精向后退去,虽慌不乱。脚步忽快忽缓,如同在快、慢两个宙内瞬息转换,引起了奇妙的时间差。令楚度一口气击出的十多拳落空。 我屏息观看,既紧张又兴奋,最好他们两个拼个你死我活,双双毙命,让老子捡点便宜。 “好!”楚度大喝一声,陀螺一般绕着天精飞转,无数个拳头爆出陀螺影,密密 击出。一瞬间,也不知击出了多少拳。只听锵锵地于耳,“砰”。天精像破麻袋飞起,撞上了洞壁。口中鲜血狂喷。散乱的羽毛纷纷落在地上,铮铮作响。 楚度微微喘息,不再追击:“居然闪过了我九成多的攻击,你也算是**天第一流的守护者了。”刚才他至少击出了一千多拳,天精虽然以玄妙的时间差避开了九百多拳,还是中了近百下。 天精挣扎着爬起,眼中闪动着凶残的光芒:“你,你是什么人?”语音生涩,十分拗口。 楚度砰地一拳,击中它地胸口,将胸前的铠甲打得凹陷下去,漠然道:“我问,你答。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来罗生天?” 天精狞笑一声,厚唇紧抿。楚度又是一拳,打得它嘴唇裂开:“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来罗生天?” 天精恶狠狠地瞪着楚度,后者心如铁石,再次挥拳:“第一个问题,一,不了,嘶声道:“征服,我们要征服你们。为什么你们能来**天,我们就不能来你们这里?你们来**天掠夺,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我们,比你们强!” 我暗暗震惊,想不到这些**天地守护者也会有野心。出乎我的意料,楚度这次没有挥拳相加,反倒点点头:“言之有理。第二个问题,你来了罗生天多少年?” “我,,很古怪,我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 “砰”,楚度无情的一拳打得它眼角绽开:“虽然你没说谎,但这个回答我不满意。”第三个问题,为什么要睡觉?为什么不跑出去征服?” 这个问题天精怎么也不肯回答了。楚度几十拳下去后,天精已经五官溢血,奄奄一息。不过这家伙的生命力坚韧极了,挨了楚度这么多拳,还没有咽气。 楚度沉吟了一会,目光投向那道流动的黑缝。蓦地,天精窜起,向洞外逃去。楚度冷冷一,目光所至,天精前方的虚空骤然裂开,荡漾摇曳,化作一片透明的瀑布。天精一陷入瀑布,就像被牢牢黏住了,动弹不得。 “你倒会装死,可惜在楚某的水法封锁下,还从未逃脱过一人。”楚度缓缓走到天精跟前,道:“你地体质真是特殊,既能穿越宇的天缝,又能进入宙的天缝。我很喜欢。”精气透体而出,狂潮般冲入天精体内。 我哭笑不得,楚度又开始他的“人体研究”了。谁要是引起他的求知欲,一定比死还惨。果然,天精的呻吟嘶吼声不断响起,惨不忍闻。 “咯嚓”一声,楚度伸手,把天精头上那只螺旋角硬生生地拔下来,把玩一会,放入怀中。接着手掌化刀,切过天精肋下,翅膀连根而断,皮肉血淋淋地黏湿了一大片。楚度不停手,手掌依次切过手臂、大腿,把天精斩得血肉模糊,只剩下光秃秃的身躯和脑袋,看得我只想吐。 “你明白了么?”楚度看向我,神色悠然:“在这里时间越久,它的生命力就越薄弱。刚苏醒的时候,我十多拳都伤不了它的皮肉,现在只用半成妖力,就可以切断它地四肢。难怪它要躲在时间的天缝里一直沉睡,蓄养力量。” 我恍然道:“它恐怕适应不了罗生天地环境,所以只能靠长时间的睡眠,来减少消耗。一旦苏醒,久战之下便会力竭,生命力渐渐减弱。”再看那个天精,果然闭上眼,不由自主地睡着了,胸膛微微起伏,还没有咽气。 “正是如此。”楚度道:“那个蛋壳,应该是它释放出来的护体力量,试图调节自身与罗生天的平衡。一旦让它达成,恐怕会立刻返回**天,引来更多的守护者。” 我嘻嘻一笑:“外有天精入侵,内有楚度作乱,北境真是热闹。” 楚度大笑:“现在哪里容得它们染指北境?我迟早会杀入**天,将那里彻底征服。至人无宅,天地为客;至人无主,天地为所。为何你我只能凭借飞升,才可到达**天?为何不能想去就去,想回就回?为什么妖怪只能飞升**天,为什么人类只能飞升灵宝天?总有一天,我楚度要**天、灵宝天都变成可以自由来去的乐土!我要所有的人、妖,从此不受上天的束缚!我要令北境每一个生灵的命运,就此改变!” 我目瞪口呆,不能置信地看着他:“原来所有人都把你小瞧了,想不到你竟然胸怀改变整个北境的雄心大志。” 楚度微微一笑,目视天精,凝神许久。袍袖连连抖动,化作一片影子,绕着天精飞旋。 当他重复了近千遍这个动作,令我迷惑不解的时候,楚度忽然大笑:“这个天精已经没用了。”一团广袖从连绵的袖影里甩出,忽快忽慢,像是在两个不同的宙内不停地流转,和天精刚才的时间转换法如出一辙!长袖卷起天精,扔向黑色裂缝。天缝急促扭动,转眼吞噬了天精。 天纵之材!看着楚度,我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么快就掌握了天精战斗的诀窍,这世上真的有天才。 “你不是很快就要飞升了吗?也许在**天的某个地方,你会有缘见到这个天精。前提是它的运气够好。”楚度最后望了一眼流动的天缝,抓起我向洞外掠去。 “现在去哪?” “清虚天。”楚度淡淡地道:“一个月前,我已向清虚天十大名门分别下了战书。我将一一登门拜访,和各派掌教一决高下。” 第十二册 第五章 顺流逆流 第十二册第五章顺流逆流 我们踏上了清虚天与罗生天的天壑——葫芦岛。 岛如其名,恰似一大一小两个半岛连成的巨硕葫芦。较大的半岛上,古木参天,巍巍莽莽,浓厚茂密的枝叶连成黑压压的重影,透着森森碧气。 暗红的夕阳从树荫掠过,摇摇欲坠,似要被逼仄起伏的林影吞没。踩着厚厚的落叶,楚度信步悠悠,如同流过枝叶丛的一缕夕晖。 “你去挑战清虚天的高手,为什么要带我一起去?”我一脸诚恳地看着楚度:“我会成为你的累赘。老楚,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短短两天,我已经对你生出了深厚的情谊。天天沐浴魔主神圣威严的光辉,吃饭更香,妖力更强。一天不见魔主,如三秋兮。但是——我不能拖累你,心里过意不去啊。要不,你把我丢下吧?” 楚度道:“这么无耻的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日他***,你找死不要紧,别拖累老子啊!”我急了:“清虚天那帮人一定会以为我是你的帮凶!再说一旦混战起来,刀枪无眼,我被他们误伤了怎么办?” “那你只能自认倒霉。”楚度漠然道,捏着我脖子的手掌微微一紧,我非常聪明地闭嘴。 穿过古树林,在两个半岛的衔接处,竖着一座伟岸壮丽的石门,门上刻“西天门”三个精整遒劲的鎏金大字。 门下方,站着两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守卫。瞧见楚度,屁都不敢放一个,远远地躲开了。 “你还真是人见人怕,上古凶兽也没你这么威风。”我瞥了一眼楚度,揶揄道。 楚度道:“你要是嘴巴一直说个不停,连我也会害怕。难怪阿萝收你为徒。你们的脾气倒是有一点像。” 我不由得身子一僵,楚度也默然。穿过西天门,一片桑树林映入眼帘,桑树碧绿,英挺中带着一丝妩媚。叶子很大,像一把把蒲扇在风中“哗啦啦”地拍动。 桑林遍布了诺大的半岛,一直延伸向最头端的岛岬——突出的葫芦尖上。在那里,云雾封锁,蒙蒙翻滚,一丝光线也透不进去。应该是天壑出现的地方。距离月圆还有十多天,在这之前,我们只能呆在岛上。 放下我,楚度坐在岛岸边,随意脱去了鞋袜,两只脚浸入清凉地湖水,潇洒自在地摆动。青衣临波飘拂。仿佛随时会化作一汪碧水,流进湖里。 我盯着边上的鞋袜,直皱鼻子:“魔主也得讲卫生啊,你是不是几个月没换袜子?熏得我受不了。” 楚度像是没听到,凝神注视着脉脉水波。我好奇地道:“湖水很好看吗?还是你故意装酷?” 楚度广袖倏地甩出,卷起我。丢进湖,溅得我满头满脸。我刚要破口大骂。楚度淡淡地道:“水的流动。” “什么?” “你可曾用心去感受过水的流动?水流永远都在变化,每一个瞬间都不同,每一个瞬间都新鲜生动。就像是生命最原始的脉动。” 我一愣,随即深思起来。虽然全身被彩泡覆盖,不能动弹,但正因为随波逐流,反倒更能感受湖水的流动。 水波有时宛转轻柔,有时激烈,有时冷不丁地窜来一股暗流。将我冲开,有时又几乎静止不动地打转。千变万幻,无影无踪,永远也无法预料下一瞬间的水流会是怎样。 “啊!”我大叫一声,突然想起螭枪。要是我的螭枪能使得犹如流水,变化无穷,镜法里的那只手又怎能捉得住它?想到这里,我兴奋不已,索性闭上眼睛,全心去感觉水流的微妙。 不知不觉。夜色深沉。我一会儿大呼小叫,一会儿闭眼静躺。几乎折腾了半宿。直到后半夜,我才觉得有些累,慢慢安静下来。 楚度赤足站在一棵桑树旁,似在侧耳倾听。月光在清碧地桑叶上流淌,湖水银光闪闪,仿佛是从树梢流下来的。 四周静极了。 “老楚,在听什么哪?” 楚度淡淡地道:“听桑树芽的声音。” “桑树芽很嫩,炒来吃味道还不错的。” 楚度:“。 我讪讪一笑:“是听生命初生的声音吧?其实这两天,老子开窍不少,知道许多平凡普通的事物里,也蕴含了道的奥妙。天地到处是道,只是我们要去现而已。” 楚度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手掌向我遥遥一拍,掌心传出一股强大地吸力,将我吸到他身边。 我咂舌道:“这是什么法术?师父从来没有教过我嘛。” “控鹤驱龙秘道术,清虚天第七名门白云涧的绝学。”楚度随口道:“两百多年前,我借阅了一下。” 我直翻白眼,难怪这魔头敢上清虚天向十大名门一一挑战,原来他把人家的秘芨搞到手了。忍不住好奇地问:“清虚天十大名门里,你一共偷了多少家的秘芨?” “仅仅三派而已。炉火峰、白云涧以及音煞派。”楚度道,冷冷看了我一眼:“不是偷,物无常主,强者居之。你若是强者,海妃恐怕早急着把妹妹送给你了。” 我一呆,他说得没错,要是我强如楚度,整个罗生天都得看我的眼色,何必被海妃算计来算计去?我又何必和无颜比武夺亲,像耍猴一样被人瞧热闹?心里不由得一阵激愤。 指着桑树,楚度问:“你看到了什么?” 在一根斜斜伸展的桑树枝末梢,悄悄爆出一点嫩绿。要很仔细地看,才能觉新芽一点点抽出,沾满了纤细地绒毛。在夜风中,芽尖微微颤抖,新鲜得像是一滴露珠。 “桑树在慢慢芽,如同婴儿一样纯净、生动的新芽,充满了微弱而蓬勃地生气。”我洋洋自得地看着楚度。多么华丽的回答啊! “只看到这个?” “哇靠,还能看到什么?” “仅仅是一叶嫩芽么?你还是局限在这个小循环里啊。”楚度翩然而去,丢下我,一个人对着桑树呆,直到天光白。 接下来的十多天,我要么泡在湖里,琢磨水的流动如何与螭枪融合;要么靠在桑树上,瞪着叶芽愣。有时我在想,楚度是个很矛盾地家伙。他心狠手辣,残害师父。虐杀天精,用精 折磨得死去活来;可他又对生活充满了赤子般的热诚北境,改变所有人、妖的命运,还愿意教我一些东西。 最怪异的是,在我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和他很微妙的联系。 “水地流动是最善变的。一颗石子,一阵风,一条鱼都可以令它生出无穷的变化。”楚度坐在岸边,曼声道。远处的水面上,几只白鹭贴着波光掠过,翅膀撩起串串晶莹的水珠。 夕色溶溶入水。我靠在桑树干上,望着湖面上一道粼粼摇曳地金晖:“许多法术。都暗暗符合流动的精意。即使是纯阳炎这样的火性秘道术,也能运用流水的法则。还有九曲十八弯秘道术,完全可以添加无数个曲弯,令步伐变幻莫测。老楚你当日在白玉桥头一步步走来,是否施展此法,令我们把握不到你确切的位置呢?看似一步,其实包含了许多个曲弯变化吧?” 楚度回头讶然看着我:“想不到短短数日,你地悟性突飞猛进。” 我暗暗得意,如果有时间让我重新参透这些秘芨。飞升灵宝天几百次都没有问题。比起楚度,我的人妖体质占了不少优势,日后未必比他差太多。法力不够法宝补嘛。 “今日就是月圆了。”楚度望着云雾笼罩地葫芦岛尖,缓缓站了起来。 天壑今晚就要出现了,从白天开始,桑树林里到处传来“沙沙”的声音,像绵密的春雨。循声而覓,满林子都爬着春蚕,足足有几十万条,不停地啃咬桑叶。贪婪得好像无论吃多少都不够。这些蚕在早晨还很小,像一个个黑点。黄昏时已粗如拇指,圆滚滚的躯体白得近乎透明。 最后一波余晖隐没在湖面上。 桑树林变得黑黝黝的,几片残破的桑叶随风飘落,轻如暮霭。我猛地一震,抬头瞪着茂密地枝叶。朝夕更替,叶落叶生,大自然的循环永远变化无穷。 一轮圆月慢慢爬上了树梢,清辉流烁。就在不久前,赭红地落日刚从树梢沉过。 一点嫩绿默默爆出桑枝,芽尖凝着一点清亮的月光。老叶被春蚕咬净,新叶又生。 楚度走到我身边,目视绽开的嫩芽,忽然问:“你看到了什么?” “生命不停向前,没有一刻停止。今日的桑芽,是明日伸展的桑叶,绽放的桑花,结硕的桑果,落地的种子。”我微微一笑:“一叶而知秋,我看到了流动。” 楚度大笑,抓起我掠向岛岬。 月色越来越浓,金黄色的光线穿透前方地迷雾凄云,照亮了葫芦尖。一棵巨大的老桑树昂然耸立,临波照月。树干霜皮龙鳞,褶皱虬结,苍翠浓密的枝叶在月华下光彩闪耀。 “洒洒洒洒”,一条条春蚕纷纷蠕动,沿着交缠的枝叶,争先恐后地向老桑树爬去。半个多时辰后,春蚕爬遍了树冠,对着金黄色的圆月,纷纷吐丝。一根根雪白晶莹的蚕丝扭缠在一起,渐渐地,结成一匹又长又宽的雪亮丝带,向半空攀伸。 月满中天,一座宏伟的牌门浮出虚空。雪白的牌匾上,紫色的“丝门”二字在粲然地月光映射下,慢慢转为亮闪闪的金色。 随着春蚕无休止地吐丝,雪白地丝带越攀越高,蜿蜒伸向丝门,缠绕住了牌匾。这时候,春蚕变得干瘪瘦小,一只接一只从树上滚落,顷刻僵死。 楚度望着牌门,感慨一声:“天壑是否高不可攀?除了静等月圆,你我是否再无它法?人力就无法打破天壑吗?” 我刚要说话,目光瞥到身侧半尺远的地方,正慢慢渗出一粒粒黄色的细沙,在月光里闪烁不定。心猛地一跳,急忙大声道:“人力不能。你老楚的妖力一定可以!打破天壑,一统北境,我看好你!” 楚度沉吟道:“天壑莫非就是两个不同的宇之间的天缝?” 我飞瞅了一眼细沙,沙粒慢慢聚成堆,缓缓流转。我心头一阵狂喜——是施展沙漏结界的征兆! 十有**是无颜这小子!他是来救我地吗?离白玉桥头一战已经半个多月,我被楚度擒获想来也不算什么秘密了。以无颜在罗生天的人脉和神通广大的读心咒,知晓此事并打探出我们的下落并不难。日他***,这小子冒险来救我,很够意思啊。当下嚷道:“错了!老楚你这话说得就有问题了,大问题。非常错误的大问题!” 楚度微微蹙眉:“什么问题?” 我胡乱说道:“我打个简单的比方吧,嗯,楚度是一种妖怪,但不代表妖怪就是楚度。又比如,如说(此处省去数千字)。总之,天缝连接了两个不同的宇,不等于连接两个不同的宇是天缝。” 楚度欣然道:“你说得有理。天壑和天缝是有些不同。只是你的废话未免太多了。”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冰冷地笑意:“世上不怕死的人也太多了。”看也不看,长袖倏地抖出,击向沙堆,与此同时,无颜从沙堆里跃出。 “啪!”恒河沙数盾倏地浮出。挡在无颜身前,硬接了楚度一记流云飞袖秘道术。盾牌微微一晃。无颜脸上红光一闪而逝。 “恒河沙数盾,难怪能硬抗我的一击。“楚度打量了一番恒河沙数盾,森森的目光宛如实质,直射无颜:“莫非沙盘静地对楚某有所指教?” 我知道无颜这一趟注定是白跑了,连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管我了。这不穿内裤的小子,还真他妈讲义气。虽说没救成,我心里还是一阵热乎。 无颜瞄了瞄我,又看了看楚度。懒洋洋地道:“无颜就算吃了龙胆,也不敢冒犯魔主大人啊。我只是听闻您即将征战清虚天,来这里瞻仰一下魔主大人的风采而已,并无恶意。请您千万不要多心。” 此时,雪亮的丝带开始变得稀薄,若有若无,像是要融化在月色里。楚度略一沉吟,道:“看在无痕地面上,饶你一命。”带着我向丝门掠去,双足踏上丝带。瞬息滑至牌匾。 我扭过头,下方光华明丽。枝影斑驳,无颜兀自伫立在月色中,向我遥遥相望。 “他是来救你的?”楚度一脚踏过门匾,目光投向月色深沉的清虚天夜空。 “怎么会?我抢了海姬,他杀我还来不及呢。多半这个兔崽子是来暗算老子的。”我摆出咬牙切齿的嘴脸,望着无颜的身影被宏伟地天壑遮没。 在丝门这一头,同样延伸着一条莹白的丝带。一根根亮晶晶地丝线6续从丝带里剥离,袅袅飘散出来,像雾气一样蒸了。丝带越来越窄,近乎透明,只剩下几百根蚕丝扭缠成小指粗细的一股,在夜风中纤弱地摇曳。 顺着丝带,楚度疾行如风,掠下天壑。在我们踏上清虚天大地的一刻,丝带消失了。“轰”,四周的月光仿佛被一下子揉碎了,我眼前一片模糊,五感瞬息封闭,魂魄恍若离体,向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扑去。 意态飞升了! 我如同一叶孤弱的小舟,在惊涛骇浪般的黑暗中跌宕,时而被高高抛起,时而急坠落,被压向茫茫最深处。黑暗的狂潮源源不断地向我聚拢过来,远处渐渐透出微薄的光线,忽闪忽灭。不知过了多久,光线越来越强烈,像无数柄雪亮地利刃刺穿黑暗。轰然巨震,空间如同打碎的镜子裂开,一块块碎片剥落,露出瑰丽如画的**天。 “哗啦”一声,白晃晃的水浪扑过头脸,湿透全身。不等我弄明白,已经被湍急的波涛裹住,冲出了半里远。 两岸奇岩险石。色泽莹白,光溜溜一片,寸草不生。我陷在一条奔腾的山涧中,顺着水势疾流。四面水气溟溟,涛声轰轰,如挟白茫茫的风雨。 “日他奶奶地,怎么这么倒霉,居然飞升到了水里!”我仰起头,把灌入喉头的一口涧水喷出。水温凛冽,冰透心肺。无意中吞了几口下去,仿佛连内腑都被冻僵了。 月魂嘻嘻笑道:“飞升的落脚点全凭运气,你也不算太坏,只是当个落汤鸡而已。运气最糟地妖怪刚到**天,便陷入险境,宝贝没见着就一命呜呼了。我和魅曾经亲眼目睹一个妖怪飞升入一座山谷,被谷底升腾的毒瘴吞没。全身溃烂,顷刻化作一滩脓水。” “想不到飞升也有凶险,我还以为旱涝保收呢。不过总算可以暂时摆脱楚老妖了。”望着天空彩霞似锦,美女散花,我顿觉一阵轻松,也不急于跃出山涧。四肢舒展开来,顺着每一道水流地冲击轻摆身躯。宛如一尾飞鱼。轻盈灵动,在汹涌的水浪波峰中滑翔。 月魂啧啧赞道:“葫芦岛短短数天,你修为大进,简直是脱胎换骨。举手抬足间,隐隐流动着天地自然绵绵不断之势。” 我眉花眼笑:“那是我天生慧质难自弃,悟性高有什么办法?对啦,意态飞升有多久?” “能呆上三个时辰左右。这片地带我熟悉得很,沿这条山涧顺流直下,途经一座元宝峡。峡内遍生奇花异草,珍禽异兽,算得上是块风水宝地。你可以在那里慢慢挑选宝贝。” 我精神一振:“有什么宝贝能让我从楚度身边逃走吗?” “少作白日梦了!就算有这样的宝贝,也不是你能得手的。**天的宝贝越是神妙,守护者就越厉害。何况你跟着楚度也没什么不好,你俩地法术几乎源出一脉,只要他稍加指点,包你修为突飞猛进。也省得你和海姬、甘柠真她们粘糊在一起,整天打情骂俏,反倒没心思修炼。” 我老脸一红。不满地抗议:“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好不好?和美女们在一起阴阳调和,也是追寻天道嘛。总比落在楚老妖手里。朝不保夕的强。再说楚度和清虚天大干起来,一定殃及我这条无辜的池鱼。”转过念头,寻思月魂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有美女们相伴的那几天,我确实乐不思蜀,连魅舞都没心思学。 难怪碧大哥当年在刀道与琅瑛之间痛苦挣扎,人的精力有限,选择必然意味着某种舍弃。我蓦地一凛,楚度毒害师父,莫非也出于这个原因? 俗世地情爱,和心中梦想的道的彼岸,哪一个更重要?我恍惚起来,换作洛阳时的我,眼里只有包子大饼,怎样也没闲情去操心这些东西。 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了么? 是北境改变了我,还是我自己在变?恍然中,那个白马桥头的乞儿已离我越来越遥远,如同一抹雪白地泡沫,消逝在身后的山涧里。 “噗噗”,几条亮闪闪地银线迎面窜来,从身旁掠过,又短又细,犹如尖针,瞬息隐没在水涛里。 “阿嚏”,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奇道:“月魂,刚才游过去的是什么玩意?” “冷香鱼。它们生活在这条山涧里,喜欢逆流而上,觅食源头一种叫做蜜浆的虫子。可惜山涧的源头我们去不了,不然的话,很可能会在那里找到什么稀世奇珍。” “为什么去不了?”我被月魂勾起了好奇心,急忙追问。 “靠近源头处,有一座怪异的无顶山拦在涧中,连魅也无法翻越。谁也不知道山的另一边是什么,只有这些冷香鱼能从石山的缝隙里穿过。” “无顶山?天下还有翻不过去的山?”我将信将疑,越好奇。要是真能找到什么奇宝,说不定老子就能逃出楚度地魔掌。想到这里,心头一热,敏捷地一扭身,四肢划动,逆流游上。 月魂奇道:“你要做什么?你根本过不去的,何必浪费时间?” 我豪笑一声:“就算我去了元宝峡又怎么样?不过是多一件寻常的宝物罢了。有了空空玄,我一样能得到那些东西,何必再浪费时间?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不花大力气怎能找到好宝贝?月魂,就把这当作是对我意志的挑战吧。今日我若知难而退,将来恐怕再无与楚度争锋的勇气!” 月魂默然片刻,轻笑道:“好小子,你真的长大了,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不错,我最多只是你在**天的向导,想去哪里,想找什么,应该由你自己决定。” “即使失败,那也是属于你的道。”月魂郑重地道。 “人生在世,岂能永远顺流而下?”我大笑,身形忽左忽右,绕开一道道汹涌的暗流,擦着浪涛游过。 第十二册 第六章 闯 第十二册第六章闯 逆流比顺流艰难多了,一不小心,便会被浪涛冲葫芦岛泡了十多天,早已熟悉水流习性,此刻不慌不忙,肌肤感应每一偻最细微的水波动向,四肢借力,灵妙挥摆。时而前进,时而稍稍后退;时而猛地冲刺,时而放缓全身,原地打转。 越往上游,冷香鱼就越多,涧水也越寒冷,到后来,我的眉上凝结了一层细细的白霜,全身也冻得有点僵硬。我暗叫邪门,别说我现在妖力大进,不畏寒热,就是护体息壤和冬暖夏凉的莲衣,也足可挡寒,怎会还觉得冷? 月魂嘻嘻窃笑:“吃到苦头了吧?这条山涧冷冽无比,充满阴煞之气,源头更是奇寒蚀骨。要不是你有息壤,早被冻晕了。这么多年来,除了冷香鱼和蜜浆虫,你大概是唯一能在这条山涧里游泳的活物了。” 我避开几重汹汹叠浪,轻巧跃起,借助来势,贴着浪尖一滑数丈。再一扭腰,让开一道激浪,顺着浪头带起的漩涡打了个转,顺势前冲。冷香鱼纷纷从两旁窜过,快若游丝。我一时兴起,追逐鱼群,臂腿挥摆间,竟然融入了几分魅舞的姿势。在月魂赞不绝口声中,我在水里尽情挥洒魅舞,舞姿犹如连绵不断的水波,浑然天成,再也没有任何刻意的痕迹。 涧水中的冷香鱼愈加密集,水面恍若万千银丝窜动。前方,霍然横出一座雪玉似的山峰,阻在涧水中,正是月魂口中的无顶山。 无顶山和两岸石壁连成一个凹行死角,除了翻山,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前行。山体布满了一条条弯曲的裂缝,涧水从缝隙里喷出,水泛异香。闪烁金光点点。细看,是一只只金黄色的小虫子,亮如蜜*汁,显然就是蜜浆虫。 不少冷香鱼迎头而上,扑向蜜浆虫。更多的冷香鱼直接穿过山缝,消失无影。我破水跃出,施展魅舞,足尖在山壁不停顿地点过,一眨眼功夫,向上攀了十多丈高。 山壁陡直。岩石莹润,寒冽刺骨,呼出的气都是白花花地。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腰背一挺,身姿宛如行云流水,时而盘旋,时而冲霄直掠。一口气爬上了几十丈。 然而无论我爬多高,爬多久,山巅永远高高在上,仿佛没有尽头。我心知不对劲,从山涧往上看,无顶山不过区区百丈来高。我早该登顶了。可眼下,这座山似乎跟着我在移动。我向上爬了多少,它就向上延伸多少。如同一个人背光奔跑,跑得再快,影子总在前头。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心念一转,干脆返身下山。到了山脚再看,无顶山分明只有百来丈高。 月魂叹息道:“当年魅试了很多次,爬得再高也到不了顶。不然此山也不会被称作无顶山了。” 我心有不甘:“这些冷香鱼都能游过去,难道我林飞连它们还不如?”目光落到与无顶山相连的两岸夹壁上。又朝涧底望去。 “别指望能绕过去。”月魂一言道破了我的心思:“无论在夹壁上爬多远,最终都会绕回到无顶山上。而涧底被山彻底堵死,水下不存在任何暗道。” 我点点头,理应如此,寻常的法子早被魅用尽,想要翻山,只有另僻蹊径。我的心更痒了,无顶山后又是怎样一番奇异风光?究竟藏了什么好宝贝?世上最诱惑的,莫过于遮遮掩掩的东西了。 沉思中,我目光一转。临山的涧水里,隐隐盘踞着一块磨盘大的卵石。圆陀陀,滑溜溜的,似是山脚鼓起地一个大瘤子,在波涛里载浮载沉。先前我游得急了,一时没有现。 我游过去细看,卵石细润光洁,虽然浸在寒冷的涧水里,摸上去却有一丝暖意。最奇特的是卵石中间有一个深孔,孔里插着一根雪亮浑圆的石棒。摸了摸,石棒微微摇动,想把它拔出来,又拔不动,似是死死粘在了石头里。 月魂眨眨眼:“你试一下魅舞热爱。” 踏在疾涌的水浪上,我翩然舞出热爱,手臂撩过石棒顶端。“嗡”的一声,石棒犹如遇上磁石,随着手臂跳出了卵石,被我一把抓住。 月魂道:“魅舞热爱,浸透了浓烈的生命力量,对天地万物都会产生一种奇特地牵引力。” 我反复摸索着石棒,它的底端并非石质,而是半凝固的液体,呈尖锥形,宛如一滴透明晶亮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的七色光彩。 “当年,魅也觉得这块卵石和石棒十分奇特,按理说,它们应该和这座无顶山有关。但是魅研究了许久,也没弄清它的用途。” “有点像一支笔。”这根石棒握在手里,竟然隐隐跳动,宛如活物。我想了想,拿着石棒,再次掠向无顶山。 刚刚攀上山壁,石棒就开始变冷,棒尖地液体渐渐暗淡,仿佛要凝固成石头。据我估计,这根奇特的石棒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山脚,多半是越过无顶山地关键。略一思索,我满山寻找孔洞,猜测石棒是类似钥匙的东西,插入孔洞,便能开启通向另一头的秘道。 找了将近一个时辰,我甚至握着石棒到处敲敲打打,始终一无所获。除了山壁上的一条条裂缝,不见任何洞窍。而石棒尖端已经变成了石头,完全失去了彩虹的晶莹 月魂有点着急了:“只剩一个多时辰了,不能白白浪费在这里。干脆返回元宝峡吧,现在还来得及。” 我心中虽然生出一点退意,但还是不愿放弃。俯视山下,我蓦地现,无顶山和两面夹壁恰似形成一个“门”字! 其中莫非藏着什么奥妙?我暗暗琢磨,忽地掠下山,把石棒插回卵石里,来回摇动,或是施展魅舞热爱,提着石棒上下捣弄。可还是白费力气,无顶山岿然不动。没有现出什么地道秘径。 再次拿出石棒,棒尖赫然又变回了半凝固的液体,莹莹流烁,如同蘸满了彩虹汁水的笔尖。我不觉心中一动。离开卵石的时间一长,石棒棒尖就会慢慢石化,回到卵石里,又会恢复原样。这么看来,卵石和石棒,倒有点像是砚台和毛笔。一旦沾上砚台,笔尖自然饱浸液汁。否则便逐渐干枯。 月魂催促道:“你再逗留的话,连回元宝峡地时间都没有了。” “我可没打算回头。”我平静地答道,深深凝视着无顶山。彩霞辉映下,皱的裂缝奇形怪状,纵横交错,仿佛一幅幅熠熠生辉地图案:有的像梳着鞭子的童子;有的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有的像一匹奔腾的马。 奔马!我猛地一震,瞧瞧手中形似笔的石棒。再看看那个“门”字,心中冒出了一个奇异地念头。 “公子,这么快又见面了。”娇笑声隐隐传来,一袭碧影踏着波涛,幽灵般由远而近,绣花鞋底生出一块块绿色的斑晕。染在水面上。 碧四娘!我头皮麻,这个碧珠地守护者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如今我的魅舞大进。不怕和她拼一拼,但怎能耗费宝贵的飞升时间? 月魂苦笑一声:“你服食了碧珠,守护者会对你生出微妙的感应。只要你人在**天,她迟早能找到你。” 眼看碧四娘飘近,我果断拿起石棒,掠向“门”字当中,急挥棒,在水波上写了一个“马”字。 石棒尖端碰到涧水,异彩涟涟。彩虹般的光芒从棒尖沁滴,化作七彩汁液,在水面浮动,聚而不散。一匹五光十色的奔马出现了!一声长嘶,彩马跃出涧水,四蹄翻飞,驮着我冲向无顶山。 “哗”,水花激溅,碧四娘刚好逼近,一爪拍了个空。锐利的指风几乎贴着我地后背刮过。 “哈哈,再见啦。小美人!天下男人多的是,何必吊死在我这棵树上呢。”我得意地大笑,扭过头,冲碧四娘挤眉弄眼。 彩马奔掠如烟,“轰”,对准山壁,一头撞了过去。四下里光芒大盛,灿如旭日,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睁开时,已经站在无顶山另一边的山脚了。 天地一片莹白,雪花飘飞,冰雪皑皑,染白了半座无顶山。上空被纷纷扬扬的白色淹没,天空仿佛消失了。 一棵晶莹璀璨的冰树耸出山腹,斜斜探向半空,闪烁着**的银光。一大团一大团金黄色地圆球挂在冰树上,缓缓蠕动。仔细一看,是扭缠成团的蜜浆虫。冰树纵横交生着千百根透明地枝茎,如同长长的触手,延伸出去,几乎覆盖了全山。远看,如同一只闪闪亮的巨掌牢牢扣住了无顶山,抓裂出无数道山缝。从枝茎里喷出寒冽清澈的冰水,透过裂缝,流向山的另一面。密密麻麻的冷香鱼一游进来,就被透亮的枝黏住,慢慢化作了银光灿灿的脉络,与冰树渗融一体。 “滴答滴答”,胯下的彩马渐渐透明,化作冰水滴落。握在手里地石棒,也奇诡地不见了。我左看看,右瞧瞧,兴奋地问道:“月魂,那棵冰树是不是绝世珍宝?这么大的冰树,搬回去有点费劲啊。” 月魂苦笑:“我也不认得这是什么。不过你真的很让我佩服,竟然找到了翻山的诀窍。” 我沾沾自喜:“对我这个天才来讲,世上无难事嘛。无顶山和夹壁形成了一个门,而那根古怪石棒分明是暗示飞升者提笔写字的意思。门里写什么,可以穿越无顶山呢?老子灵机一动,想起了‘闯’字。” “多,多少年,年了,总算又,又有人,人进来了。”从山上,遥遥传来一个生涩含糊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还有些结巴,好像是从牙齿和舌头间艰难挤出来的。 我吓了一跳,守护者?目光一扫,山上没人啊。再仔细望望,无顶山还是白茫茫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 “小朋友,请,请上来。”那个艰涩的声音继续道,透着一丝激动。千真万确。是从山上传下来的,依稀在冰树附近。 多半是守护者!我心生警觉,滴水不漏地答道:“是哪位朋友啊,请现身一见。千万别误会,咱只是来这里风光游览一番,对宝物全没兴趣。”一步步,慢慢向山上走去,目光紧紧锁住冰树。 “呵呵。”那个声音干笑几声,“你,你走上来。自然看,看得见我了。你放心,老夫绝不会对你不利。看你骑着彩马而入,是在涧水中写了一个‘马’字么?嗯,门里藏马是‘闯’,你比老夫当年有豪气多了。唉,你的运 老夫好得多了。”话声越来越流利。一点也不隔楞 我渐渐生疑,听他地话意,似乎也是一个翻过无顶山的飞升妖怪。走到冰树九尺远地地方,我停下了,小心翼翼地审视四周。 “我在这里。”声音在冰树背后幽幽响起,我愣了一下。绕过去一瞧,竟然是一个洁白矮小地雪人! 无论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个僵立不动的小雪人,而且堆得非常粗糙,更像是隆起的小雪堆,哪有丝毫妖怪的样子。圆坨坨的脑袋上,连鼻子、嘴巴都没有,腰肿背驼,两条粗短腿近乎合并成了一条。当他挥动瘦小的雪臂,向我微微招手时,我才从雪人的脸上。辨认出了眨动的双眼——两个蚂蚁大小的黑点。 哈哈,这家伙的眼睛小得可与月魂媲美。我忍住笑,不卑不亢地问道:“朋友是守护者还是来自魔刹天?”他地身体完全和山连在了一起,如同一截被冰雪覆盖的突岩,看情形是站不起来了。一个不能活动的家伙,有什么好怕?我胆气一壮,向前跨了一大步,和他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我是——,”雪人迟疑了一会。才涩声道:“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你。现在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是算守护者呢。还是原来的悲喜和尚?又或者什么都不是。” “哇靠,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朋友你脑子没问题吧,冻糊涂了?咦,悲喜和尚?这个名字很耳熟啊。”我抓抓脑袋,猛地惊喊:“魔刹天的一代妖王悲喜和尚?日他***,你蒙谁呢!妖王悲喜和尚正在魔主麾下效力,怎么会在这里?老实交代,你到底是哪根葱?” 雪人地小黑眼射出惊异的光芒:“魔主?魔刹天传说中的魔主出世了?鹏山脉的沙罗铁树真的开花了?你说还有一个悲喜和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夫这些年一直被困**天,如何分身魔刹天?” 我困惑地看着他,既然知道魔刹天的传说,那他应该是飞升来地妖怪而并非守护者。按理,他没必要用悲喜和尚的名头骗我,又捞不到什么好处。除非他真地是魔刹天的一代妖王!那么如今魔主手下的悲喜和尚,又是哪根葱?面前的雪人连魔主出世都没听说,显然至少是四年多前才飞升的。而悲喜和尚是在这几年,才被楚度收召的。想了想,我道:“要么你吹牛,要么魔刹天的那个悲喜和尚是假货。” “居然有人假冒老夫,难道他会变形术?”雪人呆了呆,喃喃自语:“他若是我,那我又是谁!”雪臂随意一摆,打得冰雪迸溅,岩石炸开,硬生生击穿了一个深洞。 我暗暗惊讶,雪人仅仅是随手一挥的动作,不含任何妖力,又不可能使用法术,为什么还有这样惊人的力道? 雪人目光茫然,仿佛一个丢失了躯壳,无处游荡地魂魄,只是不停地道:“魔刹天又有了一个悲喜和尚,那我是谁?我什么都不是了么?” “不!”蓦地,雪人出一声嘶哑凄厉的吼叫,震得满山轰隆,雪块崩滚。雪人声色俱厉:“不!老夫不能让人抢走我唯一的东西!悲喜和尚是我!我才是独一无二的悲喜和尚!” 他的吼叫越来越狂烈,像了疯似的:“悲喜和尚这个名字,是老夫如今唯一拥有的了,谁也不能夺去!”轰然巨震,无数雪块宛如天河巨浪,滚滚冲下,席卷起一片茫茫白雾。 日他***,一个名字有什么大不了。先前雪人叫我时,语气平缓,一派深沉莫测的高人风范,怎么一下子变狂犬了?我轻松腾挪。避开声势猛烈的雪崩。 雪人忽然死死盯着我,颤声道:“老夫真地是魔刹天十大妖王之一的悲喜和尚。小朋友,你相信我。虽然老夫如今面目全非,但地地确确是悲喜和尚。” 我不动声色,心里又信了几分。如果雪人不是疯子,那多半是悲喜和尚了,否则听到有人冒名顶替,情绪反应决不会这么激烈。只是飞升结束后,他应该返回了魔刹天,怎么还在这里?当下进一步试探道:“我相信有什么用呢?北境所有的人、妖。都会认为那个假货才是悲喜和尚。” 雪人一呆,目光赤红充血,语无伦次地叫道:“告诉我,告诉我魔主和那个自称悲喜和尚的杂种是怎么回事?我要杀了他,不,你帮我杀了他!快说!帮帮我!” 此时,我几乎可以确信。魔主手下的那个妖王是冒牌货。哈哈,这下热闹了,竟然有妖怪冒充悲喜和尚,投靠楚度,其中大有文章啊。 眼珠一转,我理也不理他。打量着冰树,啧啧道:“这应该是一件宝贝吧。不错,怎么把它弄走呢?怎么瞧不见守护者?悲喜老兄,别干瞪着我,你的遭遇和老子无关。我是来寻宝,不是来听你申冤的。”话锋一转,重重叹气:“你也可怜啊,堂堂妖王怎么会被困在这里,还变成了一个丑陋的小雪人?那个假借你名头的杂种,可是在魔刹天作威作福呢。” “我告诉你!我告诉你怎么得到灵犀脉!它没有守护者。它的守护者早死了。只要你答应帮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灵犀脉?这棵冰树叫灵犀脉?我见对方入了,心里偷乐, 耐烦地道:“我的飞升时间不多了,你最好快点说。大概几百万年都不会再有我这么聪明地妖怪进入这里了。唉,谁是悲喜和尚的真相,从此被永远尘封。真正的一代妖王,只能含恨、屈辱、无奈、愤懑、压抑。 “咬住灵犀脉,就是树干。用嘴使劲吸!快!快啊!”不等我唠里唠叨讲完。雪人急不可耐地嚷道。 我一个饿虎扑食,大口咬住冰树树干。“哇哇”。冰树被咬出一个缺口,竟然出了婴儿的啼哭。枝茎抖动,流烁出霓虹色的光芒,映得雪山色彩斑斓,明霞丽空。我用力一吸,银亮冷澈的液汁犹如泉喷,汩汩冲喉,化作一道道清流,先钻进任脉,再转入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然后流向下身,进入足少阴肾经。每流过一道经脉,不少汁液就凝固下来,与经脉融合。 雪人开始滔滔不绝,诉说他的长篇苦难史:“老夫悲喜和尚,一千岁时由兽修炼成妖,随后一路高歌猛进,五千年后迈入进化地末那态,成为魔刹天的妖王。然而,在接下来的一万多年,即使日以继夜地苦修,老夫的妖力也难作寸进,始终停留在末那态的后期。那时,漫长的生命成为了一种重复:修炼——抗劫——修炼——抗劫,永无尽头,也永无突破。老夫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一时间,浑然不知活着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不断地重复一天又一天,如同蚁虫每日寻食、睡醒?” 我一边猛吸汁液,一边嘟囓:“老伯,何必想太多?自己找罪受。” “老夫一代天骄,岂能过这种一成不变地虫蚁日子?我决心孤注一掷,强突飞升,便斩杀了九百九十九个妖怪,挖出内丹,以血浸泡一年后服食,再配合我独门的悲喜换身妖法,激全身潜力,破碎经脉,强行进化,终于迈入阿赖耶态!” 我差点没一口把嘴里地汁液喷出来,进化还能用强的?还是阿赖耶态?老家伙太牛了!魔刹天十大妖王,他绝对排第一。 “这样逆天而行的阿赖耶态飞升,几乎是九死一生,除非能在**天寻到罕世奇珍——灵犀脉,把断裂的经脉重新炼塑成天人合一的灵脉。否则一旦飞升结束,回到魔刹天也变成废人。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过关于灵犀脉的记载,知道有一种叫做蜜浆的虫子性喜栖宿在灵犀脉上,而**天的冷香鱼又喜食蜜浆虫。于是,我在长达一个月的阿赖耶态飞升期间,踏遍**天地千河万涧,苦苦寻找冷香鱼。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找到了这里。” 我不由感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最后灵犀脉还不是便宜了老子?这时,冰树的汁液渐渐干涸,再也吸不到一滴。清流从足太阳膀经流出,徐徐转入督脉,督脉顿时变得冰津津的,舒适极了。 雪人续道:“站在无顶山前,老夫用了三日,终于识破其中奥妙,想出了翻山之法。” 我欣然道:“你也很聪明嘛,被你想出了闯字。” 雪人苦笑:“我写的是一个‘开’。” 我恍然大悟,门里藏开,不正是一个开(繁体)字嘛。 雪人道:“当无顶山壁奇迹般打开了一道门时,老夫欢喜得无以复加。穿山而过,我一眼就望见了灵犀脉。然而灵犀脉的守护者雪精太过厉害,一场血战下来,我被它拼死抱住,用秘法将我身躯慢慢融化,虽然最后老夫奋力一搏,除掉了雪精,但由于我一直被雪精抱住,不知不觉,双方气血交融,加上老夫自己的肉身被雪精融化,竟然一下子相貌全改,浑身从内到外,变得和雪精一模一样,还和这无顶山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隔开。从此,我被困在了**天,不知过了多少年,再也无法返回。” 出一声酸楚的长叹,雪人低声道:“除了意识,我等于就是一个雪精。小朋友,当你的外貌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你能说,你还是你吗?我是魔刹天的妖王悲喜和尚,还是**天的守护者雪精?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我木然无语,区分每个人地,正是不同的样貌。如果我变成了猫、狗,怎么还能叫做林飞?海姬又怎会嫁给一只猫、狗?如果转世北境地我长得和龙蝶一样,三个美女又怎会把我当作林飞?即使拥有截然不同的意识,我在北境还是会被当作龙蝶的存在。 “存在,何谓真正的存在?”霎时,我脑海中浮现出楚度灼灼的目光。我忽然了解,为什么雪人这么在乎悲喜和尚这个名字了。 那是唯一还能确认他存在的东西吧。 精神高于**,却不得不屈服于**,这或许是所有生命的悲哀。 “咯嚓”一声,灵犀脉迅干裂,萎缩,最终变成一小块冰渣,簌簌碎裂。谁还能说这块不起眼的冰渣,就是奇宝灵犀脉? 第十二册 第七章 暗战 第十二册第七章暗战 蜜浆虫掉了下来,满山滚动。这时,清流早已流遍一条条经脉变得透明轻灵,仿佛化作无数条触手,向四周延伸。我宛若新生的婴儿,体内灵气洋溢,站在无顶山上,经脉吞吐天地精华。如同混沌初开,以最原始的状态和天地贯穿一体,不分彼此,不分内外。 从这一刻起,我正式踏入了“道”的大循环。 雪人的小黑眼里透出复杂的神色:“吸食灵犀脉,能令全身经脉换化成天地灵脉,自动吸收精华之气,从而进入天人感应的境界。一招一式,不仅仅局限于法术的威力,还暗含天地气势。有此机遇,最多三个月,你就能再次飞升了。你的运气比老夫好太多了,唉,命啊,人力果真无法逆天吗?” “悲喜老伯啊,有时埋头蛮干是不行的,要讲究时机。不过悲喜老伯你身残志坚,能返回魔刹天也说不定。”我看他十分郁闷,随口安慰了几句。飞升的时间所剩不多了,我想了想,抓紧套问:“你说你飞升时,经脉断裂,又如何打得过强悍的雪精?拔出那根石棒?你一定有什么秘法吧?反正你也回不去了,不如把秘法说来听听,让我替你扬光大。” 雪人干笑一声:“秘法?哪来什么秘法?在北境,无论人、妖,都极力追求法术妖力,而忽视了**的本原力量。孰不知飞升时,往往只能凭借单纯的**对抗守护者。一旦不用妖术法术,他们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于是老夫另僻蹊径,花了一千多年的时间苦修肉身力量,终有所成。不然,老夫怎敢冒冒失失地自断经脉,飞升**天?” 我心中骇然。单凭肉身击败强大的守护者,悲喜老妖还真不是盖的。 “肉身力量的诀窍,其实很简单,只要迈入天人感应境界,便可修炼而成。”仿佛知道分别在际,雪人飞快说道:“天地万物,不论死的活地,身上都存在最薄弱的一环,只要击中这个最弱点,以肌肉的爆力加以振荡扩大即可。其中要诀是——用举重若轻。举轻若重的修炼方式,达到肌肉群的完美操控,令每一块肌肉都成为流动的力量。” 我默念他的话,牢牢记住,虽然还不太明白,但以后有的是时间琢磨。当下得陇望蜀,贪心地道:“还有你那个很野蛮血腥的悲喜换身妖法。也一并说了吧。” “小朋友,贪多嚼不烂。” “技多不压身嘛。” 雪人略一沉吟,哼道:“魔刹天明镜山悲喜洞府的后门口,有一棵菩提树,树下深挖三丈,即得《悲喜换身秘芨》。小朋友。你答应我地事呢?” 我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一定做到。”可怜的雪人悲喜。你都没说让我答应什么,我的保证还不是一句空话?不过看在相识一场,替你尽量骚扰一下那个假货吧。 雪人长叹一声,沉默了一会,道:“在你离开前,叫我一声悲喜和尚吧。”闭上眼,默默地道:“名字,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我无言,雪花纷飞。洒落光秃秃的无顶山。灵犀脉消失后,涧水也从此断流。不用多久,连另一边的山涧也会干涸。将来的某一天,谁还能证明这条曾经寒冽奔腾地涧水,这银光闪闪,万千窜动的冷香鱼,这金黄如蜜的蜜浆虫? 这些消失的东西,时间久了,会被遗忘。也会有一天,我们消失。被遗忘,被当作不曾存在过。如果说。真的留下了一丝存在的痕迹——那或者,叫做“名字”。 然而,仅仅是名字么?传承了肉身力量地秘诀,传承了悲喜换身妖法,悲喜和尚便不能算是彻底消失吧。无论是人、妖,一草一木,不都在不断地传承么。 这是生命拒绝被遗忘的方式。 “我——不会叫你地名字。”我看着悲喜和尚,一字一顿:“因为我留下了你的存在。” 悲喜和尚蓦地一震,目光暴出闪闪异彩。漫天大雪里,他的样子有些模糊了。 “其实你不用太在意啊!你的生活改变了!”我大叫,眼前骤然一黑,下一刻,我已回到了清虚天。四周月色朦胧,桑林苍碧,地上到处是一条条僵硬的蚕尸。 在桑林北角上,笼罩着一片凄迷的白雾。 我仍然被楚度牢牢抓在手里,没拿到什么逃跑的宝贝,只好继续阶下囚的倒霉角色。 月魂忽然问:“虽然得到灵犀脉,但没有得到你想要的宝贝,失望吗?” “不。”我沉吟片刻,露出一丝微笑:“当我在山涧掉头,逆流而上地时候,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楚度讶异地看了我一眼,洒然走出桑林,倏地,止步,目光遥视前方。 桑林外传来一阵豪迈的大笑,迎面,一个大汉满脸虬髯,衣衫落拓,龙行虎步而来。 明朗的夜空,骤然乌云密布,腾腾翻滚。随着大汉前进的脚步,浓厚的云团几乎贴着林梢,低低掠来。我心头骇然,这个大汉的法力可谓惊世骇俗,竟然可以引动天象。 楚度面如止水,静静伫立。 “拓拔峰,清虚天第二名门破坏岛岛主,在这里久候多时了。”大汉朗声道,每踏一步,沉稳无比,仿佛落地生根,牢不可摧。 楚度双眼闪过一丝异彩,倏然信步向前,宛如行云流水,飘渺不定。随着他 ,半空的乌云越来越稀少,明澈的月光穿透云层,洒 在距离十丈左右,双方同时停步,绝顶高手之间地微妙感应令人惊赞。 拓拔峰目光厉电般扫过我和楚度,又在瞬息隐没了逼人的光彩。他面容泛黄,眉淡目细,灰色地旧布衫还染了几许尘土,乍看实在平淡无奇。但细细一瞧,他肌肤光滑,隐隐流动着莹润的光泽。四肢健长舒展,仿佛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 “不用你楚度找上门,老子自己来了。”拓拔峰仰天长笑,身躯宛如一座巍巍大山,无形的气势透体而出,霎时压遍了整片桑林。 “有劳拓拔岛主前来相迎。”楚度丢下我,和拓拔峰的目光刹那交击,久久纠缠。如果说后者是高山仰止地雄壮气势,楚度就是海潮般连绵不断的气势。“哗啦啦”,一棵棵桑树被拓拔峰的威猛气势压弯了腰。又被楚度的气势向上卷起,硬生生地抬直。纷纷扬扬的桑叶刚刚飞洒下来,就被碾成粉末。 “精彩,高手对决,大家加油!”我倚坐在一棵桑树边,鼓掌嚷道:“我叫林飞,被楚度所掳。和他毫无关系,两不相帮。”心里暗喜,楚度和清虚天第二名门的掌教决战,老子大有机会开溜啊。 “若是你走出一步,必先杀你。”楚度漠然对我道,在双方气机牵制下。他依然能分神和我说话。 我没好气地嘟囓:“以小妖之心,度君子之腹。”随手摘下一串紫色的桑。塞进嘴里。 “楚度,够豪气!不带一个手下,硬闯清虚天,老子很佩服。”拓拔峰翘起大拇指赞道,强大的气势倏地消散,说收就收,控制自如。又对我道:“小兄弟就是近来声名鹊起的林飞么?嗯,长得是比我俊,难怪连甘仙子也爱陪着你了。” “好说好说。”我嘻嘻一笑。 楚度淡淡地道:“拓拔岛主主动来此迎战。一样出乎楚某的意料。”潮水般地气势也消失无形。 拓拔峰摆出惊异的神色,连连摆手:“谁说老子现在要和你打?你送来的挑战帖上,可是清清楚楚写明了第一个挑战第十名门音煞派,难道你说话像放屁?”嘴角露出一丝顽劣的笑容。 我目瞪口呆,拓拔峰出场时风采奇伟,气势压人,一看就是来和楚度生死决战的。谁料一下子来个大转弯,开口说不打了。 楚度也愣了一下:“拓拔岛主在开玩笑么?” “他娘的,谁会拿小命开玩笑?”拓拔峰耸耸肩:“楚兄刚才也说了,有劳我前来相迎。所以只是接个风而已。没兴趣打打杀杀。楚兄你不会口是心非吧?” 我听得直翻白眼,这个拓拔峰满口粗话。还大耍无赖,避不交战,哪里像清虚天第二名门的堂堂掌教,分明是老子地同道中人嘛。 楚度哼道:“多谢拓拔兄的接风盛情。如岛主之愿,就按战书所写,明年一月, “好了好了,楚兄不说我也背得出你这份挑战清虚天的战帖。”拓拔峰肆无忌惮地打断了楚度的话,竖起指头,一一说道:“九月初三,楚兄将登门挑战清虚天第十名门——音煞派。十月十九,挑战第九名门神通教。十月重阳,挑战第八名门步斗派。十一月立冬,挑战第七名门白云涧。十一月初三,挑战第六名门补天门。十一月初十,挑战第五名门璇玑宗。十二月大雪,挑战第四名门炉火峰,十二月冬至,挑战第三名门星谷。来年一月初十,就是我拓拔峰和你的生死一战。清虚天第一高手公子樱,将在一月的最后一天,于碧落赋静候楚兄大驾光临。” 我心道这些名门全是傻鸟,居然任凭楚度上门个个击破。要是我,早就联络大伙,来个暗杀下毒围剿之类地,杀不死他也累死他。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名门实在顾忌太多,第一是被虚名所累,楚度以一人之力挑战清虚天,可谓光明正大,这些名门自诩身价,也不好玩阴耍赖;第二有罗生天在侧虎视眈眈,欲收渔人之利。第三,十大名门一旦以多打少,会立刻引起魔刹天兵清虚天,掀起蔓延全境的烽火大战。 楚度一笑:“清虚天十大名门,只有拓拔兄一人来此么?” 拓拔峰眼睛一瞪:“有我还不够吗?莫非你要我们清虚天大小几万个门派掌教都来对你评点围观?或是楚兄觉得我拓拔峰还不够看,要请公子樱一起来?好啊,那咱们叫上公子樱,找个没人地地方聚聚。” 我偷偷窃笑,拓拔峰辞锋凌厉,暗带威胁,若能惹急了楚度。一场血战势必难免。此时此刻,我绞尽脑汁,盘算着怎么让这两个绝顶高手鹬蚌相争,老子渔翁开溜。 楚度微微一哂:“久闻拓拔兄豪爽不羁,机变多智。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你试图激起楚某怒火,向你难,从而落下我不守信的罪名。即可打乱我早已安排好的挑战表,使各大名门化主动为被动,又可动摇楚某心境。可惜。拓拔兄白费功夫了。” 拓拔峰嘻嘻一笑:“既然被你识破用意,也算不上什么多智了。”坦荡承认,不做一句狡辩。 “告辞。”楚度抓起我,举步前行。拓拔峰随即跟上,嘴里道:“楚兄 虚天,人生地不熟,我就勉为其难。当个向导吧。 楚度蹙眉:“不敢有劳。”施展缩地成寸,一步踏出十丈外。 拓拔峰身形一晃,闪到楚度身边,满脸热情洋溢:“要的要的,楚兄何必客套呢。楚兄擅飞,想是嫌我拖累你的行程。其实多虑了。”伸手一掏,从怀里取出一块皱皱巴巴地绸布。迎风一展,绸布自动飘起,浮在半空,像翅膀一样轻轻拍动。在月光映射下,薄如蝉翼,映出五光十色的华美图纹,流动生辉。 楚度仔细看了一眼绸布,上面的图纹是一个个天神般地人物:或俊美秀雅,或威猛狰狞。或手执乐器兵器,或手捧佳肴花果,或打斗骑射,或歌舞嬉戏。照,那些人物仿佛动了起来,千姿百态,惟妙惟肖。 “敦煌绸?”楚度讶然道。 “楚兄好眼力。”拓拔峰道:“敦煌绸有三大奇效,其一便是载人飞行。度之快,不比楚兄的羽道术慢多少。所以我总是跟得上楚兄的。” 我忍不住大笑,拓拔峰摆明了要一路死缠楚度。这家伙太狡猾了。如果楚度和其他名门掌教决战时,有这么一个绝顶高手一直在旁边窥测。怎么能安心挥实力? 楚度神色微变:“拓拔兄一再挑衅,当楚某杀不得你么?” 拓拔峰故作吃惊:“杀我?我好心给楚兄当向导,你却要杀我?赫赫一代魔主,胸怀如此狭窄吗?哦,我明白了,你怕了我!”目光霎时犹如雷电交轰,竟然让人生出天空打了个响雷的错觉,直射楚度:“你怕在决战时,我会偷下杀手!哈哈哈哈,你要是怕了,老子现在拍拍屁股就走。” 楚度眉毛微挑,从容迎上拓拔峰的目光:“你走或留,全凭自心,何必依赖于我?” 双方目光再次交击,似迸溅出电光石火。 我蓦地一震,想起老太婆师父曾经说过,真正的高手对决,天时、地利、心理、状态都可以化作取胜的本钱。拓拔峰刚才地话,就是对楚度展开心理攻势,若是楚度不让他跟在身边,等于承认自己的怯意,从而留下心理阴影。将来两人对战,楚度已先输了一分。楚度若是让他跟在身边,等于骨鲠在喉,一样影响心境。 无论楚度答应与否,都会陷入被动,甚至生出被拓拔峰摆布的无力感。但楚老妖就是楚老妖,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避实就虚,指出拓拔峰地所作所为,只能取决于楚度的想法,反将了对方一军。 其中你来我去地心理斗争,微妙处不下于任何法术。两人来年一月的决战,其实此时此刻,已经开始了。 双方错开目光,谁也没有再说话。楚度走出桑林,拓拔峰收起敦煌绸,昂阔步,如影随形。 桑林外,水声潺潺,碧荫翠幕,一派秀丽清幽地田园风光。放眼望去,数不清的湖河、溪涧、池塘、水井,像千万颗明晃晃的星星,嵌在一望无际,翻叠着深浅不一绿浪的大地上。 一路走去,小桥流水长亭,园林荷塘田庄,秀藤幽树丽花。偶尔有鸟声划过夜空,像透明的夜露,簌簌滴落下来。 时不时,有黑影出没。远远地跟着我们。楚度道:“清虚天的人类喜欢半夜出来活动么?” 拓拔峰潇洒地耸耸肩:“最近北境治安不太好,所以清虚天地各个门派自组织成队,巡视各处天壑,以免被不怀好意的歹徒混了进来。还有地人听说魔主大驾光临,特意赶来一瞻风采,又怕冒犯楚兄,所以只是远观。要不,你给他们签个名?” 楚度轻笑一声,拐上一条白石小径,径旁有一座六角凉亭。亭子素朴端雅。顶覆灰瓦。柱子不着一色,裸露出青灰色的石头。燕尾般翘起地檐角上,挂着一串绿锈斑斑的铜铃,被夜风一吹,叮当鸣响。 “咦?”楚度停下脚步,深深地凝视石亭,脸上露出奇特的表情。静立许久。楚度翩然入亭,足尖点着铃声的起伏,反倒像是被这婉转的铃声吸进亭子里去的。 拓拔峰击掌赞道:“楚兄举手抬足,无不与自然景物合拍,宛如天成。”踏步入亭,却是踩在铃声的间隙中。步伐重如千钧,硬生生将铃声踩得支离破碎。 楚度放开了我。惬意地靠在勾栏上,任由月色如雪,洒满衣襟。斜斜地瞥了我一眼,问道:“你可知我为何会选这座石亭休憩?” “因为你无聊呗。”我伸了个大懒腰,四下里看看,道:“这座石亭很不错嘛,气势古朴,不带一丝斧凿匠气,又处处显出秀雅。亭顶、亭柱、勾栏线条流畅。浑然一体,不像分开制造,倒像是一气呵成地。”说来也怪,自从这次飞升结束,迈入天人感应的境界后,许多寻常的事物在我眼里,多出了一番味道。 拓拔峰惊讶地看着我:“小兄弟妖力平平,怎也到了天人合一,于平淡中见真章地境界?了不起!不过这座石亭最精彩的一笔,你还没有讲出来。”目光有意无意。和楚度相触,两人齐齐一笑。 我顿起好胜心。面前的这两个人都是当世天骄,法力绝伦,但我林飞也不是什么鱼腩。当下绕着亭子,左瞧右瞧,里看外看。 “叮当 吹铜铃,悠扬清脆。我下意识地仰起头,一串铜铃暗生辉,仿佛是从檐角流垂下来的一缕月光。 “我明白啦!”我欣然叫道:“亭有六角,但只有这一个角悬挂铜铃,原本失衡。偏偏看上去,没有一点突兀感,反显得六角错落有致,达到另一种玄妙的平衡。妙啊,画龙点睛,这一串铜铃挂得妙!” 拓拔峰哈哈大笑,一拍勾栏:“小兄弟硬是要得!不消百年,北境必将多出一个绝世高手!” “请问拓拔兄,此亭为何人制造?”楚度忽然问。 “正是多年前失踪的清虚天第一高手——晏采子亲手建制。”拓拔峰肃然道。 “原来是他。”楚度长叹一声:“果然绝代高手。石亭六角均匀分布,再添一物,本该破坏平衡。然而此铃插入其中,妙到毫巅,韵味无穷。犹如月影映湖,镜中生花,虚实相间,使整座石亭都活了起来。” 拓拔峰点点头:“楚兄说得一点没错。当年晏采子打造此亭,便是将他对道的感悟融入其中。其实,他建造此亭,还有一个用意。” “原闻其详。” “昔日,曾有不少人、妖远道而来清虚天,挑战晏采子。他烦不胜烦,便以此亭考量对手。要是瞧出石亭奥妙地,自然会比较彼此法力高下,生出退意。要是瞧不出的,当然没资格见他一面了。要是瞧出奥妙又敢上门挑战地,必为高手,晏采子才会与之一战。” 楚度目光灼灼:“可惜楚某来得太晚了。” 拓拔峰嘿然道:“楚兄你妖力通玄,融会百家,或许称得上是当今北境的第一高手。但若晏采子还在,你未必是他的对手。”言辞又巧布心理攻势,暗示晏采子不在,楚度即使击败清虚天十大名门,也算不上真正的第一高手。 楚度长笑:“楚某不看过去,只望将来。”巧妙回击拓拔峰,表明晏采子早已辉煌不再。 从楚度问我石亭地奥妙,拓拔峰借我之口答出开始,双方又开始了一轮看不见刀光剑影的暗战。 拓拔峰转换话题:“此亭建造多时,无人命名。不如我们三人为它各取一名,然后选出最佳地一个名字,刻在亭柱上。也算纪念大家今晚相会,留一段佳话。” 我拍手叫好,想了想,道:“就叫向铃亭吧。” “呵呵,小兄弟取的名字颇为雅致,只是缺了一点大气。”拓拔峰沉吟一会,正待开口,楚度已探出一指,遥点亭柱,凌空虚划。石屑飞溅下,“三人亭”几个古拙大字深深刻入青石。 楚度此举抢占先手,造成既定事实。连一丝较量的机会都不给拓拔峰。而“三人亭”这个名字看似普通,却切合此情此景,又暗敛睨睥锋芒。恰似画画留白,给人以无限想象,我推敲许久,也找不出比它更合适的名称。 最神妙的是,这三个字写得素朴厚拙,余韵无穷,气势渗透亭柱,与整座石亭浑然无间,简直和那串铜铃是异曲同工。 拓拔峰目不转睛地盯着“三人亭”,许久,轻轻叹息:“楚兄惊才绝羡,霸气盖世,拓拔佩服不已。可惜你我只能有一人活下去。楚兄,何必让魔刹天与清虚天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大家和平相处,互相切磋法术,快快活活地共探大道,岂不是好?” 楚度默然半晌,道:“拓拔兄豪放不羁,自创破坏六字真诀,被誉为北境有史以来的第一刚猛法术,楚某也向往得紧。只是人各有志,楚某心中的道,并非常道。” 拓拔峰沉思片刻,哈哈一笑:“好,我也不婆婆妈妈地当说客了。大家到时生死一战便是。说了半天,肚子饿啦,一起吃一顿吧,老子请客。”拍拍屁股,席地而坐,动作洒脱之极。 我一愣:“哪有吃的?” 拓拔峰神秘地眨眨眼,拿出敦煌绸,铺在地上。一拍绸布,喊道:“拿吃的来!” 敦煌绸光芒四射,图纹流烁,一些手捧佳肴瓜果地人物动了起来,一盘盘五颜六色的佳肴琼浆从绸布里纷纷跳出,热气腾腾,喷香诱人,转眼铺满了一地。 “够了。”拓拔峰一拍敦煌绸,绸布上的人物嘎然而止,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也不再跳出美食了。 我看傻了眼,面前一盘金黄色的烤乳猪上,还滋滋冒油,简直是刚刚出炉的。螭道:“敦煌绸是灵宝天的极品宝贝了,据说取自空城。它除了载人飞行、变出美食两大奇效外,还能驱使绸上人物,攻击对手。当然了,我也是灵宝天的极品宝贝啊。” 日他***,你是个极品宝货还差不多。我迫不及待地探出双手,抓起烤乳猪,狼吞虎咽。虽说现在我法术有成,不太会肚子饿,但嘴巴还是馋的。 拓拔峰的吃相比我还难看,左手一只酱汁龙腿,右手一只五香麒麟翅,左右开弓,唾沫飞溅,啧啧大嚼声不绝于耳。 楚度瞠目结舌,许久才道:“以你们地修为,还需要如此么?” “吃是一种享受。”我和拓拔峰异口同声地回道,四只手抓向佳肴,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齐声道:“日他***(他娘地),知音啊!” 第十二册 第八章 横扫清虚 第十二册第八章横扫清虚(上) 三,凌晨,暴雨。 龙凤山——音煞派所在地。 楚度青衣飘飘,立在龙山山巅。对面的凤山山巅,立着音煞派掌教——柳永。两山多洞窍,大小不一。各有一匹银灿灿的瀑布从龙山、凤山的皱间冲出,穿过无数洞窍,雪龙般咆哮而下。 一条狭窄的铁索吊桥,长约七丈,在风雨中哗啦啦晃动,将龙山和凤山相连。吊桥下,是百丈激流,洪涛翻滚,白茫茫一片,和滂沱大雨、轰鸣瀑布、呼啸山风汇成惊天动地的巨响。 天昏地暗,雨水雪亮。楚度、柳永一动不动,犹如石雕,目光紧紧相锁。纷急的雨点打到他们附近,向外弹开,衣衫半点不湿。 我和拓拔峰在龙山上的一座石亭里,远远观看双方决战。音煞派的近千个门人拥在凤山上,离柳永三十丈开外,一个个手执油布伞,翘遥望。远远望去,像灰蒙蒙的水雾里浮着的一片片秋叶。 “今日一战,柳永占据天时地利。虽说他和楚度相去甚远,但如果好好利用周遭环境,未尝不能一搏。”拓拔峰倚在亭柱边,双手抱胸,扭头对我笑道:“此刻大好良机,你怎么不逃?” 我仰靠在栏边,翘起二郎腿,高高搁在亭心的石桌上:“大叔你在耍我啊?柳永的本事也就和老子差不多,根本牵制不了楚度,一旦现我逃跑,楚度定会撇下柳永,先杀了我。尽管目前双方对峙,然而楚度已分出一丝气机,遥遥锁住此亭,任何动向,都瞒不过他。知音大叔啊,你让我多活几天吧。” 拓拔峰眯起双眼:“你倒是机灵。只是我始终不明白。为何楚度要将你囚在身边?换作是我,要不杀了,要不放了,何必带着一个麻烦到处和人决斗?” 我满不在乎地道:“反正老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由得他好了。”这些天,楚度带着我在清虚天闲逛,游览各处名胜古迹。拓拔峰一路相随,尽展向导天赋,三人处得还算融洽。我也把楚度抓我一事,源源本本地告诉了拓拔峰。楚度也不拦我。任由我和拓拔峰打得火热。 然而,我和老太婆师父以及楚度的纠葛,并没有透露给拓拔峰。我心里揣测,恐怕这才是楚度要囚禁我的真正原因。看了看手扶亭柱,目光不漏过楚度任何一个细微神情的拓拔峰,我道:“知音大叔,干吗这么紧张?是不是打算偷袭啊?我顶你!” “他娘的。你小子想混水摸鱼啊?”拓拔峰爽朗一笑:“偷袭这种事老子是做不出的。万一偷袭不成,无论是信心、斗志、心境都会在楚度面前矮了一截,来年决战,必败无疑。” “你已经矮了一截。”我挪动了一下屁股,避开扑进来的雨水。亭外地几棵苍柏,被风雨打得乱颤乱抖。亭子里也湿透了半边。横栏上纷纷跳动着粗大密集的雨点。 “哦?” “你死皮赖脸地跟着楚度,不外是想给他制造威胁。让他无法安心挑战清虚天各派。要是你对来年决斗有把握,怎会如此?信心,你的信心已经矮了一截!楚度情愿吃个暗亏,也任由你一路相随,气度上你又输了一筹!绝顶高手之间的决战,这两点足以决定胜负生死。” 拓拔峰霍然转身,双目精光闪闪:“小兄弟,你说得好!只是我拓拔峰既然做此无赖行径,早已把个人荣辱得失放下。我若不牵制楚度。让他心生顾忌,楚度必然趁势将各大名门杀得血流成河,元气难复。你相信楚度会是一个人来清虚天么?他要是硬逞匹夫之勇,也当不得什么魔主了。” “难道楚度还带了手下?” “据我们所察,四大妖王月前失踪了。” 我骇然变色,目光扫向龙凤山四周。这么说来,四大妖王早已暗暗潜入了清虚天,楚度完全是有备而来。以他们五人联手的可怕实力,足可灭掉任何一个名门了。 “知音大叔,想不到你为了清虚天。宁可牺牲自己。”拓拔峰明知跟随楚度,势必在心中种下败因。也在所不惜,那是把个人的胜负生死放在了清虚天的安危之后。 “他娘的,说得这么酸,老子受不了了。”拓拔峰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挤眉弄眼道:“老子也不那么傻。你想想,楚度挑战清虚天前,一定做足功夫,对我们十个掌门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而我们对他了解太少,岂不明摆着吃亏?我一路跟来观战,也是想摸清楚度地妖术底子,找出弱点。知己知彼,方可一战嘛。快看,双方气势蓄到了顶点,要开战了!” “轰隆”,一道闪电撕开天幕,黑沉沉的铁索吊桥霎时雪亮刺眼。两个对峙的身影忽然动了,楚度上前一步,左足踏上吊桥,右足似动不动。柳永则盘膝坐下,双手合成喇叭形状,放在嘴前。 “投靠楚某,留你一命。”楚度的声音穿透风雨,悠然淡定。 “魔主说笑了。头可断,志不屈。”瓢泼大雨中,柳永清瘦的身影稳如磐石,秀气的面容上,挺着不可动摇的坚定风骨。 “头可断,志不屈!”远远地一把把油布伞下,爆出音煞派门人震耳欲聋的呐喊,宛如一声平地惊雷。激昂澎湃的热血浪涛卷起,掩过了狂风暴雨。 “你听到了么?”拓拔峰一拳击碎亭栏,长声厉啸:“头可断,志不屈,这便是我清虚天的大好男儿!这便是清虚天对魔刹天唯一的回答!” 我用力点头,胸中的一腔热血顷刻沸腾起来。 “魔主放心,纵然柳永落败身死,门中弟子也不会横加插手。”柳永地语声非常柔和,带着奇妙的节奏,与风声雨声瀑声涛声汇成一片宏伟跌地天籁。 “天籁之音!”拓拔峰面露惊讶:“想不到,柳永的法力进步到了这个层次。” “原来你炼成了天籁之音。音煞派开创以来,你算是第一人了。”楚度仰天狂笑:“楚某就给你机会,尽展所长吧!” 右足迈出。楚度站在了摇荡的铁索上。 柳永缓缓闭上双眼,嘴唇蠕动,合成喇叭的双手剧烈抖动。风雨声猛然大作,比先前响亮了十倍!宛如一记记声势惊人地霹雳,轰隆炸开。一记比一记猛烈,一记比一记狂暴,龙凤双峰也仿佛在巨大的咆哮声中颤栗。 这是天地的怒吼! “好,挟天威而!”吊桥疯狂摆动,楚度从容迈出了第二步。 突然间,暴雷般的巨响仿佛化作了一道道凌厉的闪电。撕开渺渺天地。如果刚才地声音是铁锤,现在的声音就是锐不可挡的刀枪!地动山摇,岩石碎裂迸溅,“噗噗”滚动,一片片松木翠柏被连根拔起,“咔咔”折断。拴住铁索两头的粗壮石墩一个劲地颤动,“滋滋 一道道纹缝。 楚度倏地踏出第三步。缩地成寸,站在了吊桥中间。犹如一偻飘摇的雨丝,随着铁索跌宕起伏。 “哗啦”,浩浩荡荡地雨幕被整片掀起来,罩向楚度。亿万颗雨点仿佛都在狂吼,吊桥下的激流卷起百丈峰涛。宛如一头庞大怪兽跃出,向楚度猛扑上去。 霎时。楚度被白茫茫的惊涛骇浪淹没,短短一息,身影又浮现出来。“嘎崩”铁索从中而断,荡然垂下。楚度凌空虚渡,如履实地,在半空中稳稳迈出了第四步。 狂风呼啸,瀑布奔涌,犹如两条盘旋怒吼的银色巨龙,要飞腾扑空。搅云捣雨。随着柳永不停诵念,龙凤山洞窍齐鸣,吞吐收翕,像千万个大钟同时敲响,洋洋汤汤,轰轰隆隆。顷刻间,瀑布分流迸溅,化作无数条银色长蛇,嘶嘶作响,全山涌窜。吊桥下波涛滚滚。卷起漩涡,一道道蟒蛇般粗壮的水柱冲起。迎向瀑流银蛇。 这一刻,风声雨声涛声瀑声,成为不分彼此地天地之声。 “柳永的天籁之音并不完美。”伸手接着檐角流下来地白花花水柱,我忽然道:“风声雨声涛声瀑声之间,还有细微的空隙,不能完全融和。” “确实差了点火候。”拓拔峰叹道:“不过把音煞派的二流秘道术修炼到这个地步,也难为他了。” “柳兄技止于此么?”楚度长笑绵绵不断,迈出了第五步。他的笑声宛如软刃,从空隙处巧妙插入,把风声雨声瀑声涛声割裂开来,变成一片杂乱之音。 柳永兀自闭目静坐,喇叭形的双掌忽地收拢,出一声清柔婉转的吟唱。蓦地,风声雨声瀑声涛声像一颗颗珠子,被串连起来。不再有震耳欲聋地猛烈,不再有无坚不摧的狂暴,所有地声音变得盈盈洒洒,柔和悦耳,像无数金玉丝竹乐器,奏出了曼妙灵动之音。 “这才像点样子。”楚度不经意地道,身躯微微一晃,再次迈出一步。此时,他距离柳永已经不足一丈。 拓拔峰沉声道,“柳永要败了。” 我赞同:“雨水把他的衣服全打湿了,可见不剩半点余力。” “说得没错。”拓拔峰脸上露出激赏之色:“小兄弟资质极佳,潜力惊人,将来或可成为与楚度匹敌的对手。” 我苦笑一声:“但愿我能活那么久。” 拓拔峰目光一闪:“你机灵跳脱,飞扬不羁,却又心志坚毅,通达乐观,和我年少时的性子很像。所以只要你一心求生,就一定能活下去。” “大叔你呢?来年一战,能活下去吗?” “我已不仅仅是我了,我代表了清虚天第二名门。而你不同,你只须背负着自己的希望。”拓拔峰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天地霍然一片寂静。 柳永倏地睁开双眼,面色苍白,喇叭形的双手猛然合闭。风仿佛停了,雨仿佛静了,瀑仿佛冻住了,涛仿佛凝住了。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龙凤山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楚度迈出的左足停在半空,将落未落。只差一步,他就可以踩上凤山。然而这一步,也像是止住了,似乎很难一下子迈出去。 蓦地,楚度地喝彩声惊破寂静:“好一招无声胜有声!”风雨大作。瀑涛澎湃,楚度左足在半空悠悠划了一个圆,落下,终于踏上凤山山崖,迈出第七步,一拳击向柳永胸口。 拳头快似闪电,却又缓慢得让人清晰看见流动的轨迹,正是从天精处学到的时间差秘法。这一拳,根本不像是刚刚学会地,如同经过了千锤百炼。苦练千万年般炉火纯青。 拳头落在了柳永的胸膛上,骨头碎裂的咯吱声听得牙酸。 柳永神色不变,平静地凝视楚度,单薄的身躯始终纹丝不动。 “头可断,志不屈。”柳永低声道,慢慢仰倒,胸膛炸开。碎烂的内脏、鲜血狂喷而出。 风雨如晦,音煞派的门人木然僵立,一把把油布伞从手中滑落,被狂风吹得四处飘滚,宛如泥泞里的残花。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楚度仰天狂笑。魔神般地身影像无可披靡的刀锋,劈开了重重风雨。 十月十九。午时,阴。 百鬼岩洞——神通教所在地。 “嘀嗒,嘀嗒,冰凉地水珠从洞顶滴落,溅在钟乳石上,像黑暗中闪烁地一点点微光。 幽深的岩洞内,湿气阴寒,怪石奇峰丛生,如同森森獠牙,刀林戟山。高低起伏,参差不齐。顶壁上倒悬着大小不同的钟乳石,锋锐狰狞,有的密集林立,有的稀疏交错。地上一样崎岖突兀,尖耸起千奇百怪的钟乳石,和顶壁的钟乳石上下相对,有地犬牙错开,有的紧紧相抵。置身岩洞,就像站在了一个怪兽阴森森的巨嘴里。 一块宛如秃鹫展翅的钟乳石前。楚度负手静立,双目粲然如星。盯着一丈外的神通教教主阎罗。峥嵘的石翅在楚度身后展开,更添飞扬霸气。 “楚度你尽管放心,百鬼岩洞里除了我们四个,没有第五人。也没有设下任何机关埋伏。所有门人,早被我遣往了洞外。”阎罗立在一根石柱地阴影下,冷冷地道。他面目僵硬,表情森冷,一头刺猬般的短根根竖起,滑腻地黑皮衣紧贴瘦骨嶙峋的躯体。 楚度洒然一笑:“我自然信得过阎兄。这是林飞,并非我的手下,这位拓拔兄,你应该很熟了。” 阎罗看着拓拔峰,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暖意:“我死之后,你应该知道把我埋在哪里。” 拓拔峰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偏开目光,望着脚下的尖锐石齿:“嗯,我会把你和娟儿埋在一起。” “娟儿死了有十八年零三个月二十一天了吧。她一个人在黄泉天,一定很寂寞了。”阎罗咧嘴一笑:“能去陪她,我很高兴。这一次我又赢了你。” 拓拔峰声音微颤:“是啊,娟儿生前也只是喜欢你。他娘的,老子比你英俊潇洒,比你法力高强,可娟儿还是喜欢你。他娘的,老子真想再揍你一顿。” “可是,娟儿却把爱若性命的敦煌绸送给了你。你是顾着咱俩的过命交情,才忍痛拒绝娟儿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娘的,胡说什么!”拓拔峰嘶声道,手指深深地嵌入洞壁。 “我虽然知道,可还是放不下娟儿。我 : 我知道。,也不愿欠别人的。” “这么多年了,我很想说一声对不起,却总是没有勇气。现在说出来了,很好。 “他娘的,做兄弟的,说这鸟话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阎罗深深地看了一眼拓拔峰,终于移开了目光。“不必难过。”他慢慢地道。恢复了僵冷的面容。 “楚度,来吧!”阎罗冷冷地道,身形一闪,像一条蛇滑过钟乳石柱,满洞游走。 楚度倏地掠起,霎时,两道人影宛如旋风一般,绕着林立石群飞转。岩洞里犬牙密耸,空间狭窄,两人却连一块石头也没撞到。仿佛贴着岩石滑翔一般。 “阎罗是你的朋友?”我看着呼吸渐粗的拓拔峰。 拓拔峰垂下头,涩声道:“他是我最好地朋友,最相知地兄弟。从小到大,我们好东西一起吃,一起用,一起偷看女人洗澡。就连彼此地法术心得,也背着本门偷偷交换。” 我心道。你连喜欢的女人都让出去了,当然是过命的交情了。 “可是现在,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拓拔峰的大手不停地抖,宽阔的双肩都缩了起来:“我不能出手,我看着兄弟死,却不能出手!他娘的。真他娘的。” 我心中一动:“我们三人合力的话?” “我们和你不同。何况,”拓拔峰眼角跳了一跳。语声渐渐冷静:“楚度要是想逃,谁也拦不住。到那时,清虚天死的人远比现在要多。那些人,一样有过命地兄弟,一样有心爱的女人。” 我唏嘘不已,还是老子自由自在,无牵无挂地快活啊。世上又有几个人,可以痛痛快快地以本心选择呢? “彭”,一块桌面大的钟乳石在阎罗和楚度当中炸开。碎石激溅。阎罗闷哼一声,闪入岩洞深处,楚度紧追不放,我们也跟了上去。 岩洞深处,越阴森。无数奇峰怪岩耸立在黑魆魆的阴影中,如同恐怖的百鬼夜叉,飞舞扑跳,更显得凶险可怖。 阎罗忽地手舞足蹈,出凄厉的叫声。霎时,他的人仿佛变成了狰狞地怪石。又或者说,岩洞内所有的怪石都变成了阎罗。黑影幢幢。无数厉鬼凶煞恶嚎着扑向楚度。 “好!神通秘道术果然别有洞天。”楚度赞道,倏地静立,十指鲜花般曼妙舒展,运转蝶恋花秘道术,迎上对方狂涛骇浪般的攻击。 拓拔峰手撑石柱,忽然掉头问:“林飞,换作你是我,可会出手?” 我呆了呆,道:“会!当然会!日他***,清虚天死多少人关老子屁事啊,门派的虚名又算个屁啊!” 拓拔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你和我年少时,还真的很像。可惜,我已不是你了。”默然片刻,嘴唇蠕动,一个雄浑地声音突然响起在我脑海:“神通教的秘道术,分为报通、修通、鬼通、妖通、依通五种。精要在于利用环境景物,变化神通。由一生万,由死化生,由虚变实。 我一愣,不解地看着他。拓拔峰神色一厉:“还不记下?” 我这才意识到,拓拔峰要把神通秘道术传授给我,当下屏息默记,不敢漏过一个字。 一声长啸,楚度飘掠而起,流云飞袖穿过重重鬼影,不停顿地击出。“砰”,千百个恶鬼夜叉里,奔出阎罗跟跄地身影,鼻孔溢血,左肩血肉模糊,裸露出白森森的肩胛骨。 楚度微微一笑,收手而立:“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不必藏了。” 阎罗的身躯倏地化作黑烟,深深地弥漫开,笼罩了岩洞。楚度屹立不动,施展璇玑秘道术,浓厚的烟雾如同漩涡一般,绕着楚度旋舞,难以近身。 “出来吧!”楚度暴喝,倏地后滑半尺,看也不看,一拳击向左后方,浓厚的黑雾倏地荡开。 “砰”的一声,阎罗应声飞出,重重撞上一块尖锥突起的钟乳石,鲜血狂喷。尖耸的岩石刺穿后背,从胸前突出,当场气绝。 楚度缓步走到阎罗尸体前,蓦地,面色一凛。 异变陡生! 阎罗的尸体,赫然变成了一块钟乳石,而原先插入尸体地尖锥钟乳石,竟然变成了阎罗!说时迟,那时快,阎罗高扑出,掌心钻出一根乌黑锋利的獠牙,刺向楚度胸膛。 就在此时,拓拔峰念完了最后一句神通秘道术的口诀。 “魂器鬼牙!”楚度喝道,贴着鬼牙向后飘飞,身后虚空骤然裂开,浮出菱形明镜,一只雪白的手从镜子里探出,从容抓住了鬼牙。略一挣扎,鬼牙被强行拽进了镜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意思,居然还有这么一手。”楚度大笑,跨步,挥拳。拳头迅如奔雷,刹那抵上阎罗额头,蓄势不。 阎罗冷冷地盯着楚度,鲜血不停地从口鼻流出。 “看在拓拔兄的份上,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楚度淡淡地道:“死,还是降?” 阎罗出嘶哑的笑声,目光越过楚度,望着拓拔峰:“其实,早在娟儿遭劫那天,我就想走了。只是舍不得你。” 拓拔峰神色惨然:“我明白,你是不愿见我也如此痛苦。你们都走了,我是挨不下去的。” “是啊,两个人一起难受,也许都会好一点。只是,苦了娟儿。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黄泉天,一定更难受。” 拓拔峰虎泪盈眶,双拳紧攥,嘴唇被咬破了血。楚度瞥了拓拔峰一眼,沉吟道:“我可以不杀他,不过…… 拓拔峰一咬牙,声音嘶哑颤抖:“不过什么?” “我走了。”阎罗毅然打断了两人的话,看也不看楚度,反手一掌,拍在天灵盖上,脑浆迸溅。 拓拔峰仰天悲啸,热泪滚滚,头也不回地狂奔出洞。 第十二册第九章横扫清虚(下) 阳,暮时,晴。 抱暮山庄——步斗派所在地。 穿过几十排青瓦白墙的矮房,一个步斗派的道僮领着我们,径直进入抱暮山庄的后院,在一片紫竹林前,停了下来。 “家师正在林中相候,各位请进。”道僮忿忿看了楚度一眼,昂离开。 夕阳斜照,橙黄色的余晖在林子里浮动,暮鸦点点飞过紫竹林,翅膀卷起天际的雾霭。 站在林外,楚度并不急于进去,而是细细观赏着一根根秀丽挺拔的紫绣。绣干笔直,滑润如玉,透着莹莹光泽。紫红色的绣叶十分纤薄,宛如透明,映出了黄昏的暮色。 “这片紫竹林一定有人常年修剪照料。”楚度沉吟道:“竹叶、枝节分布参差优美,疏密相间,绝无杂叶乱枝。可见修剪竹叶的人,定然精通法术,而且法术走的是清雅的路子。如我所料不差,应是出于步斗派掌门浮舟真人之手。” 拓拔峰道:“这片紫竹林是浮舟真人的清修之处,每次冒出一个竹笋,他都要瞧上好几日,可谓爱竹如痴。” 楚度看了看拓拔峰,忽然长长一揖。 拓拔峰怪叫:“好端端地,楚兄干吗对我行大礼?” 楚度正色道:“拓拔兄忍辱负重,为了清虚天,宁可牺牲至交好友,也不与楚某翻脸。这份高洁情怀犹如此竹,当得我一礼。” 拓拔峰默然片刻,也对楚度一揖:“你杀我兄弟,这一礼,我当不起。” 楚度轻轻叹息,翩然入林。绣林里,光影斑驳,一个玄衣道袍老者半蹲。弯着腰,轻轻抚摸身前一根折断倒地的紫竹。这株紫绣干涩枯裂,光秃秃的,只剩一根枯涸的竹枝,挂着几片蔫卷起的黄叶。 老者缓缓站起,目光兀自停留在这根枯老的断竹上。 “浮舟真人安好。”拓拔峰向老者打了个招呼。 浮舟真人点点头,抬头望向楚度。后者悠悠地道:“既是爱竹之人,必有竹之风骨,真人想来是不会投靠楚某了。” “嗯。”浮舟真人道,他似乎不喜多话。回答了楚度一个字后,再也不一言。 “得罪了。”楚度默立一会,施展流云飞袖,倏地卷向浮舟真人。 浮舟真人左步跨出一个玄妙的弧线,忽左忽右,忽急忽缓,这短短一步。竟似跨出了无数步。一偻偻淡淡地紫气掠起,沿着他步伐划过的轨迹,排成奇特的阵法。 楚度飞舞的广袖顿时陷入紫气阵,变得缓慢滞重,好像背上了千斤重担。楚度目光一亮,十指探出袖口。施展蝶恋花秘道术,弹拨挑颤。以柔对柔,在氤氲紫气内绽开一朵朵指影之花。 “楚度有一个习惯。”拓拔峰遥遥望着楚度,忽然道:“他喜欢让对手一展所长,等对手的气势法术攀至巅峰后,再出手击溃。” 我苦笑:“那是他故意的。让对手把所有的精妙法术都施展出来,他才好观摩偷学。楚度太聪明了,无论怎样深奥的法术,他只要多对几招,就能领悟其中的奥妙。你信不信。百鬼岩洞一战,他至少学到了三、四分神通秘道术。” 拓拔峰淡淡一哂:“如果遇到匹敌的高手,他还让对方一展所长地话,就等于自寻死路了。而习惯这个东西,是很难改的。” 我心情一振:“你和他差不多啊,你能利用这个弱点击败他吗?” 拓拔峰沉吟道:“你说他擅长镜、花、水、月四宇,没有见到花、水、月三宇**之前,我不敢轻断胜负。” 我惊奇地问道:“难道你想出了破除镜法的招数?” 拓拔峰嘿嘿一笑:“破坏六字真诀是天下最刚猛的秘道术,以其中的‘轰’、‘裂’两字真诀合用,应该可以打碎那面怪镜子了。” “知音大叔就是牛啊。嘻嘻,什么是‘轰’、‘裂’二字诀啊?” “你小子。胃口倒不小。贪多嚼不烂,你的神通秘道术学得怎么样了?” “你也看到了嘛,这些天,我没日没夜地参修,加上大叔指点解难,已经基本领悟了。只是第五种依通,还不大明白。” “阎罗临死前,和钟乳石互换的一击就是依通。你只要仔细琢磨‘虚虚生实,实实化虚。’八个字,就会有所领会。你要切记,依通是神通秘道术地最高境界,也是破釜沉舟的一击。无论伤敌与否,自身都会受到反噬而元气大伤。” 这时,楚度十指收拢,化作双拳击出,蓄满混沌甲御术,将紫气阵击得荡然无存。 浮舟真人飘然掠起,踩上一根紫竹,双脚在一片片舒展的竹叶间灵妙跨动,袅袅升腾的紫气阵如同一座座迷宫,将他裹起来。 楚度冷冷地道:“皮之不存,毛将附焉?”身形不动,一拳猛击紫绣绣干。“咯嚓”,坚硬似铁的紫绣应声折断。 浮舟真人哼了一声,倏然掠下,绕着楚度脚步疾闪,踏出一片虚幻的残影。 “可惜真人爱惜竹子,否则借助这片竹林优势,还能和楚度相持一段时间。如今失去地利,落败在即。”拓拔峰叹道。 我欣然点头:“既然一战,就该放下心中所有牵挂,不舍怎得?” 一重重紫气罩向楚度,整片竹林仿佛在茫茫紫雾里浮动。乍一看,楚度身外有无数只脚飘闪不定,在冉冉紫气里载浮载沉。 “好,我们就比比步法!”楚度傲笑一声,双足连错,度惊人,走出曼妙灵幻地轨迹,同时一拳接着一拳,重如泰山,快似闪电,不停顿地击向浮舟真人。 在楚度的强压下,浮舟真人步步后退,踏出地紫气越来越淡。楚度忽地变拳为掌,犹如奇峰突现,一掌斜斜切出,翩若惊鸿,掌缘闪动着锋锐的金属光泽。 浮舟真人脚步连环晃动。再向后一步,本可避开这一记掌刀。但他忽然迟疑了一下,在他身后,正是那棵折断的枯竹。 楚度的掌刀瞬间斩中浮舟真人的胸膛, 袖齐齐卷出,击中对方地左右太阳穴。 怦然一声,浮舟真人七窍流血,向后摔倒,压在了断竹上。我和拓拔峰不由得围了上去,楚度转过身。向竹林外走去。 艰难地挪动了一下,浮舟真人半撑起身,凝视着枯裂的紫竹,嘴唇微微颤栗。 拓拔峰默默叹息,我忍不住安慰浮舟真人:“老竹虽死,新竹又生,真人不必介怀。” 浮舟真人虚弱地喘息着:“这绣子。是,我五岁时,恩师手把手教我所栽。昨夜,死了。” 我想起老太婆师父,心中一阵难过,颤声道:“真人如今的弟子,也会继续栽种下去。一代一代的紫绣。一代一代地弟子,永远不会枯死。” 浮舟真人脸上泛出一丝笑意:“谢谢。” 暮风吹过,竹叶沙沙。在断绣旁,慢慢冒出了一小点笋尖。紫红晶莹的笋尖,似把余晖也照亮。 十一月立冬,清晨,晴。 引鹤山——白云涧所在地。 “法术诚可贵。美女价更高。若为佳肴顾,两者皆可抛。”沿着引鹤山的石径,拓拔峰豪情高歌,对我道:“小兄弟,我这诗作得还不错吧?” 我憋住笑:“老楚一定不同意了。他是若为法术顾,两者皆可抛。”见到拓拔峰彻底放下胸中积郁,重新豪气风,我也为他高兴。阎罗的死对拓拔峰是柄双刃剑,要么他就此消沉,一蹶不振。而一旦恢复常态。便意味着他在道的境界里又迈出了一步。 对拓拔峰这样的绝顶高手来说,平日要求小一步突破。难如登天。 “恭喜拓拔兄,成为我、公子樱之后,当今第三位迈入知微地高手。”楚度微笑道:“来年一战,楚某甚为期待。” 拓拔峰没好气地道:“他娘的,你期待老子可不期待。” 我听得心痒痒的,什么时候,老子也能尝尝知微的滋味啊。浮舟真人送给我地道袍里子里,藏着步斗秘道术的法诀。半个多月地参悟,我已对步斗秘道术地奥妙了如指掌。向知音大叔悄悄请教过后,我决定不照搬步斗秘道术,而是吸取其中“以步凝气”的精义,和自己的九曲十八弯秘道术、渡术相融。只要苦练几年,相信我的步法不会比楚度差。 落叶积满了灰色碎石子的山间小路,放眼望去,满山色彩缤纷,鲜艳锦簇。十一月,在清虚天已是秋末冬初了。引鹤山上,大多数林木由绿转黄,翠褐镶嵌,苍黄交叠,唯有向南的一片枫树林,叶子火红,宛如灿烂朝霞,与环绕山峰地白色云海交相辉映。 山上,错落分布着几百间精舍雅屋,青瓦白墙,灰檐乌门,白色的仙鹤飞进飞出。庭院内佳木葱,一泓曲水引山溪泉水而入,金色地三须鲤鱼在波光荷叶底游曳。 “这些鲤鱼倒是稀罕。”我推开一间半掩的雅舍木门,走入庭院,啧啧称奇。金鲤鱼的三须颜色各不相同,有红有白有绿,鲜丽得很。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拓拔峰道:“这里的任何一幢房子,都值得上几千万两银子。” 楚度微笑道:“白云涧的历代掌门,都是喜欢享受的人,这一代的掌门司马子凌也不例外。一切生活用品,极尽精美尔雅。建屋的砖瓦是用清虚天秋水江底地翡翠泥烧制;石材来自罗生天的蓝田琼玉谷;木梁取自魔刹天龙山顶的龙檀木。非十万年以上树龄不用;最大的手笔则是所有染色涂漆的料汁,乃是从北境各地收购五颜六色的奇花异草,压榨成汁,混以不褪色的瑞露浆,用鸾胶调和而成。“指着院子里亮盈盈的彩色廊栏,道:“一旦染色后,不但色泽鲜艳柔和,还能泛出异香,令人神清气爽。” “日他***,有钱人啊。”我嘀咕道。湛蓝色的天空中,掠过阵阵鸟鸣。一行大雁拍动着灰色地翅膀,排成“人”字形,渐渐消失在乳白色的云层后。 望着远去地雁群,我心头泛起一丝久违的感觉。清虚天的气候是最像大唐的地方了,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分明。也没什么怪兽凶物。一派秀丽恬静风光。以后和海姬成了亲,在这里安家最好。 走出雅舍,楚度倏然止步,目光转向枫林。随着翅膀的扇动声,一只白色地仙鹤从林子里翩跹飞出。 楚度微微一笑:“司马子凌在等我们了。”举步向枫林走去。 “是等你,别扯上我们。”我一撇嘴。拓拔峰连连点头。 丽阳高照,枫林红艳胜火。枫叶上,薄薄的白霜正在融化。片片枫叶婆娑舒展,映得林间白卵石铺砌的小路也微微泛红。十多只白鹤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回走过,时而飞起,展开的羽翅像是火焰里飘舞的雪云。 林子深处,水声潺潺,隐隐传来女子地嬉闹娇笑,比流水更盈盈。 拓拔峰苦笑:“司马子凌这家伙。改不了的风流脾气,决战前还和美妾们瞎闹。” 顺着水声而去,一条碧清地山涧曲折穿过枫林,在远处闪烁着波光。一个头大如斗,皮肤白腻,半裸上身的中年肥胖男人站在涧水中,双臂张开,左扑右跳,动作笨拙可笑。他的两眼蒙着一块红丝巾,在后脑打结。哦不。 丝巾,是一条玫红色的女子亵裤! 我当场绝倒。 几十个美貌女子一边围着他娇笑。一边轻盈躲闪他的搂抱,白嫩的脚丫踩起一片片水花。薄薄的罗裙虽然卷到了大腿处,还是被涧水湿透,玲珑凹凸的曲线毕露。 “二十九,三十,三十一,三十二。他娘的,几个月不见,司马子凌又收了一个女人。死色胖子,真他娘地会享艳福。”拓拔峰悻悻地道:“也不知他行不行。” 楚度走到涧旁,静静望着司马子凌。 “姓楚的,马上就好。”司马子凌头也不回,也不拿下亵裤,依然站在山涧里,猛地向前一扑,双臂从几个女子高耸的乳峰上擦过,扑了个空。 “死色胖子!”女子们娇嗔莺呼,闪开了,弯腰撅起溪水泼他。司马子凌转身一扑,又落了个空,被一个女子伸出娇纤白皙的小腿一绊,“扑通”摔倒在涧水里,溅起大片水浪。 “输了输了,死色胖子输了!”女子们纷纷拍手娇笑。 我哭笑不得:“这家伙真的是白云涧的掌门?” 拓拔峰道:“如假包换。除了他,清虚天谁还有本事搞定那么多女人?一旦争风吃醋起来,烦也烦死了。” “那是你没本事!”司马子凌轻轻拉掉亵裤,冲拓拔峰挤挤眼:“我传你几招,包你几十个女人都能摆平。”目光转向我:“你呢?小伙子?咦,你下面不对劲啊。” 我老脸一红,收回紧盯美女雪白大腿的目光,拉了拉莲衣,遮住反应强烈的小弟弟。 “比我还好色?年少就是好啊!”司马子凌瞪着我,捧腹大笑:“山顶的琉璃房的红蕤木床下,压着几卷御女春宫图,喜欢地话拿去吧。” 楚度柔声道:“白云涧向来是清虚天最富贵安逸的名门。司马掌门自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如此逍遥美妙地生活,令人艳羡。而一旦生命结束,便再也无法享受。失去或拥有更多,全在司马掌门一念之间。” 司马子凌笑道:“你是来动口的,还是来动手的?动口快滚,动手来吧。” 我暗暗咂舌,这个胖子看上去一团和气。性子却刚暴得很。前几个名门掌教看见楚度,也是客客气气,哪像他直接开骂。 楚度面色一凛,庞大的气势瞬息蔓延了整片枫林。枫叶摇摆,卷起一片片翻滚的红浪。 司马子凌满不在乎地跨上岸,湿漉漉、肥嘟嘟的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扭过头,对女子们道:“艳阳虽好,总有下山地时候。春梦无痕,只求尽欢,你们——都散了吧。” 女子们惨笑。俏立在涧水里,没有一个挪动脚步。 “好了好了,随你们吧。”司马子凌咕哝一声,双手插入裤带,目光乜斜楚度:“姓楚的,放马过来吧!” 楚度一拳击出。 司马子凌不躲不挡,伸手一摸。从裤裆里掏出一座金光闪闪的九层小塔。金塔迎风而长,化作巨型宝塔,光芒万丈,罩向楚度。 “乾坤塔?”楚度讶然道,冲天飞起,直入云霄。乾坤塔也跟着飞上天。绽射出千万偻闪耀光线,照得朵朵白云灿似黄金。 楚度翩然飞舞。金塔紧追不放,就像老鹰抓小鸟一样,在白云间飞追逐。 拓拔峰盯着高空,沉吟道:“楚度明明可以用镜法收入乾坤塔,却舍本逐末,无非是想引诱出司马子凌更厉害的杀着。只是他既已翻阅过《控鹤驱龙》的秘芨,何必再多此一举?” 我道:“以楚度目前的境界,单靠修炼已经很难提高了。我觉得楚度是以一次次的决斗,来使他的妖术浑圆纯融。臻至完美无缺。” “完美无缺?”拓拔峰一拍大腿,“这说明楚度目前并非毫无破绽。甲御术、秘道术、妖术心法各异,有的甚至截然相反。除非是人妖修炼,否则必生冲突。楚度是纯妖之体,强行融合人类的法术,一定会存在缺陷。” “纵有缺陷,我们也现不了啊。” “那倒无妨,一旦他遇到我或是公子樱,必然会暴露其中破绽。就算不暴露,在他全力催妖气下。也会引起体内气息冲突。” “我不太懂,以楚度地妖力。体内气息早已汇合成流,融会贯通,怎么会冲突?” “当甲御术、秘道术炼至巅峰的刹那,便会飞升,对不对?产生飞升的力量之源,实质是功成一刻,我们体内膨胀到顶点的精气。而借助飞升,我们也导泻出了过满的精气。满则溢,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你总该懂吧?” 我惊呼一声,恍然大悟:“楚度是个妖怪,所以他就算炼成甲御术、秘道术,也无法飞升。这样日积月累,过满的精气越来越多,囤积体内,无法炼化。这些乱糟糟的精气性质不同,一旦楚度全力催动妖力对敌,势必引气息冲突。哈哈,妙!太妙啦!” 拓拔峰眼神越来越亮:“即使不遇上知微级别地对手,楚度也好不到哪里去。无法炼化的过满精气长期堆积,就像是一个皮球,一直吹下去,迟早要吹爆!除非楚度再进一步,迈出知微境界,达到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步,否则迟早会自爆而亡。”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楚度会用精气冲入我和天精体内了——他是在寻找炼化多余杂气的办法! 半空骤然一亮,原本金光灿烂的天色,绽出霞光万道。楚度停在半空,右掌赫然变得绚丽多彩,不断暴涨扩大,化作一只遮天光掌,拍向乾坤塔。 “大罗兜率手!”拓拔峰怪叫:“他娘的,这是吉祥天天刑宫地九大镇宫绝技之一!他竟然连这个也偷学到了!” “轰”的一声,彩光缤纷地巨掌把乾坤塔拍得稀巴烂,远远地飞了出去。楚度俯身冲下,巨掌不断缩小,敛去光芒,化作不停旋转的一拳击向司马子凌头顶。 司马子凌头也不抬,“唰”地又从裤裆里掏出几件光芒闪烁的玩意,扔向楚度 银光闪闪的梭子;一条飞舞的晶莹玉带;还有一个赤子,罩子周围盘旋飞动着九条火龙,张牙舞爪,咆哮喷火。 银梭绽出一道道曲曲折折的银色闪电,劈向楚度;玉带宛如蟒蛇,缠向楚度腰际;火龙罩从上往下,罩向楚度。九条火龙连成一片滔滔火海。 我瞠目结舌:“司马胖子是开法宝店铺的?还有他那条裤子,怎么塞得下这么多宝贝?” 拓拔峰笑道:“北境除了红尘天的朱家、罗生天地牵机派,就属白云涧最富了。偏偏白云涧历代掌门都喜欢收藏法宝,长久下来,自然法宝如云了。至于司马子凌那条裤子,是连一座大山都能藏进去的法宝芥子裤。就算他从裤裆里掏出一头洪荒巨兽来,你也别觉得奇怪。” 半空中,楚度暴喝一声,拳碎银梭,掌断玉带。双腿连环踢飞九条火龙,再以纯青炉火反烧圆罩子。不等他喘气,司马子凌又掏出一连串五光十色地宝贝扔了过去。 我呆呆地张大了嘴,这不是打斗,这是在用钱砸人啊! 拓拔峰忽然道:“现在楚度被法宝缠住,是你逃走的大好机会。万一楚度追击,老子帮你挡一下。” 我心中微动。想了想,毅然摇头:“楚度的镜花水月**还没用,明显留了很多余力,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再说,我也不喜欢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就算是强如知音大叔也一样。”拔峰挤挤眼:“要不。你把敦煌绸送给我,让我试试它飞得有多快?” “说得好。自己的命怎能依赖他人?至于敦煌绸,你想也别想。”拓拔峰略一沉思,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塞给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记不住也得还给我。” 我一愣,目光扫过黄纸,头一行赫然写着:“‘轰’字真诀。”立刻心中狂喜,知晓这是破坏六字真诀。再往下看,整张纸上只有“轰”这一个字地真诀秘法。没有另外的五字真诀,不由得空欢喜一场:“怎么不给全啊?” 拓拔峰翻了个白眼:“破坏六字真诀,刚猛悍烈,炼不好就会反噬。我破坏岛上数千弟子,没有一个能学全地。你还是一个字一个字来吧。嗯,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哇靠,大叔你喝茶也太快了吧!”我怪叫一声,赶紧低头强记。等我背完真诀,司马胖子还在不断“砸钱”,一件件法宝千奇百怪。层出不穷。映照得天空瑞气千条,霞彩万缕。像开了盛大辉煌的烟花会。 楚度终于不耐烦了,厉喝一声,虚空裂开裂缝,现出菱形明镜,镜子里的手不停地抓起一件件法宝,拽入镜子。司马子凌也不怕,继续砸。这样僵持了三个多时辰,直到夕阳西下,暮霭沉沉,司马子凌又一次掏裤档时,才终于捞了个空。 楚度倏地飘落,长长舒了口气,显然也被司马子凌上万件的法宝搞得吃不消了。 拓拔峰脸上闪过一丝悲哀:“司马子凌马上要完了。” 我正看得兴高采烈:“还得过一会吧,死胖子的控鹤驱龙秘道术还没使呢。” 拓拔峰神色黯然:“你别看司马子凌和气顽闹,骨子里是宁折勿弯,刚烈至极的性子,加上控鹤驱龙秘道术是只攻不守地秘道术。所以司马子凌和人对敌,从来都是一招决胜负。瞬息之间,输赢立判。” 我苦笑一声,和楚度决斗,落败和死没两样。一招决胜负,等于是一招定生死了。 不等楚度开口作势,司马子凌已经扑了上去,双臂幻作两团急舞的旋风。霎时,左臂旋风里冲出一条腾空飞跃的银色巨龙,右臂旋风里飞掠出一只翩跹舞动的雪白仙鹤。银龙挟满强悍的冲击力,仙鹤起舞的翅膀里生出拉拽地吸力。一龙一鹤,生出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道卷向楚度,要把他撕扯成两半。 “控鹤驱龙,当一刚一柔。你驱龙刚猛不足,控鹤却刚劲有余,阴柔不足。”楚度冷冷一,双臂旋舞,同样施展控鹤驱龙秘道术,幻化出银龙白鹤迎去。 鹤鸣龙吼,清厉高亢,胜负立分。楚度地银龙白鹤把对方的龙鹤冲击得粉碎,余势不消,撞上司马子凌,后者闷哼一记,双足却寸步不移,硬生生受了一击。 楚度瞬息击出几十拳,拳拳命中司马子凌,后者还是犹如磐石劲松,晃都不晃一下。 “咯嚓”,楚度又是一拳,拳头打得司马子凌胸口塌陷一片,后者依然不退一步,腰背挺得笔直。 “好硬的骨头!”楚度收拳,沉默了一会,叹道:“楚某今生,再不踏入白云涧一步。” 司马子凌微微一笑,扭过头,对女子们张开双臂:“美人裙下死,做鬼也风流。”胖躯兀自僵立挺直,两道软软的雪白玉筋从鼻孔流出,再无一丝呼吸。 女子们默默走上岸,齐齐跪倒在拓拔峰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头。为的一个女子道:“子凌日前,早已遣走所有门徒家仆,散尽家财。他希望在墓碑上,铭刻‘来时无限风光,去时寥寥白云。’这十二个字。” 拓拔峰惨然道:“他的后事,我会料理。你们,何苦如此?” “子凌的女人,可不能给他丢脸。他的骨头硬,妾身们的自然不能软。”女子脸上浮出一个美艳如花地笑容:“多谢。”猛然一头撞地,香消玉殒。几息间,几十个美女纷纷自杀,仆倒在司马子凌身旁,地上流淌的鲜血比枫叶还要红。 夕阳残照,枫林如血,声声鹤唳悲凉。 “笑对繁华阑珊,只求一晌尽欢。”拓拔峰遥望着天际一朵缓缓飘过的白云,默默地道:“子凌,一路走好。” 本册完 第十三册 第一章 化作春泥更护花 第十三册第一章化作春泥更护花 初三,晨时。 “穿过这座古镇,向南一里,就是补天门的驻地——簪衣巷。”拓拔峰站在镇口的牌楼下,敞开衣襟,任由蒙蒙细雨扑满健壮的胸膛。 晚秋的小雨,寒凉清婉,像一片朦朦胧胧湿湿漉漉的水粉,在风中飘来荡去,把古镇染成一团团水墨晕。 “系——思——镇。”我把头顶上的残荷叶往脑后一拨,望着深褐色的牌楼顶,慢慢念出上面模糊的字迹。牌楼不算高,由六根三丈长的石柱撑起,重脊翘檐,斗拱古雅,最特别的是石柱上分别题写了三幅残联,都是只有上联,没有下联。 最前头的左侧柱联上题写:“青山不舍云辞去,”,中间的左柱上联为“一骑风尘,披星戴月,池边洗剑波光寒。”,后端则是“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而三根右柱上空无一字。 “怪了,怎么都没有下联?”我好奇地问道。 拓拔峰道:“这和补天门有关了。补天门是清一色的女子门派,个个美女,才艺又佳,引来许多男人追求,搞得簪衣巷人山人海,鸡飞狗跳,天天上演求爱痴情大戏。补天门不胜烦扰,索性立下规矩,在牌楼柱上题写三幅上联,能对出令她们满意的下联,才有资格进入簪衣巷,不然连这座系思镇也进不去。” “听说系思镇上,驻扎了一个叫做‘护花流’的秘道术小门派,和补天门交情菲浅,多年来为她们挡了不少狂蜂浪蝶的骚扰,也算是簪衣巷的一道门户屏障了。”楚度手执绣伞,立在凄迷烟雨中,青衣淡得像暮秋的最后一缕碧色。 这把竹伞,是楚度折下路边的篁竹。用竹衣竹片随手编制出来的。伞形清雅流畅,浑然天成,细看,又好像不是伞,依然是那一根迎风展叶,生机勃勃地翠竹。 再普通的一草一木,经过楚度之手,也化腐朽为神奇,充满了清玄美妙的气韵。在迈入天人感应前,我根本看不出其中的道道。现在看明白了,反而有些茫然若失。好比一条大江日夜奔腾,因不断汇入的河流而变得壮阔时,突然望见了无边无际的大海。 我们漫步走进镇子。古镇里十分宁静,路上人烟稀少,石板路水淋淋地光。两旁遍植杨柳,院落毗连。屋顶一排排黝黑的瓦片被雨打得淅淅沥沥。 “知音大叔,这些院子里住的都是修炼门派?”我靠近宅院门,眼睛贴住门缝向内瞧。满目萧索,没看到人,杂乱的黄叶堆积庭院。 拓拔峰道:“原本有两、三个小门派,风闻魔主大驾光临。大概都跑光了。” 我对楚度嘲弄地挤挤眼:“魔主威名赫赫,人家虚宅以待嘛。” 拐过弯。一座弯月形的石拱桥出现在前方,桥下流水悠悠,蒙蒙雨丝荡出一个个涟漪。 “三位止步。”凄风细雨里,远远走来一个蓝袍散地青年男子,拦住了我们。他面目英俊,气宇轩昂,一条雪白的丝巾环系额头,更添几分风流。 拓拔峰豪笑一声,迎向青年男子:“原来是护花流的小许掌门。有什么事吗?” 小许向拓拔峰一礼,朗声道:“请三位按照惯例,对出联,才能进入系思镇。否则,请你们绕道而行。” 拓拔峰道:“小许掌门说笑了。十大名门早已联名告示,魔主拜会清虚天期间,任何人不得阻挠。你难道不清楚吗?” 小许神色昂然:“昔日,护花流的开派祖师深受补天门大恩,所以立誓为她们世代守护。多年来,我护花流弟子恪守誓言。不敢丝毫违背。纵然是号令清虚天的十大名门,也不能更改。还望拓拔掌门见谅了。” 拓拔峰叹息:“若是补天门的掌教丁香愁在此。也会让你们退下。这原本就是清虚天十大名门的共同决定,补天门并没有任何异议。” “这和补天门无关。”小许不为所动:“守护此镇,是护花流地事。请三位对出联。” 我看出来了,这个护花流掌门是故意找茬,阻拦楚度入镇。楚老妖何等地位,怎会听从一个小掌门摆布,老老实实地对对子?双方势必动手恶战。小许这么做,多半是想报恩,为补天门拼死一击楚度了。 拓拔峰面色微沉:“护花流打算被赶出清虚天吗?” “拓拔掌门是在威胁我吗?”小许放声大笑,笑声充满悲怆:“百万年前,清虚天本来就没什么护花流,百万年后,谁知护花流又在哪里?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安身?北境之广,何处不可埋骨?” 拓拔峰默然一会,道:“小许掌门和丁香愁掌门情分不浅吧,我想她也不愿你做些无谓的事。你这份心意,她自然明白。” “无谓?为了清虚天这三个字,为了大部分人可以芶且偷生,就要让另一些人去送死,这才是无谓吧?音煞派的柳掌门死了,神通教的阎罗死了,步斗派的浮舟真人死了,白云涧的司马子凌也死了。明天,又要轮到丁掌门。比起清虚天数万门派,千万弟子,这些送死地人只是九牛一毛吧?但对他们的亲人、朋友来说,失去地却不仅仅是一条命,而是无法承重的生活!” “这是四位掌门自己的选择,楚度也是光明正大将他们击败。十大名门的每一位掌门,都可以随时为清虚天去死,这是我们的责任。” “我护花流的责任就是守护补天门。”小许冷冷地道:“大丈夫行事,只求无愧于心。轰轰烈烈地一战,死便死了,总胜过了忍辱偷生!”厉视楚度, 默然无语,我心想小许一定和丁香愁有一腿,所以宁也要保护自己的女人。不错,很有老子的风范。 楚度淡淡一哂:“小小对联,不值一提。只是楚某生平。不喜被人勉强。既然你想为补天门尽一份心意,我就成全你。”执伞向小许走去。 “楚兄且慢。”拓拔峰身形一闪,挡在楚度身前。两人气势甫接,身躯都微微一震。楚度手中的绣伞滴溜溜一转,雨丝飞溅,灵幻闪烁,逼得拓拔峰向旁让开。 一抹翠绿地伞影,映上楚度白洁的高额,他似笑非笑:“拓拔兄迈入知微之境,想一试身手么?” 我瞧瞧拓拔峰为难的神情。灵机一动:“杀鸡不用宰牛刀,老楚,让我替你打这傻小子。”不等楚度开口,飞冲向小许,一拳击出,在半空陀螺般旋转。 拳头忽圆忽尖忽钝忽扁,在半空不断变化形状、轨迹。“砰”地一声。落在小许左肩,打得他一个趔趄。我笑嘻嘻地道:“你连我也打不过,还想螳臂当车,和老楚交手吗?”暗示他快快躲开,别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小许木然而立,拓拔峰对我使了个嘉许的眼色。道:“楚兄,这一拳像是出自你的手笔啊。” 楚度微微一笑:“学得倒快。只是欠了几分浑朴。” 我正色道:“老楚你和我性子不同,使出来的法术自然有差异。你说我差了浑朴,我还说你差了一点灵动呢。” “说得好!”拓拔峰大声喝彩:“道本是不拘一格,因人而异。小兄弟这几句话深得其中三昧。” 小许忽然清啸一声,双掌展开,犹如缤纷落英,眼花缭乱地拍向我。 日他***,不识好歹的小子。我劈出脉经刀,金黄色地刀气像一泓流水倾泻。随着对方的掌势曼妙变幻,虽然只劈出一刀,却似从不同地角度劈出了无数刀,把脉经刀地精要和我对水流的感悟完美互融。 小许被迫后闪,脉经刀势眼看将尽,倏然峰回路转,以一个圆悠悠划过,斜斜劈出。这一刀,像是重重叠浪,永无尽头。劈得小许连连闪躲,要不是不想伤他。早把他打残了。 楚度赞道:“短短两个月,你已脱胎换骨,真正迈入一流高手的境界。” 我心道这些天来,老子每晚加练,只睡两、三个时辰,就连拉屎的时候,也在琢磨各种法术精要如何融会贯通,再加上拓拔峰这个知微高手的指点,不进步才怪。 眼下,小许正好当我的试招对象,各种玄妙灵动的法术如同潮涌,奔流不息,把小许完全压在了下风。无论是甲御术、秘道术还是妖术,都融入了我对道地领悟,和原先的法术似是似非。等到日后把所有的秘诀熔于一炉,我使出来的法术就会焕然一新,彻底摆脱秘芨的巢臼。就好比一团面粉,楚度用它捏大饼,老子则可以做糕点,因人而异,灵活使用。 打得兴起,我左掌生出刚硬的冲劲,右掌生出柔和地吸力,正是白云涧的控鹤驱龙秘道术。那日在白云涧,拓拔峰忙着埋葬司马子凌一干人,我则摸上山顶,去找色胖子口中地春宫图,无意中现了白云涧的秘道术秘芨。几天修炼下来,也有点心得。 小许被控鹤驱龙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道拉扯,立刻失去平衡,左摇右晃。我越打越兴奋,仰天长啸一声,脑海闪过楚度编做竹伞的手法,一拳翩然击出,击到半途,拳头倏然打开,十指曼妙颤动,敲碎漫天掌影,一指接着一指弹上小许颈部动脉,硬生生将他弹得酸软倒地。再飞起一脚,把他远远踢飞,嘴里嚷道:“不知死活的蠢货,滚远点!” 小许愤然跃起,又向这里扑来,拓拔峰一个大步,已抢到他面前,手掌按在小许肩上,重如千钧,压得他动弹不得,侧对楚度道:“小许自不量力,让楚兄见笑了。” 楚度摇头:“拓拔兄这话说错了。人之一生,总要做一些自不量力的事,方有意义。” 拓拔峰讶然道:“想不到楚兄也有一份轻狂冲动的少年情怀。”松开小许,后者僵立不动,如同泥塑木偶一般,圆瞪的双目充满了怒火。 “拓拔兄的破坏六字真诀果然奥妙无穷。”楚度深深地看了一眼小许,信步走上前方地石拱桥。 桥中央,摆着一个小摊,摊主是一个满面风霜的老头。蹲在地上,眯眼打盹。手里拿了一根长长的草棒,上面插满了一串串红艳艳地糖葫芦。我心中一动,目光暗暗四下里一扫,颇有深意地问道:“知音大叔,清虚天怎么也有小摊贩?” 拓拔峰不露声色:“清虚天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怎么少得了衣食住行?许多小门派为了生存下去,也得做点买卖。何况这也算是一种修行。” 楚度立在桥上,望着河中心一条渔船缓缓划来,似看出了神。恰好此时。桥对面走来五个挑担的粗布汉子,担子里的糯米枣泥糕香气四溢。 渔舟慢悠悠地驶近半月形的桥洞。 拓拔峰面色微变,楚度忽地长笑:“护花流今日灭门于此!”左脚抬起,往下踏去。 桥面轰地崩碎,裂开一个大洞。与此同时,两柄长枪如同两条毒蛇从桥下向上刺来,枪尖闪烁着绿油油的暗光。刚好与楚度左脚相触。一记沉郁的闷雷声响起,两柄长枪寸寸断碎,桥下传来短促的惨叫,大片血花浮出水面。 挑担地汉子们向楚度疾冲,扁担舞得像旋风。卖糖葫芦的老头双目精光四射,草棒脱手掷向楚度。糖葫芦炸开,飞出一只只碧绿色地怪虫。 点磷火。笼罩了石桥。 楚度倏然身躯下沉,穿过桥面地裂洞,双足踏上桥下渔舟的乌蓬。一张银光闪闪的大网从蓬内抖出,撒向楚度。“嘶”,楚度左掌化刀,切开渔网,右拳眼花缭乱地击出。“砰砰砰砰”,四条人影从舟内抛飞,摔进水里。已变成了几摊血肉模糊的烂泥。 楚度并不罢手,掠上河面,双拳不停顿地击向河水。惨叫声尖锐,短促,此起彼伏,仿佛刚冒头,又被人用力按了下去。一团团鲜血从河里炸开,不一会,近百具身穿水靠的尸体6续浮上来。 整个过程犹如兔起鹘落,快得让人透不过气。一眨眼功夫。楚度便杀掉了百来个人。青袍飘飘,楚度倒飞回石拱桥。浑身冒出纯青炉火,将碧绿的怪虫烧成灰烬。 厉啸声从身后响起,小许飞扑而来,双掌拍出缭绕青气,遥遥击向楚度。 我一愣,这小子不是被拓拔峰制住了吗,以他的实力,怎能这么容易脱困?再看他身法,比先前快了一倍不止,掌劲沉浑柔和,远胜和我交手地时候,显然刚才故意藏起了大部分实力,连拓拔峰都被他瞒过了。 楚度看也不看不断逼近的小许,步伐忽曲忽弯,将五个挑担的汉子一口气击毙,右袖拂出,卷住卖糖葫芦的老头咽喉,向外一抖,老头喉头标出一道血水,“扑通”掉河。 小许的双掌距离楚度不足半尺。 “心机倒是不小。”楚度冷笑一声,从容转身,一拳击向小许。后者坦然迎上,任由楚度一拳击中他的胸膛,炸开淋淋血水,溅得满桥鲜红斑斑。 血水浸洒石桥,竟然变成了怪异地墨绿色,**的石头桥突然软、冒泡、膨胀,化作了粘糊糊,厚稠稠,湿腻腻地烂泥桥。刹那间,我的双脚像是被桥黏住了,动也动不了。碧绿的泥桥像一只巨掌急合拢,小许脸上露出奇诡的笑容,身躯也化成一团湿软的泥浆,缠上了楚度。 “这是护花流的春泥护花秘道术,也是与敌偕亡,玉石俱焚的一击。”拓拔峰叹道,双足震开卷动的绿泥浆,轻松跃起,落向对岸。 眼看泥桥要将我包裹,我忽地瞥见水面上自己的影子,心中灵光一闪,霎时,虚实互易,河上地倒影转换成了真实的我!泥桥上只剩下一个暗淡的影子,一晃而逝。“啪啪”,我背仰在水面上,溅起涟涟水花。足尖一踩河面,我向前挺起腰,直冲上岸。 “你终于领悟了几分依通。”拓拔峰欣慰地拍了拍我,望着满河尸体,叹道:“这些都是护花流的弟子。” “护花流这一局暗杀布置得漏洞百出,死了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不屑地道:“下着雨,老头连糖葫芦也不用纱布遮挡一下,哪里像是做生意的?挑糕的汉子一步步走得如临大敌,摆明心中有鬼。桥下埋伏的人杀气外泄,根本是心浮气躁。渔舟划过来的时机不免巧了一些,河面上冒出的水泡也稍稍大了一点。这种烂透地杀局,连我也瞒不过,更别提楚度了。不过小许的心计深沉,故意和我打斗,装作弱手糊弄老楚,暗里蓄势出致命一击。” “他们本来就不谙暗杀之道,只是拼死一搏罢了。护花流地秘道术过于方正,并不适合用来暗杀。清虚天中,只有补天门的补天秘道术合‘暗’字的精意,是真正属于刺客的秘道术。” “护花流的春泥护花秘道术倒是奇诡,居然把石桥变成了烂泥。”遥望楚度,墨绿色的泥浆渐渐将他淹没。 “卖糖葫芦的老头放出的绿虫叫化石虫,叮咬在石头上,可以令石头变软,再配合春泥护花秘道术,确实威力奇特,防不胜防。可惜对楚度毫无用处。” 这时,泥浆巨掌伸展到楚度上空,再也无法合拢,像是被另一只无形的巨掌扳住了。 “你可以拦住他们的,为什么还让这些人白白送死?” “也许小许说得对。”拓拔峰沉默了一会,道:“轰轰烈烈地一战,死便死了,总胜过了忍辱偷生。我们可以顾全大局,可以丢卒保帅,但他们不可以。他们有权自己选择。” 拓拔峰的眼睛映在水波里,仿佛闪着光:“这是慷慨的气血。清虚天可以亡,这股气血不能断。小兄弟,你我都是机变油滑的人,也许会觉得他们很傻。但我们不能,也没有资格瞧不起他们。” “只要是热血,就永远高贵,绝不容任何人践踏!” 我瞧着神色索寞的拓拔峰,在他内心深处,被苦苦压抑的气血,恐怕翻滚得更加汹涌激烈吧。 “哗啦”一声巨响,楚度一拳击出,混沌甲御术!泥掌倒卷而回,缓缓铺开,竟然重新化作了一座弯弯的石拱桥。一摊绿泥“啪嗒”摔落在桥上,变回了小许的模样。他面色惨绿,身躯支离破碎,慢慢蠕动。 拓拔峰掠到小许身边,轻轻握住他稀烂一团的手:“你有什么遗愿?” 小许嘴唇不停地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拓拔峰沉声道:“我会将你今日之事,转告丁掌门。” “不不必了。强挤出几个字:“她只把我当作弟弟。”头一歪,泪水滚滚,气绝而亡。 第十三册 第二章 只如初见 第十三册第二章只如初见 一路上,三人都默不做声,径直来到簪衣巷。 雨渐渐停了,一轮月牙初上柳梢,水气淋淋,照得地上的青石板路映出了清晰的树影。 入口的巷道很窄,很长,弯弯的望不见出口。楚度收起竹伞,仿佛一个探幽的闲客,融入了满巷的月色。巷子里梧桐挺拔,枝叶郁郁,一条条支巷向四周延展,曲折交绕,犹如一幅繁密的刺绣。两边是黑压压的屋墙,墙砖很厚,爬满墨绿的苔藓。屋墙高处,向外撑出一扇扇清碧的绣窗,用柳条斜支着,窗口透着绛红的烛光,里面传来织布机的“咣当咣当”声,依稀有娇影浮动。 “补天门平日里以织布绣花为生。”瞧见我诧异的神情,拓拔峰解释道。 “织布可以锻炼眼力,绣花可以控制手劲。”楚度沉吟道:“补天门的补天秘道术必然讲究出手的精确细腻,所谓静如处之,动若脱兔。一击不中,飘然远逝。” “补天门的美女们怎么不出来亮亮相啊。”我遗憾地瞪了一眼楚度,都怪楚老妖,害得美女们都躲在闺房里。细听美女们的织布声,有些萦乱,想来是心绪不宁的缘故。 巷道内月光斑驳,仿佛幽深泛光的眼睛。楚度忽然凝目,向巷子深处望去。与此同时,一盏银色的宫灯在远方的高楼上亮起,照得楼旁的梧桐树银光闪闪,柯叶耀目。 我暗暗叫绝,楚度的这种感应力太厉害了,对方在点灯的一刹那,已被他察觉。知微的境界就是牛啊。 楚度徐徐走向高楼,楼窗的珠帘上,映出了一个高挑婀娜的身影。像是一枝柔美探出的丁香花。 我走到楼门口,刚要跨过门槛进去,一颗冰凉地水珠从梧桐梢上滑落,滴在额角,心突如其来地一跳。 “补天门丁香愁,恭迎楚先生。”高楼里的女子道,声音纤弱,柔软,仿佛花瓣轻轻颤动,有暗香袭来。 我心中蓦地一阵茫然。霎时,眼前闪出无数模糊的场景,又倏然消失。我情不自禁地走进楼,淡紫色的门扉,淡紫色的楼柱,淡紫色的厅阁,一抖落岁月的蒙蒙尘埃,重新浮现。 一切是那样熟悉,却又分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我有些惊异,有点迷惑,还有一丝丝慌乱,眉心的龙蝶内丹莫明其妙地颤动起来。 真他***怪了。怎么一下子心神不定,难道老子中邪了?我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排去脑海中混乱地杂念。 踩着“嘎吱嘎吱”的竹梯,楚度扶梯而上。二楼的窗口,一个紫衣女子手执宫灯,背对我们而立,浅紫色的长在月色下迷离,宛如袅袅紫烟。 夜风吹得宫灯晃荡,光影摇曳,莹白的珠帘簌簌响动。女子用罗帕捂住嘴。轻轻咳嗽了几声。纤长的柳腰似不胜风重,微微颤栗。 楚度看着女子的倩影,道:“丁掌门地身子好像有些不妥,可要择日再战?” “久病之身,楚先生不必挂怀。今日一战,势在必行。”丁香愁转过身,平静地道:“拓拔掌门安好,还有这一位林飞朋友。” 我脑子轰地一声。看着容颜宛如凄迷烟雨,身姿弱不胜衣的丁香愁。鬼上身一般脱口叫出:“青山不舍云辞去,闺妾尤盼君归来。” “啪”的一声,丁香愁手上的宫灯掉落在地,一滑而过的灯光,映得她脸色苍白如霜。 “你,你怎么会?”丁香愁吃惊地盯着我,朱唇微微抖索:“一骑风尘,披星戴月,池边洗剑波光寒。” 我呆若木鸡,完全搞不懂刚才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那应该是系思镇牌楼上的残联啊!愣愣地看着丁香愁,我仿佛望见了蒙蒙细雨,幽深小巷里,一对并肩伫立地身影,我心头不禁一震,掠过一丝浓烈的悲伤。 “一骑风尘,披星戴月,池边洗剑波光寒。几缕芳魂,嫣红姹紫,楼上竹花香气幽。”就像是埋在心深处地一段记忆,凭地冒了出来。我忍不住嘶声叫道,抱住头,眉心内丹剧烈跳动,一幅幅破碎的画面蹦跳出来,在眼前乱晃。 日他***,活见鬼了!我又惊又骇,用力掐了一把大腿,脑子乱成一锅粥。 丁香愁跟跄后退,细腰颤抖得仿佛要折断,左手攥紧珠帘,颤声道:“英雄末路,美人迟暮。”眼中闪出美丽的异彩,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楚度和拓拔峰惊异地看着我们,我额头直冒冷汗,龙蝶内丹狂跳不止,像要从眉心硬生生地钻出来。一个飘渺不定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不停地在说:“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宝剑困匣,胭脂蒙尘。” 我竭力抗拒这个声音的诱惑,死死咬紧牙关,强守心神,神识**运转,清心守笃,冥冥浩浩,万念化作一念,一念化作无念,终于将奇异的声音化作烟消云散。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迎着丁香愁充满期盼的目光,我毅然 鳏夫爬墙,寡妇上床。嘿嘿,我林飞对出地这三幅还满意吗?” 丁香愁木然而立,神色空洞。“哗啦”,手松开了珠帘,眼中的神采一下子暗下去,显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下联。我大大松了一口气,继续胡说八道:“你们簪衣巷不是立下规矩,如果男人答出让你们满意的对联,可以赢得美女吗?嘻嘻,我林飞的下联对得不错吧,够资格追求补天门的美女吗?” “不是他。”丁香愁幽幽低语。凄婉的神情让我惘然若失。我故作惊叹:“丁掌门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老子很像你过去的熟人?”转头对拓拔峰耸耸肩:“日他奶奶地,北境难道还有一个像我这样英俊洒脱,聪明勇武的青年才俊吗?” 拓拔峰莞尔:“除了我之外,绝无仅有。”看了我和丁香愁几眼,沉声道:“丁掌门,楚兄已迈入知微之境,你要小心应战。”点醒丁香愁,大战在即,不可分神。 丁香愁目光渐渐清明,遥望窗外夜色。轻咳了几声:“林公子地对联让我思及故人,一时失态,还望公子见谅。” “好说好说,美女失态,老子失魂。哈哈!说实话,我也觉得和丁美人你似曾相识,前世有缘哩。”我装出一副色迷迷的嘴脸。心里重复了一遍“前世有缘”这四个字,猛地醒悟。 “你还用装色迷迷?本来就是。”神识里,月魂嘀咕了一句。 “有劳楚先生久候了,开始吧。”丁香愁飘然闪出窗外,掠入巷子。临去时,深深地凝望了我一眼。这凄迷幽凉地一眼。弄得我眉心内丹又跳起来。 楚度立刻跟上,等他落在巷子里时。丁香愁杳然消失,仿佛被浓浓的夜色吞没了。静静地立在巷中,楚度左手兀自拿着竹伞,右掌似动非动,目光熠熠生辉,镜瞳秘道术延伸向周围的每一条巷道。 满巷的织布声也默默停下来,天地一片寂静。 “咦?丁美人怎么不见了?”我避开拓拔峰的灼灼目光,心里雪亮,就算我和丁香愁再怎么掩饰。楚度和拓拔峰也一定现了其中的古怪。 “补天秘道术原本如此,讲究地是以暗击明。”拓拔峰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不会真和丁香愁有一腿吧?” “大叔你别取笑我啦,这是我第一次来清虚天!要么老子在春梦里和她有过一腿。”心里阴晴不定,和丁香愁有过一腿的,恐怕是前世的龙蝶啊。听到我的前两个下联,丁香愁惊喜交加,哀怨深情的眼神就像看见了旧情人。而我说这两个下联时,如同前世的记忆突然浮现,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加上反常地龙蝶内丹,那个奇异响起的声音。更让我确定,这两幅下联是龙蝶的意识说出来的。 龙蝶没有死。他一定还活着!他躲在一个幽深的角落,企图操控我的神智。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背脊上仿佛游动着一条阴森森地毒蛇。 “你小子有不少秘密。” “大叔,窥人**不是高手作风哦。不过你想知道也不难,把破坏岛的其余五字真诀交出来,我考虑一下。”我随口道,心里暗忖,从转世踏上北境开始,我就走入了龙蝶设下地陷局。龙蝶内丹一定有问题,但我现在还缺不了它。日他***,头痛啊。 拓拔峰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张破旧的黄纸:“看在阎罗的神通秘道术有了传人的份上,赏你‘卷’字真诀,一盏茶内看完还我。” 我赶紧抢过真诀默背。深巷内,忽地闪出银色的光芒,宛如一道曲曲折折的流星,射向楚度。 丁香愁依然没有现身。 楚度斜跨一步,闪过流星势头,右掌翩然切下,斩中长长拖曳的尾芒,然的银光被顷刻吸尽。这一招控鹤驱龙秘道术,施展得羚羊挂角,妙到毫巅。楚度同时左肘反向后击,“轰”,背后地巷墙破开一个大洞,墙后空空如也。 楚度毫不犹豫,穿墙冲过,挥拳再击破一面巷墙,向巷尾直掠。银光点点闪烁,巷子尽头仿佛飞舞出无数只萤火虫,扑向楚度。后者双袖拂出,卷起细碎银点,反甩出去,打得墙上千疮百孔。楚度紧接着飞起,掠过两道屋墙,一拳击向巷角的梧桐树,强横无匹的气势刹那笼罩了方圆十丈。 “哗啦”,粗壮的梧桐粉碎,木屑飞扬,夹杂着零星的紫色布末。 丁香愁还是渺无踪影。 “丁美女闪得真快。”我把卷字真诀递还给拓拔峰。 “簪衣巷曲折幽深的地势,最容易挥补天秘道术的长处。”拓拔峰道:“可惜丁香愁病体抱恙,状态不佳,否则衣衫不会被拳风殃及。” “反正丁美人迟早是死,没什么区别。”我冷冷地道。心里隐隐预感,这个女人对我是一种祸害。只有尽量抹去前世的一切痕迹,我才能在和龙蝶这一场凶险无比的意识暗战中活下来。 楚度伫立在巷角,渐渐地,他周遭的月光越来越明亮,凝聚成一片璀璨耀眼地异芒,向四下里滚滚倾泻。月光的浪涛激烈翻涌,如同一条条银色巨龙扑向每一道小巷。 我对拓拔峰道:“楚度和你一样,都能引动天象。” 拓拔峰似笑非笑:“你是想问我,怎样才能以法术引动天象吧?这也不难。只要你地法力够深,再 人合一的精神气势即可。” 我讪讪一笑,法力是老子的弱项啊。看来只有尽快找齐丹鼎流秘道术,才能大幅跃升妖力。 下方,铺天盖地的月光大潮蓦地凝聚,将南面的一道深巷重重围住。楚度高掠去,长笑不绝。笑声宛如刀光剑影,摧压得人气血浮动,心惊胆战。 一束艳丽的五色光芒从月光里破出,犹如旭日初升,驱散月华。金色、黄色、红色、青色、黑色的五彩光芒吞吐流烁,直射楚度。 “魂器五彩石!”楚度轻喝一声。左手的竹伞倏地打开,滴溜溜旋转。灿**人地五色彩芒落在伞面上。纷纷滑过,如同轻盈溅开的雨丝。 “传说五彩石是仙人补天时用过的法宝,想不到被楚度一柄普通竹伞接下。”拓拔峰感慨道:“楚度的妖力,已经到达了至柔蕴于至刚的程度。” 我深知,这是璇玑秘道术另出巢臼,至柔化作至刚的结果。只听到楚度一声厉喝:“与其补天,不如换天!”抛出竹伞,伞面在半空飞旋转,将五色彩芒不断地罩入。 彩芒骤然一收。紧接着一颗鹅卵大的五色石头破巷射出,在空中划过千万道五色斑斓地彩线,犹如绣花一般,绕着楚度来回穿梭,织出一幅幅精美细腻的花案。 楚度身后的虚空骤然裂开,荡漾摇曳,化作一片晶莹剔透的瀑布。五彩石织出的花案纷纷陷入瀑布,被一个个黏住,如同悬挂在水晶墙上的刺竹图。 望着千姿百态地绣花图,我心中一动。目光转向楼阁北角。在那里,密密的珠帘低垂。闪烁着一帘诱惑地莹光。 我的心不由得怦怦乱跳,隐隐觉得,珠帘后藏着一个秘密。 “出来!”楚度蓦地暴喝,瀑布顷刻化作一面菱镜,镜子里的手向外一探,将飞旋的五色石抓住,拽进了镜内。水法和镜法的转换犹如水过无痕,衔接得没有一丝空隙。 “这就是水法。”拓拔峰喃喃自语,出神地盯着楚度。后者闪电般踏出一步,缩地成寸,贴近深巷,一掌接一掌拍向巷墙,摧枯拉朽的劲气宛如实质,灌满了整个小巷。脚步声跟跄,一个紫色的身影从巷子里跌出,清寒的月光照在丁香愁脸上,花容惨淡,嘴角溢血,娇弱的身躯摇摇欲坠。 我胸口忽然一阵刺痛,眉心内丹了疯似地蹿跳。我知道不能再看丁香愁,急忙运转神识**,宁静心神。犹豫了一下,我扭过头,向楼阁北角走去。 就像走近一个遗失地梦境,我慢慢走过去,撩开珠帘,一幅色彩淡雅的刺绣图映入眼帘。图上,用银灰色的丝线绣出蒙蒙细雨,右角上一朵纤柔的紫色丁香花,幽幽开在雨中。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慢慢揭下绣图。在竹图后面,赫然挂着另一幅竹像。 这是一个妖怪的绣像,绣工精美,栩栩如生。他头生双角,面目冷厉,背生双翅,肋下七爪,高大魁梧的身躯密布彩色鳞甲。赤红的双眼仿佛两团火焰,在我心底熊熊燃烧。 这是龙蝶的绣像! 丁香愁和龙蝶一定有一腿!否则一个没成婚的女人,怎会藏着陌生男人的绣图? 我紧紧盯着龙蝶,他仿佛也在盯着我,眼神似地狱里冒出来地炽炎灼热,又闪烁着彻骨的冰寒。我知道,我一定要杀了他,而他也想杀了我。我们是分裂地,也是交联的。我们曾经是一个“我”。现在却成为彼此最大的敌人。 正如世上相煎最急地,往往是同根生。 我一把扯下绣像,攥在手里,龙蝶的脸被揉成了皱褶。“就算你能回来,我也会毁灭一切证明你存在的痕迹。”我的五指深深掐入绣像,转身向拓拔峰走去,脑海中闪过丁香愁凄迷的姿容。 楼外响起楚度的清啸声。 “丁美人死了吗?”距离拓拔峰几尺远,我停下脚步,目光掠过他,落到空空荡荡的巷子里。 一转眼的功夫。楚度和丁香愁都消失了。 “还没有。”拓拔峰瞥了我一眼,道:“丁香愁虽然受了伤,但还是借助补天秘道术惊险脱身。” 我吃了一惊:“还没死?楚度刚才不是已经占尽优势了吗?” “只要楚度的法术还有漏洞,丁香愁就能与之周旋。”拓拔峰解释道:“补天秘道术号称补天,最擅长死中求活。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天地间存在一丝缝隙,即使是细微的墙缝、地缝。或者是对手法术地一丝空隙,补天秘道术就能从那丝缝隙里遁逃、移动、潜匿。” 楚度的身影倏然出现在一棵梧桐树梢上,双目犹如虚室生电,扫过四周。夜风吹得他青袍飞扬,像一只展开羽翼的猎鹰。 “所以楚度击败丁香愁不难,杀死她却不容易。”我恍然道。想起龙蝶能在幽冥河涨潮时,潜入飘香河的秘密水道。多半是靠补天秘道术。即使是黄泉天的水,在涨潮泛滥之际,也会存在一闪而逝的空隙吧。以龙蝶和丁香愁的暧昧关系,学会补天秘道术不足为奇。 楚度突然冲天飞起,梧桐树干里暴闪出一道凌厉地银光,将树劈成两半。身在半空,楚度挥掌遥遥拍向梧桐,纯青炉火喷出掌心,将树烧得连渣滓都不剩。地上陷出一个焦黑的大凹坑。 “刚才丁香愁一定潜入树皮的裂缝,袭击楚度,又借助 走。”拓拔峰道:“只要丁香愁不和楚度正面交锋,的打了。” 我的心绪阴晴不定,这个女人活着,龙蝶的一部分精神烙印也等于传承了下来。天知道,龙蝶在转世前和她说过什么,也许还牵涉了我地秘密。 她一定得死!我心中冒出一丝强烈的杀机。正想着,内丹猛地跳动,胸口一阵抽搐。仿佛有一种痛苦地情绪在竭力抗拒。然而正因为如此,更坚定了我的杀心。运转神识。我将杂念一扫而光,心境清寂,无喜无忧,如同烈焰上的一点不化冰雪。 杀了丁香愁!杀了她!这个念头终于压倒了一切,我全面展开神识**,精神的触手悄悄延伸向簪衣巷,搜索丁香愁的踪迹。 楚度屹立在巷中,庞大无匹的气势不断膨胀,笼罩了方圆几百丈。一重重的气浪无声涌动,连绵不绝,似将簪衣巷变成海潮里跌宕飘摇的小舟。 丁香愁依然无影无踪,我用神识**搜寻了片刻,也没什么进展。补天秘道术果然有两下子,连施术者的精神波动都能隐藏。 “等等,你地神识和过去不同了!”螭忽然兴奋地大喊,又连连怪叫:“别转了,别转!我头晕!” 我也现了,达到天人感应以后,神识内的千万个漩涡生了变化。一旦运转神识**,漩涡会剧烈振荡,转加倍。而精神的触手也被改造成了漩涡状,向外旋转时,会产生一缕缕起伏的振荡波。 我心中一阵狂喜,知道自己可以逼出丁香愁了。略一思索,我霍地抖开竹图,在拓拔峰眼前一亮:“你看,这是什么?” “龙蝶?红尘天的龙蝶妖怪?”拓拔峰一愣,趁他心神被绣像吸引的一刹那,我耗尽心力,把神识**施展到极限,千万个精神漩涡渗透一条条巷道,在漩涡的疯狂急转下,大肆振荡。只要丁香愁还在簪衣巷,她的精神必然会被我的精神振荡波带及,出现暂时的波动。 楚度受到感应,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这幅绣像似乎是丁香愁亲手所绣。奇怪,她怎么会和龙蝶扯上关系?”拓拔峰仔细看了看绣像,有些不解。 “这是我在那里找到地,还被藏得十分隐秘哩。”顺着我的手指,拓拔峰地目光投向珠帘后,再次被我引诱得分神。 蓦地,在一道巷墙的砖缝里,我的精神振荡波触及到了一丝异样。刹那间,神识**迅猛贯入,在对方心中幻出龙蝶的身影。紧接着,又让龙蝶的幻影徘徊在巷子里,念出:“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宝剑困匣,胭脂蒙尘。” 空寂的巷子里,隐约响起一声泣呼。楚度霎时掠至,轰地一拳,将巷墙击得粉碎。丁香愁应拳飞出,神色凄艳,鲜血溢红了半个身子。 拓拔峰神色一愕,我不动声色地收回神识,嘴上道:“她还是逃不过楚老妖的魔掌啊。” 楚度背后的虚空裂开,水法运转,波光涟涟的瀑布将附近围得水泄不通。楚度犹如陀螺般绕着丁香愁高旋转,无数只拳影探出来,霍霍击向对方。 丁香愁避无可避,十根纤指交叉缠动拨弄,犹如纺线一般,扬起一道道万紫千红的光线,在夜色中交织出凄美的绣图,迎向重重拳影。 “绝地逢生,憾天可补。”五光十色的绣图占满视野,如同在我记忆中亮起璀璨的烟花,我不自禁地念出了这一句话。心神被猛地触动,我展开龙蝶的绣像,手指摸到龙蝶犄角上绣针的起始处,捻住线头,慢慢抽出了丝线。 这张龙蝶绣像,融入了补天秘道术! 我盯着夜色里缤纷闪烁的绣图,心神沉醉在手上绣像的针法里。勾、挑、引、拉各种针法走势,脉络清晰,轨迹分明。五颜六色的丝线随着我挑动的手指,不断抽出,宛如一句句有形的补天秘道术口诀,在澄澈的心境流过。 龙蝶的绣像渐渐消失。 楼下,一幅幅绣图被楚度的拳影砸碎,烟花般消逝在夜色里。 我抽出最后一根黄色的丝线,手里只剩下空白的绢布。“啪”,楚度的拳头击上丁香愁的胸膛,溅起艳丽的血泉。 “我想起来了,龙蝶曾经来清虚天拜访过碧落赋。也许就在那个时候和丁香愁相识。”拓拔峰望着丁香愁慢慢躺倒的尸体,涩声道。 “无论他们生过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了。这段情爱的存在,已经彻底消亡。”我把手里的绢布扔出窗外,眉心的内丹彻底沉寂下来。如果北境所有的人都忘记了龙蝶,那么,他就是不存在了。 “小子,你帮楚度暗算丁香愁,有点不上道啊。”月魂不满地咕哝。 “有时候,我们根本没有选择。”我无奈地叹息,目光与楚度相遇。强如魔主,为了完成胸中抱负,也不得不接受我的暗助。 深巷月色笼烟,苍白的绢布在夜空中缓缓飘过,宛如丁香愁凋零的容颜。 第十三册 第三章 暗流 第十三册第三章暗流 ,我们来到了黄家村。 大名鼎鼎的璇玑宗,就在这座不起眼的村庄里。一路田地陌纵横,砖屋茅舍林立。两旁的田野上,零星立着稻草人,在风中摆舞干瘦的手臂。乳白色的炊烟从村子里袅袅升起,融入淡蓝色的暮霭。 “璇玑宗是一个家族门派,世代定居黄家村,过着普通的农耕生活。”拓拔峰站在田垄上,向我介绍道。几个农夫挑着满晒好的稻籽,从他身旁悠然走过。这些农夫粗布短褂,黝黑的脸上闪着健康的红光。扁担前后的两个筐虽然一摇一晃,但仔细分辨,却觉在依循圆的轨迹晃动。 楚度目送农夫们的背影,道:“千万年来,璇玑宗在清虚天的排名一直稳居第五,既不越前,也不会落后。如果不是历代宗主的法力游刃有余,深藏不露,断断做不到这一点。本代宗主黄真,听说更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 我嘿嘿一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你对璇玑秘道术了如指掌,击败黄真不过小菜一碟。” 楚度不做声,自从杀了丁香愁,他对我一直有些回避。毕竟借助我的力量毙敌,并不光彩。无形中,我在楚度心中制造了一丝无法抹去的阴影。 “明日就要决战,楚兄却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失去了前几战的锐气。”拓拔峰目光一闪,宛如电光石火,似要射穿楚度内心,逼出对方的心灵破绽。 “楚某的心在何处,不是拓拔兄可以料知的。”楚度淡淡一笑,负手走上垄边的稻田。刚刚收割过的稻田留下一截截金黄的短茬,硬直地翘起,像一根根阳光地手指。不远处,堆着几个厚实的草垛。散着阵阵干燥的清香。 拓拔峰捡起一根稻穗,放在嘴里咀嚼,含糊不清地道:“可我始终觉得楚兄心绪不宁啊。有什么心事,说来听听,也好打漫漫长夜。” 我暗自好笑,拓拔峰这家伙够恶毒,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要让楚度心浮气躁。 楚度哼了一声,靠着一堆草垛坐下,闭目调息。无论拓拔峰如何言语相激。就是不理。 我也安静地坐下来,思索补天秘道术的奥妙。这几个月,我的法术一路猛进,加上有楚度、拓拔峰两个知微高手做伴,天天耳濡目染,不耻下问,对道也有了焕然一新的感悟。以前许多困扰心中的难题,也一一迎刃而解。而因为灵犀脉的功效,妖力臻至了意态的最后阶段,只差一步,便可突破飞升。 夜幕渐临,村子里传来一阵阵喧闹声。打谷场上人影涌动,像是有什么集会。 我笑道:“他们不会是在商议怎么对付老楚吧?” 拓拔峰一拍脑门。恍然道:“十一月初九,是璇玑宗每年庆祝秋收的丰登祭。走,老子带你去见识一下。”一把拉住我,向村子里掠去。 我不用回头瞧楚度,就知道他地气机遥遥锁住了我。其实现在我也不急着逃跑,一路观看楚度与高手们的决战,获益匪浅,顺便还能捞点死人的外快,实在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美事。我早盘算好了。明年一月的最后一天,楚度与公子樱的决战一刻,才是我逃走的最佳时机。 走近村子中心地打谷场,几个鹤童颜的老头迎向我们,和拓拔峰寒暄作礼。他们都是璇玑宗的长老,个个农夫打扮,精神矍铄。一层层无形的气圈在他们四周散开,浑厚圆转,颇见功力。 “黄真宗主呢?”拓拔峰目光扫过众人,问道。 一个眉毛耷拉到耳根的长老道:“宗主刚用过饭。多半是一个人散步去了。” 拓拔峰欣然道:“也好,大战在即。我就不打扰他了。” 一个秃头长老凑近拓拔峰,声音压得极低:“各派传来消息,至今没有现四大妖王的行踪,红尘天、魔刹天地妖怪也没什么大动向。” 我心中一动,看来清虚天的人早已渗透北境各地,做好了开战地准备。楚度和各大掌门的决战,不过是双方互相试探较量的前戏。 拓拔峰道:“四大妖王如果刻意躲藏的话,很难找到他们。据我这些天的暗察,楚度和他们应该保持了一种十分隐秘的联络方式。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密切监视罗生天的一举一动。” 秃头长老愤然道:“罗生天这帮兔崽子,迟早养虎为患。” 拓拔峰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罗生天的野心不小,怕是楚度也在他们地算计里。” 这时,村子里各家各户的门口,点起一堆堆篝火,通红的火光照得屋檐下悬挂的一串串瓜果蔬菜色彩鲜艳,五光十色。农夫打扮的璇玑宗门人手持一束束饱满的稻穗,肃立在篝火前,神色庄穆。 一个相貌敦厚的中年汉子站在打谷场中心,手握熊熊燃烧的松明火把,身前耸立着一个高高的谷堆。夜风虽大,但他手上的火把焰苗摇都没摇一下,凝聚成一个明亮地大火球。 秃头长老自豪地望着中年汉子,道:“这是黄宗主的小儿子黄亮,也是璇玑宗下一代地宗主,一身法力已经不在我们之下了。今年的丰登祭,就由他主持。” 黄亮高高举直了火把,在头顶上慢慢划过一个圆,四下里顷刻安。 “丰登祭。”黄亮苍凉雄浑的喊声响彻夜空,众人齐齐爆出一声呐喊,高举起手里的稻穗,绕着篝火游走一圈。 黄亮在谷堆前,缓缓跪下,抓起了满满一把谷子,激昂念道:“昔有谷神兮,巍巍然。御山河以驰骋,摘日月为舆轮。推闾阖,沦自在,穷极丰登盈满之道。 我像听天书一样,直翻白眼。拓拔峰笑道:“黄亮说的是清虚天的一个传说故事。最早的时候,世上是没有谷粟的。后来有一位清虚天的勇士,寻找到了自在天,并在那里杀死了一头鹰头羊身的金色怪兽。从怪兽地囊里。得到了一粒谷种。这位勇士也被尊称为谷神。丰登祭便是感谢谷神赐予,庆贺丰收的节日。” “日他***,谷种明明是前人耕耘收获的,怎么变成神仙给的了?”我小声嘀咕,引来几个璇玑宗长老不满的眼神。 拓拔峰正色道:“万物皆是天赐神授,你我追寻的不也是天之道吗?” 我在心里叹息,要是换了楚度,一定不会这样说。天道在楚老妖心中,不过是追求自我之道过程中的一个小循环罢了。 “谷种不断!”黄亮蓦地一声大喝,火把上的焰苗窜跃。燃烧成一束稻穗的形状。众人挥动稻穗,击打篝火,一颗颗迸溅地金黄色稻籽宛如点点星光。 “火种不断!”黄亮手上的火把窜出千百蓬闪耀的火星。 “心种不断!”黄亮将火把抛向天空,犹如一颗急的流星,照亮了众人仰视的眼睛。 璇玑宗的门人爆出雷鸣般的欢呼声,纷纷围坐在篝火旁,三五一堆。一边把稻穗烤熟了大嚼,一边高声谈笑,全然没有决战前地紧张气氛。一群孩子爬上谷堆,嬉闹玩耍,手上撒出一片片金沙般的稻籽。 “一颗平常心。”拓拔峰拍了拍我,道:“璇玑秘道术的精艺是反璞归真。所以他们用最平凡的农家生活,来进行修炼。” 黄亮径直走到拓拔峰跟前。瞥了我一眼,像是有所顾忌。拓拔峰笑道:“林飞小兄弟是自己人,不必瞒他。” 犹豫了一下,黄亮道:“我们的人已经动手了。” 拓拔峰点点头,对我道:“清虚天各派选拔出了不少精英,匿伏北境,暗地铲除那些与魔刹天、罗生天勾结的人类。过了今晚,红尘天地朱家就要在北境消失了。” “朱家?”我吃了一惊:“清虚天对朱家下手?” 拓拔峰道:“朱家富甲北境,财雄势大。人脉广博,向来和罗生天各大名门关系密切。一旦北境燎起战火,他们必然成为罗生天的坚强后盾。与其等到那时让他们支援罗生天,不如先杀了干净。” 黄亮沉声道:“这既是警告那些暗中勾结地敌对势力,也是我们对楚度的一个还击。各大名门的掌门,可不能这样白死。” 拓拔峰微微一笑:“公子樱亲自出马,想来朱家是不会有活口了。” 哇靠,我又吓了一大跳,居然连公子樱也出动了?“你在开玩笑吧?”我瞪大了眼睛:“他也会干屠门这样的事?”在我的印象里,那个丰神皎洁。风姿如仙的贵公子和血腥狠辣是完全不沾边的。 “公子樱以弱冠之年执掌碧落赋,清虚天第一名门始终盛名不衰。你以为他应该是什么样的?你以为清虚天第一名门的掌教应该是什么样地?”拓拔峰神态平静:“无论是谁,只要坐上了清虚天第一人的位置,都已身不由己。” 我默然沉思了一会。楚度挑战清虚天,罗生天无疑是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念头,最好魔刹天和清虚天全面交战,他们可以审势而动,收渔人之利。现在朱家突然灭门,罗生天就算想翻脸,也会暂时隐忍,否则只会白白便宜了魔刹天,反让自己先当了炮灰。而且罗生天和魔刹天的结盟只是相互利用,双方都有防范之心,谁都不愿先和清虚天大肆火并。否则楚度就不会单枪匹马来挑战,而是直接率领大军入侵了。 所以在这个当口灭了朱家,绝对是最好的时机。有公子樱出手,朱家连一只老鼠也别想逃出去,也就证明不了是清虚天干的。而朱家库藏的灵丹妙药,自然被扫荡一空,成为清虚天将来救死扶伤的丰富资源。 “够狠!”我啧啧道:“我还以为你们一直忍气吞声,想不到一旦干起来,也决不手软。” 拓拔峰笑了笑:“楚度和清虚天各大掌门的对决,看似激烈,其实只是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一角罢了。真正地较量,是隐藏在海下的。” “这样地机密大事,为什么要告诉我?”盯着拓拔峰。我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你们打来打去,和老子无关,别想把我也拖下水。老子法力低微,无权无势,没资格搀合进来。” 拓拔峰狡黠地一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旦罗生天和魔刹天灭了清虚天,你还跑得了?就算楚度放过你,海妃、无痕他们能放过你吗?你本事练得再大,罗生天的名门也只把你当作草根贱民,影流长老这种虚衔根本没屁用。 有不少小道消息。说你是半人半妖,更不会被人瞧 他深深地望着我:“你没有选择。” 我狠狠瞪了一眼拓拔峰,这家伙,摆明了是要把我拉进这趟混水里。不过他说得没错,真要让楚度灭了清虚天,我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等你把破坏六字真诀都传了我再说吧。”我打了个哈哈,赶紧开溜。再不走。多半要和他们血为盟,成为对付罗生天、魔刹天地烈士了。 远离人群火光,我走在黑沉沉的稻田里,觉得有些茫然。在北境,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而我更像是一个过客。虽然自由。却没有根。如同散落在田野上的孤单的稻穗,离开了土地。也被农人遗忘。 也许可以考虑一下拓拔峰的建议,前提当然是要有足够的油水。我跳上一堆高高的草垛,任由松软的干草陷没身躯。空气里浮动着稻香的芬芳,我想起了三个美女,想起了龙眼鸡、鼠公公,想起了来到北境地第一天。 “爸爸,我肚子饿啦。”绞杀从我的耳孔里爬出来,悄声道。 “记住啊,毁尸灭迹。别让人现。”我提醒道。这些天,绞杀一直躲在我的耳朵里,半夜偷偷出去找东西吃。乖女儿太嗜血,非活物不欢,也不知有多少清虚天的人、兽被它噬光了血肉。 绞杀出去没一会,就慌乱逃窜回来,钻进我的耳孔叫嚷:“爸爸,有一个很好吃,但是吃不下去的怪人!呶,就在那里!” 我心头一凛。能把绞杀吓得逃回来的人,绝对是高手。顺势望去。半亩之外,一个老农站在稻田中,后背微驼,投向我地目光如同夜色般沉凝温和。 哇靠,先前我怎么没现有人?他就像是一个空空洞洞的存在,泯灭了所有气息。 高手!而且高到了“空”的境界!我头皮麻,想不到乖女儿居然看上这样一份“美食”。无奈,我只好跳下草垛,迎上去一礼:“老伯是璇玑宗的高手吧?果然相貌堂堂,老当益壮。在下林飞,楚度的一个阶下囚。” 老农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在夜色中分外悦目:“我有这么老吗?”话一出口,空茫虚幻地感觉消失了,眼前分明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夫。肤色黝黑粗糙,如同田地里一块不起眼地泥巴,一身粗布短衫洗得白,裤管高高卷起,赤脚上沾满草屑。 “不老不老,您年富力强,小荷才露尖尖角哩。”我飞快盘算着:“不知您高姓大名?除了名满清虚,威震北境的璇玑宗宗主,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位高人,能有如此照人风采。”在这个地头出现,法力还这么强,十有**是黄真了。 “你倒是会说话。嗯,我是黄真。”他定睛看了看我:“你是近来声名鹊起的林飞?” “与宗主相比,我好比萤火遇上皓月,蚊子撞见龙鲸,差远啦。”我连拍带捧,要把绞杀袭击他的事蒙混过去。不等黄真开口,我又道:“宗主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难道对明天的决战忐忑不安?” “有生就有死,有胜就有败,没什么好不安的。能和楚度这样的高手一战,我的心里只有欢喜。” “欢喜?”我一愣,想不到外表老实巴交的黄真,竟然是一个好战狂人。 “世上本就充满了欢喜。”穗:“你看,它虽然被收割,生命终结,但也有一份丰收的欢喜。” 我若有所悟,黄真眯起眼,粗布衫在夜风中轻轻飞扬:“静下心来,静静地感受:星星在夜空闪耀的欢喜,风吹过田野的欢喜,你可以自由地站在这里,聆听的欢喜。你总能够找到许多生命里最简单最平凡的欢喜,哪怕是在最悲哀的结局面前。” 他对我笑了笑:“修炼不就是为了寻找生命中的欢喜吗?这也是璇玑秘道术返璞归真的意义。听说楚度和你都会璇玑秘道术,如果璇玑秘道术能在你们手中扬光大,我只会觉得欢喜。” 我怔怔地看着黄真,不禁肃然起敬。这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看淡争斗地人。在他淳朴的笑脸上,感觉不到任何世俗地东西,只有对生命的享受。 “黄掌门,璇玑秘道术我还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教教我吗?”我恭敬地问道。 黄真微微一笑,气流涌动,整座稻田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形的漩涡。了漩涡的一部分。 “璇玑秘道术的奥妙,不在于形成一个圆满的气圈,而是要忘记圆。” “忘记?” “世上没有真正圆满的东西,有缺憾的圆满,才是真正的圆满。”随着黄真低沉的声音,漩涡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十三册 第四章 势如破竹 第十三册第四章势如破竹 第一道曙光穿透云层,照亮稻田。 楚度倏地出现在田垄上,仿佛踏着曙光而来,身影在朦胧的光线中飘忽不定。目光宛如云雾中的闪电,直射黄真。 拓拔峰一把拽住我,笑问:“你这小子,怎么和黄宗主待了一夜?一定又是骗到了什么好处!” 我亲热地和他把臂私语:“知我者,莫如大叔也。”经过黄真一夜提点,我对璇玑秘道术的领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欢迎楚兄光临璇玑宗。”黄真对楚度微笑点头。 楚度短短一步,就跨到了黄真对面。盯着他看了许久,长叹:“直到今日,楚某才遇上一个份量相当的决战对手,心中既喜又悲。喜的是能够放开手脚,与黄宗主痛快地较量一番;悲的是今日过后,清虚天又有一位高手陨落。” 黄真丝毫没有因为楚度的话流露出不悦,道:“楚兄只需忘记悲的,记住喜的。” “想不到黄宗主为人如此洒脱,倒是楚某有点婆婆妈妈了。就让我以同样的璇玑秘道术,和宗主切磋一番。”楚度一掌拍出,庞大的气圈宛如层层涟漪,沿手掌向外荡出。 黄真似乎虚不胜力,被气圈带动起来,在漩涡中轻盈游转,恍若化成了气流的一部分。楚度的气圈再浑厚,转再快,也伤不了他半根汗毛。 楚度沉喝一声,璇玑气圈刹那间凝固,气流像一圈圈浑凝的堡垒,压向黄真。 黄真的身影变得空空洞洞,仿佛随时会消失。楚度的璇玑气圈如同穿过一个虚影,从“空”中透过。向左一步,黄真轻松迈出了璇玑气圈,身形一转。划过一个美妙的圆弧,转守为攻,左掌拍向楚度。 这一掌在空中转动,竟然确定不了它的具体方位,四周的空气随着这一掌出现了一个凹陷地漩涡。 “好!”楚度喝彩道,同样生成一个璇玑漩涡,疯狂涌动的气流声势比黄真强了几十倍,将对方的漩涡一口吞噬。 黄真手掌轻轻一拐、一绕,倏然变向,不但消解了楚度的气圈。还趁势反击,直取楚度胸膛。我不由大声叫妙,这一击将璇玑秘道术的精髓挥得淋漓尽致,表面看,攻击楚度中路,但如果楚度迎上封挡,必然扑个空。这一掌永远都在以圆的方式流转不定。生生不息,无穷无尽。 转瞬间,这一掌已变幻了无数次方位。逼得楚度连连晃动,以九曲十八弯的步法灵动闪避。 这还是楚度进入清虚天以来,第一次被迫转攻为守。 拓拔峰看得神采飞扬:“这个黄老头,平时不显山露水的。想不到法力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步。他娘的,连我们也被他瞒过了。” 我屏息盯着黄真地动作。生怕漏过一点。 黄真的手掌如影随形,紧随楚度转动,双方在稻田中兔起鹘落,瞬息闪动。楚度终于不耐烦了,一拳轰然击出,拳眼爆出一重重璇玑气圈,宛如惊涛骇浪,气流嘶嘶作响。 狂风大作,刚暴的璇玑气圈卷起泥土、碎石、地里的稻茬。把它们碾得粉碎。披靡纵横的气劲压得黄真不得不抽身后退,再次采取守势。 “楚兄真是天纵之材,居然别出蹊径,将璇玑秘道术变化出了至刚的境界。”黄真的语声透着欣喜,身形转动,整个人化作一个流转地气圈。这个气圈似圆非圆,不带一丝锋芒,气圈内始终有一处空隙,空隙也在不停地流动,将楚度狂风暴雨般的璇玑气圈纷纷吸入。 楚度面色微变。幻出漫天拳影,一眨眼至少击出了近百拳。每一拳带起强横无匹的气圈,刚硬似铁,猛烈砸向黄真。 与此同时,黄真气圈中的空隙也以惊人的度移动,把楚度的近百拳全部接下。我清楚知道,黄真地肉身就藏在那个空隙里。黄真说“过满则溢”,空隙看似是璇玑圆的缺口,其实正是不圆满地精意所在。 见强攻没什么用处,楚度果断收拳,后退,涩声道:“黄宗主的璇玑秘道术造诣,还在楚某之上。” 我窃笑不止,楚老妖总觉得自己很牛,学什么都比别人强,现在总算吃瘪了。但以璇玑秘道术而论,黄真淡泊平和的性子,比楚度更适合修炼这门绝学。 璇玑气圈内回荡着黄真的声音:“楚兄过谦了,我也奈何不了楚兄,只能算是平手。” 楚兄目光一冷,再次出手时,已施展了水法,晶莹的瀑布仿佛银河倒垂,遮淹稻田,将黄真的璇玑气圈围得水泄不通。 璇玑气圈也在顷刻涨大,向稻田四周漫延。轻微的“滋滋”声不断响起,田地里钻出一棵棵嫩绿的秧苗,飞生长、结穗。空中散着浓郁的稻香,千万棵稻穗生机勃勃,展示着生命地饱满和喜悦。 稻穗刺穿瀑布,后者变得千疮百孔,被金黄色的稻浪彻底淹没。 楚度的水法瞬间被破! “流水无情,生命有情。”拓拔峰脸上露出激动之色:“以有情破无情,真亏黄老头想得出来!” 我兴奋得摩拳擦掌:“难怪黄宗主说,璇玑秘道术以生命循环为本,可以令枯木逢春。” 楚度仰天大笑,冷漠的眼神变得热烈起来:“好一个生生不息,滋养万物的璇玑秘道术。今日一战,楚某获益良多。”徐徐向前迈步,背后的虚空骤然裂开,探出一根花枝。 花枝似曲似直,干枯光秃,淡褐色的枝端生着一只萎缩的小花苞,像是已经谢败。 “花法!”我和拓拔峰异口同声地道。黄真的强大实力,逼得楚度不得不施展从未出手的花法。 花枝轻轻一抖,刺向璇玑气圈。 刹那间,枯败地花枝重新焕出了生气,干涸的精血又开始在枝间流动,生出纤长地叶子。萎谢的花苞曼妙绽开,仿佛一个美轮美奂地惊艳佳人。光华流丽,灿烂耀 花枝在空中闪过一个玄妙的轨迹,不偏不倚,投入了璇玑气圈中的空隙处。即使是螭枪,也不过那样的度。 花枝填满了空隙,随着气圈流转,使不圆满的璇玑气圈变得圆满。 我的心骤然一沉,过满则溢,圆满的璇玑气圈意味着落了下乘,再也无法维持生生不息的状态。 楚度轻笑一声。花瓣层层叠叠地盛放,色如凝脂,香似幽兰。璇玑气圈轰地一声巨震,气流乱窜。半晌,一件鲜血斑斑的粗布衫出现在半空,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从半空无力飘落。 黄真杳然无踪。 “花法之下。尸骨无存。”楚度面带憾色。 我一个箭步抢前,拾起地上地粗布衫,双手剧烈颤抖。扭头望着拓拔峰,我心存一丝侥幸,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出黄真没有死的结论。 拓拔峰指了指稻田,黯然摇头。四周稻穗纷纷枯萎。化成飞散的黑灰。正因为黄真生机已灭,先前被他法术控制的稻穗才会被打回原形。 “他不会死的。他一定还在!”我呆了呆。一时接受不了黄真被杀的事实,激动地嚷道:“黄宗主,你在哪里,出来吧!”仓惶四顾,想起黄真的音容笑貌,心里乱糟糟地。 “他死了。”拓拔峰叹了口气,用力抓住我:“小子,冷静点。” 我木然而立,虽然只有短短一夜的传授。但我仿佛和黄真相处了很久,了解这个不起眼的老人,了解这个淡泊而淳朴的灵魂。 楚度收回了花法,缩入虚空时,花枝重新变得干枯。它像是一个可怕的恶魔,转瞬间,就夺去了一个高手的性命。最可怕地是,花法虽然杀了黄真,却不损他的衣衫一丝一毫,力度控制得不多不少。将知微地境界挥得淋漓尽致。 我红着眼,怒瞪楚度:“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 楚度淡淡地道:“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嘶声道:“你的道是改变北境所有人、妖的命运,但你想过吗,他们是否愿意接受这样的改变?每一个人的命运,只能由自己决定,你太自以为是了!” 楚度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世上有什么是不变的吗?绝大多数人能做的不是抵抗,而是适应。” “总有一些东西是不会改变,不会适应的。”我慢慢跪下,抓满黄土,把黄真地粗布衫一点点掩埋。 稻田荒肃,秋风卷起陌上尘土,迷乱了眼睛。我闭上眼,静静地感受,风吹过原野的欢喜。 即使是在黄泉天,即使再凄暗惨淡,黄真也会感受到一份独特的欢喜吧。 那样的人,是不会改变的。 十二月,丹青山顶,楚度击毙炉火峰掌门无涯子。这一仗毫无悬念,楚度以火对火,靠技压一筹的纯青炉火活活烧死了无涯子。 大雪纷飞,落满山径。夜色下,大地一片莹白。 今天是十二月冬至,楚度挑战第三名门星谷的日子。短短几十天,楚度势如破竹,当者披靡,清虚天七个名门掌教落败身死。 我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精神抖擞地站在星谷谷口。就在半个月前,我再次进化,迈入神态,在**天吞食了一个肉芝小人,大补精元。又从拓拔峰手里软磨硬缠地搞到了破坏六字真诀中的《裂》、《断》二字真诀。一时意气风,大有和世上任何高手都敢干上一架的豪情。 “瞧你双目贼光熠熠,是不是又快飞升了?”拓拔峰搂住我地肩头,打趣道。当着他的面神态进化,我是人妖地身份自然瞒不过去了。好在他没什么种族歧视,对我亲厚依旧。 “知音大叔啊,你以为飞升像吃豆子那么容易?再说老子这是神光熠熠。”:然花木繁茂,千万点嫣红碧绿透出积雪,散清香。 楚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修炼的功法十分奇特,因此才能飞进化。” 听楚度这么说,我反倒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只要他对我修炼的丹鼎流法术有觊觎之心,就不会急于要我的小命。 楚度走入谷中。忽地目泛异彩。前方几百个水井星罗棋布,隐现在葱佳木中。井水澄幽,倒映漫天霜白星光。 楚度在井前停下脚步,沉吟道:“久闻星谷掌教庄梦深谙星相卜、天人玄学之道,与罗生天沙盘静地的无痕、魔刹天血戮林的格格巫并称为北境三大玄师。今日楚某亲临星谷,果见盛名无虚。” 我微微一愣,想不到格格巫的名头这么响亮,能和无痕、庄梦并肩。 拓拔峰目光一闪:“楚兄何出此言?” 楚度微微一笑:“这百来口水井分布玄妙,暗合天相,内藏深涩地数理阵法。寻常高手一旦陷入。就会被它们生生困住。即使是我,也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进谷。” 拓拔峰狡黠地眨眨眼:“所以,你要想进谷和庄梦一战,不得不耗损一点点的妖力。” “怕不是一点点吧。”楚度一:“由此看来,庄梦此人行事灵通不羁,不受条规常理约束,法术多半也是走灵活多变的路子。” 我心中生出一丝莫明的寒意。以庄梦清虚天第三名门掌教的身份。要借助阵法,在决战前消耗楚度妖力,未免有失风度。但此人毫不在乎,可见是一个洒脱机变,做事肆无忌惮,讲究利益的人。 在洛阳当乞丐混了那么多年。我深知,最厉害的就是这类角色。 长笑一声。楚度昂然走进水井阵法中,转瞬失去了踪影。 我和拓拔峰对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奸诈的笑容。过于自信,太讲气度,无疑是楚度性格上的弱点。 “你要是现在逃跑,楚度一定追不上。”拓拔峰道:“星谷内,共有三百六十五口水井 星宿大阵,步步玄妙扑朔。交织天人感应。没有半度休想破阵。” 看到我怀疑的表情,他又道:“老子怎会骗你?我和公子樱早就亲身试过了,足足用了六个时辰才破阵!怎么样,逃不逃?眼下是千载难逢地机会,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我被他说得心痒痒的,转念一想,不由直呼拓拔峰阴险。“大叔,你的如意算盘打得真精!我逃走。等于给楚度出了一个大难题。等他破阵后,已经过了大半夜。这时如果想追上我,势必还要花上半夜。这么一来,就来不及在今日决战庄梦。堂堂魔主,从此背上了一个不守信的臭名。只要再造造声势,泼泼污水,楚度的威信定会在北境一落千丈。” 拓拔峰哈哈大笑:“楚度主动投下战帖,如果不能按期赴战,当然要被天下耻笑。他既然可以任意更改决战日期,我们也可以如法炮制,自己选择迎战日期,好处实在太多了!” “如果楚度不追我,任由老子逃走,势必耿耿于怀,大大影响决战庄梦时的心情,从而减少胜算。事后你们还可大肆宣扬,说楚度连一个俘虏都看不住。”我哼道:“所以无论楚度怎么选择,都没什么好结果。” 拓拔峰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似要把我的内心看透:“那你到底逃还是不逃?” 我目光毫不退让地迎向他:“一旦我逃走,不管楚度怎么选择,将来都会对我全力追杀,双方再也没有缓转地余地。不杀了我,魔主的威名何存?所以老子就算要逃,也不会选择此时此刻!” “说得好!”蓦地,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像是从某一口水井深处出的,带着清冽的寒意。顺着语声寻找,却现余音袅袅不定,在几百口水井里同时回荡。 我向拓拔峰投去询问的眼神,后者耸耸肩,也不告诉我说话地是谁,递来一页秘芨,咕哝道:“算你小子过关了,拿去吧,破坏六字真诀中的‘封’字诀。” “过关?”捏紧手里地秘芨,我一时没明白过来。 “拓拔兄问你要不要逃,是想试试你的定力。只有放下一时的得失,才能清楚计算将来,才有资格接受他破坏六字真诀的衣钵。”陌生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变得犹如融融温泉,洋洋春风,带着一种魔力般的诱惑。吸引着我要向水井走去。 “跟他去吧!”拓拔峰突然从背后重重地推了我一把,一步跨出,清冽之气扑面而来,整个天地仿佛变成了水中的倒影,恍惚了一下。不知不觉,我已经站在了一口水井边。 拓拔峰消失了,星谷消失了,连漫天大雪也消失了。天地空空渺渺,只剩下身旁地一口水井。 我惊呼一声,忍不住向井中望去。乍一看。井水清澈,映出我惊异的面孔。再过一瞬,井水赫然变得幽邃无比,我地倒影也怪异地消失了。 井水像夜空一样深蓝,深得没有底,没有一丝水波的动荡。又过了一瞬,我竟然在井里了。不停地往下沉。周围没有水,如同凝冻的夜露,凉飕飕,蓝汪汪。 这种感觉十分妖异,明明身体是在向下沉,偏偏觉得像是飞上了天。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颗颗灿烂的星辰在视野里6续亮起,光辉闪耀。四周变成了浩瀚的虚空。繁星时而炸开眩目的光环;时而碎裂,雨点般纷纷坠落;时而又燃烧成一团急的流星,呼啸着飞入深邃的远方。 “如果没有楚度,我一定会杀了你。”陌生地声音又一次从背后传来,冷得如同闪烁的冰棱。 我猛然回头,星辰烟花般向四周迸射,光芒激溅,托出一个羽扇纶巾,颔下三绺清须地中年文士。静静地站在虚空中。 “庄梦?”我心中一动,试探着道:“这里是哪儿?” 中年文士点点头:“本人庄梦,你此刻正处于星宿大阵的阵眼中。”语声平淡,不带一丝感**彩。他地声音一直都在变化,时而冷,时而热,时而清雅动人,时而血腥无情,让人捉摸不透。 我有点莫明其妙,好端端地。这个星谷掌门干吗要杀我?难道老子抢了你的女人,杀了你老爸? 中年文士目光一瞥我狐疑的表情。道:“你地面相是大乱大祸之相,为人又狡诈机变,北境动荡,必由你起。杀了你,北境可保安宁。” 我差点没冲他吐口水:“哇靠,庄掌门有没有搞错啊?虽然你很会看相,号称什么玄师,但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诬蔑北境有为青年啊。北境动荡明明是楚老妖兴风作浪,关老子屁事!” 庄梦神色平静:“这也是我迷惑不解的地方。但你的面相,我决不会看错。” 我心头火起:“想杀我?也要看你杀不杀得了啊!”日他***,居然碰上一个无理取闹的货。 庄梦淡淡地道:“想杀一个人,有很多办法。比如说,我可以请公子樱出手,或者叫人给你下点毒,搞些暗杀;又或是败坏你的名声,栽赃嫁祸,让你成为北境重矢之地。” 语声如同一条毒蛇在嘶嘶舔信,听得我一阵恶寒。这么阴险地手段,亏他说得面不改色,完全不顾忌名门掌教的身份。 “只是眼下却不得不放过你。”庄梦不紧不慢地道:“一来,楚度和你地面相相生相克。有你在,如同为楚度种下祸根,迟早生变;二来,拓拔峰很喜欢你,我要给他几分薄面;三来,我心中有个疑问,想请你回答。” 我越听越稀奇,忍不住大笑:“你为了什么狗屁面相,就想杀我,还指望老子为你解疑答题?见过白痴,没见过这么洁白无瑕的白痴。” 庄梦倒没有怒,轻摇羽扇,好整以暇:“作为交 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哦?”我心中一个激灵,他倒是摸准了我的性子,知道老子不干没好处的事。想了想,我慎重地问道:“你想问什么?” “先说你的条件,看我能否答应。” “嘿嘿,你倒是谨慎。我的条件很简单,你把星谷的绝学传授给老子。”我漫天要价,恶毒地道:“反正过了今晚,你也用不着了,何必把它带进棺材呢?” 庄梦笑了笑:“看相问卜的本事,你一定没兴趣学,不如让你一窥星谷四大绝学之一——星罗棋布秘道术的奥妙吧。” 我一愣:“你真肯教?”我觉得这个星谷掌门地脑子有点问题,一会说想杀我,一会又愿意教我秘道术。 庄梦微微一哂:“你还是不明白。杀人并不一定需要法术。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但你能学到多少,就要看你自己的悟性了。”伸手一招,漫天星辰变幻,如同一颗颗棋子,闪耀在虚空的棋盘上。 “星罗棋布秘道术,以天地为盘,法术为棋,精髓是一个‘弈’字。”随着庄梦幽深地语声。星辰迸射出一条条灿烂的光线,纵横交错,如同经纬分明的棋盘。每一颗星斗光华流烁,不停地变换方位,组合成一幅幅玄妙无比的图案。 我目眩神迷,仿佛也化作了其中的一颗星辰,在苍茫虚空中飞舞。 “斗转参横!”也不知过了多久。庄梦一声高喝,星辰纷纷陨落,四周变得混沌黑暗,仿佛回到宇宙初生的起点。无形无相,无声无色。“怦——怦——”,我忽然听到自己清晰地心跳声。刹那间,天地巨震。明耀的光彩从头顶倾泻而下,洒满混沌,一颗又一颗星斗亮起,繁烁满天,瞬息万变。 我仿佛从一场离奇地梦中醒来,浑身被汗水湿透,喃喃地道:“以死为盘,以生为棋,星罗棋布秘道术原来是生死转换。妙化天地的绝学。” 庄梦冷冷地看着我,半晌道:“短短七个多时辰,你就领悟了星罗棋布地精髓,难怪拓拔峰也夸你资质绝佳。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我暗暗琢磨庄梦的话意,难道他真对我动了杀机?就为了该死的面相?日他***,只是在楚度手里,他逃得了一死吗?哪还有机会对付老子?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见过格格巫?” 庄梦的话让我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我见过他?”要知道,在世人眼里。格格巫早死了。 “他果然还活着!”庄梦手中的羽扇不经意地抖了一下,目光璀璨如星:“你去过血戮林。如果没有那里地土著妖怪相助,根本逃不出夜流冰的手心。假设格格巫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你这样的人才,想必和你做了某种交易。” 我暗叫厉害,庄梦从我逃出血戮林一事,便可把我和格格巫之间的关系推测出个大概,可谓智计绝伦。只是,他怎么知道格格巫还活着? 庄梦观色知言,道:“多年前,我和格格巫见过一面。他眉纹从中而断,本是应劫而死之相,然而他中间的额纹过长,恰好续补上了这条断纹,形成死而复生之相。我就知道,他不会死于那场天劫。” 此时,他的语声带着一种玄奥高深地意韵,如同高高的上苍,俯视脚下地刍狗。一时间,我竟然被他的声音压得透不过气来。 庄梦羽扇指了指我的脸:“他的面相和你也有些类似,只是你的面相更奇怪,按理说,你只有十六年的阳寿,但井纹生于额上,应该是有贵人相助,才逃过此劫。” 哇靠,世上还有这样的人!我头皮麻,仅凭面相,就能推断生死,还说得一点不差,庄梦真是相术如神了。但我想来想去想不通,老子怎么会是他口中北境祸乱的根源呢? 庄梦默默沉思,自语道:“格格巫有一门轮回奇术,莫非凭此才逃脱了劫数?他为何选中你和他交易?莫非和你们都是死而复生之相有关?” 我越听越心寒,再推测下去,恐怕老子的底裤颜色都会被他算出来。幸好这家伙马上要被楚度干掉,否则北境有这么一个人在,太可怕了。 这时,远处地一颗星辰猛地摇晃起来,光辉渐渐黯淡。庄梦温文一笑:“楚度要破阵出来了。了不起,八个时辰才破阵。” 望着我不解的神色,庄梦欣然解释:“我这个星宿大阵,闯阵的人法力越强,破阵的时间就越久,一点法力没有的人反倒能顷刻出阵。” 我恍然道:“是否法力越深,心中的执着也越深呢?破除星宿大阵的关键,在于无执无碍吧?” “说得好。”庄梦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轻叹一声:“若不是你的面相,我定会不顾一切地将你收为关门弟子,传承星谷所有绝学。可惜。” 我心中茫然,难道老子真是大祸之相?庄梦不露声色地看着我:“命也,奈何。” “哈哈哈!”听到这句话,我忽然醒悟,傲然长笑:“事在人为,天命由心。庄掌门怎能凭借区区面相,就判断我林飞一生的祸福?”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庄梦轻轻摇动羽扇,目光投向远处那颗越来越暗的星辰。 轰然一声,星辰碎灭,卷起惊天动地地风暴,将周围的星斗疯狂卷入。虚空晃悠了一下,闪过楚度地身影。眼前景物变化,我又站在了星谷中。浑身湿漉漉的,浸透了寒凉的井水。 楚度立在对面,青衫湿了下摆,胸膛微微起伏,漠然望着我身边的庄梦。拓拔峰从一棵青松后现出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第十三册 第五章 心腹大患 第十三册第五章心腹大患 和这位小兄弟多聊了几句。还望楚兄恕我怠庄梦笑容和煦,眼神充满了对我的欣赏。 我的一颗心向下沉去,庄梦这句话分明是想挑起楚度对我的猜忌。 拓拔峰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楚度淡淡地道:“庄掌教的星宿大阵的确神奇。你我可以动手了吧?” 庄梦讶然道:“楚兄好豪气,竟然不愿稍作休憩么?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战吧。”五指如钩探出,到半途忽地暴长,瞬息递到楚度面前。 “星谷四大绝艺之一的摘星手?”楚度目射奇光,不闪不退,五指挑动宛如鲜花盛开,以蝶恋花秘道术迎上。 拓拔峰拉住我,退出两人战圈,悄声道:“他没为难你吧?” 我哼道:“你说呢?” 拓拔峰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庄梦的相术从未失算过。他要对付的人,也从来没有一个能逃出掌心的。我虽然不赞成他的意思,但也劝阻不了他。你今后——小心了。” “今后?”我心头一震,庄梦还有今后吗?听拓拔峰的口气,似乎庄梦今晚死不了? 拓拔峰凭什么这么有信心?就算他自己,对上楚度也是凶多吉少。而庄梦的法术虽然奥妙无穷,但还没有迈入知微的境界,又如何从楚度手上逃命? 我越想越不对劲,一个快死的人,怎么还有心情问我格格巫的事?甚至不惜用星罗棋布秘道术来交换?庄梦又不是那种朝闻道,夕可死的人。 “啪啪”,清亮的交击声响彻山谷。庄梦和楚度硬拼数下,连连后退,髻也散开。 庄梦在示弱!我陡然冒出这个念头。只有白痴,才会和楚度硬拼法力。身为清虚天第三名门掌教,又怎么会犯傻? 楚度如影随形。广袖流云般卷向庄梦。 “星罗棋布。”庄梦清啸一声,手指在空中虚划,一道道星光纵横成广阔无垠的棋盘,困住楚度,仿佛将他变成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楚度飘然跃起,双拳连环击出,将几十道灿烂的星光击灭,欲破盘冲出。庄梦轻灵游走,掌心吐出一团团璀璨地星芒,纷纷落在楚度周遭。星芒和星芒之间彼此交错。形成一盘盘千变万幻的棋局。楚度刚刚破盘,又陷入新的棋盘,一时间,竟被层出不穷的棋盘死死缠住。 “看情形,庄梦是在消耗楚老妖的法力。”我刻意大声道,暗盼楚度能除掉对方。我隐隐有一种预感,如果庄梦不死。定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拓拔峰又好笑又好气地瞪了我一眼:“闯过星宿大阵,楚度至少耗费了两成法力。如果庄梦能再设法消耗他一成法力,就有取胜的机会。” 我不服气地道:“楚度早已达到精气神合一的地步,只要一息不灭,消耗再多的法力也会很快恢复。” 拓拔峰摇摇头:“庄梦又怎会给他喘息的时间?” 楚度在棋盘中腾挪飞跃,一口气连换四十多种法术。法术和法术之间转换流畅,不带一点滞塞。饶是如此。他还是无法脱困,身影被越来越盛地星光淹没。 我瞧得入神,对星罗棋布秘道术中的“弈”字有了更深的体会。对手一旦陷入棋盘,就变成棋盘上的棋子,在被动中苦苦挣扎。而掌控棋盘的庄梦可以步步先机,自如调动、变幻棋局。换作三个月前的我,恐怕也会被星罗棋布秘道术活活困死。但如今凭借神通秘道术中的依通,或是补天秘道术,大可逃出棋盘。 楚度地身形忽然凝立不动。刹那间,无数个拳影呼啸击出,时快时慢,忽曲忽直,如同大海咆哮肆虐,连本体也消失在惊涛骇浪般的拳影中。 轰然巨震,地面抖动了一下,纵横的星光棋盘被拳影击得粉碎。庄梦面色苍白,脚步跟跄。 “哇靠,两千七百多拳!”我倒抽一口凉气:“短短一息。楚老妖竟然击出了两千多拳。” “你错了,是三千拳。不多不少。刚好三千拳。每一拳都到了雄浑古朴,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步。只是——,”拓拔峰的眼神慢慢亮起来:“眼下他又少了一成法力。” “砰”,楚度拳不停顿,运用时间差的快慢转换,狠狠一记砸中庄梦左肋,将他击飞出去,鲜血狂喷。 缩地成寸,楚度倏然逼近庄梦身前,又一拳击向对方胸膛。 庄梦不躲不闪,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地神色:“斗——转——参——横。”充满诡异节奏的语声,像一句从幽冥地狱地最深处冒出来的诅咒。 奇变突生!星谷霍然一片黑暗,充满了冥冥沉沉的死气,天空的星辰仿佛也被吞噬了。楚度的拳头递到庄梦胸口,无法再进一寸,被死气硬生生地定锢住了。 转瞬间,死气又化作生气,从三百六十五口水井里迸射出一束束辉煌的星光,如同三百六十五根光索,经纬纵横,锁住楚度浑身上下。 双方形势陡然互易,庄梦出其不意地动阵法,反将楚度压制。 拓拔峰嘿嘿一笑:“星宿大阵其实是一个连环阵。一阵主生,一阵主死。生阵在明,死阵在暗。庄梦先前并没有动死阵,任由楚度破除生阵,麻痹对方。再等到楚度认为大局已定,精神松懈的机会,突然动死阵,抛出决战的胜负手。” 我目瞪口呆,想不到先前庄梦只动了一半的星宿大阵,而留了一半作为后手。此人不但机智绝伦,而且隐忍深沉,真是太可怕了。 庄梦手中地羽扇猛力一抖,变得大如风帆。再一抖,羽扇急剧扩大,连夜空也遮。 “这是什么?”我盯着羽扇,扇面隐隐环绕着电闪雷鸣,带起气流急促涌动,听起来像鬼哭狼嚎。 “魂器黄泉扇。”拓拔峰道:“这件魂器很邪门,听说被庄梦用黄泉天幽冥河的河水淬炼过。” 我吃了一惊:“活人也能搞到幽冥河的水?” “据传北境三大玄师都有这个本事。借助部分魂魄离体的奇淫巧技。短暂来回黄泉天。只是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部分魂魄离体。”我不由得心情激荡,这无疑是操控意识的奇术,要是能深悉其中的奥妙,对我应付龙蝶大有好处。 呼地一声,风云变色。庄梦手执黄泉扇,对准楚度遥遥扇去。后者被三百六十五道光索紧紧缠住,暂时无法动弹。只好施展水法,虚空中裂开一匹晶莹的瀑布,护住楚度全身。 “哗啦”,一扇过后。瀑布支离破碎。庄梦紧接着又是一扇,把瀑布扇得倒卷而回,强行破除了水法。 “好!”楚度气度从容,不见丝毫惊慌,双目闪过异样地神采。庞大的气势透体而出,狂潮般冲向三百六十五口水井。 “斗转参横!”随着庄梦的低吟声,几百口水井喷出阴惨地死气。直冲云霄,与夜空中的星光交相辉映,形成生气、死气互为倚助,生转死,死转生。不但化解了楚度地气势,还将它反弹出去。令楚度脸上红光一现,身躯微颤。 我心中一动。想不到星罗棋布秘道术也可用于阵法,先前庄梦却没有告诉我,无疑是留了一手。 庄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黄泉扇再次挥向楚度。 虚空裂开,一根干枯的花枝探了出来。 花开,花谢,妙的线条,不停地盛开、谢败。忽枯,忽荣。时而明艳照人,充满了摄魂荡魄的魔力,时而颓败成干瘪的枝条,平淡无奇。 短短一瞬间,花枝仿佛经历了无数回季节地更换,千万次的开谢。 三百六十五道星索同时断裂,三百六十五口水井同时炸开。花枝不徐不疾,轻轻击在黄泉扇上,握扇的庄梦口中鲜血狂喷,身子也向后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掉进一口炸裂的水井里。 拓拔峰仰天长叹:“以花开化解星罗棋布的死气。以花谢消融星罗棋布的生气。以生对死,以死对生,实在是妙!庄梦也算死得不冤了。” 我冲到井边一看,井中水波激荡,庄梦已经尸骨无存。 楚度轻轻舒了一口气,从怀中抽出一块雪白的丝巾,捂住嘴。抛掉丝巾时,上面渗染了一团鲜红地血。 “几千年来,这还是楚某第一次受伤。”楚度默然片刻,向谷外走去。 “等等,井里怎么找不到黄泉扇?”我狐疑地嘀咕,没看到庄梦的尸体,我始终有点放心不下。 “这一次我已将花法施展到了极限,力量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楚度头也不回,飘然出谷:“无论庄梦拿了什么宝物,都和他一起被毁灭了。” 我欲言又止,我当然相信楚度的本事,但不知怎地,总有些惴惴不安。拓拔峰出神地注视着楚度的背影,从他脸上,也瞧不出一丝端倪。 “下一战就是老子了。”拓拔峰豪笑一声,大步出谷。我犹豫了一下,再朝井里仔细看了看,还是没现什么蛛丝马迹。 但愿庄梦真的死了。否则,一个让楚度都差点阴沟里翻船的角色活在世上,还视我为敌,老子一定寝食难安了。压下心中忐忑地情绪,我跟上拓拔峰的脚步。 前方,蓦地传出楚度地厉啸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我心中一惊,飞掠去。 星谷外,幽灵般立着三十来个白袍蒙面的人,仿佛和冷耀的雪光融为一体,把楚度团团围住。楚度脚边上,还躺着两具白袍人的尸体。 我惊骇地张大了嘴,我见过他们!在夜流冰的梦境中,就是这些白袍蒙面打扮的人把龙蝶逼入了黄泉天! 拓拔峰也吃了一惊,稍作思索,主动向后退去:“楚兄,这些人和清虚天绝无瓜葛。”摆明态度,不会落井下石,也不会相助。 为的白袍蒙面人扫了我和拓拔峰一眼,涩声道:“这是我们和楚度的恩怨。不相干的人不要插手。” “没人爱管闲事。”我也退出了几丈外。这些白袍蒙面人全是高手,加上楚度又受了内伤,栽在他们手里也不是不可能。 楚度仰天狂笑:“你们也配和楚某有恩怨?”青袍飘飘,冲天飞起。他不是笨蛋,不会傻得和对方硬拼,多半是想用飞行地绝技采取游斗,个个击破。 几十个白袍蒙面人各自翻了个筋斗,脚下生出五颜六色的彩云,踏云冲向楚度。 筋斗云!他们难道是吉祥天的人?我正要开口,拓拔峰却对我做了一个噤声地手势。 我会意地闭上嘴。喝破这些人的身份没什么好处,搞不好还会惹来杀人灭口。只是吉祥天为什么非杀楚度不可呢?他们此时出动,确实选择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这莫非又和庄梦有关? 楚度脸上露出一丝异色,在半空倏然变向,向远处疾飞。白袍蒙面人紧追不放,脚下的筋斗云光华氤氲,激荡得雪片簌簌四散。 筋斗云被老太婆师父称作飞行之冠。度远胜羽道术和吹气风。几息间,白袍蒙面人就追上楚度,里三层、外三层,将楚度远远地合围堵截。看他们在空中分布的位置,颇 层次,疏密有间。人多而不乱。 青衫呼地贴身,楚度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骤停动作。从容顿在半空,眼神闪过淡淡的嘲弄:“想不到高高在上地吉祥天,也会对楚某感兴趣。” 白袍蒙面人一言不,纷纷扑上。楚度凌空踏出一步,看似上前迎战,身躯陡然下沉,一脚似快似慢,踩上一个白袍蒙面人的头顶。脚立刻化作一柄尖锐地匕,插入对方天灵盖。 “这么快就杀了一个?”我又惊又佩。只见楚度身法奇幻。气势如虹,拳头快似奔雷,眨眼又杀了一人。 “这是最耗力地打法。瞬间毙敌,表面上很威风,但消耗的法力要比游斗多得多。”拓拔峰目不转睛地望着半空:“可惜楚度只有这个选择。时间拖得越久,和庄蝶决战时受的内伤就越加剧。” 清啸一声,楚度冲向人数最稀疏的西面,白袍蒙面人立刻分出十多个赶来堵截。眼看双方正面交锋,楚度忽地倒退,看似向左飞出的弧线倏然变向。直直冲向正东方的六个白袍蒙面人,令赶到西面的一批人扑了个空。 一拳击出。凶厉披靡,生出千军万马般地庞大杀气。“砰”,只听到一声闷响,六个白袍蒙面人胸膛同时中拳,炸开血花。赫然是六丁甲御术练到极致,连拳影也消失的结果。 眼看前方被杀出了缺口,楚度不进反退,一腿反向撩出,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背后追袭的一个白袍蒙面人猝不及防,惨叫声中捂住下体,从高空直坠。不等他落地,一轮纯青炉火从上喷下,把他烧成一团焦炭。 “好豪气!好神勇!”拓拔峰呆呆地望着楚度,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原来他不是想逃走,而是要全歼对方。” 大笑三声,拓拔峰喝道:“这样的伤,这样的劣势,竟然还有君临一切地气势!楚度,楚度,我拓拔峰从不服人,今日也要对你说一声——老子服了!” 我看得热血沸腾,也忘了和楚度是敌非友,兴奋地嚷道:“这才是魔主啊!” “轰”!又是摧枯拉朽的一拳,重若千钧,打得一个白袍蒙面人筋骨寸断。楚度在半空中,以微乎其微地轨迹飞移动,瞬息变向,屡屡冲出白袍蒙面人的合围,再反客为主,倒戈一击。每次出拳,必死一人。半注香下来,白袍蒙面人只剩下十多个了。 夜空下,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一片也沾不到楚度身上。 “砰”,楚度声势惊人的左拳,被一个白袍蒙面人的双掌稳稳接下。楚度的拳头立即化刀,谁料到,对方的双掌也同时化刀。楚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手刀变回轻柔五指,曼妙弹出。 对方的手掌就像是一面镜子,手刀也在这一刻变回灵巧十指,盈盈弹出,蝶恋花秘道术的出手姿势被他模仿得丝毫不差。 趁楚度被此人缠住的当口,几个白袍蒙面人从后方飞至,袭向楚度。后者头也不回,右手广袖向后拂出,犹如一片连绵地流云罩向对方。同时欲抽回左手,然而怪事出现了,左手就像和对面的白袍蒙面人的双掌粘在了一起,竟然抽不回去。 “是天刑宫九大镇宫绝技之一的镜像手。只要和对手的拳掌接实,就能摹拟出敌人的攻击法术。而且会生出一股奇特的粘缠力量,让对方难以挣脱。”拓拔峰虎目灼灼生辉:“此人的身份比其他人高得多了,应该是天刑宫的长老。” “天人?”我不由想起甘柠真的话。看来吉祥天这一次围剿楚度下了血本,连天刑宫地长老也出动了。 “嗯,居然是难得一见的镜像手。”楚度饶有兴趣地盯着天刑宫长老地一双手,左手连换十几种法术,而对方也依样画葫芦地变换法术,牢牢控制住楚度的左手,让他只能靠右手应付后方层出不穷的攻击。 “呲啦”一声,楚度的广袖撕裂开来。身后,一个白袍蒙面人的手臂化成了蠕动的白蚁群,咬破衣袖,还要向楚度手上爬去。适才,楚度以变幻不定的方位瞬息移动,对方往往来不及施展绝学,就被击杀。现在他被镜像手缠住,这些白袍蒙面人终于得到了一展所长的机会。 淡碧色的纯青炉火“蓬”地闪出,白蚁群灰飞烟灭。纯青炉火顺势暴涨,卷向几个白袍蒙面人。其中一个瘦小的白袍人不慌不忙,空手插入纯青炉火。火焰由青转蓝,由蓝转紫,由紫转红,最后转变成一团普普通通的火焰,被轻松扑灭。 另一个白袍蒙面人旋风般冲了上去,无视楚度向后撩出的一脚。“噗哧”,鲜血喷溅,楚度的脚深深踹入对方小腹,却面色微变。 这个白袍蒙面人小腹里喷出的血,竟然是纯白色的,比雪还要惨白上几分。白血溅在楚度左脚上,像诡异的活物一般,急向肌肉内渗透。纯青炉火顿时从楚度脚面上冒出,但被瘦小的白袍蒙面人空手抓住,再次把它转换成普通的火团。 其余的白袍蒙面人趁势夹击,各种稀奇古怪的拳风、电光、劲气、光焰劈头盖脸地砸向楚度。后者右掌轻拍,空中飞舞的一片片雪花变成一个个胖乎乎的傀儡雪人,将对方密集的攻势挡住。然而一眨眼,傀儡雪人被打得破碎四溅。 长笑一声,楚度双目闪过凛冽的杀机:“就让你们吉祥天的人,见识一下什么叫阿赖耶态吧!” 楚度的左手、左脚应声炸开。 第十三册 第六章 四大妖王 第十三册第六章四大妖王 我和拓拔峰不可思议地对视一眼。楚度不会是靠自残肢体来脱困? 相应地,施展镜像手的长老左手也不得不炸开,渗透肌肉的白血也在爆炸中,随着楚度炸毁的左脚荡然无存。 “砰”,楚度转身一拳,将能转变纯青炉火的瘦小白袍蒙面人击得头颈断折。 他用的是左拳! 修长的手指、晶莹的指甲、光润的肌肤,滑嫩得就像是初生的婴儿。炸毁的左手赫然奇迹般地再生了! 我和拓拔峰瞪圆了眼,变成了两只呆呆的木鸡。 “可惜没功夫研究你的镜像手了。”楚度淡淡地道,重生的左脚向后退出一步,右腿横扫,将背后的长老踢飞出去,标出的鲜血在半空划过一道艳丽的红泉。 瞬息移动,楚度再杀两人。雪花纷纷飘落在他身上,眉沾了莹白。我清楚,楚度的度、力量不如刚才了。没有喘息的连番剧斗,使他的法力接近强弩之末。剩下的白袍蒙面人也察觉出来了,悍不畏死地扑上,与楚度硬抗。 楚度击出的一拳突然被另一只拳头顶住,拳锋交击,楚度和对方同时一晃。 这个白袍蒙面人就像是蛮荒巨汉,足足比楚度高出两个头,拳头大如酒瓮,泛出灰蒙蒙的光泽。虽然楚度的法力只剩下两三成,但此人能和他硬拼一拳,抵住其中暗蓄的龙虎秘道术,同样是力量惊人。 “砰砰砰”,空中仿佛响起一连串的炸雷。没有片刻停顿,楚度和巨汉硬拼了十多拳,身躯剧震,青袍怒浪般鼓荡。巨汉拳头周围的十丈之内,空气凝固。片雪不存,隐隐呈现出一条黑龙、一只白象的光影。 “龙象般若拳。”拓拔峰苦笑一声:“这也是天刑宫九大镇宫绝技之一。***,天刑宫居然动用了两名长老。” “不用镜花水月**,楚老妖是混不过去了。”我断然道,龙象般若拳的威势控制了方圆十丈,凝固地劲气犹如实质,逼得楚度不得不耗费妖力,和他硬拼。 “再施展镜花水月**,楚度的妖力就将近油尽灯枯的地步了。”拓拔峰沉吟道:“再怎么样,他也会留一点妖力防身。谁知道吉祥天还有没有后援?” 激战中,两团彩光潋滟的筋斗云分别从楚度两侧飞近,上面的白袍蒙面人被云气包裹,身形若隐若现。也不见他们出手,楚度突然身躯急晃动,“嗖”的一声,楚度青袍左肩裂开一道口子。对面的巨汉紧跟上去一拳。震得楚度向后飞退。 两团彩光潋滟的筋斗云又飞了过来,一左一右,同时起伏,划过的轨迹也一模一样,像一双对称的鸟儿翅膀。 两团筋斗云掠过来地一刻,楚度如避蛇蝎。迅疾下沉。“嘶”,一偻乌黑的丝从楚度飘散的长上断落。下方几个白袍蒙面人齐齐出手。攻向楚度,而巨汉的龙象般若拳又在此时追至。 “砰”,龙象般若拳结结实实地轰中楚度,如击腐木。巨汉盯着忽然变成一段烂木头的对手,一时反应不过来。刹那间,楚度的身影出现在下方,左晃右闪,挥拳再次击杀三人。 李代桃僵的妖术,让楚度争取到了一点宝贵地时间。将白袍蒙面人的数量减少到了五个。但也中了一人临时反扑的重击,背部衣衫尽裂。 两团光彩氤氲的筋斗云又飞了过来,左右对称,将楚度夹在中间。这一次,楚度不再躲闪,凝立如山岳岿然。虚空骤然裂开,浮出菱形明镜,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向外伸出,恰好抓在两团筋斗云的中间空处,不偏不倚。恰好是对称地中心一点。 两声尖锐的惨叫同时从筋斗云内传出,鲜血喷溅。两具血肉模糊地尸体从筋斗云里翻落下来。 下一刻,明镜消失,镜法转换成花法。一根干枯的花枝轻灵探出,迎向巨汉不断逼近的龙象般若拳。 惊艳绽放的花瓣轻轻碰上拳头。 一时悄寂无声,巨汉两眼直,一动不动。诺大的拳头一点点消失,再到手臂、肩膀、躯干、大腿直到整个人消失在空中。 收回花法,楚度负手停在半空,平静地望着最后剩下的两个人。天色渐亮,衬得积雪耀眼,几十具残破的尸体东倒西歪地横在地上,洁白的雪地宛如红梅绽放,鲜血斑斑。 “此时无论你我谁出手,都有斩杀楚度,名扬北境的机会。”拓拔峰地眼神锐利如电,在接连施展镜法、花法后,楚度实已到了力竭的边缘。 我心头一热,杀了楚度,我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杀了楚度,就能为师父和黄真报仇。杀了楚度,从此天高任鸟飞,我大有希望成为北境的第一高手。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拓拔峰不露声色地道。 仰望楚度孤傲的身影,我忽然心头一凛,我林飞怎么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事? 念头转过几回,我长叹一声,还是坚定摇头:“即使我要杀楚度,也要堂堂正正地击败他。大叔,还是你来动手吧,我为你摇旗呐喊。” 拓拔峰哈哈大笑:“老子难道连你还不如?” 我像是放下了一个重包袱,轻松地做了个鬼脸:“我们是聪明人,但也是傻子。”相视一笑,彼此莫逆于心。我和拓拔峰虽然都是机变不羁,会耍花样的性子,但在内心深处,始终保 点坚守的底线。 两个白袍蒙面人全身冒出异光,劲气鼓荡,如同垂死挣扎的困兽。楚度如同未见,凌空踏步,向对方徐徐走去。 对视一眼,两个白袍蒙面人一个往西,一个向东。猝然向外飞逃,终于丧失了再战的勇气。 楚度从容飘落,也不追赶对方,目光在我和拓拔峰脸上扫过,微微一笑。我不由意动,虽然老子不杀楚度,但脚底抹油,趁势逃跑未尝不可。 正在犹豫,一记惊栗地吼叫从东方传来,筋斗云上。白袍蒙面人像狂的野兽,双手撕扯头脸,把自己地眼珠、鼻子、耳朵血淋淋地抓下来,塞进嘴里大嚼。 “吓疯了?”我瞠目结舌。 “龙眼雀拜见魔主。”随着娇滴滴的语声,一个肥胖地美女手抓油腻腻的鸡腿,从东面款款而来。 “嘶”的一声,向西飞逃的筋斗云陡然一分为二。披靡的刀气纵横直上。鲜血溅开。一颗头颅冲天飞起,筋斗云上,僵立着一具无头尸体。 头颅从高空直掉,落在一个白衣如雪,雄伟如山的男子手中。望向我的狭长凤目里,闪动着温暖的光。 “碧大哥!”我激动地大力挥手。 “小飞。”碧潮戈大步走来。冰雕般轮廓分明的脸上,露出春风笑容。 “夜流冰拜见魔主。” “悲喜和尚拜见魔主。” 北面、南面。6续走出了夜流冰和一个蓬头垢面的邋遢和尚。 四大妖王竟然齐齐而至! 和拓拔峰判断地完全一样,失踪的四大妖王潜伏在了清虚天! 楚度果然留了后手! 我顿时感到一阵后怕,还好老子仁义,没对楚度落井下石,否则现在已经死翘翘了。真是善有善报啊。 拓拔峰目光闪动,豪笑道:“先前楚兄连绵不绝的长啸声,应该是通知座下的四位妖王吧?有他们在,再来几个吉祥天的长老也不必担心啦。” 楚度坦然相告:“他们早我一步,先行潜入清虚天。平日里自有一套暗中联络的方式。用以预防意外。”嘴角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他当然知道拓拔峰也有一种传递消息地秘密法子。关于楚度此行的任何音讯,都会被清虚天各派了如指掌。 拓拔峰故意扮了个苦脸:“好险,幸亏老子刚才没对你下黑手。” 楚度正色道:“没有他们,拓拔兄也不会对我动手。就算有他们,又怎能挡得住拓拔兄的神威?楚某深悉你的为人,没有一定的胸襟气度,怎能达到知微?” 拓拔峰肩头微颤,避开楚度的目光,仰天打了个哈哈:“老楚你再这么说。来年你我可就打不起来了。” 楚度默然一会,道:“其实我已不愿和你生死决战。然而楚某知道。就此放弃地话,反倒小瞧了拓拔兄,拓拔兄也是断然不肯。” 拓拔峰仰头看天,衣衫激烈抖动:“嘿,你倒是了解老子。” “所以来年一战,我必将全力以赴。”楚度长叹一声,对拓拔峰弯腰一揖:“阎罗之死,还望拓拔兄见谅。” 拓拔峰木然而立,神色黯然,终于受了楚度一礼。 龙眼雀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扔掉手里的鸡腿骨,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我等护救不力,累及魔主受伤,请魔主降罪。” 楚度淡淡一笑:“是我不让你们出手地,何罪之有?何况今日一战也有好处,终令我清楚了自身的极限。”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染得衣襟深红一片。 “魔主大人,以后万万不能这样冒险。”夜流冰跪伏在地,面色苍白,露出又惊又痛的神情。四大妖王中,似乎他对楚度最虔诚忠心。 楚度摆摆手:“流冰,你若事事谋求万全之法,此生休想再做突破。”话没说完,又“噗哧”吐出大口鲜血。打斗时他强行压制伤势,现在放松了,内伤也大肆作起来。 楚度盘膝坐下,缓缓闭上眼睛,调息疗伤。四大妖王分散四角,呈方阵将他护在当中,以防再有外敌来袭。我兴高采烈地走到碧潮戈边上,刚想和他聊聊,突然现他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白色的光影倏地一晃。 “小心!”四大妖王齐声惊呼。雪地上的一具尸体突然跃起,掠向楚度,度快得像一抹寒冽的白光。 尸体的位置本来就距离楚度不足三尺,猝起动下,瞬息到了楚度身侧。四大妖王别说救援。连施术阻拦的时间都没有。 我恍然大悟。 这才是吉祥天围杀楚度最精彩,最致命的杀招!也是楚度彻底松懈,完全失去防备,精气神最弱地时刻!这个人无疑法力卓绝,但故意假死在楚度手里,伪装成尸体,耐心等候最好的时机。 先前所有的惨烈厮杀,仿佛都成了陪衬,在这一击下黯然失色。 楚度倏地睁开双目,正要所动。 “倒!”白袍蒙面人摊开左手。掌心赫然印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符咒——“倒”字。楚度身躯一僵,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没有多余的动作,白袍蒙面人挥动右掌,掌心印着一个“锐”字的符咒,一道尖锐的气流呼啸着喷出掌心,直射楚度心脏。 “符咒掌!”拓拔峰面色一变:“天刑宫九大镇宫绝技之一,他们居然出动了三名长老!” 楚度连施 桃僵妖术的时间都没有。 “轰”!一个震耳欲聋的霹雳平地炸开。楚度暴喝一声,震得尖锐气流微微一偏,从心脏边上擦过,直没胸口,带起一蓬血雨。 白袍蒙面人也被蓄满摄魂音秘道术的暴喝震得一呆,等他反应过来。龙眼雀地精神**又使他身形一滞,一道凌厉无匹的刀气从后掠至。将他双腿斩断。“噗”,一朵黑色地冰花闪烁着寒光,嵌入他的额头,从后脑勺穿出。 三大妖王同时出手,威力骇人,将一名吉祥天的长老瞬间斩杀。 拓拔峰仔细看了看尸体,沉吟道:“这个人一定会龟息秘法,能敛闭浑身所有气息。”他和楚度都迈入知微境界,对各种生命的气息、动向都有微妙的感应。寻常高手装尸体根本瞒不过他们。 “绝对是万中挑一地高手。”楚度神色淡定,手扶胸口,缓缓跌坐。这一道尖锐的气流杀伤力十分恐怖,伤口血流不停,胸口附近的肌肉尽毁,白骨都裸露出来。过了许久,楚度才止住了血,伤口开始愈合,慢慢生出娇嫩的新肉。 “吉祥天若是多安排一个长老伏击,我必死无疑。”楚度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呼吸变得绵密稳定。 “魔主大人天命所定,岂是区区吉祥天可以暗杀得了的?”夜流冰敬慕地看着楚度。目光忽又阴冷:“只是今日的血债,一定要从吉祥天讨回来。”指尖弹动,一朵朵冰魄花激射出去,洞穿满地尸体。 我努努嘴,挑衅地看着夜流冰:“葬花渊那些女人地血债,又找谁去要?” 夜流冰冷森森地盯着我:“你要想找死,本王一定成全。” 碧潮戈哼了一声,茫茫刀气透体而出,劈向夜流冰。后者面色一变,全身冒出色彩缤纷的气泡:“海龙王,你又什么疯?” 刀气忽而消失得无影无踪,碧潮戈轻松地道:“一不小心,体内地刀气失控了。不会伤了你吧?” 我哈哈大笑,龙眼雀咬着一根香喷喷的腊肠,兴致昂然地盯着我们,没有一点劝架的意思。 楚度眉头微微一皱,顿时四下噤声。 悲喜和尚慢悠悠地走到一具尸体前,刚刚揭开蒙面纱,一股青烟“滋”地冒出,尸体的脸迅腐烂,很快,躯身也烂成了一滩稀泥。 “哦,原来面纱上还附了秘法,揭开后就会毁去面容,来个死无对证。”悲喜和尚咧开大嘴,出沙哑的笑声。 我悄悄打量着这个冒牌货,秃顶圆脸,枯眉亮目,一袭破烂肮脏的袈裟松松垮垮地裹住瘦弱的身躯,脖子上,还套着一圈怪兽头骨雕刻的骷髅珠。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悲喜和尚?像是察觉到我注视的眼神,悲喜和尚冲我一呲牙,“桀桀”地嚎笑几声,听得我汗毛倒竖。 “既然这些尸体没用了,不如留给本王。”夜流冰冷酷地一笑,冰魄花犹如利刃,在每一具尸体上快切割,血肉内脏横飞,白骨断裂地“咯吱”声令人牙酸。 半个多时辰后,一具具形状各异、造型奇特的白骨出现在众人眼前。有的像森森枪戟,尖锐丛立。反射出明亮的冰光;有的似玉树琼枝,妖娆多姿,斑斑点点的血晕如同枝柯上盛开地红梅;还有的根本看不出像什么,古怪得很。 割雕完毕,夜流冰欣赏地望着白骨:“从此清虚天又添一处名胜了。” 我看得只想吐,夜流冰真是太变态了,尸也拿来乱搞。 “呸。”龙眼雀一口吐掉嘴里的腊肠,厌恶地直皱鼻:“夜流冰,你恶不恶心啊?尽弄这些丑陋肮脏的玩意!还让不让老娘吃东西了?” 夜流冰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懂什么?” 楚度微微一笑:“昔日,魔刹天曾有一位叫波德来地巧匠。自创一门‘恶之花’的雕刻绝学,擅长从丑恶中现美。流冰地骨雕倒和他有些类似,不但深具天马行空的想象,而且线条流畅,意韵奇妙,给人无限启迪。” “魔主大人真是流冰生平的唯一知己。”看夜流冰感动的样子,恨不得跪下来吻楚度地脚了:“波德来正是我的师叔祖,魔主大人见识渊博,流冰钦佩万分。” 楚度续道:“过去你是以美入法,如今以丑入法,丑中见美。可见你的妖术又有长进了。是否和上次被林飞大闹葬花渊有关?” “正是拜这小所赐。毁去了我大半的夫人藏品,倒让流冰有些感悟了。”夜流冰眼中含着刻骨的恨意:“魔主大人。能否让我好好感谢一下这个小子呢?” “我自有主张。”楚度沉思了一会,道:“流冰,你的心胸需放得宽广一些,才能再有所突破。” 顿了顿,楚度目光投向龙眼雀:“雀儿,你不可被表象误导,而忽略了流冰骨雕中的独特真意。” “是。”龙眼雀恭恭敬敬地道。 听到楚度称呼龙眼雀为雀儿,再看看浑圆肥大地龙眼雀,我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是啊。夜流冰不算恶心,因为还有一个更恶心的!雀儿,赫赫!笑死我了!” 夜流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龙眼雀似笑非笑,一缕精神波动倏地袭来。霎时,眼前的龙眼雀变得娇小玲珑。我赶紧运转神识**,驱除幻象。却不管用,龙眼雀还是一副苗条婀娜的体态,眼波盈盈流动,看得我直愣。 “假作真时真亦 : 我立刻醒悟:“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容!我想呢。你和龙眼鸡一母所生,怎么体形差那么多。” 龙眼雀白了碧潮戈一眼:“就你多事。我还想耍耍这小子呢。有你这个结拜大哥撑腰,这小子还不知要惹出多少祸呢。” “再大地祸我也替他担着。”碧潮戈淡淡地道,两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瞄向楚度。我心头一暖,终于明白了他们这番话地用意,是希望楚度能看在他们的份上,对我手下留情。 楚度莞尔:“潮戈,你是想求我放过他么?” 碧潮戈默然片刻,道:“是。” 楚度淡淡一笑:“我记得你从不求人。” 碧潮戈缓缓地道:“潮戈孤独一生,只有这么一个兄弟,当然在意他的安危。何况小飞和我们魔刹天并没有不可化解的深仇,魔主有什么非杀他的理由吗?” “大哥,你何必求他?”我又焦急又感动。 “若我一定要杀他呢?”楚度平静的语声充满了摄人心魄的威压,庞大的气势海潮般压向碧潮戈。短短一个时辰,他的伤势居然好了大半。 碧潮戈凤目中爆出凛冽地光芒,澎湃的刀气与楚度分庭抗礼,毫不退让。 “碧大哥!”我心情激荡,眼都红了。替他担心,也为他高兴。因为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楚度的手下,不再是一个俯听命的妖王,一个顺从的追随者。他是海龙王碧潮戈!他是傲立在琅玕崖上,白衣如雪,风采凛冽的天神!是一柄孤峭不折的刀! “大胆!”夜流冰变色道:“海龙王,你竟然对魔主大人不敬!” 看到碧潮戈正面冲撞楚度,龙眼雀也吓了一跳。悲喜和尚似乎幸灾乐祸,滴溜溜地转着眼珠,也不知打什么鬼主意。 碧潮戈仰天长笑:“魔主,昔日潮戈跟随你,是为了追求刀道的极致。如今我已经明白,在这个世上,还有比刀更重要的东西。” 出乎众人的意料,楚度没有怒,反而流露出赞赏地神色:“好!”顿了顿,又道:“但还不够好。”惊人的气势倏然消散。 除了悲喜和尚,其他三个妖王一脸迷惑,猜不透楚度地意思。拓拔峰大笑:“楚兄说好,是因为碧兄不再把刀道看得最重,从而摆脱了人为刀役的下乘境界。说不够好,是因为你还不能把刀道彻底忘记。听说碧兄舍弃了魂器无量刀,但你心里的刀,还没有完全舍弃哩!否则,你又何必刻意丢掉无量刀呢?” 碧潮戈身躯一震,闭目沉思,一言不。 楚度和拓拔峰相视一笑,前者缓缓地道:“先得后忘,忘而再得,此谓真空生妙有。” 见楚度没有怪罪碧潮戈,我总算松了口气。仔细咀嚼两个知微高手的话意,我不由暗暗称妙。目光一瞥,现龙眼雀和夜流冰也在低头深思,只有悲喜和尚专心致志地用手指挖鼻屎,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不由疑心大起,楚度和拓拔峰的一番话,绝对是金玉良言,道法真。一般的人想听还没机会,怎么这个假货一点不在意?要么他妖力没到这个层次,听不懂;要么就是越了这个层次。而前者的可能性极小,没有强大的妖力根本冒充不了一代妖王。 难道他也达到了知微的境界?想到这里,我心头骇然。 半晌,碧潮戈霍地睁开双目,对楚度深深一礼,又对拓拔峰一礼,郑重地道:“多谢魔主成全,多谢拓拔兄提点。” 拓拔峰嬉皮笑脸地道:“别谢我,老子也是从别人那里照搬来的。公子樱学艺有成后,就把魂器一点黛眉刀沉入了碧落赋的瀑潭。然后闭关潜修十年,重新把一点黛眉刀捞了出来。” 楚度轻叹一声:“公子樱惊才绝羡,名不虚传。” 碧潮戈也露出神往之色,龙眼雀津津有味地舔着一块奶糕:“真想见见这个北境第一美男子呢。”色咪咪的眼神,似乎嘴里舔的不是奶糕,而是公子樱了。 我满不是滋味地哼道:“沉来捞去,也不怕麻烦,多半在装模作样。” “是啦是啦!既然捞了,又何必沉?既然沉了,又何必捞?还是放不下嘛!”悲喜和尚忽然嚎啕大哭,捶胸顿足:“可怜了这把刀啊!” 我瞠目结舌,这个冒牌货的演技不错,装疯卖傻的确不会引人生疑。龙眼雀没好气地道:“死驴子又痴了。整天疯疯癫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楚度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芒,一拂青袍,飘然而起:“你们都散了吧。” 夜流冰不安地道:“魔主大人的伤?” “他的伤应该好了七、八成了。”拓拔峰眨眨眼:“刚才楚兄和我们交谈时,语调抑扬顿挫,节奏与呼吸相合,分明是一种借助话音来疗伤的奇术。” “还是拓拔兄厉害。”楚度微微一笑,目光扫过犹自迟疑的碧潮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多谢魔主。”深深地凝视了我一眼,不作任何儿女之态,碧潮戈大步而去,和其他三大妖王消失在茫茫远方。 雪停了。站在一棵银妆素裹的树下,我怔怔地望着碧潮戈离去的方向。寒风吹过,枝柯的冰雪簌簌落下,恍惚又听见琅玕果清脆鸣响的声音。 第十三册 第七章 破坏六字真诀 一月初十,午时,破坏岛。 红日当头,蔚蓝色的海面上波光粼粼。最后一批破坏岛的门人登上小舟,停泊在海上,远远观望。几百艘雪白的舟船在海水中载浮载沉,如同蓝天里的朵朵白云。 楚度负手立在浅滩上,青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十丈外,乱礁林立,怪石峥嵘。拓拔峰高高地站在一座悬崖顶上,衣襟敞开了,露出坚实雄壮,被冷冽海风吹得红的胸膛。 两人一高一低,目光隔空紧紧相锁。一个如大海深不可测,一个似崇山高不可攀。 摸了摸怀中的破坏第六字——“化”字真诀,我向后退了一步,站在岬角的边缘上,心情一阵激动。 这是旷古绝今的一战,也是我一生绝佳的机缘。可以亲眼目睹两大知微高手决战,对我日后法术的修行好处多多。 浪潮澎湃,卷起千堆雪。双方气势遥遥相应,谁也没有先动。 “楚度,有什么遗言趁早说出来!有私生子也快点告诉俺,老子替你照顾!”拓拔峰喝道,雄浑的声音压倒了波涛声。 楚度微微一笑:“拓拔峰,你有何未了的心愿,尽管开口,我替你完成。”相处多日,两人终于开始直呼对方的名字。听起来,却比“楚兄,拓拔兄”来得亲切。 “哈哈哈哈!”拓拔峰仰天长笑:“我早就交代好徒子徒孙了,我死了以后,他们会把老子的尸骨扔进大海,省得埋来埋去地添麻烦。” 楚度的目光竟然投向了我,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温柔神色:“告诉她,只要挖出龙鲸的内丹。混合沙罗铁树的树根服下,便可解开毒咒。” 我心中一震,惊异地看着楚度,半晌没回过神来。 “但你恐怕不会有这个机会。”那一丝温柔,就像是昙花一现,转瞬消失在楚度淡定的脸上,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一刻,他又是冷漠无情,高高在上,君临北境。胸怀大道地魔主。 “屁话说完,老子要动手啦!”拓拔峰大吼一声,冲天跃起。他的身影越拔越高,一直冲向天上的太阳。 向上望去,拓拔峰仿佛嵌入了一轮耀眼的红日中,浑身放射出灿烂的光辉。这一刻是正午,也是阳光最强烈的一刻。 “轰”!。他一拳抰着千万道太阳的光芒,俯冲下来,击向楚度。 这一拳似烈日流光闪耀,炽热的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这一拳“轰”字诀,轰出的是太阳!是天象! 观战的破坏岛门人喝彩声如同雷动,楚度一动不动。双目低垂,宛如入定。四周地浅滩被拓拔峰的拳势波及。泥沙猛烈炸开,灰飞烟灭。 直到拓拔峰接近头顶,楚度目光倏地一闪,向后飞退,宛如一缕青烟无声滑入了大海。碧浪滟,起伏跌宕,楚度似已变成了千万波浪中的一朵,清啸一声,挥拳迎向拓拔峰。 无数拳影带起重重叠叠的波涛。冲向轰下的千万道光芒。远远看去,就像是大海敞开了怀抱,迎接辉煌的落日。 两只拳头终于碰撞在了一起。波光日光交相辉映,灿烂不可方物。 轰然巨响,耳朵都快要聋了。拓拔峰被震得直飞出去,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跟头,不偏不倚,落在崖顶上。“砰”,他脚下悬崖裂开,岩石迸溅。双足深深没入石下三尺。 楚度也好不到哪里去,半个身子被压入海下。浑身湿透,还在海中飞旋转,一直转了几十个圈,才化去拓拔峰这一拳的余势。 “他娘地,敢正面接下我这一拳轰字诀,楚度你还是第一个。”拓拔峰不停地挥动拳头,似是十分疼痛的样子。 “半条命被你轰掉了。”楚度苦笑道:“破坏六字真诀不愧是北境威力最刚猛的法术。如果不借助海潮,我也不敢硬接。” “再试试老子的断字诀!”狂笑声中,拓拔峰双臂一振,大鸟般俯冲向楚度。 双方身影不断接近,拓拔峰一拳击出,大海断流! 在断字诀下,涌动的海水竟然凝固了!截断一切的拳威压得楚度身影僵直,难以动弹,眼睁睁地看着拓拔峰地拳头由远而近。 楚度背后的虚空骤然裂开,现出晶莹剔透地瀑布,在海中高搅动,硬生生地驱使海水流动,形成声势浩荡的漩涡,终于使海水复流,波涛滚动。楚度的身形也在同一刻展开,脚踏奇步,在水面上瞬息移动,绕着拓拔峰展开眼花缭乱的法术,进行反击。 “卷!” 的拳势又化作“卷”字诀。大海咆哮,巨浪翻腾,如同千万头狂的凶兽,排山倒海般卷向楚度。先前楚度制造的流动旋涡,反倒成了拓拔峰的利器,要把他卷入吞噬。 楚度突然直直沉入海中,急下潜,避开巨浪席卷地锋芒。深海下,海水的流动远比海上平静,卷字诀的威力无法深达海下。 “楚度你这个老滑头,看老子把你逼出来!”拓拔峰狂笑一声,左拳卷字诀不变,右拳击出轰字诀,直插海水。 “轰”,海下仿佛炸开了锅,无数道暗流激荡奔腾,形成一条条冲出海面的怒啸巨龙,翻江倒海,上天入地,似要把海床也轰穿。 整个大海变成了沸腾的滚粥,没有一处是安宁的。海面上,巨浪墙立而起,呼啸席卷。海下,深洞漩涡无数,雪玉似的浪头纷纷炸开,轰然崩溅。 楚度的身影倏然出现在波涛中,陀螺般急旋,数千拳影顷刻间向外击出。每一拳度不同,轨迹不同,法术不同,如同几千个门派不同的高手同时施术,眼花缭乱。变幻无穷。 不断化去海潮的“卷”、“轰”之力,楚度在旋转中越拔越高,冲出巨浪地包围,向天空飞去。 “再卷!”拓拔峰一拳击向上空,风起云涌。 明朗灿烂的晴空,忽然变得一片昏暗。黑压压地乌云密布,完全遮住了上空。狂风大作,雷声隆隆,厚重的云层像翻滚地怒涛卷向楚度。拓拔峰也顺势让乌云卷起自己,藏入浓密的云团。蓄势待。 对照拓拔峰传授的破坏六字真诀,我看得心醉神迷,领悟良多。破坏六字真诀,最大的特点就是引动天象,以强悍猛烈的天威横扫一切。 它是自然力量的极致! 楚度直冲天空,眼看要陷入重重云层,突然以一个出常理的势子。缓缓向下飘落。急拔高和缓慢下落这两种矛盾的节奏,被楚度不可思议地结合在一起。 “他娘的,没阴到!”拓拔峰刚好从云团里扑出,拳头从楚度头顶上空擦过。落了个空。 双拳轮番击出,拓拔峰不断催动卷字诀,云层如同滚滚弥漫的浓雾。剧烈翻腾,与下方席卷地海潮形成交击之势。把楚度活动的空间压缩得越来越小。 眼看楚度要被云浪卷噬,一根干枯的花枝倏然探出。花开花谢,枝枯枝荣,似是道尽了自然的沧桑变化。 霎时,云灭、浪平,风静。花法所至,一切灰飞烟灭。 花枝向拓拔峰掠去,带着某种玄妙难明的时间韵律。这一枝花仿佛豆蔻梢头,初沾雨露;又似繁华落尽。斯人憔悴,只剩几瓣凋零的叹息;却又像随时会破茧化蝶,来年重生,开出烂漫的姹紫嫣红。 光阴流年,花事来去。我赫然醒悟,花法中,已不仅仅包含了宇,还有宙! 昂然伫立,凝视着曼妙变幻地花法,拓拔峰的神色变得十分复杂。欢喜、期待、激动。有的表情归于无。我从来没有在拓拔峰脸上,看到这样冷漠无情的神态。 拓拔峰一拳击出。封字诀! 花枝忽然静止下来,不再变化,仿佛一段被尘封的光阴,静静地搁置在某一个点上。这一拳封字诀,无声无色,绝情绝性,封住了光阴流动,封住了繁华兴衰,沧桑变更。 这一拳的天威,是无情!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威是漠视一切喜怒哀乐。花开花谢,不过是自然规律。盛衰繁败,只是天地循环。天若有情天亦老,花开有意,天却无情。 “好一个以无情破有情!”楚度身在半空,仰天狂笑,热泪滚滚:“花法终于被破,我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悲哀。”花枝缓缓缩入了虚空。 “什么是无情,什么是有情,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度你是有情之人,为何要行无情之事?我真想以一条命,来换取清虚天地安宁。”拓拔峰低叹一声,收拳于背后,雄壮的身躯如同海中岩礁,岿然不动。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楚度神色转为平静,淡淡地道,“你我道不同,不为谋。今日一战,只求打个痛快罢了!” 拓拔峰哈哈大笑,像一枚激射地花炮射向楚度,拳头频频击出,巧妙转换破坏各字真诀。短短一刹那,双方在空中交击了无数下,一时天昏地暗,风生水起。 “砰”的一声巨响,两人分开,齐齐喷出一口鲜血。楚度从高空坠向海滩,拓 空倒翻,重新落到悬崖上。 双方的目光凌厉纠缠,气机紧紧相锁,强大无匹的气势让整座岛屿都在微微抖。 相视许久,拓拔峰须眉张,一拳击向天空,裂字决! 天崩地裂,电闪雷鸣,风云变色。一道道雪亮的闪电破空穿出,凌厉劈向楚度,似要将他活生生地撕裂开。 “啪啪啪!”,闪电宛如暴雨击下,无数银蛇狂舞,曲曲折折地闪耀在半空。岛上的岩石险峰一块接一块迸裂,破坏岛猛烈震颤。“轰”的一声,一道狂暴的闪电击过,全岛裂开一条深深的壑沟,海水从深壑内喷涌而出,岛竟然被切成了两半! 楚度背后地虚空裂开,施展镜法。镜子里的手抓住每一道击来地闪电,拽入镜中。 “轰!裂!”拓拔峰狂吼一声,扑向楚度。炸雷为轰,闪电为裂,狂雷怒电击向镜法。即使以我的法力,也听得受不了了,耳膜像要被撕裂开,赶紧退得远远的。 滚雷厉电也不知轰击了多久,“锵”的一声,菱形明镜裂开几百道细缝。猛然炸开,镜子里的手也炸得粉碎。 楚度跟跄后退,青衣破烂,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变成了大花脸。拓拔峰摇摇晃晃,背靠住坍塌一大半的悬崖,不住地喘粗气。 饶是如此。双方庞大的气势还是在瞬间交击了几十下。 “他娘的,为了打破你那块破镜子,老子都快散架了!”拓拔峰胸膛起伏,半晌,喷出一口鲜血。 楚度鼻血长流,咳道:“看来你我不得不使出全力。一决生死了。” 拓拔峰黯然一笑:“来吧,反正你我只能活一个。” 楚度轻轻叹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和你坐在三人亭时地情景。” “那时老子一心想着怎么悄悄干掉你哩!” 两人哈哈大笑,同时深吸了一口气,交击的目光似有电光石火迸溅。 “化!”拓拔峰沉声道,慢悠悠地击出一拳。这一拳同前五字真诀不同,出拳柔和,拳势平淡,度也慢得像老牛拉破车。 楚度脸上露出庄重之色,身后地虚空缓缓裂开。 拓拔峰的拳头一点点逼近楚度,霎时。无数天象涌现:仿佛风和日丽,云淡风轻;又好像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时而变得烈日炎炎,时而变得和风细雨,时而又化成繁星点点的浩瀚夜空。让人目不暇接,心神沉醉在无穷无尽,千变万化的天象中。 这一拳化字诀,转化所有天象为己用。第六字的真诀不再一味刚猛,而是迈入了返璞归真,刚柔兼备的境界。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气象万千。 一轮金黄色的满月浮现在楚度身后。月光缭绕,楚度似也化成了一偻流泻地清辉。楚度清啸一声。满月光影斑驳,变幻阴晴圆缺。 镜花水月中最强的月法,对破坏六字真诀中最强的“化”字! 四周一下子静得出奇,拓拔峰变化无数天象的拳头击上了月亮。然而,他击中的仿佛只是一个虚幻的月影,没有碰到任何实质。而他也像是奔月地嫦娥,硬生生地嵌入了月亮,成为其中的一道风景。 霎时,月亮变得一片漆黑,如同月食一般,吞噬了拓拔峰。 片刻,黑色地月亮消失了。虚空仿佛裂开了一个洞,拓拔峰跌跌撞撞地奔出来,与楚度面对面而立。 海风吹得两人须飞扬。 “这就是月法?”沉默了许久,拓拔峰喃喃地问道。 “是。”楚度的声音十分虚弱,鲜血从嘴角缓缓渗出:“施展月法,化解你包罗万象的化字诀,我已拼尽了全力。”又喷出大口的鲜血,剧烈咳嗽着。 “原来月法的真意是道。”又沉思了一会,拓拔峰的眼神一点点明亮起来:“人追求道,但也会在道中迷失,变成道的附庸品。我明白了。也许,我早已迷失在清虚天中,失去了一些东西。” 他狂笑着流泪:“换作多年前的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阎罗送死的。” 楚度神情一震,隔了片刻,喘息着道:“可惜。” “可惜什么?”拓拔峰瞪着楚度,嚷道,鲜血从全身激溅而出:“打得痛快,还有什么狗屁可惜地?” 他不停地笑:“痛快,他娘的痛快!”笑声越来越轻,渐悄不闻,只有脸上还挂着一丝凝结的笑意。 “拓拔兄一路走好。”楚度轻轻伸手,扶住了拓拔峰倒下的尸身。 第十三册 第八章 墓灵节 第十三册第八章墓灵节 逃跑是我唯一的选择,飞行的话等于找死。四肢划~力,头也不回地全游逃。海水淹没了身躯,我向下急沉,同时化出一个傀儡水人,操控它向东面飞快游去。 以楚度目前的糟糕伤势,追上我也不见得是我的对手,何况他还要应付公子樱和庄梦。只要楚度稍作迟疑,就错过了抓住我的机会。 不断向深海潜去,我并不急于逃离破坏岛,而是折转身,悄悄绕到岛的西北岬角,游向几天前我偷偷观察好的一个海下岩洞。 岩洞四周,长满了深褐色的海藻,遮住了洞口。拨开海藻,我潜入岩洞,熟门熟路地向洞深处径直游去。来破坏岛的第一天,我就借着洗澡的机会,游遍了岛屿附近,现了这个隐蔽的藏身之所。 楚度一定想不到,我不但没有远远逃离,反而游回来,躲到了他的眼皮子低下。 岩洞内灌满了海水,峥嵘凹凸的洞壁上,密布一层厚厚的海苔。十几条色彩斑斓的胖头鱼懒洋洋地来回游动,见我闯进来,也只是吐了几个泡泡,并不躲避。我屏住呼吸,凝神倾听片刻,没有察觉任何人追来的迹象,才继续向前游去。 洞很深,曲曲折折地游了十多丈,洞道开始变得狭窄,尖锐突兀的岩石割破了我的外袍。我小心翼翼地抓起撕缠在石角上的布料,手指轻搓,把它们揉得粉碎,不留下一丝痕迹。 前方,一块棱角分明的岩礁从洞壁凸生出来,堵住了通道,只留下一个窄小的缺口。施展软骨妖术,我全身绵软如蛇。轻松从缺口里挤了进去。 到了里面,岩洞又豁然宽敞起来,洞势向上攀延,海水越来越少,最后只是漫过了我的腰。再往前,便是洞的尽头,被岩壁牢牢封死。 长长地松了口气,我一屁股坐下来,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岩壁上,攀附着一只只灰纹白底蚌。蚌壳半闭,米黄色的蚌肉肥硕浑圆。我不客气地打烂一只蚌,取出蚌肉,生吞大嚼。 “爸爸,我也要吃。”绞杀倏地跳出我的耳孔,娇躯慢慢涨大,触手一下子卷起十来只蚌。刺入硬壳,把蚌肉吸噬得一干二净。 腥味多汁地蚌肉入喉,我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乖女儿蜷缩在我的怀里,像一只温顺的猫。四下里一片漆黑,只有澎湃的波涛声。过了很久,我才确信。我终于逃出了楚度的魔掌。 也不知楚度和公子樱他们情形如何,不过楚度的脸色一定不好看。想到这里。我就偷笑。从现在开始,我要在这里委屈几个月,等到楚度离开清虚天以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这是最稳妥的做法,也能让楚度摸不清我的行踪。然后,就要去找三个美女了。当然最好是月末一战,楚度和公子樱双双毙命,同归于尽。胡思乱想了半天,一丝倦意袭来。靠着岩壁,我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天天呆在岩洞里,苦修法术,仔细参研一路学到地各大名门秘芨,试图将步斗秘道术、补天秘道术等融为一炉。 自从告别师父,我已经很久没有刻苦修炼了,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今在暗无天日的岩洞内,仿佛又重拾过去在龙鲸里的岁月。我常常在想。那些日子虽然很苦,但回忆起来。却有说不出的快活。 手指凌空虚划,我在洞壁上,刻上第十一道刻痕。今日是一月的最后一天,也是楚度与公子樱一决生死的日子。强烈克制跑出岩洞观战的念头,我盘膝而坐,闭目调息,运转神通秘道术。 生生不息地红华神种在体内流转,灵犀脉生机盎然,与身外的天地水乳交融。也不知过了许久,当我运行到神通秘道术的依通时,体内轰鸣,白芒大盛,耀眼的光海将我淹没。 我飞升到了灵宝天。 好像刚下了一场暴雨,湿漉漉的群山滴淌翠绿,白烟袅绕,空气里渗出草木的清香。碧蓝如洗地天空中,彩虹潋滟,浮出一座座水汽蒙蒙的空中之城。 幢幢城宇在虹色地辉映下,越艳丽多彩,飘渺不定。 “啊,回到灵宝天了!”螭在神识里感慨万千,连连大吼。 “哇靠,老螭你别大离骚了,难不成还要做几缠绵悱恻的回乡赋?快尽尽你的地头蛇义务,带老子去寻宝!寻常的宝贝就不用跟我说了,老子没兴趣。”我兴致勃勃地道,敏捷地爬上一座山,摘了几十个黄精菌菇,丢进嘴里。连续吃了半个月的蚌肉,可把我吃得反胃了。 “伙伴?这就是伙伴吗?倒像是你的寻宝向导啊!”螭义愤填膺地叫屈,想了想,道:“要是你的胆子够大,就去空城转转吧。” “胆大?难道逛逛空城还有性命之忧?”我不解地问道。 月魂解释道:“空城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事,谁也解释不清。有的人飞升灵宝天后进入空城,会离奇失踪,再也回不去了。当年,魅也只在空城里稍作游览,就立刻离开了。” 我哈哈一笑:“老子不信这个邪,偏要去空城转转!走!”毫不犹豫地攀上峰顶,纵身跳上彩虹桥。 盈盈流烁地虹芒,忽暖忽凉,软绵绵的,脚踩上去像陷进了云堆。我一路飞跑,很快到了虹桥的尽头。 眼前宛如琼绡瑶纱,水光迷蒙,变幻着绚烂斑斓的彩光。空城一座连着一座,楼台浩浩,檐阁莹莹,城与城之间,漾漾云烟吞吐,水雾弥漫。 我走进了第一座空城。 出乎我的意料,城里竟然一片荒凉,与外面看到的华美光鲜就像是两个世界。四周悄寂无声,泥泞的黄土街道上,空空荡荡,两边灰暗的房舍高低参差,门户紧闭,如同一头头匿伏的怪兽。 “哇靠。这就是号称灵宝天藏宝最多的空城?”我怪叫道:“开什么玩笑,月魂,你让老子来捡破烂啊!” 螭幸灾乐祸地道:“那是你地运气太烂。不同地时辰进 ,见到地景物也会不同,这也是空城最神奇的地方。 我吃了一惊:“难道空城一直在变化?” “不错,空城是一个千变万化的地方。”月魂道:“不过你也别泄气,我们可以去下一座空城。” “岂不是和抓阄一样?”我嘀咕道,灵机一动:“不如我先退出去,过一会再进来,不就不同了嘛。” 螭怪笑一声:“退?你回头看看!” 视野中白茫茫一片。身后的城门诡异地消失了,连彩虹桥也看不见了。月魂道:“你只能从另外一个城门出去,无法倒退。” 日他***,什么鬼地方啊。我呆了呆,刚要向前走,从远处突然奔来一个绯红色的身影,一路尖叫:“鬼啊。见鬼啦!救命啊!” “砰”,红影一头和我撞了个温香满怀,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我们异口同声地叫道:“粉刺姑娘?”、“下流的林长老?” “下流?”望着气喘吁吁的少女,我哭笑不得。这个脸上长满粉刺的姑娘化成灰,我也认得出!在罗生天和无颜比试时。就是她说了一句让我至今心惊肉跳地话:“林长老好下流,故意不穿内裤跳到半空。让大家看。” 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她也在这个时候飞升灵宝天,还和我在空城狭路相逢。不过仔细一瞧,除去满脸粉刺,她长得挺秀气的,特别是一双眼睛水灵灵的,黑白分明,如同水银里滚动的两丸黑珍珠。 把头凑近她,我故意淫笑连连:“美女,一起找个乐子。快活快活吧。” 粉刺少女恶狠狠地一把推开我:“乾坤潭掌门屈原是我亲叔叔,林长老休得无礼!再说了,本姑娘是无颜公子的忠实崇拜者,法术不能移,俊美不能淫。根本看不上你这种不穿内裤的下流小白脸!” 我气极败坏地嚷道:“日他***,不穿内裤地是无颜,不是老子我啊!” 粉刺少女轻蔑地瞥了我一眼:“听听,你的言语多么粗俗,举止多么野蛮,替无颜提鞋也不配!竟然还想诬蔑无颜公子。人品太差了!”眼珠转了转,大放异彩:“你打败无颜是不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一定是!老实说出来。本姑娘要替无颜公子讨一个公道!” 我瞠目结舌,见我哑口无言的样子,粉刺少女更来劲了:“你看,被我说中了吧!我屈玲珑的智慧,在罗生天可是数得着的!不!在北境也是可以排上号地!只是擅智者无赫赫之名,本姑娘平时为人低调,所以不太出名而已。” 原来这个叫屈玲珑的少女,脑子里缺根弦啊。我赶紧掉头就走,不再多罗唆,却被她从背后一把揪住。 “放开我,不然我喊非礼了!”我正气凛然地道。 屈玲珑尴尬地松开手,讪讪一笑:“林长老,陪我一会好不好?” “瓜田李下,你我孤男寡女,不便独处,还望屈姑娘自重。” “这里有鬼呀!”屈玲珑脸上露出畏惧地神情,东张西望个不停。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确定她没有耍花样,才道:“鬼魂都在黄泉天幽冥河里泡澡呢,灵宝天哪来的鬼?” 屈玲珑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街旁的屋舍,颤声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略一沉吟,走到一座房屋前,随手拍了拍紧闭的石门,突然傻眼。 灰白色的石门上,慢慢渗出一行蚂蚁大小的血字:“横公鱼兽,一百二十七万年。”一滴滴鲜血,从字上不断流下来。 我吓了一跳:“月魂、老螭,这是什么玩意?” 月魂也是一头雾水:“魅从来没有进过这样的空城。” 我跑到毗邻的一座屋子,拍拍石门,门上渗出滴血的字迹:“三头驴鼠怪,三千九百四十一万年。” 两排鳞次栉比地屋舍门上,只要拍击石门,无一不渗出类似的血字:“合欢双面兽,一亿六千九百九十九万年。”,“寓鸟,五千七百二十六万年。”一眼望去,这些石门和墓碑倒很相似,方方长长的,还刻字。 “难道你撞上了墓灵节?”螭迟疑了一会,猛然大吼:“快跑,跑出这个城!” 没有一点犹豫,我拔腿就跑。屈玲珑也糊里糊涂地跟着我,紧紧拽扯着我的衣带:“别丢下我,你有点君子风度呀!” “哇靠,别拉裤子,现在不是干这种事的时候啊!” 街道笔直,直通城门,眼看城门在望,街旁屋舍的石门,突然“吱吱呀呀”地响动,仿佛有人要推门而出。 这时候,即使不去拍门,门上也开始渗出鲜红的血字。石门颤动个不停,声音越来越响,一滴滴鲜血从门上滚落,在街道上汇聚,滴溜溜地转动。 “真是墓灵节!灵门要开了,快闭上眼,千万别看!”螭急促的声音透着慌乱,我一把抱起屈玲珑,不顾她杀猪般的尖叫,手掌蒙住她的眼睛,同时闭眼,疯狂向城门掠去。 “咯吱咯吱”地怪声不断响起,仿佛一扇扇石门被推开。我忽然觉得腿变得像铅铁一样沉重,脑子晕乎乎的,一片空白。不知不觉,我地脚步慢下来,想睁开眼瞧瞧。周围似乎有无数个影子在晃动,无数个声音在脑子里喊:“来吧,进来吧。” “快跑!别停!还有十来丈!”螭急吼吼地道:“你他妈快跑啊,不然我也得死!” 神识内,螭化成熊熊火焰,猛烈燃烧,灼热的感觉刺得我神智一清,立刻强行迈动双腿,一步一步,艰难走出了城门。 身躯骤然一轻,脚下踏空,我坠入了一团团绵软的东西里,又被轻轻弹起。睁开眼,我正在两座空城间的云烟里浮浮沉沉。 第十三册 第九章 巧取豪夺 第十三册第九章巧取豪夺 “棉花糖啊!”屈玲珑兴奋地从我怀里跳起,用手抓烟。水气蒙蒙的云烟捏在手心里,缩成一团,又倏地膨胀开,轻飘飘地扬起。 忽然,她瞪着我,嚷道:“你刚才为什么抱我?还蒙住我的眼睛!你以为蒙上我的眼睛,我就看不见你强暴我了?影流怎么会有你这样下流而又愚蠢的长老?” “你不是说见鬼了吗?老子带你逃出去!救了你的小命,还不知道感激,乾坤潭怎么会有你这样白痴的弟子?”我勒紧被她拽松的裤带,没好气地一顿训斥,把这个黄毛丫头的气势压住。 屈玲珑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我:“哦,真的吗?我是第一次来罗生天,没什么经验。”把她撞鬼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我。 原来,她只比我早一步进城,看见房屋石门紧闭,就认定里面藏了宝贝。拍敲石门后,现了渗出的血字,于是好奇地想进屋看看。无奈打不开门,便想出什么滴血开门的怪招,咬破手指,滴血在门上。 “结果,四面突然全是白骨,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白骨堆里盘踞着一个水雾般的怪兽,人脸虫身,披着翠绿条纹的金黄色翅翼,翩翩起舞。我吓死了,想要逃,它伸出爪子搂住我,明明是碧绿色的爪子,可是我却摸不到,它从舌头里吐出一颗金绿相间的圆乎乎的珠子,要塞进我嘴里,我拼命挣扎。”屈玲珑拍着酥胸,又惊又怕地道:“然后白骨、怪兽都不见了,我半个身子站在石门外,半个身子陷在门里。石门上的字血如泉涌,刻着‘霓虹羽衣兽’。我拼命抽身往回跑,就撞见你了。” “原来真的有墓灵节。好险。”螭惊魂未定地道:“我曾听三哥眦说过,空城在某个特定的日子,特定的时辰内,会出现灵兽种子寻找肉泥的情景。这个时候就叫做墓灵节。当时还以为三哥在吹牛,想不到是真的。” “寻找肉泥?肉泥是什么?”我想起石门上地那些刻字,恍然道:“屋里就是什么灵兽种子?” “那不是屋子,是坟墓——灵兽坟。”螭道:“空城里有许多守卫宝库的灵兽。灵兽在死前,会主动刨挖自己的坟墓,并在墓中留下生命的种子。这个小丫头见到的怪兽,其实是霓虹羽衣兽死后留下的种子。那颗金绿色的珠子则是霓虹羽衣兽的内丹。一旦她吃了,就会和霓虹羽衣兽的种子彻底融合,丧失神智,变成一头真正的霓虹羽衣兽,守卫空城宝库。” “原来刚才进入地那座空城,是一座灵兽坟场!”我毛骨悚然。 螭得意洋洋地表功:“幸好有我,否则你死定了。再晚走一会。墓门会自动打开,灵兽种子纷纷跑出来,抓找肉泥。瓦嘎嘎,你会被强行服下内丹,与灵兽种子融合,成为供种子生长的泥壤。到了那个时候。你根本回不了清虚天。最可笑的是这个丫头,居然主动用自己的精血开启灵兽墓门。不是找死嘛。” “老螭,你好歹也是龙,怎么笑起来像鸭子?” 螭郁闷地闭嘴,我想了想,问道:“灵宝天的灵兽都是靠这种方式传宗接代的吗?” “也有交配的,不过许多珍稀灵兽是用生命种子传承地,不然早灭绝了。” “太残暴了!”我一想到许多灵兽,其实就是灵宝天飞升的人类肉泥养出来的,不由得一阵恶寒。 螭忿忿不平地道:“难道只允许你们人来到灵宝天劫掠吗?灵兽当然也可以劫掠你们人类。你们凭什么把魂器硬从灵宝天、**天带走呢?你们问过我们的意思吗?大多数魂器。只喜欢呆在原来的地方自由自在地活着,根本不愿成为厮杀斗法的工具!” 呆了呆,我道:“你是不是拐着弯要我放你回灵宝天啊?” 螭老脸一红:“那倒不是,其实在灵宝天混了这么多年,早腻了。跟着你小子也挺有意思地。” 屈玲珑的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一个人呆?吓傻了?你也见到鬼魂了?”忽然面色一整,英气勃勃地呵斥起来:“差点被你蒙混过去,刚才你抱了我,该怎么负责?我地清白都被你玷污了!” 我差点岔气:“抱了你就要负责?鬼魂也抱了你,它先抱的。你找它!” 屈玲珑愣了一会,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今天的事。你不准对别人乱嚼舌头。特别是无颜!” 我暗自偷笑,这个傻丫头倒是痴迷无颜,脑筋一转,我立刻有了主意。 “玲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和无颜是生死之交。”我打量着对面的第二座空城,神秘兮兮地对屈玲珑道。 “真的?”她兴奋地跳起来,旋即摇头:“谁都知道你和无颜为了争抢海武神势不两立,才会有脉经海殿安排的五场比试夺亲。你们怎么可能会是好朋友呢?喂,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叫我玲珑了呀?” “不信就算了。唉,其实比试夺亲,是无颜事先和我商量好的。他根本不想娶海姬,所以在比试中,故意输给了我。你想想,无颜才华横溢,法术高强,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呢?自然是他顾全朋友情义诈败的。反正说了你也不信,我 嘴了。”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脚踏云烟,足尖座空城。 “等等我啊,我相信!”不出所料,屈玲珑立刻变成了我地跟屁虫。 我故意不理她,站在城门口,仔细察看了一会,以免误入灵兽墓地,才小心翼翼地走进城。 耀眼的金光扑面而来,差点花了我的眼睛。一座庞大无匹的黄金台阶斜斜向上延伸,阶上雕花纹兽,图案精美。台阶两旁,琼柱高耸,缨络密垂,气宇华贵。我迫不及待地冲上台阶。一口气连登九九八十一级,终于爬到了顶。 “怎么什么都没有?”我望着空敞宽广的黄金台,迷惑地道。 “空城的宝库五花八门,有的灵兽镇守,有的暗藏玄机,有地布下陷阱,需要识破机关才能进入。”月魂沉吟道:“有灵兽看守的宝库倒也简单,只要闯过灵兽一关,便可拿到宝贝。最难地是暗藏玄机的宝库,往往琢磨半天。也不得其法而入。” 我苦叫一声,老子不会这么倒霉吧,刚从灵兽墓地逃出来,又撞上最难进地宝库。 这时,屈玲珑才娇喘着赶上来,小脸涨得通红:“你话怎么不说完呀?无颜和你是生死之交,然后呢?” “然后?”我乜斜了她一眼:“既然是生死之交。当然彼此了解。比如,爱吃什么,身高体重多少,睡觉的姿势,各种怪癣,内衣裤尺寸。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老子一清二楚。” 憋了半天。屈玲珑小手揉着裙角,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他,他喜欢什么样的呀?” 我差点没笑岔气,表面上哼道:“我凭什么告诉你?对了,我记得无颜说过,只要我觉得不错的女人,他也一定喜欢!” 屈玲珑面色一变:“你们要一女共事二夫?” 我目瞪口呆,连连摆手:“不是这个意思,就算你肯。老子还不肯哩。生死之交的兄弟嘛,当然心有灵犀了。只要我大力推荐,多多美言,就算你不穿内裤,无颜也照样喜欢。” 屈玲珑呆呆地看着我,若有所悟:“难怪他会和你这样地人成为好友,原来是因为你不穿内裤的缘故。” 我听得七窍生烟,郁闷地从怀里掏出小火炉,点着燃料,召出了空空玄。 “灵宝天?”空空玄鼻尖耸动。双目贼光大亮:“太好了,是灵宝天的空城!哈哈。宝库啊,成千上万的宝贝啊,我空空玄来了!”凌空连翻了几个筋斗,冲我亲热地晃动小触角:“老兄,还是你想得着我。算啦,这次燃烧的生命之火连本带利还给你。” 他跳上火炉顶,对准炉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炉内通红的光芒一闪,一颗米粒大小的火点从炉子里窜出来,被空空玄吸到了嘴唇上。“嘴张开!”空空玄嚷道,唇皮一鼓,火点激射喷出。 虽然有点恶心,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张大嘴,接住火点,一口吞下。火点入腹即化,我只觉得胸口微微一暖,精神也抖擞了几分。 “你们,你们。珑吃惊地看着我和空空玄:“好恶心哦。莫非无颜公子和你也是?也是这种关系?所以他才会知道你不穿内裤。” 我绝倒了,愤然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无颜,侮辱你地梦中情人呢?像他这样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怎么可能做出无耻变态的勾当来?” 屈玲珑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可是我,我没有侮辱无颜——我是在侮辱你啊。” 我喉头咕咚一声,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北境有两个人我是万万不能和他们动口辨嘴的。一个是龙眼鸡,另一个就是屈玲珑。他们看似缺心眼,但说起话来,能把你憋得死去活来。 空空玄早就忙活开来,兴奋地绕着黄金台阶来回溜达,拍拍台阶,再侧耳听听,激动得像一头闻到肉骨头的小狗。 “这是一座玄机宝库。”空空玄唾沫横飞,指手画脚,滔滔不绝,“它既考察了盗贼的机智,也考察盗贼破解机关地技巧。而通常情况下,越是难入的宝库,里面地宝贝就越是珍贵。” 我看他废话连篇,赶紧提醒:“还有小半天,飞升就结束了。” 空空玄立刻闭嘴,窜到最低的一级台阶,对准阶上的青鸟图案用力踩上一脚,接着窜上第二级台阶,照着阶上雕刻的一朵奇葩一脚踏下,如此依法炮制,直到跳上顶端的八十一级台阶。 “看明白了吗?”空空玄趾高气扬地道:“这八十一级黄金台阶,每一级台阶上都雕刻着十多种花鸟鱼兽的图案,然而仔细瞧瞧,便会现这些花纹并不搭调。” 我立刻瞧出了端倪:“不错,第一个台阶上的青鸟居然有三只翅膀,雕刻的线条也比周围其它的花纹丰满流畅。第二级台阶上,这朵奇花与周围地怪兽格格不入。第三级台阶上地这条比目鱼也和四周的鱼群不同,要找出每一级台阶上与众不同的图案,就能打的门! “轰”的一声,光芒大盛,在第八十一级黄金台阶上,倏然出现了一道晶莹剔透的水晶门。门上,悬挂着一把把奇形怪状,质地各异的锁。放射出五彩缤纷的奇光。 空空玄饿虎扑食般冲了过去,盯着这些锁,啧啧自语:“七窍玲珑锁,鸳鸯蝴蝶锁,子母同心锁,七零八落锁,十面埋伏连环锁。帽子里掏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工具,专心致志地开锁。这时候地空空玄,神情肃穆,气势浑然,两眼精光熠熠。白嫩地小手指急翻飞,大堆工具如同转车轮般在指间环绕。 “他是个惯偷?”屈玲珑一脸诧异。 “就是不会偷心。”我嘲笑地看了屈玲珑一眼。后者尖叫一声:“差点又被你混过去了,你还没告诉我,无颜喜欢什么样地女人呢?” 我笑而不答,等把她吊得急了,才慢吞吞地道:“你能飞升灵宝天,想必是对乾坤潭的袖里乾坤甲御术很精通了?” “废话,本姑娘聪明伶俐,天生就是法术奇才。再说袖里乾坤甲御术太简单了,奥义无非是须弥纳于芥子。变化大小。行功起来也容易,只要气息从手掌劳宫穴开始运行,然后流经。 我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本来我想利用无颜当诱饵,慢慢从她嘴里套出一点袖里乾坤甲御术的奥妙,想不到她竹筒倒豆子,一口气说出了大半,态度还十分积极主动。以我此时的领悟力,再加上她肆无忌惮的快嘴,很快便明白了袖里乾坤甲御术的奥妙。 拿人地手软。吃人的嘴软。骗到了袖里乾坤甲御术,我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了。赶紧还礼:“无颜这个人,最喜欢说真话的女人。你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要怎么说,千万别心口不一。” 看到屈玲珑一本正经点头的样子,我暗自窃笑。无颜啊,老子抢了海姬,也该还你一个老婆。 “开了!”空空玄忽然欢呼一声,只听到“咯噔”、“嘎”、“锵锵”几十种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水晶门上的锁纷纷掉下来。 空空玄容光焕,用力一推门,门后俨然是另一个天地。 一座镶金嵌玉地牌楼高耸,写着几个古文篆字。牌楼下,是一大片琼光瑶影的美丽花田。田里没有泥土,而是明净莹辉地古玉石。花田中心,亭亭玉立着一株高约三丈,颜色火红,花瓣如玉,彩光潋滟的奇。 “葳蕤玉葩!”空空玄轻巧地窜过去,一把摘下它,乐不可支:“这可是罕见的宝贝啊,具有驻颜的奇效。服下它,不但可以永葆青春,还能使肌肤光洁如玉,润滑如丝,冬暖夏凉,不生任何疤痕。” 驻颜?冬暖夏凉?哇靠,女人一定喜欢,我正好欠一份送给海姬的聘礼呢。眼巴巴地瞅着玉,我决心从空空玄手里把它弄过来。 想了想,我展开如簧之舌,问道:“空空玄,你的梦想是什么?” 空空玄毫不犹豫地答道:“成为偷遍北境的天下第一盗贼!” 我用失望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错了。我觉得以你出神入化的才技,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开派立宗地盗贼大宗师。而不仅仅是一个小偷。” “大宗师?”空空玄双目放光:“老兄,我太喜欢你了!历年这么多主人当中,你是我的第一知己啊!不错,我空空玄胸怀大志,一定要做一个继往开来的盗贼大宗师!” 我肃然道:“你也清楚,要想成为大宗师,光有聪明的脑袋和灵巧的偷技是不行的,还要有宽广的胸襟和气度。” 见到空空玄连连点头,我循循善诱:“偷,要偷出境界,偷出水平,偷出‘道’!这才是大宗师。偷是为了什么?难道只为了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累赘宝贝吗?错!真正的盗贼大宗师,是为了享受偷盗的美妙过程,是为了偷而偷。如果为了宝贝去偷,就沦落到了人为宝役地下乘境界。” 淡淡一笑,我流品素雅,语声清幽:“先得后忘,忘而再得,此谓真空生妙有。如果不能忘记那些宝贝,你怎能迈入偷盗大宗师的‘道’呢?” 望着呆若木鸡地空空玄,我语重心长地道:“昔日,我有一位好友,学艺有成后,就把辛苦得到的魂器一点黛眉刀沉入了碧落赋的瀑潭。你懂了吗?” 木然半晌,空空玄猛地狂叫一声,高高窜起,在半空连翻几十个筋斗,激动地叫道:“我懂了!我懂了!谢谢你!老兄,宝贝我不要了,送给你!以后我所有偷盗的宝贝,全都送给你!” 我微笑,平静地接过葳蕤玉葩,稳稳地放进怀里。唉,我说了公子樱故事的前半段,可惜,没有说出故事的结局。 13册完 第十四册 第一章 通天下一气耳 第十四册第一章通天下一气耳 “走了我的葳蕤玉葩?”一个女子的声音像一只扑棱翅脆生生地响起。 脚下的古玉石田变得光华灿烂,宛如透明,一缕淡白色的烟气在玉石里轻盈游走,声音赫然是从烟气里传出来的。 “鬼魂啊!”屈玲珑下意识地尖叫,紧紧抓住我的衣服。 烟气倏地冒出玉石,在半空袅袅散开,化作一个肤如玉脂,姿容灵秀的美女。她足有一丈来高,刚健婀娜,体香芳郁,没有头,莹白的光头比玉石还要明润几分。 我和空空玄张大了嘴巴,合也合不拢。因为这个光头美女全身也是光溜溜的,连一缕遮羞布都没有。她大大方方地飘落下来,全然不顾我和空空玄肆无忌惮的目光。 屈玲珑愣愣地瞪着光头美女:“居然还是一个不穿衣服的艳鬼!” 美女微微摇头:“鬼魂?没见识的人类,我可不是什么鬼。我叫芝麻,是这里的主人。” 芝麻?我盯着她胸前两团巨大的隆起,应该叫西瓜才对啊。 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番,光头美女问道:“葳蕤玉葩在你这里吧?” 我刚要装傻充愣,光头美女一摆手:“我并不想要回葳蕤玉葩,你们人类觉得它价值连城,我却不稀罕。我只想知道,你们当中谁是打开宝库门的人?” 空空玄目光一亮:“你真是这座玄机宝库的主人?你应该是亿年古玉孕育出来的玉灵吧?” 芝麻好奇地打量空空玄:“你这小矮子倒有些见识,是个精怪吧?” “人矮不要紧,只要本领高。”空空玄竭力伸长脖子,仰视对方:“破了你这座玄机宝库的人就是我,葳蕤玉葩也是我拿走的。怎么样?我的手法不错吧,解开你门上的几十把锁不过用了半盏茶地功夫。你人长得虽高,设置玄机的本事可是低陋得很啊。” “你吹牛!”屈玲珑义正严词地喝斥空空玄:“你至少花了一个多时辰!” 空空玄偏过脸去。小声咕哝:“这是修辞,是说话的艺术。” 芝麻噗哧一笑:“能用一个时辰解开那些锁,你也算是个中高手了。只是,我这座玄机宝库分为明暗双库,你现在见到的不过是一个明库罢了。真正藏宝的暗库,恐怕你还要大费一番周折,才能找到呢。” “还有暗库?”空空玄小脸一红,尴尬地道:“刚进来一会,还没来得及到处看看。不过以我未来盗贼大宗师的身份,找出暗库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未来盗贼大宗师?”芝麻的玉颊微微透出一丝兴奋的粉红色:“太好了。总算遇上一个可以匹敌的对手了。我地愿望是成为一代机关大宗师,设置出人类无法破解的宝库。怎么样,咱们两个比一比吧?” 空空玄傲然道:“和我比?尽管划出道来吧!” 霎时,一高一矮两个精灵目光交击,齐齐爆出异彩,犹如两只气势凌厉的斗鸡。我看得眼直,芝麻本来是一个气质皎皎的文雅美女。现在却变得咄咄逼人,神气高涨,温润的肌肤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空空玄更是双目贼光大盛,触角夸张地耸动。 “这座玄机宝库是我毕生心血所建,名曰苑。”芝麻道:“只要你能在一个月内找到真正的暗库,并能安全进入。就算我输了。” “一个月?”空空玄呆了呆:“我可没办法自由来去灵宝天,这一次来还是沾主人地光呢。” “没关系。时间可以累计。”芝麻轻轻划破手指,渗出一滴乳白色的汁液,滴落在地,迅长成一棵洁白无瑕的玉树,晶莹的根须、枝柯四处盘踞延展。树上不多不少,恰好三十片叶子。 “一旦你到了苑,此树就开始计时,满十二个时辰掉落一片叶子。当你离开灵宝天时,计时也会随之中止。直到你下一次回来。反正你我的生命比人类长得多,无论你换了多少主人,总会有机会再来灵宝天。”芝麻道 “一言为定!”空空玄毫不犹豫地道,高高跳起,在空中翻了几个眼花缭乱的筋斗,越过了芝麻地头顶,得意地道:“看看到底你我谁更高!” “你答应得太早了一些。”芝麻嫣然一笑:“若是你在三十天内进不了暗库,输了这场比试,你就得自断双手。若是我输了,同样如此。” 空空玄吃了一惊:“只是比试而已。用得着这么血腥吗?” “你不敢?还是对自己没信心?”芝麻脸上露出狂热的神色:“为了自己地目标,难道不值得付出一切吗?” 空空玄抓抓笠帽。一咬牙:“好,比就比,谁怕谁啊!” “就从这一刻开始!”两个精怪大眼瞪小眼,同时说道,像是一对天生的冤家。 空空玄犹如离弦之箭,绕着玉田四处急窜,敲敲玉石,伏头贴耳聆听,判断下方是否另藏机关;又反复摸索周围的玉树琼花,试着移动;再不然,就是从笠帽里掏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小法宝,摆放在玉石上比划,忙得不亦乐乎。 “灵宝天的空城水市和这些宝库是谁建造出来的?”我饶有兴趣地问。 螭嚷道:“空城水市自古就有。至于宝库,是灵宝天的生灵 防止飞升的人类无止境地掠夺宝贝,特意建造出来的 月魂轻轻叹息:“没有宝库地话,许多灵宝天的物种早灭绝了。昔日灵宝天生有一种叫做肉芝的灵物,只因为服用后可增加百年法力,便被飞升的人类捕杀一空,从此绝迹。” 几个时辰过去了,空空玄还是一无所获。芝麻跟着空空玄,兴致昂然地看着那些小法宝,不时低头思索。 我和屈玲珑比较惬意,大口喝着芝麻敬客的玉液琼浆。只要把芝麻给我们的玉杯放在玉石地上,不一会,杯里就会汨汨冒出乳白馥郁的玉液琼浆。滋味甘甜,粘稠如蜜。当螭告诉我,这种东西可以培元固本,增长法力时,我喝得更起劲了。 “风度,林长老你要注意风度。”屈玲珑咽下一大口琼浆玉液,指了指我胸前的一大片湿渍:“饮食时,也要讲究礼仪啊,干吗像头饿狼似的。” “我倒觉得这样挺好。”芝麻听到屈玲珑的话,扭头道:“自然不做作。”隔了一会。脸上露出回忆地神情:“很久以前,苑也来过一个人类,他也是这般毫无顾忌地豪饮,敲杯高歌,玉液顺着胡子淌湿了一片。记得他说过,当人开始学着讲究什么的时候,也是开始失去一些东西地时候。” 我心下好奇:“他是谁?也是偷盗高手吗?” 芝麻目光幽幽:“他说他叫拓拔峰。” “拓拔峰?” “是啊。他仅凭蛮力,就弄断了水晶门上的锁。他说他飞升回去,就要参加生平最好的兄弟的婚宴了。他不停地喝着琼浆玉液,不停地说他很开心,可是说着说着,又大哭起来。”芝麻喃喃地道。仿佛轻轻叹息了一声。过了片刻,她才将注意力放回到空空玄身上。 我兀自出神。拓拔峰,无疑是一个豪放率性的人。然而当阎罗爱上自己心爱的女子,当楚度挑战清虚天,他不得不违背本心,做出选择。 人生有时便是如此无奈,然而你偏偏知道,无奈的选择往往是正确的。又正是这些选择,将一个人渐渐地改变。 现在,拓拔峰魂逝大海。在黄泉天里,他或许可以做回自己,做一个痛快地爱,痛快地恨地拓拔峰吧。 月魂忽然道:“飞升快结束了。” 我赶紧提醒空空玄,后者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如痴如狂地忙碌不停。这块玉田只有十多亩,被他搜索了不下几十遍,玉皮恐怕都被磨掉了一层。 “急什么,还有一个月的期限,暗库怎么可能被你轻易找到?”我跟在空空玄身后。绕着玉田转悠。 “咦?”我诧异地叫出声。这片玉田乍看四四方方,但我走过的时候。南边的田径比另外三边似乎少走了几步路。为了确认,我特意跨步丈量了一番,赫然现,南边的田径要少跨两大步。 玉田四边,疏密有间地生长着各种瑶树琼花,而南边的花树略微稀少,稍显空旷,所以即使它短一些,看上去也和其它三边等长,造成了一个视觉误差。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心中一动,在空空玄耳边猛然大喝,把他惊醒过来。冲他眨眨眼,我暗示道:“我们该回去了。至于寻找暗库嘛,有地是办法。” 芝麻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手一招,一朵绽放的琼花化成一只亮晶晶的玉蝴蝶,绕着空空玄飞舞了几圈,落在他的笠帽上。 “计时暂停,等你下次有缘再来灵宝天,这只玉蝶会引你到苑。”芝麻对空空玄道,目光转向我和屈玲珑:“下次再见各位,不知要过多少年了。也许永远没有相见的时候。” 我哈哈一笑:“那可不一定,飞升灵宝天对老子来说轻而易举。”目光瞥过,计时的玉树上,有一片叶子地叶尖已微微泛黄。 屈玲珑看看芝麻,皱眉道:“谢谢你的琼浆玉液,不过我还是要说,虽然你是一个玉灵,但也不能不穿衣服,不知羞耻吧?” 芝麻嫣然一笑,身影渐渐笼罩在轻烟中。空空玄刚跳进小火炉,四周白光铺天盖地涌现,瞬息吞没了我们。在光地海洋中,依稀回荡着芝麻的声音:“我出生时,就是这个模样,以我本来的相貌见人,坦坦荡荡,又有什么羞耻呢?你觉得羞耻,那是因为你心中有邪念的缘故。” 四下里一暗,潮湿狭窄的岩洞内,依然只有我一个人盘膝端坐。刚才苑的热闹情景,恍然如梦。我忽然觉得,灵宝天和**天,就像是一个用内心的**编织出来的梦想,让人神往,又让人沉溺。 涛声隐隐,楚度和公子樱这一战,就要开始了吧。我有点兴奋得坐不住,想象着这一战激烈的厮杀场面。如果楚度战死。我固然暂时安全了,但恐怕要面对庄梦这个可怕地敌人,对我未必是个好结果。如果公子樱战死,我同样要面对楚度的追杀。 无论此战是谁胜出,对我都没什么好处。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凛,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如果我有拓拔峰、公子樱那样地实力,又何需整日担惊受怕? “天行健,君子自强以不息。”我蓦地想起死鬼老爸常常唠叨的废话。沉思片 调息,生平学过的每一种法术犹如一条条清澈小溪,在平静的心境中缓缓流过。 这几百种法术,有的纯正雄浑,有的精妙灵巧。有的奇诡多变,能战胜楚度。强如黄真、拓拔峰,把璇玑秘道术、破坏六字真诀施展得出神入化,也在镜花水月**下惨败身死。 与其耗费大量时间,去精修这些法术。不如把它们熔于一炉,取长补短。博采众家,创出我林飞自己地绝学!至于前两次进化后生出的两只龙蝶爪,我踌躇再三,还是决定放弃动用它们。我不想让自己留下任何龙蝶地烙印,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身上地六只龙蝶爪全部消失。自从在补天门察觉到龙蝶内丹的异常,我连挖出内丹的心也有了。我不敢想象,当我占据龙蝶内丹,生出七爪双翅。拥有和龙蝶相似的妖形后,我还是我吗?或许就像变成雪精的悲喜和尚,被另一个身份代替。 目前最重要的,是不断提升真正属于自己的实力,无论面对楚度、龙蝶或是庄梦,我都有可与他们周旋地本钱。 先,要找到各种法术的融合点。比如龙虎秘道术讲究力量,可以和破坏六字真诀中的轰字诀结合,增强威力,但和以浑圆柔和克敌的璇玑秘道术就背道而驰了。而补天秘道术虽然身法奥妙。可以和遁隐妖术互融,但受限于潜匿的特质。无法和袖里乾坤、混沌甲御术这种堂堂正正的法术结合。还有曼妙多姿地魅舞,与人类的法术、妖怪地妖术风马牛不相及,根本找不到融合点。 我开始陷入不断深思,不断尝试的修炼中,过得浑浑噩噩,痴痴迷迷。饿了,就随手抓几个海蚌,睡梦中还在思索法术的问题,浑然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直到冰凉的海水变得微微泛暖,我才如梦初醒。此时下巴的胡子,已经长得很长了。 “你足足练了六十二天。”月魂笑道:“很久没看见你这么老实地修炼了。” “这么久了?楚度、公子樱大概早不在了吧。”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游出岩洞,活动一下手脚。温暖的水波轻轻簇拥着肌肤,五色斑斓的鱼群从身边急掠过。这些天的修炼让我明白,融会贯通几种法术并不难,但要把所有地法术都融为一炉,实在难如登天。 慢慢浮出海面,我游向破坏岛。岛上静悄悄的,断垣残壁,空旷无人。几百只停栖的水鸟被我惊动,哗啦啦飞起,像一片乌云卷向天空。绞杀下手快,闪电般冲出我的耳朵,触须缠住两只来不及逃走的海鸟,啧啧地吸噬血肉。 连破坏岛的门人也走*光了。楚度和公子樱这一战,到底谁打赢了?我孤零零地站在岛中心,胡思乱想起来。天色灰沉沉的,整座岛像一块四分五裂的龟壳,崩裂的岩石缺隙里,不时喷溅出道道海浪。 “轰”的一声,天空蓦地响起一记炸雷,阴风大作,一颗凉飕飕地雨点从空中落下,滴在我的脸颊上。 “今年地第一滴春雨吧。”我喃喃地道,抬头望天。阴晦的天空转眼变得黑如锅底,浓厚的乌云层层堆砌,仿佛要将远处的海平线压垮。 四周越来越昏暗,海鸟群早飞得无影无踪。蓦地,一道耀眼的蓝光一闪,照得天空雪亮,下一刻,电光消失了,天地又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 狂风夹着稀疏的粗大雨点。卷起岛上的碎石沙砾,打在身上。沉闷的雷声在云团里不安地滚动,仿佛被捆缚的巨兽,咆哮着要冲出来。 暴雨将至,风云变色。我忽然心有所悟,天象瞬息万变,忽刚忽柔,和我所学地各种法术有相通之处。而无论是风和日丽,雨雪霏霏,还是惊雷闪电。都是无穷无尽的天象的一部分,在天地中融为一炉。 “轰”,一个震耳欲聋的霹雳在头顶上空炸开,下意识地,我挥拳击出,暗含破坏轰字真诀,拳气引动隆隆的天雷。将远处的岩礁击得粉碎。 我脑海中灵光乍现,如果取破坏六字真诀的天象奥义,以千变万化的天象为炉,当能够充分融炼五花八门的各类法术。璇玑秘道术,恰似温淳恬静的明月当空;脉经甲御术却像光芒耀眼地烈日;补天秘道术仿佛是诡异灵活,无孔不入的风;袖里乾坤甲御术又如同云卷云舒;混沌甲御术好比春风化雨。万物复苏;星罗棋布秘道术就像繁星满天,闪烁不定。 所有法术的融合点。就是天象!时而雄奇,时而诡异,时而柔和,时而刚猛,无所不包的天象! “哗”,大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白茫茫的雨幕仿佛和黑暗的四周交替闪映。天际钻出一条条曲曲折折地蓝色电光,将大海撕裂开来。风雨呼啸。怒浪奔腾,隆隆的雷声滚过海面,把波涛碾压成迸溅的雪白泡沫。 “一千年前,魔 暴烈的亡狱海生特大海啸,是夜狂风暴雨,电闪雷人一舟,入海七天七夜,不施任何法术,与风浪相抗。终得‘平衡’二字的真髓。”我忽地想起楚度的这番话,胸中豪情一涌。仰天长啸,冲向大海。 暴雨如注。雷电轰鸣,巨浪掀起十多丈高地水墙,排山倒海般扑来。“轰”,我大吼一声,将龙虎秘道术、胎化长生妖术、兵器甲御术、镜瞳秘道术与轰字诀结合,硬生生地从拳头里迸炸出一记威势猛烈的惊雷! 山峦般地巨浪被这一拳轰得四散飞溅,下一重巨浪墙立而起。 “卷!”我大袖张开,袖里乾坤甲御术、蝶恋花秘道术等十七种法术和卷字诀相融,波涛被源源不断地吸入袖中,再倒卷而回,与迎面而来的海浪相撞,出毛骨悚然的巨响。 “裂!”,我劈出脉经刀,暗含裂字真诀、傀儡妖术、六丁甲御术和二十多种刚硬的法术,在半空转变成狂舞的金色电蛇,一条条钻入咆哮的浪幕,将海面撕裂成蛛网形状。 在“断”字诀下,混沌甲御术化成无形凝固的力量,波浪赫然断流。 “封!”璇玑秘道术和星罗棋布秘道术相融,犹如天圆地方,以封字诀的奥义将四面八方涌来的雨浪悉数封挡。 我浑身早已湿透,斗志却像烈火般熊熊燃烧,越打越兴奋,各种法术层出不穷,与破坏六字真诀结合,变幻出无数天象。 波涛呼啸,云团滚涌,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酣畅淋漓地挥洒生命地漏*点。 “化!”一拳击出,我岿然凝立,清啸声如同连绵不绝的波涛,响彻云霄。方圆十丈内被化字诀笼罩,风平浪静,滴雨不沾。我恍然明白,天地万物源于气,各种天象也只是气聚气散的变化,而妖术、法术正是源于对气的操控。 接下来的几十天,我干脆待在了破坏岛上,苦修猛练。闲来时,静观日出日落,潮起潮退;兴起时,捉水月而舞,披星辉而歌。晨晖、浮云、海风、月华、霜露,万千天象与毕生所学水乳交融,早已脱出了破坏六字真诀的巢臼,以气为本,以术为器,以心为道,形成了真正属于我林飞的“气象之术”! 红华神种在体内流转,遥远的海平线上,一轮血红的落日燃烧,宽广耀眼的光波在水上跳烁。我深吸了一口气,“刺!”身形转实为虚,整个人融入夕晖,出无声无色无形地一击。 夕阳光芒微微一黯,宛如被水浇熄的火球,轮廓模糊起来。海面下,却骤然一亮,反射出无数缕霞光瑞气,闪电般刺向半空,虚空竟然被刺出了一个空气地漩涡。我欣然一笑,知道这一招融合了补天秘道术、遁隐妖术、步斗秘道术、神通秘道术、地藏妖术而自创的“刺”字诀,终于练成了。 破花六字真诀,被我改头换面,打造成了林飞招牌的“气象八术”。除了原先的“轰”、“裂”、“断”、“卷”、“封”、“化”之外,还加入了“刺”,以及融合千千结咒的“缠”。 最巧合的是,在月魂的神识内,第二阶段的魅舞也刚好分为八式,分别是最早学会的“热爱”,以及“浩然”、“飞扬”、“执着”、“尔雅”、“冲和”、“宽博”、“繁妙”。通晓了万物源于气的至理,我将魅舞八式的身法和气象八术结合,令后者更添了一股玄妙的符咒力量。 “还差一点。”月魂忽然道。 我一愣:“还差什么?” “你自创的神识**,还没有融入气象八术。” “你在开玩笑吧?一个是虚无缥缈的精神,一个是借助**的法术攻击,一虚一实,根本是南辕北辙,没有一点共通的地方。” 月魂眨巴着眼,颇有深意地道:“神通秘道术中的依通,不正是虚实转换之术吗?你的神识**具有吞噬的特点,而你的胎化长生妖术同样如此,这不就是共通点吗?你可以射出神识之枪,为什么不能击出神识的气象八术?” “神识气象八术?”我喃喃地重复道,心情越来越兴奋,仿佛一扇崭新的道的大门,向我缓缓打开。 苦苦思索三十天后,明月当空,碧海生潮,海风的气息带着暖湿的春意,使人心醉神怡。不知不觉,岛上已是春意盎然,岩石缝隙里滋生出点点碧绿,把这片废墟变得生机勃勃,宛如重生。 月华流泻,从破坏岛的孤崖上,探出了一枝艳丽的野花。绯红的花瓣绽开,好像盛聚了浮动的月光;又好似只是一个婆娑的花影,嵌在了清皎的月亮中。 什么是虚,什么是实,仿佛变得琢磨不定。 清风拂过,我的精神倏然变得一片空灵,各种繁妙的法术在心中渐渐淡去,到最后,连明月、大海、野花也化作了若有若无的影子。整个人空空荡荡,似盈似亏。我静静地站了一夜,忽然大笑三声,带着绞杀飘然离去。 第十四册 第二章 故妖 第十四册第二章故妖 位于清虚天东南面,也是清虚天和红尘天的天壑所破坏岛三天后,我赶到这里,打算从红尘天绕道去罗生天。 路边百花烂漫,草长叶翠,燕莺在高高的枝头啾鸣出鲜亮的春光。芙蓉塘附近,人头撺动,歇脚的十多个石亭子里坐满了人,三五成团,高谈阔论。碧蓝的晴空中,不时飞掠下一头头奇禽异兽,背上骑着服饰各异,佩刀带剑的男女,似是来自清虚天各个门派。 我暗自诧异,怎么这么热闹?简直像个嘈杂的大集市。幸好我以息壤改变了形貌,体态肥胖,面容浮肿,不怕被人认出来。绞杀变成了拳头大小,趴在我的肩头,目光闪闪地盯着众人和怪兽,贪婪地舔着嘴唇。 “依我看,破坏岛一战,公子樱必然占了上风。”大声说话的是一个枣脸大汉,一脚高踏在路边的栓兽石墩上,单手叉腰,唾沫横飞。瞧见众人纷纷向他看去,枣脸大汉更起劲了,拍了拍健壮的胸脯,嚷道:“不然的话,楚度那个魔头怎么会甘心退走?” “这可不一定。”八角凉亭里,一个身穿牡丹雪纺红肚兜的女子对枣脸大汉抛了个媚眼,嗲声嗲气地道:“要是公子樱占了上风,早趁势杀了楚度,岂会放虎归山?我看多半是楚度赚了点便宜。”眼波四下里一飘,滑溜溜得让人触不到。 枣脸大汉瞪了女子一眼:“公子樱是谪仙般的人物,怎么会败给一个下贱的妖怪?分明是他心存仁厚,不愿杀了楚度挑起魔刹天与清虚天的战火,才饶了对手一命。” 我心里有些糊涂了,听他们的口气,似乎公子樱和楚度谁也没死。又听那个女子冷笑:“公子樱不愧是清虚天第一人,被楚度杀光了九大名门掌教。还大仁大义地放过楚度。佩服,佩服啊。” 听出了言语里的讥讽,枣脸大汉脸憋得紫,偏又作不得。我瞧着女子顾盼撩人的眼神,不由得想起一个妖怪,当下目光凝聚气象八术中地“轰”字术,直射对方。 视线中,女子的肌肤顷刻透出了燃烧的火焰。她如遭雷轰,惊叫一声,向我这个方向望来。这时我早已施展刺字诀。遁入正午灿烂的阳光中,她察觉不到敌人,脸上不自禁地露出一丝畏惧。 真的是赤练火!我直咂舌,她可真是胆大包天,这种时候还敢来清虚天捣乱。幸亏我收回了刚练成的神识气象术,否则她不但肉身被轰,体内苦修的精火也会被神识气象术独特的性质吞噬不少。 神不知鬼不觉。我浮出日辉,混入人群,换了一个靠近赤练火的位置。昔日的劲敌,如今连我一招也接不下来,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欣喜。跟随楚度一路挑战清虚天各大名门,早让我眼界大开。生出凌绝顶而小天下地心胸。 “你不是人!”上空,陡然传出威严的喝声。一头雪白的怪兽扑扇巨翅。从云端里急飞下,落地时,轻如鸿毛,不带起一丝风声。 怪兽皮色如玉,羊须象鼻虎爪,头生双角,双目红如玛瑙,凸出嘴唇的几十根獠牙像银子般闪闪光。深洞般的鼻孔一吸一吐,卷起阵阵狂风。兽背上。架着华贵的冰蚕丝软兜,一个头戴琉璃凤冠,宝相庄严的美丽女子端坐在软兜上,手持玉拂尘,目光紧紧锁住赤练火,不怒而威。 “恭迎碧落赋地冰镜护法。”见到女子,许多人纷纷躬身行礼。我细看了冰镜几眼,心中奇怪,碧落赋的护法也赶来天壑,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你不是人。”冰镜冷冷地看着赤练火。重复道。众人迷惑不解地望向赤练火,低声议论。 赤练火恢复了从容的神色。目光一转,笑意盈盈:“原来是碧落赋的冰护法大驾光临。我只是夸赞了公子樱几句,冰护法不必动怒,侮辱在下吧?” 冰镜像一个玉雕的菩萨,面无表情:“大胆妖孽,还不跪下束手就擒?”声音刻板,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赤练火继续装糊涂:“哦,碧落赋是说不得地。好,我改口还不行吗?破坏岛一战,公子樱大神威,赶走魔主。碧落赋天下无双,清虚天永垂不朽!” 冰镜冷冷一哂,拍了拍座下怪兽。怪兽的额头猛然绽开,爆出了第三只眼。这只眼睛没有瞳孔,纯白不带一丝杂色。眼内射出一片乳白色地光华,罩住赤练火,后者闷哼一声,肌肤层层脱落,露出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讶然道:“这是什么怪兽,竟然逼得赤练火现出原形?” 月魂道:“是上古奇兽避邪,它最能感应妖气,算是妖怪的克星。你也要小心一点。” 说话间,避邪的第三只眼向我这个方向望来。我心中微微一动,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留它不得了。乖女儿,准备饱餐一顿吧。” 绞杀兴奋地呜咽一声,蠢蠢欲动。 “她是妖怪!”枣脸大汉瞪着赤练火,如梦初醒地喝道,四周围,无数敌意的目光投向赤练火,人群微微骚动,不少人跳出来,把赤练火团团围住。 赤练火一言不,顷刻化作三头六臂,冲向人群。对面的几人躲闪不及,被她烧成几团焦炭。 “避邪,你来对付她。”冰镜飘下兽背,怪兽避邪低吼一声,卷曲的象鼻忽然抖得笔直,“呼”,一片冰澈透骨的白气从鼻孔喷出,罩向赤练火。白气过处,滴水凝冰,空中结出霜露,将赤练火击出的火焰冻熄。 赤练火向后飞退,避邪穷追不舍,猛扑上去,利爪丝毫不怕火焰,度惊人,抓向赤练火。“呲啦”一声,竟然被它从赤练火肩头撕下一团烈焰。 人群里,突然窜出一个老头、一个老太,正是古里、古怪。他们化作呼啸地风火双轮,冲向避邪。避邪头也不回。象鼻向后甩出,欲卷住风火双轮。“轰”的一声,避邪的象鼻被风轮缠住,绞成麻花, 势狠狠砸中娇嫩的鼻尖。避邪痛吼一声,反身扑去,空中滴溜溜一转,飞向赤练火。 脚踏风火轮,赤练火迎向避邪,挥舞三头六臂。一道道狂风烈焰铺天盖地,压得避邪连连怒吼。风轮掀起一道庞大的龙卷风,裹住避邪,转得它晕头转向。“砰”火轮趁势飞出,拐了个弯,狠狠砸在避邪的屁股上,顿时烧焦了一块。 “避邪。退下!”冰镜见势不妙,急喝道。赤练火怎肯放过这个机会,死死缠住避邪,风火双轮在空中忽快忽慢,诡异变向,一次次砸中避邪。 趁双方激战。得到我命令地绞杀变成苍蝇大小,闪电窜出。穿过熊熊呼啸的风火,钻入了避邪的鼻孔。 “小心!”即使在混乱中,冰镜的目光依然清晰捕捉到了绞杀。但已经来不及了,避邪凄厉惨叫,在地上疯狂打滚,又猝然僵硬不动,丰满地血肉急干瘪,皮色变枯,很快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皮。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赤练火也愣住了。绞杀变成蚂蚁一般大,从薄皮下悄悄爬出。 “孽畜,哪里逃?”冰镜厉喝一声,飘然跃起,玉拂尘击向绞杀。我心道这个女人眼睛好尖,刚要出手拦阻,绞杀“呼”地涨大,触手喷出一片乳白色地冰气,将玉拂尘震开。 我吃了一惊,吞噬了避邪的绞杀又变得有些不同了。除了能喷出和避邪相像的冰气。它的脸开始像一个小女孩,璀璨如星地双眼上生出了一对弯弯的新月眉。充满了邪异的魅力。 “真的好好吃哦,爸爸,我忍不住了。”绞杀舔动唇边的鲜血,闪过冰镜,向人群中的珍禽异兽扑去。一时间,人仰兽翻,混乱不堪,惨叫声此起彼伏。 螭在我的神识里打了个寒战:“好厉害地怪物!哪个神兽遇到它只好自认倒霉。” “绞杀又强了很多,看来每次吞噬神兽,都会助长它的妖力。”月魂沉吟道:“真是非常奇特的进化方式。” 不一会,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干瘪的兽皮。众人纷纷怒喝,围追堵截绞杀,却连它的影子也摸不到。绞杀就像一个嗜血的幽灵,行踪诡异飘忽,转瞬间,又有几头异兽伏尸。不少人驾着坐骑慌乱逃向天空,赤练火也趁乱想溜,被冰镜强行截住。 风火双轮卷起狂暴地飓风烈焰,罩向冰镜。后者抖出玉拂尘,如同一朵冰雪菊花在半空绽开,尘丝刺入旋转的飓风,破开无数孔洞。飓风立刻像泄气地皮球,急剧变小。烈焰也被尘丝放射的寒气冻结,渐渐微弱。 “尔其静也,体象皎镜,是开碧落。”冰镜肃然吟道,一掌拍去,赤练火方圆一丈内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明澈光斑。光斑不断收缩,赤练火被死死束缚在光斑内,试图挣扎出来。风火双轮“砰”地砸落在地,变回古里、古怪的样子,浑身剧烈抽搐。 碧落赋的秘道术果然神妙,再不出手,赤练火他们多半凶多吉少。想起赤练火阻止我去飘香盛会的善意,我略一沉吟,施展刺字诀,遁入光斑。 一进入光斑,我浑身酸软,手足刺疼,仿佛要被明亮的光华融化。封字诀心随意动,将不断收缩的光斑向外推开,我双手各抓住赤练火、古里古怪,冲出光斑,旋风般掠入人群。轰字诀下,人兽被纷纷撞飞出去。叫上绞杀,我全飞向天空,几个起落,把尾追的人远远甩在后面。 被我抓在手里,古怪一路惨哼,口吐白沫。我赶紧找了一片隐秘地丛林落脚,放下了他们。 “爸爸,我吃得好饱,想睡觉。奇怪,我很少瞌睡的呀。”绞杀摸着滚圆的肚子,眼睛惺忪,像是喝醉了一样。不等我细问,绞杀收缩身形,跌跌撞撞地钻进我的耳孔,陷入了昏睡。 赤练火对我深深一揖,柔声道:“多谢恩公相救,我等不胜感激。”吧?否则以这样的身手,早成为声名赫赫的妖王了。” 这个女妖戒心很重,我救了她,反倒要打探我的虚实。我干笑一声。似是而非地答道:“隐姓埋名也不是什么难事。” 古里和古怪咬了一阵耳朵,古里瞪圆了眼,围着我瞅了好半天,失声怪叫:“原来是你啊!小姐,他是林飞!” “小姐,他是林飞!”古怪干巴巴地重复道。古里狠狠瞪了古怪一眼,酸溜溜地道:“你倒是记得这小子,被他抓住手里一定乐坏了吧?你看他现在这副丑样,八成是勾搭了哪个有夫之妇,被捉奸毁容了。” 我情知是在古怪身上暴露了身份。以她的体质,立刻能感应出我体内魇虎眼珠地威力。我故作不解:“林飞我倒是听说过,他和我长得一样吗?” 古里的手指几乎点在了我地鼻子上:“你可真没良心啊。小姐为了打探你的消息,才主动领命,潜入清虚天,差点命都丢了。你倒好,装傻充愣。”愤然道:“小姐。我们走,别理这个混蛋了。” 赤练火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许久,涩声道:“林公子,真的是你吗?” 我苦笑一声,恢复了原形:“如果是昔日的小红问我。那我当然是如假包换的林飞了。” 赤练火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多谢你救了我。魔主大人说你一定还躲在清虚天避风头,果然没有料错。林公子。你现在的法力可厉害得紧,都能媲美妖王了。” “楚度和公子樱一战,究竟结果怎样?难道两人握手言和了?” “没错。魔主大人与公子樱战成了平手,还代表魔刹天,许下与清虚天十年互不侵犯的承诺。” 我心生狐疑,楚度做出这个承诺,难道是想腾出手来干别的事?或是与公子樱一战,楚度受了重伤,所以不得不签订城下之盟?不过以楚度当时地糟糕状态。还能和公子樱打成平手,显然他的真实 过了对方。 赤练火微微一笑:“其实战和是最好的结局。如果公子樱落败身死,恐怕整个清虚天都会不顾一切地杀向魔刹天,白白便宜了那些坐山观虎斗的人。” 我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 “魔主大人的用心,我们不敢妄自揣测。”赤练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魔主大人这次派我潜入清虚天,除了察看各派虚实之外,还特意嘱咐我寻访你的行踪,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什么话?抓我回去?那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魔主大人说,你迟早会去找他地。除了他,北境没有一个人可以接近沙罗铁树。” “没有人可以靠近沙罗铁树?”我心头一震。明白了楚度的意思。要解开老太婆师父的毒咒,就必须要有沙罗铁树的树根。我不得不主动送上门,前往魔刹天鲲鹏山脉的沙罗峰顶。 赤练火道:“沙罗铁树有一种可怕的魔力,除了天定地魔主,哪怕法力再强的人、妖接近它,也会化为灰烬。否则任何一个妖怪都可以在树下坐等铁树开花,冒充魔主了。” 我暗暗头痛,这么看来,偷偷溜上山挖树根是不可能了。但既然沙罗铁树无法靠近,楚度又为何告诉我树根可解毒咒呢?岂不变成了一句废话? 赤练火忽然问道:“林公子来芙蓉塘,是打算去红尘天观看清虚天与罗生天三年一度地法术比试吗?” 我微微一愣,难怪这里的天壑挤满了人,原来都是去看法术比试的。想来清虚天、罗生天十大名门的人已经提前赶去。“那我也凑个热闹吧。”我兴奋地道,心头一下子火热,到了红尘天,说不定还能见到失散的三个美女。 古里挤眉弄眼地道:“清虚天八个名门掌教死在魔主大人手里,实力骤损,这次和罗生天比试,他们要栽大跟头啦。” “那到未必。”我沉吟道:“死去的名门掌教必然早已选定了继任人,相信新掌门的实力不会差到哪里去,何况双方比试,掌教不见得会亲自出手。” 古里一翻白眼:“清虚天现在连十大名门都凑不齐,还谈什么新掌门?白云涧的司马胖子临死前,就解散了整个门派。破坏岛的拓拔峰根本没有指定下一任掌门,他死后,众弟子纷纷投靠碧落赋与星谷,第二名门从此烟消云散。” “破坏岛竟然完了?“我喃喃地道,不敢相信古里地话,但同时也深深了解拓拔峰的心意。他不希望后人再像他那样,背上一副沉重的枷锁。 “彻底完了。”古里显得幸灾乐祸、 赤练火欣然道:“我刚好也要回红尘天,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不妨同行。” 我犹豫了一下,婉言拒绝。和她走在一起,引来楚度就麻烦了。这一次我出手救她,也算还清了过去欠下的人情。 赤练火目光中闪过一丝幽怨,随即又笑语晏晏,宛如常态。 古里气势汹汹地嚷道:“你小子,法术厉害了就翻脸不认人?枉费我家小姐对你一片赤诚!”古怪也依样画葫芦地念道。 “我是担心给你们小姐带来不便。”我不再废话,驾起吹气风,飞离去。半途中,我运用息壤,再次改变了形貌。 第二天,就是十五月圆之夜。中午时分,芙蓉塘附近已被挤得水泄不通,到了黄昏,还有不少清虚天的人6续赶来。 芙蓉塘的另一边,隐没在茫茫虚空中。暮色渐浓,月亮挂在树梢上,宛如一个淡白色的剪影。芙蓉塘上,水光暗沉,密密麻麻的蜻蜓四处飞舞,像浓厚的乌云遮住了上空,翅膀嗡嗡地扇动声几里外都听得见。 我混在各派的人群里,听他们谈论昨日鸡飞狗跳地混战。冰镜面沉似水,独自站在塘边,似乎心情不佳。 “昨天救走妖孽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一个老者抚摸着颌下三缕须,沉思道:“看他的身法,倒是有点类似补天门的秘道术。却又似是而非。” 我刻意压低喉咙,嘶声道:“不会吧,补天门里可都是女人。昨天最后出手的那个像是男人。” 身边一个敦实的壮汉抢白道:“妖怪们个个变态,男妖变化成女妖也大有可能。比如楚度,谁知道他是男是女?说不定早就为了练成妖功,挥刀自宫了。” “还有许多妖怪喜欢生吃活人,杀孕妇取胎儿来炼丹服食,增强妖力。”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唾沫横飞,纷纷痛斥魔刹天的妖怪罪行。到最后,连妖怪早上不漱口,一胎生七八个都变成了一种邪恶,听得我啼笑皆非。 “妖孽都该死!”冰镜突兀地道,引来周围一片喝彩声。 月魂轻轻叹了一口气:“魔刹天与清虚天相隔的,又岂止是天壑?楚度的力量再强,也打不破那些看不见的天壑吧。” 我望着清虚天众人义愤填膺的神情,暗暗摇头。哪怕楚度一统北境,也改变不了人、妖彼此敌视的局面。 这时,金黄色的满月渐渐升到了半空。芙蓉塘里,冒出汨汨的水泡。清香四溢,一枝枝绯红色的荷苞从水下探出,露出尖角。半空飞舞的蜻蜓纷纷扑上去,停在荷苞尖上。娇嫩的荷苞层层绽开,露出乳黄色的莲蕊。蜻蜓低头吮食莲蕊,体形疯狂暴涨,变得和老鹰一般大小。 一座奇异的牌门从芙蓉塘对面的虚空中浮出,牌门由几百个空心的巨大圆环拼嵌组成,圆环晶莹剔透,光华流溢,牌匾上刻着紫色的“环门”二字。 “哗啦啦”,千万只蜻蜓从荷蕊上窜起,向环门飞去。众人纷纷跳上蜻蜓,从牌门的圆环内径直穿过。我也踩上一只蜻蜓的背,飞过了环门。时隔经年后,我终于重新踏上了红尘天的土地。 第十四册 第三章 豪赌 第十四册第三章豪赌 “客栈,一百两银子一天。妖怪五折,人类翻倍!”~城内,许多客店门上,都张贴着类似的告示。九成多的客栈门口,高挂出了“客满”的牌子。 清虚天、罗生天三年一度的法术比试大会,就在通杀城内举行。同时,通杀城也是红尘天极富盛名的赌博之城。街道上,赌坊鳞次栉比,屋顶装饰着闪闪亮的镀铜骰子,沸腾的声浪从门帘后涌出,仿佛将整座城变成了一个热腾腾的油锅。 几个身着道袍的人,从我身旁走过,不时回头骂骂咧咧。一个乌龟小妖站在客栈门口,双手叉腰,正冲他们的背影吐唾沫。 “喂,好狗不挡道!说的就是你,别站在门口妨碍客人!”乌龟小妖不耐烦地对我挥手,说话时,脖子一缩一伸。 “老子住店!”我一把拽住他的龟壳,将他拎起,恶狠狠地道。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店小二,就是要比他更强硬。 乌龟小妖一点也不惊慌,满脸冷笑:“三天后就是清虚天与罗生天的法术比试大会,从今天开始食宿涨价,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天,你付得起吗?” 我丢开他,从怀里掏出十来锭金元宝,在他眼前一亮:“屁话少说,还不带路?”携带金银珠宝的大包袱在鼠公公处,这几天的路上,我大施混沌甲御术,填满了空空钱囊。 出乎我的意料,乌龟小妖没有乖乖听话,反倒傲慢地哼了一声,转过身,指了指背上的龟壳。壳上赫然写着:“人类与狗,不得入内。” 哇靠,这不是消遣老子嘛。我刚要作。乌龟小妖高喊一声,几个雄赳的狗熊妖从客栈里跑出,卷起袖管,不怀好意地盯着我手上的金元宝,嘴里哼着小调:“咱们妖怪有力量,嘿!有力量!” “日他***,瞎了你的乌龟眼,大爷我是魔刹天黑风岭上地鸡爪妖!”我随机应变,气势汹汹地一脚踢翻乌龟妖,再探出一只龙蝶赤爪。在妖怪们眼前一晃。 “是有点像鸡爪。”乌龟小妖瞅了瞅龙蝶爪,一骨碌爬起来,引我进客栈,讪讪地道:“原来是自家兄弟,得罪了。你也是来看法术比试大会的吧?不过兄弟,我从来没听说魔刹天有什么黑风岭啊?” “孤陋寡闻!大爷我占山为王,都横行一千多年了。”我一边信口胡侃。一边打探道:“现在的红尘天,都变成我们的天下了吗?” 走上二楼,乌龟妖推开一间厢房,得意地吹嘘:“像大千城、通杀城这种繁华的闹市,只要是我们魔刹天来的,就可以横着走。许多人类被我们逼跑。龟缩进穷山僻壤。留在这里的人类见到我们,个个老老实实。屁都不敢放一个。” 怕是敢怒不敢言吧?我在心里说道。这样闹下去,被压迫的人类无处安身,清虚天、罗生天又没资格进去,迟早要造反。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动,清虚天、罗生天当初放任妖怪入侵红尘天,莫非是想硬逼红尘天的人类和妖怪对抗? 乌龟小妖说得兴起,大力拍着龟壳嚷道:“比如我独孤小龟,过去只是这家客栈的小厮。整天被刻薄地人类店主欺负。自从魔主大人入主红尘天,我杀了店主,夺了客栈,自己当家。我们还要杀上清虚天、罗生天、吉祥天,把整个北境变成我们妖怪的乐土!” 我苦笑一声,过去红尘天的妖怪被人类欺压,现在换成*人类倒霉,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越觉得楚度的抱负,并不会给北境带来多少好处。沉吟了一会,我道:“未必会变成我们的乐土。一旦和人类开战。有多少妖怪可以活下来呢?” 独孤小龟吓得一缩脖子:“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要是被城主水六郎知道了,一定把你分尸!别怪我没提醒你。通杀城里到处都是城主的耳目。”小心翼翼地瞧了瞧门外,轻声道:“管那么多干什么?现在快活就行了。” 水六郎竟然来通杀城当了城主,我有些意外。用一锭金元宝打了独孤小龟,我站在窗口,独自沉思。 斜对面地顺风赌坊内,传出一阵阵嘈杂声。偶尔有一两声“开大,开小!”的吼叫突兀响起,随即被轰然的喧嚣淹没。 这些赌徒,至少还能明确地选择押注,我却进退两难。楚度掌控的魔刹天,早已视我为敌;清虚天的庄梦又对我虎视眈眈;而与无颜比试夺亲,又令我在罗生天树敌众多。洋洋北境,一时仿佛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地。 凭什么,老子要受他们地欺凌? “隐姓埋名,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许能保一辈子的平安。”月魂开玩笑道。 “不可能!我地法术岂不是白练了?好歹我也在北境混出了名头,难道放弃一切,做个缩头乌龟?”我冷哼一声:“凭神识气象八术,北境就该有我林飞的位置。” “你变了。”月魂默然了一会,道:“你的法术不断变强,宝贝也越来越多。你不想再做一个普通人了。我还记得我们最早相遇的时候,你只想单纯地活下去。” 沉默了很久,我点点头。“拥有越多,选择就越多,想得到的也更多。”我俯视着赌坊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妖,审视他们狂喜或是沮丧的面孔。没有银子的时候,只想吃饱饭。有了一两银子,就想赌更多的银子,**总是节节攀升。 “人地改变,往往在不知不觉中。”我平静地道:“拜师学艺,恋上海姬,得到螭枪,进化飞升。 与其说是我改变,不如说是它们改变了我。囊中越积越多的银子,难道我要带着它们在穷乡僻壤里躲一辈子?那我得到它们还有什么意义?” 月魂默默地道:“从你杀了丁香愁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不同了。过去,你不会向无辜的人动手。” “消除隐患而已。我不杀她,楚度也会杀她。”我低下头,深深地凝视月魂:“你找上了我。不外乎是想替魅报仇。我的改变,不是正合你的心意么?” 月魂避开我的目光,苦笑:“站在朋友地立场,我希望你还是原来的样子。” “可你最终还是会站在魅的立场,就像拓拔峰一样。你们都背负了不属于自己地选择。”我轻轻叹了口气:“世上有什么东西,是不会变的呢?” 月魂喃喃地道:“这句话像是楚度说出来地。” “有什么不同呢?”我冷笑:“楚度、庄梦、海妃,他们想对付我,老子也不会让他们好过。月魂,睁大你的绿豆眼,好好瞧着!我要利用魔刹天、清虚天、罗生天之间的矛盾。大展拳脚,兴风作浪!” “小子,这话我爱听!”螭兴奋地吼叫:“拥有螭枪的人,就该称雄北境,叱咤风云!”吼声如同狂野的火焰,在我胸中熊熊燃烧。 恍惚中,洛阳地狮子桥头。那个乞儿的身影终于离我越来越远,彻底消失了。 “没钱了快滚,别死赖在这里!”怒骂声从顺风赌坊里传出,紧接着,一个小老头葫芦般滚了出来。他爬起身,逃出几丈远。又回过头对赌坊龇牙咧嘴,鼻青脸肿的样子十分好笑。 鼠公公?我又惊又喜。急掠出窗,一把抓住他:“你怎么在这里?海姬她们呢?” 鼠公公愣愣地看着我:“阁下是哪位?” 我冲他衣角吐了口唾沫,鼠公公低头嗅了嗅,满脸狂喜:“是少爷?真的是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怪模样?”撩起衣角,仔细舔干净唾沫,津津有味地咂嘴:“嗯,正宗龙涎,味道好极了。” 我一阵恶寒,鼠公公谄媚地道:“少爷你能从楚度手里逃命。厉害啊,不愧是老奴效忠的主子。”突然抱住我的双腿,嚎啕大哭:“少爷,我对不住你啊。你看在老奴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老奴吧。” 我心中一沉:“出了什么事?” 鼠公公哭丧着脸,两手一摊:“你交给我地装满金银宝贝的包袱,全被我输光了。”指了指顺风赌坊。 “赌光了?”我瞠目结舌,厉声道:“连紫玉匣也输掉了?”其它的金银宝贝倒也罢了,最值钱的七情六欲镜和小火炉,我随身携带。但海妃交给我转送朱家的紫玉匣还在包袱里。这件东西。是万万丢不得的。 “少爷,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啊。”鼠公公哭声凄惨,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过少爷放心,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宝贝夺回来!”说完,满脸英烈之气,雄赳赳气昂昂地跨步冲向赌坊。 “你本来就不是人。”我又好气又好笑,也不阻拦。鼠公公地一只脚迈出,另一只脚留在原地,扭头,眼巴巴地看着我。 “别演戏了,快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少爷法眼如炬,秋毫必察。”鼠公公尴尬地一笑:“我还以为少爷会拦住我,为我出头呢。真是的,也不配合一下。”一抹脸,眼泪鼻涕全没了,才开始细说经过。 原来,当日楚度掳走我时,鼠公公一直躲在附近,迟迟不敢出来。没过多久,脉经海殿地人就出现了,带走了重伤昏迷的海姬。等到半夜,甘柠真、鸠丹媚苏醒后,无颜也赶到了。 “接着,那个小白脸拐跑了甘仙子、鸠蝎妖。龙眼鸡也自顾自跑了。只剩下孤苦无依的老奴,在茫茫人海中,寻寻觅觅凄凄惨惨冷冷清清地找访少爷的踪迹。”鼠公公哀声道,他听说我从楚度手里逃出,猜测我会去通杀城瞧法术比试会,就来到红尘天。一时手痒,去顺风赌坊玩了几局,结果越输越多,把整个包袱里的金银宝贝赔了个精光。 “哇靠,你说你一直躲在附近,眼睁睁地看着鸠丹媚、甘柠真昏迷也不管,然后足足躲了一个月才敢露脸?”我绝倒了,见过胆小的,没见过这么胆小的。 鼠公公一脸无辜:“老奴出来有用吗?我妖力低微,又救不了她们。何况老奴肩负寻找少爷的重责。怎能轻易犯险?老奴这条命是属于少爷的,要为了少爷珍惜才对嘛。要是老奴死了,谁来告诉少爷甘仙子她们地消息呢?” 我哭笑不得,不过也暂时安心了。海姬被脉经海殿带走疗伤,甘柠真、鸠丹媚身边有无颜陪伴,三个美女总算没出大事。 想了想,我拍拍鼠公公:“说得也有道理!走,少爷替你出气!输了的金银宝贝,我要他们乖乖地吐出来!” 带着摩拳擦掌地鼠公公,我走到顺风赌坊前。掀开了门帘。 一股混杂着各种气味的热浪扑面而来,金碧辉煌的赌坊内,到处充斥声嘶力竭的叫喊。无论是人是妖,在赌桌上都没有区别,他们像盯着骨头的饿狼,脸上肌肉紧绷,神经质地攥紧拳头。一双双充血的眼睛闪着光,被**填满,再也看不见其它东西。 我忽然觉得,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站在人生的赌桌旁。为了得到而得到,为了得到而失去。 绕着几百个赌桌溜达几圈。挤出人群时,我囊中已经多出了一笔金银。 “咣当”一声。 色斑斓的长剑被重重压在了赌桌上。 “青冥宝剑,至少值五十万两银子!”长剑主人嘶声道,目光艰难地从青冥剑上移开,一拍桌子:“继续押大!” 瞥见此人两条孤峭凌厉地长眉,我不由一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竟然撞见了柳翠羽。他满眼血丝,鬓凌乱,华贵的织锦长袍皱皱巴巴。边上几个眉门弟子相劝道:“掌门,这柄青冥宝剑是本门掌教地信物。千万赌不得。”,“我们还是走吧,您已经玩了三天三夜。” “闭嘴!”柳翠羽沉声道,死死盯着对面的庄家——一个章鱼妖:“五十万两银子,全部押大!” 章鱼妖伸出一条触手,抽出青冥宝剑,轻轻一弹。“呛”的一声,剑作龙吟,闪亮的剑身像一汪碧水流泓。“最多十万两银子。”章鱼妖眯起眼睛,摸了摸剑锋。递还给柳翠羽。 “你在开玩笑?”柳翠羽嗜血的目光像是要把对方吞下去:“这柄剑在罗生天也算是一件宝物,怎么可能只有十万两?” “这里不是罗生天。”章鱼妖冷冷地道:“这里是我们的红尘天。不想玩的话。滚!” “下贱地妖孽!”柳翠羽吼道,剑眉微挑,一道碧光破眉飞出,抵住章鱼妖的咽喉。 章鱼妖眼中没有一丝慌乱,镇定地拍了拍触手。“啪啪——啪啪”,随着触手互击的响亮声,赌坊门口,窜起一道妖艳的烟花,在半空炸开。 成群结队的妖怪冲入赌坊,把赌桌围得水泄不通。妖怪越来越多,半注香的功夫,赌坊内外挤满了狰狞地妖怪,还有成千上万的妖怪,洪水般从各个街道冲来。 “在你之前,至少有几百个罗生天、清虚天地人类输急了想动粗,结果他们都变成了碎块喂狗。”章鱼妖讥诮地道:“现在,这柄破剑只值五万两,不想玩的话,滚!” “滚!”成千上万个妖怪齐声狂吼。柳翠羽面孔僵硬,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章鱼妖喉头的碧光倏然消失了,柳翠羽艰难地道:“五万就五万。押大!” 晶莹圆滑的琉璃罩盒内,三颗黄玉骰子闪闪光。章鱼妖的触手卷起琉璃盒,用力晃荡,骰子在盒内撞击蹦跳。 “柳翠羽很识相嘛。”鼠公公悄悄地道。 “罗生天根本不想和魔刹天冲突,所以柳翠羽不得不咽下这口气。”我盯着跳动的骰子,不解地问道:“以法术控制骰子的点数应该很容易吧?柳翠羽就不怕对方做手脚?” “在通杀城里赌,玩不了任何手段,哪怕是魔主也不行。”鼠公公嬉笑道:“少爷有所不知。赌坊里的骰子、牌九,都是用罕见地猫眼玉制成。猫眼玉有一个特点,能对法术、妖术产生奇妙的感应。一旦以法术、妖术控制骰子,黄色的猫眼玉就会变成墨绿色,一看便知。还有摇骰子的琉璃罩,也是用隔绝法术的晶脂琉璃所制。” 我意念电转,通杀城现在是妖怪的天下,把我的宝贝明抢回来是不行地了。只有从赌桌上光明正大地赢回来。我自创的神识气象八术。精神与**相融,已经越了法术的界限,不知能否操控骰子。 “啪”,章鱼妖猛地把琉璃罩盒按在桌上,松开触手。骰子一阵滚动,慢慢停下。六个红艳艳地骰点像尖锐的匕,刮去了柳翠羽脸上最后一点血色。 “二!三!一!小!”章鱼妖面无表情地道,触手卷走了青冥剑。 柳翠羽嘴角微微抽搐,眉毛抖动得仿佛两条弓起身子地毒蛇。呆了片刻,他冷静下来。整了整衣冠,取出丝帕擦净双手,缓缓离去。四周响起妖怪们的嘲笑声,赶来赌坊的妖怪也6续散去。望着柳翠羽笔挺的背影,我心中暗忖,这个人算得上是个人物,输光后绝不拖泥带水。也能克制情绪,心志比常人坚定得多。 “押大!”我把一百两金锭扔上赌桌,这已经是我目前一小半的财产了。 章鱼妖淡淡一哂:“这里最低押注是一万两银子。” 鼠公公苦着脸对我点点头,我沉吟片刻,从怀里摸出葳蕤玉葩:“你看值多少?” 章鱼妖眼睛一亮,触手把葳蕤玉葩卷到鼻子前。闻了闻,随后用故作冷淡地口吻道:“二十万两。” “全部押大。”第一次赌。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了。接过筹码,我的心怦怦直跳。我也做好准备,万一输了,抢了葳蕤玉葩就跑。 琉璃罩盒内,三颗骰子眼花缭乱地跳跃。我心中一片空灵,目光紧紧锁住骰子,试探着施展神识气象八术的化字诀,察看骰子的反应。 “砰”,章鱼妖把琉璃罩盒猛扣在桌上。黄色的骰子滴溜溜滚动,一点没有变色。我心花怒,化字诀毫不费力地穿透琉璃罩盒,牢牢控制住骰子的滚动。一个“六”,两个“六”,三个“六”!十八粒通红地小点全部朝上,仿佛美女诱惑的樱唇。 “天啊,三个六!大!少爷,我们赢了!”鼠公公激动得浑身抖,语无伦次。 我哈哈大笑。章鱼妖哼了一声,推过来二十万两的筹码:“继续赌。还是换钱?” “押大。”我把四十万两筹码全部推出去,信心十足地道。 三颗骰子不停地跳动。没过多久,我桌上的筹码堆积如山,一次次翻倍。“四、五、六,大!”,“三个六,大!”,“大!”,“大!”鼠公公眉花眼笑,我越来越冷静,娴熟地操控骰粒,宛如一个老练的猎手。 “全部押大!”我再一次推出所有。整整八百万两银子,看得章鱼妖眼都直了。许多这一桌地豪赌吸引,纷纷围上来,向我投来惊奇羡慕的目光。在他们眼中,我是神奇无比地幸运儿,一掷万金的天之骄子! 章鱼妖粉色的光脑门上,沁满一滴滴汗珠。他犹豫了一下,咬牙道:“我就不信邪了。”触手猛地卷起琉璃罩盒,剧烈晃动。 “咕噜”,骰粒慢慢停止了滚动,望着十五个红点,章鱼妖面色惨白,仿佛被抽空了浑身精血,只剩下一副虚弱的皮囊。 赌客们出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在我又一次把一千六百万两的筹码全部推出去时,沸腾的声浪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押大。”我不依不饶,许多赌客也开始跟着我下注。 “你还要赌?”章鱼妖虚弱地呻吟一声,紧接着,双目射出凶光,触手示威般地急剧抖动。 “既然开了赌坊,难道还怕客人赌钱?”我轻笑一声,有些人类赌客也跟着起哄。 章鱼妖狠狠瞪了我一眼:“你,等一等。这么大笔的赌注,我要请示老板。” “无论等多久,都没有问题。”我好整以暇地拉过一把楠木椅。坐下,惬意地哼着小调。鼠公公乐陶陶地走到身后,替我捶腰。 半个多时辰后,我被请进了楼上的贵宾厢。 厢房内金砖银梁,锦屏彩帘。四面墙上,悬挂着色彩艳丽地巨幅壁画。光可鉴人的羊脂玉长几上,摆放着五花八门的赌具。水六郎坐在长几的另一端,阴沉沉地打量我。背后侍立着几个半裸的尖耳女妖,为他按摩肩膀。 我微微一愣。想不到水六郎是这家赌坊地幕后老板。转念一想,恐怕通杀城内,所有的赌坊都在他的控制下。 章鱼妖的十多条触手各缠着一个描金箱子,走进厢房。他对水六郎恭谨地弯腰,然后一一打开箱子,珠光宝气宛如喷火蒸霞,灿烂眩目。我的紫玉匣和其它宝贝也赫然在内。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赌运这么好地客人,一时技痒,想和你赌几局。”水六郎斯斯文文地道:“这里的每一口箱子,都装满了北境罕见地奇珍异宝。我可以保证。每一口箱子的价值至少在两千万两银子以上。你要是运气够好,可以把它们全部赢走。” “没问题。”见他没有认出我,我心中大定,满不在乎地推出了一千六百万两的赌注:“玩骰子,押大。” 水六郎略一沉吟,对章鱼妖点头示意。后者触手卷起玉几上地琉璃罩盒,用力摇晃起来。我正要以神识气象术操控骰子。水六郎忽然出掌,在我身前虚切而下,一片透明的水幕沿着掌锋拉开,仿佛一面无形的墙,拦在我与章鱼妖之间。 “这样比较公允,不必担心有人做手脚。”水六郎话里藏刺。 瞄了瞄水幕。我不觉心中好笑。水六郎无非是怀疑我玩郎中的花样,才会把把押中。所以他以妖术化出水幕。横隔在我的身前。一旦我施展法术,势必要穿过水幕。而水幕的任何细微波动,水六郎都能清晰感应到。 可惜,神识气象八术的精神奥义,完全出了他地认知。除非水六郎是楚度、公子樱那样的绝顶高手,才能察觉我的作弊手段。 “我的运气向来很好,所以我从不担心有人做手脚。”我对水六郎道,神识气象术轻松穿透水幕,锁住三颗翻滚不停的骰粒。 “六——六——六。”章鱼妖瞪着骰子。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拖出来地:“豹子,大。” 水六郎冷冷地看着我,半晌,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花招,不过我可以肯定,就算是让神仙来押,也不会把把开出大来。” “骰子是你的,摇骰地人也是你的。”我露出一个讥嘲的笑容:“也许你为了讨好我,故意让我赢钱?” 水六郎面色铁青。对章鱼妖道:“拿一口箱子给他。” “押大。”我看也不看送到面前的箱子,将筹码和箱子又推了出去:“千万别告诉我。你们不敢赌下去了。” 水六郎沉吟了一会,森然道:“奉陪到底。不过,我想换个赌法。”以目光示意章鱼妖,后者触手挥舞,眨眼间,把一堆牌九整齐垒放成四排。 “赌牌九?”我有些犹豫。水六郎倒也机灵,知道玩骰子必输无疑,所以立刻更换赌法。 “不错,你我各抽两张牌,一次比大小。”水六郎信心十足的口吻,令我生疑。我相信,他一定有必胜的把握。 “我若输了,你拿走所有的箱子。要是你输了,就留下你这条贱命!”这里捣乱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由分说,从四排牌九中率先抽出两张牌,背面朝上,“啪”地按在玉几上。摆明了是霸王硬上弓,强逼我赌了。 章鱼妖和水六郎暗中交换了一个眼色,我恍然大悟,章鱼妖在洗牌垒放时,显然做了手脚。水六郎拿到的一定是牌九里最大地一对——“至尊宝”。无论我再抽出什么牌,也不会比他大。所以这一铺,我必输无疑。 “如果我赌输了,自然任由阁下处置。如果在下侥幸赢了,你们真能认赌服输么?”我刻意流露出不信任的表情,心里飞快思索着,怎样才能赢下这至关重要的一局。 水六郎冷笑:“耍赖这种下三滥的勾当,我们是不屑做的。你还磨蹭什么?难不成你吓破了胆?” 的风度气魄,令我钦佩不已。好,我赌了!”我大神识气象八术。伸出手,我随意抽出两张牌。目光瞥过,牌还算大:“红头四六”配“杂九”——九点。 水六郎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开牌吧。” 我慢慢推开牌。不慌不忙地道:“九点。” 水六郎放声狂笑,嚣张地抓起面前的一对牌,猛然翻开:“去死吧,下贱的杂种!” 他的笑声嘎然而止,就像被硬生生地掐断。一对牌九上,两个黑色地圆点仿佛一对嘲弄地眼睛,无情地瞪着他。 至尊宝竟然变成了两点,水六郎和章鱼妖呆若木鸡。 “两点。你只有两点,好像是我赢了。”我从容走过去,月魂告诉我。最左面的箱子里有一个白色地如意袋,能够收放变化,再大再多的东西也能盛放。打开如意袋,我把所有的箱子、筹码装入如意袋,系在腰间,大摇大摆地走出贵宾厢。 背后,传来水六郎愤怒的吼声:“章鱼。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很简单,我动神识气象术,神不知鬼不觉,抹去了对方两张牌九上其余的点数,各留下一点。水六郎做梦也想不到,我改变了他的牌点。 “少爷。赢了吗?”见到我,鼠公公迫不及待地追问。在楼下赌厅。他早就等得心焦。 “连本带利。”我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从如意袋里捧出所有地筹码,向上空甩去,密集的筹码雨点般落下。 “送给你们的!”仰天大笑,我走出了顺风赌坊。坊外夜色渐深,***通明。坊内炸开了锅,无数赌客蜂拥而上,像野狗一样争抢、纠缠、厮打、吼叫,为了一千六百万两的筹码。 “原来。我也可以放救济粥呢。”晚风吹过,站在街道上,静静地,我对自己说。 我忽然现,银子对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吃饱穿暖地活下去,不再是我生命的全部。 第十四册 第四章 道法会 第十四册第四章道法会 与罗生天三年一度的法术比试,被称作道法会。道衷,只是法术交流,共悟天道。到后来,逐渐演变成双方昭显实力,争强斗狠的法术比拼。 道法会这一天,北境大大小小的门派6续赶来,一睹盛况。 通杀城内,早已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天空也被成千上万的坐骑遮盖,变得一片昏暗。 法术比试就在城南的碧菌坪举行,传说这里原本是荒芜的沙地,仙人骑鹿从半空经过,鹿嘴里叼着的菌菇落地生根,化作一棵棵青碧色的石菌。石菌茂密成林,高挺耸立,千姿百态,诺大的伞形菌盖层层覆盖,绵延成一座天然石坪。 碧菌坪四周,水泄不通,挪脚的空地也没有。我快被挤夹成松软的馅料,好不容易才伸直了腿。眼中尽是黑压压的人头,耳畔尽是“嗡嗡”的嘈杂声。时时可以见到捂着小腹,脸憋得通红的人、妖,为杀开一条小解之路,汗流浃背,痛苦不堪。 “幸亏少爷你有本事,否则花了钱还来不了。”鼠公公趴在我的肩上,累得直喘粗气,鼠须也被挤掉了好几根。 通往碧菌坪的各条道路,被妖怪们层层设卡,除了缴费之外,还必须登记详细的个人资料、派别,反复确认后,才给予通行,俨然把通杀城当作了魔刹天的后花园。要不是我施展神识气象术,根本混不进来。 “这一次道法会,魔刹天才是真正的赢家。”我心中暗忖,妖怪们登记各派各人的详细资料,等于普查了一遍北境大大小小的实力分布,为一统北境提供了宝贵的战略情报图。 碧菌坪上,清虚天、罗生天各大名门早已齐聚,形成经纬分明的两大阵营。罗生天十大名门掌教尽数到齐。个个衣饰华贵,涂脂抹粉。无颜、花生壳、屈玲珑这些老熟人赫然在内。我在脉经海殿一干女武神中反复搜寻,没有现海姬,不免有些牵肠挂肚。 鼓乐齐鸣,在无数礼炮烟花的轰鸣辉映下,道法会终于拉开了序幕。 “道似天渊无尽底,惜乎人力有穷时。”大光明境地掌门珠穆朗玛长叹一声,脸上露出缅怀之色:“转眼又是三年,清虚天前各大掌门的雄姿英风还历历在目。奈何道法无限,人命却有限。故友们纷纷仙去。令人扼腕叹息。”浑厚平稳的声音并不响亮,但清晰可闻。 我暗暗好笑,不愧是罗生天的第一人,揭人伤疤还搞得情深意重。听了珠穆朗玛的话,几个新任的清虚天名门掌教都露出忿然的神色。 “掌门这话说错了。”公子樱淡淡一笑,引来下面无数女子的尖叫。在他身后,站着庄梦和一些新任的名门掌教。碧落赋的护法雷猛、冰镜侍立在公子樱两侧。我依稀瞥见一方雪白地袍角,想要再瞧,又被碧落赋的众多门人遮挡住了。 “错在何处?”珠穆朗玛不动声色地反问:“愿闻掌门高见。” 公子樱曼声吟道:“掌门说道法无限,我却说人心无限。哪怕生命被困在一个小小的蜗壳里,心依然可以成为拥有无限虚空的主宰。何况众多故友虽已仙去,但清虚天后继有人。众志成城,薪尽火传。哪有中止的一天呢?”争。 “以在下拙见,应该是——”公子樱手指勾动,拨得琵琶声铿锵激昂:“心似天渊无尽底,惜乎道法有穷时。” 这两句说得意兴飞扬,气魄过人,引来雷鸣般的喝彩。 公子樱风度翩翩地向人群点头。半空抛满了缤纷地色彩,女子们将手中的奇花异草珍果掷向公子樱,如痴如醉地叫着他的名字。就连许多女妖。都开始骚弄姿,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 “真是让人羡慕啊。”鼠公公伸长了脖子,咕哝道:“其实老奴当年的风采,并不比他差多少,想和我订亲的母老鼠一窝一窝的。” 我心情复杂地望着公子樱,碧菌坪上多地是俊雅风流的人物,但他一个人就夺去了所有人地光彩。他仿佛站在了最高处,身上笼罩着璀璨夺目的光环。 碧落赋门人个个露出自豪的神色,自从逼走楚度以后,公子樱的声名达到了顶峰。哪怕是罗生天的人。投向公子樱的目光也充满了尊崇。 鼠公公摇摇头:“楚度就算一统北境,也不可能像公子樱那样。得到大半个北境的拥护。” 我哼道:“楚度是为了自己而活,公子樱是为了别人而活。瞎子都能看得出,他对甘柠真图谋不轨。换作我是他,会毫不顾忌掌门师叔的身份,向甘柠真表白爱意。” 鼠公公嘻嘻一笑:“少爷今天没喝醋吧?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老奴凭心而论,少爷和甘仙子才是天生一对。” “有海姬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喃喃地道,目光却又忍不住,搜寻那一袭白色地道袍。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女子们呼叫公子樱的声浪才渐渐平息。 “碧落赋若是广开门庭,天下的女子恐怕都要赶去清虚天了。”见珠穆朗玛被公子樱夺去了风头,牛郎娇滴滴地笑道。这本是一句眀褒实贬的揶揄,却引来场下女拥笃们的欢呼雀跃,甚至有一群狂热的女子齐声高唱:“碧落赋的天是明朗的天,碧落赋的人民赛神仙。天下美女爱碧落呀,公子樱的传奇说不完。呀呼嘿嘿一个呀嘿。” 我轻笑出声,心里又禁不住生出一丝嫉妒。站在高台上,接受满场盲目地崇拜,还真是容光无限啊。哪怕是一颗不起眼的石头,只要挂上天空,也就变成了闪亮地星辰。 珠穆朗玛丝毫不动声色,沉声道:“今日借着道法会,我们代表罗生天拜祭各位清虚天的故 |英灵永存,道统不灭,清虚天与罗生天情谊长 罗生天的人早已摆放好香案。瓜果供品,九大掌门在珠穆朗玛的带领下,恭恭敬敬地行全拜祭之礼。 “多谢各位的深情厚谊,清虚天铭感于心。”公子樱面色一整,肃袍正冠,清虚天众人也郑重其事地拜祭起来。 冰镜弯腰时,我在他身后瞧见了甘柠真。她照旧是一身雪白地道袍,神色淡定清傲。一转眼,她又被高大的雷猛遮住了身影。我心中一下子狂喜,一下子又变得患得患失。过去她陪在身边。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叫她小真真,但现在,当她回到属于自己的人群时,我才觉,距离是如此真实地存在。 我甚至不能看见她,就像在洛阳,高高的。厚厚的围墙挡住了花园里的秋千。那不是亲热地叫一句小真真,就可以消除的。正如同我击败了无颜,也难以一帆风顺地迎娶海姬。 也许我应该爬上一棵树,跳过围墙。也许我可以成为围墙里的人。这么出神地想着,我怀里的七情六欲镜隐隐热,像是一蓬火星。溅入了胸口。 “这些人类也太不要脸了。明明心里恨得对方要死,表面上偏偏装得亲亲热热。听得老奴都想吐了。”鼠公公怪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清虚天罗生天亲如一家呢。” 我微微一笑:“这就是名门掌教地风度,学着点。装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我宣布,本届道法会正式开始。”珠穆朗玛沉声道。四下里的妖怪们纷纷乱嚷:“快点干架吧,屁话那么多。” 庄梦轻摇羽扇,忽然道:“庄某还有一事相告。前日,眉门掌教柳翠羽曝尸荒野。虽然柳掌门是罗生天的人,但清虚天怎能袖手旁观?所以庄某派人追查,希望能找出凶手。” 罗生天各派掌门面面相觑。这几天,柳翠羽的死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当日在顺风赌坊,多人目睹柳翠羽与妖怪们冲突,凶手呼之欲出。庄梦现在当众提出此事,无疑是狠狠刮了罗生天一记耳光。 比起法术拼杀,双方这番言语的争斗更让我感兴趣。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柳掌门在顺风赌坊赌输了掌门信物青冥宝剑,双方结下仇怨。在柳掌门尸体周围,还有十八具妖怪的尸体,经过确认。他们都是顺风赌坊地护卫。”庄梦不依不饶地道:“庄某多事,还望罗生天不会怪我们越俎代庖。” 场下。不少妖怪嚣张地狂叫:“柳翠羽算什么东西?杀了也是白杀!”,“竟然还干掉我们十八个弟兄,人类的赌品真够烂的!” “少爷。”鼠公公暗暗对我翘起大拇指。我就知道,像庄梦这样的人,一定会把握这个机会,激起魔刹天对罗生天的敌意。 “庄掌门客气了,我等感激还来不及呢。”珠穆朗玛轻咳一声:“如今通杀城内,鱼龙混杂,最近几十天,清虚天、罗生天已经有大大小小十多个门派无故失踪了。”天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一样脸面无光。 “近来北境干戈不止,富甲北境的朱家也在一夜之间,满门被灭,积年财富洗劫一空。”隐无邪顺着珠穆朗玛地话茬,心领神会地转移了话题。 慕容玉树立刻接口:“最可气的是,有谣言说是清虚天下地毒手,这不是乱泼脏水吗?”吹胡子瞪眼,摆足了路见不平,义愤填膺的架势。 海妃神色凛然:“朱家灭门惨案,我等责无旁贷,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清虚天一个公道。” 我心中好笑,罗生天这些名门掌教个个老奸巨猾,几番话说下来,矛头转而指向了清虚天。 “我们也正在派人追查此事。”庄梦一本正经地道:“前些时候,清虚天各派为了迎战楚度,无暇分身,所以才让得闲的小人钻了空子。” 公子樱轻叹一声:“我代表清虚天宣布,任何人现朱家灭门的线索,必将重赏,抓获凶手者,无论何种身份,碧落赋都愿意收纳门下。”这几句话又激起群潮汹涌,群雌啾啾。 我不屑地撇撇嘴。这不是贼喊捉贼嘛。要不是我清楚朱家被杀的真相,还真会被公子樱道貌岸然的说辞蒙骗过去。 “乱世之秋,清虚天与罗生天理应携手合作。这也是道法会的意义之一。”公子樱不急不缓地道。 “正是如此。”各派掌门纷纷附和,一场夹枪带棒的和睦闹剧才暂时告一段落。 往年道法会,由十大名门各自选出一人,进行十场比试,以场次定输赢。如今清虚天只剩八大名门,经过双方磋商,本届道法会采取擂台制。各派照旧只限一人出手,谁能最终成为擂主。谁就是获胜的一方。 第一轮,由罗生天风雷池掌教呼延重亲自守擂,迎战清虚天音煞派地新任掌教柳丁。 “掌门亲自出马?这可罕见!”鼠公公惊奇地叫道:“往届道法会,往往只派一些优秀的弟子出战,今年怎么搞得这么隆重?” “形势所迫。”我平静地道:“清虚天名门掌教被楚度一一挑落,急需道法会的胜利重振声威。而罗生天也想趁势打压对手,消除公子樱战平楚度带来的影响。” 脚步游走。柳丁的清啸声鸣动九天,音波化作一只展翅的碧羽凤凰,冲向呼延重。 呼延重身躯如铁桩沉稳,双拳互击,溅出一道凌厉的电光,将碧羽凤凰一劈两半。柳丁啸声不断。点点碧光在空中化作无数只尖嘴利爪的秃鹫,把呼延重围得水泄不通。 视野中。呼延重完全被秃鹫淹没,只有一道道耀眼的蓝色电光迸溅射出。秃鹫的数量层出不穷,一旦被闪电 立刻重新凝聚成形。 鼠公公看得津津有味:“音煞派地秘道术真厉害,一个劲地压着呼延重痛打。” “比起前任掌门柳永的天籁之音,柳丁还差了不少。”我看得索然无味:“呼延重很快就会反击了。” “咣!”一声铜锣般地巨响,震得耳膜生疼。碧光中,骤然亮起一团诡异的雷火,轰隆作响。秃鹫被雷火沾及。纷纷化作灰烬。 呼延重消失了,只有这团雷火不断扩大,仿佛一头恶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了秃鹫,恶狠狠地向柳丁扑去。 一丝若有若无的轻吟响起,柳丁嘴唇蠕动,雷火突然失去了目标,偏过柳丁,斜斜撞向右方的一棵石菌。轰地一声,石菌炸得粉碎。雷火迅回转,凌空罩向柳丁。 明明对准了柳丁。但一接近他,雷火就像被无形的力量向旁牵引,从身侧滑过,再次扑空。 “见鬼了,怎么老打不着柳丁?”鼠公公激动地挥舞鼠爪:“难道呼延重是斗鸡眼?” 我微微摇头:“柳丁是以音浪振荡空气,再借助气浪地抖动,改变雷火的攻击方向。” 雷火中,倏然浮出呼延重朦胧的身影。他突然挥拳,噼里啪啦的电光透拳射出,像一条条蓝色的毒蛇,绕着石菌满地游窜,交织成一张舞动的电网。柳丁被死死锁困在网中,电网不断收缩,像一个越来越狭窄地囚笼。 “锁!”呼延重暴喝一声,千百条电蛇狂舞,缠向柳丁。即使柳丁频频振荡气浪,还是有不少电蛇缠住了他。刹那间,柳丁身影摇晃,四肢、肩背被电光的锁链一圈圈缠绕,只露出苍白地脸来。 四周的人、妖纷纷呐喊,一双双眼睛兴奋得仿佛充血。鼠公公龇牙咧嘴,嘶声吼道:“杀死他,杀死他!” 我瞧着激动挥臂的鼠公公,暗忖,意识真是很奇怪的东西,明明是一个胆小怕事的鼠妖,内心深处,也藏着嗜血好杀的野性。如果给了鼠公公强大披靡的妖力,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也许正像格格巫说的那样,每一个人都有两个自己。 眼看柳丁败局已定,他蓦地曼吟一声,声音高低起伏,犹如奇异的歌谣,靡靡悱恻,令人消魂。 呼延重冷静地双眼中露出一丝迷茫,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迎着歌谣的节拍,亦步亦趋。 “咦?呼延重中邪了?”鼠公公诧异地道:“还一个劲地乱扭屁股,大花痴。” 我略一沉吟,道:“看来他是被柳丁的音煞秘道术操控了心智。这位音煞派的继任掌门的确有两手,虽然他的靡靡之音比不上柳永的天籁之音,但柳丁另走偏锋,以音惑人,创出了音煞秘道术的另一番天地。”说到这里。我也有所感悟。以音惑人,奥义不就是控制住对方地节奏吗?神识气象八术若是运用得法,一样可以切入对方的节奏,再加以操控。 “噼噼啪啪”,一条条电蛇在柳丁身上消失,被淹没地身躯又渐渐浮现。呼延重像个可笑的小丑,绕着柳丁拙劣舞动。正当我以为柳丁已经挽回劣势时,奇变又生。 脚步一滑,快似闪电,呼延重幽灵般绕到柳丁背后。出拳,猛击。“砰”,柳丁猝不及防,被打得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再看呼延重,脸上哪里还有迷乱地神色,目光冷静得如同千锤百炼的铁锻。微微弯起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讥嘲。 四周哗声大起,被突然改变的战局弄得云里雾里。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呼延重根本没有被音煞秘道术迷惑神智!他先前只是在做戏,迷惑柳丁,在对方松懈时突下杀手。趁其不备,一举重创柳丁。 我微微摇头。呼延重的战术确实阴诈,不过终非大道,难以成为真正地绝顶高手。 柳丁摔倒在石菌上,好一会,才勉强直起身,咳血道:“呼延掌门好手段,这一场,柳某认输。”后背的衣衫尽裂,裸露的背肌凹陷一块。清晰印上了一个漆黑的拳斑。 呼延重面无表情:“一时失手伤了柳兄,还望莫怪。” 珠穆朗玛目光闪动:“呼延掌门你也太不知轻重了,法术比试,旨在切磋交流,何必下此重手?” 呼延重微一欠身:“是我失察,错估了柳掌门的法力。”这句话暗含贬义,意指他高估了柳丁。音煞派的弟子闻言,不由露出忿忿不平的神色。 珠穆朗玛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描金瓷瓶,取出一颗枣红丹丸。上前递给柳丁:“鄙派地赤阳丸对内伤还有一点奇效,请柳掌门收下。” 柳丁涩声道:“多谢掌门好意。只是音煞派并不缺什么治伤丹丸。”也不接赤阳丸,在几个门人的搀扶下,昂走入清虚天阵营。 “第一场,罗生天胜!”宣告胜负的人是风雷池的弟子,得意洋洋的尾音拖得甚长,将一面旌旗高高插在台上,旗上赫然画着风雷池的标志:笼罩在雷电中地黑色漩涡。 “诡计伤人,也算是罗生天的道法吗?让我耿进领教一下呼延掌门地高招!”清虚天的掌门中,一个孔武有力的巨汉急吼吼地冲出来,目似铜铃,眉如毛刷,威猛的身躯足足比呼延重高过了两个头。他是神通教的新任掌教,脾气似乎十分火爆,也不客套多话,抡起醋钵大的拳头,狠狠砸向呼延重。 “道法理应奇正相辅,贵教的神通秘道术不正是以奇诡著称的么?”呼延重不露声色地道,挥拳迎上。“砰”,两只拳头正面交击,沉闷如雷,双方身躯微微一晃,脚下却纹丝不动。 一簇电光蓦地从呼延重拳锋迸出,缠住了耿进的拳头。电光沿着拳头一路急窜,耿进全身滋滋冒烟,短倒竖,耀眼地蓝色 肌肤上乱窜急闪。呼延重立刻化作一团雷火,冲向电光猛然交轰,耿进灰飞烟灭。 场下刚响起惊呼声,呼延重脚下的石菌忽然化作耿进的模样,他弓身而起,猛然一掌,直劈在呼延重后背上。这一手虚实互易的依通出人意料,再度引起周围一片哗然。 “咯嚓”,呼延重的后背被这一掌硬生生劈裂,耿进的右掌并不停顿,顺势插入伤口,冷笑道:“道法理应奇正相辅,多谢呼延掌门提点了。“神色沉稳,和先前暴躁的莽汉完全不像同一个人。我立刻明白,耿进出场时的鲁莽也是刻意装出来的,堂堂清虚天名门掌教,又怎么会是一个草包? “不错,神通秘道术果然有点意思。”呼延重的语声没有一丝颤动,完全听不出疼痛感。表情就像铁铸一般。他缓缓转过身,撕裂地背向两边翻出,一点点向外扩伸。裂开的肌肉光滑黑亮,一滴血也没有溅出。诡异地情景看得满场鸦雀无声,我也心里毛。 “轰”的一声,两片越展越大的背肌耸立起来。化成熊熊燃烧的雷火双翅。“啪啪”,雷火双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而过,将耿进拍飞出去,不等他落下,呼延重地手背上飞出一头穷奇,见风而长,利爪抓向耿进。后者勉强偏头,避开颈部要害,胸口已被穷奇尖锐的猬毛扎得鲜血淋淋。 一道电光顺势击中了耿进,洞穿肩头。在穷奇的狂吼声中,耿进飞跌出去,浑身浴血,被神通教的弟子们接住,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这几下兔起鹘落,石破天惊,双方强弱之势转瞬互易。看得人眼花缭乱,惊呼不已。 “在下法力不够纯熟,难以控制轻重,还请耿掌教见谅。”呼延重漠然而立,雷火双翅慢慢变成肌肉,覆盖在背上。 清虚天各派门人脸色十分难看。两场比试,呼延重毫不留情地下狠手。已经不是法术切磋那么简单了。罗生天很可能是在借机报复朱家满门被杀一事。四下里的妖怪们兴高采烈地大呼小叫,反正看人类内斗,他们其乐无穷。 庄梦手掌轻轻拍击羽扇,道:“如果庄某所料不差,呼延掌门应该是借助贵派后山的风雷深渊,锻造成了风雷电火之体,寻常法术难以伤你分毫。” “雕虫小技,登不上大雅之堂。”呼延重伸手一招,穷奇从半空飞落。凝化作斑斓的兽纹,渗印掌背。 月魂听得暗自咂舌:“风雷深渊是罗生天三大死亡禁地之一,日夜雷电肆虐,狂风暴雨,想不到呼延重敢在深渊内修炼。难怪本届道法会,罗生天会派他打头阵,拥有风雷电火之体的呼延重肉身强悍无匹,等于是个打不死的怪物了。” 我好奇地问道:“什么法术也伤不了风雷电火之体吗?” 月魂神秘地看着我:“能克制呼延重地人,眼下就有一个。” 我笑嘻嘻地道:“你不会是在说我吧?呼延重肉身太强,只有全力对他进行精神攻击。才是避实就虚的法子。” “精神攻击对他也没什么用处。拥有风雷电火之体的人精神也被锻造得坚韧强硬,和一块生铁差不多。柳丁的靡靡之音无功而返就是最好的例子。你看看呼延重,脸上几乎显示不出喜怒哀乐,精神攻击很难动摇他的心志。” “那不是和僵尸一样?” “比僵尸奥妙多了。风雷电火之体,是借助风、雷、电、火的互生互补,形成一个流转地完美平衡,四者缺一不可。” 我略一沉吟,恍然道:“只要打破这个平衡,就可以击败呼延重。“ “以你体内;=风,就可以令雷、电、火循环失调,自行崩溃。” 我连连点头,心中又添一层感悟。哪怕对手再强,只要破坏法术流转时的平衡,也能巧胜。如果要让对方难以打破自己的平衡,最好的方法便是臻至道地“空”的境界,像璇玑宗地黄真那样,将平衡藏于“空”中,使对方无从下手。或者如同楚度,形成海潮般连绵不断的平衡,纵然被打破,又会形成新的平衡。 “第二场——罗生天胜。”风雷池的弟子高声道,黑色的旌旗被风卷得啪啪作响,像一记记沉重的耳光,打在清虚天众人脸上。 “清虚天步斗派——沉舟。”罗生天与清虚天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代表步斗派出战的沉舟真人一撸道袍,脚踏奇步,浓烈的紫气茫茫罩向呼延重。 我幸灾乐祸地道:“这一届道法会还真热闹,罗生天和清虚天差不多撕破脸来干了。” 月魂叹道:“其实多年来,罗生天、清虚天早生嫌隙,楚度地出世将他们的矛盾彻底激化。” 鼠公公忽然竖起鼠耳,抖动了几下,满脸迷惑:“少爷,城门口那里,脚步声密集得很。” 我浑不在意:“有什么好奇怪的?都是一些赶来碧菌坪观战的。” “不对,脚步声的方向是从城里赶往城外。”鼠公公郑重其事地道:“老奴这一对鼠耳灵验无比,多年来靠它们屡屡逃生,肯定不会听错。” 我一听也觉得意外,按理说,碧菌坪举行道法会,只有城外的人往这里聚集。哪会反向外跑? 鼠公公警觉地道:“少爷,老奴预感会有大事生。我们还是趁早溜走吧?反正道法会打来打去,和我们没一点干系。” “能出什么大事?”我喃喃自语,通杀城是水六郎的地盘,难道妖怪们调兵遣将,封锁城门,要将罗生天、清虚天一网打尽?然而十大名门精英尽数汇集于此,想要一举歼灭谈何容易?何况魔刹天不会傻得两面树敌。 “少爷,老奴去 打探一下虚实。咱们势单力孤,生来弱小。可得事行。”鼠公公缩颈蜷肢,变成一只灰绒绒的老鼠,从我肩头跃下,爪牙并用,毫不费力地在地上挖出一个地洞,一溜烟地窜走了。 我兀自沉思,妖怪们向城门集结。到底是为了什么? “砰”的一声,紫气纵横,沉舟真人一腿踢中呼延重,然而脚却死死粘在了对方地胸膛上。“蓬蓬”!呼延重胸口向外绽出双翅,一道是翻滚呼啸地暴风之翅,一道是蓝光闪耀的闪电之翅。双翅卷起。沉舟真人地右腿立刻被绞灭于无形,大腿断根处。鲜血狂喷。呼延重双翅顺势一拍,将沉舟真人远远地震飞出去,撞上一棵石菌,昏迷不醒。 “恭喜呼延掌门又胜一场。”珠穆朗玛眉头微蹙:“只是出手还需注意轻重,以免伤了罗生天与清虚天的情谊。” 步斗派的道士们眼都红了,一个道僮扶起沉舟真人,恨恨地道:“断去一肢的情谊,的确深厚。” “如果各位觉得呼延掌门出手过重,不如我们罗生天换一位掌门下场比试吧?”珠穆朗玛满脸关切之色。此话摆明了是瞧不起对手,引起清虚天各派一片嘘声,就连场下的众人,也看出罗生天与清虚天的不对劲了。 公子樱淡淡地瞥了一眼呼延重 ,道:“双方较法,死伤在所难免,珠穆朗玛掌门不必介怀。清虚天这一点肚量还是有地。” 呼延重道:“沉舟真人法力高强,我不得不全力而为。还望清虚天各位见谅。”话语生冷,听不出任何抱歉的意思。 “呼延掌门尽管一展雄风便是。”庄梦悠然摇动羽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眼看补天门的新任掌门丁蝶上场。和呼延重激烈交战。我不由得满腹疑云,呼延重拥有风雷电火之体。如果我是公子樱,一定会派出专门克制呼延重的人出战,而不是任由几个新任掌门依次上场,徒增伤亡。 是清虚天对道法会的胜负根本不看重?还是别有隐情?莫非清虚天是故意落败?瞧瞧神定气闲的公子樱、庄梦,我苦思不解,目光掠过,丁蝶在一棵棵石菌上矫夭腾挪,以补天秘道术与呼延重展开游斗,一袭紫衣忽隐忽现,飘摇不定。我突然吓了一跳,丁蝶长得至少和丁香愁有七、八分相像,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丁香愁死而复生。“丁蝶——丁蝶。”我默默念了几遍,心中猛地一个激灵,难道她是龙蝶和丁香愁地私生女? 月魂苦笑:“你不会又想杀死丁蝶吧?” 我沉默了一会,摇摇头:“我可不是什么嗜杀的屠夫,只是形势所迫罢了。如果丁蝶真是龙蝶的女儿,除掉她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遥遥望着丁蝶,我若有所思,或许留着她对付龙蝶,会更好。在我所有的敌人中,龙蝶才是最可怕的一个,其次才轮到庄梦和楚度。至于海妃和无痕,凭借神识气象八术,我绝对有信心和他们一战。 “轰”,呼延重风火雷电四翅齐展,以压迫地气势横扫而过,方圆十丈内,尽是电闪雷鸣,风呼火卷,逼得丁蝶连连隐遁。好在补天秘道术神出鬼没,行踪不定,呼延重犹如隔靴搔痒,虽然尽占上风,但难以锁住丁蝶下重手。 一时间,双方形成胶着之势,场下围观的人情不自禁地为清虚天鼓劲呐喊。呼延重连伤数人,早已激起不少看客地不满。人心大多同情弱者,眼看娇滴滴的丁蝶被呼延重猛追猛打,一些急躁的男人不免破口大骂起来。 “罗生天虚伪无耻,口口声声说与清虚天情谊永存,较法时却心狠手辣,赶尽杀绝。”,“听说楚度挑战清虚天,就是受了罗生天的唆使。要不然,他怎么不去罗生天?魔刹天和罗生天早就蛇鼠一窝了。”,“清虚天八大名门掌教陨落,实力大损,自然任由罗生天施威了。该死的罗生天,为了称霸北境,把咱们人类出卖给了妖怪!” 耳畔,时不时传来诸如此类的议论。一些罗生天的人不服气地辩驳,反抗声立刻淹没在义愤填膺的群众海洋中。我心中一动,目光尾随着那几个最早痛骂罗生天的人,他们很快挤入人群,换了个地方,继续痛斥罗生天地罪行。 这些人是特地借助本届道法会,煽风点火,引起北境所有人类对罗生天的不满!我倒吸一口凉气:妖怪们突然集结城门;清虚天的掌门接连落败受伤;诋毁罗生天的角色出场;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眼前生的一切联系起来。 一场大变的前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有预感,魔刹天、清虚天、罗生天之间一定会有大动向。 我一时思绪纷乱,这也许是一个机会。如果正值太平盛世,那么以庄梦、楚度、海妃庞大的势力,对付我并不难。但一旦战乱纷起,各方明争暗斗,我大可以利用混乱的局势和他们彼此激化的矛盾,更好地活下去。 我抬起头,天空地暮霭渐渐浓郁,一片灰色弥漫开来,笼罩了碧菌坪。 第十四册 第五章 战乱 第十四册第五章战乱 四周,燃起了熊熊的火把,像无数条舞动的臂爪,在夜空挖出了一个个通红的窟窿。 在呼延重的风雷电火四翅轮番猛击下,碧菌坪仿佛变成了一个狂暴混乱的世界,火蛇喷吐,雷电交轰,丁蝶被迫现身,呼延重抓住机会,挥翅拍击,鲜血立刻染红了丁蝶的紫衣。 丁蝶手捂伤口,告负退下。我的心怦地一跳,冒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诈败!丁香愁是故意暴露身形,输给呼延重的。补天秘道术堪称隐踪匿迹的第一法术,只要丁蝶愿意躲起来,对手很难现。当日,以楚度的强大,也找不出丁香愁的位置,何况是呼延重? 为什么清虚天各大名门要故意输掉道法会?还非得带伤下场?隐隐中,我仿佛捉摸到了一点头绪。 “璇玑宗,黄亮。”清虚天阵营中,一个农夫打扮的朴实汉子缓缓站了出来。 “少爷,大事不妙。”我正埋头苦思,鼠公公蓦地窜出来,目光慌乱不安地扫过四周:“我们快逃吧,再晚来不及了。” 我心中一紧:“出了什么事?” “通杀城内,所有的赌坊都闭门歇业了,城内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魔刹天的妖怪们把城内的珠宝金银全都运往了城外,城门口已经被彻底封锁了。” “妖怪撤出了通杀城?” “没错。”鼠公公咬着我的耳朵,悄声道:“我在城门口,听到几个妖怪说,红尘天通向罗生天的天壑也被封锁了。” “你说什么?”我失声惊呼,“谁封锁了天壑?” “听他们的口气,应该是魔刹天干的。” 我愣住了,魔刹天竟然封锁了通往罗生天的天壑!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莫非魔刹天要对罗生天下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从一开始,魔刹天与罗生天就是盟友的关系,难道其中突然有了变故? “北境一定要大乱了。少爷,我们溜吧,找个安全地地洞躲起来,没必要赶这趟浑水。”鼠公公急不可耐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老奴在各地备有十八个隐秘的鼠窟,足够我们躲上好几年了。” 我苦苦思索其中的利害关系,目光扫过,如今的碧菌坪附近。九成是人类。观战的妖怪走了大部分,还有不少妖怪6续离开。因为他们有计划地分批撤走,加上行动隐秘,四周喧闹混杂,不留意很难现。 “砰”,当黄亮口喷鲜血,被呼延重击飞出去时。我恍然明白了。这个法术绝对不在呼延重之下的高手也被击败,那么只有一个答案,清虚天早已打算放弃本届的道法会。 清虚天不但要败,还要各派掌门个个重伤而败。霎时,我脑中灵光一现,所有的变故像一颗颗散乱在地的珠子。被合理地串连在了一起。 “罗生天要完了。”望着碧菌坪上的海妃众人,我一字一顿地道:“如果所料无差。就在道法会时,魔刹天地大军已经大举入侵罗生天了。” 鼠公公瞠目结舌:“少爷你怎么知道的?” “你应该去问问楚度,或是公子樱。”我不住冷笑:“我全明白了。好一个楚度,好一个公子樱,把北境所有的人都给耍了。” 鼠公公抓耳挠腮地道:“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当日,与其说是两个绝代高手惊天动地的一战,不如说是双方达成了一个肮脏的交易。利用道法会期间,罗生天名门精锐尽出的机会,魔刹天率兵趁虚而入。直接端了罗生天的老窝。嘿嘿,道法会上,清虚天名门掌教个个重伤,自然不会再有余力去支援罗生天了,这就堵住了天下攸攸之口。也是丁蝶他们故意受伤落败地原因。” 鼠公公呆呆地道:“难怪妖怪们要封锁通往罗生天的天壑,原来真打算对付罗生天啊。” “这些妖怪只是牵制住罗生天十大名门的人而已。说不定,清虚天也会在其中添油加火呢。最多一个月,楚度就会彻底占领罗生天。到时,珠穆朗玛、海妃他们无家可归,只能四处流亡。本届道法会上。清虚天又挑起北境各地对罗生天的不满,孤立无援的罗生天名门。除了要疲于应付魔刹天的追杀,还要提防清虚天地落井下石,可谓穷途末路了。” “魔刹天和罗生天不是早就勾结了吗?怎么又闹起窝里反?” “楚度的目标是统一北境,和罗生天地勾结不过是权宜之计,随时可以推翻。同样,喜欢涂脂抹粉,锦衣玉食的罗生天,也断然瞧不起粗鲁野蛮的妖怪。双方怎么可能结成真正的盟友?不过是谋求自己最大的利益罢了。” “楚度杀了那么多清虚天名门掌教,公子樱为什么还会和他联手?” “因为楚度够聪明,因为公子樱够狠。楚度聪明,是他能审时度势。如果与公子樱决战后,魔刹天强行入侵清虚天,双方很可能两败俱伤,被罗生天渔翁得利。所以楚度索性掉转枪头,突袭罗生天,来个攻其不备。而清虚天一直对罗生天暗含怨恨,自会袖手旁观,乐得见罗生天遭殃。楚度不必担心腹背受敌。何况清虚天十大名门掌教已被他杀了八个,对他的威胁暂时大减。至于公子樱,” 我冷哼道:“为了清虚天的大局,他可以把死去的名门掌教当作过河小卒,无情地牺牲掉,而选择和死对头楚度合作。如果不够狠,不够忍,怎能做到这一点?借楚度的手除掉罗生天,然后利用魔刹天实力大耗地机会,再干掉魔刹天,应该是公子樱的如意算盘吧。” 鼠公公半晌才回过神,道:“怪不到破坏岛一战,楚度会和公子樱握手言和呢。” 我滔滔不绝地道:“现在想来,楚度向清虚天各大掌教挑战,只是一次试探。为了察看罗生天、清虚天的反应,再决定将来的动向。” 鼠公公幸灾乐祸地道:“反正罗生天、清虚天、魔刹天打来打去,不关咱们屁事。对了,少爷,罗生天既然快完了,咱们得赶紧和它一刀两断。花生皮一家也是罗生天的名门,我们是不是要和他们撇清关系啊?省得以后连累我们。还有影流,你干脆辞掉长老的身份算了。”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么不要脸地话你也说得出口?花生皮一家是我的好朋友,我林 能做翻脸不认人的勾当?”沉吟了一会,道:“我还和影流保持关系。如果影流是吉祥天的一招暗棋,那么以后势必会和楚度产生激烈地冲突。有了吉祥天做靠山,哪怕是庄梦,也不敢轻易动我。” 月魂轻轻叹息了一声:“这种勾心斗角的东西,实在龌龊得很。林飞,你如果一直沉于此,魅舞很难再做突破。臻至完美。” “所以魅灭绝了。”我淡淡地道:“因为世上根本不存在完美地东西。如果有,也会渐渐消失。” “如果不存在完美,又怎会存在信念呢?” “信念通常是被逼出来的东西。” “可你不是一直怀着活下去的信念吗?在红尘天的大海里,在葬花渊地雪山上,在与碧潮戈的决战中,你不是依靠美好的信念才拼到最后的么?” “不。你说错了。”我笑了笑,怀中的七情六欲镜蓦地滚烫如火。情不自禁地。我摸出了七情六欲镜。明晃晃的镜光,映出了我略带风尘的脸庞。 镜子里不再有少年地稚气。 “是残酷的信念逼迫我拼到了最后。”我轻轻抚摸着七情六欲镜,镜框上的十三只蜘蛛怪物仿佛同时蠕动了一下。 “我只是相信自己。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候,我相信的也不是信念,而是我自己。”镜子里的我,默默地念道:“我——就是自己地信念。” 十三只蜘蛛怪物突然闪耀着奇异的光芒,霎时,我感到心灵与七情六欲镜相通。喜、怒、忧、惧、爱、恨、欲,生、死、耳、目、口、鼻。众生无不在七情六欲地掌控中。 哪怕是知微高手的楚度、公子樱,也逃不了七情六欲的大网。 收好七情六欲镜,我望着石菌上,被呼延重击败的炉火峰掌门,讽刺地道:“呼延重一连击伤清虚天六位掌教,相信罗生天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了吧。” 罗生天各派掌门默不做声,显然较法出乎意料的顺利,反倒使他们忐忑不安。珠穆朗玛使了个眼色,慕容玉树讪讪一笑,开口道:“原来清虚天各位刻意相让。呼延掌门才侥幸得胜,这未免有些胜之不武了。” 庄梦冷笑道:“罗生天连胜六场还要说风凉话。这未免有些不地道了。”引起场下一片附和声。 公子樱眉头轻蹙:“柳丁、沉舟真人个个身负重伤,掌门不觉出言刻薄了么?若是瞧不起清虚天,我就下场,与呼延掌门一较高下好了。” 场里场外一下子沸腾了,无数人高呼公子樱的名字。罗生天各派掌教神色尴尬,如果公子樱真的出战,罗生天丢脸告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珠穆朗玛嘴角牵动了一下,涩声道:“各位误解了我的意思。” 庄梦不依不饶地追问:“掌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心念电转,清虚天六个新任掌门全部重伤,公子樱可以顺理成章地出手,利用道法会,将罗生天各派掌门一一击伤。这么一来,这些人就很难逃过魔刹天接下来地追杀。 一旦罗生天完了,公子樱和楚度无论谁得势,都不会放过我。这决不是我想要见到的结果。 群情汹涌,呼唤公子樱出手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庄梦忽然对公子樱深深一揖:“为了清虚天的声誉,请公子出战。” “请公子出战。”清虚天众人仿佛演练了无数遍,齐齐对公子樱长揖。 罗生天彻底傻眼了,像公子樱、珠穆朗玛这样尊贵的“第一人”身份,是不可能亲自下场,在道法会上斗法的,所以罗生天才会肆无忌惮地派出呼延重。打压清虚天。眼下弄巧成拙,逼得公子樱战出来应战,同样不是他们想见到的结果。 “罗生天要做缩头乌龟吗?”“罗生天只会欺软怕硬?”刺耳的声音像一柄柄尖刀,从场下各个角落突兀地刺出,满场一片鼓噪哄然。罗生天各派掌门微微色变,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如同老母猪进夹道——进退两难。 “本届道法会这样的比法,对清虚天太不公正了。”我突然气贯丹田,以摄魂音秘道术高喝道,同时运转息壤。恢复了原貌。 一瞬间,无数惊讶地目光落在我身上。鼠公公吓得嘴唇直哆嗦:“少爷,您怎么啦?咱们看热闹就好,干吗没事找事地飙啊?” “你真是鼠目寸光。”我白了他一眼,施展羽道术,飘然飞上石菌。 霎时,“林飞”地叫喊声响遍全场。我不禁有些洋洋得意,向四下抱了抱拳。看来在北境,我还是混出了一点虚名。忙着和花生皮、无颜打招呼,我又和隐无邪寒暄一番,施足了礼数。见到我,公子樱、庄梦、珠穆朗玛、海妃等人表情各不相同。仿佛七情六欲镜的十三只蜘蛛变成了最真实直观地脸谱。 “臭小子,听说你把鸠丹媚拐跑了?”我笑嘻嘻地抓紧无颜胸襟:“老子的女人你也敢打主意?” 无颜没好气地道:“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小人。是我救了她。不过前几天她自己悄悄走了。” “走了?不会是受不了你的虐待吧?”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担忧。眼下兵荒马乱,她可别出什么事。 隐无邪笑道:“林长老是特意赶来参加道法会的么?怎么不早些来找隐某?我也好安排。” 我故意看着瞥海妃,话里有话:“早些时候,我还是楚度的阶下囚哩。” 隐无邪目光闪动,道:“林长老说笑了,你和楚度、拓拔峰把臂同游清虚天的事,早已传为北境地一段佳话,何来什么阶下囚一说。” 海妃嫣然一笑:“林长老,我正想找你。上次托你带信物给红尘天的朱家。不知办成了没有?朱家满门被杀一事,你可否提供一些线索呢?” 我心里直骂这个女人毒辣,分明是朝我身上泼脏水,把我和朱家灭门牵缠在一起。当下反唇相讥:“姐姐和我到底是一家人,一见面,就和妹夫打趣起来了。我在罗生天的地盘被楚度擒获,天下皆知,哪能再变出一个林飞去朱家呢?楚度对我的行踪如此清楚,不会是姐姐你走漏了风声吧?” 海妃不紧不慢地道:“听说林长老和楚度把臂言欢,又是海龙王碧潮戈的结义兄弟。到底你们唱的是哪一出苦肉戏,我可猜不透了。” 我打了个哈哈:“苦肉 就有。可惜姐姐看不出来。” 海妃微微一愕,露出沉思之色。 “林飞。”甘真的声音倏然传来,我和她明澈地目光相遇,心里一阵恍惚。她被碧落赋的弟子众星捧月般围绕,宛如藏在玉壶里的一颗冰清玉洁的莲心。原本脱口而出的“小真真”,此时此地,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了。 “你,还好吧?”她走到我跟前,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 “我很好。”我竭力让自己地声音显得很平静;“睡得好,吃得香。” “既然没事了,就该早点来找我。掌门师叔说几个月前,你已经脱困了。” 我听得心里一暖,却又觉得她的口吻仿佛高高在上,疏离淡漠,望着碧落赋弟子一双双警觉地眼睛,我心中莫明地生出一丝怨气:“有必要找你吗?你又保护不了我。” 甘柠真静静地凝视着我,我避开她的目光,不安地想自己到底怎么了。重逢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怎么我又忽然患得患失,闹起别扭来? “林长老先前语出惊人,说本届道法会对清虚天不公,到底何意?”珠穆朗玛忽然问道。 罗生天各派满脸不解地看着我,海妃冷笑:“怎么影流的长老,反倒为清虚天鸣不平来了?” 珠穆朗玛哼了一声:“海殿主稍安毋躁,林长老必会有所交代。”对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林长老但请直言,如果道法会对清虚天确有不公之处。罗生天也不敢厚颜再战了。” 我微微一笑,珠穆朗玛人老成精,必然瞧出了我突然话,其实是为罗生天尴尬的局面解了围。没有我站出来打岔,罗生天迎战公子樱在所难免。 隐无邪对我点点头,眼中闪过激赏之色。 我欣然道:“道法会十场比试,应由十大名门各出一人。如今清虚天只有八大名门,以八战十,岂不摆明了吃亏?” 庄梦双目精光一闪:“我清虚天的事,似乎轮不到林长老操心。” “此言差矣。”我连连摇头:“清虚天、罗生天本就亲如兄弟。何况——” 我厚着脸皮,大声道:“我林飞只是影流的供奉长老,徒占了个虚名而已,至于本人的真正身份,乃是清虚天破坏岛地谪传弟子!” 四周哗然一片,我装出缅怀沉痛地表情:“各位想必都知道我和拓拔掌门把臂同游清虚天的事了。其实拓拔掌门初见我时,便极力夸赞在下的资质。收我为破坏岛的关门弟子。”掏出怀中的破坏六字真诀,递给公子樱:“这是拓拔掌门传授我的破坏岛秘道术,由他亲手所书,足可为证。” 众人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几页泛黄的纸。公子樱瞥了几眼,将秘芨递还给我。点点头:“的确是拓拔兄的笔迹。” 庄梦冷笑一声,刚要话。我已经抢在他开口前。向天嚎啕:“拓拔恩师啊,想不到你尸骨未寒,众弟子已经鸟兽四散,苦心创建地破坏岛名存实亡。你为了清虚天勇斗魔主,死后却连自己地心血也无法保留。现在的清虚天,再也没有我们破坏岛地立足之地了。” 慕容玉树急忙安慰:“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此乃世情冷暖,林兄弟不要太在意了。” 珠穆朗玛沉吟道:“林兄弟既然得传破坏六字真诀,又是破坏岛如今仅存的弟子。也算是破坏岛的新任掌教了。若你无法在清虚天安身,我罗生天愿意为破坏岛保留一个名门的位置。”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隐无邪。 隐无邪会意接口:“林兄贵为破坏岛新任掌门,影流不敢再行强留,供奉长老地职位就此作罢。” 我为三个老狐狸的配合暗暗叫绝,风骨铮铮地一摆手:“破坏岛弟子生为清虚天的人,死为清虚天的鬼,罗生天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唉,林掌门真是性情中人,忠义可感天地啊。”慕容玉树激动得手舞足蹈,老泪纵横。牛郎娇滴滴地递过丝帕。 清虚天众人面面相觑,呆若木鸡。公子樱轻叹一声。道:“拓拔兄仙去后,门下弟子改投别派,我等也无法勉强。林兄得授破坏六字真诀,应当算是拓拔兄的弟子,但能否执掌破坏岛,还需清虚天各大名门再议。” 我打蛇随棍上:“我林飞并不在乎什么掌门、名门地虚位,只求将恩师的破坏六字真诀扬光大。这一场,就由在下代表清虚天地破坏岛,迎战呼延掌门,领教一下风雷电火之体的厉害。”话说到这里,终于步入正题。由我出战呼延重,避免了罗生天与公子樱的正面相抗,不但可以令罗生天对我暗生感激,还能挫败庄梦的计划,可谓一举两得。 名义上,我还是为清虚天而战。日后庄梦想要对付我,就只能暗地里使绊子,不敢明目张胆地进行。 罗生天众人这才隐隐明白了我的用意,只要公子樱不出手,他们自然高枕无忧,罗生天的颜面也得以保全。珠穆朗玛笑道:“呼延掌门,你就和林掌门切磋一场。”深深地看了一眼呼延重,又道:“林掌门法术奇奥,你若不敌,切勿勉强。”分明是提点他故意输掉这场比试了。 呼延重一言不,目光和盘膝打坐的无痕相触,似乎在询问后者的意思。我暗暗摇头,罗生天都快大祸临头了,还搞窝里斗。比起众志成城,上下齐心的清虚天,差得太远了。 庄梦淡淡地道:“林飞,即使你得到拓拔兄地传授,又有什么资格在道法会上,代表清虚天名门出战呢?” 我针锋相对:“庄掌门是瞧不起破坏六字真诀呢?还是人走茶凉,瞧不起我们破坏岛了呢?”一拍胸脯,慷慨激昂:“头可断,志不屈!胜不了呼延重,我林飞当场自尽,以大好头颅向拓拔恩师谢罪!” 一番热血表白引得四下里掌声雷动,连清虚天不少人,也默念“头可断,志不屈。”的口号。刹那间,我感觉人生就像一个大戏台,只要演得足够出彩,就可以操控下面不明所以的看客。 “能一睹天下最刚猛的破坏六字真诀,罗生天深感荣幸。”珠穆朗玛火上浇油。 “请林飞兄出战。”公子樱沉思片刻,看了看庄梦,洒然一笑。 第十四册 第六章 一战天下惊 第十四册第六章一战天下惊 言语无法形容的气血,突然满满充斥了我的胸膛。 怀中的七情六欲镜像活了一样,我可以清晰感觉出,十三只蜘蛛怪物蠢蠢爬动,倏然跳出镜框,与我血脉相融。 喧闹的道法会仿佛一下子寂静下来,黑压压撺动的人头,无数赤红飞扬的火把,千姿百态的碧菌坪,也在这一刻,化作一粒粒微不足道的灰尘,在视野中淡去。 我似是站在了深邃浩瀚的夜空之上,俯视芸芸众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对面站着的呼延重,像是变成了匍匐脚下的蚂蚁,强如公子樱、庄梦、珠穆朗玛、海妃,也要在情、欲前,低下高贵的头。 原来站在最高处的石头,就是星辰! 这样的感觉,从来不曾有过。我忽然想到,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主动站出来起挑战。过去,无论是面对云大郎、夜流冰、碧潮戈还是无颜,我都是被逼应战。 而现在,是我想要战! 或许这才是我挺身而出最主要的目的。 神识气象八术倏然动,轰地一拳,我击向呼延重。没有任何悬念,呼延重被击飞出去。就像随意踢掉了一块挡在脚边的小石子。 四周鸦雀无声,许多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尽管我的法力还不强,不能将呼延重击成重伤。饶是如此,一招击飞对手,足以震惊全场。 呼延重霍然跃起,胸前、背后,轰然绽开风雷电火四翅,向我迅猛扑来。看来他已经得到无痕的指示。要全力将我击杀。如果激得公子樱出场,那么迎战的只会是身份相当的罗生天第一人——珠穆朗玛。道法会上大光明境出丑,沙盘静地当然乐意得很。 呼延重的风雷电火四翅不断接近,我的脑子依然冷静如水,清晰计算罗生天两方势力地利害冲突。 “刺字诀!”我清啸一声,迎上呼延重,拳头不偏不倚地击中呼啸的风翅。 呼延重目光骇然,风翅似是牢牢粘在了我的拳头上,不断收缩,顷刻消散。与此同时。雷电火三翅剧烈抖动,像鼓足了气的皮球,疯狂暴涨。 我抽身后退,呼延重狂吼一声,全身电光火焰乱窜,雷电火三翅猛然炸开,将附近的石菌炸得粉碎。呼延重也尸骨无存。 “不至于吧?在下只是侥幸胜了一招,呼延掌门就羞愤自爆了?”我装糊涂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也太想不开了。” 众人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无颜看得直翻白眼,一年前,我击败他还很吃力。现在却轻松击杀了呼延重。罗生天各派掌教也一脸痴呆状。隐无邪愣了半天,才道:“破坏六字真诀果然厉害。恭喜林掌门为清虚天攻擂成功。”望着我的眼神,又热切了几分。 珠穆朗玛叹道:“呼延掌门是体内气息冲突,走火入魔而死,与林掌门无关。”似笑非笑地瞥了无痕一眼。 “庄掌门,我这个破坏岛传人幸不辱命吧?”我嘲弄地看着庄梦。后者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公子樱击节赞道:“林飞兄施出的破坏六字真诀,已经别出蹊径,得拓拔兄法术之神而忘形,足可自创一派了。” “公子过奖了。”我笑了笑。扯掉风雷池的旗帜,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旗杆。 “头可断,志不屈,这便是我清虚天地旗帜!”扶着旗杆,我傲然道。清虚天各派弟子激动得两眼湿润,大呼小叫。 “下一场,就由乾坤潭的屈掌门出战。”珠穆朗玛不动声色地道,居然要借我的手,收拾无痕派系的人。 屈原长笑一声,缓步出场:“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林掌门如今的修为,连我也看不透了。” 我豪兴大:“若是被屈掌门看透。我林飞何必站在这里呢?屈掌门,尽管放手施展袖里乾坤的绝学吧!” 屈原深吸了一口气,大袖飘飘张开。刹那间,天地失色,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两只庞大无比地袖口,向我罩来。 我不慌不忙,施展神识八术中的封字诀。袖口宛如遇上一层铜墙铁壁,在我面前停下,难以再进一步。 “不错,果然有些伎俩。”袖口内传来屈原清雅从容的声音,随即生出莫可沛御的吸力,拉扯着我,要把我吸入袖中。 我忽然生出一丝好奇,不再运转封字诀强行抗拒,反而借势冲入袖中,一窥其中奥妙。 里面赫然是一个天地,茫茫虚空中,日月星辰环绕,无数闪烁的漩涡载浮载沉。我还没来得及细看,通红的太阳就轰然爆炸,璀璨灼热地光焰激溅飞射。星辰化作一颗颗巨石,密密麻麻地向我砸来。 “断!”在神识气象八术的断字诀下,万物静止。我不觉心中好笑,神识气象八术源自天象,如今屈原想以袖里乾坤变化出来地天象对付我,实在是鲁班门前弄大斧——自不量力。 卷字诀一出,天象倒卷而回,纷纷炸开。无数光焰迸射,气流乱窜。随着一连串“啪啪”的声响,四周裂开一个个缺口,视野豁然开朗,浮现出碧菌坪的景物。屈原狼狈地站在原地,两只大袖破破烂烂,碎布蝴蝶般在半空飞舞。 “屈掌门,领教一下林某的天象吧。”我翩然飞起,跃向高空。霎时,仿佛所有的火把都在我拳头熊熊燃烧。一拳凝聚起辉煌的火光,眩目无比,击向屈原。 这一式,正是模仿当日拓拔峰对楚度的轰击。 “拓拔岛主!”清虚天阵营中,几个原来的破坏岛弟子禁不住失声高喊。 这一拳的威力虽然比不上拓拔峰,但奥妙犹有过之。拳头在半空忽虚忽实,变幻不定,根本无法确定具体击落地方位。屈原眼睁睁地看着拳头不断接近。却不知如何招架,仓促下,只能抽身飞退。 “刺!”我如影随形地跟上屈原,一拳看似击向空处,却反射出千万道细锐的厉芒,截住屈原,将他打得如同筛子。 屈原跟跄后退,华贵的青衫破了无数个小洞,遍体鲜血淋淋。我心知肚明,屈原看似受伤很重。其实只是伤了皮肤。我刚要趁胜追击,耳边已传来屈原地声音:“屈某认输。” 如果我的妖力能臻至末那态,相信北境除了楚度、公子樱,再也没有我的对手了。想到这里,我心里禁不住一团火热。 下一个代表罗生天出战的,竟然是脉经海殿的海妃。 “林掌门的法术果然得了拓拔岛主的真传。”海妃款款走近,盈盈一笑:“我心里是既喜且忧。” 我微微一哂:“让妹夫猜一猜。姐姐喜地是。脉 有了我加入,实力大增;忧的是姐姐代表罗生天出战我这个自己人拼出胜负。” 海妃淡淡地道:“罗生天和清虚天原本就是自己人,林掌门这句话可说错了。至于姐姐地称呼,在你没有迎娶海姬之前,我还担当不起。” 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哪怕我法力再强,在这个女人眼中。仍然配不上海姬。既然瞧不起老子,我也不必再看海姬地面子,今日要好好折辱你一番了。 “姐姐请。”我体内红华神种全力催动,脸上浮出亲善的笑容。 金光晃眼,海妃轻描淡写地一掌劈出,空气仿佛也化作了重重颤动的刀浪。 我心中一凛,位居罗生天三甲的名门的确实力众,海妃一出手,就压迫得我喘不过气来。换作平时。我一定会抢占先机,和她对攻。然而现在打定折辱她的主意,就要让她尽展所长。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楚度睨睥天下的眼神。每一战,他总是让对手尽情挥,再一举击破。 这才是一代宗师地胸襟。 脚步一滑,我凭借巧妙的步法一折一转,避开刀气,嘴里从容道:“看在亲家的份上,妹夫我礼让姐姐几招吧。不然太早击败姐姐。会伤了和气。” “夜风大,林掌门别闪了舌头。”海妃冷笑一声。金黄色的刀芒一化二,二化四,转眼分裂出千百道刀芒,铺天盖地地劈来。 我以奇步配合魅舞,在刀芒的海洋中频频闪避,不痛不痒地说着闲话。刀气虽然刚烈浩茫,重重叠叠,但只要掌握它的节奏,便可应付。 刀芒忽变,每一道刀气时而变得重若千钧,时而轻若鸿毛;有时笔直劈来,半途又化作旋转地弧线,无数刀气在半空互撞,顷刻改变方向,令人眼花缭乱。稍有不慎,就会被刀气碾得粉碎。 我心说自己有些轻敌了,运转紫府秘道术,心灵臻至清寂空灵的状态,感应每一缕刀气不停变幻地节奏。 整片刀网的分布律动,在心灵的明镜中清晰浮现。 “化!”我清啸一声,施展神识气象八术,瞬间切入刀气的节奏。“卷!”刀气的节奏被我带动,反向海妃袭去。 “不错嘛。”海妃玉掌轻挥,漫天刀芒聚拢掌心,消敛于无形。这一手举重若轻,不带丝毫烟火气,我自愧不如。 “姐姐再加一把劲才好。”脱离了令人窒息的刀海,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习惯了碧大哥披靡无匹的刀法,姐姐的脉经刀有些有气无力呢。”脸上刻意扮出恍然之色:“到底是一家人,姐姐原来手下留情了呢。” 海妃脸上浮出森冷的笑意,缓缓劈出一记脉经刀。 金黄色地刀气出清亮的鸣响,在空中不停颤动,像一根拨动的琴弦。随着刀气的震颤,附近出现了一道道脉经刀气,犹如琴弦颤动时留下的残影。 “弦振刀!”隐无邪的惊呼声如此做作,分明是在提醒我其中的厉害。 “弦振刀是脉经刀炼至化境时,生出的奇妙变化。刀气接触到哪里,哪里就会生出刀气,无穷无尽,无休无止。”昔日海姬随口道出的一番话,猛地冒出脑海。 视野中。金黄色的光芒越来越密集。四周地气浪都变成了振动地刀气,清亮鸣动。就连我呼吸时吸入地空气,也化作了锋锐的刀气,在内腑中振荡。 我赶紧屏住呼吸,一面运转红华神种,消融体内的刀气;一面飞后退。随着弦振刀不断扩散,可供我腾挪闪躲的空间越来越小。 不得已,我施展羽道术,一飞冲天,然而弦振刀把天空也变成了金黄色的刀网。它就像是一颗妖异的种子。不断繁殖,长成绵延的密林。 我毫不犹豫地施展封字诀,阻拦不断衍生出来的刀气。心叫不妙,以封字诀硬挡,等于变成了法力的比拼,落败是迟早地事。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我的妖力急剧消耗。 要如何破解无孔不入的弦振刀?我脑中意念电转。忽然想到海姬最初劈出的一刀。 所有的刀气,都由这一刀衍生,如果除掉这颗种子,等于切断了整片密林赖以繁殖的根基。 霎时,漫天振动地刀气在心灵的视野中纷纷退去。最初的一刀犹如潮落时,浮出海面的礁石。清清楚楚地映现在左前方。它还在不停地移动,带动空气。催生出无休无止的刀气。 “裂!“我猛喝一声,对准那一刀击出,半空钻出狂舞的金色电蛇,将弦振刀拦腰斩裂。 充斥四周地刀气立刻冰消雪融,荡然无存。海妃面色铁青,冷笑道:“林掌门这一招还是破坏六字真诀么?我看倒像是脉经刀。” 我大言不惭地道:“姐姐此言差矣。法术源于道,道乃万象。博采众家,融会贯通才是硬道理。过于拘泥,反而落了下乘。” 海妃美目闪过一丝轻蔑:“你也妄敢论道?” “姐姐这话又说错了。飞鸟走兽。无不可论道。屎尿狗屁,无不可见道。”我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声:“姐姐太着相了。” 海妃大概被我气晕了,丰满的胸脯急促起伏,厉声道:“任你舌灿莲花,今日也难逃一败。”白晢地双掌向我缓缓按来。指间闪烁着无数根金线。 “脉经天罗地网!”海妃清叱一声,金线交织如网,形成一个纵横交错的奇异空间。 金线时而延展成一个平面,时而如林立的枪山戟林,时而振荡成绵密的弦影。四周变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海妃幽灵般出现在金网中央。双手虚按,金网骤然收缩。 “缠!”我再也不敢任由海妃动。先下手为强,运转缠字真诀,暗含千千咒丝的气丝喷吐而出,缠上金网。 金线与气丝彼此纠结,激烈扭动,如同两条咬噬搏杀的蟒蛇。海妃面色微变,掌心钻出一个浑圆的金色轮盘,薄如蝉翼,锋锐的轮缘闪耀着清莹的光芒。 “魂器海上明月刀!”神识里地螭吼道,“快让大爷出来和它厮杀一通!” “这也算是刀?我看像个大饼。”我嘲弄道,海妃动用魂器,显然是对我起了杀心。海上明月刀高旋转,向我飞来,刀缘流泻出蒙蒙清辉,宛如皎洁的月光。 螭枪呼啸射出,“锵”的一声,准确击中海上明月刀的圆心,将它震飞出去。海上明月刀在半空转了个圈,再次向我斩来。 螭枪接连射出,一次次击中海上明月刀,金石的鸣响声不绝于耳。海上明月刀如同连绵不断的海浪,一次次回转而来。渐渐地,刀影带出来的清辉形成一个个圆晕,像是斑驳的月影,飞旋斩来。 “海上明月刀是唯一能化出分身的魂器。”月魂道:“除了硬接,别无它法。” 我叫苦不迭,螭枪快似闪电,不断击中每一个海上明月刀的分身,但我地妖力也在惊人消耗。顾不上颜面,我施展补天秘道术,打算遁走,却现依然置身在金网中,根本出不去了。 “一旦被困入脉经天罗地网,神仙也休想逃出。”海妃好整以暇地扶了扶鬓,美目闪动着讥讽。 日他***,早知如此,不等海妃施法,我就该抢占先机,对她猛攻。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我一咬牙。施出浑身解数,神识气象八术中地封、化、断字三诀轮番击出,配合螭枪,化解海潮般重重叠叠的刀轮。 半个多时辰后,我已气喘如牛。和海妃这样的真正高手比斗,时间一长,就暴露了我妖力低微的缺陷。再打下去,我会活活累死。 “刺!”我狂喝一声,不顾一枚旋转而至的刀轮,仗着息壤护体硬受一击。展开了绝地反攻。 海妃“咦”了一声,似是诧异我地毫无损。瞬间,我已贴近海妃,刺字诀反射出无数道厉芒,刺向她周身要害。 海妃整个人忽然变得空空荡荡,宛如一个虚幻的影子。刺字诀就像是击在了空处,毫不受力。我心头一沉。“空”的境界!想不到,海妃竟然高明到了这个地步。直到此刻,我才清楚了解,自己还不是海妃的对手。 “看来我要让妹妹伤心了。林掌门,去黄泉天陪你的恩师吧。”海妃轻笑一声,脉经天罗地网深处。猛然跃出一条狰狞的金蛟,伴随着无数刀轮向我扑来。 千钧一之际。我的耳朵忽然嗡地一声,沉睡了许久的绞杀仿佛嗅到了美味的猎物,突然醒来。蓝色的光影晃动,绞杀电射而出,触须搭上金蛟,几乎在同时,金蛟被吸噬成了薄薄地肉干。 “爸爸!”绞杀舔动着舌头,津津有味地打量海妃。乖女儿的脸完全化成了女童,浑身喷薄出庞大凶厉的妖气。皮肤血肉变得若有若无,如同一层透明闪烁的蓝色光质。 “吃了她!”我精神大振,操控螭枪,迎击绵密的刀轮。绞杀欢呼一声,扑向海妃。 形势陡然逆转,苏醒的绞杀变得十分可怕,触须挥舞时,连脉经网也渐渐萎缩,色泽变暗。最诡秘的是,绞杀灿如星辰地双目蕴含了恐怖的力量。哪怕海妃处在“空”的状态,只要绞杀目光所及。就立刻化实,填满了“空”,让她彻底暴露在我的攻击中。 海妃悚然变色,收回海上明月刀,转攻为守,在四周形成护体刀影。我心中大喜,神识气象八术轮番击出,对海妃狂轰乱炸,猛烈痛击。绞杀绕着斑驳的刀影不断扑击,试图突破刀轮,享受美餐。一时间,父女联手,压得气焰嚣张的海妃疲于招架,再也没有了还手之力。 “可怜地姐姐,恐怕是你先去黄泉天报到呢。”我冷嘲热讽,螭枪兴奋地连连狂吼,击飞一枚枚刀轮。 尽情嘲弄了一顿海妃,望着她苦苦支撑的模样,我又有些不忍。她毕竟是海姬地姐姐,我不能做得太过分,更不能杀她。心念一转,我温言道:“如果海殿主没有异议,此战作和?” 海妃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脉经天罗地网化作一缕金线,钻入她的掌心。绞杀也缩成蚂蚁大小,钻进我的耳孔。 “这一场,我败了。”海妃漠然道。满场震惊,我也愣在当场,她自动认输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以海妃深厚的法力,若是全力防守,其实我也奈何不了她。这一战,最多只能算打成平手。 “海殿主何必自谦?这一场,胜负还在未知之数。”珠穆朗玛略一沉吟,道。 海妃面无表情:“林掌门法力高强,在比下去,海某也毫无胜算。”目光转向盘膝闭目的无痕。后者倏地睁开双眼,双眼闪耀着奇异的黄色光点。 隐无邪对我暗暗摇头,无颜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 我幡然醒悟,冷冷地瞧着海妃。这个女人实在歹毒,我放过了她,她却想置我于死地。她认输,无非是要无痕出手,将我除掉。 无痕的法力,必然还在海妃之上。号称北境三大玄师之一,敢和珠穆朗玛夺权的人,又怎会没有强地实力?我额头不禁冷汗涔涔,当日答应格格巫刺杀无痕,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今日有幸,得见北境一颗耀眼星辰的升起。”无痕艰涩的声音,如同枯枝摩擦。膝前,忽然生出了一堆黄沙,在地上簌簌滚动,蜿蜒出奇特的轨迹。 凝视沙迹,无痕语出惊人:“若我沙漏神算无差,三年之内,林掌门必将成为知微高手。” 全场哗然,我听得心惊胆寒,如芒刺背。姑且不论这家伙是真会算命,还是跳大神混饭吃。光是这一句话,就会为我招来无数人的嫉恨,仇家更会竭尽所能地在这几年对付我,以免我将来坐大。 就连珠穆朗玛的神色,也显得不太自在。杀人不见血啊,我咬牙切齿地摇头:“知微高手,在下是想也不敢想的。能在北境有一块立足之地,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今日一战,林飞你连败罗生天三位高手,名动天下。迈入知微境界也只是迟早的问题。”庄梦忽然道:“何况无痕掌门的沙漏神算从未失算,看来三年之内,北境又会多出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了。” 两大玄师都开了口,我这个未来知微高手地“恶名”也被死死落实了。我有苦说不出,恨不得把庄梦、无痕剁碎了喂狗。 “沙盘静地,无痕向林掌门请教。”无痕手不抬,脚不动,身躯倏然平移到我跟前,保持着盘膝端坐的姿势。 绞杀悄悄钻出我地耳朵,向无痕爬去。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住不安的情绪,抛开一切杂念,沉声道:“恭敬不如从命,请无痕掌门赐教。” 话音刚落,立脚处松软下陷,骤然变成了一个黄沙漩涡。我不由自主地向下望去,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整个人被沙涡莫明其妙地吸了进去。 刹那间,天昏地暗。 第十四册 第七章 前生后世的对话 第十四册第七章前生后世的对话 马灯般掠过一个个幽深的沙穴,穴口蠕动,像无数恶的大嘴,晃闪扑动。头顶、脚下、身侧,魆魆,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沙粒滚动的声音越来越响,如同翻滚的霹雳,震耳欲聋。 绞杀早就不知所踪,我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 “封!”我一拳击出,神识气象术硬生生拦住了沙穴,在四周形成无形气墙。一个个沙穴紧贴着气墙,攀爬震荡,不断冲击。我就像怒海中的孤岛,摇摇欲坠,竭力抵抗着无休无止的奔涌浪头。 这种硬挡的法子最消耗妖力,和海妃一战,我的妖力就已经耗费许多,再这样下去,迟早油尽灯枯。深吸一口气,我将封字诀运转到极限,同时舞出魅舞八式中的“浩然”。这原本是我压箱底的绝学,不想轻易动用,月魂也提醒过我,一旦暴露出我会魅舞的秘密,会惹来更大的祸害,但眼下为了保命,不得不全力以赴。 霎时,我体内的精气仿佛被一下子抽空了,整个身躯扭曲成一个奇异的姿势。与此同时,周围的沙穴突然印出一个个闪耀着光芒的符篆,每一个符篆都在舞动,像无数翩然起舞的魅。 而我好像也化成了一个符篆,似静止不动,又似沉浸入一个越度极限的世界,疯狂舞动,千奇百怪的欢欣快感犹如排山倒海,巨浪滔天,将心灵彻底淹没。 “叮咚叮咚”,月魂倏然出美妙的乐声。沙穴上的符篆已经变成了一个个活生生的魅,淡碧色的肌肤,纯净如月光地眼睛,柳杨般柔软起伏的手臂。 奏,无数魅曼妙舞动,沙穴随之纷纷塌陷,崩溃分离,微弱的光线从黄蒙蒙的上空透出。 “咦?”心灵深处,蓦地响起无痕惊讶的声音,“魅?你竟然通晓失传多年的魅舞?” 我吃了一惊。目光迅扫过四周,搜索无痕的踪迹。看来他和格格巫一样,都有直接与对方心灵对话的妖异力量。 “可惜。”随着叹息声,上空缓缓飘落一颗沙粒,滴溜溜地滚动。沙粒像一枚熟透的果子裂开,现出无痕幽灵般地身影。 我暗叫古怪,沙粒明明细小。藏不下一个大活人,但眼前的无痕却和真人大小无异,这种矛盾的反差甚至让我怀疑自己变小了。 “你的秘密真是不少。”无痕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涩声道:“哪怕是魅舞,也逃不脱老夫这个可以囚禁一切生灵的沙之禁盘。”叉,十指纠缠结印。双瞳射出彩色异芒。一粒粒细沙从天空飘落,上空又变成了混沌一片。渗透出来的光线转眼即逝。 “沙之禁盘?”我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故作迟疑,螭枪暗中对准无痕咽喉,无声无息地射出。轰然声中,无痕地身影炸得粉碎,而魑枪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大惊失色,破天荒第一次,射出去的螭枪竟然回不来了!神识完全失去了和魑的联系,任凭我怎么呼唤。也感应不到魑。 “沙之禁盘,是生灵的牢笼。螭也好,魅也好,只要是生灵,就会被活活困住,在无限的时间中渐渐老死、消亡。”无痕的声音重新在我心中响起,我霍然转身,他盘坐在我地左后方,妖异的眼球里,不断滚泻出晶莹闪烁地沙子。沙粒流下来的时候,开始变得浑浊。 “最灿烂的星辰。也会坠落成暗沉的陨石。尘归尘,土归土,这是一切生灵的命运,也是你的。”无痕伸出手掌,接住从眼中滚落的沙粒,低下头,轻轻一吹。 沙粒飞散,纷纷扬扬,洒落在魅的身上。它们碧色的皮肤变得暗,起舞地肢体渐渐僵硬,最终凝固成一座座沙像,被越来越多的沙粒覆盖。 我忍不住汗毛倒竖,生出深深的忌惮。玄师和寻常的高手的确大有不同。在我所遇到的一干高手中,即使强如楚度,出手时也是光明正大,有迹可寻,哪像无痕这么诡异难辨?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所谓的沙之禁盘能困住我多久!”我厉啸一声,施展魅舞八式中的“飞扬”,腾空跃起,全力催刺字诀,如一颗急的流星冲向天空。当务之急,我要先逃出这见鬼的沙之禁盘,否则只能变成砧板上地鱼肉,任由无痕宰割。 “越是挣扎,你就越逃不出去。”无痕稳稳地盘膝而坐,看也不看我一眼,神色漠然得如同一尊沙像。 四周出现了无数个符篆,化成翩翩舞动的魅,簇拥着我向上空疾飞。飞扬一式,如同无数魅托举着我飞射,将度挥到了**地极限。掠过耳畔的风像烧热的刀子,躯体与空气的摩擦声嘶嘶作响。要不是息壤护体,我的皮肉可能会因为过热而烧焦。 一口气冲出了十多里,头顶上空,还是黄蒙蒙一片,昏暗无光。我一阵焦急,不停向上疾冲,转眼又攀升了近百丈高。然而,浑浊的天空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无论我飞得多高,始终冲不出去。 我心里暗暗寒,刚开始,我是向下陷落沙涡的,要想冲出这里,理应向上闯。但上方似乎是个没有顶点的苍茫虚空,又或者只是一个幻象的世界。 “困兽犹斗。”头顶上,蓦地传来无痕冷淡的声音。不知何时,他出现在上方一丈处,细密的沙粒从他眼里汨汨流出,洒洒罩下,如同影子径直穿过我的身躯,让我觉得眼下的一切都是虚幻。然而簇拥身边的魅却一个个被沙粒包裹,变成沙像,纷纷坠落,告诉我这绝非幻觉。 我深吸一口气。身形倏地遁隐,施展刺字诀,对无痕全力 :没有受过伤一样。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又惊又骇,竟然连无往不利的神识气象八术也宣告失手了。神识气象八术虚实相融,具备精神、**的双重攻击力,就算眼前地无痕是一个幻影。也该灰飞烟灭,又怎会徒劳无功? 无痕脸上露出一丝嘲弄之色:“我是什么东西?在沙之禁盘内,我是一切生灵的主宰,我就是神!我就是天地!被困在禁盘内的生灵,如同刍狗,又怎能伤害得了这个天地的主人?” “主宰?神仙?胡吹什么大气?最多就是个沙之结界罢了。”我故作不屑地道,希望从无痕嘴里套出沙之禁盘的隐秘。从常理来说。对方尽占上风时,往往会得意地卖弄一下,满足自己的表现欲。 “结界?那种简陋的东西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法术。”无痕似乎对我把沙之禁盘称为结界很不满意,冷哼道:“沙之禁盘,是将命理的推算演绎融入法术的奇阵,对你们这些陷入地生灵来说。它代表的是——宿命!” “宿命?”我越听越糊涂,忍不住追问。 “生——老——病——死。繁荣枯败,是一切生灵的共同宿命。”无痕淡淡地道,眼里流出来的沙粒落在地上,化作翠绿色的种子,生根、芽,长成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树木又迅腐烂、枯萎,化成塌陷的沙堆。 “看到了么?”无痕伸手一指,指尖冒出了一个深邃地沙涡,在眼前不断扩大。沙涡深处。传来魑暴怒的吼叫声,火红的身躯左冲右突,疯狂飞射,激溅起一抹抹绚丽的光焰。而无论它怎么挣扎,始终被死死困在沙涡内。 “哪怕是再无坚不摧的魂器,也冲不破沙之禁盘。哪怕是再强横的妖灵,也要被沙之禁盘牢牢桎梏。”无痕指尖轻点,沙涡内又转换了一番景象。绞杀触手飞舞,上窜下跳,时而身躯暴涨如山。时而缩成米粒大小。而沙涡也随着绞杀地体形相应变化,将乖女儿紧紧禁锢。 “因为困住它们的。是自身地宿命。”无痕傲然道:“沙之禁盘,是宿命之阵。一个生灵,又怎能冲破自身的命运?昔日风光无限的魅,不也灭绝了么?” 望着缓缓消失在无痕指尖的沙涡,我反倒冷静下来。看来,沙之禁盘不是光靠法术就能破除的。“所以,沙之禁盘是一种演化命理的阵法?”我不可思议地问道:“命运莫测多变,是可以推算演绎的东西吗?” “当然。”无痕道:“世间万物,都有规律可循,称之为物理。命运也不例外。” “命运只是一种选择罢了。” “既然是选择,就可以推算。推算的结果,称之为宿命。” “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宿命。我只知道,唯我本心,以破天命。” 无痕忍不住冷笑:“本心?什么才是本心?真是愚蠢无知的说法。推动宿命地,不正是本心吗?从进入沙之禁盘开始,你就试图挣脱,挣扎成为了你的本心。但你逃出去了吗?睁大眼睛看看四周。” 我目光一扫,身躯猛震。不知不觉,周围已经变成了一个广阔深邃的沙穴,沙穴不断合拢、收缩,变得只有方寸之地。 “每一个沙穴,代表了一个命运的选择。你逃避选择,孰不知,这也是一种选择!”无痕狂笑:“当你选择抗争的时候,抗争也就随之变成了你的宿命。跳出了井底的青蛙,自以为破除了天命,却不知,又陷入了一个新的井底。” 我听得脑子一片混乱,下意识地问道:“照你这么说,任何努力都是白费力气?任何抗争都是宿命既定的结果?” 无痕轻轻眨了一下眼,眼里流出来的沙粒慢慢汇聚成一棵枝桠繁密地大树。“这棵树,有无数的枝干,就像人一生中面对地无数选择。而无论选择从哪一根枝干向上延伸,它始终只是一棵树。” 我恍然道:“所以跳出井底的青蛙,始终还是一只青蛙。”说到这里,心中忽地闪过一丝明悟,道:“可是,如何知道自己打破了宿命呢?焉知这种打破。不是一种既定的宿命呢?” “你倒是有些慧根。”无痕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狂热的表情:“知道什么是玄师的目标吗?勘破命理,摆脱生死,将自身突破成越生灵的存在!不再受生灵局限地束缚,自然就不再束缚于命运。”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无痕又道:“你明白这个道理也没有用,被困在沙之禁盘内的蝼蚁,只能接受灭亡的结局。”双手眼花缭乱地结印。 “哗啦啦”,沙穴像一个蠕动的球,急弥合。四周被翻涌的沙团包裹。如同一个慢慢关上盖子的密封盒,无痕的身影也被逐渐遮住。 我暗叫不妙,施展补天秘道术,想要逃遁出去,但沙穴内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控制住了我,再怎么施法。还是冲不出沙穴。 “何必做无谓的挣扎呢?禁锢你的,是你自己地宿命。即使你逃出去,也是进入另一个沙穴罢了。”无痕的声音越来越轻微,沙穴合拢得只剩一条隙缝。 眼看沙穴就要完全合闭,眉心的龙蝶内丹剧烈跳动起来,依稀中。心灵深处响起了一记长吟声。刹那间,我看见了一条笼罩在凄云惨雾内。澎湃奔涌的巨大黑色洪流。滔滔巨浪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穿透弥漫的漆黑云雾,与我对视,如同两团灼热燃烧的火焰,闪闪光。 那是——龙蝶地眼睛! 沙穴突然僵止住了,剩下的缝隙再也无法合拢。 “龙蝶,你果然还活着!”我浑身颤抖,忘记了眼前的危急。 “你存在,我当然也存在。”龙蝶的声音嘶哑。雄浑,仿佛穿越了时空的 在我心灵深处响起。 “我存在,你就不应该存在。”我以意念回应他,这是我第一次和龙蝶正面接触。这一切既荒诞,又恐怖。我竟然在和另一个自己对话,一个前世的自己,一个对我来说,比庄梦、无痕、楚度更令我恐惧地敌人。 “如果没有我,哪来的你?” “既然有了我。你就是多余地。”我厉声道:“滚出来吧,龙蝶!何必像个缩头乌龟躲起来。不敢见人?你的女人丁香愁死了,你的女儿丁蝶,我也不会放过她。” “这就是选择的代价。”龙蝶沉默了片刻,道:“你根本无法抹去我的痕迹。牢牢记住我的,不正是你吗?” 我哑口无言,放缓语气道:“如果我死在无痕手里,你大概也不会好过吧?”眼下和龙蝶闹僵对我没什么好处,当务之急,是要逃出沙之禁盘。龙蝶突然现身,想必也是这个原因。 “比起初入北境,你是大有长进啊,也知道耍手段了!”龙蝶的狂笑声宛如雷电轰鸣:“以生老病死为法则的沙之禁盘,又怎能困死轮回转世的你我?历经过一次地生死,你我早已不是北境普通的生灵了!” 我心中一动:“我们是否算是已经打破了自身的宿命?” “一只飞翔在天空的青蛙,就不再是青蛙,才真正打破了自己的宿命!现在的你我,只是刚刚跳出井底,未来还难以预料。”龙蝶深沉的声音久久回荡:“你和我,是死敌,但也是世上最亲密的同伴。我们都拒绝宿命,我们有共同的目标。迟早有一天,我们中的一个,会变成飞翔在天空地青蛙!” 我心情激荡,无知的自己,有知地自己,谁才能成为那一只飞翔在天空的青蛙? “唯我本心,以破天命。好好想一想,什么才是本心?”龙蝶猛然厉喝,“若你连沙之禁盘也冲不出去,还妄想什么破除宿命?这样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和本王争夺自我?” 我浑身一震,脑海仿佛有一道灵光闪过。怀中的七情六欲镜如同受到了感应,十三只蜘蛛怪物缓缓蠕动。 “终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龙蝶的声音袅袅消散,火球般的双眼也隐没在黑暗的河流中。浓雾、洪流顷刻消失。 沙粒滚动翻涌,沙穴仅余的一道缝隙迟迟无法合闭。 “不可能!”沙穴外传来无痕的惊呼,透过缝隙,我望见他的一双手疯狂结印,沙粒不停地涌入缝隙,试图弥合沙穴。却迟迟无法奏效。 我心情一振,想起龙蝶说我已不再是普通生灵。经历过一次生死轮回,就如同挣脱了一次宿命,而沙之禁盘,正是以生灵自身的宿命变化出来地法阵。 “难道你不是生灵?”无痕突然尖叫,很难想象,一个干瘪老头会出这样细锐高亢的叫声。他合拢双手,掌心涌出一个沙盘,以奇怪的轨迹转动。半晌,无痕涩声道:“原来你见过格格巫!轮回妖术。你一定修炼过轮回妖术!” 我不由暗暗称奇,同样断定我见过格格巫,庄梦是以他的智谋推理出这个结果,虽然让我佩服,但尚属于常人可以理解的范围。而无痕仅仅依靠沙盘转动,就推算出来,实在是玄之又玄。高深莫测。莫非一个人的命运轨迹,真的可以算出来? “我没有修炼过什么轮回妖术,但我的确见过格格巫。”我略一沉吟,坦然承认。 “不可能!除非你不是生灵,否则没有修炼过轮回妖术,在沙之禁盘的生死宿命法则下。沙穴应该早已合闭,将你彻底禁锢!”无痕断然道。 我嘿嘿一笑:“看来你这个沙之禁盘没什么破用嘛。我不是生灵。难道是鬼魂?”心里清楚,转世轮回的我,是修炼轮回妖术地龙蝶造成的结果。从某种角度说,我和龙蝶加起来,等于是一个半生半死的奇异物种。 无痕默然半晌,突兀地道:“何为‘自在’?何为‘自为’?如何出?如何分离?” 我楞了一下:“无掌门,有什么话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何必浪费时间打哑谜?” 无痕狐疑地道:“难道你真没有修炼过轮回妖术?” 我心头一惊:“你刚才说的这几句古怪言辞,莫非是轮回妖术?” 无痕闭口不言。像是在思索什么难题。我疑惑不解,无痕又怎么会知道轮回妖术的精要?格格巫委托我杀掉无痕,这两个人之间,难道不仅仅是仇怨那么简单,还有盘根错杂的隐秘关系? “星谷掌教庄梦,曾不惜代价地将星罗棋布秘道术传授于我。”我轻咳一声,“只为了知道我和格格巫之间,到底生过什么。依我看,无痕掌门也会有浓厚兴趣的。” 虽然沙穴无法合闭,但我也被暂时困在这里。形成僵持地局面。如今之计,不妨和无痕虚以委蛇一番。谋求脱困的筹码。我可以料定,无痕也很想了解格格巫的动向。 无痕哼道:“庄梦根本不会将星罗棋布秘道术的真髓传给你。你学了他的东西,将来恐怕反会受制于他。庄梦这个人,城府极深,算无遗漏。和他打交道,吃亏的一定是你。” 无痕越是闭口不谈格格巫地事,越让我觉察出其中的怪异。我也不急,笑道:“不错,我早看庄梦不顺眼了。如果他横死街头,我一定拍手称快。无掌门,敢问你和我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以死相拼?” 无痕立刻明白了我地意思,反问道:“放过你,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错!”我森然道:“单靠区区一个沙之禁盘,想困死我只是痴人说梦。‘放过我’这几个字,无掌门说得未免太托大了。”顿了顿,故弄玄虚地道:“就凭格格巫对我的一些提点,便足可令沙之禁盘对我毫无作用!” 半天没有听到无 复,“哗”的一声,沙穴的缝隙被缓缓拉开,露出了口。无痕双目暴起妖异的光芒,紧紧盯着我:“我和你做一个交易。事成之后,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老家伙能把我放出沙之禁盘,就算让我去杀楚度,我也会拍胸脯满口答应。至于脱困后,当然就由不得他了。为了防止无痕怀疑我的诚意,我故意犹豫了一会,道:“你是想让我去杀格格巫吧?对付玄师,可不是寻常法术可以奏效的。以楚度这样的本事,也杀不了庄梦。而格格巫与庄梦、你并列为当世三大玄师,实力和你们应在伯仲之间,恐怕不是我能对付地。” 无痕道:“不用那么麻烦,只要你能从格格巫口中套出他上次轮回转世的准确时辰即可。” “好!以我和格格巫的关系,问出这个并非难事。”我爽快地答应:“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杀掉庄梦!” 无痕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道:“一言为定。” 我心知肚明,这种不立血誓的交易承诺,无痕和我都不会认真把它当回事。只是双方既然没有深仇大恨,也就不一定非得生死相拼,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谋取共同地利益。定下这个交易,也是未雨绸缪,留下一条合作的后路。 “无掌门果然爽快!那就快把我送出沙之禁盘吧。这一战,就算你我平手如何?”我漫不经心地道,刻意提出战平这个让无痕难以接受的结果,正是我声东击西的心理策略。用意无非是把重点引到胜负结果上来,而使无痕下意识地认可把我放出沙之禁盘一事。一旦无痕对战平表示不满,我自可再做退让,同意告负,在不知不觉中,达成从沙之禁盘脱困的目的。 出乎我地意料,无痕怪笑一声:“林掌门说平手。就算是平手吧。” 正当我奇怪他为何这么好说话的时候,无痕又道:“林掌门得到过格格巫地提点,想来必能从沙之禁盘脱困,就不用我多此一举地相助了。”手指飞结印,开了小半个口子的沙穴又重新收拢。 日他奶奶地!费口舌绕了半天,居然还得我自己冲出沙之禁盘。老奸巨猾的无痕并不肯轻易放过我。只有我自行脱困,他才会认为我有交易的价值。否则还是要置我于死地。 沙穴依旧合拢到只剩下一条缝隙,难以彻底闭合。但就是这道缝隙,令我使尽神识气象八术也难以冲出。我心里清楚,这种宿命阵法饱含玄理,并不能完全依靠法术强破,更需要一点玄乎的心境感悟。 本心,什么才是真正的本心?龙蝶的声音久久在我脑海中回荡。恍惚中,我仿佛回到龙鲸的肚子里,和老太婆师父相对而坐。听她侃侃而谈什么是选择。又似乎坐在了血戮林地图腾神树上,格格巫向我揭示无知与有知的奥秘。 沙之禁盘是生灵的宿命,那什么是生灵的本心?是最初浑浑噩噩,完全依靠本能的自己,还是另一个充满理性的自己?究竟是什么,驱使我们在选择自己命运地同时,又将它打破? 从小到大,经历的甜酸苦辣、世事艰辛宛如一幕幕画面,在我眼前闪过。与此同时,怀中地七情六欲镜疯狂震颤。莹润的妖镜仿佛与我水乳交融,一点点融入了我的血脉。 异变突生! 七情六欲镜消失了。而在心中,清晰浮现出七情六欲镜的样子。喜、怒、忧、惧、爱、恨、欲,生、死、耳、目、口、鼻,晶莹剔透的镜面上,万马奔腾地涌现出我所有隐藏在脑海深处的念头。 神识内,奇迹般地出现了十三只蜘蛛怪物。它们出奇形怪状的兴奋叫声,有的尖锐刺耳,有的浑厚高亮,有地听起来就像是嗡嗡的蚊子叫,这些象征着七情六欲的怪物纵情欢叫,纷纷变形:有的疯狂膨胀成满头犄角的妖异巨兽;有的化成一团蠕动的墨汁;有的像一株透明的植物舒展开层层叠叠地茎叶,有的如同一道艳丽颤动地虹光。 一时间,我先前几战消耗的法力神奇般地恢复了,整个人精气弥漫,宛如血肉重生。我目瞪口呆,没想到,七情六欲镜还有这样美妙的作用,可以随时补充耗掉的力量。虽然不能增强法力,但足可让我永远都处于巅峰状态,变成一头光干活,却不用吃草的老黄牛。 “林掌门,只需你冲破沙之禁盘,老夫就和你握手言和。”无痕好整以暇地道。 我出畅快的啸声,这一刻,七情六欲镜就是我的心灵海洋,映现出洪荒初开,生灵萌芽的画面:星辰起落,天苍野茫,洪水肆虐,火山喷,远古的神兽在风暴中咆哮驰骋,五花八门的鸟兽鱼虫、花草树木起源、生长、繁荣。无数生灵的气息凝结成了七情六欲镜,一切为了生存,一切为了更好地生存! “是**!生灵内心中无穷无尽的情、欲,才是打破宿命的真正力量!”我放声大笑,同时明白,七情六欲是一柄双刃剑,它不断推动生灵展、变化、突破,改变固有的宿命;但也令生灵沉沦,套上无法挣脱的枷锁。 “哗啦”一声,沙穴崩炸,沙之禁盘像蒸腾的水汽,袅袅消散。我依然站在碧菌坪上,脚下的黄沙漩涡不断缩小,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四册 第八章 战乱 第十四册第八章战乱 “怎么回事啊?”突然回到神识中,魑兀自张牙舞爪,茫然当它看见周围贸然多出了十三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更加不安地吼叫起来。绞杀从不远处窜过来,满脸迷糊。 沙之禁盘被破,绞杀和魑也随之顺利脱困。望着对面盘膝而坐的无痕,我若有所思。 无痕眼睑低垂,仿佛什么事也没有生过,漠然道:“你在想什么?”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一副沉重的枷锁,同时也可能是打开变化的钥匙。”我缓缓地道,“充满了**的生灵,如同被捆绑在宿命的枷锁中。然而正因为强烈而执着的**,正是这副奇妙的枷锁,让生灵拥有挣脱和改变的无限可能。” 无痕默默点头:“无欲是刚,有欲更是刚。” “没有枷锁,就不存在打破。有朝一日,青蛙若能飞翔在空中,倒应该感谢当初困陷它的深井。” 无痕目光一闪,道:“深井是囚笼,天空亦是囚笼。” “所以一切取决于本心。”我微微一笑,耸耸肩:“天地间,无处不是囚笼。天地间,又哪来什么囚笼?我本在沙之禁盘外,何来被困?”此时此刻,对于当年老太婆师父所说的“本心”二字,我有了更深的体会。 无痕再不答话,各大门派的弟子像听天书一样,迷惑不解地望着我们。海妃欲言又止,想要询问此战结果,又似乎有些顾忌。 “若我所料无差,此战当以和论。”庄梦的声音突兀响起,脸上似笑非笑,温和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我的内心。 四周哗然一片,众人不能置信地望着我,无数双怀疑的目光投向无痕。我干咳一声。刚要推托一番,无痕神色平静地道:“林掌门天资英,法术高深,老夫只能与他握手言和。” 我心中一凛,立刻洞悉了无痕的用心。如此一来,我不得不迎战罗生天的第一人珠穆朗玛。为了罗生天地荣誉,珠穆朗玛必须出手将我击败,势必造成我们双方的嫌隙。而后,珠穆朗玛将难以逃避和公子樱的一战。无痕正是打着借公子樱之刀除掉珠穆朗玛的算盘,而庄梦也早算出了无痕必定求和的结果。 “诸位未免太看得起我林飞了。”仰天打了个哈哈。我不紧不慢地道:“和无痕掌门交战,早已让我精疲力竭,哪里还有再战之力?”此时见好就收是最佳策略。 庄梦不动声色地道:“无妨,林掌门尽管运气疗息,待你恢复了再战。能目睹拓拔兄的传人大展身手,扬威道法会,是吾等衷心所盼。” 我心中暗骂。正要狡辩一番,场外突然出现了些许骚动。一头金翅大鹏从天空跌跌撞撞地冲下,轰然摔在观战的人群中,引来阵阵惊呼。 这只金翅大鹏伏倒在地上,半折断的翅膀无力地扑腾,模糊的血肉里戳出一截截白骨。两个大光明境的弟子浑身血污。从鹏背上翻滚下来,近乎奄奄一息。 “境主。大事不好了!”一个大光明境地弟子勉强直起身,虚弱的目光望着珠穆朗玛,话还没说完,一口鲜血喷出,气绝身亡。 大光明境的门人纷纷色变,珠穆朗玛面色微沉,众人早已扶起另一名弟子,后者捂住不断涌血的小腹,嘶声道:“魔刹天。” 我的心一阵狂跳,楚度果然动手了!不过这几日并非月圆之时,大光明境的弟子必然持有壑龟之类的宝贝,才能直接穿过天壑,赶来报讯。 我目光瞥过,庄梦正和公子樱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清虚天各派地掌教也都镇定自若,没有露出任何惊容,反倒是门下弟子一片轰然,议论鼓噪。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打得罗生天众人神情剧变。个个如同泥塑木雕。慕容玉树面色苍白,毫无风度地暴跳起来:“这怎么可能?楚度怎会突然率军入侵罗生天?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珠穆朗玛抢上一步。手掌贴住那名弟子的背心,送渡精气,沉声道:“说清楚!何时入侵?妖兵规模如何?罗生天目前境况怎样?” “妖兵至少有几千万,在月圆之日突然出现在罗生天境内,由楚度和四大妖王带领,以雷霆之势火横扫罗生天,各派大都被妖军围困,难以相互联络。弟子等分成数百批先后突围,只有我们两个杀了出来。” 珠穆朗玛面容僵硬,半晌做声不得。那个弟子急促喘息了一阵,又道:“罗生天如今混乱不堪,血流成河,各条玉桥要卡都被妖怪占据,通往各重天的天壑也被牢牢封锁。” 慕容玉树颤声道:“可有我派的消息?” “途经贵门时,那里已是一片火海废墟。” 慕容玉树面色惨然,一屁股坐倒在地。那个弟子猛然咳出一大口鲜血,嘶声道:“请掌教迅回援,再过几天的话,恐怕大光明境要撑不住了。”话刚说完,头软软地垂倒在胸前,气绝身亡。 碧菌坪上,鸦雀无声,人人面面相觑,空气像凝固的铅铁,沉重而压抑。 “北境要大乱了!”短时间地寂静后,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场上一下子被沸腾的气浪掀翻,七嘴八舌地噪声搅在一起,像前仆后继的汹涌波涛,激荡起巨大的混乱。有人开始不知所谓地狂叫,有人呆若木鸡,有人惊恐奔走,头也不回地向城外逃去。有的人嘴里念念有词,眼睛转动着狡黠的微光。 在巨大地变故前,人是最容易暴露本心的。我将众人百态尽收眼底,觉得有点 又有点可怜。他们和那些在洛阳狮子桥上哄抢救济有什么不同?在命运的洪流里,都是颠簸流离,随时会被巨浪吞噬地小船。 周围越来越混乱,不安的气氛像瘟疫一样传染漫延,特别是许多罗生天的小门派。更是惊惶失措,语无伦次地痛骂楚度这个恶魔。此时此刻,道法会已经难以再继续下去。 海妃恨恨地道:“楚度为什么会突然率军进攻罗生天?这不合情理。” 慕容玉树擦擦额头的冷汗,附和道:“海殿主说得没错,魔刹天就算要入侵,也不该选择我们下手。会不会这两个大光明境的弟子有什么问题?” 珠穆朗玛重重地哼了一声,双目射出厉光:“慕容掌门。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道法会上,我罗生天精英倾巢而出,正是楚度入侵的大好时机。至于为什么楚度要选择罗生天下手,你不妨问问清虚天地各位掌门。”到底是罗生天的第一人,片刻间,他便已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比起依然心存侥幸,糊里糊涂的慕容玉树强得太多了。 慕容玉树大惊失色地望着清虚天一干人。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魔刹天会和清虚天勾结在了一起。 庄梦淡淡一哂,针锋相对地道:“楚度胜不了清虚天,自然会挑个软柿子捏。慕容掌门,你明白了吗?” 清虚天众人出一阵嘲弄地笑声,公子樱微微摆手,对珠穆朗玛道:“掌门稍安毋躁,楚度是否入侵罗生天,还有待证实。若贵派弟子所言属实。清虚天自然不能坐视。罗生天有何需要尽管开口,我等责无旁贷。” 庄梦羽扇轻摇:“我们清虚天已和魔刹天订下互不侵犯之约,如果贸然插手,怕是会影响清虚天的声誉,还请公子三思。” 公子樱眉头微蹙,轻叹道:“这着实令人为难。可要我们眼睁睁地瞧着罗生天受难,又如何心安呢?” 我冷眼瞧着庄梦和公子樱一搭一唱,人不可貌相,公子樱这样气宇高华地贵公子,虚伪起来得令人心悸。然而。我又觉得一丝莫明地兴奋,神识内的七情六欲怪物蠢蠢欲动。能和公子樱、珠穆朗玛、庄梦、无痕这些老奸巨猾的厉害角色北境争雄。一较长短,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珠掌门,我们最好立刻返回罗生天救援。”琅森急切地叫道,“其实罗生天的实力并不比魔刹天差多少,只是我们不在,门下弟子以及其它门派一时陷入慌乱,才被魔刹天趁虚而入,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错。”牛郎双手叉腰,娇嗔道:“只要我们赶回去振臂一呼,罗生天千万个门派必然群起响应,到时候来一个瓮中捉鳖,一举歼灭魔刹天的妖军。” 公子樱洒然道:“既然形势十万火急,本届道法会不如就此中止。各位迅返往罗生天,一查究竟。” “不必了。”珠穆朗玛和无痕几乎异口同声地道。前者森然望了公子樱一眼,道:“道法会我们是无心进行下去了,但返回罗生天万万不能。” “什么?”罗生天各派一片哗然。我微微一愣,略加思索,立刻明白了珠穆朗玛的意思。 “一来距离月圆还有数天,我等不可能全部穿越天壑;二来,魔刹天妖军应该早已在各处天壑设下埋伏,等我们自投罗网。”无痕淡淡地道:“所以现在赶去魔刹天,并非适宜之举,反中了楚度地计策。” 我不寒而栗地凝视公子樱,他先前热心中止道法会,提议罗生天各派返回,显然是存了让罗生天与魔刹天火并的念头,偏偏表面上还说得风度十足。 慕容玉树苦着脸道:“回也不能回,难道只能留在这里干着急,眼巴巴望着妖怪在罗生天杀人放火?” 无痕沉吟半晌,忽然道:“既然楚度杀到了罗生天,我们自然不能客气。依老夫看,我们不如——”目光投向珠穆朗玛,后者点点头。两人似乎有了默契。 “罗生天各派听令!”珠穆朗玛沉声道:“我们即刻启程,赶往香草峡谷地天壑,去魔刹天端了楚度的老窝!” “不错。”无痕道:“魔刹天此时必然空虚,我们径直杀上鲲鹏山的魔主宫,可收奇兵之效。”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我暗暗佩服珠穆朗玛和无痕的老谋深算,此时反攻魔刹天,绝对是化被动为主动的一记妙着,不但避免被楚度牵着鼻子,还伏下暗手。万一清虚天对他们不怀好意。想要渔翁得利,这些罗生天地精锐便随时可以转战杀入清虚天,来个鱼死网破。一旦清虚天实力遭到重创,恐怕楚度这个盟友会立刻变脸,将清虚天一口吞下。 森然与公子樱对视许久,珠穆朗玛目光中的意思很明确,既然罗生天可以杀入魔刹天。也可以杀入清虚天。逼急了他们,对谁也没有好处。 “妙计!”庄梦眼珠一转,拍击羽扇赞道:“果然是反客为主的妙计。”偏对公子樱道:“清虚天应在各处天壑陈设重兵,防止魔刹天地妖军突然转道杀入,也能随时对罗生天伸以援手。” 公子樱点点头,对珠穆朗玛淡淡一笑:“唇亡齿寒。掌门但请安心。”目光遥遥投向夜空,若有所思。深邃的眼眸中,映出了跳跃闪耀的火把。 当下,几万名罗生天的弟子纷纷集结整队,磨刀霍霍,誓要铲平魔刹天,报仇雪恨,先前混乱的场面开始变得井然有序。 人群中,隐无邪对我微微示意,拉我走到僻静处。低声问道:“大乱已至,你何去何从?难道真要以清虚天破坏岛一脉自居?” 我默默看他了一会,沉吟许久,试探着道:“我与吉祥天共进退。”目不转睛地盯住隐无邪,不漏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隐无邪身躯蓦地一震,眼中光芒闪过,旋即恢复了常态,亲善地拍着我的肩膀:“还是瞒不了你这个聪明人啊。好,我没有看错你。你放心,这一局北境争霸地棋。定然会有你林飞的位置!” 地吸了一口气,甘柠真果然猜得没错。隐无邪是吉称为北境真正掌控者地吉祥天,原来早已在罗生天埋下了一招暗棋。那么在清虚天的十大名门中,会不会也有吉祥天地人呢? “隐掌门高看在下了,争霸称雄还轮不到我林飞。”既然揭破了双方之间这层薄纱,我干脆直言:“我树敌太多,只求在这乱世之中,保住一条命罢了。” 隐无邪微微一笑:“不遭人忌是庸才,从飘香盛会起,我们就开始留意你了。短短几年,你实力突飞猛进,迈入北境一流高手之列,还有进军知微境界的无限潜力。在人脉上,碧潮戈、甘柠真、兵器甲御派都和你关系不错,海姬就更不用说了。最重要地,是你很懂规矩,知道应该与谁合作。”,顿了顿,又道:“吉祥天需要新鲜的血液,我们很看重你。” 我心中大定,罗生天、清虚天之所以和楚度合作,都是试图染指吉祥天在北境高高在上的地位。而我与海妃、庄梦、楚度的对立,势必将我推向吉祥天一边。 隐无邪目光扫过远处的众人,露出讥诮之色:“且让魔刹天、清虚天、罗生天他们闹吧,最后还得要我们吉祥天来收拾残局。北境亿万年的规矩,可不是一个魔主,一个公子樱可以颠覆地。” 我心中了然,楚度与公子樱在破坏岛的密约,不仅仅是对付罗生天,还有对付吉祥天地计划。公子樱有野心,楚度有雄心,两个知微高手的结盟实在是一对可怕的组合,难怪连吉祥天也不安起来。 “需要我做什么?”我冷静地道,与吉祥天携手是我目前唯一的选择。 “迎娶海姬,把脉经海殿抓在你的手里。” “恐怕没这么容易,海妃她。” “不用担心海妃。”隐无邪打断了我的话,阴恻恻地笑了笑:“罗生天大举反攻魔刹天,脉经海殿殿主英烈牺牲,香骨恨埋鲲鹏山,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么?” 我心头一震,失声道:“你们打算对她下手?” 隐无邪淡淡地道:“不杀了她,你怎么上位?有她在。你和海姬永远不可能有结果。搞不好,你的小命还会断送在海妃的手里。像她这种出身名门世家地人,是根本瞧不上你的。”目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恨意。 我禁不住喉头干,虽然我和海妃势若水火,但她毕竟是海姬的姐姐。犹豫半晌,我苦笑:“海妃一定得死吗?” 隐无邪冷然道:“你要是下不了这种决断,干脆找个地方躲起来,太太平平地过缩头乌龟的日子。但我知道——你不会。” 他脸上露出罕见的狂热之色:“你今日现身道法会,大展神威,我就知道你是一个不甘平淡的人。林飞。我和你一样,昔日也是一个底层的无名小卒,受尽冷眼欺压。我用了整整一千七百年,饱尝辛酸苦辣,才爬到了吉祥天天刑宫大长老座下第一执事的位置。将来,我可以爬得更高,你也一样!” “我们是同一种人。我们都不甘心,别人拥有的,我们一样有权力拥有!”隐无邪伸出手,笑得阴森无比,“总有一天,我们会将所有凌辱过我们地人踩在脚下。让他们像野狗一样匍匐喘息。” “这是我的机会,也是你地机会。”我恍然道。隐无邪同样也有野心,所以才会选择与我合作。一旦吉祥天收拾了魔刹天、罗生天和清虚天,隐无邪必然会成为功臣,由执事升为长老,甚至走得更远。而我也会获得吉祥天的青睐,进入北境的最高层。 思索片刻,我抬起头,遥望公子樱衣襟当风,清俊飘然的神采。慢慢地道:“你要对付海妃,我也没有能力阻止,不是吗?” 我握住了隐无邪伸出的手掌。 半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罗生天复仇大军离开了碧菌坪。我相信在通杀城外,水六郎率领的妖军还会与他们展开一场激烈地拦截战。 淡淡的清香从背后袭来,我转过身,迎上甘柠真黑亮的眼眸,火光将她雪白的道袍染得绯红如霞。 “短短几个月,你的法力又精进了。” “也许有一天,我就不再需要你的保护了。”我凝视着眼前地玉人。心里泛起一丝莫明的苦涩滋味。艳阳峰边,楚度击伤三个美女地一幕幕在脑海里重现。 “如果你想。我们解除血誓吧,告诉我法子。”我咬牙道。 甘柠真沉默了一会,道:“你好像有点变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望着石菌上婀娜的影子,许久道:“柠真,你还是和碧落赋的弟子待在一起更好。你是北境众人仰慕的甘仙子,而我,只是一个为生存苦苦挣扎的小混混。” “你打算去罗生天找海姬?”甘柠真的目光清亮如水,似是洞穿了我的心思,“你怕连累我?” “我可没这么良苦的用心。”我装得浑不在意,耸耸肩:“以你的立场,本来就不方便牵涉在内。何况此去罗生天凶险异常,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吧。” 幽幽地注视着我,半晌,甘柠真莞尔一笑:“既然怕连累我,那就保护我吧。稍等片刻,我向掌门师叔辞行。” “柠真!”我失声叫道,望着甘柠真地背影,心头一阵火热。 她停下脚步,转过头,蹙起新月般的黛眉:“这么称呼我,可一点都不像你。”美目泛出浅浅的笑意,“这些日子,没有人放肆无礼地叫我小真真,还真有点不习惯哩。”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沉重的情绪一扫而光。天色泛白,一颗明亮的星辰孤独悬挂在头顶上,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如果有一天,这颗星从高空陨落,想必也不会忘记那些闪光的日子吧。 第十四册完 第十五册 第一章 连番血战 第十五册第一章连番血战 通往罗生天的天壑,位于红尘天正东方的烟岚山千洞窟,与偏西的通杀城恰好形成一条对角线。 大团大团的白云从身畔掠过,在晌午的烈日照耀下,透亮光。驾驭吹气风,我一路疾飞,已经不眠不休地赶了三天三夜,仍然神采奕奕。与七情六欲镜融合后,我的精力变成了一口无底井,能够任意挥霍,再也没有了疲惫的感觉。 “前方十里,就是烟岚山了。”甘柠真长长的青丝被风吹起,轻拂在我的脸颊上,痒痒酥酥的,香滑撩人。我转动眼珠,瞥了一眼甘柠真白腻玲珑的颈窝,禁不住一阵心猿意马。风吹得她道袍向后紧贴**,勾勒出山峦般起伏的动人曲线。 “看起来倒很平静,不过在那里埋伏的妖怪一定不少。”我凝神观望烟岚山,降低了飞行的度。我没有带上鼠公公同行,以他的妖力去趟这次混水必然凶多吉少。道别时,这个胆小的老家伙表面憾之,心则喜之,挤出几滴浑浊的鼠泪后,心急火燎地找地方躲藏了。而我和甘柠真径直从空中飞离,避开了城外罗生天与水六郎妖军的一场混战。 “乱世中,要么躲起来独善其身,要么被彻底卷入,随波逐流。”我感慨地道。远处的烟岚山笼罩在茫茫白雾中,仿佛虚幻的海市蜃楼。即使以镜瞳秘道术察看,也只能隐约现一点淡青色的轮廓。 甘柠真道:“你后悔当日走出龙蝶洞府么?待在那里,虽然你的妖力会一直很弱,会一辈子默默无名,但至少能过得平静心安。” 想了想。我摇摇头:“谁也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若是没有当年的选择,又怎知今日我是否后悔?若是当年留在那里,也许我今日同样会后悔错过了北境太多地精彩风景。” “错过也许是一种幸运。” “错过也等于丧失了选择的机会。” “得到的未必是你想要的。” “不得到又怎知道自己想不想要?” 甘柠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总是如此好强么?” 我嘻嘻一笑:“如果不自强,偷看美女洗澡会被打得狗啃泥。” 甘柠真轻啐一口,我瞧着她晶莹透红的耳根,想起初次偷看三个美女洗澡,被雪莲花瓣击飞的情景,心里一片旖旎。一时,两人都默默无语。 烟岚山越来越近,**控吹气风。向山头落去。四周围云烟浩渺,雾气氤氲,就像裹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强烈的日光也难以穿透。空气沾在脸上,湿漉漉,凉津津,散着清香气息的林木隐隐约约。如同朦胧的晕影。 “二十七,二十八,方圆十丈内,一共三十个。”甘真额头浮出莲心眼,悄声数道。 “这些小角色不用我们出手,正好喂我地乖女儿。”不等我两脚踏上实地。绞杀已从我的耳朵里窜出,扑入茫茫山雾。 惨叫声此起彼伏。浓雾深处,妖影晃动,传来“扑通扑通”的倒地声。几息功夫,绞杀轻盈地跑回来,小嘴里嚼着半条毛茸茸的兽尾,意犹未尽地道:“爸爸,那里还有很多哦。” 甘柠真注视着绞杀,道:“它好像变得越来越厉害了。” 我抚摸着绞杀光洁柔软的脑海,沉吟道:“她应该还有更可怕的增长潜力。否则楚度不会为了得到守林妖籽,对血戮林大动干戈。 甘柠真道:“我们没必要和这些妖怪多做纠缠,赶去千洞窟的天壑要紧。” 我点点头,甘柠真领路,绞杀开道,我殿后,迅向烟岚山主峰接近。一路上,绞杀如同一个游窜在浓雾里地幽灵杀手,吞噬了近千个埋伏在暗处的妖怪。那些妖怪还来不及跑出来照面,血肉就被吸个干净。根本不用我和甘柠真出手。 主峰的山路陡然向上,云雾渐渐稀薄。林木却变得茂密起来。攀过一个尖锐凸起的岩崖,当前的两面夹壁间,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大洞窟。洞口被一张厚密地蜘蛛网牢牢封住,里面隐隐传来呼啸的风声。 “这里就是通向天壑地第一个洞窟。”甘柠真盯着蜘蛛网,五色斑斓的蛛丝又粗又长,上面滚动着一颗颗鲜艳的水珠。网中心,一个硕大的蜘蛛妖怪盘踞而伏,大花脸上露出凶怖的神情。 “罗生天的崽子们跑来送死啦!”蜘蛛妖出兴奋的叫声,八条腿上下舞动,嘴里喷出一束碗口粗的蛛丝。还没有接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腥味。 绞杀立刻扑了出去,张嘴迎向蛛丝,一口吞掉。同时射出触须,刺入蜘蛛妖鼓囊囊地肚子,将对方吸得如一页薄薄的纸。 “噗哧”一声,干瘪的蜘蛛妖尸体忽然鼓胀起来,片刻间,血肉重生。它嚣张地趴伏在蛛网上,瞪着红通通的双眼狂笑:“想杀死大爷?你们还没这个本事!” 我目瞪口呆,这个蜘蛛妖竟然能起死回生?这也太牛了吧。想想也是,被派来封锁天壑的妖怪,又怎么会是一般的小角色? 绞杀毫不犹豫地再次扑上,触须死死缠住蜘蛛妖,将它吸噬一空,连皮渣也吞进了肚子。可一转眼,蛛网上又出现了蜘蛛妖毛茸茸的身影。 绞杀被激出了嗜血的野性,双目射出凶残的厉芒,触须一次次刺入蜘蛛妖体内。然而后者也一次次重生,似乎是个打不死的变态怪物。 “哈哈哈!罗生天地崽子们傻眼了吧?”蜘蛛妖得意地狞笑,眼睛色迷迷地瞄向甘柠真,彩色的口水顺着獠牙滴淌,“美人,大爷是魔刹天经纶寨地寨主,识相一点快脱了衣服。顺从大爷做个压寨夫人吧。” 我忍不住好笑,这个蜘蛛妖说话倒也直接坦荡:“压寨夫人,好一个响当当的美称。小真真,你还是从了吧。” 蜘蛛妖一听更兴奋了,连连点头:“大爷我守身如玉八百年,是魔刹天最有名的宝石王老王 甘柠真冷哼一声,三千弱水剑自动出鞘,化作一道绚丽地水气。绕过蜘蛛妖,凌厉射中了蛛网。 仿佛遭到重创,蜘蛛妖惨呼一声,嘴里喷出蛛丝,迅连接起断裂处。我心中一动,道:“果然是小真真有经验,莫非这个蜘蛛妖的要害是结出来的蛛网?” 甘柠真点点头:“它每次重生前。蛛网都会震颤,带动蛛丝上的水珠滚动,想来玄虚便在其中。” 不等我吩咐,绞杀冲向蛛网,粗大繁密的蛛丝被它一口气吸净。蜘蛛妖从网上翻跌下来,出凄厉的惨叫。渐渐化作一滩腥臭的脓水。绞杀还不放过尸体,吸干了脓水。才有滋有味地咂巴着嘴。 “可怜了这个守身八百年的处妖,柠真,你错过宝了。”我笑嘻嘻地打趣。 甘柠真专注地看着绞杀:“你这个女儿可谓是天下所有妖兽的克星。” “你们碧落赋冰镜的坐骑也被它打了牙祭。说起冰镜,倒和公子樱一个德行,都是道貌岸然地家伙,让人讨厌。” “你是指清虚天和魔刹天暗中定下的协议吧?”甘柠真轻轻叹了口气:“为了碧落赋,掌门师叔难免会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你也说了,生逢乱世,除非独善其身。否则只能随波逐流。” “你倒会为他说好话,难怪你跟我走时,公子樱一脸凄怨不舍,还笑里藏刀瞅了我大半天。我敢打赌,他一定想我死。可惜啊,我这次在道法会上为清虚天出头,他和庄梦想要对付我,只能暗地里使绊子了。” 甘柠真默然了一会,道:“为了我,掌门师叔也不会伤害你的。林飞。找到海姬和鸠丹媚后,我们一起回龙蝶洞府吧。在那里。大家可以过平静的生活。” “进入棋盘的棋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再无第三种可能。”我苦笑着拍了拍绞杀,走进洞窟。老太婆师父的仇,龙蝶地威胁,哪能容我现在抽身而退呢?吉祥天也不会白白放过我的。 洞窟内,阴气森森,四壁多孔窍,射进来的暗光映出岩石千奇百怪的阴影。风从孔窍穿过,时而如黄钟大吕,鼓乐轰鸣;时而如鬼哭狼嚎,幽幽泣啼。在洞壁顶上,结满五颜六色的蛛网,盘踞着桌面大小,还没有进化成妖的毒蜘蛛。没走多久,一群妖怪突然从各个山石背后涌现,恶狠狠地围杀过来。 绞杀一马当先,触须闪电般刺入妖怪体内。扑来地都是一些壁虎妖,手指尖锐似刀钩,四肢覆盖鳞片,在洞壁上灵活攀爬。被法术击中后,壁虎妖长长的尾巴冒起一股青烟,急抖动几下,又变得安然无恙。 “先斩断它们地尾巴!”我恍然喝道,“砰”,扑来的壁虎妖被我一拳硬生生地嵌入洞壁,打成肉酱。我随即一把攥住了兀自跳动的壁虎尾,捏得粉碎。再向上轻跃,避开另一个壁虎妖从胯下的偷袭,狠狠一脚,踩上他的尾巴,法力从脚底沿着壁虎妖的尾巴一路冲向脊椎,震得对方寸寸碎裂。同时顺势一记脉经刀,把上空一只向我迅接近的毒蜘蛛斩断。 绞杀不用像我这么麻烦,冲上来的壁虎妖连头带尾,被吸噬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个壁虎妖能从她的触须下逃脱。杀到后来,绞杀窜到哪里,哪里地壁虎妖就一哄而散。而甘柠真的三千弱水剑在身遭形成一轮闪烁的涟漪,光华鉴人,壁虎妖一接近,就像深陷入无穷无尽的水流,尸骨无存。这么一来,最终所有的壁虎妖都扑向了我。 “这些妖怪怎么重男轻女?”我怪叫道。 “壁虎妖们守身如玉多年,只为等你一回,抢回去做个压寨相公。”甘真嘴角微弯,浮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我只能哀叹自己是劳碌命,运转神识气象八术,身影忽遁忽现,以横扫千钧之势将妖怪们悉数斩杀。未几。便杀开了一条血路,一鼓气冲到洞尾。 对面霍然又是一个深邃的洞窟,据甘柠真说,烟岚山主峰的洞窟足有上千,个个连通,环环相扣,天壑便坐落在最后一个洞窟背后。 这个洞窟口并没有妖怪把守,只是在漆黑的洞深处,闪烁着点点诡异的红光,仿佛一双双充血嗜杀地眼睛。庞大彪悍地凶气宛如有形之质,从洞窟内席卷而来,逼得人喘不过气。 绞杀似是受到了感应,弓起背,当先向洞内冲去。刚一进洞,闪耀着乌光地利爪就挟着风声迎面抓来。我轻巧一闪,利爪打在旁边的洞壁上。掀起一大块碎石。 这是一种长相奇特的妖怪,长着一张布满皱纹的女人脸,双眼浑圆如同两个血球,猪身羊蹄鹰爪,嘴里不断出桀桀的怪笑。我不假分说地劈出脉经刀,金黄色的刀气轻松斩中对方。鲜血飞溅,将她一劈为二。 “小心。是妖!”在甘真的惊呼声中,一袭白影撞入怀中,抱着我向后飞退。不等我明白过来,轰的一声,妖裂开的尸体化作一团辛辣地圬血,猛然炸开。激溅的血滴打在洞壁上,嗤嗤作响,坚硬的岩石仿佛被腐蚀,化作一滩滩流淌的泥石流。 嗅着甘柠真肌肤独特的莲花清香。我心中一荡,她的玉臂紧紧环搂着我,**相贴,我甚至能感觉到柔软的胸脯下急促跳动地心。洞内昏暗,她漆黑的眼睛是如此明亮闪光。原来,世上最美丽的星辰是黑色的。 恍惚只是一刹那的对视,又恍惚过了许久,我清晰听见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声,竟觉得有一点害羞。忽然间,我满心欢喜。像是被暴涨地潮水一下子淹没,又似乎被一道凌厉的闪电劈中。欢喜得呆了,却又不明白在欢喜什么。 “砰”,甘柠真猛然推开我,三千弱水剑化作一道水幕,罩住了几个扑来地妖。 “妖是魔刹天戾气所化的妖物,喜食人脑。她们一旦受伤见血,会立刻爆炸,溅出来的精血能将最坚硬的铁石化成流汁。”甘柠真瞥了我一眼,道:“你没事吧?” 我愣愣地摸了摸身上,道:“没事,该硬的地方硬,该软的地方还是软的。”这才醒悟,刚才甘真怕我被妖的精 ,才会突然抱住我闪避。其实有息壤护体,妖的么作用。 甘柠真俏脸一红,啐道:“你总爱胡言乱语。”晶莹地水幕缓缓卷噬了妖。 “什么胡言乱语,明明是你先对我非礼。”我厚颜无耻地辩解,运转神识气象八术的封字诀,无形的力量向外排开,将疯狂扑来的妖轻松挡住。心里却扑腾个不停,为什么甘柠真抱着我的时候,我会觉得如此喜悦?好歹老子也是个有经验的男人,怎么突然变成了一头傻乎乎的雏鸟? 难道我喜欢上了甘柠真?也许,还不仅仅是喜欢?我越想心越乱,只好化迷惘为力量,全力斩杀妖。先用刺字诀击毙妖,在她们爆炸的一刻以封字诀裹住炸开的精血,以免被波及。 “爸爸,她们太好吃啦!”绞杀把一具妖吸成肉干,兴奋地叫嚷,双目充斥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在她眉心中间,缓缓渗出了一缕朱红色地血纹,像颗艳丽蠕动的种子。 随着我们深入洞穴,涌上来地妖也越来越多。这些妖悍不畏死,搏杀起来像拼命的疯子,根本不在乎自身死伤。可以想象,如果罗生天的人杀来此处,即使能够突破,也会付出两败俱伤的惨重代价。 很快,我们闯入下一个洞窟,急推进。在绞杀的血腥杀戮下,一路势如破竹,当者披靡,不停顿地闯过三百多个洞窟。每一个洞窟镇守的妖怪虽然千奇百怪,各具神通,但遇上绞杀却束手缚脚,一大半的妖怪被乖女儿填了五脏庙。而绞杀的胃口似乎永远都喂不饱,小腹依然平平,眉心的血纹一点点向下延生,如同种子慢慢芽,长出茎须。 甘柠真香汗淋漓,法力急剧消耗,终于有些气竭。雪白的道袍上鲜血斑斑。我不愿恋战,干脆一把抓住她,施展神识气象八术的刺字诀,带她从缝隙里穿行,避开妖怪们的正面拦截,只留绞杀在后面大凶威,肆意屠杀。 “你不累吗?莫非这几天你的妖力又有提升?”甘柠真不解地道,在她看来,我地法力早该消耗得所剩无几,现在却生龙活虎。精气神十足,和初入千洞窟时没什么两样。 “怎么会累?和小真真在一起,我浑身充满了力量。”我冲她眨眨眼,冲向下一个洞窟。融合七情六欲镜的我,最不怕的就是人海消耗战。 “呼”,狂风大作,迅猛刚烈。从洞口扑来的飓风如同一柄巨大的铁锤,狠狠砸来,将我们从洞口重重推开。我吃了一惊,补天秘道术悟出的刺字诀可以遁入天地中任何微小的缝隙,哪怕是风,也存在空气流动时的空隙。任我潜入,断断不可能出现无孔难入。甚至被排斥的情况。 全力运转刺字诀,我冲向洞口,再次被猛烈的风势排开。从洞内吹出来地风凄厉呼啸,妖异得没有任何缝隙。 “镇守这个洞窟的妖怪很有几下子。”我冷笑一声,既然不能巧入,那就只能硬闯。运转“封”字诀,我一步步向洞口走去,将狂风牢牢挡在身外。 进入洞窟的一刹那,压力倍增。暴烈的飓风吹得我和甘柠真头直竖,举步维艰,呼吸都变得十分痛苦。洞窟里一片漆黑,石壁完全封闭,不见任何孔窍,也瞧不见潜藏的妖怪。 “这里的风很古怪。”甘真娇躯微微摇晃,我紧紧抓住她的手,只能从她地嘴型看明白她说的话,因为连声音也被风吞卷了。 我们勉强向前推进了十多丈后,风力再次加强。仿佛无数头蛮荒巨兽齐声怒吼,扬起密密麻麻的铁蹄冲撞过来。我暗叫要遭。急忙运转“封”、“化”、“断”三字诀,在封挡悍风的同时,尽量截断、消化气流。 “轰隆隆”,狂风像炸开的天雷,摧枯拉朽地轰击冲来,无穷无尽,无休无止。洞内被各种恐怖的呼啸声淹没。饶是我已经将神识气象八术运转到了极限,也难以稳住脚步,身体剧烈摇摆,进一步,晃三晃,周身骨骼仿佛被猛烈压缩,咯吱作响。 甘柠真面色青白,显然支撑不住了,三千弱水剑强行出鞘,形成环绕周身地滔滔弱水。谁料到,绚丽的水流竟然被强风吹得向后弯曲,水花飞溅,像一条随时会折断地水蛇。 我摇摇晃晃,向她做了一个后退的手势,自己则咬牙硬挺,竭尽全力地向前逐寸推进。每走一步,全身承受的风压也跟着增强,两眼直冒金星,肌肤近乎麻木。而直到现在,我们连洞里是什么妖怪都不清楚。 楚度派来拦截罗生天的妖怪,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吃力地向前走了几丈远,震耳欲聋的暴风声忽而减弱,四周蓦地一静。我还来不及庆幸,一道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威压从洞深处席卷而来。“怦怦怦”,我的心狂跳不止,仿佛要一口气蹦出胸腔,全身动弹不得,如同一只小蚂蚁被压在了巨峰下。 浩浩荡荡,漫漫翰翰,风仿佛从遥远的九天奔腾而来,收吸吞吐,变幻莫测。“噗哧”,我口鼻鲜血狂喷,一个趔趄跪倒在地,血肉骨骼似要被揉碎,痛得死去活来。如果没有息壤护体,这一刻,我大概已经粉身碎骨。 莫可沛御!这是人力根本无法抵挡地天风! “一定是葫妖!传说与天地同寿,魔刹天亿万年的罡风孕育出来的葫妖!”月魂在神识里惊叫,“葫妖天生混沌,没有灵智,楚度怎能将它收服?” 楚度!我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与楚度深入迷空岛沟壑的情景,身躯立刻向后倾斜。不再强行与风力抗拒,也忘却了浑身痛楚,我从容挺身,徐徐踏步,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开始时,我还摇摇晃晃,笨拙艰难,到后来,已是潇洒自如,在天风中游刃有余。 月魂傻眼了,我讳莫如深地一笑:“北境战乱初年,余与葫妖相抗,忽得平衡之道。”脚下不停,直入洞窟。在天风源头,一个黄蒙蒙的小妖物静静坐在地上,眯着浑浊的眼睛,呆呆看着我。 第十五册 第二章 春梦了无痕 第十五册第二章春梦了无痕 “这个小不点就是葫妖?还与天地同寿?”我怀疑地道,它的神情浑浑噩噩,目光痴傻,像没睡醒似的,看不出半点灵气。葫妖没有天灵盖,脑袋是中空的,像一个敞开的瓶口,庞大的天风正从头顶心源源不断冒出来。 月魂道:“你看它身体滚圆,脑袋如球,不是和葫芦一个样嘛。” 葫妖忽然开口,出咿咿呀呀的怪声,似乎在和我们说话,却又听不懂说什么,只是一些含糊而不连贯的音节。它没有腿,一条藤蔓般的独臂从肚脐里探出,柔软垂落,手奇大,攥紧成拳如同一个圆塞子,散出淡淡的黄色光芒。 在月魂的指示下,我走到葫妖跟前,把它的拳头塞进脑袋,堵住风源,狂风立刻停止了,满洞的风荡然无存。 望着毫不抵抗,木偶般呆坐的葫妖,我实在难以想象,就是这个妖物差点让我们送命。在它身后,我现十九根暗金色的螺旋钉子,螺纹上,氤氲浮动着许多奇异的印章,仿佛它们只是一些随时会消失的水雾。金钉深深嵌入葫妖的背心,摆成一个“凝”字。我伸手去摸,手掌却陷入了一团混乱的气流,抖个不停,怎么也摸不着金钉。 最妖异的是,伸出的手仿佛要脱离我的手腕,向一个玄妙的空间逝去。 “古怪!”我失声叫道,急转神识气象八术,奋力把手抽了回来。 “这些金钉应该是楚度动的手脚,将葫妖强控在此处。”月魂叹道:“葫妖也算可怜了,它虽然是妖物,但向来与世无争,离群索居,却被楚度捉来卷入人妖之战。” “莫可沛御的天风。正是葫妖遭祸的原因。”我心有所感,拥有力量却不善驾驭,只会白白成为别人的牺牲品。哪怕躲起来独居,也一样难逃厄运。 光影一闪,绞杀蓦地从背后窜出,触须刺入葫妖体内,出兴奋的叫声。葫妖也不挣扎,木然的眼眶里,默默流出两滴浑浊地泪水。 绞杀吸噬葫妖十分费劲,好一会功夫。葫妖的身躯才稍稍变得有些干瘪。如果换作寻常妖物,早被吸干了。这时,甘真也赶到了,盯着葫妖背上的“凝”字金钉,樱唇煞白:“玄凝钉签!可以将任何妖物变为傀儡的玄凝钉签!这是碧落赋历代只传掌教的秘学!” 我浑身一震,既然如此,楚度怎么会用玄凝钉签?“难道楚度偷学到了碧落赋秘道术?”我不可思议地道。 “不可能!玄凝钉签由上一任掌门口授下代传人。并未记载入碧落赋的典籍。即使是掌门师叔公子樱,也因为,因为晏采子的突然失踪而没能学到这门绝学。至于其他弟子,连玄凝钉签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甘真断然摇头,说到晏采子时,她神色极不自然。 我心中狐疑。既然玄凝钉签由历代碧落赋掌教口述,甘柠真又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定定神。我道:“你的意思是,当今北境除了晏采子,不会有第二个人会使玄凝钉签?” 甘柠真面无血色,缓缓点头。我骇然嚷道:“难道失踪多年的晏采子重新出现,还做了楚度地爪牙?这怎么可能?晏采子应该早就疯而死了吧?” “他没有疯。”过了很久,甘真空空洞洞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像他那样的人,是不会疯的。天底下,不会有比他更冷静的人了。” 我吃惊地瞪着甘柠真。她眼神凄婉,仿佛滚动着露珠的纤弱残花。 “小真真,你怎么了?”我不安地问。 甘柠真背过身去,扶住洞壁,手颤抖得像随时会折断。苍白地手指如此柔弱,无助,仿佛耗尽了所有的生气,再也难以承受一丝风寒霜重。我心中一痛,情不自禁地冲过去,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想把手心的暖意传给她。 “没什么,只是忽然有些不舒服罢了。”隔了一会。甘真低声道,慢慢抽回手。回过头时,她的眼神依然眀澈,丰神清绝,她又是那个孤傲而坚强的仙子,独自站在云端,最柔软地地方已经被冰覆盖。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嬉笑道:“大概是你太累了,法力还没恢复的缘故。要不,我背着你吧?就像你在血戮林背着我一样?有时候,仙子也需要凡人来背一些背不动地东西呢。” “我不碍事。”甘真向后退了半步,离开我贴近的脸,似乎在害怕靠近时的温暖。过了一会,她默默地道:“谢谢你。嗯,你的乖女儿似乎又在进化了。” 绞杀刚刚吞噬完葫妖,像喝醉酒似的,摇摇晃晃地打着圈,嘴里一个劲地嘟哝:“好吃,真好吃。”几缕若有若无的气流绕着她盘旋,妖气蒸腾弥漫,扩散开去,笼罩了整个洞窟。 轰然一声,气流暴涨,罡风呼啸,绞杀背上绽出一对半透明的风翼。“爸爸,我会飞啦!”绞杀鼓动风翼,宛如九天霹雳炸开,震得我耳膜疼。 绞杀将来一定会成为北境最可怕的妖兽吧!我呆呆地看着它,捡起地上散乱的金钉,细细把玩了一番。这些金钉上地印章居然消失了,蕴含的玄力似乎也消除了。我把它们收好,拉起甘柠真,骑上绞杀,向下一个洞窟飞去。 冲入洞窟,绞杀宛如一个从地狱来的凶神恶煞,风翼拍击下,犹如狂风横扫落叶,妖怪们化作齑粉,尸骨无存,根本不用我和甘柠真出手。绞杀的胃口也变得挑剔起来,除了 力奇特强横的妖怪,寻常的小妖已经引不起她的兴趣 以惊人的度,我们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一连杀过几百个洞窟,进入了最后一个。这座洞窟洞口奇大,洞前。尖锐的锯齿形山石林立,环绕成一个整齐的半圆环。对着黑咕隆咚地洞口,绞杀突然出厉叫,触须绷得笔直,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镇守最后洞窟地妖怪一定不简单。小真真,用你的莲心眼察看一下。”有了葫妖前车之鉴,我小心翼翼,以免阴沟里翻船。 “洞尽头就是天壑。”甘真转动莲心眼,仔细向洞内端详一阵,沉声道:“里面尽是污垢之气。什么也看不出。” 我稍作犹豫,毅然让绞杀入洞。时间紧迫,多拖延一会,海姬就多一分危险。一旦脉经海殿被魔刹天攻破,海姬地下场可想而知。 四周洞壁分泌出墨绿色的脓汁,油腻腥臭,令人作呕。不时有大摊大摊的污垢从顶上掉落。像黏稠的浆糊,恶心地蠕动。有时,一大团厚软的垢物突然从地上耸起,封住通道,让我们难以前行。 先前无往不利的绞杀,开始变得懒洋洋。像被晒焉了的枯叶,慢腾腾地飞行。后来索性趴在地上,病怏怏地向前挪动触须。 “乖女儿怎么了?”我拍拍绞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绞杀有气无力地呜咽一声,眯起眼睛。 甘柠真也一样无精打采:“除了这些污垢瘴气,怎么一个妖怪也见不到?” “月魂,你知道是什么妖怪在作樂吗?我觉得大家都不对劲啊。”我懒懒地喷出一口三昧真火,烧掉堵住通道的垢物。 “我对魔刹天了解不多。”月魂咕哝道:“让我仔细想想。唉,人老了,记忆力不如从前了。” 洞窟深处。隐隐传来有规律的“怦——怦——怦”声,如同一颗剧烈跳动的巨大心脏。越往前行,跳动地节奏也越慢,似乎这颗心脏很快就要停止跳动,陷入沉眠。 “小真真,你站稳点,靠着我想赚便宜啊?”我赶紧扶住甘柠真,她柔弱无力地向我怀里倾斜,美目半睁半闭,像是在打瞌睡。触碰到她的手臂时。我蓦地一凛,冰凉的手臂竟然没有一点热温。仿佛一截僵硬的尸躯。 “真的不对劲,我们一定中了暗算!”从我嘴里惊喊出来的声音,像一偻绵软的棉絮,晃晃悠悠地飘散。 我心中大骇,摸了摸甘柠真地额头,一片冰凉。再摸摸自己,一样感觉不出丝毫的热气,从头凉到脚,绞杀也同样如此。好像从进入洞窟开始,我们就慢慢失去了体温,变成了三具僵尸。 我禁不住额冒冷汗,以我的实力,足可和清虚天、罗生天的顶尖高手比肩,如今连敌人的面目还没见到,就暗中着了道。 “你干什么?坏小子。扭扭头,避开我的手,含糊不清地嘟囓着,眼波乜斜流媚,“你最坏了,总是喜欢扰乱人家。 梦呓般地娇嗔声听得我心中一荡,不过眼下不是乱荡的时候。我狠狠拧了一把甘柠真地脸颊,试图让她清醒。哇靠,脸蛋滑如豆腐,难怪会有吃豆腐的俗典。“小真真,提起神来,别睡着!”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睡着了,你也别想干坏事。”甘真慵懒地倒在我肩上,星目惺忪,啐道:“你这家伙尽动歪念。到肩头,露出欺霜赛雪的胸颈,往深处看,依稀瞥见丝薄的藕纱小衣内,深陷的雪白乳沟。 哇靠,到底是谁动歪念啊!老子清白的名声啊。我又好气又好笑,却又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手臂下意识地一紧,将甘柠真搂在怀里。温香软玉满怀,两人胸膛紧紧相贴,不留一丝空隙,我清晰感觉到彼此缓慢、微弱的心跳。 慢弱地心跳!我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窥破了这个洞窟地秘密!我们的肌肤越来越凉,我们的心跳也越来越慢,就像是一条即将进入冬眠的蛇! 我骇然现,洞窟深处“怦——怦”的心跳声和我们完全一致!或者说,我们被它控制住了心跳!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居然能控制体温、心跳?洞窟深处的心脏跳动声越来越缓慢。一旦停止,我们的心跳是否也会随之停止,陷入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沉眠?我越想越心寒,然而,脑子已经变得有些迷迷糊糊,无法控制,心跳渐渐微弱。几乎要昏睡过去。 “小真真,千万不能睡着!”我用力咬破舌尖,想让自己清醒,舌破渗出来的血竟然也是冰凉地!甘柠真低低呓语了 头枕在我地肩上,眼皮轻颤。神思懵懂。 怎么办?我拼命睁圆了眼睛,眼皮却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抱紧甘真馥郁柔软地**。我甚至产生了一丝甜蜜的恍惚,这么抱着她沉眠,会很满足,很快乐吧。 “怦——”,洞窟深处的跳动声停止了!无穷无尽的黑暗向我扑来。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猛然一个激灵。我是林飞,我不可以睡着,我不可以倒下!哪怕是洛阳城墙根的一摊烂泥,我也从来不会倒下! 仿佛一点火星在我体内亮起。神识里,七情六欲中地一个怪物宛如破开乌云的明月,迸射出眩目的光彩。它冉冉升起,半黑半白,上尖下圆,形状酷似男女紧密交合的生殖器。这个七情六欲怪出诱惑的喘息声,初始是轻微的嘤咛,后来变成急促地呻吟,最后如同猛兽情的嘶吼——这是生命最原始地**!是种族传承的呐喊! 像是受到了刺激,我体内的一点火星蓬地炸开。化作**的火焰,熊熊升腾。将浓浓的睡意驱赶了一小半。一时福至心灵,我搂紧怀中的仙子,低下头,对准娇俏的樱唇,一口吻去。 柔软芬芳的红唇,宛如蜜*汁,令人**。我贪婪吮吸着甘柠真的嘴唇,来回含弄,**之火燃烧全身,肌肤逐渐有了一丝热温。我心头大喜,知道找到了摆脱危机地法子,干脆得寸进尺,手嘴并用,一只手抚过甘真纤细的腰肢,按上鸽子般软腻的胸脯,轻薄抓捏。另一只手向下滑去,摸到她弹力惊人的翘臀,恣意摩挲。 一阵又一阵**蚀骨的感觉生起,我小腹猛地一热,热力如同一条火龙上冲,**的火焰暴涨成熊熊火海。肌肤开始微微烫,胸腔内传来越来越清晰有力的心跳声。 “嘤咛”一声,甘柠真情不自禁地出诱人的呻吟。在我手嘴威的刺激下,她脸泛春潮,红晕暗生,娇躯不自觉地扭动起来。这么一来,她凹凸起伏的**与我身体死命摩擦,两团软肉挤压,滋味美妙香艳之极。我喉头咕咚一声,色心大起,双手反复游走甘宁镇全身,肆意揉捏,顺着饱满修长地大腿,一直探入深处。 “啊!”甘柠真蓦地睁开火热的美目,轻呼出声,舌尖与我搅拌在一起,眼波娇媚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谢天谢地,她总算醒了。说时迟,那时快,我闪电般推开甘柠真,施展神识气象术,向洞窟深处急掠。“怦——怦”,那个妖异地东西又跳动起来,这一次,它跳得剧烈急促,度越来越快。与此同时,我的心跳也随之加,愈跳愈烈,气血翻涌,仿佛要从胸口硬生生地蹦出来。 身躯在空中一滑数丈,我看到了!在洞尽头,一大团蠕动的墨绿色垢物正吸附在顶壁上,像一张振动的巨大皮鼓,以惊人的度膨胀收缩,轰然鸣响。不假思索,我射出螭枪,赤红的光焰怒吼着刺入垢物。 整个洞窟回荡着高亢尖锐的惨叫,脓汁飞溅,恶臭扑鼻。片刻后,四壁滴淌的脓汁消失了,我的心跳、体温都恢复了正常。 “到底是什么妖物呢?”我怔怔地立在原地沉思,无论如何,楚度的确有称霸北境的雄厚实力啊。日他***,我们这一次硬闯罗生天,等于白白替珠穆朗玛他们作了一回挡箭牌。 “生了什么?”转过头,我看到甘柠真布满红潮的脸,鬓散乱,别具风情。“我好像睡着了?”她的神情有些不安,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老脸一红,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虽说我大逞手足之欲是为了自救,但毕竟不太地道。想起刚才滑腻弹性的手感,我暗暗**。原始的**,还真是一种足以焚烧一切的可怕力量。 “你尽管说吧,刚才是不是,是不是有点意外?我们一起睡着了?”甘真轻轻咬着樱唇,仿佛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何止是意外?我在心中嘀咕,目光迅瞄过她殷红的唇瓣,舔舔嘴唇,正色道:“不是我们一起睡,而是你睡着了,好像还做梦了。幸好我清醒,及时斩灭了妖物。” “做梦?大概是吧。”甘真像是松了一口气,目光犹存疑虑。这时,绞杀晃晃悠悠地赶来,她也不便再说什么。 “小真真,天壑在什么地方?”我机灵地转移话题,拿出壑龟。洞尽头是一片坚实的石壁,找不到任何出口。只是石壁的颜色很特别,青中泛白,光滑温润。 “这里就是天壑。每到月圆之日,这片石壁会化作透明的水镜,供人穿越。”甘真指着石壁,从我手里接过壑龟,把它轻轻按在石壁前。 壑龟探出小脑袋,向四周嗅了嗅,随即张开嘴,咬向石壁。“嘎崩嘎崩”,壑龟有滋有味地咀嚼着碎石,像吹了气的皮球,体形暴涨。 “上去。”甘真飘然跃上龟背,我和绞杀也赶紧跟上。壑龟不断咬噬石壁,直到咬穿了一个足够它通行的大洞,才慢腾腾地迈动四肢,爬过洞口,进入了罗生天。 我回望去,就在壑龟爬过来的一瞬间,被咬破的缺口在身后霍然封闭。而脚下的壑龟也四肢瘫软,垂头气绝。 第十五册 第三章 烽火罗生 第十五册第三章烽火罗生 “啪啪啪”,响亮的掌声从幽暗的远方传来,视线所及莹乌黑的冰花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冰花内,一袭黑袍的夜流冰轻轻击掌,俊美邪异的脸上挂着讥嘲的冷笑:“本王万万没有料到,第一个赶来罗生天送死的,竟然是你们这两个小爬虫。你们自不量力的胆气,还真有点令本王佩服。” “哦,老子也万万没有料到,第一个要收拾的,原来是你这个变态妖王外加手下败将啊。”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眼角余光扫过四周。罗生天这边,赫然也是一个洞窟。四壁阴暗潮湿,水珠从洞壁滴落,出清亮的声响。 夜流冰狞笑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以为仗着海龙王替你撑腰,便敢横行无忌了。魔主早已颁下严令,不管是谁,只要此时踏入罗生天,杀无慑!嗯,让本王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处置得你舒舒服服。” 我偏过头,故作惊讶地对甘柠真道:“小真真,从什么时候起,楚度身边的一条狗也变得这么没规矩,胡喊乱吠了?看来我们上次大闹葬花渊狗窝,没给它长记性啊。对了,这还是一条戴了绿帽子的狗。我记得他的老婆被阿凡提抢走了,啧啧,现在他们一定热火朝天地在被窝里大干吧?” 甘柠真轻啐了我一口,夜流冰眼中凶光大盛,被我恶毒的语言刺激得浑身抖。我好整以暇地一躬身:“尊敬的夜流冰妖王,哦不,绿帽狗王大人,您上次被螭枪射中的伤口还疼吗?和您的夫人裸睡在阿凡提的怀里相比,哪一处伤口更疼呢?” “轰”,冰花炸开,夜流冰狂吼一声。苍白的脸上闪过愤怒的红晕。“本王要将你折磨得体无完肤,死去活来!”双手一抖,几百朵冰魄花密集射来。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我学着绝世高手地口气道,施展神识气象八术的化字诀,随手一掌,将冰魄花消化得无影无踪。“拜托,这种雕虫小技就别在老子面前卖弄了。”我一面讥笑,一面对甘柠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看,这就叫狗眼看人低了。” 夜流冰双目赤红。显然被我气炸了肺,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小真真,闪到身后,看我怎么驯狗!”我上前一步,极尽口舌奚落之能,挑逗夜流冰的怒火,令他失去理智。而我的心境却如火尖上的一点冰雪。清明通澈,冷静地望着夜流冰不断接近的身影,岿然不动,直到对方到达我最佳的攻击距离。 “轰!”我大吼一声,飞身跃起,迎向夜流冰。挟雷霆万钧之势。以魅舞“执着”之姿,击出蓄满神识气象八术的轰字诀! 夜流冰面带冷笑。黑袍内冒出五彩缤纷的气泡,环护周身要害。 我的拳头在空中膨胀,无数碧绿色地魅绕着拳头飞舞,化作绚丽多彩的拳影。 轰然一声,夜流冰如遭雷击,口喷鲜血,弹丸般抛飞出去,彩色气泡纷纷炸开。轰字诀下,夜流冰立遭重创。脸上兀自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梦妖的虚体也不过如此嘛。”狂笑声中,螭枪喷射!我如影随形地追击而去,全追杀夜流冰。 夜流冰虽慌不乱,身形猛然一顿,在半空巧妙横移,避开螭枪。 运转刺字诀,我鬼魅般出现在夜流冰身前,千万缕光焰闪耀,我以魅舞“飞扬”,配合刺字诀击去。度快得无以复加。夜流冰措不及防,张嘴喷出幽深的梦潭。强行挡住一劫。 “轰”,我胸口一堵,气血翻腾,被震得向后倒退,同时再次射出螭枪。要不是息壤护体,这次硬碰硬地交击,我必受轻伤。夜流冰也不好过,身影跟跄,螭枪撞击梦潭的刹那,他又一次口喷鲜血,内伤加剧。 “伤狗技穷了么?”我冷笑,下一刻,闪到夜流冰侧面,以魅舞“尔雅”击出裂字诀。“呲啦”几声,夜流冰的黑袍仿佛被无形利刃撕裂,碎屑飞扬,白皙地肌肤上绽出一道道夺目的血痕。 螭枪千百次呼啸射出,划过千变万化的轨迹,与梦潭相撞,出密集刺耳的声响。我不依不饶,连施“轰”、“断”、“裂”这三种最刚猛的神识气象术,对梦潭狂轰乱炸,激溅起漫天黑光。这是夜流冰的内丹,如能将它毁灭,夜流冰必死无疑。 惨叫声中,夜流冰收回梦潭,一朵朵冰魄花顷刻笼罩住他。夜流冰在密密麻麻地冰花内变幻移动,身影倏然模糊,转眼就要遁逃而去。 日他***,绿毛狗王逃命倒有一手。我知道追不上了,以摄魂音秘道术大喊:“小真真,这就是丧家之犬了。” 分明听到了我这句话,冰花里地夜流冰面容抽搐,猛然口喷鲜血,瞬息消失。 “夜流冰,添新伤,重不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我洋洋得意地吟道,一代妖王输得并不冤枉。见到他的刹那间,我脑海中已经定下了战略。先以歹毒的言语相讥,撩起他的怒火,令其丧失理智。被激怒的夜流冰必然会仗着梦妖不怕受伤的虚体,肆无忌惮地攻击。然而,我的神识气象术虚实兼备,精神**齐施,恰恰是夜流冰这种虚体的克星!所以第一回合交手,我故意不用螭枪,降低夜流冰的戒备之心,再以轰字诀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受创之下,夜流冰一定心神大乱,我再配合螭枪全力轰击,最终将他杀得大败而逃。 每一个步骤出手,都经过我精心计算, 扣。以有心算无心,必胜地结果也在预料之中。 甘柠真轻轻叹了一口气,出神地看着我:“你现在真的不需要我们保护了。” 我怪叫道:“小真真要抛弃我了吗?难道忍心看着我孤苦无依,在战乱的北境挣扎流亡,被人欺凌?” 甘柠真板起脸,瞪了我一眼,嘴角却隐隐绽出一丝笑意:“受不了你。前一阵子,你不是嚷着要解除血誓么?” 我讪讪地道:“不知为何,我看到小真真。心里总是患得患失。我——。”瞥了一眼甘真,我咬牙道:“我不愿你被我拖累,但你若走了,我又觉得舍不得。” 甘柠真木然而立,半晌才道:“这些玩笑话,就当我没有听到。” “不是玩笑,我不拿最重要的东西开玩笑!”我脑子一热,索性大胆迎着她的眼神,豁出去道,“你若走了。我就是舍不得。想到你时,我的心就很乱,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难过,会突然胆怯害羞,也会自轻自贱,没来由地恨。”越说越语无伦次。但这就是我真真切切的感受。 “别再说了。”甘真近乎慌乱地避开我地视线,“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我像是心窝被毒蛇咬噬了一口,道:“是为了公子樱吗?”一时又嫉又恨,神识内一只七情六欲怪忽而厉啸,它颜色鲜红欲滴。像一条尾相连的蛇,环绕成心形。我顿时血脉贲张。情绪失控下,忍不住尖酸挖苦:“这可是违背伦常的禁忌,公子樱他敢吗?不然碧落赋还有什么脸在清虚天立足?” 甘柠真缓缓摇头,我颤声道:“那么就是你,你一点也没把我放在眼里了?” “你要愿意这么想,也由得你。”她低声道,神色转冷。 我顷刻心念俱灰,呆了片刻,道:“只为了血誓。所以留在我身边么?今日地林飞,用不着别人可怜。” 甘柠真凝视着我,目光渐渐柔和:“我还记得,在血戮林的河边,你告诉我尾生抱柱地故事。” 我心里又甜又苦,想起那时她背着我逃命,温暖的阳光下,两个人的影子像是一个。 “柠真不是尾生。”她幽幽地道,“家母是被男人无情抛弃的。在母亲病逝的一刻,柠真便已选择了错过。男女之爱。此生再也与真无缘。” 我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道:“对不起。我,我不该说这些。我,我刚才打败了夜流冰,有些得意忘形了。” “走吧,还要尽快赶往脉经海殿哩。”甘柠真淡淡地道,看了看神色落寞不安地我,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像现在这样,也很好。不是么?” 我喃喃地道:“是啊,也很好。”解嘲地一笑,用力甩甩头,不再想那些纠缠不清的念头,我昂向洞外走去。 滔滔水声隐隐传来,清新微凉的空气中,仿佛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此时正值拂晓,天色青白,晨星辉映。洞外是山岭,岭脚下黑压压的一片,面目狰狞的妖怪们严阵以待,虎视眈眈,刀戈盔甲映射出耀眼的寒光。 四周丛林簌簌作响,茂密地草木背后,妖影幢幢,作势欲扑。 “没必要和他们硬拼浪费时间。”我冷静下来,和甘柠真骑上绞杀,向天空飞去。 灰白的云层后,呼地飞出几百只飞猴,向我们围来。如花跨坐在一头雄壮的飞猴背上,遥遥指挥。 “乖女儿,该吃早饭了。”我拍了拍绞杀,她早已迫不及待地冲入猴群,风翼拍击,将两头坚逾金石的飞猴砸得血肉模糊,触须向前刺出,攫住迎面扑来的飞猴,将它吸成干尸。 “味道一般。”绞杀咕哝道,全力鼓动风翼,猛烈的罡风笼罩了方圆十丈,激得飞猴们东倒西歪,仓惶飞逃。下方狂吼连连,飞起几百个妖怪,乌云般向上疾升。绞杀风翼猛拍,竟然强行将它们压得下坠,触须刺入一个九头鸟妖地腹部,瞬息吞噬。直到我催促,绞杀才恋恋不舍地向远处飞去。我射出螭枪,一连串地射杀了正面拦截的几十个鹰头妖怪,在漫空纷扬地血雨下,轻松杀出了通路。 妖怪们的怒骂声被远远抛在身后,绞杀犹如风驰电掣,急飞掠。俯望去,罗生天满目苍夷,如同劫后废墟。清亮的晨光下,玉桥像一根根散乱丢弃的白骨,断裂坍塌,尽是碎石残壁,血渍肉块,再也见不到华美的麒麟。湖水混浊,泛着几偻血丝。随波漂浮的人、妖尸体被水泡得浮肿,面目全非地挤做一堆。四周山峰荒凉,有的被拦腰截断,有的被夷为平地,有地陷入熊熊火海,腾腾冒着黑烟。 暖风从脸颊擦过,即使是盎然地春意,也消融不了冰冷凶厉的杀戮气息。“这还是罗生天吗?也太惨了点。”我倒吸一口凉气,生平第一次见到战乱的景象,我颇不适应。不由得暗暗打了个寒战。沿途,不时可以看见一些小门派的驻地被妖军围杀,楼阁宫殿处处烽火硝烟,血肉横飞,惨烈的厮杀声响彻云霄。 “只有杀了楚度,才能结束这一切。”甘柠真肃声道。 “**是无法结束的,所以才会有成、住、坏、空。没了楚度。一样有公子樱、庄梦、无痕,还会有许许多多具备角逐北境实力的人、妖。” “但楚度是祸乱之源。” “源头是我们的内心。”我默然道。下方,一个满身血污的女童骑着青鸾仓促飞来, 紧追着十多个大呼小叫地鸾妖。“救救我!“女童:而止,被一个追上的鸾妖用利爪掐断了后颈,连座下地青鸾。也被同根生的鸾妖们撕成碎片。 “这便是他们口口声声要找寻的自在天么?”甘柠真怒叱一声,三千弱水剑呛然出鞘。水烟掠过,鸾妖们的残肢碎肉向下坠落,剩下地一个幸存者捂着冒血的断腿,惊恐飞逃。 我施展神识气象术的缠字诀,攫住逃跑的鸾妖,厉声道:“说,脉经海殿的情况如何?说了饶你一命。不然,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鸾妖颤声道:“我也不太清楚。十大名门是魔主大人亲自率军围攻的。大概是两天前,脉经海殿才被攻陷。我,我也是听说地。” 我怒吼一声,鸾妖吓得面色蓝,结结巴巴地道:“不过,我听,听说,有几个女武神逃进了脉经海殿的深海下,一个叫怨渊地鬼地方。进去追杀的兄弟们都,都离奇失踪了。我知道的全说了。你放过我吧。” 我松开手,绞杀抖直触须。射进了它的咽喉。 “怨渊?”甘柠真不安地道:“她们竟然冒险进入了怨渊?” “怨渊是什么地方?” “罗生天三大死亡禁地之一。”甘柠真神色凝重:“和迷空岛一样,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我的一颗心向下沉去,就算海姬在那几个女武神之中,恐怕结果也是凶多吉少。 “也许,也许会有意外,无颜不也活着从迷空岛出来了吗?呼延重不也在风雷池练成风雷电火之体么?”我喃喃地道,“会有希望的。怨渊就在脉经海殿边上,海姬一定很熟悉那里,有求生之道也说不定。” 甘柠真看了看我,点点头。我一时心急如焚,催动绞杀,向脉经海殿的方向飞去。 浮云悠悠,天色在头顶变幻,昼夜无声更替,与下方激烈的厮杀战场形成鲜明对比。 哪怕生灵悲喜冥灭,如火如荼,天地依旧宛如无情地看客,以不变对万变。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俯瞰脚下,不自觉地融入冷眼旁观的角色,默默体验这一丝天道的玄妙。 看似时光流逝,其实不变的恰恰是时光,改变的是所有的生命。天际的最后一抹晚霞,被夜色吞没,如同一簇燃烬的殷红炭火。白骨如山,血流成河的罗生天,不过是一段时间地印记。我忽然想到,生灵的七情六欲,莫非是对亘古不变地天道法则的一种挑战,以变抗争不变? “大概还有半夜的路程,就到脉经海殿了。小心些,前面的路恐怕不好走。”甘真望向下方的白玉桥,残破的桥面纷纷被拦腰砍断,像一截截裂开的脊椎,松松垮垮地瘫散在湖面上。全副武装的妖怪们来回巡,厚重的皮靴踩踏在断桥上,“咔咔”作响,似是玉桥出痛苦的呻吟。幽深的湖水中,水妖们蠕动着细长的肢体,一双双五颜六色的眼睛如同妖异的***,闪闪光,游离不定。 我们已经深入罗生天的腹地,妖怪的数量明显增多,防守也愈加严密。水路、6路,都驻扎了重兵。从这里往东,直到尽头是大光明境;西面是沙盘静地,向南通往金乌海的入海口,脉经海殿就坐落在金乌海的海底。 “我还没有乱了方寸。”看出了甘柠真眼神里的关切,我排开担忧的心绪,竭力保持冷静,“就算我们再急,也改变不了结果。只能希望海姬够幸运。” “那里曾是罗生天夜景最美的地方,名叫天河峰。”指着沿岸一座黑魆魆的巨峰,甘真娓娓说道:“月光照在山上,岩石明澈如镜,峰顶会幻出乳白色的水烟,水光烟色交织,袅袅上升,像一条倒悬的光河。山上有许多奇花异草,会在夜晚光,如同散落在光河旁熠熠生辉的星辰。” “谁也不知道,在漫漫光阴中,有多少最美的东西悄然消逝。”我感慨地道,眼前的天河峰,处处焦烟焚土,如同伤痕累累的巨兽沉默趴倒在湖面上,疲惫地**伤口。山上倒是有不少光的植物,在夜风中瑟缩摇晃,如同点点凄凉的磷火。 忽然间阴风大作,一群蝙蝠妖迎面飞来,个个头戴尖帽,身披宽大黑袍,手执白森森的骨杖,头颈上挂着一串串丑陋的骷髅头。为的蝙蝠妖满脸褶皱,毛色雪白,红通通的眼睛遮掩在帽沿下,精光灼灼。 “是人类!”蝙蝠老妖尖叫,莹润如玉的手指晃动骨杖,带动杖顶悬垂着的一堆黑糊糊、**的内脏,哗啦啦地撞击。 蝙蝠妖们迅将我们围住,下方的妖怪们也纷纷狂啸示警。霎时,无数妖影从各处涌现,犹如一条条气势汹汹的毒龙,向我们的方向迅猛扑拢而来。 四下里猛地一片雪亮,几百束耀眼的碧光从阴暗的水面射出,直照夜空。那是潜伏在水中的望月鲛犀妖兽,一只只大如酒瓮的巨眼璀璨如灯,清晰映出了我们的一举一动。 沉寂的黑夜一下子沸腾了,妖怪们呐喊吼叫,震耳欲聋,尖锐的笛哨声撕破夜空。通红的火把由近而远,逐根燃起,如同一条条急窜动的长长火蛇,蜿蜒扑向遥远的水岸线,交织成火光耀眼的天罗地网,将方圆千百丈照得亮如白昼。 第十五册 第四章 天下妖怪是一家 第十五册第四章天下妖怪是一家 顷刻间,我们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空中乌云升腾,狂荡荡的妖禽不断飞来,几乎遮住了天空。这些妖禽凶悍势猛,体形如小山般巨硕,绞杀的罡风也只能让它们稍稍退却。我暗暗叫苦,如此声势想要杀出重围,谈何容易。 “魔刹天第九军统帅——英明果敢无敌英俊智勇双全的龙眼鸡在此!何方宵小,胆敢私闯?难道没听过本统帅的赫赫威名吗?”随着一声唱喏,汪洋如海的妖怪群拥出了一头庞大无比的狰狞妖兽。巨兽头生四角,铁牙钢鳞,象耳马嘴,朝天大蒜鼻孔里插着一面猎猎飘扬的锦绣山河帅旗,旗杆上,一妖单手叉腰,迎风而立,头戴束紫金花翎冠,体挂双龙戏日大红袍,身披亮银雉头锁子甲,手抓七色三角令旗。环眼尖嘴,洋洋得意,小脑袋晃悠,红鼻子高翘,正是阔别已久的龙眼鸡。 双方目光相遇,龙眼鸡呆了一呆,随即怪叫:“上面是魔刹天的哪路人马?通报,以免本统帅误伤了自家人!” 我心头一暖,知道龙眼鸡念及旧情,故意放水。刚要接上话头,瞎扯几句蒙混过关,不少妖怪已经叫嚷起来:“好像是林飞,还有清虚天的甘真!” 龙眼鸡一翻白眼:“林飞?你们搞错了吧?林飞贼眉鼠眼,猥琐丑陋,哪有眼前这位兄弟仪表堂堂,妖风飒爽?当然,比起本统帅还是差了不少距离。什么?你们肯定他是林飞?哦,天下之大,同名同姓也是有的,此林飞非彼林飞嘛。我还有个表侄叫林飞呢。” “龙统帅,此人即便不是林飞,也绝非魔刹天的妖怪。”蝙蝠老妖不满地皱眉:“还有那名女子。分明就是甘柠真,我们还是将他们拿下,交由魔主大人处置。” “老蝙蝠此言差矣。不是魔刹天的妖怪,难道就不能是红尘天的妖怪?”龙眼鸡指手画脚,一副教训的口吻:“魔主大人亲口说过,天下妖怪是一家,要互助互爱,不要搞小团体主义,不要搞地域歧视。我们热烈欢迎全天下的妖怪,加入到轰轰烈烈地反罗生运动中来。” 我立刻举双手响应:“要团结。不搞分裂!北境妖怪是兄弟!”即兴吟诗一:“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曹植的七步诗,当场引来甘柠真惊异钦佩的目光。 龙眼鸡瞪大双眼看着我:“原来阁下还是一位有才华的妖怪弟兄。想不到啊,北境文武双全的妖才除了我之外,竟然还有第二个。”摇头晃脑,和词一作答:“北境多少人妖。叹文武双全太寥寥。惜四大妖王,歪瓜裂枣。公子拓拔,阴阳失调。一代天骄魔主大人,只识扮酷不洗澡。俱往矣,数风流妖物,龙眼鸡妖。”念罢。全场呆若木鸡。 蝙蝠老妖面色一变:“龙统帅一味胡搅蛮缠,是何道理?私通外敌可是杀头的重罪。” 龙眼鸡一脸惊讶:“外敌?魔主大人早和清虚天定下互不侵犯的友好协议。就算她是甘真,又如何算得上是外敌?老蝙蝠,难道你把魔主大人的话当放屁?不然,你就是罗生天潜伏在我们魔刹天的奸细,意图挑起清虚天与魔刹天的战火,令我们腹背受敌。”挑出一枚蓝色令旗,举过头顶挥摇几下:“来者敌友难辨,第九军暂且观望监视,不必动手。” 龙眼鸡这个第九军统帅倒也威信十足。一声令下,无妖敢于质疑,地面上地妖军退潮般散去,重新隐入黑暗。空中的妖怪们犹豫不决地望着蝙蝠老妖,后者森然道:“这两人来历可疑,若是坏了魔主远征的大事,龙统帅担当得起吗?老夫身为征讨罗生天的三大空路指挥使之一,不必遵守你的号令。来啊,抓住他们!” 蝙蝠妖们摆开阵仗,齐齐挥舞骨杖。杖头喷出大片阴风惨雾,向我们罩来。风雾在空中凝而不散。犹如实质,四周赫然变成一个漆黑无光的洞窟,隔绝了外面的天地。黑洞内,看不见蝙蝠妖,只听到翅膀振扑地呼呼声。 几个惨白的骷髅头猝然从洞壁钻出,空洞洞的嘴巴张开,咬向我们。甘真挥起三千弱水剑,剑光闪过,骷髅头化作黑气散开,顷刻间,四壁又钻出无数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嘎崩嘎崩”地嚼动。 “小真真瞧着就行,让我来。”我沉声道,进入金乌海的脉经海殿才是生死大战,甘柠真的法力不宜消耗在此处。施展神识气象术,我一拳“化”字诀击出,骷髅头烟消云散,黑魆魆地四壁软化,重新变回袅袅阴雾,雾隙里晃动着蝙蝠妖群的黑影。我连施“卷”、“刺”字诀,阴雾倒卷而回,反将蝙蝠妖们裹住,无数锐光射出,蝙蝠妖纷纷溅血惨叫。 胯下地绞杀早已按捺不住,扑入妖群,两片风翼横扫直拍,来回冲杀,触须不停顿地射出,转瞬间,空中落下十多具干瘪的肉皮。深吸一口气,绞杀的体形不断膨胀,宛如一座悬浮的巍峨肉山,触须粗如蟒身,卷起几个鹫妖,将它们活活绞死。同时风翼如利刃斜斜劈出,将侧方掩袭来的一头九鸟妖打得筋骨断裂,旋转着飞跌出去。 蝙蝠老妖并不慌乱,挥动骨杖呐喊。身后的妖禽、飞妖前仆后继,如同翻滚的云层黑压压涌上前来,个个穷凶极恶,悍不畏死。混战中,一头六翅金角的妖兽 的触须卷住,正要吞噬,妖兽地金角倏地伸长,狠狠扎出一个血洞。一群蜂妖趁隙扑上,尖锐的尾针密雨般射出,绞杀负痛厉叫,风翼震飞针雨, 却又被几头羽翼斑斓的巨型妖兽缠上,陷入被动的苦战。 这里的妖怪妖力惊人,没有一个弱手,难怪会被派来扼守通往三大名门的交通要道。眼看形势不妙,我打着擒贼先擒王的算盘,瞄准蝙蝠老妖,螭枪喷射而出。洞穿对方小腹。 出乎我的意料,蝙蝠老妖身躯晃了晃,安然无恙,仿佛根本没有被螭枪射中。只是骨杖上悬挂地一块内脏炸开,溅出腥臭的血水。 “老蝙蝠,你地脏腑续命术又有长进嘛。”龙眼鸡忽然嚷道,冲我使了个眼色,“只是千万小心,别让他找到你的要害。万一被螭枪射中修炼地命门,你就完了。” 蝙蝠老妖怒吼:“龙眼鸡。你竟敢私助外敌!老夫一定要禀告魔主大人,到时连龙眼雀也保不了你!” 龙眼鸡满脸愕然无辜:“指挥使大人,我好心提醒你,怎么变成助敌了?我又没把你要害就在双眼的秘密说出去。” 蝙蝠老妖气得七窍生烟,怪叫一声,背上绽出双翅,远远地飞逃出去。说时迟。那时快,我的螭枪已经激射而出,追上蝙蝠老妖,射碎了他的左眼。 蝙蝠老妖吃痛惨叫,骨杖在空中虚点,杖头上的一块内脏炸开。花花绿绿的秽气冲出,形成弥漫气幕。遮掩住了他地行藏。“嘶”的一声,一只硕大无朋的利爪撕开气幕,探伸出来抓向我。 “轰”,我刚猛绝伦的一拳击碎利爪,“卷”字诀掀翻气幕,再施“刺”字诀,顷刻潜入蝙蝠老妖身侧,射出螭枪。 “裂脏碎血焚身**!”蝙蝠老妖凄厉尖叫,在螭枪接近的刹那。浑身自动炸成一蓬血雨,一只红通通的右眼珠随着四溅的血肉喷出,向外逃窜。 白茫茫地剑气凌空斩过,将眼珠击得粉碎。甘柠真挥动三千弱水剑,滔滔弱水倾泻奔腾,像一匹绮丽的虹带,横跨天际,强行在密密麻麻的妖群里冲出了一个缺口。 “向下!走水路!”我一拍绞杀,趁蝙蝠老妖被杀,妖怪们愣神之际。果断俯冲入湖。水花喷溅,直没过顶。我兀自听到龙眼鸡在岸上大喊:“切莫妄动,小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急下潜了近百丈,湖水依然深不见底。五颜六色的水草蔓生,奇石林立,桥墩遍布,如同一片片茂密山林。水浪向后急促涌动,绞杀收拢风翼,尾巴在水中灵活拍动,宛如一条滑不溜丢的游鱼,载着我们飞穿梭。 一路上畅通无阻。得了龙眼鸡的号令,水妖们潜伏各处,按兵不动,一双双五光十色地眼睛在桥柱背后,藻林缝间,蔓草底下忽隐忽现。视野中,时不时有几条长长的触手、鳞甲巨尾倏然闪过,又隐匿进幽暗地湖水深处。 两个多时辰后,水流渐渐迅疾,浪头变大,水色暗暗蓝,微带咸味,已快到入海口了。 “龙眼鸡这小子挺够意思,以前没白疼他。”临近金乌海,我心里既紧张,又有些如释重负。 甘柠真点点头:“但愿他事后不会受到楚度的责难。”侧望着我,又道:“不过我有些奇怪,以楚度的心性,上次为什么不杀你,反和你结伴同行清虚天?” 我犹豫了一下,将老太婆师父和楚度的纠葛简单道来。“恐怕是为了师父的关系。”我隐隐觉出,楚度对我没有太大的敌意,相反还有些亲厚,否则不会指点我的法术。 甘柠真沉吟道:“楚度或者是一个无情无义之徒;或者和你师父的关系,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一愣,甘柠真接着道:“以楚度今时今日的势力,想要找出你师父斩草除根,当非难事。更不会白白放过你。除非,他对你师父还存了几分旧情。” 既然对师父有情,当初又为什么要害她呢?想起楚度与拓拔峰决战前地留言,我不由得一阵惑然。 水压忽而剧增,一道道眩目的碧芒从远处射来,照得藻草晶莹剔透,翠光莹莹。几千头望月鲛犀妖兽缓缓游来,目光如矩,兽背上跨坐着顶盔带甲的虾兵蟹将,将前路堵得插翅难飞。 为的水妖面色靛蓝,头大如斗,虬结的须上缠绕着一条条彩纹海蛇,宽扁的蛇头高高昂起,蠢蠢欲动。蓝脸水妖左边的一员妖将身材魁梧,脸如重枣,牵着十多头奇形怪状的海兽,有的大如巨峰,有的小如弹丸。有地多眼多足,有的好像一团混沌地肉球。效的强悍海兽,身侧如同布下一层透明的壁障,滴水难近。蓝脸水妖右是一个军师打扮的黑脸龟妖,三绺短须,面目奸诈。他似乎认出了我,眼珠乱转,伸手悄悄向背后厚重的龟壳摸去。 “来者何人?出示通行令牌,否则杀无赦!”蓝脸水妖双目凶光闪闪,声音却是从他须上的一条海蛇口中出来的。数百名水妖迅围逼过来。 我急忙赔笑:“我们是第九军龙眼鸡统帅的亲兵,特地赶往金乌海,有紧急军情禀告魔主大人。” “本神 管你们是谁地亲兵!”蓝脸水妖际的一条海蛇盘旋身,嘶嘶道:“魔主大人颁布严令,没有通行令牌,这片水域禁止任何人、妖出入。” 难道只能硬闯?我放眼望去。前方妖头撺动,重重布防,绵延数十海里,不知埋伏了多少水妖。再往后,是密密麻麻的金链银钩大网,层次分明地悬浮在水中。死死封锁住了入海口。 “咦,这不是小林子吗?”黑脸龟妖突然迎上前来。满脸谄笑:“我还当你跟着碧大王攻打脉经海殿呢。” 我一头雾水,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龟妖回过头去,对蓝脸水妖道:“小林子昔日在冰海和我同殿为臣,是海龙王碧潮戈大人最贴心的侍从,不是什么外人。”又暗暗朝我使了个眼色:“小林子,还不快来拜见魔刹天亡狱海的千巳神君?” 同殿为臣?这个龟妖是碧大哥的手下?我心中一动,依言向蓝脸水妖作揖行礼。 千巳神君似乎和碧大哥有些交情,神色缓和下来,弓起地海蛇懒洋洋地蜷起:“原来是碧老哥的属下。”摆摆手。逼上来的水妖们立刻散去。 龟妖亲热地握住我的手,言笑晏晏:“咱们哥俩可有好久不见啦。听说你奉了碧大王的密令外出,怎么去了龙眼鸡那儿?”宽袖拂过,一块**的东西偷偷塞进了我地手心。 “老哥见谅,军情大事,我也不方便透露。”我斜瞥一眼,不露声色地合上手掌,心头一阵窃喜。这是一块圆形玄铁令牌,牌上刻着一棵高耸入云,傲岸雄伟的苍劲古树。枝干似铁,霜皮龙鳞。满树奇花似雪,盛放着不可一世地狂烈恣意。 千巳神君看了看我,须上虬结的一条海蛇摇摇脑袋:“不是本君不给碧老哥面子。”另一条海蛇接道:“没有通行令牌,本君岂敢徇私放行?”顶心的一条海蛇曲身如环,吐着红芯:“万一魔主怪责下来,谁也吃罪不起。” 龟妖对我微微颔,我笑道:“是小人的不是。先前一时糊涂,竟然忘了龙眼鸡统帅交付在下的信物。莫非此物就是通行令牌?”大大方方地拿出玄铁令牌,递了过去。 千巳神君丝抽*动,一条海蛇弹射而起,衔住令牌:“令牌验明无误,放行。”一条海蛇衔回令牌,探递还给我,精光闪闪的蛇眼如同虚室生电,盯着我看了片刻,阴森森地道:“本神君认牌不认人。否则光凭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就休想生离此处。”另一条海蛇冰冷的身躯擦过我的耳垂,声音悄不可闻:“碧老哥地恩情,本神君算是偿还了。” 我身躯猛地一震,刚要辩解一番,千巳神君已经率领妖兵们潮水般退去。一条条吞吐盘踞的海蛇,依稀还在视线中晃动,残影久久不去。我心生忌惮,千巳神君的修为比起四大妖王,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小的恭送林公子一程。”龟妖垂手立在身旁,一改先前嬉笑之态,毕恭毕敬地道:“海龙王大人早已料定,公子会为了海姬赶来金乌海。所以嘱咐小的们仔细留意,务必竭尽所能,相助公子。” “碧大哥有心了。”我感动地道,颇为过意不去:“我担心千巳神君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神君自然不是好糊弄的。”龟妖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甘柠真,狡黠地笑了笑,领着我们向前游去,“好在海龙王大人很久以前,对神君有过指点修炼之恩。所以只要大家做足场面文章,交代得过去就行了。认牌不认人。这可是魔主大人的口谕啊。有了这枚通行令牌,公子便可径直进入金乌海的脉经海殿。” “海姬现在怎么样了?” “魔主和海龙王大人亲自率军主攻,脉经海殿已被攻陷,海姬和几百个女武神逃入怨渊,生死不知。”龟妖凑近我耳朵,低声道,一面向巡逻而过的水妖们亲切打着招呼, 我心头一沉:“楚度亲自进攻脉经海殿?他如今还在那里?” 龟妖叹息道:“兴许魔主已经离开了,公子但尽人事吧。” 我无言苦笑,如果楚度还在脉经海殿。此行几乎没有成功的希望。但愿他已经转战其它战场。四周围,水妖们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密防得滴水不漏。一片片金链银钩大网横截在前,光芒闪耀下,流动地水凝固了,柔软地水波变得坚硬无比。宛如重重晶莹剔透地冰墙。 “这些金汤固流网以奇门四千三百二十局法分布,深具道阵玄奥,将入海口附近的海水变得坚逾精钢,刀枪难破。”龟妖示意我出示令牌,水妖们纷纷拉起金链银钩大网,露出一条波光潋滟的水道。 “顺水道而入。便是金乌海。公子一路小心,小的职责所限。无法再相送了。”龟妖的声音渐渐远去,水妖们重新拉合大网。回来路,赫然变成了壁垒森森的坚固水墙。 “哗”,浪头急湍扑来,暗流汹涌,我们终于进入了金乌海。临近拂晓,深海处依然幽暗无光。凭借令牌,我们通过了一队队巡逻妖兵的盘查,直抵海底。 波光闪闪。整片海床如同耀眼的黄金,光芒交汇,灿烂不可方物。水中映烁着纵横交错的金线,交织成繁密图案,照得我眼睛花。 脉经海殿就沐浴在这片金色中。 “护殿地天脉地经 经被破。”指着海床上闪耀的金芒图案,甘柠真道:海殿四周滴水难近,如同包裹了一层无形的避水障壁。” “小真真,你真的准备和我一起进去?你没有必要这么做。”我跃下绞杀,望着不远处的脉经海殿,心中矛盾之极。再进一步。她就彻底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甘柠真从容地看着我,也不说话。我哑然失笑:“我不该这么问的。走吧。有你这个美人陪葬,老子知足了!” 甘柠真淡淡地道:“我可不愿做你地陪葬。活着进去,就要活着出来。” 彼此凝视片刻,我心志一坚,毅然向脉经海殿走去。 这座经历浩劫的殿宇,像坠落在海底的一轮金乌,辉煌却又残暮。宏伟的宫粱几乎完全坍塌,碎瓦满地。雄壮的殿院前,左面的巨柱断折,半截垂落下来,在海浪中出嘎吱地呻吟。华丽的高墙伤痕累累,洞创遍生,墙砖上五彩缤纷地精美雕刻纹案,更衬出断垣残壁的荒凉。 妖怪们在殿门口进进出出,缺损一角的殿匾无力地躺在黄金阶梯上,被无数双脚踩过,匾上“脉经海殿”四个大字,黯淡得如同皱纹横生的老脸。 出示了令牌,一路畅通无阻,也没有见到楚度,这让我庆幸不已。重重殿宇内,处处狼藉,箱翻柜倒,屏裂案碎,名贵的珍珠、玳瑁、珊瑚凌乱散落。冰凉的地面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女武神的尸体,一张张浮肿苍白的脸如同被揉烂的面团,散阵阵异味。有地女武神浑身**,下体肿烂不堪,显然被妖怪强暴。 “这里是镇邪殿,倚海沟而建,据说直接通往怨渊。”穿过珠帘回廊,甘柠真打量着对面一座造型奇特的殿宇,说道。和那些奢丽华美的宫殿不同,镇邪殿灰蒙蒙的,以毫不起眼的岩板砌建,上方穹顶圆弧,下方八角平边,层层向上的台阶有规律地错落分开,无一例外地刻着“禁”字。 殿门半敞,一具血肉模糊的女武神尸体仰卧在门槛上,瞪着死鱼般的双目向天,小腹插满剑戟。甘真弯下腰,轻轻合上她犹自圆睁的眼睛。沿着干涸的眼眶,两行紫黑色地血渍蜿蜒凝结。 我涩声道:“不是刀俎,便是鱼肉。没有第三条路。” 甘柠真凛然抚剑:“你我今日而来,不正是为了寻找第三条路么?” “天道无情,适者生存。与其苦苦挣扎寻找莫须有的第三条路,不如变鱼肉为刀俎。”我深吸了一口气,跨过高高地门槛。绞杀迅变小,钻入我的耳孔。 大殿内,百来个妖将肃声环立,目光纷纷投聚到我们身上。一个孤峭高挺的身影立在中央,白衣雪冠,黑垂肩,俯盯着殿心的一口奇特海井出神,正是海龙王碧潮戈。 我胸口悬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我们的运气不错,楚度应该已经离开了脉经海殿,否则在这里主事的就不会是碧大哥。 “你们先出去。”碧潮戈头也不回,沉声道。 “她怎么来了?这个人不是甘,一真,震惊地叫嚷起来。话还没说完,咽喉喷溅出一抹鲜血,头颅飞起,砰地滚落在殿角。 碧潮戈缓缓收回手掌,森然道:“不听军令者,斩。” 妖将们面面向觑,带着各种猜疑、惊讶、不满的表情,鱼贯而出。碧潮戈袖子一拂,殿门轰然关闭。他转过头,脸上浮出温暖的笑意:“飞弟,你终于还是来了。” “碧大哥,我,”我内疚得一时无言以对。碧潮戈斩杀妖将,私放我们入殿,势必会激怒楚度,带来难以预测的后果。 碧潮戈断然摆手:“你我兄弟,无需多言。我们这一次奇袭罗生天,千万大军共分十路,齐头并进。夜流冰和悲喜和尚率领其中两军,负责封锁各处天壑,并调派部分兵力佯攻沙盘静地、大光明境,采取围堵的战略。我和龙眼雀则跟随魔主,统领实力最为雄厚的第一军,全力进攻三大名门中相对较弱的脉经海殿,集中优势兵力将其彻底剿灭,再辗转其它战场。两日前,脉经海殿沦陷,龙眼雀已经率领第一军的主力奔赴大光明境。我留在此处,就是为了等你。” “大哥,楚度现在何处?” “飞弟,你来看,这口海井直接通往怨渊。两日前,魔主孤身一人,亲自入井追击海姬等女武神,至今未回。” 我呆了呆:“连楚度也生死未卜?”走到海井前,谨慎察看。 这口井十分怪异,井身以黑白分明的卵石混合砌造,石上刻着大大小小的黄钟大吕。晶莹光润的羊脂美玉围栏,呈罕见的五芒星形,五个尖尖的星角向上翘起,分别被雕成竖立的刀、剑、枪、锤、斧的形状。井中没有一滴水,深不见底,向下望去,只觉得头晕目眩,心神像被吸进了无尽深渊,一时间,我竟然无法将目光收回,连身子都变得僵硬,无法移动。恍惚中,四周的景物消失了,我似乎猛地一头栽进井内,在无穷无尽的黑暗沟道里向下坠落。 第十五册 第五章 在哪里 第十五册第五章在哪里 “飞弟!你怎么了?”耳畔传来碧潮戈的暴喝。紧接轰鸣,或清越激昂,或浑厚悠远,令人心惊神悸。我幡然清醒,下意识地向后退去,浑身冷汗涔涔,失声大叫:“怎地如此古怪?” “古怪?怎么我感觉不出来?”甘柠真久久注视井内,不解地道。 此时,井壁上刻的黄钟大吕犹如活物一般,频频晃动,齐齐出敲金击玉的声响。好一会,才渐渐停歇下来。碧潮戈轻拍井壁,黄钟大吕复又摇晃鸣动。 “这些黑白色的卵石是极为罕见的鸣石,产于吉祥天天壑的星宿海海底。轻敲鸣石,响声可传十里,再刻上暗蕴符篆法力的黄钟大吕,可以收到镇邪清心的奇效。我见你突然目光呆滞,神色浑噩,所以拍击鸣石,使你尽快恢复神智。”碧潮戈解释道,奇怪地望着我:“以你如今的法力,怎会心神被摄?就算是一个妖力低弱的妖怪站在井边,也不会迷失心智。飞弟,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茫然摇头,螭忽然道:“你的神识远常人,灵异敏锐,当然能感觉得到下面的异常。” 我急忙以神识与螭交流:“井下到底有什么古怪?刚才好像魂魄都被吸了进去!” 螭沉思了一会,以从未有过的郑重口气道:“我只知道,那是一个越你我想象的存在。以你神识内的漩涡惊人的吸噬力量,都会心神被摄,它的恐怖可见一斑。别忘了,这仅仅是怨渊的入口通道,你无意碰触到了它延伸出来的冰山一角而已。”幸灾乐祸地干笑一声:“当然也只有你能碰触,没有特殊的神识,别人想碰还碰不到呢。” 我心中微寒。碧潮戈又指着井栏五芒星角翘立地刀、剑、枪、锤、斧,道:“这些也不是装饰用的,它们本是神兵利器,被三昧真火炼化后,取其精气为胎,裹以上古的玉辟邪重新炼制,专破邪煞血光。” 他探手向殿角的妖尸虚按,一道血泉从妖怪的颈腔喷出,投向井口。刀剑枪锤斧顿时冒出万道霞光,千条瑞气。将血水蒸得干干净净。 甘柠真道:“这座镇邪殿以奇门八法的格局而建,也有镇邪压凶的妙用。光是刻在石阶上的几千个‘禁’字,足以禁锢邪物。”目光扫过四壁,壁上凸起无数稀奇古怪的水纹云图,似在隐隐流动。 我问道:“难道怨渊里真有什么邪物需要镇压?何为邪物?”心中疑惑,以脉经海殿的实力,就算是黄泉天里地鬼魂跑出来。也能对付。 碧潮戈沉声道:“正因为不知何物,才更可怕。在魔主进入之前,我等欲往井中遣入百头凶厉强横的妖兽,以探虚实。谁料这些妖兽宁可被我们杀死,也不肯入井。” 我闭目沉思,迷空岛也是死亡禁地。但楚度仅仅花了几个时辰,便轻松出入。如今深入怨渊,却两天没有消息。莫非他也被困怨渊,束手无策,甚至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楚度能活着出来吗?”我蓦然睁开眼,下意识地问道。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出脑海:四大妖王中,碧潮戈是我的生死兄弟,龙眼雀又和我交好,一旦楚度身亡,再设法杀了夜流冰、悲喜和尚。魔刹天的千万妖军就有希望成为我最强大的靠山。 “你若想扼杀魔主生还的希望,倒是有一个办法。”碧潮戈目光闪动,紧紧盯着我,“彻底封印这口井!” 我喉头干:“大哥说笑了。” 碧潮戈沉默良久,道:“如果不得不选择,大哥自然站在你这一边。但这口井无法封死,魔主已经试过了。不过——,” 他深深地注视着我:“我知道,这个世上有一件奇宝可以将井口彻底封印。” “是什么?”我听到自己嘶哑、颤抖、急促地声音。 “息壤!” 我的心忍不住怦怦直跳,就像上天突然把诱惑的庞大金山送到一个穷鬼面前。偏偏只能眼睁睁地看,不能伸手去拿。我摇摇头:“海姬还在里面。我不能这么做。” 心中生出一丝遗憾,如果海姬不在怨渊,我也许立刻会成为北境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成为高高在上的刀俎。 “你我都清楚,连魔主也难以脱困,海姬活下来的希望更是微乎其微。何况,就算你运气通天,将海姬救出怨渊,你以为能活着逃出罗生天吗?”碧潮戈森然指向殿外:“海姬不比甘柠真,她是重矢之地,外面的妖军绝对不可能放你们离开,大哥也帮不了你。” 我默然半晌,涩声道:“我既然来了,本就打算拼命地。” “你想清楚了?”碧潮戈意味深长地道:“在这里等待,或许更好。” 我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绝然道:“兴许海姬已经死了,但我的心不能死。” 碧潮戈轻叹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古旧典籍,递给我:“这是我们从藏经殿里搜出来的,脉经海殿第二代宗主海沁颜的日志。两亿多年前,她是北境公认的第一高手。并以天纵之材,融贯术理玄法,自创一门经脉化身的绝学,成为天下屈一指的玄师,被誉为游刃生死轮回,通晓鬼神阴阳地半仙。在这册日志的最后,有海沁颜亲笔手书的关于怨渊的记载,可惜并不完整。” “两亿年前的第一高手兼玄师?”我接过日志,触手轻柔,绢丝为页,封面上黑渍斑斑,用指甲轻轻一刮,居然是凝结的血污。 匆匆翻到日志后面,末尾一页的顶端,赫然写着“怨渊”两个清秀小字。而前面几页被完全扯去,只留下几缕参差不齐的绢丝,依稀还能辨认出边上一个“怨”字的左半截。 关于怨渊的记载并不多,写得混乱不堪,断断续续。与其说是日志,不如说是一个人地梦呓来得更贴切。 第一行是这些写的:“它们,或者是它没有死。我感觉得到。” 下面几行被墨汁涂抹掉了,后面续写道:“今日,镇邪殿修建完毕,但我始终无法心安。怨渊到底是什么?和它或者它们有关吗?俯视井口,我觉得有魂飞魄散地错觉。这些日子,我修炼地心境出现了窒碍。” 中间突兀地写着大大的:“罪孽!代价!” “我必须进入怨渊,一探究竟,否则修行将止步不前。经脉化身可以保我进出黄泉天,但能安然进入怨渊吗?我毫无把握。” “初一,焚香。沐浴,净衣。午时三刻 交泰,进入怨渊。临行前,心绪不宁,患得患失。本该勘破生死。无喜无怖,我究竟在害怕什么?” 接下来的字迹异常潦草,好半天才能分辨出来:“这不可能!太荒谬了!” “为什么?难道经脉化身失效了?” “天啊,魔刹天的妖怪攻占了脉经海殿?潮水般的妖怪涌入宫殿,女武神一个个浴血倒下,为什么我无法出手?幻视还是噩梦或是报应?” 再往下的记载更为混乱,每个字大小不一,错落涂鸦。完全看不清楚。我觉得它们就像一个惊悸的魂魄,上下跌宕。疯狂挣扎,随时会被惊惶的巨浪吞没。 中间有两句好像是:“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吗?依然是幻觉?” “我究竟在哪里?”记载至此突然中止,“里”字最后几笔歪歪斜斜,突兀地划过页缘,似是一只溺水的手想要死死抓紧浮木,却力有不逮,只留下几缕深深地抓痕。 我心潮起伏,呆呆地望着碧潮戈:“海沁颜她。她从怨渊生还了?”既然日志里清晰记载了海沁颜进入怨渊的过程,那么这本日志的存在,无疑便是她成功脱困的证明。 甘柠真和碧潮戈对视一眼,前者道:“林飞,你知道什么是经脉化身吗?那是用奇经八脉融入精血,炼出的第二个自己,拥有独立的**,也被称作身外身。海沁颜的本体可能并没有进入怨渊,而是以身外身进入。身外身所经历地一切,本体同样可以真实地感受到。并写进日志。” 第二个自己?我心头一震,海沁颜的经脉化身岂不是和我与龙蝶相似?甘柠真又道:“即使身外身在怨渊消亡。海沁颜的本体也不会死,最多只是重创。” “但她的本体还是死了。”碧潮戈接着道:“我们查阅了脉经海殿大量的秘典,里面记载第二代宗主海沁颜某日在镇邪殿静坐,突然疯,吐血暴毙而亡。日期和她进入怨渊十分吻合,日志封面的血渍也证明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当年,海沁颜地身外身进入怨渊,本体于镇邪殿撰写日志,录下身外身的遭遇。最后地结果是身外身灭亡,本体也在同时死亡。”甘真道。 我越听越心惊,从海沁颜的日志看,身外身竟然可以令她出入黄泉天,的的确确称得上是游刃生死轮回,通宵鬼神阴阳。而海沁颜如此神通广大,最终还是饮恨怨渊。 “不对!”我猛然想起一事,指着日志大叫,“她怎么会知道魔刹天的妖军攻占了脉经海殿?这不可能!太荒谬了!” 试问一个两亿年前的死人,怎么可能目睹今时魔刹天剿灭脉经海殿的一幕?我不住摇头,蓦地呆若木鸡,目光落在海沁颜进入怨渊后,在日志里写下的第一句话:“这不可能!太荒谬了!” 刹时,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第二个自己,同样对怨渊敏锐的精神触感,冥冥中,仿佛注定了我和海沁颜要经历同样地命运。 “只有一个解释。”甘真沉吟道:“海沁颜身为玄师,所以在怨渊预见到了日后脉经海殿沦陷的一幕?” 我直翻白眼:“你在开玩笑?谁能预见两亿年后的事?神仙也做不到!否则海沁颜早算出自己的阳寿,远远避开怨渊了。” “魔主正是看到了这一句话,才毅然抛下一切,追入怨渊的。”碧潮戈神情有些不安,“如果这是海沁颜进入怨渊后产生的幻视,那未免太诡异了。” “可能只是一个巧合。”甘真沉吟道:“日志中的‘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提到‘罪孽’、‘代价’?为什么说妖军攻占脉经海殿是报应?还有最后两段话,我不太明白,似乎海沁颜自己也搞不清楚是否从怨渊脱困。” “不错!”我沉声道:“也许海沁颜的本体进入怨渊,身外身留在镇邪殿呢?也许她逃出了怨渊,却因受伤过重,吐血而死。” 碧潮戈道:“从最后几段看,海沁颜的神智分明已经崩溃。天下第一高手兼玄师,竟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甘柠真道:“日志里的疑点实在太多了。前几页撕去地部分,也不知写了些什么。” 我反复看了十多遍日志,眼睛一亮:“从进入怨渊开始,日志每一段墨迹的深浅前后相差太大,可见不是同一天写下地。也就是说,海沁颜进入怨渊后,并没有立刻死亡,至少挣扎了一段时日。” 我精神大振,抬头看着甘柠真和碧潮戈:“海姬兴许还活着!” 碧潮戈厉声道:“看完日志,你还打算进入怨渊?你觉得自己比炼出经脉化身的海沁颜更强吗?比当今北境的第一高手楚度更强吗?”重重按住我的肩膀,眼角微微抽搐:“飞弟,大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我胸腔一热,反握住他的手:“我知道大哥对我情深意重。” 两人目光交汇许久,碧潮戈缓缓松开手,叹息:“你还是要去?” 我用力点点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 碧潮戈深深地看着我:“好!既然你想清楚了,大哥不拦你。” 我豪笑一声,走到井前:“五年前,我林飞初入北境,法力低微,照样可以拼命,难道今日的林飞便不行了?大哥,如果你遇到鸠丹媚,替我照顾她。”目光瞥过甘真,心中一酸,陡然反手一掌,切向她的颈后动脉,试图将她打昏。 清越的出鞘声鸣响,白茫茫的剑气掠起,将我掌刀逼退。甘柠真的三千弱水剑横在胸前,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我呆了呆,摇摇头。 她也对我摇摇头,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滚落。 “我看你不像仙子,更像倔强的驴子。”我又恨又爱地痛骂,旋即冲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向海井跳去。 第十五册 第六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第十五册第六章假作真时真亦假 无穷无尽的黑暗淹没了我们。刹时,耳畔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接一声,像是一柄柄滚烫的利刃切开我的**,再割入我的精神,狠狠搅拌。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深入骨髓的凄厉叫声,哀嚎呼喊此起彼伏,充满了绝望和怨毒,令我浑身颤冒汗。 这里就是怨渊?仿佛涌动着无数异物,却又渺渺冥冥。 一道道鲜红的液体从眼前蜿蜒流下,我骇然现,它们是从我体内喷射出来的,带着刺鼻的血腥味。我下意识地握紧甘柠真的手,却现空空荡荡,她已不知所踪。 “小真真!”我大叫,黑暗怒涛般翻涌,向外侧卷去,四周豁然光亮。 眼前的一切让我瞠目结舌:我依然站在海井栏前,向井内凝望,碧潮戈迷惑不解地看着我,嘴里暴喝:“飞弟!你怎么了?”伸手拍向井壁,黄钟大吕摇晃轰鸣。 我一愣,心头涌起诡异的感觉。这一幕不是半个多时辰前生的事吗?怎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是已经进入怨渊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我满腹疑云地道。 碧潮戈微微蹙眉:“飞弟何出此言?你只是在井边驻足探视而已。若是进入怨渊,你又怎能安然返回?” 我如被棒击,几乎要昏过去。先前所有的一切难道没有生过,仅仅是我俯视海井时产生的幻觉?其实我根本没有跳入海井?扭头望去,甘真道袍如雪,俏然而立,担忧地注视着我。 “小真真,我真的一直站在这里没动过?”我额头直冒冷汗。 甘柠真轻轻叹息:“林飞。思虑成疾,你别太担心海姬了。” “成疾?你当我糊涂了?”我气急而笑,重重敲击井壁,钟吕的轰鸣声响彻大殿,悠然不绝。 “我和你明明跳了进去!”我厉声道。碧潮戈、甘柠真瞧向我的眼神,就像瞧一个疯子。 “对了,日志!”嚷道:“日志!海沁颜的日志难道也是幻觉?” 碧潮戈蓦地一震:“飞弟,你刚入镇邪殿,怎知海沁颜有一册日志?”藏经殿里搜出来的,脉经海殿第二代宗主海沁颜的日志。两亿多年前,她是北境公认的第一高手。” 我呆若木鸡,听碧潮戈重复这些已经说过的话,觉得自己快傻了。抢过日志,我匆匆翻到最后。里面记载的内容也和过去见到的一模一样。 “难道真的是幻觉?”我颓然丢掉日志,喃喃地道。日志封面的黑色血渍像一张裂开的嘴,无情地嘲笑我。 “这不可能,太荒谬了!我地神识**早已大成,怎会出现幻视?”我猛然抱紧头,不顾一切地叫起来。这一刻。我真切体会到了海沁颜当时的心境。 “飞弟,你在井内看见了什么?”碧潮戈捡起日志。奇怪地望着我:“以你如今的法力,怎会心神被摄?就算是一个妖力低弱的妖怪。 我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日志:“你们大概以为我在胡言乱言,但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它了。” 碧潮戈沉吟道:“你的情形倒和海沁颜有些相似,就像她见到脉经海殿被魔刹天攻占一样,你们似乎都预见到了未来生的事。” 我苦笑:“你越这么说,我越糊涂。” “可能只是幻视。”甘真柔声道,“忘了它吧。” 我茫然四顾,脑海里忽地浮现出日志中的一段:“我回来了,我真地回来了吗?依然是幻觉?” 我倏然心念一动。呼唤神识内的螭。然而螭仿佛在神识中消失了,十三个七情六欲怪物和月魂也无影无踪。 我浑身一震,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我目光来回扫过碧潮戈和甘柠真,沉声道:“要弄清楚也不难。我再入怨渊,一探究竟。”全力运转神识**,在洞若观火的心灵之眼中,碧潮戈和甘柠真的身影渐渐模糊,周围一片静寂。 “飞弟,你想清楚了?”碧潮戈打破了沉寂,道:“在这里等待。或许更好。” 甘柠真毅然上前:“我和你一起去。” 幽深的井口,像一个吞噬万物的无底深渊。我站在栏前。久久凝视下方,反复思索海沁颜日志里地内容。 “我到底在哪里?” 碧潮戈愕然看着我,我听见自己缓慢而有力的声音,同时也在细细思索自己说出来地话:“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我先前经历的是幻觉。第二,我现在经历的是幻觉。” “我相信自己。所以,我不会跳下去。”我转过身,平静地望着两人:“因为我早已进入了怨渊,何必再跳一次?” 耳畔蓦地响起痛苦哀怨的叫喊,听得人魂飞魄散,肝裂胆寒。下一刻,我置身在茂密阴森的藻草丛林中,和甘柠真的手紧紧相握,手心里满是潮湿的冷汗。 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只听到我急促的呼吸声。 “螭!月魂!”我在神识中呼唤,立刻得到了它们地回应。我心情一松,知道自己猜对了。我早已和甘柠真跃入井里,刚才出现的全是幻象,否则决不会和螭、月魂失去联系。我不敢想象,如果我再一次跳入幻象中的那口海井,会出现怎样的境 也许永远迷失下去。进入一个无休无止的连环套;也许不断重复先前的遭遇,直到我狂崩溃为止。 “你是个自不量力地愣小子,竟然来这种鬼地方玩命!”螭没好气地道,“不过我喜欢。” 月魂问道:“刚才你的神识很混乱,竟然切断了和我们的感应。到底生了什么?” “好像被控制了意识。”我心有余悸,怨渊太可怕了,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哪怕再多的身外身也不管用。又一次捏紧甘真地手,我需要更多的东西来证明真实地存在。 这时候。我才觉甘真有点不对劲。她神情迷离,漆黑的眸子里似是浮起了烟雾。 “小真真!”我贴近她的耳垂大喊。 “啊?”她的反应近乎木讷,过了一会,才迟疑地回答。瞧了瞧四周,她问道:“这里就是怨渊?”语很慢,宛如梦呓。 “应该是。你没事吧?”我紧紧盯着她,暗暗疑神疑鬼。身边地甘真不会也是一个幻象吧? 螭出一阵爆笑:“早就提醒过你,这里是越你我想象的存在,你偏偏喜欢模仿我一往无前的风格,现在傻了吧?她应该是货真价实的甘真。”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对甘柠真道:“小真真是不是也陷入了幻境?对了,一定是那些可怕的惨叫哀呼声引起的!” “幻境?哀号声?”甘柠真摇摇头。“我什么也没听到。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如此怪异?我清醒得很。” 螭哼道:“她自然听不见,更不会目睹幻象。因为她地神识远远不及你的敏锐。这固然是她的幸运。但更是她的不幸。” “我不明白,拜托说得直白干脆一点。”我没好气地道:“老螭,什么时候你这个大老粗也学着文绉绉地打哑谜了?” 螭老脸涨得紫红,气呼呼地闹起脾气,不肯解释。月魂笑眯眯地打趣:“它和我待得久了,自然近朱者赤,变得斯文上进了。” 螭暴跳如雷,和月魂纠缠不休。我正纳闷为何此等危急时刻,它们还一个劲地胡闹。转念一想,忽而明白了它们的良苦用心。“月魂,老螭,谢谢你们,我现在轻松多了。” 月魂这才正色道:“林飞,在你决心进入怨渊时,我和老螭已经探讨过了其中的险恶。我们一致认为,进入怨渊地人,必须保持一颗冷静淡泊的平常心,否则势必受怨渊影响。无法自拔。海沁颜、海姬、楚度入:个不是深怀目的,绷紧了心弦?你已领会精神**的真谛,理应明白物不迷人人自迷的道理吧?” 这番话犹如瑚醍灌顶,我立刻敛去一切杂念,不去想海姬的安危、最后的生死,将神识提炼至空灵浩渺的境地。 顿了顿,月魂又道:“甘柠真的神识不够强,所以感觉不到怨渊散出来的恐怖力量。就像一头毫无戒备地猎物,完全看不到四面危险的陷阱,近乎盲目。你就不同了,你独一无二的神识能够让你接触到怨渊的神秘,虽然因此会堕入幻境,但也识别出了危险,可以努力逃脱。” 我恍然大悟,螭忍不住嚷道:“甘柠真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无知地沉沦下去,直到死亡。你不觉得她现在的反应很迟钝?你现在脱她衣服强暴她,一定得手!至于你小子嘛,还有挣扎的机会。当年的海沁颜应该也拥有无比强大的神识,所以才会生出‘幻视还是噩梦’这样的感觉。” 我有自知之明,海沁颜贵为当年地第一玄师兼第一高手,神识铁定比我强多了。连她都丧命怨渊,我又能有多少机会? “那可不一定。”螭洋洋得意地道,“神识再强有个屁用?难道强得过怨渊?关键是要特殊!你的神识经我专业改造,亿中无一,未必没有活着出去地希望。当然,希望无限接近于无。” 我哈哈大笑,拉着甘柠真信步前行,彻底放下了得失之心。小真真好像真的迟钝了,好一会。才抽开柔嫩的玉手,盯着周围一条条粗长乌黑的海藻,道:“这不像是海藻。” 我笑道:“有些像头。咦,闻起来更像,比你的还香。”凑近了嗅,鼻尖传来缕缕幽香,触之柔滑油亮。 霎时,我脚下地地面猛然耸起,带着我渐渐上升,像一个庞大的头颅从下方不断拱出。满目藻林飘动,如茂密绵软的长,异香扑鼻。四周再次响起凄惨无比的呜咽哭嚎,我心头一凛,却现边上的甘柠真伫立不动,自己已明显比她高出了一大截。 幻觉?我立刻平心静气,运转神识**。神识内无数漩涡转动。向内收缩,感觉到空气中无形的振荡波动。顷刻间,甘柠真又和我齐肩并立,脚下一片平坦,哪来什么拱出的头颅? “它们真的是头!”甘柠真面色微变,三千弱水剑呛然出鞘。斩断身前的几根海藻。海藻断折处,出凄厉的尖叫。 我楞了一下。如果真是头,那么刚才拱出地巨硕头颅也是真实的景象?甘柠真之所以没有觉察,是因为她早已沉沦怨渊,浑浑噩噩的缘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幻?日他***,老子又要晕了。 月魂和螭沉默无语,同样在苦苦思索。怨渊的神秘力量远远出我们所了解的领域,一切只能凭借摸索,拥有无穷生命的魂器也无能为力。 甘柠真微微蹙眉:“头怎会如此粗大?莫非我们变小了?” “别理这些东西。我们继续走。”我沉声道,有时想得太多,反会徒乱心志。柔软地海藻拂过肩膀,像一条条伸出来的诡异手臂。它们会突然倒下,缠 脚,又倏然松开,恢复原样,让我无法区别这是否虚 藻林尽头,地势陡然爬高。一根双手难以合抱的巨大彩柱异峰突起,挡住去路。细看。彩柱是由无数根大小不一的东西拼接而成。它们大多数呈两头浑圆,中间细长的形状。非金非石,色彩鲜艳,表面光滑如玉。 是什么人在这里搭建了彩柱?目地又是什么?要将亿万根形状不同的玩意拼砌成高耸入云地圆柱,需要耗费多少心神人力?我久久凝神仰视,绞杀突然从我耳孔里窜出,迅膨胀变大,对着彩柱出暴戾的吼叫。 乖女儿灿若星辰的双眼绽出红丝,目光狠厉,眉心的血纹急颤动,红光汹汹,仿佛要迸溅出来似的。再看彩柱,无数根拼接物似在窣窣抖晃、跳跃,流出粘稠的血水。 我心神剧震,这分明是一根根骸骨!这根宏伟无匹的彩柱,竟然是无数骨头堆积出来的! 难怪绞杀会表现异常,她本是血戮林里最凶残的妖物,自然对充满戾气地骸骨生出强烈的感应。 紫红色的血水溢满彩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用力挤压浸满水的海绵,不断汨汨流溢。但偏偏没有一滴血从彩柱上掉落,似是紧紧贴附在了上面。血水蜿蜒爬过柱面,色泽变得紫黑,渐渐地,流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怨”字。 “原来这里才是怨渊。”我呆呆地望着“怨”字,刚才走过的仅仅是通向怨渊的路径,应该是比邻怨渊的海底沟壑。 “你怎知道?”甘柠真迷惑不解地望着我。 “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一根流光溢彩的柱子。”她迟疑了一下,不安地问道:“林飞,你是不是出现了幻觉?静心守神,幻境自灭。” 我哭笑不得,大步走过彩柱时,不禁平添一丝感悟。再寻常地东西,由不同的人看来,也会得到不同地感受。但谁又是真正看透了的呢? 轰然一声,彩柱坍塌,又迅自动拼接。一根根骸骨“嘎吱嘎吱”地响动,犹如浸透怨怒而狠狠咀嚼仇敌的牙齿。我已经见怪不怪,甘宁真则是无知无觉。 前方是一片广漠荒寂的野地。时不时,可以见到白惨惨的尸骨,甚至一、两件闪闪光的神兵利器。尸骨早已腐朽,轻轻一碰,就如散沙流泻,可见有了不少年头。 “爸爸,这里很奇怪。”绞杀神经质般地东张西望,抖动触须。强大的风翼掀拍之下,雪白的尸骸簌簌如粉飞扬,瞧得人心里毛。 我暗暗摇头,真要做得像月魂所说保持一颗平常心,谈何容易?除非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都是一些进入怨渊后丧命的人。”甘柠真捡起地上一柄沉甸甸的紫铜,仔细察看,“这是产自罗生天澜沧山的紫晶铜,比普通的紫铜多出了弧形暗纹。九百万年前,澜沧派还是罗生天的十大名门之一,随着当时掌门的离奇失踪,澜沧派也逐渐没落。这柄紫铜槊,定然是澜沧派掌门带入怨渊的。”将紫铜放回原地。 “要进入怨渊,必须得到脉经海殿的肯。脉经海殿放这些人进来,摆明是把他们当作炮灰,试探虚实。”我踢开脚边的一具骷髅,被压在骷髅下的一根金钗滚落出来。 “你作什么?”甘柠真忽然冲我不满地道,旋即惊讶地瞪大眼睛,盯着骨骸,额头缓缓绽出莲心眼。 我一头雾水,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甘柠真失声道:“你明明踢开的是一具女武神的尸体,怎么突然变成了白骨?” 我微微一愕:“尸体?本来就是一具白骨。”难怪她刚才会这么问,莫非甘柠真也出现了幻觉?只是这具尸骸体形娇小,倒有点像女人。 甘柠真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我和你见到的不一样。最开始时,她是一具血肉丰满的女武神尸体。你看!”捡起金钗,凝气运息,耀眼的金芒闪过,金钗化作一具光灿灿的黄金盔甲。 “这是脉经海殿的女武神盔甲!”我心头一震。 “在你踢开她以后,她浑身的血肉都消失了,就像被什么东西突然吞噬干净。莲心眼见到的也只是一具骨骸。”甘真茫然道:“为什么血肉会立即消失?” “嘿嘿,血肉自然被怨渊吃掉了。”万籁俱寂中,我的干笑声显得如此诡异刺耳。恍惚间,我好像看到空中浮出了一张张重重叠叠的奇诡笑脸,闪了一下,又不见了。 甘柠真蹲下身,纤纤十指反复摸捏骨骸周身上下。我苦笑不已,在这么一个死寂幽暗的荒野中,一个白袍美女低头细细抚摸骷髅,怎不让人心惊肉跳? 半晌,甘柠真抬起头道:“骨头没有一点风化腐朽的痕迹,多半是最近的。” 我肃然道:“如果这一切并非幻象,那么她就是前几日,跟随海姬进入怨渊的女武神之一。” “如果是幻象呢?为什么我们见到的会迥然不同?她全身骨头没有一处伤痕,她是怎么死的?”甘柠真的声音微微颤,目光掠向茫茫远方,“怨渊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我心中一动:“小真真,不如我们换一个视角试试。”拉起甘柠真,跃上绞杀,向空中飞去。 “轰”,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向下俯视,赫然是一片汹涌咆哮,无边无际的汪洋。漆黑如墨的海水疯狂暴涨,霎时淹没天空,滚滚波涛此起彼伏,几丈高的巨大水浪猛烈地打在身上,冰冷刺骨。 我不是在天上,而是在海中! “林飞!”我隐隐听见甘柠真的呼喊,喊声被雷鸣雨打吞没。不知何时,玉人已了无踪影。 第十五册 第七章 昔日重现 第十五册第七章昔日重现 大浪排空,惊涛拍岩,我浑身湿透,心悸神摇。绞杀动风翼,向上疾飞。但我们飞了多高,海水就上涨多高,迅猛的浪头像千万头奔腾的狂兽,无休止地冲来,风雨的呼啸凄厉如亡魂,哭天喊地,充斥耳膜。 “怪了,明明是向天上飞的!难不成海反倒在天上面?一定是幻觉!金乌海的海水不是黑色的!”螭在神识里焦躁地叫嚷。 月魂道:“你我生为魂器,怎会有幻觉?” 螭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是怨渊在搞鬼。” 我急忙运转神识**,蓦地,脑袋感到一阵剧痛,仿佛魂飞魄散,似有一股庞大无匹的外力在撕扯神识,将它向外狠拽。与此同时,神识内千万个漩涡急转动,向内回拉,十三头七情六欲怪物纷纷跳动,变化升腾,绽射出耀眼的缤纷异芒。脑海里“嗡”的一声,几乎空白,紧接着,那股庞大到近乎恐怖的外力倏然退去了。 我吓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轻易尝试神识**,以免遭到怨渊强烈的反噬。轰然巨响,一连串炸开的海浪将我们高高抛起,又急坠下。 茫茫暴雨深处,倏然出现了一袭青衣飘飘的身影,又被浪涛遮掩。我赶紧催动绞杀,向青衣人的方向接近。 滚滚波涛中,他的身影时隐时现,正负手立在一叶扁舟上,随波跌。气度悠然从容,潇洒之极。 我目瞪口呆,难道是楚度?一个巨浪旋转着砸过,恰好打得扁舟掉了个头,青衣人深邃清澈的目光与我不期而遇。楚度!真的是他!我的心一阵狂跳,他还活着! 饶是我和楚度势不两立,但此刻在怨渊这样穷凶极恶的环境里。还是情不自禁地生出同舟共济的念头。我以摄魂音秘道术向他呼叫,楚度闻所未闻,目光淡定掠过,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我一样。 我颇感意外,蓄满摄魂音秘道术的喊声,楚度不可能听不见,更何况双方目光碰触。深处险地,以楚度地冷静,理应和我同仇敌忾,再不济也会说上几句。 除非他真的看不见我。 或者在他眼中。我只是一个幻象?又或者眼前的楚度只是一个幻象?一时间,我心绪纷乱,疑云重重,只能催动绞杀不断向他靠近。 天空猛然炸开震耳欲聋的惊雷,一道蓝色的闪电劈过海面,照得四周亮如白昼。楚度的舟尖在白光中闪耀,轻悠滑过高耸的浪峰。直掠而来,与我迎面相撞。 我呆若木鸡,眼睁睁地盯着扁舟穿过我的身躯,宛如一缕虚无青烟,向后驶去。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梦魇,动弹不得。 螭怪叫:“幻象。果然是幻象!”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中一遍遍闪现海沁颜日志里的话:“天啊。魔刹天地妖怪攻占了脉经海殿?潮水般的妖怪涌入宫殿女武神一个个浴血倒下,为什么我无法出手?幻视还是噩梦或是报应?” “我明白了。”我像笑,又像在哭,“这不是幻象。”这一切太过荒诞离奇,难以置信,却又和海沁颜的遭遇异曲同工。 “这是真实的一幕,真实的楚度。只是这一切,原本应该生在一千年前的亡狱海。” 我喃喃地道:“我们在魔刹天。准确地说,我们亲眼目睹了一千年前的魔刹天亡狱海生特大海啸时,楚某一人一舟。入海七天七夜,与风浪相抗,领略‘平衡’真髓地景象。” 螭和月魂都惊呆了。“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一定疯了!”螭大吼,“这是虚假的幻象!”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自己也说过,怨渊是一个越了我们想象的存在。”我涩声道,我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猜测,因为这更证明了怨渊神鬼莫测的力量,反衬出自身的渺小和无知。 螭连连甩头:“楚度怎能连人带舟径直穿越你地身体?除非他们是虚幻的影子!” “我陷入回到镇邪殿地幻觉时,曾经刻意敲击井壁,鸣石触手坚实冰凉。再真实不过——还不一样是幻象?同样,我碰触不到楚度。并不能证明他就是幻象。一切都是相对而言,也许在楚度眼里,我们才是缥缈虚无的。所以他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话。” 虚幻的影子不一定假,伸手可触的东西未必真。我不禁有些惘然,世上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可有绝对的区别?过去的真,也许是来日的假。我眼中的真,也许是他人眼中地假。 而此刻的本心,又何知真假? “怨渊,你到底是什么!”我仰天长啸,密集雨水打湿头脸。海啸雷鸣,咆哮的风浪将我的声音淹没,巨大的水墙排山倒海般压下,澎湃激荡,卷起一片弧形浪幕,遮住了楚度的身影。 波涛陷落、拱起,茫茫风雨中,一人一舟渺无踪影。 “这里的确很像亡狱海,北境只有亡狱海的海水是黑色的。”月魂喃喃地道:“林飞,我们真是在一千年前的亡狱海?太不可思议了。” 螭道:“如果这里是魔刹天,我们岂不是逃出了罗生天地怨渊?赶紧靠岸,顺道逛逛一千年前的魔刹天,就当游览观光了。” 只是在怨渊里见到了一千年前地亡狱海。”我抹了水,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但如果我们继续逗留,甚至深入魔刹天,很可能会就此陷入一个新的幻境,再也出不去。庄周梦蝶,亦真亦假,亦虚亦实。这才是怨渊最可怕的地方。” “庄周是谁?”螭拍着脑袋叫苦:“我快被你们搞糊涂了。再这么搞下去,我大概会变成北境第一个疯的魂器!” 月魂郑重其事地道:“老螭说的不是没有可能。怨渊太过诡异,搞不好我们也会产生幻觉。” “总之我们不能被困在亡狱海。甘柠真应该已经不在了,以她地神识来不了这里。当初飞向空中时,她一定被怨渊留在了原地。”我沉吟片刻,果断一拍绞杀,向深海俯冲下潜,试图向下寻找出口。 亡狱海深处同样是惊涛骇浪,波纹迅猛扩散抖动,像一头剧烈痉挛的巨兽。海床大幅度隆起、开裂。岩石纷纷炸开,在汹涌的波涛中起伏升降。时不时,会出现凹陷的空间,引起一连串疯狂震荡。 “轰隆隆”,我运转兵器甲御术,四肢化作铁锤,以龙虎秘道术之力轮番砸向海底。想要将它击穿出一个缺口。碎石崩溅,层层地岩始终深不见底。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还是徒劳白费功。 我忽然意识到,这样盲目打下去,等于陷入了一个真实的幻梦,永远不会醒。也不会彻底沉睡。 当年的海沁颜,是怎样从两亿年后。妖怪攻占脉经海殿的景象中逃脱的呢?我苦苦思索。至少我比海沁颜幸运,她只鳞片羽的日志让我拥有了宝贵的经验。 月魂道:“试试你结合魅舞地神识气象术。” 我无奈摇头:“先前施展神识**时,我被怪力反噬,脑子一片空白,差点失去了意识。” “正因为如此,所以这才是你脱困的唯一机会。” 我恍然大悟:“猎物要从陷阱里挣扎出来,猎人自然会阻止。”心里踌躇不决,一旦失败,我是否会变成白痴?还是被早已虎视眈眈的龙蝶代替?然而。活活被困在这里,直到陷入幻境无法自拔,又让我无法忍受。 “砰”,附近的海床错位滑裂,一大片坚实的地岩像揉皱的面团纠起,翻腾着滚向远处,被海水挤压成碎片。 沸腾的波浪,足以裂开最坚固地岩石。拼了!我一咬牙,全力运转神识气象八术。 “轰”!拳头挥出,带动万千汹涌奔腾的激浪。挟海啸天崩地裂之势,以魅舞“热爱”之姿。击出刚猛无涛的轰字诀! 无数碧色的魅绕着我的拳头飞舞,莹莹清辉照亮了幽深的海底。怨渊可怕地力量疯狂涌至,撕扯我的神识,千万只漩涡立刻旋转相抗。刹时,我脑痛欲炸,一如动荡崩溃地亡狱海底,被狂涛怒浪撕裂。 魅在海水中翩然起舞,结成奇异的符咒姿态。魅的舞姿过处,水波慢慢凝实,就像透明的气囊被一点点填充,滔滔波涛渐渐静止。 此时,我的神识已到了生死悬于一线的地步,被外力不断扯出。脑海中生出千奇百怪的杂念,冲突交战,异像纷至沓来,如同火山喷。忽而,万千杂念化作一道道浓艳的血浆淌下,痛苦悲怨的呜咽嘶吼此起彼伏,我恍惚见到,无数血浆从一双空洞奇诡地眼睛里流出来。 这是一双只有在噩梦里才能见到的眼睛,是最黑暗的深渊,最恶毒的汁,最腐烂的血肉。 它更像是许多双眼睛重叠的残影,妖异而诡秘,向外绽出密密麻麻,纠缠蠕动的鲜红皱纹。瞳孔空空洞洞,似是毫无生气的坟墓,却又沉淀了亿万年的怨毒诅咒,暴戾仇恨,浓烈得化不开,流不尽。让人觉得从这座空坟里,会爬出一只只冤魂恶鬼,吸血蚀骨,吞噬灵肉。 这双眼睛一闪即逝,兴许,这只是我的幻觉。我地意识越来越模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仿佛泡在慢慢煮沸的温水里,有一种近乎虚脱地舒适和放松。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该做什么,甚至渐渐忘记了我是谁。 七情六欲怪物纷纷升腾怪叫,其中一头暴涨成*人形怪兽,丑陋畸形:双眼直竖如针,褶皱的眼皮被密密缝合,依稀可见眼皮里凸起滚动的眼球。长长的舌头吐出嘴唇,上面扎满尖锐的钉子,鼻孔被铁环穿过,两侧裸露出窟窿。它浑身骨瘦如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血疤。流结疮。脚如火炭,手似冻冰,两臂如麻花交缠,双腿焦黑,向上弯曲,仿佛柔软的面条盘到颈后。 蓦地,我地舌头感到一阵刺痛,仿佛也被扎进了铁钉。接着,鼻孔似被锐物穿过撕割,双眼鼓胀。疼得要裂开来。一时间,全身痛得死去活来,深入骨髓,如同一下子多出了无数个伤口,似刀割、剑刺、烟熏、火烤、冰冻。变成了这头七情六欲怪,正经受着它所经受的苦难。 剧烈的疼痛令我神智一清,被不断抽离的神识顷刻间。仿佛又回来了。在七情六欲怪痛苦的刺激下,求生的**疯狂暴涨,充斥神识:逃出去!逃出亡狱海!逃出怨渊! 隆隆的波涛声忽而消失了,海水在一瞬间,变成了流动的空气。四面八方空空荡荡,灰暗沉寂。我坐在绞杀背上。飞过天空。 没有澎湃的海浪,没有呼啸的雷雨。没有动荡地海床。只有幽幽的风扑 脸颊,干燥而冰凉,就像从幻梦中突然惊醒。 我回来了!我逃出了一千年前的亡狱海!霎时,我激动得手舞足蹈。神识内,螭和月魂的欢呼声如此悦耳动听。 “林飞!”下方,传来甘柠真焦急的呼叫声,她清丽如雪,站在坟地般的冷寂旷野上,向我挥动手臂。 “小真真!”我心中大喜。一拍绞杀,徐徐向下飞落,神识内,那头丑陋畸形地七情六欲怪怒吼狂扑,锥心刺骨的疼痛顿时扩散全身,内腑痛苦抽搐,似被切割搅拌,再挤压碾碎烧成灰。 我微微一愣,目光无意中落在干燥松垂的衣袖上,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浑身刹那间冰凉,一颗心仿佛从高高的云端摔下深谷。 刚从亡狱海里出来。身上的衣服又怎会干巴巴的? “幻觉!是幻觉!我们虽然逃出了亡狱海,但又陷入了一个新地幻境!”我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叫。好可怕的怨渊,在我自以为大功告成地时候,悄悄布下了另一个陷阱,让我美滋滋地踩进去,还傻乎乎地庆幸。如果没有那头七情六欲怪物,我将万劫不复,彻底沉沦在幻境中。 下方的甘柠真忽而消失,“嗡”,脑子里一阵轰鸣,天旋地转。我忍不住闭上眼睛,再睁开。 我依然坐在绞杀背上,向天空飞驰,衣衫冰凉湿透。冷风从耳畔呼呼掠过,脑中还残留着隐隐的阵痛。神识内的螭呆如泥偶,喃喃地道:“现在总该不是幻象了吧。我真的糊涂了。” “林飞!”甘柠真就坐在身前,侧过脸来,瞪大眼睛瞧我,嘴里喊着我的名字。这和她消失前,出的呼喊声一模一样。 这一回,是真的甘柠真吗?我小心翼翼地审视她,不由得惊叫起来。甘真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像薄薄地寒冰,目光黯淡无神,一下子憔悴了许多。 “你怎么突然全身湿透了?”她满脸惊疑,水顺着我的头、裤脚滴淌——黑色的海水。它们一离开我的身体,就立刻消失。 “突然?”我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突然?“你说清楚一点,什么叫突然?” “你怎么了?”甘柠真奇怪地看着我,“我们飞起后,你浑身上下突然全湿了,神情很痛苦的样子。”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我根本没有离开过你?我从来没有消失过?我全身湿透只是一眨眼的事?你呼叫我的名字是在刚才?” 甘柠真不安地点点头:“难道你认为自己消失过?” 我目瞪口呆,自己在亡狱海少说也待了一个时辰,为什么甘柠真觉察不出时间的差异?难道我突然陷入了一个类似灵宝天或是**天的宇?所以亡狱海的一个时辰相对此处而言,只是一瞬间? 但这样地情形,必须是从一个宇进入另一个特殊的宇时才会生。而我却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怨渊。就算我真实地从一千年前魔刹天地亡狱海来回,也不该如此,魔刹天不同于灵宝天、**天,它的时间和罗生天是同步流逝的。 我越想越迷糊,甘柠真神色担忧地道:“林飞,你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犹豫了一下。道:“碧落赋有一篇明心见性的幽情诀,你不如试一试。 我哭笑不得,当即打断她的话:“我很清醒!我没有任何问题!别这样看着我,不清醒地人可能是你!你看,绞杀也是**——”霍然住口,绞杀自从吞噬了浪生兽以后,入海滴水不沾,此刻身上连一丝水渍也没有。 一时,我和甘柠真狐疑对视。我心道,甘柠真怎会一下子变得憔悴不堪。像个怏怏病妇?莫非她其实已经经历了许多时间,却恍然不觉?还是眼前的甘柠真仍然是一个幻象? “林飞,你真的没事么?” “我很好,只是觉得不舒服,才出了一身冷汗。你的脸怎么?”我稍作迟疑,决心隐瞒亡狱海的遭遇。就算说出来,甘柠真也会觉得我脑子错乱。 “我的脸怎么了?”甘柠真讶异地伸手摸了摸脸颊。抽出三千弱水剑,清莹明澈的水光映出了她的面庞。“我的脸没什么问题啊。”她低头照了照,蹙眉看着我。 她竟然像个睁眼瞎,一点察觉不出自身的异样!我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我说了她能相信吗?十有**会认为我出现了幻觉。 “哦。没什么,大概是我看花眼了。”我胡乱解释。一丝莫明地悲哀涌上心头。在怨渊这样可怕的地方,彼此间的信任也被悄然吞噬。不知该相信谁,不知真假虚实,只剩下茫然的孤独感,只剩下“自己”。 月魂忽然道:“甘柠真的变化也是好事,至少让我们摸到了怨渊的蛛丝马迹:一来知道它能产生飞升时的时光效果;二来它能令神识不强地人悄然衰变,当事人还无从察觉,一点点被怨渊蚕食。我们现在对怨渊并非一无所知了,而了解得越多。我们逃脱的可能性就越大。” “好事?”我差点岔气,“小真真不是我们的探路石!月魂,这可不像你这个纯洁美好的魂器说出来的话!” 月魂呆住了,像被一记突如其来的闷棍打懵,陷 时间地沉默。“你说得对,这不应该是我说出来的我会这么想?”它忧心忡忡地道:“林飞,我恐怕也有些不对劲了。” “都是该死地怨渊!老子缩头乌龟!”螭暴躁地骂出一连串听不懂的字符,一问。原来是灵宝天精怪们独有的“国骂”。 在空中急飞驰大半天,前方出现了大片的浓雾。层层翻涌滚动。雾中奇峰隐约耸立,向下看不到山脚,似是群峰悬浮在半空。 绞杀蓦地回头,风翼横扫,出凶暴的叫声。紧接着,它像被突然重重地推了一把,一个趔趄,向前冲入浓雾,猛然撞上一个软绵绵的异物。 “扑通”,异物被撞飞出去,赫然是一具女尸!她满脸黄褐斑,皱纹丛生,骨瘦干瘪,灰白枯涩的长散乱飞扬。女尸摔落在地,“骨碌骨碌”沿着陡峭的山石向下滚落。然后,突兀地消失了,只是沿途慢慢沁出浓稠的鲜血,触目惊心。 甘柠真失声惊呼,这具女尸穿戴黄金盔甲,分明是脉经海殿地女武神! “爸爸,刚才我被袭击了!”绞杀舞动触须,如临大敌般到处探望。 我目光扫过四周,我们置身在一座肉疙瘩般的怪山山腰处,暗黄色的山石圆坨坨地隆起,像是长满了一个个恶心的肿瘤。整座山寸草不生,附近笼罩的浓雾奇诡地消失了,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周围是绵绵不绝的群山,都是光秃秃的,一眼望不到头。 “为什么会这样?”甘柠真惊愕地道,“我们明明冲入了浓雾,这片雾至少覆盖了方圆几百丈,怎地突然不见了?还有那具女武神的尸体,也莫明其妙地消失了。” “那个女武神衰老成老太婆了。”我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甘柠真。 “老?你在说什么?”甘柠真诧异地道,“脉经海殿的女武神个个美艳动人,虽然刚才的尸体面目呆滞,但还不至于苍老。林飞,我觉得你真地很不对劲。 我在心里苦笑,默默地看着甘柠真。钟神灵秀的风姿业已委顿,娇嫩如玉地脸颊微微削陷,清莹的美目浑浊无光,隐隐渗着血丝。蓦然,我记起跳入海井前,那颗从她眼角滚落的泪珠。心猛烈地抽痛了一下。 “小真真!”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紧她的手,冲动地叫道:“从现在起,我要你全心全意地信任我!比相信你自己还要相信我。小真真,你能做到吗?不要相信你自己的感受,只相信我的!你能做到吗?就当我求你了。 就让她把我当作一个疯子吧! 甘柠真怔怔地看着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月魂轻轻叹息:“你觉得她可以吗?你怎能要求一个人背叛她自己?” “我,我一直是相信你的。”甘柠真慢慢地道,声音异常温柔,“从红尘天大海的那个夜晚,你拿着自在天地图离开的那一刻起。” “我要的不止是这个。你明白吗?我要你不相信你自己,只相信我!就这一次,好吗?” “可是,”甘柠真迟疑地道,“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你已经在怨渊里沉沦,因为你正在一点点衰老憔悴,因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迷失!因为我不知不觉地爱上了你!哪怕你根本不爱我!”我颤声道,低下头,不顾一切地喊道:“我爱你啊!不是喜欢,是爱啊!” 许久,听不到甘柠真的回答,只看到雪白的袍袖剧烈颤抖。我木然而立,涩声道:“小时候,我是个乞丐。我一天到晚伸出手,向人乞讨,但我从不开口求人,从不。” “因为除了一点自欺欺人的骄傲之外,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丢弃我唯一剩下的东西。” “但现在,我在求你。求你毫无保留地信任我一次,求你忘记你自己地信任我一次。” “只要一次。” “我——”甘柠真的声音不停地颤抖,像是狂风中的单薄落叶。 “我——答应你。”她泣然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我扭过头,让风吹干眼角的泪痕。“谢谢你,小真真。”我哭了吗?为了一个女人,在多年以后,在我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的时候。 我想我们都背叛了自己。 “这要从我们跳入海井的一刻开始说起,你要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地道。刚才鲁莽的示爱让我有些尴尬,说话的时候我一直扭着头,不敢看甘真。她也低着头,目光瞧向别处。 神识里传来螭不满的哄声:“切,我还以为可以继续欣赏煽情戏,调节一下绷紧的情绪呢。” “爱是美丽的。”月魂一本正经,严肃地点头,“只是——接下来为什么不拥抱、接吻?” “因为爱拒绝第三者。”我没好气地回道。 第十五册 第八章 逼战 第十五册第八章逼战 完我荒诞离奇的遭遇,甘柠真静静沉思了许久,轻声果,嗯,如果没有刚才,我大概会以为你真的精神崩溃,出现了幻觉。” 我傻笑了几声,甘柠真又想了想,道:“现在我完全相信你,因为海沁颜的经历和你有些类似。” “当然了,我林飞又不比海沁颜差多少。你放心,我会把你活着带出怨渊!我不会这么短命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北境第一高手!”我眉花眼笑,精神大振,心中一下子欢喜无限,光秃阴森的山峰仿佛充满了明朗的阳光。 “我也相信。”甘真娇嗔道,“咦,那边还有骸骨。”走到不远处,细细察看。这具骷髅只有上半截,骨头布满裂痕,下半身已经化作了一堆雪白的骨粉。 “有人来过这里!还碰过这具骷髅,所以下半身碎了!”我激动地大叫,踢了踢半具骷髅,白骨立刻松散成沙。 “而且是最近!”甘柠真道,“如果骨骸是多年前被碰触的,骨灰早该飞扬四散。这些年来,已经没有人再敢进入怨渊。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海姬她们也不会进来。” “一定是海姬她们来过!刚才那具女武神的尸体还很新鲜!海姬可能就在附近!”我心急火燎地到处察看,心里既兴奋,又忐忑不安,生怕会亲眼看见海姬的尸体。 甘柠真额头绽出莲心眼,环绕山势,我们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翻过一座座山峰,寻找海姬她们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我估算了一下,从进入怨渊到现在,大概过去一天了。 “那边。好像有一条沟壑。”甘真忽然驻足,指着下方凸起的弯坡,“有点奇怪,不太像是天然形成的。” “我怎么没看见?”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翘望去。 “是不是我出现了幻觉?”甘柠真犹豫地道,“在怨渊里,我的莲心眼远远不及平日,总像是蒙上了一层烟雾。要不别去那儿了,以免累及你陷入幻象。” 我略一沉吟:“不,我相信你,我们去看一看。”目光触及甘柠真。猛然一震,激动地大叫,“小真真,你地气色比先前好多了!脸不再那么青白如冰了!” 甘柠真一愣,惊讶地道:“真的吗?为什么转好了?” 和我对视良久,她怔怔地道:“难道是因为我信任你的缘故?” 我也有些迷惑不解。我们骑上绞杀,向弯坡那边驰去。很快。我望见了一道深深凹陷的沟壑。 它更像是一个深入山腹的窟窿,黑洞洞的看不见底。附近碎石满地,窟窿口表面裂纹纵生,像是被硬生生凿出来的。 “这个豁口不是天然的。”甘真凑近仔细瞧了瞧,断然道。 “楚度!”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窟窿如果是人为。那么只有楚度修炼至巅峰的龙虎秘道术可以办到。一拳开山,贯通山腹。嘿。楚度当时的状态定然不妙,否则以他地妖力,周围应该是堆积的石粉,而不是一块块碎石。” 不过,也足见楚度的大胆机智。与其在群山间绕来绕去,无法脱困,不如干脆击穿山腹,深入怨渊,一探究竟。 这是魔主才有的气魄。 “真是充满想象力的一击啊。上天入地。楚度一定都尝试过了。”我走到窟窿边上,啧啧赞叹,“小真真,我们进去!楚度可能在里面。” 绞杀载着我们扑入窟窿的刹那,我依稀看见疙瘩般的岩石动了动,就像一个个肉瘤睁开了鼓起地眼睛。 一双双空洞奇诡的眼睛,一双双怨毒阴森的眼睛,只有在噩梦里才能见到的眼睛。 我悚然回头,背后已是一片粘糊糊的血色瀑布,无数道血浆汨汨流淌。哪来什么山?只有无数撕心裂肺,鬼哭狼嚎的凄厉啼叫。在血瀑布里回荡。 难道,这又是一个幻境?我摇摇头,不再多想。绞杀急向下飞去,风翼刮过,碎石如粉。 四周阴暗森冷,岩影幢幢,如同张牙舞爪地恶鬼厉魄。中空的山腹深处,结满大大小小地石瘤,有的岩石千疮百孔;有的从中间裂开,似被刀猛烈劈过;有的岩石扭曲成麻花状;有的脆薄如粉,伸手一碰就碎。 “这些不像是最近留下的痕迹。”我指着左上方,一团宛如羊肠盘结的山石,“楚度也不会这么无聊,把岩石搞成这个样子。” 甘柠真点点头:“不过,哪有这种形状的天然山岩?这里又不是溶洞。” “砰!”下方,蓦地传来轻微的声响。我心头一紧,催动绞杀向声音传来地方向飞去。 “楚度,你疯了!”女子悲愤的声音隐隐传来,我浑身剧震,如遭电击。海姬!是海姬的声音! 她还活着! 厉声长啸,我施展补天秘道术,向下扑去。 楚度的侧影映入眼帘,他盘膝坐在一块平探出来的山岩上,神情平静,气若沉渊, 些散乱。在他对面,百来个女武神挤在一起,有的的双手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有的站着呆,一言不,形如僵尸。她们个个容颜苍老,头灰白,海姬赫然站在最前面,指着楚度怒叱。她已经形销骨立,金干枯,深深凹陷的面颊让人几乎认不出来了。 楚度抬起头,向我的方向望来,虽然补天秘道术无影无形,但楚度还是生出了微妙地感应,只是迟钝了些许。 下一刻,我已现身,把海姬紧紧搂在怀里,激动得语无伦次。绞杀带着甘柠真随后赶到,虎视眈眈地盯着楚度。 海姬呆呆地看着我,像个泥塑木偶,似是傻了。隔了好久。她爆出一声尖叫,“小无赖,是你吗?你怎么来了?真的是你!”疯似地抱住了我,浑身颤栗,泣不成声,泪水从干涸地眼眶里滚滚流出。 “是我,当然是我。”我又心疼,又兴奋地连连点头。“不会再有事了,我来了,甘柠真也来了。谢天谢地。我们总算找到你了。幸好你没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脉经海殿完了,好多姐妹都死了。”海姬瘫软在我怀里,放声痛哭。强行在怨渊支撑了数日,见到我,她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彻底松懈下来。 忽然,海姬用力推开我,神情激动不安:“你为什么要来?你不该来啊!怨渊是罗生天最可怕的死亡禁地,你为什么要来!快走,我为你挡住楚度这个魔头!”又把我拉到身后。 我知道她焦心我的安危,心里一阵感动。海姬经历灭门惨祸。苦苦逃亡挣扎,短短几天饱受身心的巨大折磨。再突然见到我。她乍悲乍喜之下,情绪有些失控了。我赶紧软语温言,极尽安慰。忽然想起玉葩,立刻拿出来,分成两半,大半块让她服下,剩下地一小半硬塞给了甘柠真。也不知这个传说中的美容圣品管不管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治标不治本,这不是丹草能起作用的。不出几日。她们又会衰老。”楚度忽然开口道,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还没有变,也能看出她们的变化。你的修为显然大幅精进了。” 我冷笑一声:“有我在,你休想再动海姬的一根毫毛。楚度,你我心知肚明,怨渊是一个多么强大恐怖的存在,内斗的结果只能是大家一起完蛋。” >:真几乎完全恢复了。 楚度淡淡一哂:“碧潮戈放你进来的?嗯。他应该私送了你通行令牌,否则你决无可能进入金乌海。”目光森冷地掠过绞杀和甘柠真。道:“也好,多了几块垫脚石。” “小无赖,你别理他。他疯了,楚度已经崩溃错乱了!”海姬急切地道,满脸悲愤:“他硬说我们都变成了老太太,说了许多子虚乌有的幻象,还用姐妹们做试验品,替他开道!” 甘柠真嘴唇蠕动了一下,看看楚度,又看看我。悄然走到身畔,以细如蚊呐地声音在我耳边道:“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信任你。”眼眶微红,海姬指责楚度的话,反倒成为我最有力的证据。 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内陷洞渠,海姬凄然道:“他将姐妹们捆在彩柱上,埋在地下又挖出来,不停地逼问她们的感受。就在刚才,他把一个姐妹扔进了这个洞沟里。楚度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疯子,魔主疯了,杀害我们女武神的刽子手疯了!报应啊!” 楚度神色淡定地看着我:“了解怨渊越多,击败它的希望就越大。” 我沉默不语,楚度用女武神们探路当炮灰,虽然冷酷无情,却是保全自己地最好办法。楚度的心胸气魄也令人心折,我想的只是从怨渊逃脱,他想的居然是击败! 海姬颤声道:“小无赖,我们离开这个疯子。要不,我们干脆和他拼了!” 我暗暗叫苦,此时此地,我和楚度合则两利,分则俱损。目光瞥过那些女武神,我心念微动,我不方便做,不忍心做的事,自然有楚度这个魔头去做,去承担恶名。只是海姬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否则定然心神受创,甚至精神崩溃。 心念一转,我厉声喝道:“楚度,除非你当场立誓,今生永不伤害海姬、甘柠真,否则今日你我二人,必有一人溅血而亡!” 楚度完全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毕竟在这里,我和他是唯一两个能够触摸怨渊虚实的人,合作才是最明智地选择。微微一愕,楚度旋即双目精芒暴闪:“楚某生平,从不受人威胁。” 我早料到他不会答应,否则魔主的颜面何存?这只是我就地还钱前地漫天要价罢了。故意沉默片刻,我缓缓地道:“神识越强,异相越多。当年的海沁颜见到了两亿年后脉经海殿被攻占的一幕,我却见到一千年前亡狱海海啸,你操舟渡海的景象。你猜猜,我究竟见到了多少古往今来的奇事呢?对了。你是否目睹过我在本届道法会上,一 罗生天八大名门掌教地风光一幕呢?” 将楚度微妙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我继续巧言施压:“在神秘的怨渊内,可以望见将来,这恐怕才是魔主大人进来的真正目地吧。” “说不定在怨渊内,可以望见自己将来的命运,从而趋福避祸。芸众生,谁又能抵挡这份诱惑呢?是否一统北境,是否完成心中抱负,是否可以突破道的境界?”我做作地长叹。“每每念及于此,我也无法自已。” 楚度沉默了许久,道:“往古来今曰宙,怨渊恐怕是一个宙的裂缝。”淡淡一笑,“你真有长进,直说你的目的吧。” 时光地裂缝?我心中一惊,口中不紧不慢。尽量缓和语气:“在甘真和海姬离开罗生天之前,希望你不要伤害她们。至于我,可以任由你处置。” 楚度在怨渊待了数日,耗费大量心力,他的精气神绝对不在最佳状态。我已经自动给他下了台阶,相信他不会冒着玉石俱焚的奇险。和我撕破脸。对楚度而言,弄清怨渊的奥秘才是头等大事。 当日。楚度在破坏岛上,已经破天荒地妥协了一次。否则,便不会有魔刹天与清虚天地盟约。而有了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 因为坚固的壳已被敲出了裂缝,破损地心境很难再恢复得浑圆自如。我在心中冷笑:妥协吧,楚度,只要有了第二次心志地屈服,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再无突破知微境界的希望! “不要!”海姬和甘柠真听到这里,异口同声地制止我。 楚度霍然立起,放声狂笑:“她收的弟子,也像她一般多情么?也罢,你只要能接楚某三招,我便答应你开的条件,还连你一同放过!” 三招?想起楚度的镜花水月**,我不由心凛。但只要楚度不使出必杀的月法,我就有撑过去地希望。 毕竟,天下无敌的魔主还是变相地妥协了啊。 我仰天长笑。摆手阻止了海姬、甘柠真:“来吧,老楚。让你看看今日林飞地力量!” 楚度淡淡一笑:“清虚天一行,受好处最大的反倒是你。好,楚某就全力出手,看看你到底有了多少长进。这一次,我不会看在阿萝的份上手下留情了。”惊人的气势无形暴涨,宛如滔滔海潮,连绵不绝。 异变陡生! 我眉心的内丹猛然狂跳,心灵深处响起龙吟声。冥冥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遥遥穿越了火焰黑雾,仿佛近在咫尺。 是龙蝶! “愚蠢!”龙蝶森然道:“知微的境界不是你现在能抵挡的!楚度和海妃、无痕那些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迈入知微,便是另一番天地。而今日之战,你一旦受伤,势必被怨渊趁势反噬,形神俱灭。我感觉得出,这里已经接近怨渊深处了,应该是怨渊力量最强大的核心地。” 我吃了一惊,随即冷笑:“你会这么好心提醒老子?我被怨渊反噬,变成白痴,岂不正好被你趁虚而入?” 龙蝶哼道:“你形神俱灭,我又怎能好过?海沁颜地身外身消亡,本体也同时受创。不过,你我比海沁颜要强多了,也比她更有活下去的希望。” “因为你除了独立的**,还拥有独立的意识。你是真正的另一个我。”龙蝶涩声道,“你永远想象不到,为了做到这一点,我花了多大的代价,忍受了多少不堪回的痛苦折磨。”虽然语气平淡,但字里行间,仿佛咯吱作响的扭曲骨骼,痛苦地冒着地狱的烈焰。 “所以,我不得不保住你。”龙蝶猛然狂吼,“既然你要战,那就战吧!让你我暂时放下一切恩怨,痛快地战吧!让楚度看一看,两个自己联合的力量!” 脑际轰鸣,眉心内丹宛如烈焰焚烧。恍惚中,我看到一条雄壮滔滔地黑暗洪流,从幽冥的远方向我奔腾而来。霎时,天翻地覆,风云变色,两根金光闪耀地利角耸出头顶,背上绽出透明的双翅,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只龙蝶爪纷纷探出。 顷刻间,我全身充满了爆炸般的恐怖力量,轮回流转,青筋绽出肌肉,血管急膨胀。我甚至感到,如果不将体内的力量宣泄出去,会立刻暴体而亡。 “哗啦啦”,四周山石纷纷炸开,我漫溢出来的气势强大无匹,压得女武神们簌簌抖,纷纷瘫倒。甘柠真、海姬娇躯摇晃,不得不向后退去。 楚度震惊地盯着我,长激烈飞扬,海涛般连绵的气场被我硬生生地截断。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我合一的力量,两个自己的力量!”龙蝶放声狂笑,“这是轮回的力量!是颠覆生死的力量!是生灵们梦寐以求的对抗天地法则,对抗道的力量!” “战吧!” 第十五册 第九章 光阴的裂缝 第十五册第九章光阴的裂缝 “轰!”我狂吼一声,神识气象术的轰字诀宛如山洪宣,横扫披靡的气劲排山倒海般冲向楚度。与此同时,七只龙蝶爪喷火吐雾,眼花缭乱地探出,竟然也是“轰”字诀! 从未像这一刻,我和龙蝶如此心灵相契,水乳交融。两个“自己”的妖术、法术、神识、妖力完全共享。我们是最可怕的宿敌,也是最亲密的手足。我们是血和水,光和暗,虎和伥。我们彼此憎恨,却又刻骨纠缠,依傍依存。 “水法!”楚度身后虚空裂开,水瀑像一匹晶莹柔软的丝绸环绕周遭。 “轰”字气劲狂风暴雨般砸在水瀑上,水瀑跌宕起伏,在流动中巧妙卸力,使我的攻击落在毫不受力的空处。尽管如此,楚度也无暇反击,被迫采取守势。无数魅绕着我的拳头飞舞,结出玄妙的符咒姿态,令水瀑渐渐凝固。 与此同时,脑袋猛然剧痛,怨渊强大的力量向我的神识攫来。 “不要慌!”龙蝶的喝声响起,神识内出现了一个幽暗阴森的巨大轮子,我鬼使神差地施展出轮回妖术的精义,巨轮滚滚迎向怨渊的力量,如同转动的水车,引导外力不停旋转,再将它导泻出神识。 我心中大喜,想不到轻而易举就化解了这股恐怖的力量。巨轮翻滚中,怨渊的外力如同被隔阂在了一个容器内,再也无法影响我分毫,此时,楚度的水瀑完全凝固,被七只龙蝶爪击碎,化作黑色的水气袅袅蒸腾。 “龙蝶!你是龙蝶?”楚度惊异地呼道,出神地盯着乌黑的水雾,“这不是妖力!这是死气!” “死气?”我不由一愣。 “不错。这是黄泉天幽冥河的死气。”龙蝶对我森然道,“你我一生一死,借轮回之力维持阴阳平衡。一毁俱毁,一荣俱荣。无论哪一个毁灭,平衡都会被打破,另一个将自动在北境消亡。” 我心中疑虑丛生,龙蝶口中的“一生一死”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已经是一个死妖?只是以鬼魂的方式而存在?既然我和龙蝶都不能杀死对方,唯一地选择便是融合,一点点吞噬消化对方的意识。只是双方一眀一暗,我显然处在不利的地位。 “龙蝶。想不到你并没有死。”楚度脸上的惊疑之色还未退去。 我洒然一笑:“我是林飞,不是什么狗屁龙蝶。老楚,接我第二招吧!”双翅振动,高高飞起,犹如苍鹰扑兔,裂字决凝拳挥出。 无穷的力量在我体内流转,一举手。一投足,莫不劲气纵横欲炸,酣畅淋漓的感觉令我只想大叫“爽”! 刹那间,四周像涟漪一般晃动,裂开无数道真空的口子,空气向内涌陷翻卷。嘶嘶作响。裂字决的力量竟然将无形的空气裂开,七只龙蝶爪的三十五根指骨宛如金戈铁刺。还未逼近楚度,他身后地岩石便纷纷迸裂,陷出蛛网般的深沟。 “镜法!”楚度喝道,菱形明镜浮出虚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缓缓探出,似快似慢,带着奇异矛盾的节奏,俨然将天精的时间差奥义融合入内。 转眼间,这只手接下了我双拳和龙蝶爪的轮番攻击。硬碰硬的交击之下。楚度和我同时身躯摇晃。我地神识气象术立刻转“裂”为“刺”,飞舞的魅化作一根根碧绿的光丝,密雨般射入菱形镜。“刺”字诀同时变为“化”字诀,明澈的镜子顿时一暗,魅舞动身姿,渐渐覆盖镜面,犹如碧云遮日,一点点遮住清亮的镜光。 “生死轮回,翻转成双!”龙蝶厉喝一声,目光燃烧成两簇黑红色的烈焰。魅地数量猛然翻了一倍,顷刻遮住镜面。那只如玉的手仿佛失去了力量地源泉。消失得无影无踪。 “卷!”,不等楚度反击,我背上的双翅倏然涨大,风卷残云般拍向楚度,翅翼间隐约滚动着阴森幽黑的重重涛影,从另一个天地滔滔卷来。 魅在若有若无的涛影里飞舞,隐隐变成了诡异的墨绿色。楚度面色一变,身形瞬间连换近百个方位,在狭小的空间内作着令人眼花缭乱的闪动。 “逃得了吗?”我的口中出我与龙蝶混合的狂笑,已经辨不清,到底是谁地声音了。双翅不断暴涨,幽暗的涛影像洪水漫延,十多个靠近的女武神无声无息地倒下,血肉黑,黄金盔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楚度蓦然立定,一根曼妙清玄的花枝凭空探出,映入眼帘。 第三招! 花开花谢,繁华衰败,仿佛历经了无数漫长的时光。花枝在死气沉沉的涛影中枯萎,又重新绽放,焕出生命的异彩,与龙蝶的生死轮回奥义暗暗吻合。 轰然巨震,山崩地裂,我再次和楚度正面强抗。劲气波及下,碎石激溅乱飞,以我们立脚处为中心,“咯吱”裂开一道深沟,向下纵生,一直洞穿地下数十丈。 我气血翻涌,和楚度同时闷哼一声,双双后退。龙蝶爪舞动,以化字诀消除花法的余势,并在身前接连布下七道妖艳的异芒,以防楚度追击。 “三招了!”海姬娇呼一声,冲上来挡住我,“三招已过,楚度你要信守承诺。” 楚度默视了我片刻,似在沉思,良久淡然道:“你莫非得到了龙蝶地内丹?可惜道境与力量完全不符,这股外来的死气也和你功法相冲,走火入魔是迟早地事。” 我心中一凛,龙蝶有气无力地道:“那是自然,你我还未到合一的时候。如今强行联合,难免冲突,也会留下致命的隐患。” “什么?还有后患?” “若我所料不差,你的天劫将在十日内来临,而且凶烈无比。”龙蝶目光委顿,似是因为刚才的联手耗费了大量精力,“生死轮回是违反天道的力量,必遭天忌。你好自为之吧,谁也帮不了你。”面容渐渐隐去。 我想起一事。赶紧喝问:“龙蝶内丹定有古怪,否则你怎会知晓我的一举一动?” “你离得开它吗?”龙蝶阴冷的笑声渺渺传来,再无一丝回应。 我木然 心中矛盾之极。龙蝶无疑是凭借内丹与我感应,没再受龙蝶贴身监测。然而,妖力的修炼要靠内丹,如果将它挖掉,我等于被打回原形。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地成就,我怎肯放弃一切。从头再来?何况内丹早与我气息相连,贸然挖除,搞不好连小命也丢了。龙蝶正是吃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 “小无赖,你没事吧?”海姬不安地看着我,“你怎么一下子这么厉害了?真会走火入魔吗?” 我连忙巧言安抚一番:“楚度是有点疯疯癫癫了,他的话怎能当真?我只是运转妙法。强行爆体内潜能而已。现在三招已满,相信楚度暂时不会为难我们三个了。”刻意将“三个”念重,言下之意,那些女武神我可管不了了。 “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海姬颤声道:“我们离开这个恶魔吧。就算死在怨渊,我也不想看到他。” 我苦笑一声。避而不答。楚度的目光正投向刚才裂陷的地下深壑,沉吟许久。遥遥抓起一个女武神,施展控鹤驱龙秘道术,将女武神抛下沟壑。 海姬怒叱一声,正要冲向楚度,被我轻拍颈后动脉,娇躯一软,昏倒在我怀里。“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小真真,你来照顾她。”我轻叹道,将海姬递给甘柠真。避开了她疑虑的目光。 “嗖”,楚度掌心微吸,被扔下去的女武神从沟壑深处缓缓浮起,早已全无生气,变成了一具白骨。 “短短一息,居然血肉无存,也没有任何伤痕。”了尸骨,“这不是法力或者妖力所致,更像是某种密咒之术。” “咒术?” “不错,相当于令人飞衰老的咒术。整个怨渊如同一个热气腾腾的毒缸。飘满咒术的毒气。而神识越强,对咒术的免疫也越高。所以你我暂时安然无恙。” “如果真是咒术,施术者又是谁?难道是怨渊?” “是它,或者它们。”楚度淡淡地道,“海沁颜地日志里写得很清楚。” “它又是什么?”我将信将疑,吐鲁番的千千结咒号称天下任何密咒的克星,不知能否破解它们的咒术?可惜解结咒我至今没有炼成,否则倒可在那些女武神身上试试。 “你觉得怨渊是什么?”楚度反问道。 我摇摇头:“我只知道它拥有异乎寻常的精神力量,可以与你我强大的神识产生共鸣,令我们出现幻觉。” “真的是幻觉吗?”楚度沉思了一会,道,“与其说是幻觉,不如说是时间地无限可能性。” “什么意思?”我听得云里雾里,“你是说怨渊并不会令人生出幻象?” “也是,也不是。” 楚度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我更糊涂了:“我亲身经历了两次幻象,难道还有假?” “谁又能彻底分清世间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楚度道,“在怨渊,海沁颜见到了两亿年后的光景,你目睹了一千年前的片段,而我亲眼看到浩浩荡荡的天精闯入罗生天的惊人一幕。” “所以怨渊很可能是一个宙地裂缝,可以呈现出在不同的时光里,生地景象。只有神识强大的人才能感应到。” “宙的裂缝?”我新奇地道:“时间也会有裂缝?所以怨渊通向了不同的时光?就像是未来、过去、现在的某些片段掉进了裂缝,从而让我们亲眼目睹?” “如果只有这个解释,哪怕它再匪夷所思,也是正确的解释。” “这和幻象有什么关系?” “即使面对相同的选择,一个人早一刻,迟一刻,早几年,晚几年做出的决定可能会迥然不同——这就是时间的无限可能性。我们遭遇地幻象,也许只是怨渊让我们重复经历一些选择,或者说是我们内心深处渴望再经历的选择。” “而只有宙的裂缝,才能做到这一点,才能生出无限的可能性。”楚度断然道。 我心中一惊。莫非跳入海井时。我看似义无反顾,其实心里还是存了一丝犹豫,所以才会生出重返镇邪殿,再次抉择地可能性?逃出亡狱海后,我下意识地希望能见到甘柠真,所以生出了她立在旷野呼救的可能性? “就像无数条分叉的路,我们虽然已经走在了其中一条路上,但怨渊可以令我们有机会经历那些并未选择的岔路。”我恍然道,“怨渊就像一座时间的迷宫。” “它或者它们就是生活在这座迷宫里的生物。”楚度赞赏地看了我一眼,声音冷漠而平静。“要摸清迷宫,自然需要足够数量地探路石。” 我不置可否,道:“再神奇的生命,都只是生活在不同地宇中,而它们竟然属于‘宙’的生命,难怪如此可怖强悍。” 甘柠真厉声对楚度道:“我决不允许你再碰这些女武神。”三千弱水剑呛然出鞘。 楚度瞧也不瞧她一眼,我俯视沟壑。转开话题:“下面可能接近怨渊地核心。所以女武神一扔下去,立刻加衰老成骷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彻底击败怨渊,我们必须亲自下去。”心念一转,想起隐无邪的话,又道:“女武神们太弱。跟着我们也只是白白送死,没什么大用处。” 楚度深深地望着我。再看了看甘柠真,突然大笑:“大丈夫行事,何必为了一个女人束手缚脚,委屈了自己的心意?”笑声转冷,目光扫过女武神,“都跟着我下去,否则楚某一个不饶。” “休想。”甘真静静地立在女武神们的身前,直视楚度,目光比三千弱水剑更清冽。 我暗暗叫苦。小真真的性子倔得很,一旦下定决心,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只好对楚度好言相劝:“老楚,此时此刻,你我几人必须齐心协力,才有希望共渡难关。千千结咒你想很久了吧,我甘愿送上其中的解结咒,请你高抬贵手,放过这些女武神。”当下念出解结咒的部分。 女武神们地脸上纷纷露出感激之色,几日来担惊受怕、饱受折磨 |的斗志早已溃散,暴露出最软弱的一面。 趁楚度踌躇不定时。我袍袖一卷,迅暴涨,施展袖里乾坤甲御术,将百来个女武神吸入广袖,只留下两个奄奄一息的女武神。这么一来,探路石有了,楚度的面子也给了,相信他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楚度默许了我的行为,凝神记诵解结咒。我当然不会白白便宜楚度,他一旦勘破解结咒,我们击败怨渊毒咒地希望也就大增,利人即是利己。 甘柠真倔强地挡住剩下的两个女武神,寸步不退。我低声道:“我体内气息萦乱,毫无再战之力。你非要逼得我和楚度翻脸,死在这里么?何况你们清虚天和罗生天近乎决裂,迟早一战,你就不怕惹麻烦?这两个女武神老弱不堪,就算放过她们,也必死无疑。”废物利用这四个字,我自然是不能对甘柠真言眀地。 甘柠真茫然地看着我,欲言又止。我不由分辩地将她拉到身边。楚度顺势抓起两个女武神,青衫飘飘,向下飞去。我袍袖展开,放出女武神们,吩咐绞杀待在原地看护海姬,带着甘柠真跟上楚度。 地下的山岩完全崩裂,像撕开的血肉,向外翻卷,裸露出腐烂般的青黄色。内里凸起一条条管状物,色泽紫黑,非石非铁,犹如藤蔓纵横交错,贯穿了整片地岩。 两个女武神陡然呼吸急促,头枯落,一条条皱纹像蛇群爬上脸颊,肌肉急萎缩,直到变成薄薄的一层皮,紧紧裹住了凸出的骨骼,看上去十分恐怖。 楚度冷哼一声,双掌运息,按向女武神背心,一面将精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对方体内,一面观察她们的变化。“噗哧噗哧”,两个女武神的眼珠掉落,凭空蒸,皮肤慢慢销蚀,直到剩下惨白的骨骼。 我赶紧瞧向甘柠真,出乎我地意料,虽然深入怨渊核心,但她的容颜一点没有衰老的迹象。难道玉葩真有神奇的功效? “一定是咒术,否则我输入的妖力不会毫无作用。”楚度丢下两具骷髅。落在一块圆地岩石上,伸手摩挲。 我也觉得这些山岩形状太过古怪,忍不住弯下腰,摸了摸凸起的管状物。它不像石头,温润而稍带弹性。刹那间,悲厉痛楚的哭嚎千军万马般涌来,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锐惨烈,各种不甘、怨恨、凄厉的情绪像火山喷怒吼。 “怦——怦”,手心隐隐传来管状物的跳动,仿佛沸腾地血管。烫得手心灼烈。如果没有息壤护体,此刻我的手大概已经熔化了。我大吃一惊,目光所及,周围赫然是一根根奔腾跳跃地粗大血管,宛如鲜红的巨蟒盘旋,将我重重缠绕。 视野内,血流成河。恍惚中。一道道金黄色的刀气破空飞来,纵横四射,纷纷斩断血管。血管抽搐扭动,啪啪乱跳,出悲怨地惨叫。泉水般喷溅的血流中,那双诡怪恐怖的眼睛出现了。 “我不会死。我的魂魄将永远守候于此。以我残存的血、肉、骨、灰,以我毕生的痛苦、悲惨、愤怒、不幸。永远诅咒这个地方,诅咒所有背信弃义的生命。”我地神识中,清楚传来了怪眼的声音。 这声音,空空洞洞,没有一丝起伏的感情。仿佛所有的屈辱、哀怒、怨愤、痛苦已被绞碎,锉骨扬灰,只剩下了深渊般的绝望。就像一个人用锋锐的铁锯,一点点锯开自己地脖子,脸上还带着漠然的表情。 这一刻。我仿佛被怪眼占据了神识,内心灼烧着怨毒地火焰,恨不得大肆杀戮,毁灭一切,毁灭自己。 眉心内丹轰然跳动,一粒黑点破入神识,旋转膨胀,化作滚滚巨轮,散出来的冥冥死气令我神智一清,眼前幻象倏地敛去。我的手依然放在岩石上。管状凸起物也纹丝不动,只是我的手掌血淋淋的。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瞪着手掌,大声喘气,胸膛起伏不定。神识内的巨轮袅袅消散,我心知肚明,龙蝶定然在内丹里留下了轮回妖术的种子,好令我应付怨渊。 “是它!”楚度厉喝道,猛然抽出紧贴岩石的手掌。他似乎也不好过,面容僵硬,额角渗出冷汗,右手不停地滴淌血水。 甘柠真不知所措地望着我们。 “你也看到了?”我喘息着问。 “我不会死。我的魂魄将永远守候于此,以我残存地血、肉、骨、灰,以我毕生的痛苦、悲惨、愤怒、不幸,永远诅咒这个地方,诅咒所有背信弃义的生命。”楚度缓缓念道,面无表情。在幽深的地窟内,他森寒的声音宛如一个徘徊的幽灵,听得人毛骨悚然。他冰冷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仿佛他就是那双诡秘的眼睛,出恶毒的诅咒。 “别再念了!”我似要释放出心中的恐惧,大吼一声,“它到底死了没有?” “这也是当年海沁颜想知道地。”楚度深深吸了口气,闭目思索片刻,道:“它的肉身应该早就死了,因为我们正在它地尸体内。” 我蓦然一震,白骨彩柱、缭绕浓雾、肉瘤山峰、奇形怪状的岩石,凸起的管状物在脑海里一一闪现。“这是它残存的骨、灰、肉和血!”我尖锐突兀的叫声,让甘柠真吓了一跳。 “当年是脉经海殿的女武神们杀死了它!”我平息了一会急促的心跳,道,“金黄色的脉经刀气斩断了它的血管经脉,我听到了它痛苦怨恨的惨叫。” “所以它要复仇,所以怨渊里充斥了它临死前的诅咒,所以海沁颜的日志里反复提到了‘罪孽’、‘代价’、‘报应’!”楚度沉声道。 我和楚度对视一眼,见到了彼此眼中的亮光。怨渊的神秘面纱正被我们慢慢揭开,一旦了解真相,便可化被动为主动。 听完我们的推测,甘柠真面色微变:“我曾在碧落赋的古籍阁里,浏阅过一段关于金乌海的奇特传说。” 第十五册 第十章 它 第十五册第十章它 “金乌海之底,孕灵异之气,化奇物踞之,方圆万里,鱼虾藻草绝迹焉。”甘真缓缓吟道,“这段传说大约记载于两亿多年前。” 我沉吟道:“如果传说属实,那么在脉经海殿建立之前,附近应该是荒无人烟,生灵绝迹。而奇物,所指的就是‘它’。” “脉经海殿原名脉经殿,始建址于罗生天东南的碧甘屿,到了海沁颜这一代,才率门人远赴金乌海,建殿于此,更名为脉经海殿。据传金乌海底灵气兴旺,适宜修炼,是一块罕见的风水宝地。”楚度如数家珍,攻打罗生天之前,他一定做足准备,对各大门派的底细了如指掌。 “也就是说,金乌海底本是‘它’的地盘,后来才被脉经海殿占去。多半还是强行霸占的。”我猜测道,“而‘它’则被海沁颜带人围杀,含恨而死。” “绝非如此简单。”近,可见‘它’当时就有极为恐怖的力量,海沁颜未必杀得死‘它’。” “这很容易解释。海沁颜她们一定是用卑鄙的手段暗算了‘它’,所以才会在日志里留下‘罪孽’之类的言词。而‘它’当时身受致命的重伤,逃入怨渊后,留下临终诅咒一命呜呼。后来海沁颜疑心‘它’未死,才会追入怨渊,查访真相。” “怨渊是宙的裂缝,拥有时间的无限可能性。只要‘它’逃入怨渊的这一刻没有死,就还有机会,重新经历另一条时光的岔路,从而逃过死亡的命运。” 我目瞪口呆,楚度说的不是没有可能。怨渊是一座时间地岔路迷宫,而“它”本就是从这里诞生出来的生物。说不定真可以自由地再次选择,逃离某条时间岔路上的死劫。但既然如此,“它”又为何会丧命呢?除非“它”是在怨渊外被杀死的,可“它”的尸体明明白白地在这里。 “你我、海沁颜都有机会在怨渊目睹未来,难道‘它’无法预见日后会死在海沁颜手上吗?如果可以预见死亡,‘它’又怎会被海沁颜暗算?”楚度接着道。 我苦笑,这实在是一个无法解释的悖论。原以为大致解开了“它”的死谜,谁料却更加扑朔迷离。 楚度明澈的目光也闪过一丝迷茫的烟雾:“‘它’理应可以逃过必死的命运,为何还会丧命呢?能够预见未来,不就意味着能够趋福避祸么?为什么?‘它’会躲不开呢?” 我哑口无言。作为宙地裂缝的独特生命,“它”拥有令人无比艳羡的重新选择的神奇力量,“它”是真正可以选择命运的生命! 甘柠真道:“海沁颜的日志被撕去了几页,真相也许就隐藏在其中。” “继续向下走。”楚度宛如苍鹰掠起,直扑地底。裂开的沟壑足有几百丈深,随着我们不断深入,岩石地色泽也愈加多彩。形态离奇,倒真有点像肝脏、胃肠之类的东西。 最要命的是,眼前常常会浮现出鲜血横流的幻象,有时候,身畔的岩石忽然变成一道道血河,奔流而淌。厉嚎凄哭声纷纷从岩石内涌出,越来越刺耳。像恶鬼凶煞四面八方扑上来,要把我的心肺肉脏扯碎抓烂。 好不容易下到壑底,四周恍然变成了血地沼泽,黏稠蠕动。我和楚度浑身鲜血淋漓,都有些心悸神摇,难以自持。偶尔一个不察,我就觉得自己被拖入了血沼,越陷越深,掉入了一条茫茫时光长河。永无休止地漂荡。借助那头人形七情六欲怪的刺痛力量,我才恢复了正常。 甘柠真出奇地安然无恙,比楚度还好一些,后者不时闭目凝息。许久,楚度吐气,挥拳,击出。高度浓缩成团地劲气犹如一枚花炮,砸向壑底。 “隆!”山岩崩炸的声音震耳欲聋,石块浪沫般飞溅,壑底被贯穿一个深洞。周侧的岩石纷纷外卷,如同被撕裂开的伤口。凄厉的叫喊声如同迅猛的浪头。一个接一个扑来。与此同时,一偻诡秘的气息从洞内射出,将我和楚度攫住。 像是完全失去了控制,我的神识仿佛和这缕诡气连在了一起,犹如飞蛾扑火,不由自主地向洞内飞去,连七情六欲怪也无能为力了。楚度同样如此,只有甘柠真呆立须臾,紧紧跟来。 洞内静寂无声,像一个死气沉沉的坟墓。我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寒战,犹如陷入了最可怕地梦魇,无法喊叫,无法动弹。然而,我的心反倒平静下来。这是最触近真相的一刻,我们为此而来。 最底下,有一大团隆起,两头尖中间椭圆,仿佛一只紧闭的巨大眼睛。当我们落到洞底的一刹那,眼睛倏然睁开了。 它是最阴森的深渊,最腐烂的血肉,最怨毒的恶魂。这是“它”的眼睛! 我们陷入了眼内,随后,眼睛在身后闭上了。 四面忽然都是山,奇雄陡险的峰巅白雪皑皑,冷冽地天风从空中呼啸吹来,打得我的衣衫猎猎作响。 白云低垂,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到。往下看,景物如蚁。我茫然站在山顶,这是怪眼内地天地,还是自己又陷入了幻境?楚度正在不远处,呆呆地望着一棵高耸入云,傲岸雄伟的苍劲古树。 枝干似铁,霜皮龙鳞,古树宛如参天巨人,不可一世地傲立,铮铮枝叶风撼不动,散出狂烈迫人的威势。周围寸草不生,蝼蚁绝迹。偶尔有秃鹫从高空飞过,也远远避开古树,飞出很远才出“哇”的怪鸣。 “沙罗铁树!”犹如内心最深的一根弦怦然触动,从我的嘴里,出嘶哑的喊声。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过去。沙罗铁树像最艳丽璀璨的焰火,诱惑着我这只飞蛾的靠近。 “停下!”楚度喝道。但我身不由己,一步步走过去。我如同踏入了一条光阴的河流,只能随波而漂。 沙罗铁树猛然摇颤,似在竭力抗拒我的接近。但这一刻,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就像无法阻止干渴欲死地旅人,冲向沙漠中甘甜的泉眼;就像弱小的羔羊,无法逃过饿狼的猛扑;就像命运闪亮的果子,在这一刻瓜熟蒂落。 满树白花霎时盛开,如雪如云。我仿佛陷入了梦境。 山下,蓦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旌旗飞扬。妖头撺动,无数妖怪匍匐在山脚,叩拜呐喊。我站在山巅,站在满树白花中,站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我是魔刹天最闪亮的星辰! “不可能!”楚度青衫颤动,猛然爆出一声狂吼。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失态的神情,怀疑、不甘、愤懑、悲厉。 我清晰感到了他目光中的杀 然清醒过来。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们宛如天及。 没有甘柠真,这不是幻象。我唇干舌燥,一颗心狂跳不止。“铁树花开。魔主出世。”这句话被我死死压在喉咙口,像一团熊熊烈火。烧得我血脉贲张。沙罗铁树为我盛开,这意味了什么?我不敢去想,却又情不自禁地去想。 这是否是未来的某一个片段?我们不约而同地进入了一条时光的河流?这是多少年以后才会生的景象呢? “这只是时间的无限可能性之一。”过了很久,楚度涩声道。 “这只是幻象。”我强笑一声,笑声却在颤,拖着嘶哑的尾音。 “这只是时间地无限可能性之一。”楚度重复道,声音冷得像千年寒冰。 “你也在,沙罗铁树是为你盛开的。”我艰难地开口。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沉闷而压抑。 “这只是时间的无限可能性之一。”楚度缓缓地道。“沙罗铁树,只为自己盛开。” “先想办法离开这个幻境吧。”我拙劣地转移话题,心里却明白,一颗剧毒的种子已经深埋在了我和楚度的心中,再也无法移开。 幸好,我早先逼得楚度定下不杀我们三个的承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暂时敛去杂念,我施展神识气象术地“刺”字诀,向天空冲去,试图强行破开幻境。眼角余光扫过。楚度兀自立在原地,如一尊沉默的孤独石像。 怨渊地外力冲入神识。这一次,外力比过去庞大强悍了无数倍,差点把我的神识在一瞬间拽出去。 我脑袋仿佛膨胀得要炸开,神识内,千万个漩涡旋转,七情六欲怪纷纷腾跃,眉心内丹破出轮回妖术的种子,三方合力,苦苦抗争。 恐怖的怪眼幽灵般出现在神识内,霎时,脑海一片空空荡荡,神识潮水般泻出,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到天昏地暗,冥冥渺渺,一点微弱的神智如同残余的火星,在极为遥远的地方闪烁。在那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到处奔腾着黑气缭绕的汹汹河流。 无论怨渊的外力怎样疯狂暴涨,一点神智地火星始终不灭。我真切地感觉到了,这点火星不仅仅属于我,也属于那个遥远的异域,属于另一个共同呼吸的灵魂。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我合一的力量,两个自己的力量!”我仿佛听到龙蝶在狂笑,“这是轮回的力量!是颠覆生死的力量!是生灵们梦寐以求的对抗天地法则,对抗道的力量!” 微弱的火星慢慢涨大,一念化百念,百念化万念,如同黑暗中亮起漫山遍野地火把。脑海中“轰”的一声,神识倒卷而回。 “砰”,我地身体不由自主地翻滚,撞入一个软绵绵的香躯。甘柠真紧紧抓住我,我们正在一个奇异的世界里漂流。 “终于回来了!”神识内,月魂和螭如释重负地道。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四周像是充满了无形的波浪,时而柔缓起伏,时而猛烈震荡。我和甘真随波跌宕,楚度就在身后,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你也逃出来了。”我说不上是应该庆幸,还是自认倒霉。虽然楚度脱困,增大了我们逃出怨渊的希望,但从今以后,楚度怕是不会放过我了。仔细想想,我又觉得不对劲,几年前,沙罗铁树怎会为楚度盛开?难道魔刹天亿万年来的预言是假的?而如果我没有逃出刚才的时空,是否会在那里成为妖众拥护的魔主?又如果刚才的一幕在未来真实生,那么,我是否早已注定了能够脱困,能够逃出怨渊?预见了未来的命运,又是否意味着真的可以从容选择,可以高枕无忧? 一连串的疑窦弄得我有些糊涂了,或许如楚度所说,刚才只是时间的无限可能性之一么?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甘真忽然道,我们在无止境地漂流,一点望不到出路。 “老楚,你的解结咒揣摩得怎么样了?如果‘它’真的死了,那我们只是困在了‘它’的诅咒里。”我大大咧咧地道,意图缓和我和楚度变得有些僵硬的关系,然而这一声“老楚”,叫得我自己都觉得十分勉强。 楚度微微摇头:“千千结咒号称天下第一咒术,岂能一蹴而就?咒诀看似不难,运转起来却断断续续。”长啸一声,喝道,“月法!” 一轮金黄色的满月浮出,清辉流溢,光影斑驳,变幻阴晴圆缺。在满月完全变成黑色月轮的瞬间,整个空间仿佛被黑月一口气吸入。 黑月消失了,“哗啦”一声,空气中仿佛裂开了一个洞,滚出来一只残破的怪眼,顷刻碎裂。我骇然现,我们正站在一个幽深的洞底,立脚处,是一大团的隆起,两头尖中间椭圆,仿佛一只紧闭的巨大眼睛。 一切仿佛重新返回了起点,眼睁开,再次将我们吞入。 我们依然在无形的波浪中,无休无止地漂流。 楚度陡然变色:“月法分明已破怪眼,为何我们还会被困这里?” 没有人回答他,只听到三个人强自压抑的呼吸声。我想楚度也清楚,只是无法相信:我们陷入了一个重复的怪圈,就像在错综复杂的时间迷宫里绕***,从一条岔路走出,又从另一条岔路拐回去。 “‘它’到底死了没有?”我涩声道,“为什么海沁颜的日志里说,感觉‘它’还活着?” “‘它’不可能还活着!此时此地,你我若再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恐怕真会像海沁颜那样疑神疑鬼,最终彻底崩溃。”楚度森然道,金黄色的圆月又一次浮出,变幻阴晴圆缺。月法之下,整个空间被吸入。 一切再次重复,黑月消失,怪眼滚出碎裂,我们重新回到洞底,立脚处隆起的怪眼睁开,将我们吞入。无穷无尽,循环往返,无论楚度施展了多少次月法,结果千篇一律,永远返回到虚无的波浪中漂流。 在螭枪射出了数千次后,我也放弃了。很长的时间里,三个人都沉默无语,谁也不知道,我们能否活下去。 “要是能射出传说中的极限之枪就好了。”螭不甘心地叫嚷。 “小真真,你不怪我吧?”我低声问道,“也许,你不该相信我的。要不是跟着我,你根本不会被困在这里。” 她凝视着我,目光温柔而明亮。许久,她缓缓地道:“我不会被困在这里。” “因为我相信你会带着我出去,我相信你会保护我和海姬离开怨渊。” “因为你从来都不会放弃。” 第十六册 第一章 不再选择的选择 第十六册第一章不再选择的选择 四周静寂无声,我愣愣地看着甘柠真。 从不放弃么?哪怕饥寒交迫,哪怕头破血流,哪怕曾经是一个弱小的妖怪。我闭上眼,听自己血脉流动的声音,如冰层里艰难穿行的河流。 螭枪、魅舞、神识气象术,我全尝试过了。这里是怨渊最强大的核心,面对一个越想象的恐怖存在,我使尽了浑身解数,如今已是无技可施。 “小真真,我尽力了。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我喃喃地道。闭着眼睛,黑暗将我包围,有一种释然后的疲惫。连楚度都无法做到的事,我更加无能为力。 甘柠真轻轻握住我的手,握得很轻,像柔软温暖的羽毛。 “小真真,我想听你唱歌。就是在人鱼族的族地那会,你哼的歌。”我梦呓般地道,“很温暖,很安静的歌声,想再听一遍。” “原来那会,你没有睡着。” “现在我却想睡了。这些天,实在太累了。这一辈子,我活得太累了。活着就像打仗一样,没有喘息的时候。” 沉默了一会,甘柠真轻声道:“那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歌。被家父遗弃以后,她常常哼唱那歌。对着茅屋凄败的窗口,对着枯荒的草木,对着深夜幽暗冰凉的湖水,抱着我,她一遍遍哼那歌。 “于是,窗栏的灰尘亮了,露珠在草叶尖上闪光,湖面阴湿的水雾是仙女们美妙舞动的纱衣。快乐的,满足的歌声,听不出一点点悲伤,没有彷徨,只有不息的力量。有时我在想,你们真的很像,哪怕再苦、再艰难。你们都不会倒下去。” 她慢慢地说道,声音柔和而有力:“有一种人,是永远不会倒下地。因为他们的眼睛,即使在最黑暗的夜晚,都能够望见星光。” “你总是那样不服气,那样不肯认输。在水六郎的玄冰阵里是这样,在夜流冰的葬花渊是这样,在碧潮戈的琅玕崖上也是这样。我常常在想,一个法术低微的人,怎么可以做到那么多困难的事呢?一个连自己都无法保护的人。怎么可以去保护别人呢?” “你却偏偏可以。就算你毫无法力,你也可以。因为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你都会大口地呼吸,用力地,拼尽全力地呼吸。”她的手热得烫,热力仿佛缓缓渗透我地血脉。 “就像那些荒漠的沙石壁里,冰雪掩埋的深处。顽强生长出来的绿色。即使冰层再厚,岩石再重,生命的种子都会竭尽全力地向上拱。不会停止,不会放弃,不会绝望!” “所以,我不会唱给你听。因为那歌。你早已在唱了。” 她忽然用力握住我的手,紧紧地。握得我生疼:“睁开眼!林飞,不要软弱地闭上眼睛!林飞从来不会这样!” “睁开你的眼睛!” 我睁开眼,眼里恍惚有水光迷蒙了她地脸。 “在那里。”她指着虚无的远方,“那里有希望,你会带着我们看到它。” 我蠕动嘴唇,颤栗着,我凝视了她很久,有咸咸的液体沾湿唇角。 “告诉我,你大声地告诉我。活着就有希望。”清丽出尘的仙子像个小狮子一样吼叫,笑中含泪,“这是你告诉我的,现在我要你再告诉我一次!” 忽然间,我觉得很幸福,很满足。虽然她没有哼唱,但我听到了那歌。 “活着就会有希望。”我慢慢地道。 “活着就会有希望。” “活着就会有希望。”我反握紧她的手,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会放弃,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我相信。” 我开始重新研习解结咒。潜心琢磨。只有解开“它”留下地诅咒,我们才有希望逃出去。时间一点点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依然毫无所获,只知道自己睡了练,练了睡,差不多有两天了。 楚度一直凝神不言,似也在苦思解结咒的奥妙。这实在是一种煎熬,看不见白天黑夜,看不见任何新鲜地景物,周围的世界永远一成不变。时间显得特别冗长而枯燥,令人空虚得要疯。 也不知海姬现在怎么样了?虽然服下葳蕤玉葩,但已过去两天,恐怕她又会受到怨渊的影响。我机械地默念解结咒,愈心事重重。 甘柠真柔声道:“不用太着急,慢慢来。” 我叹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早知如此,我平时就该多花点心思修炼解结咒。” “你要相信自己。”甘真郑重地道,“这几天,我反复思索海沁颜的日志,觉得怨渊最怪异的地方在于——它会让我们对一切产生怀疑,怀疑所见所闻的真假,怀疑身边的人,怀疑自己,直到怀疑所有的一切,精神渐渐垮掉。” “你说得没错。”我心中一震,即使甘柠真和我,也曾相互疑神疑鬼。“所以海沁颜到了最后,已经完全失去信心,连自己究竟在哪里都无法确定。” 想了想,我灵机一动:“小真真,你也试试解结咒,说不定你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练成了。”将解结咒逐句念给她听。 “术藏七窍,咒生心府。”甘柠真依法默念数句,脸上忽然露出痛楚的神色,手抚胸口,抖个不停。 “哪里不对劲?”我急切地抓住甘柠真地手,玉手滚烫,脉搏跳动得飞快。 甘柠真颤声道:“法诀运转到‘推心调谐’时,心痛得好厉害。” 我迷惑不解:“这一句我练起来没有任何问题,是不是你运岔气了?”脉搏内透出一丝热流,传入我的手心,紧接着,我的脉搏也开始加快。像有一道无形的锁链,将我和她的脉搏相连。 “怦——怦——”,我和甘柠真的心跳也变得完全一致,如同两个人在共 心脏,彼此地心脉经络丝丝相扣,贯联一体,同时运她心脉的每一次律动,都推动着我的心脉,我再反过来推动她,仿佛争相追逐地浪头。 在我和甘柠真合力下。解结咒中晦涩难眀之处像被浪头冲垮,变得一马平川,畅通无阻。“刚施而退,柔化以滋。”我们一路势如破绣,心脉随着咒诀忽快忽慢地跳动。原本修炼到半途时,往往心脏狂跳,难以负荷继续。现在则变成两颗心一起消化压力,彼此分担。 一根根亮晶晶的咒丝凭空出现,在我们身遭闪溅,宛如烟花盛放。从对方地眸子里,可以看见彼此眼中闪耀的光芒。等解结咒运转到“雄不独处,雌不孤居。”这句要诀时。我恍然大悟,难怪吐鲁番修炼终生无成。解结咒需要男女合修,阴阳相济! 梦幻般的晶丝迸溅闪烁,像沐浴在美丽的光雨中。千万根咒丝最终化作两根,相互缠绕,打了一个同心结,袅袅消散。 “成了!”我兴奋地大叫,我和甘柠真同时修炼成了解结咒。原来,解结咒的真正境界并非在于解,而是结。以心脉之力化作同心结。两人同心,其利断金。才是破除一切诅咒地力量! 楚度仿佛叹息了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惘然。 “小真真,你歇歇,让我来破咒。”咒术初成,我意气风,默运千千结咒,体内闪出一个晶莹光丝打成的同心结,向外扩散。 同心结过处,空气像水一般扭曲。开始剧烈震荡,整个空间疯似地抖动。裂开密密麻麻的洞孔。一只只怪眼从洞孔里掉出来,眼内流出腐烂臭的血水。在这一刻,我的神识清晰“看”到了“它”凝视我的眼神,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怨毒和绝望,和浓得无法化开地两亿年的悲伤。 四周响起鬼哭狼嚎般的泣呼声,虚无的世界崩溃了,怪眼纷纷碎裂,血汁脓水到处流淌漫延,渐渐地,竟然化成了碧蓝的海水,e|呈现出广漠起伏的海床,粗糙峥嵘地礁岩,以及海沟深处的怨渊。 我们看到了“它”!“它”从怨渊里轻轻跃出,在海底游动,方圆万里,鱼虫绝迹,藻草不生! “它”浑身金光耀眼,像一个光芒万丈地太阳,照亮了这片荒凉的海底,令人无法直视。无数只明亮的眼睛镶嵌在浑圆的身躯上,像无数颗眨眼的星星。“它”或许可以称作“它们”,因为这些眼睛时而会跳出来,在海水中游荡,穿入怨渊,又鱼贯而出,宛如一群流星划过湛蓝的天空。 “这是‘它’!原来它这么‘美’!”甘柠真轻呼道,我们屏息静气,全神贯注地望着“它”。这是一个美丽得近乎辉煌的生物,像一座眩目的宫殿,令荒芜的四周生出璀璨地光辉。 “‘它’死了。”楚度冷静地道,“这是两亿年前的情景。” “解结咒理应破除了‘它’的诅咒。”我沉吟道,试探着走近“它”,慢慢伸出手。手掌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它”,灿烂的光芒照在我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这的确是两亿年前的“它”。 甘柠真奇道:“以我微弱的神识,怎能和你们一样,来到两亿年前的金乌海?” 我和楚度微微一愕,她说得没错,甘柠真应该看不到两亿年前的时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诅咒并未解除,我们又陷入了一个新的幻境? 碧波流动,视野地尽头,出现了一个金金甲的女子,正朝我们地方向缓缓游来。她不敢靠近,只是站在远处,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它”。 我眼睛立刻直,连楚度也看傻了。这个金金甲的女子,实在太美了。即使是最华丽多彩的词藻,也无法描绘出她的姿容于万一。 甘柠真、海姬、鸠丹媚都算得上是绝色佳人。但和她一比,简直就像是凤凰边上的麻雀。她的肌肤比象牙更白腻,她地长比阳光更流烁,她的眼睛比海水更蓝澈,她的嘴唇胜过了世上最娇艳的花瓣,她的声音让最美妙的琴弦也哑然失声。 她站在蓝宝石般的海波中,像一个最深最美的梦境,足以打动任何桀骜不驯的灵魂。 “她一定是海沁颜。”隔了好久,甘柠真道:“两亿年前,海沁颜身具三个第一的桂冠。北境第一高手。北境第一玄师,和北境第一美女。” “就算是两亿年后,也是北境第一美女啊。”我咂咂嘴,不禁心驰神往。遥想海沁颜当年,丰神绝世,才色无双,不知多少男儿拜倒在她脚下。为了这样地女人。想必有不少英雄豪杰甘愿为她赴汤蹈火,宁死不辞吧。 一念及此,我的神识猛然被外力拉拽,诡秘的怪眼出现在神识中。刹那间,仿佛无数道电流冲入体内,我浑身麻。脑海里嗡地一声巨震,意识竟然与“它”重叠在了一起。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走马灯般地闪过。我似乎变成了“它”,拥有“它”的记忆,“它”的感受,重新经历两亿年前生的一切,就像迈入了一条光阴的河流。 这是“它”最后地告白,两亿年前的秘密像一扇生锈的铁门,向我轰然开启。 诞生于怨渊,“它”可以预见未来,可以随意进出不同的时光河流。“它”是上苍的宠儿。因为“它”拥有真正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 然而,着永远空空荡荡的水波。没有任何生灵可以接近“它”,灿烂地光芒美丽而致命。无论选择哪一条光阴的河流 如此苍白。 冗长神奇的生命,原来只是一座寂寞的广寒宫。 每一天的清晨,“它”总是跳出怨渊,呆呆地仰望海上的世界。一天又一天,听海潮重复的声音。一天比一天沉默。 直到遇见风姿绝艳的海沁颜。美丽的女子立在海波中,远远地望着“它”,忽而微笑。 笑靥如花。 从此,寂寞地宫殿不再是一个人。 “它”竟然爱上了她!一个异物,奇迹般地爱上了人类。“它”毁去了自身强大的灵力,变得黯淡无光,数万只星星般的眼睛在这一刻,全瞎了。不再有灿烂的光芒,生命却从此焕出了最耀眼的光彩。她可以靠近了,可以靠在她的身边,听她说话,让她的手温柔触摸。哪怕明眀预见到未来“它”死在她手中的一幕,却还是固执地选择了相信。 相信她,比相信自己更相信她,相信时光的河流不应该是苍白而孤独的。 从此,海底多出了一座金碧辉煌地脉经海殿。从此,“它”不再寂寞,亿万年的生命不再是寂寞地,因为有她陪伴,耳鬓厮磨,亲昵嬉戏。不需要再选择,因为那已是一条最美的光阴河流。 “这就是海沁颜的日志里被撕去的故事,是‘它’告诉我的。”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喃喃地开口道。神识内,“它”渐渐与我剥离,怪眼越来越模糊,所有的画面一一隐去。这些画面的闪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后来呢?”甘柠真追问道。眼前,海水簇拥着她和“它”,彼此凝望,温柔的波涛声宛如娓娓诉说。 “后来和我们猜测得差不多。‘它’被海沁颜无情背弃,试问一个风光无限的当世第一美女,又怎能生出畸恋的丑闻?何况脉经海殿已经建成,‘它’再也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我摇摇头,“‘它’被海沁颜和女武神们偷袭围杀,负伤逃入怨渊,死前神识不散,怨气凝结,留下了铭心刻骨的痛苦诅咒。” 默然半晌,楚度森然道:“这是‘它’背弃自己的结果,真是一个可笑的蠢货。” “啪”,甘柠真一个清脆的耳光,扇在了楚度的脸颊上。楚度呆若木鸡,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甘柠真居然打了他一记耳光。 “你,没有资格侮辱‘它’。一个连自己的妻子都要毒害的人,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甘柠真咬紧银牙,胸脯急促起伏,一字一顿地道。 我半晌做声不得。小真真看似温和,骨子里燃烧的却是倔强刚烈的血。楚度的话,可能触动了她心中隐藏的亡母伤痛。 楚度目光凌厉地盯着甘柠真,青衫激烈起伏,似在拼命克制心头的怒火。许久,还是沉默了。 “‘它’的确死了,留在怨渊里的只是‘它’的尸体和怨气。”我叹了口气。 甘柠真激动地道:“‘它’本可以活下去的。负伤逃入怨渊的时候,‘它’还没有死,只要再重新选择一次,就可以避开死亡的宿命。” “它”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因为如果这样,就再也遇不到海沁颜了。苍白荒冷的时光河流中,不会再有浓烈的色彩。 还是选择了相信啊。哪怕留下了怨毒的诅咒,在临终的一刻,还是选择了相信。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吧。我心中怅然若失,这是怎样的情感呢,相信对方胜过自己,这兴许是甘柠真不再受怨渊咒术影响的原因。 “海沁颜的死,真的是报应啊。”甘柠真低声叹息。 “换作是你,你会嫁给一个异物吗?”楚度忽然对甘柠真冷笑。 甘柠真愣了一下,楚度道:“说,永远比做容易。” 我苦笑:“海沁颜摆脱不了‘它’,所以只有杀了‘它’。” “‘它’终究还是无法逃脱宿命。”楚度目光闪电般掠过我。 我心中一寒,命运难道真是上天注定,无法改变?即使拥有选择权力的“它”也无法逃过。 可甘柠真却说,这样的宿命比逃脱更高贵。 怪眼在我的神识内彻底消失了,周围的海沟、岩石慢慢氤氲,化作了晃动的虚影,海床像蜡烛油一样融化。 我忽然明白过来,眼前见到海沁颜和“它”的一幕,并非我们踏入了两亿年前的时光,而是它在临死前,留下的一点意识形成的“宙”。所以甘柠真也能亲眼目睹。这是留在“它”记忆最深处,在生命最后一息的念头。 整个宙在缓缓消失,海水越来越稀薄,把“它”和她渺渺带走。我知道,“它”现在彻底死了,魂飞魄散,意识怨气消亡。 “轰”,天崩地裂,山石炸溅,我和甘柠真、楚度又回到了洞壑底。脚下形如怪眼的岩石,已经碎成了一堆粉末。在我们眼前,是那个不断融化的宙,像一幅渐渐缩小的画,依稀还能瞧见“它”和海沁颜。 这是我望见他们的最后一眼:在那一刻,金金甲的女子看着“它”,忽而微笑。 笑靥如花。 这是他们初见的光景。 从此,寂寞的宫殿不再是一个人。 从此,相信她胜过了相信自己。 不用再整天望着海上的世界呆啊,所以宁可被欺骗,宁可被熄灭,宁可不再选择,也要固执地踏入那一条光阴的河流。 只因为那是一段有怨,却无悔的彩色时光。 只因为爱是残酷的。 更是美丽的。 不知何时,耳畔,传来甘柠真轻柔哼唱的歌声。 她告诉我,歌的名字,叫做“希望”。 只要心存希望,“它”就从来没有真正死去过。 第十六册 第二章 断指明志 第十六册第二章断指明志 近的岩山纷纷塌陷,化作粉末飞扬。没有怨气的支实的尸体开始风化。 我们三人很快找到了海姬和女武神们,除了海姬还像个人样,其余的女武神早已形销骨立,奄奄一息。我当仁不让地施展解结咒,英雄救美。当同心结的晶丝闪过时,她们的皱纹缓缓消失、肌肤舒展,变得丰润,灰白干枯的头重新闪耀出光泽。 甘柠真向海姬讲述了我们的遭遇,坦言这些女武神身上生的异变,听得海姬花容失色,女武神们望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感激。我心念微动,如果海妃真的死了,脉经海殿大有可能掌控在我的手中。 “小无赖,你怎么又抛下我,一个人去拼命?”海姬又嗔怒又心疼,扑入我的怀里,美目泪光盈盈,“我是不是你的累赘?总要连累你救我。下次再把我打昏,我可饶不了你。” “当然不是累赘了,海武神一看就是旺夫相。你看,我不是平平安安回来了嘛。不信你摸摸,全身上下一根毛也没少。”我笑嘻嘻地抚摸她的丝,贴近耳鬓密语,“当初说好了,每天抱一次,亲一次。咱们这么久没见了,该亲多少次,抱多少次?” 海姬羞涩地一笑,我一本正经地道:“不消三天,你一定会胖出一大圈。” “为什么?” 我坏笑道:“你想啊,要亲那么多次,抱那么次,还不把你弄肿了啊?” “你真是个无赖。”海姬面红耳赤,轻轻掐了一下我的腰,眼波流媚,“那我先把你弄肿。” 我听得心中一荡,想起她欢好时的诱人风情。小弟弟不自禁地昂肿大。搂紧了海姬的蛮腰,我悄然说了一个男人消肿的闺床私话,惹得海姬吃吃直笑。一行人开始按原路返回,四周的山脉像推倒的沙塔,纷纷塌碎,空中洒满了纷纷扬扬地粉末。没有了诅咒,我彻底放开身心,施展神识**,体会怨渊这个宙的裂缝的奇妙。 神识似是钻入了一条幽深的隧道,飞驰而过。时而遇到分散的岔口,却又能在每一条岔道内同时飞驰。就像一个人,正在不同的时光中漫游,无数奇象生灭,变幻流逝。我忽然意识到,如果当初我陷入幻境,在时光的迷宫中沉沦。或者也是一种真实。在无数条光阴的河流中,没有真假,也不分真假。 因为即使虚幻,也是一种存在。 “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我不由得轻声感慨,这一刻,仿佛经历了无数。我已经分不清哪一个时光中的我,才是真正的自己。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害怕龙蝶?我蓦地大彻大悟,真正地自己,兴许是我,而不是将我创造出来的龙蝶!鹿死谁手,哪一个自己才能吞噬对方,不到最后永远不知胜负。 长声大笑,我驾着绞杀,旋风般冲出了怨渊。 碧潮戈正守在井边,焦灼地来回踱步。瞳孔内血丝隐隐。此时,已是夜半三更,寂静的镇邪殿内,回荡着他一个人沉重的脚步声。想来碧潮戈一定不眠不休,为了我的安危苦苦担忧。瞧见我,他脸上顿时露出激动的神情。 “碧——”话到嘴边,被我硬生生地压下,“碧——潮戈!如你所愿,我把楚度带回来了!”我恶声恶气地道,向碧潮戈暗暗使了个眼色。私放外敌。必然犯了楚度的大忌,虽然楚度已经猜出了几分。但我还是要尽量为碧大哥开脱。 楚度负手立在我身边,嘴角微微牵动,似笑非笑。 不等碧潮戈开口,我已是一连串地话脱口而出:“当初和你约定,你让我们进入怨渊,我替你打探楚度的消息,营救你的魔主。如今大功告成,你我两不相欠。” 碧潮戈一愕,旋即明白过来,对我微微一笑:“飞弟,何须如此?”对楚度坦然道,“恭喜魔主,安然返回。林飞和甘柠真是我私自放入金乌海的,与他人无干。碧某自知罪责难逃,请魔主惩处,碧某甘心受罚,决无怨言。” 楚度森然地望着碧潮戈:“你好大的胆子。”一指海姬等人:“你理应知他为谁而来。” 碧潮戈沉声道:“碧某只有这么一个情投意合的兄弟,他年少不更事,但一腔热血,营救心爱之人,我岂能阻拦?”看着我,他笑得骄傲而心酸,“飞弟,我虽然劝你不要入渊,但你真地进去了,大哥又高兴得紧。这才是血性男儿,这才是我海龙王的兄弟!若是我当年有你地几分勇气,也不致痛失了心爱之人。”目光黯然。 楚度沉默了许久,仿佛一下子变得很疲惫。挥挥衣袖,他对碧潮戈道:“军法无情,你自行鞭仗一千,即刻领军杀往沙盘静地,戴罪立功。” 我仰天打了个哈哈:“老楚,我不也把你救出来了吗?没有我的解结咒,你至今还困在怨渊里呢。凭什么要碧大哥受责罚?我也不指望你感恩图报,只要让我带着海姬她们离开罗生天,就算你心胸宽大,不是恩将仇报的小人。” 楚度淡淡一哂:“好,我还你的人情。潮戈,你就不必领罚了。”话锋一转,道:“楚某只答应放过你和甘柠真、海姬,可没有答应放过这些女武神。” 我心中一紧:“你想怎么样?” “潮戈,杀了她们。”楚度面无表情。 碧潮戈嘴角微微抽搐,立在原地,没有挪步。海姬、甘柠真她们纷纷怒叱,亮出兵器,剑光金盾光芒闪耀,杀气冲得须皆寒。 楚度冷然瞥了一眼碧潮戈:“潮戈,还不动手?莫非你要反了?” 碧潮戈木然片刻,忽然“扑通”一 倒在楚度膝前,一言不。我脑中嗡地一声,仿佛天霹雳,热血直炸头颅。 “大哥!”我猛扑上去,拼命拉拽碧潮戈。嘶吼道:“大哥,你怎么可以为了我这样做?你不可以!你怎么可以?起来!你站起来!” 碧潮戈低着头,死死跪倒在地,任凭我拉拽,如磐石纹丝不动。 我虎目含泪,痛苦地抱住碧潮戈:“大哥,是我没有用!是做兄弟的没有用,才拖累了你!你起来,站起来!你不能这样委屈自己!”乌海内,妖兵千军万马。即使我和碧潮戈联手,也无法带着女武神们杀出重围。而我又不能放弃这些女武神,因为海姬必然要和她们生死与共。碧潮戈清楚知晓这一点,才会为了我,弯下铮铮傲骨。 否则,他是宁死也不会跪的。 “大哥,我对不起你。是我无能,我无能啊。”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近乎麻木,整个人变得空空洞洞,血管内奔腾的热血倏然冷,一直冷到了骨髓。 碧潮戈还是一言不。雪白的长袍激烈抖动,像一棵折倒在风霜中的琅玕树。这个天神般地人。此刻仿佛被打落凡尘,沾满污垢泥泞。我呆呆地看着他,好像看到幼时乞讨地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啊!我悲愤得想要怒吼。 神识内,一头七情六欲怪蓦然暴涨,化成光芒闪耀的冰火奇兽。它身躯雄壮威武,脑袋如火球滚动,耸出一根根熊熊燃烧的犄角,宛如一顶璀璨的皇冠,八条寒光剔透的肢臂均匀分布在两肋。各持一根冰杖。它仰头厉吼,吼声震得我心疼。 我读懂了吼声的含意,原来任何的高贵,任何的铁骨,也敌不过强大的权势。我松开抱住碧潮戈地手,震颤着,一步步往后退。 海姬颤声道:“小无赖,我们拼了!”就要动手。 “等一下。”我冷厉地声音回荡在殿内,让自己也吃惊, “楚度。说说你地条件吧。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交易的。”我的语声不带一丝感情。像午夜冰凉的殿石。“这几十个女武神的代价我还付得起。说吧,要怎样才能放我们走?开出你的条件。” 楚度凝视着碧潮戈,一声长叹:“潮戈,你是个英雄。你地大礼,我受不起。”缓缓跪下,还了碧潮戈一拜,将他扶起。 我转过头,无颜以对碧潮戈。他却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笑,笑得我辛酸。 楚度目光落到我身上:“我可以让这些女武神离去,不过明年腊月,你要来鲲鹏山脉的魔主宫一次。这就是楚某的条件。” “好!”我咬咬牙,一口应承。老子不傻,承诺只当放了个屁。古书有云:“遇文王,讲礼乐。逢桀纣,动刀枪。”楚度你不仁,老子就可以不义。 “你尽管放心,到时楚某决不杀你。”楚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若畏惧不来,也由得你。” 我暗叫楚度阴险,如果我因为胆小害怕而爽约,一定会在心中留下阴影,从而影响法术进境,甚至停步不前。我明白得很,那颗埋在楚度心中的猜忌毒种,已经悄悄芽。否则以他平日的气度胸魄,断然不会在碧潮戈跪倒后,对我提出交换地条件,还暗藏阻扰我法术精进的祸心。 “希望到时,我还能在鲲鹏山脉看到一统北境地魔主大人。”我语含讥讽。明年,说不定楚度已经兵败身亡。高高在上的吉祥天,是不会放过楚度的。而公子樱、庄梦,又岂是好相与的角色?魔刹天和清虚天的结盟只是权宜之计,不扳倒楚度,沽名钓誉的公子樱如何对死去的八大名门掌教交代?楚度一心逐鹿天下,却不知,他的人头也是别人眼中的肥鹿。 楚度豪笑一声:“潮戈,加急传令下去,任由他们离开罗生天。”丢给我一块乌金银丝暗花纹令牌,对我道:“这是魔刹天至高无上地‘遵行令’,可保你等安然无恙。不过出了罗生天,楚某的手下可不会放过脉经海殿的余孽。你再护着她们,就未必能活着等到来年之约了。” “我们走!”我接过遵行令,本想向碧潮戈道别,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言不地走向殿门。只要出了罗生天,以我的补天秘道术,除非遇上楚度,否则便是龙归大海。天高任鸟飞。大不了放弃这些女武神,反正她们也只是我利用的工具。 楚度在身后吩咐碧潮戈:“封锁怨渊入口,关闭镇邪殿。任何人敢于接近,杀无慑。” 我收住脚步,回过头,对楚度笑了笑。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或许本该是我吧。 “连‘它’都无法逃脱宿命呢。”我意味深长地道,故意忽略楚度铁青的面色,放声长笑,仰头跨向高高的门槛。 跨过门槛的瞬间。“啪”地一声,我硬生生拗断了自己地左手尾指,鲜血迸溅。 “你做什么?”甘柠真面色大变,海姬急得眼泪也出来了,赶紧上来为我包扎伤口。 “你们不会明白,今日碧大哥为我做出的牺牲。”我慢慢地道,掏出遵行令。椭圆形地令牌像一只嘲弄的眼睛。冷得热,热得烫手,烫得我心痛。 这是碧潮戈用一跪换来的。它是碧潮戈的屈辱,更是我的屈辱。当我以为自己拥有强横法力,可以不再乞讨时,却要别人来为我乞讨。 世事总是***如此残酷。 我艰难地笑了笑。笑得苍凉而悲愤:“因为我也曾跪过。如今,我害得大哥和我一样了。” 我忽然明白。在我心中,也许早已把碧潮戈当作了另一个父亲 仅仅是大哥。 “他那样的人,怎么能跪?”我地笑声比海水更幽冷,比哭声更凄凉。那样天神般的人物,怎么可以忍受屈辱? “这一刻,我林飞断指明志,天地作证,神鬼为鉴。碧大哥为我受的侮辱。我一定会加倍奉还。如违此誓,叫我林飞不得好死,生生世世,为奴为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尾指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踩得粉碎,大步跨出了门槛。 这一步跨出,从此,我要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 这一步跨出,我决意逐鹿天下。拼命往上爬,用权势让他人向我乞讨。楚度,总有一天,我要你像野狗一样跪倒在我的脚下,我要用最残酷的手段,让你尝尽世间痛苦,生不如死,我要你失去所有的一切! “小无赖,这都怪我。”海姬痛惜地轻抚我的残指,女武神们更是对我感恩不尽。 “别傻了。这不是你地错,也不是我和碧大哥的错。”我平静地道,径直穿过重重殿宇,我搂住海姬,用肩膀遮住她的视线,尽量不让她看到一片狼藉的脉经海殿。巡逻站岗的妖兵已经得令,爽快地放我们通行。海姬死死盯着他们,目光中燃烧着仇恨的烈焰。 我轻声道:“他们只是工具,该死地是楚度。” 海姬点点头:“姐姐她们还在红尘天吧?她们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罗生天十大名门决意鱼死网破,所以海妃她们杀向了魔刹天。”我骑上绞杀,把道法会地事告诉了海姬。 绞杀变大后,足够容纳几百人。我们迅离开了脉经海殿,一路上,借助遵行令,我们有惊无险地通过重重关卡。一出金乌海,立刻向天空急飞去。 “我们去哪儿?不如我们也去魔刹天?你放心,姐姐当众答应了我们的婚事,便不会反悔。”夜风吹得海姬金飞扬,她从身后靠上来,轻轻贴住我的背。 “去魔刹天不太妥当。楚度很快就会收到罗生天进攻魔刹天的消息,做出相应对策。魔刹天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战场,这趟混水我们不宜搀合。”我心中暗忖,海姬实在太天真了,海妃狗眼看人低,恐怕做梦都想反悔这桩婚约呢。 “那殿主她们不是很危险?我们应该赶去援救。”一个女武神担忧地道。 我心中冷哼,为了这些女武神,害得碧大哥忍辱出丑,不把她们好好利用一番,难道反便宜了海妃?亲切地对女武神一笑,我嘴上循循善诱:“一来,魔刹天地域茫茫,海殿主她们又是潜踪匿行,秘密出击,想找到她们谈何容易?二来,罗生天十大名门出动的都是精锐,你们法力不够,反倒连累了她们的行动。其三,等你们赶到魔刹天,那里的各处天壑必然被楚度派兵封锁,设下重围,你们以少击多。必死无疑。若被活捉,拿来威胁海殿主,岂不更坏?”这第三条,我是特意针对海姬而言,见她和女武神们都默默点头,我心下一宽,又道:“其四,你们要为脉经海殿的万年基业着想。海殿主她们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必死之心而去。你们这些人,说不定已是脉经海殿最后地骨血。留着有用之身。图谋报仇雪恨才是。” “我听你地。”海姬毅然道,女武神们自然都以她马是瞻。 我胸有成竹:“我们要在罗生天住上一段时日。” 海姬困惑不解:“为什么?我们应该尽快逃出这里才是啊。” “眼下,各处天壑都有妖怪重兵把守,我们一出罗生天,楚度势必得到消息,派兵追杀。所以最好的策略,莫过于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避开这段风头,再做打算。同时也能出其不意,让楚度无法摸透我们的行踪。” “罗生天妖怪众多,不是更凶险吗?” “你别忘了,楚度亲口承诺,保证我们在罗生天的安全。只要我们在罗生天呆一天。他就一天不能动我们。” “那我们该往哪里躲?” “原本迷空岛是最佳地点,有我在。可保你们在死亡禁地内毫无伤。但楚度曾和我共探迷空岛,我想得到,他恐怕也能想到,这一招奇兵便不能用了。我们要找个罗生天的小门派,要最早被剿灭的。躲在那里,附近妖怪的兵力会薄弱许多,也不会引人注意。但这个小门派的地点要偏僻一些,远离各处要道咽喉,又要距通往红尘天的天壑近一些。这个海姬你来拿主意。” 甘柠真问道:“你打算去红尘天?” “魔刹天不能去。清虚天与魔刹天结盟。也不能去,只有逃亡红尘天了。”我沉吟道,“过不了几日,红尘天地妖兵都会向魔刹天聚集,所以那里妖怪地防卫不会像道法会时森严。烟岚山地天壑我们也闯过,没有太大凶险。” 对甘柠真、海姬微微一笑,我道:“大不了,我们回到龙蝶的洞府,在那里住上一段时日。唉,现在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鸠丹媚到底在何处。” 甘柠真柔声道:“放心吧,以鸠丹媚的身手心智。自保绰绰有余。何况她是个妖怪,对付魔刹天的小妖们熟门熟路,有的是花样百出地玲珑手段。” 海姬和女武神们商讨了一下,很快选中一个叫做凝脂宗的小门派,作为我们暂时的藏身点。凝脂宗位于罗生天北面的百花涧,门人弟子仅有千人,是最早被魔刹天剿灭的门派。而百花涧相距天壑,也只有半天的飞行路程。 夜色浓沉如墨,天空星稀,正是黎明前最黑暗地时分。绞杀开始向北疾飞,途中,偶尔会遇到一些巡逻游曳的妖怪,在绞杀 击之下,他们根本无法近身。 我目光扫过女武神们金光闪闪地盔甲,暗自皱眉。这身装扮太显眼了,明日一定要换掉。这几天,我们要昼伏夜出,还要反复迂回绕弯,尽量不让楚度摸清我们的行程路线。 海姬的娥倚靠在我的背上,低语诉说相思之苦,慢慢睡着了。她是豪门暖房里浇灌出来的娇贵黄金花,不知人事艰苦,我却没有她的福气。 很早,我就尝尽了世态冷暖酸楚,知道什么是艰难。 坐在绞杀背上,我犹自苦心筹措,想了很多以前不曾想过的事。我并非孤身一人,只要海妃一死,海姬的脉经海殿就会被我牢牢掌控;通过甘真,我也可以牵制公子樱;魔刹天血戮林的土著妖怪和我有些交情,和游牧族领猄侯地关系也不差,夜流冰的死敌,老谋深算的老狐狸阿凡提欠我一个人情;而吉祥天,更是我最大的靠山。这些都是我可以利用的力量。 忽然想到龙眼雀曾经告诫我,在没有迈入阿赖耶态之前,最好别让楚度看到我。我的心“扑通”跳了一下,为什么龙眼雀会这么说?当时我浑不在意,如今细细思量,这句话十分奇怪。 难道她早已料到,楚度会对我生出猜忌之心?她并非什么玄师,也不是怨渊,怎能够预知未来?除非她是以龙眼感应到了这一点。而什么样的人,才会让楚度也猜忌?对绝世高手,楚度向来是惺惺相惜的。 答案呼之欲出。 夜风刮过。我猛然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怨渊见到的一幕,莫非是真的?我才是上苍注定地魔主?回想起来,沙罗铁树开花的那一年,正是我进入北境地时刻! “你在想什么呢?”甘柠真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她乌黑的长被风吹到我脸上,清凉如雨丝,有一种痒痒的温柔。 “我在想,北境的门派有些奇怪。”我随口道,“门人弟子似乎并不愚忠本门,一旦掌门身死。往往树倒猢狲散。红尘天的颠三倒四派、狮吼秘道门是如此,清虚天的破坏岛也是如此。” 甘柠真摇摇头:“红尘天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门派,自然是树倒猢狲散了。罗生天、清虚天和他们不一样,世代名门,规矩森严,拥有强大的凝聚力。破坏岛烟消云散,那是拓拔峰性子随兴不羁。又没有立下继任掌门地缘故。我听说,他与楚度决战前,就自动解散了破坏岛。” 我冷笑:“公子樱和庄梦也出了一点力吧?星谷和碧落赋的弟子,最近怕是增加了不少,破坏六字真诀也搞到手了吧?” 甘柠真默然有顷,目光柔弱而痛楚:“这些天。我的心很乱。只要我呆在碧落赋,就迟早会卷入罗生天与清虚天的斗争中。甚至会和海姬兵刃相见。” 我轻轻叹了口气:“乱世洪流,每一个人都身不由己。” “回龙蝶洞府吧。在那里,没有人会打扰我们。可以避开战乱,避开那些险恶丑陋的争斗。”她似在急切向我呼唤,我却无法回答。她闪亮的眸子渐渐黯淡下去。 沉默了很久,我低声道:“小真真,每一个人,都不仅仅是一个人啊。” 我抬起头,仰望苍穹。我无法逃避。也不喜欢逃避。正像甘真说的那样,我是一个争强好胜,哪怕一息尚存,也要拼命挣扎地人。 四周一片漆黑,眼看已过四更,天色却没有转亮的迹象。夜空乌云低垂,浓重如铅,连天际几颗零星闪烁的星星也被密云吞噬了。 我心中莫明地生出了一丝不安,像是预感到了危机来临。神识被无形的巨力死死压抑,情绪变得焦躁起来。 一阵阴风呼地卷过。黑云翻滚,隐隐透着血红。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整个人像是被锁在了一个笼子里,心情压抑紧张,如同猎人雪亮屠刀下待宰的困兽。 厚实的云层轰然翻滚,犹如滔滔怒浪。风雷声大作,乌云地缝隙里,不时闪耀出怪异的红光。 “咦?铅云透红,这是千年一次地玄劫征兆啊。”甘柠真不解地望着夜空,“难道有高手要历劫?” 哇靠!我怪叫一声,跳了起来。玄劫?我的天劫竟然这么快就来了!还是千年一次的大劫!望着甘柠真,我苦笑:“这位高手,正是在下。” “你?不可能!”甘柠真花容变色,“你才修炼了几年,怎么会有玄劫?” “这个以后慢慢再说。小真真,快点告诉我,怎么渡劫?我一点没经验啊。”看来我和龙蝶的联手,彻底触犯了天忌,才会在短短几天内就引来这场声势浩荡的玄劫。 “若是天劫、大劫,还能借助法宝抵抗。但玄劫除了以自身的法力硬抗,没有其它办法,再精妙花巧的法术也不管用,因为你根本逃不掉。”甘真话还没说完,“轰隆”一声,天空响起了一个炸雷,惊得海姬从我背上苏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 正对着我的头顶心,乌云“哗”地撕开一个巨洞,一大团燃烧的蓝色雷火呼啸而出,直扑而下,带着凌厉无匹地气势,闪耀得我眼睛花。 刹那间,海姬、甘柠真、女武神们的惊呼声被隔绝开来,完全听不见了。我似已置身在另一个空间,茫茫天地中,只有我一个人,孤独而立,迎接雷火的迅猛到来。 第十六册 第三章 逆天 第十六册第三章逆天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在这个天地中,什么法术也施展不出来,像是被一条无形的枷锁完全捆绑,神识被禁锢,连息壤仿佛也从全身脱落。 雷火由远而近,在眼前不断放大,像一枚滚动疾射的花炮。滚烫的热潮扑面而来,空气被灼烧得像水一样晃动,我的头“滋滋”冒烟,出糊味。 除了以修为法力硬接雷火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办法。而这偏偏是我的最弱项。 “轰”!雷火狠狠砸上来,一团沸腾的热气把我裹住,肆虐焚烧。我紧闭双眼,头痛欲裂,肌肉剧烈起皱,周身像噼啪燃烧的干柴,被榨干了每一滴水分。我痛苦地蜷起身躯,缩成一团,如同一条在火油中卷曲的焦鱼。 “林飞!林飞!”不知过了多久,娇呼声隐隐传来。我睁开眼,恍惚有两张俏靥在视线中晃动。 “玄劫,过了吗?”我舔了舔干燥的唇舌,吃力地道,才现嗓子已经嘶哑了。 “还早呢,你千万要坚持住。” 蓝色的电光闪耀,庞硕的巨爪从天而降,每一根手指都是水桶般粗的电光,曲曲折折,像愤怒的毒龙昂扑来。我痛吼一声,浑身被电芒插入,照得肌肤蓝汪汪。 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我只觉得身躯四分五裂,电光如无数利刃切割肌肉,疼得我汗如雨下,湿透背脊。 天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终于明白了天劫的含义。 电爪一闪而逝。不等我喘口气,空中猛然炸开一个接一个霹雳。“轰隆”,第一声,听得我手腿软;第二声,听得我筋骨如裂;第三声;听得我魂飞魄散;第四声,第五声,第六声,一声比一声猛烈,如同巨锤不停顿地敲打,打在身上。痛在心里。我只能徒劳地捂住耳朵,任凭血水缓缓渗出七窍。 霹雳声终于隐没,天地灰蒙蒙一片,开始飘起了细雨。密集的雨丝打在身上,犹如根根针刺,带来腐蚀般的酸痛,一直酸到了骨子里。雨点越来越大。如同无数条皮鞭,狠狠抽打我全身。“哗啦”,天空仿佛漏开了一个缺口,洪水倾泻泼下,没过多久,四周已是一片汪洋。将我席卷,随波奔涌。 浸泡在锥肉蚀骨的水中。我几番痛得昏了过去,又被屡屡痛醒。水越来越阴寒,冻得我肌肉僵硬,皮肤青肿。渐渐地,水凝结成冰,把我冻成了一座不能动弹的冰雕。 我又一次昏了过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将我惊醒。周遭地冰块正在碎裂,莹白的冰屑到处散扬。从一道道裂开的冰缝里,爬出密密麻麻的怪虫。它们满身是刺,牙鄂尖长锐利。纷纷咬开冰块,爬到我的身上,狠狠咬噬。 蠕动的虫群看得我作呕,一时全身又痒又痛,死去活来。这种折磨比单一的疼痛更让人受不了。虫群爬满全身,一点点将我淹没,塞住口鼻。 又像是过去了很久,我看到朦胧的身影,依稀有热泪,滴落在我的脸颊上。“林飞。你觉得怎么样了?”姬在说话,声音又变得悄不可闻了。 天地变成了一片荒芜的沙漠。 我匍匐在沙丘上。口鼻里灌满了黄沙,脸上好像堆了一层粉,稍微一动,沙尘便簌簌地滚落下来。好半天,我才勉强爬起来。身上早已伤痕累累,体无完肤,结满了厚厚地血垢。 狂风猛烈刮过,“噗”的一声,我双腿软,膝盖跪陷在沙堆里。四周的沙尘急滚动起来,一阵又一阵狂暴的旋风卷过,几百道沙柱冲天而起,滚滚的沙团遮天盖地,犹如千军万马从远方直冲而来。 眼前一片模糊,空气中像是炸开了惊涛骇浪。黄沙狂烈翻滚,重重涌动,层层叠叠压在我的身上。我吃力地伸出手,扒开埋住头脸的黄沙,旋即又被扑来地沙浪没顶。 我渐渐向下陷落。 “被吞没吧,这样就能安静地休息了,永远地休息。”沙丘深处,仿佛有一个靡靡的声音在诱惑我。 难道是心魔?我记得老太婆师父以前说过:渡劫时,人因为痛苦不堪,很容易产生心魔。一旦被心魔乘虚而入,主宰了自己的神智,就代表渡劫彻底失败,要去黄泉天报到了。 我忽然了狠劲,奋力扒开沙丘,探出头脸,大口地喘气。无情的沙浪不断猛扑过来,我一次又一次扒开粗砾的沙粒,双手鲜血淋淋,指甲断了,指肉磨烂,露出惨白的骨节。 “我不能被吞没,我还有很多地事要做。”我咬紧牙,用裸露的指骨扒拉沙丘,疼痛连心。 天空中,忽然鼓乐齐鸣,洋洋洒洒。鲜花纷纷飘落,无数天女脚踏七彩莺燕,龙凤环绕,向我冉冉飞来。 天女们满头缨络,檀香木屐,鲜艳地裙袂是彩霞裁减,金色的阳光环绕成荡漾的飘带。她们向我伸出比美玉还要光润的手臂,撩起的熏熏香风,令人迷醉。 “跟她们去吧,去一个美轮美奂的仙境。没有痛苦,没有不幸,只有永恒的快乐满足。”心魔不停地袭来,夹杂着天女们银铃般的笑声。 我闭上眼睛,天女的身影依然在脑海中萦绕,挥之不去。我咬破舌尖,用疼痛让自己清醒,死死抵抗这份致命地诱惑。 当我现自己躺在绞杀背上时,依然是深夜。甘柠真、海姬守在我身边,两双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夜风虽然柔和,但吹得我很痛。全身血肉模糊,根本动不了,四肢痉挛般地直打哆嗦。就像一条病入膏肓的野狗,满身是伤。只能芶延残喘。 “我渡过玄劫了。”我虚弱地道,如释重负,“这是第几天了?怎么还没有到百花涧?” “还没有。”海姬泪流满面,语声哽咽,似是不忍再说下去。 “没有什么?”我心头一沉,目光所及,天空浓云低垂,云层竟然是血红色的! “你的玄劫还没有过去。”甘真 :“不过快了,你一定要挺住。看天兆,应该还有威。也是最猛烈的一道。” 我如堕冰窖,原来我只是短暂地清醒。今夜,还是离开金乌海的那个深夜。我还没有渡过玄劫。 “日他***。” 海姬泣不成声,甘柠真声如呜咽:“你一定可以平安渡劫。我们还要去百花涧,去红尘天,去任何你想去地地方。你一定可以的。” 蓦地,雷电轰鸣。红光刺眼,我又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天地苍茫,浩瀚空寂,我孤独地悬浮在半空,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天地陡然震荡,将我高高抛起。又猛烈甩下,旋转着飞扔出去。再一次抛起。我地五脏六肺仿佛被揉搅成了稀烂的粥,哇“地一声,我直吐酸水,然后开始吐血,大口大口地吐血。 轰然巨震,在我急坠落的时候,下方猛然耸起一道道暴烈的震波,狠狠顶在我的腰背上。“咯吱”,我的腰椎像厚厚地冰层裂开。清晰传出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此时,我几乎失去了知觉。痛得太多,反倒麻木了。这个身体已经不像是我的了,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任凭天地摆布。 浑浑噩噩中,我听到在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痛苦的吼叫。这吼声,遮不住,淹不灭,似是灵魂爆出来的呐喊。 这是龙蝶的怒吼。 原来。并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在抗劫。原来,此时此刻。龙蝶也在另一个地方承受着同样地痛苦。 这是天地对我们的惩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我忽然狂笑,对天地狂笑。 嘶哑、干枯的笑声轻得像蚊鸣,但笑声不停。这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对抗。 因为我的身体已经彻底瘫痪了。 但我的笑声不停。 你无法击败我! 我从不倒下! 我仿佛看到龙蝶也在笑,对天地狂笑。我们地笑声,遮不住,淹不灭,因为生命的抗争从来不会停止。也许,我和龙蝶有太多地不同,但有一点,我们是如此的相像。 我们从不倒下! 倏然,四周静止下来。朦朦胧胧中,一道微弱的光线从天际透出,照在我脸上。温暖的,明亮的光芒不断扩散,在我眼中闪烁。 晨曦的光斑在眼中闪烁,玄劫结束了!曙光洒满罗生天的大地,拂晓的风吹来,空气清新而潮湿。绞杀穿过玫瑰色的朝霞,拍动风翼,在晴朗地天空中划过一连串欢叫。 “林飞,你成功渡劫了。渡过了千年修为都未必挡得住的玄劫!”海姬美目红肿,大概想对我微笑,可是笑得很糟糕。 “怎么笑得这么难看?”我艰难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想要笑给她看,面部却近乎僵硬,做不出任何表情。 海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瘫痪了,所以你笑不出来吗?”我柔声道,乜斜过被鲜血染红的胸口。虽然在玄劫中保住一命,但我全身皮开肉绽,如同一个血人。躯干的骨骼都碎了,筋脉寸寸断裂,腰腿软绵绵的,没有任何知觉。 日他***,老子的脉络可是灵犀脉啊,竟然也断了。但如果不是灵犀脉,我多半在玄劫中一命呜呼了。 “不是的,不是的。”海姬泣声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尽胡说。我会变成什么样?我还是像从前一样英俊神武,玉树临风。”:要怜悯的眼神。 我还没有被击败呢。 “嗯。嗯。”海姬一个劲地点头,又疼又爱,“你永远是我地小无赖,是我的俏郎君。” “你真地很了不起。”甘真凝视着我,袖角轻轻拭去我唇边地血块。 “柠真已经喂你服下了碧落赋秘制的九野环舒丹,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海姬安慰我道。 “该歇息了。白天我们必须找地方藏起来,以免暴露行踪,晚上再赶路。如果遇到大队妖怪就避开,零散的妖怪就杀了灭口,尽量不要使用遵行令。”我垂下眼皮。避开刺眼的旭日。现在,我连转一下头颈都做不到了,只有几根手指还可以稍稍弯动。 在一座三面环山的小湖洲上,我们暂时歇脚。洲岸长满了高高的芦苇,绵密如纱帐,白色的芦花映在碧波中,银光灿灿。仿佛曙光正顺着芦杆流下河。 洲上嵩草丛生,荒无人烟。一头水t&1t;到岸边,又扭过头,好奇地盯着我们。 海姬轻轻抱起我,小心翼翼地让我躺在草地上。头枕着她温软的小腹。这里四周被芦苇丛包围,野草又深。除非妖兵上洲搜查,否则很难现我们。 按照我的吩咐,绞杀潜入水下,绕着湖洲巡游,一旦现妖怪,立刻格杀。 “你们地黄金盔甲太醒目了,必须换掉。”我目光扫过女武神,道,“阳光照在盔甲上。反光强烈,在远处会看得很清楚。” “你别操心了,这些交给我们来做,你需要好好休息。”甘柠真道。 海姬对我百依百顺,立刻卸去金甲,只穿一袭鹅黄色的单衣。女武神们纷纷照做,薄薄的丝帛紧贴一个个丰润的**,裸露出来的臂腿雪白如藕。 甘柠真瞥了我一眼,沉吟道:“你如今受了伤,我们最好改变计划。尽快返回红尘天,去龙蝶洞府休养。那里地势隐秘。除了我和海姬、鸠丹媚之外,没有外人知道。” 我沉默了一会,道:“小真真,你这是要我在龙蝶洞府里住一辈子了。好一个‘休养’,在你们看来,我这个废人也只能休养了吧。” 海姬心疼地捂住我的嘴:“不许你胡说,你怎么会是废人呢?你别怪真,这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商量的结果。现在兵荒马乱,我们在龙蝶府里住一辈子不是很好吗?躲开战乱,躲开争斗杀戮,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甘柠真背过身去,不敢看我,纤柔地香肩轻轻抽*动:“我不想瞒你,林飞伤势太重。我们我们永远陪着你。” 我默然许久,一字一顿地道:“这不是我的选择。你知道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毅然道,“在我的腰间,系着一个白色地如意袋,你帮我打开它。还有我怀中的小火炉、装燃料粉地紫色鳞鱼皮袋,全都拿出来。” 如意袋解开后,从里面倒出的奇珍异宝堆积如山,霞辉瑞气照花了众人的眼。海姬一吐舌头:“哇,小无赖,想不到你这么有钱啊。” 我打趣道:“要娶脉经海殿的席女武神,当然要攒够老婆本。” “嘻嘻,可惜娶一个是够了,不过娶两个可不够。”海姬冲甘柠真做了个鬼脸,我心头一阵暖意,知道她是在故意逗我开心。 “把鳞鱼皮袋打开,再把小火炉放在我的手边。”我颤颤巍巍地张开手掌,接住甘柠真倒出来的燃料粉,手一点点挪向小火炉。 “我来帮你。”海姬刚要动手。被我用严厉的目光阻止了。 “我能行的,我可以。”我沉声道,手碰到炉边,忍不住一抖,燃料粉洒落在草丛里。这个连三岁孩子都能完成的动作,我做起来却如此笨拙。 “再倒。”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摊开掌心。 “再倒” “再倒。” “再倒。” 一次一次,我重复着这个简单地动作,艰难而痛苦。不是药粉洒在地上,就是小火炉被碰倒。海姬猛然埋下头。放声大哭。 在第十一次,我终于将燃料粉倒入火炉。又耗费了半个多时辰,点着了火炉。这时候,女武神们望向我地目光已经充满了敬意。 小火炉红彤彤地亮,炉口喷出一缕青烟,绕着火炉急旋转,化作了小精怪空空玄。 一连翻了十多个漂亮的筋斗。空空玄站在炉尖上,兴奋得手舞足蹈:“老兄,我们是不是到了灵宝天,要和芝麻那个丫头比试了?” “比你个大头鬼。”我没好气地道,“如果小火炉一直在我手里,你是很难再见到芝麻了。” 空空玄一呆。随即才仔细察看了我一会,大呼小叫起来。“骨尽断?肌肉僵化?不可能啊!你有息壤护体,怎么可能被人打成一滩烂泥?” 我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拿到了九疑宝窟里的息壤?” 空空玄贼笑一声:“嘿嘿,我很早就闻到了你身上息壤特有的土腥味,本想等你将来死后,把它偷偷扒下来收藏呢。不过现在我和你情投意合,我空空玄堂堂的未来盗贼大宗师,怎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目光时不时扫过地上堆积的珍宝,灼灼贼亮,又频频扭头。强行克制自己不去看,脸上急促变化的表情十分好笑。 我苦笑一声:“可惜我林飞福薄,不能目睹堂堂一代盗贼大宗师的诞生。唉。”故作长叹,“无法看到北境最璀璨的星辰升起地一刻,是我生平最大憾事。可惜,可惜,将来你开宗立派,风光无限,而我这个知音人,只能在黄泉天为你默默祝福了。” “为啥看不到啊?”空空玄被我描述地前景说得心痒难搔。像个猴子不停地翻筋斗。 “我刚刚渡过一场玄劫,受了重伤。已经变成废人,还能活多久呢?” “不行,老兄你一定要亲眼看到我成为盗贼大宗师!不然也会是我生平憾事啊。”空空玄急道,跳到奇珍异宝堆前,探手抓去。 “嗖嗖嗖”几声,三十多种奇花异草、灵丹妙药被他挑出来,送到我跟前,分成三堆。又钻进火炉,掏出了十多种奇珍,加入其中,老练地侃侃而谈:“左面这堆是‘双麟芝’、‘**葵’、‘万根藤’。 加无根水煮半个时辰,熬成汤汁服用,再按摩全身要穴一天,可治肌肉僵化。中间这堆是‘黑蜂胶’、‘玉用猛火炼成丹丸,一半吞服,一半混合五色露捣成糊状,涂抹全身,包你三十天之内骨骼重续。右边则是‘碧纹黄精’、‘万年琼脂’,直接服用,可治内腑地暗伤。” 我暗道这家伙真是一个天生的贼胚,仅仅瞟了珍宝堆几眼,就挑出了治愈我的良药。 顿了顿,空空玄为难地道:“至于你断裂的经脉,就比较难办了。”飞快溜了我一眼,紧紧捂住头上的笠帽,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模样。 我心中一动,瞧他地神色,似乎有办法治好我的经脉。当下长叹一声:“经脉已断,我就算骨肉复生,也无法修炼法术,去不了灵宝天了。唉,那个芝麻一定会以为你心生畏惧,不敢再和她比试,说不定会偷偷嘲笑你哩。” “谁不敢!”空空玄被我一激,小脸涨得通红,猛地掀开笠帽,摸出了一颗鸽蛋大的丹丸。 霎时,满洲生香,芬芳熏醉。空中奇异地凝结出七彩香雾,氤氲环绕,遮住了方圆数里。草丛中的蚁虫纷纷涌来,四周的嵩草“唰唰”疯长,漫过头顶。 第十六册 第四章 阴阳双修 第十六册第四章阴阳双修 “嗡嗡”,一只花脚蚊子穿过香雾,再飞出时,竟然变棍,翅膀大如蒲扇,眼睛像两盏明晃晃的大灯笼。 嵩草还在不断拔高,香气弥漫过处,一株株鲜绿的嫩芽争先恐后地破土钻出,周围仿佛变成了郁郁葱葱的丛林。 “天下第一丹——逆生丸!”神识中,月魂一脸震惊。 甘柠真吃惊地看着空空玄:“难道是逆生丸?” 空空玄得意地一扬头:“正是昔日丹鼎流掌门玉皇真人,倾尽一生收集的奇花异草炼制而成,可医死人,肉白骨,令腐木生芽,死灰复燃的逆生丸!北境仅此一枚,别无分号。”陶醉般地捧着丹丸,反复摩挲。 月魂道:“传说逆生丸炼成那天,天现奇象,玉皇真人遭劫暴毙。没过多久,整个丹鼎流奇诡地烟消云散。” “太好了,小无赖你有救了!”海姬喜上眉梢,伸手去抢逆生丸。空空玄死死攥紧逆生丸,眼巴巴地瞅着我,就是不放手。 “海姬,住手。”我强压心中狂喜,不露声色:“君子不夺人之美,何况空空玄还是我的知己好友,我怎能要他的宝贝?空空玄,多谢你的好意,你把逆生丸收回去吧。” 空空玄哭丧着脸:“拿都拿出来了,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收回啊。天下除了这枚逆生丸,再也没有可以医治你的灵丹妙药了。”话虽如此,手仍然舍不得松开逆生丸。 海姬情急地去扳空空玄的手指:“你是男人吗?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地不痛快?” “盗贼生涯有风险,逆生丸可是我用来保命的啊!”空空玄挣扎了半天,可怜兮兮地道:“逆生丸送给你也行,不过,你要帮我三个忙。” 我正色道:“此言差矣。你空空玄开口,别说三个忙。就是三百个,三千个,我林飞也义无反顾,但这和逆生丸无关,朋友之间,不存在任何交换。” “听听,我们家林飞多么够男人!”海姬咬牙切齿地猛扳空空玄的手指,“小气鬼,你不觉得羞愧吗?” 空空玄迷糊地点点头,须臾。忽然委屈地嚷道:“明明是我吃了亏,怎么反倒变成我理亏啊?”逆生丸终于被海姬一把夺过,喜颠颠地送到我跟前。 空空玄露出肉痛的神情,伸长脖子死死瞪着逆生丸,直到被我吞咽,才像泄气的皮球,颓然坐倒在地。 逆生丸入喉。立刻化作一道冰津津的液汁,直冲丹田。空中地七彩香雾也随之化作甘霖,纷纷扬扬洒落在我身上。 我一个激灵,霍然觉得神清气爽,遍体彩雾缭绕,每一个毛孔散出浓郁的香气。忽而。液汁转热,像一道火焰流转全身。顷刻后,又迅转凉。如此忽冷忽热,反复循环,我断裂的经脉渐渐有了一丝疼痛的感觉。 “有感觉了!”我兴奋地望着甘柠真和海姬,逆生丸不愧被誉为北境第一丹,经脉仿佛枯木逢春,以肉眼难辨的度缓慢滋长。 空空玄兀自絮絮叨叨地道:“老兄,你千万记得,一定要帮我三个忙啊。第一。我要你飞升**天时,带我去阿修罗岛。第二,有机会你去吉祥天,一定要放我出来,去天刑宫转转。第三嘛,嘿嘿,你要帮我打败芝麻那个丫头。” 我一愣:“你去阿修罗岛和天刑宫干什么?” 空空玄双目放光:“阿修罗岛和天刑宫藏珍无数,不在九疑宝窟之下。我当然要参观一番,顺便拿点纪念品。”苦着脸,“这次救你。我可是亏了大血本,总得捞回损失。” 吃人的嘴软。我只好一口应承下来。空空玄走后,海姬小心翼翼地收好地上的三堆药草,放入金螺,又把小火炉藏进我怀里。 “各位需要什么,请随便挑吧。”用嘴努了努灿灿生辉的珍宝堆,我对女武神们殷勤备至,“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这些奇宝灵药,只有被英姿飒爽的脉经海殿女武神所用,才算得上物有所值,不被埋没。” 女武神们纷纷望向海姬。不待她异议,我柔声道:“海姬,我的就是你地。何况大家为保护脉经海殿吃了不少苦头,理应犒赏。日后与魔刹天作战,这些东西也是用得着的。” 海姬眉花眼笑,当即应允:“听他的。以后林飞的话,就是我的命令。” 女武神们欣然称是,我微微一笑,耀眼的阳光洒满草间。今日我付出的,来日必将得到更为丰厚地回报。 七日后,我们顺利抵挡了百花涧。 两面是轮廓秀奇,花树繁茂的山崖,中夹深涧,清澈的涧水缓缓流过,水面上落英缤纷,映得水光姹紫嫣红。如同一条夹花彩带。百花涧也因此而得名。 涧水向南岸,依稀是一片破败的水榭亭院,塌柱断栏,残红颓绿,周围的山崖光秃秃的,显然被焚烧过,裸露出丑陋地焦土。 绞杀飞落涧中,触须摆动,在水面上轻盈滑行。两畔,从山壁缝隙里探出繁茂花木,垂下婀娜多姿的腰,亲吻水波。 “那片临水庭院就是凝脂宗地所在地——彩英庭。”海姬俯下腰,撩起一片粉紫色的残落花瓣,唏嘘道,“和我们脉经海殿一样,凝脂宗的门人都是女儿身。” 甘柠真绽出莲心眼,略一察看,沉声道:“彩英庭里有人,一共十三个!” 我立即让绞杀放慢度,相距彩英庭八丈多远时,一行人分散开来,潜入水下,将庭院悄悄围住。 绞杀背着我,向当先的一座水榭逼近,探出涧水的曲槛上,趴伏着一具腐烂的**女尸,头朝水面,长像凌乱的水藻垂下,在水波里摇曳。水榭中,懒洋洋地靠坐着几个妖怪,大多是缺胳膊断腿受了伤的,边晒太阳边闲聊。我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好十三个。 “你们猜猜,魔主大人几天能拿下罗生天?”妖怪边抠鼻屎,边嚷道。 “谁知道呢?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对面地黄毛妖懒洋洋地伸出残臂,挥开脸上飞绕的水蝇,漫不经心地道,“拿下罗生天,我们大概也战死了。再说打完罗生天,还有清虚天、吉祥天,到时还有几个能活着呢?” “阿黄你小子找死啊。这么大逆不道地话也敢说。”青面獠牙的独眼 张地道,“要被上面知道了,你哪里还有命?” 一个蓬头垢面的妖怪抱着断腿,咕哝道:“其实阿黄说得没错。这几天,死了多少弟兄?我们恶沙沟出来的一千多个老乡,除了我都战死了。魔刹天统一北境,我们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就能找到传说中的自在天。可我们有命等到那一天吗?”勉强挪动了一下断腿,目光投向水榭北角,“白眼狼,你说说,你老婆、孩子都随军战死了。你还指望那个狗屁自在天吗?” 被称作白眼狼的妖怪独自躺在远处地栏凳上,沉默无语。眼神呆滞,清秀的脸庞被一道鲜嫩地疤痕从嘴角划到额头,深可见颧骨。 青面獠牙的独眼妖怪摇摇头,道:“其实我们的运气算不错了,被安排留守百花涧,监控附近的动向。要是随队出征的话,怕是早完蛋了。我听说充当先锋的第四军差不多全军覆没了。” “俺们又能怎么办呢?听说罗生天十大名门已经入侵魔刹天了,搞不好,俺们的老家都被毁了。”一个黑须黑。尖嘴猴腮地猿妖叹了口气,“昨夜里做梦,俺还在吃家乡花果山的蟠桃呢,还把那个卖弄风骚的金丝母猴妖给办了。” 几个妖怪淫笑起来,边上一个红眼小妖怪舔舔嘴唇,望着趴伏在曲槛上的裸尸笑道:“还是罗生天的女人好,凝脂宗的娘们雪白粉嫩,圆圆地屁股能掐出一把水来。就是经不起干,被我们几个搞一回就挺尸了。我说呢,咱也别抱怨。抱怨也没鸟用,不如放开性子。烧伤抢掠一番,多干上几个出身名门的娇贵娘们,死也值了!”说得兴奋,不小心牵动了胸口地伤处,疼得龇牙咧嘴。 “就是!跟着魔主大人干,总没错!” “天定的魔主,还能有错吗?这都是上苍的旨意。” “我们将来肯定是要去自在天快活的了!”妖怪们七嘴八舌地叫嚷。 “可是,自在天的蟠桃,真能比俺们花果山的好吃吗?”猿妖怔怔地愣。 “自在天的娘们肯定比你那个母猴子漂亮。”红眼小妖怪咬牙道,“有机会,我倒是想干干脉经海殿的女武神,特别是海姬,以前在红尘天见过她一回,又白又嫩,**也够大。这种看似高贵的婊子最泻火!” “扑通”一声,红眼小妖怪地头颅飞起,摔入涧水。金黄色的刀气盘旋斩过,满脸怒容的海姬挟带着一蓬水花扑出清涧,劈出脉经刀,刀气一化为二,再次将两个妖怪斩毙。 妖怪们一声喊,四散逃窜,早被女武神们团团围住,当场格杀。一个钩嘴雕妖奋力振动双翅,歪歪斜斜地飞出几丈,就被绞杀追上,在风翼的拍击下粉碎如泥。 水榭中,只剩下白眼狼兀自一动不动,麻木地瞪着我们,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当女武神们的脉经刀纷纷劈去时,他仿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鲜血喷溅,碎肉块“啪嗒啪嗒”飞散在涧水中。 “把尸体全部处理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我冷冷地道:“他们都是些盲目的棋子,单凭楚度一个莫须有的魔主身份,便傻得为他卖命。” 甘柠真幽幽地叹了口气:“无休无止的杀戮何时才能到头呢?有时觉得,这个世间是如此丑恶。” “这便是天道。你我能做的,只是在其中寻找。” “寻找什么?” “谁也不知道,只有在找到时才会知道。”我沉思道。风吹过时,从崖上纷纷飘落雪花似的花瓣,洒在水榭里,沾了血。 穿过重重水榭章台,绕过曲曲折折地水廊亭阁,迎面是一座圆月形的拱式环门廊。穹顶刻着“凝脂宗”三字,里面便是落英庭地内院,半边临水,半边靠山。一路上,横七竖八躺着腐烂水肿的尸体,蚊蝇环绕,散阵阵尸臭。偏偏附近桃树李木,红白繁花相间,浓郁的花香与恶臭混杂,气味十分怪异。 庭院内。大部分厢房被焚烧一炬,只剩下焦木残灰,碎瓦断栋。女武神们仔细搜索了几回,没有再现一个妖怪。 “凝脂宗是一个很特殊地门派。”在落英庭内,海姬找出了几个彩绘瓦罐,洗净后,为我生火熬药。“她们清修索居。很少与其它门派往来,修炼的法术也不以追求力量为主。” 一个女武神插口道:“她们主要研制一些花草露丸和香精,去疤除斑颇有奇效。用她们酿造的花汁沐浴,能让皮肤滑如凝脂,洁白如玉呢。” 我忍不住摇头:“搞这些玩意有什么用处?浪费时间。还不如炼制助长功力,抵抗天劫的丹药。像这种不思进取。耽于安逸的门派,迟早完蛋。存在也没什么意义。” “可我觉得很好,至少她们在做自己喜欢的事。”甘柠真对我微微蹙眉,“你怎可如此功利?” 我嘿嘿一笑:“不功利,怎能活下去?怎能变得更强?” “你已经够强啦。”海姬娇嗔道:“这几天觉得好些了吗?” “好多了,断裂的经脉已经重续。不要半个月,我又能如狼似虎了。”我从绞杀背上支起半个身子,晃了晃胳膊,伸伸腿。服用逆生丸之后,我伤势恢复得很快。虽然还无法行走,但肌肉完全恢复了知觉。 女武神们收拾干净了几间残破的厢房,6续休憩。绞杀待在外边的百花涧,游曳警戒。我执意睡在院子里,餐风露宿可以迫使我时刻保持警觉,牢牢记住一些东西。 “何必这样苦自己呢?”甘柠真背靠庭角的梨树,幽幽地问道。月华如水,照得花树雪白,伊人皎洁。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海姬拿着湿毛巾。跪坐在身侧,掀开我地外衣。为我擦抹药汁。 “小真真,你对公子樱重要,还是碧落赋对公子樱重要?”我忽然问道。 “师叔对我,向来是百依百顺的。”甘柠真沉默了一会,道:“为什么这样问?” 我没有回答,反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和公子樱冲突,你会站在哪一边?” “不会的,师叔是不会对付你的。” “因为我还没有这个资格吧。”我淡淡地道,“公子樱到底有多强?”将来,等我正式入主脉经海殿,成为罗生天的一份子,势必会和公子樱产生矛盾。 “师叔的法力深不可测,二十年前便已迈入知微境界,不会比楚度差多少。他不但天资绝伦,而且远比常人刻苦,每日打坐、练刀至少八个时辰。”甘真担忧地看了看我,道:“我不希望你和师叔有什么冲突,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 海姬冷笑一声:“如果清虚天对我们罗生天趁火打劫,柠真你怎么办呢?” 甘柠真默然,我苦笑:“小真真会远远地离开,躲起来装作看不见吧?” “我不会离开你们地。”甘真毅然道。 “世事难料。”我慢慢地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小真真不用管我们,离开这盘战火纷飞,争斗无休的残酷棋局吧。否则,只会被伤害。” 我坦然望着她:“我不希望你牵扯进来,也不愿意你为难。”只要身在这盘棋中,每一个人都会沦为不由自主的棋子。我是如此,公子樱是如此,楚度也同样如此。 甘柠真叹了口气,一缕幽郁凝上眉头。“今晚由我在外守夜警戒。”她心神不宁地道,飘然跃出庭院。 “别看啦,人都走得没影了。”海姬酸溜溜地拧了我一下脸,“小无赖,你是不是很喜欢柠真呀?” “你们三个我都喜欢。”我笑嘻嘻地道,“特别是我的宝贝老婆。” “你就是嘴甜会哄人。” “甜吗?那你尝一尝。”我高高撅起嘴,向她凑去,嘴上足可挂一个油瓶。 “无赖。”海姬戳了戳我的额头,见我不依不饶地翘唇以待,只好红着脸,樱唇蜻蜓点水般在我唇角一沾。 “偷工减料。”我不满地道。“还没过门,就不听相公的话了,快让老子家法伺候。”伸手在她饱满地香臀上重重一拍。 海姬娇笑着躲开,换了个姿势,环抱着我,替我按摩双肩。我靠在她丰腴的胸脯上,一时心猿意马,忍不住轻轻抚摸她地大腿。 “别。”海姬微微喘息,死死抓住我探入裙下地魔爪,羞涩的目光瞥过四周。 “没有外人。都睡了。”我悄声道,扭过头,亲吻她滑腻的脖颈、耳根、脸颊。雪白的肌肤逐渐火热,泛出娇艳的粉色, 海姬媚眼如丝,终于低下头,红唇宛转相就。我贪婪地吮吸香舌。双手左右开弓,一上一下,逐寸探索她充满弹力的**。 “啊,不要。”海姬竭力压抑呻吟声,紧紧搂住我,娇躯滚烫。我心头火热。一把撩起她鹅黄色的肚兜,高耸白腻的双峰颤颤巍巍。犹如新剥鸡头肉,粉红地乳珠微微带紫,在夜风中僵硬。我喉头“咕咚”一声,张嘴猛然含住**,舌尖撩拨吞吐,刺激得海姬美目喷火,娇躯颤栗。 庭院清寂,月色幽凉,海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别。你身子还没好。”她俏脸涨得通红,一次次拨开我解拉裙带地手。 “阴阳交合,万物滋长。我会好得更快的。”我热吻她起伏的酥胸,含糊不清地道,“师父曾经传授我一部《阴阳采补妖术》,具有‘将欲养性,延命却期’的神效,疏通内脏、筋骨、关节、脉络、气血各部分,从而增长妖力。我们试一下吧。” “将欲养性,延命却期。审思后末。当虑其先。乾坤刚柔,配合相包。阳秉阴受。雌雄相须。我缓缓念出口诀,手指挑开罗带,宛如荷下游鱼,轻巧滑入一团香艳的湿润,海姬的娇躯顿时一僵,痉挛般抓紧我的手腕。 我在海姬耳勺轻轻吹气:“只要按此法双修,吸取元阴精气,七日内便可通筋活血,行走自如。难道你不希望我地伤快点好么?” 听到最后一句,海姬地手忍不住松开,眉梢眼角泛出艳丽的春潮:“可是,别在这里啊,这里不行,我们换个地方。” “幕天席地再好不过。以天地元气为导,男女阴阳为源,形成体外体内地双重循环。”我不由分说,把海姬抱到胯上,衣带暗宽,挺入最**的湿腻处。 海姬嘤咛一声,俯下头,金散乱地披洒下来,狂吻我的面颊。 “坎男为月,离女为日。日以施德,月以舒光。”我默运口诀,双臂托住海姬圆润地雪臀,有节奏地耸动。 幽庭滴花露,月丘流香脂,此际最当**。海姬满脸潮红,白腻的乳浪眩目动荡,压抑地呻吟听起来分外刺激。我体内精血急涌动,周转全身,形成一个小循环。等到要诀运至“淫淫若春泽,液液象解冰。从头流达足,究竟复上升。”时,精气暴涨,从头顶百会穴高喷出,与天地元气融会,在体外形成一个圆转流动的大循环。 这一刻,海姬情浓如火,香汗淋漓。我却倏然冷静下来,整个人仿佛和天地相通,进入一种清寂空冥的玄妙状态。 “雌雄交媾之时,刚柔相结而不可解,得其节符,非有工巧以制御之。”阴阳采补妖术的最后一句在脑海中闪过,我豁然明悟,按诀运转,反客为主。虽然我身处下方,仍然牢牢控制主动,将海姬抛入一重高过一重的**激浪中。 “啊!”海姬猛地尖叫一声,蜜*汁喷涌,修长的玉颈高高扬起,宛如一只濒死展翅的天鹅。紧接着,浑身瘫软如泥,扑倒在我身上,热烈地亲吻。 我冷静异常,一面和海姬唇舌交缠,一面封闭自身的阳气,把海姬的阴气吸收进丹田,缓缓炼化成自己地精气。 第十六册 第五章 偷得浮生数日闲 第十六册第五章偷得浮生数日闲 下来的十多天,我们一直留在百花涧静养。白天,谈笑风生,时不时地指点她们的修炼;夜晚,则和海姬合籍双修,颠倒鸾凤。在阴阳采补妖术的帮助下,我已经可以自如走动,内伤痊愈了七、八成。再过数日,便可完全复原。 “后天是十五了,我们是否那时候出去?”海姬从身后走近,温柔地环抱住我的腰,两团柔软的鼓凸在背上轻轻厮摩。几夜的香艳交欢,让她再无丝毫顾忌,彻底放开身心,在浓烈的情爱中迷醉。 “不,我们等到下一个月圆。”我盘膝坐在涧边的桃木栈桥上,手持鱼竿,凝神注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春光明媚,白云如絮,一只展翅高飞的鸿影在涧水里倏地掠过。虽然我恨不得立刻离开罗生天,逃脱楚度的势力范围,但还是强行抵制心头的诱惑,选择更安全的时机。 养精蓄锐一段时日也不错。在我一生中,难得有这样平静悠闲的时刻。以后也不会再有。 “我还是有些担心姐姐。”海姬不安的神情映在了水波里。 钓竿微微一颤,我不太自然地道:“你们姐妹的关系难道很好?当初海妃为了让你嫁给无颜,不是还把你囚禁起来了吗?” “母亲遭劫后,一直是姐姐照顾我。她一个人独自撑起脉经海殿,其实是很辛苦的。而我整日游山玩水,根本帮不了她的忙。”海姬顿了顿,玉颊贴住了我的脸,柔声道,“她虽然曾试图拆散我们,但也有她的苦衷。你别怨她了,好么?姐姐最后还是答应了我们的婚事呀。” 我口是心非地道:“当然了。她是你的姐姐。自然就是我的姐姐。”暗地里不住冷笑,道法会上,这个姐姐还一心想除掉我呢。 “小无赖相公真好。”海姬亲昵地吻了我一下,娇笑道,“不过在长春会上,你让姐姐刮目相看呢。只是她说你是一个不安份地小子,不是一个理想的好相公。” “哦?为什么?” “姐姐说,你的眼神太热、太亮。有这种眼神的男人,是永远不会满足的。而无颜要安分守己多了。”她学着海妃的腔调,板起脸道。“小妹,无颜才是女子的终身良伴。” 我微微一惊,仿佛被人洞悉内心深处的秘密。也许海妃说得对,我若肯安分守己,早就躲在龙蝶洞府混日子了。一步一步,走到今时今境今势,是老天逼我的。还是我自己愿意的呢? 然而这终究是一条无法回头地时光河流。 “小无赖相公,不高兴了?是姐姐说的嘛,和人家无关。我喜欢得你紧呢。不管你好也罢,坏也罢,我总是跟着你。”海姬腻声道。 我心中感动,反手搂住海姬:“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不免生出一丝内疚。如果没有我。吉祥天也不会打海妃的主意吧?一旦海妃被杀,我就是海姬唯一的依靠。 “呀。有鱼咬钩了!”海姬娇呼一声。钓竿颤动,一条硕大的金鲤绕着鱼线狂蹦乱跳,溅出阵阵白浪。 我摇摇头,停止运转神识气象术。金鲤“扑通”一声,跃出水面,打了个水花,迅疾游远。 “咦?你的鱼线上没有装钩?也没有饵吗?”看清钓竿,海姬迷惑不解。 “嗯,我只是在试练自创地神识气象术。”我解释道。“神识气象术脱胎于拓拔峰的破坏六字真诀,虽然融入神识,但骨子里仍然是刚猛爆的法术,阴柔不足,因此一击之后难留余力,无法形成滔滔不绝的气场。我也是在和你双修后,才洞彻‘阴阳平衡,无休无止。’这个道理的。” “这和钓鱼有什么关系?”听到“无休无止”四个字,海姬霞染双颊,轻啐了我一口。随着我阴阳采补妖术的不断精进。每一次欢好,海姬总被我弄得死去活来。疯狂虚脱,无休无止喷涌地高氵朝让她根本停不下来。要不是我在吸取阴气的同时,将自身阳气反哺给她,早被我吸成了人干。 “我并非以钩饵垂钓,而是以神识气象术在钓鱼。如果劲气过刚,鱼儿便会像刚才那条金鲤一般,惊动挣扎。只有阴阳相济,刚柔浑然一体,才能引得鱼儿乖乖地自动咬线。”这也是我从玄劫地最后一道天威里得到的启迪。 放平钓竿,我重新开始试练,百尺内的水域都被神识气象术笼罩。百花涧里鱼虾不少,没过多久,一条星斑鳅窜近,我运转神识气象术,将它不知不觉地引向钓线。乍一看,像是星斑鳅主动扑来。 “哧溜”一声,星斑鳅脱离水面,沿着半透明的鱼线垂直上游,仿佛周围依然是涧水。海姬惊讶地叫出声来,我暗暗得意,以最刚猛的“轰”字诀将星斑鳅轰出涧,偏偏气势阴柔纯厚,水波不兴,令这条星斑鳅犹如盲人骑瞎马,毫无觉察,没有一丝挣扎。就算拓拔峰复生,也认不出这脱胎换骨的“轰”字诀了。 下一刻,星斑鳅忽有所觉,尾巴奋力抖动挣扎。我轻叹一口气,明白自己火候掌握不足,神识气象术仍然失之于刚,从而导致气势中断,惊动了星斑鳅。 不知过了多久,暮色四溢,水光渐渐阴暗,高处的花树投下浓重的阴影。我一心沉浸在修炼中,海姬头枕着我的大腿,竟是睡着了。 “你垂钓地功法很特别。无形无影,似虚似实。”甘真翩然而至,在旁边仔细瞧了一会,目送一只青壳小虾受惊跳离鱼竿。 我沮丧地摇头:“你也看到了,还远远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大概是我天性不安份的缘故,总是把握不好持静守柔的气势。功法运转到中途,便因劲气过猛而产生动荡。” 甘柠真沉思片刻,欲言又止。 “外面情形怎么样?”我放下钓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这几天,甘 乎都待在外面望风,打探消息。似乎刻意避开我和我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附近6续有妖军调动,看方向是往魔刹天的天壑而去。” “珠穆朗玛他们一定在魔刹天闹了个天翻地覆,说不定把魔主宫也掀翻了,逼急了楚度,否则他决不会在此刻分散兵力。”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罗生天最后几个名门快要守不住了。所以楚度才会放心分兵。我抓了几个重伤掉队的妖怪,据他们交待,十大名门除了沙盘静地、风雷池两派还在苦苦固守,影流离奇失踪之外,其余七派全部沦陷。只逃出了极少数人。其余几万个小门派几乎全军覆没,罕有生还者。魔刹天地大军同样损失惨重,十路大军只剩下了六成。” “够惨烈!”我重重一拍大腿,心中莫明地兴奋。海姬也被惊醒。我暗忖,影流离奇失踪?分明是老奸巨猾的隐无邪在一线峡早准备好了秘密通道或藏身地,得以保存实力。而风雷池则凭借死亡禁地之一地风雷深渊的天险,牢牢守住。但沙盘静地。又是凭什么顽抗到底呢? 甘柠真又道:“现在主力妖军都在向沙盘静地合围。” 我忍不住赞道:“无痕这个人,还真是深藏不露,难怪觊觎罗生天第一名门地宝座。”对付沙盘静地,魔刹天肯定是重兵强攻,居然还拿之不下,可见沙盘静地的实力。 “就在昨日。楚度亲临风雷池,指挥作战。”甘真道。“风雷池灭亡在即,沙盘静地也独木难支,罗生天的战役已到了尾声。” 海姬道:“沙盘静地易守难攻,是十大名门中最难啃的骨头。它位于极西的荒漠,春风难度,湖水难入,堪称罗生天最恶劣的环境。方圆几十万里内,暗伏无数阵法陷阱,威力惊人。”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我曾听姐姐无意说起,沙盘静地分为子、母两地,子地是世人皆知地沙盘宫,母地深藏在荒漠底下,极为隐秘。可惜荒漠下没有水源,否则沙盘静地的门人躲进母地,楚度未必找得到。” 我嘿嘿一笑:“经此一役,沙盘静地的风头便盖过了大光明境。如果采取丢卒保车的战略,牺牲部分弟子。精锐躲入母地,或可求得生机。保存实力。”楚度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十天攻陷罗生天,靠的是避实就虚、出其不意的奇袭战。妖军不能在罗生天战场上拖得太久,因为清虚天随时可能倒戈相向,坐收渔人之利。 不知此时,公子樱和庄梦又在谋划什么呢?他们不能让战局完全倒向魔刹天,否则危及自身。又不能大肆打击魔刹天,因为还要利用楚度试探高高在上的吉祥天。其中地分寸,极难掌握。 也只有公子樱、庄梦这样的人,才敢如此玩火。我凝视着幽暗的涧水,水中仿佛浮出两人深不可测的微笑。 “趁楚度无暇分身,我们是否改变计划,在这个月圆之日离开罗生天呢?”甘柠真问道。 “不,十大名门中既然还有人逃生,必然招来妖军追杀,本月十五各处天壑一定防范森严。”我微微摇头,捡起钓竿,远远地甩出鱼线。如今在楚度的心目中,恐怕我才是他最想钓的一条大鱼啊。第一个月圆日,他是不会放松钓竿地。另一方面,日子拖得越久,海妃被吉祥天刺杀的可能性就越大,被我笼络地女武神们才会彻底断去后路。 “还是小无赖想得周全,我们听你的。”海姬亲昵地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水波摇曳,成双的倒影融合成了一个。 甘柠真默默转过身,独自离开。走出几步远,她身影一顿,犹豫片刻后,曼声吟道:“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尔其静也,体象皎镜,是开碧落。其色清莹,其状冥寞,未能穷其形。其体浩瀚,其势渺漫,不能穷其畔。” 这几句话深奥微妙,字字珠玑,听得我乍惊乍喜:“这是什么法诀?难道是?” 甘柠真打断了我的话,自顾自道:“多年前,师叔苦练一点黛眉刀,挥刀斩花而花不碎。悟冥渺之道,得动静真髓。”不待我再问,一袭白影飘然消失在浓阴处。像沉入幽暗水下的鱼线。 “傻子,她在偷偷告诉你碧落赋的法诀呀。”海姬咬着我的耳朵,娇嗔道,“小无赖相公,你好手段啊,居然哄得柠真把碧落赋的不传之秘也泄漏出来了。” 我胸口一热,这分明是甘柠真目睹我垂钓修炼,才特意用碧落赋地法诀加以指点。 “去找柠真吧。这些天,你有点冷落她了呢。”海姬似笑非笑。“把她娶到手做小吧,嘻嘻。我是雷打不动地正房。她可是要给我敬茶行礼的。你没有出现之前,我和真总爱较劲,谁也不服谁。你若是收她做小,她就不得不向我低头啦。” 我心中一荡,嘴上假正经:“别胡说八道,我有你就知足长乐了。不过话说回来,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嘛。” “你胃口不小啊,还想采摘百花?”海姬眯起眼,笑得像一头大母狼,狠狠掐拧我的腰。我立刻苦脸求饶,手却悄悄地,去搔她腋下的痒痒。 一时风光旖旎。春息醉人,崖顶的明月害羞得用云纱遮住了脸。 隔了许久。海姬软绵绵地蜷在我的怀里,仰着头,满足地叹息。 “我是认真的呢。”她指着上空的月亮:“柠真就像它,清幽高远,淡漠疏离。不会强烈地去爱,也不会强烈地去痛。在龙蝶洞府朝夕相处了十六年,我从未见到她脸上出现过笑容。” “可是你出现了,她变得不同了。她开始会生气,会焦急。会一个人呆。这两天,她总是躲开 却又忍不住偷偷瞧你。当你可以站起来的时候,她美。” 海姬吃吃地笑道:“一尘不染地仙子,原来也只是个关起门来,害怕受伤地小孩子呢。” 我无声叹了口气。高空中地明月,皎洁而孤独,矜持而静闭。谁又知道在光芒背后,深深隐藏的伤苦呢? “这些年,虽然我和柠真、丹媚嘴上不说。但在心里,早把对方当作了最亲密的姐妹。我希望真可以快乐。”海姬正色看着我。“小无赖相公,去打开那扇紧闭的门吧。” 我心潮起伏,仿佛一阵猛烈的夜风吹过。 “我不能。”想了良久,我艰难地摇摇头,“善良的傻老婆,你不明白吗?不要让小真真牵扯进来,不然以后她会很为难地。难道为了我们,要让她背叛碧落赋吗?你我都知道,我们迟早会和清虚天一战。” “就让明月挂在天空吧。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吗?”我微笑着,偏过脸去,让山崖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忧伤。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和我们靠得越近,就越会伤害她。甚至,甚至有一天,她会成为一颗被利用的棋子。”我心中暗暗抽痛,语气却越来越果断,“被我利用,或者被公子樱利用。所以,还是趁早放开她吧。” 海姬吃惊地道:“你不会的。” “时势不由人。”我硬下心肠道,“你去休息吧,今晚我来守夜。” 海姬还要再说,被我柔情软语相劝一番,依依不舍地回房就寝了。我独坐在涧边,好半天,才强行平静下纷乱的思绪。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地时候。 反复默念碧落赋的法诀,我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神识气象术源自破坏六字真诀,是刚的法术,是动的法术,与碧落赋要诀中的“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暗暗吻合。如何将“尔其静也,体象皎镜,是开碧落。”的要诀融会到神识气象术,才是做出突破的关键。而公子樱挥刀斩花花不碎,足见刀势的阴柔缥缈,是我目前最好的参照学习目标。 夜间,凉露滴落,山风鸣响,似潮汐深沉,绵绵不绝。崖上不时落英飘洒,被澄明的月光一照,显得鲜丽明透。 一片桔色花瓣从眼前悠悠落下,我运转神识气象术,以“刺”字诀击去,花瓣顷刻碎成粉末。我摇摇头,仔细回味碧落赋法诀中地“静”字含义,再行演练。不知不觉,大半夜过去了,四周洒满残花碎粉。 “噗哧”,远处的水面上,突然浪花迸溅,一条亮晃晃的金束贴着水面直窜而来,度快得惊人,激起两侧水浪“哗哗”后退。绞杀在后方紧紧追赶,触须一次次电射而出,总是被金束瞬息闪过。 原来是绞杀在捕食猎物。我定睛望去,金束像是一条竹筒般粗的大鳝鱼,但后半身被闪闪光的金壳裹住。头呈三角形,顶生一簇色彩鲜艳的肉花冠,腮旁圆圆鼓起两只水泡。我暗觉差异,绞杀吞噬了浪生兽后,游水的本事大进,想不到依然追不上这条怪鳝。 “是花冠壳鳝!”螭惊讶地叫起来,“百花涧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瞧它金壳的长度,差不多已有万年气候。等金壳长到覆盖全身的地步,花冠壳鳝便可成精了。” “它是大补之物。”还是月魂最明了我地心思,直接说出花冠壳鳝的用处:“壳鳝被称作北境最奇淫地生物,花冠壳鳝更是其中翘楚,平日里以花草为食,最爱闻脂粉女儿香。服用它头上的花冠,能够壮阳滋阴,专治男女不育之症。” 我忽然想起血戮林的土著妖怪们,心中大动。如果送于他们服用,产下后代的可能性岂不大增?对人口稀少的土著妖怪们来说,这是一份无法拒绝的厚礼。 百花涧中,激烈的追逐战仍在继续。眼看绞杀一个猛扑,即将抓住花冠壳鳝时,后者一个轻巧的急停,任由绞杀从边上擦过,扑了个空。花冠壳鳝早已掉头逃窜,绞杀厉叫一声,回头紧追不放。 我蓦然一震,仿佛被闪电劈中,眼前闪动着花冠壳鳝急停的一幕。迅疾的度刹那间变成静止,动静之间,转换得毫无间隙。 “尔其静也,体象皎镜,是开碧落。”我喃喃地道。潺潺涧水东流,但在绞杀和花冠壳鳝的高运动中,水流反倒像是静止了。 世上哪有绝对的动与静?我一声长啸,挥掌遥遥拍向山崖,花瓣雨点般洒落。我飘然跃起,凝神,静息,出拳。一片紫红色的花瓣在视线中不断放大,与我的拳头接近。倏然,拳头冥缈无形,宛如一个静止的瞬间。 花、拳相触,花瓣毫无损,缓缓飘向水涧,像是根本没有被击中过。等落到水面上,被水波一卷,花瓣顷刻粉碎。 “你真是一个修炼法术的天才!”月魂赞叹道:“所谓挥刀斩花花不碎,其实花早碎了。只是刀势太过缥缈静虚,意韵不断,所以从表面上看不出来而已。” 螭乐呵呵地道:“我老螭选中的人,还会有错嘛。” “公子樱多年前就已经达到了,我却要今日才能完成。我们之间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我冷静地道,我也终于领悟,螭曾经说过“动静只是一个点。”的含义。 月魂迟疑了一会,道“林飞,现在我有点相信,你才是天定的魔主了。” “天定?”我冷笑,目光所及,浪花激溅。花冠壳鳝又冲窜过来,绞杀在背后疯狂追击。 “这一份壮阳大礼,就便宜格三条了。”我大笑着,如苍鹰掠起,扑向花冠壳鳝。 逐鹿天下,从今日起! 第十六册 第六章 瞒天过海 第十六册第六章瞒天过海 终于等到了第二个十五。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盘坐涧边,我的心境如同手中钓竿一般平稳。经过夜以继日的苦修,神识气象术已经脱胎换骨,迈入崭新境界。而我的内伤,也在前日完全复元。 百花涧另一头,花木盛处,女武神们在涧水里沐浴,嬉闹声盈盈悦耳,一条条白玉似的手臂从翠幕朱屏里透出,宛如水鸟纷纷展翅。 “没想到,沙盘静地到现在还没有被攻克。”甘柠真立在身侧,出神地望着嬉笑的女武神们。这个月,魔刹天的妖兵不断向沙盘静地围聚,而风雷池在上一个月圆之日,被楚度亲率妖军攻破,所有门人弟子全被斩杀,没有留一个活口。 我笑道:“楚度现在一定头痛得很。一个沙盘静地,就把魔刹天大军死死拖住了。” 甘柠真点点头:“据我们抓来的妖怪透露,罗生天十大名门的精锐在魔刹天纵横驰骋,所向披靡,弱小的妖怪都被他们杀光了。” “这是斩草先除根的高明战略,让楚度无后备兵力可用。除了目前在罗生天的这支大军,以及留守红尘天封锁各处天壑的妖军之外,楚度再也没有后手了。” “罗生天也所剩无几了。唉,亿万年来长盛不衰的罗生天,说倒就倒了。” “北境会越来越乱的。”我打定主意,先去红尘天避避风头,等形势明朗,再谋定后动。 水波中,飞掠过一只雀影。我运转神识气象术,全力施展,以鱼竿钓影。“扑通”一声,空中的雀鸟倏然出现在水中。**地拍打翅膀,绕着鱼线飞动。我微微一笑,收住神识气象术,任由鸟儿飞走。 甘柠真神色讶然:“你的法术居然到了这个地步。看来,你离‘空’的道境不远了。” 我感激地道:“全赖小真真金玉良言提点。”此时,我已清楚,冥寞渺漫到了极致,便是“空”的境界。就如碧落赋法诀所言:“其色清莹,其状冥寞,未能穷其形。其体浩瀚。其势渺漫,不能穷其畔。”。“空”者,无形无畔也。 “我可没说什么。”她像个孩子摇晃着脑袋,青丝像风中的柳丝跳呀跳。 “小真真,你怎么不去洗澡?怕我偷看?”我打趣道。 甘柠真白了我一眼:“是你自己想去和女武神洗鸳鸯浴吧?” “哇靠,鸳鸯浴!想不到小真真能说出这么香艳的词。”我怪笑,“若是小真真真地这么想要。我林飞就牺牲贞操豁出去了,陪你一回鸳鸯浴!” “去死!”甘柠真一个暴栗敲在我头上,似嗔似羞的娇艳眼波看得我一呆。 “为什么不躲开?”她有些意外地问。 “因为不想躲。”我心思恍惚地回答。 春风如醉,日光将花木的影子,婆娑辉映在甘柠真雪白的道袍上。一头乌油油的黑,反射出柔和的光彩。 “因为不想躲。”对着水中的倒影。我梦呓般地重复道。“在大唐边疆的草原上,流传着一美丽的民谣。‘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傻子。”对着水中地倒影,她颤声道,“何苦呢。” 我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在那流浪乞讨的少年时,我曾经幻想,在天苍苍野茫茫的远方。邂逅一位美丽的牧羊姑娘,而我是一只疲惫归巢的小羊。夕阳西下,姑娘轻轻挥动皮鞭,落下满天彩霞。 然而,不再是从前了。我已经不同。我想要的,牧羊姑娘再也不能给我了。 “我明白的。小真真,我们就这样吧。”我闭上眼,无尽地黑暗将我包围。这或许是长大的代价。 一个时辰后,海姬带着女武神们齐至。经历这段时间的静养,她们个个神采奕奕。英姿飒爽,重新焕出自信的容光。我们骑上绞杀。出了百花涧,向红尘天的天壑飞去。 途中,我们尽量高飞,避开下方不时出现的妖怪巡逻小队。甘柠真绽出莲心眼,四处察看。我地神识气象术笼罩了附近十丈左右,一旦空中出现妖兵,立刻击杀。可惜我的袖里乾坤甲御术未到火候,无法藏人过久,否则将女武神们装入袖中打包带走,倒也省事。 所幸一路上,妖怪寥寥。罗生天各处战役结束,妖兵们都已奔沙盘静地而去。偶尔遇见几队巡游地妖怪,不是被我迅猛击毙,就是被我用遵行令骗过来,女武神们再合围歼灭。既然我和楚度撕破了脸,自然要做绝。 眼看快要接近天壑,前方忽然传来喊杀声。一个锦袍白老者骑坐虎鹰,仓惶飞来。他额头满是鲜血,一只手捂住左腿,大腿外侧流脓的伤口大如碗。胯下的虎鹰同样伤痕累累,屁股上的尾巴只剩下半截,不停地淌血。 在老者身后,足足有一百来个妖怪飞驰追赶,大呼小叫。望见我们,老者一怔,随即惊喜地对海姬大叫:“乾坤潭护法胡庚在此,请海武神施以援手!”向我们急急飞来。 “一共一百三十七个妖兵。”甘柠真转动莲心眼。 “不要急,一个都别放走。”我将遵行令交给海姬,自己驾起吹气风,绕到妖怪们的后方。 乾坤潭的护法胡庚迎上海姬,激动得老泪纵横:“天可怜见 遇到自己人了。海武神,乾坤潭完了,彻底完了。子,只逃出了千人。” 我暗忖,要不是楚度的重兵直指前三大名门,恐怕乾坤潭一个人也休想逃出。 海姬黯然道:“胡护法放心,有我们在,妖兵休想动你。” 胡庚喘着粗气:“我和一些弟子逃出乾坤潭后,只能东躲西藏,疲于奔命。本想在这个月圆日,逃亡红尘天,谁料天壑处埋伏了近万妖军。连妖王悲喜和尚也在。我被他一招击伤,要不是几个忠心的弟子拼死救护,早已亡命黄泉了。” 我暗暗叫苦,想不到红尘天天壑附近,竟然驻扎了上万妖兵,领军的还是我最捉摸不透地悲喜和尚。原本所作的最坏打算,不过是遭遇到夜流冰这个手下败将,谁料已经换人了。 想要瞒天过海溜出罗生天,似乎不太可能了。最糟糕的是,我们凭借遵行令一出罗生天。后屁股立马就被悲喜和尚带兵追杀,女武神们自然是凶多吉少,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番心血算计。 我脑中意念飞转动,苦苦筹谋。这时,妖怪们纷纷围住胡庚,为地妖怪体形肥壮如熊,头戴青铜盔。腰围软甲,背上生有六翅,恶声恶气地吼道:“罗生天的崽子们不少嘛。大爷是魔刹天蜂蜜寨的寨主飞熊,你们快点乖乖自杀,省得大爷动手!” 海姬立即出示遵行令,飞熊眯眼瞅了一会。骂道:“娘西屁的,知道大爷眼神不好使。还敢拿块大饼消遣大爷!小的们,杀了他们!” 边上小妖慌忙阻止:“飞熊寨主,那不是大饼,是魔主大人至高无上的遵行令。” 飞熊恍然“哦”了一声:“娘西屁地,晦气,原来是脉经海殿的小娘们。咦?那个叫林飞地小子呢?魔主大人传令过,要好好盯着他们一伙人。”东张西望起来。 海姬森然道:“你们还不让开?” 飞熊张开血盆大口:“神气个屁,大爷我呸!脉经海殿的小娘们听好了,快快滚开。不要妨碍大爷杀人,否则连你们这些余孽一块儿收拾。” “动手!”我突然有了巧过天壑地主意,大声喝道。蓄势已久的神识气象术使出,“刺”字诀下,几十个妖怪同时跌落,身上却不见一丝伤口。相信落地时,他们已化作粉末血汁。 在飞熊愣神的当口,又有几十个妖怪被我瞬间格杀。女武神们纷纷劈出脉经刀,金黄色的刀气纵横,血肉飞溅。妖怪的惨呼声不绝于耳。甘真轻拍剑鞘,三千弱水剑犹如惊天长虹掠过。将两个逃出几丈远的鸟妖斩杀,带血的翎羽散乱飞扬。 几息地功夫,一百三十七个妖怪只剩下了十多个妖力高强的,还在负隅顽抗。大局已定,我悄然飞向胡庚,老头奸猾得很,早远远躲在了一边。眼见四周无人注意,我默运刺字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连同虎鹰一起击杀。 一人一骑急坠落,无声无息。我微微一笑,回过头来时,恰好遇上甘真清澈的莲心眼。 “是你杀了他?”她不能置信地看着我,“为什么?” 我瞄了一眼远处的女武神们,压低声音:“你说为什么?带着这个废物,妖军能让我们出罗生天吗?他一身是伤,只会连累我们。” “那你也该任由他离开。” “以海姬的脾气,是一定会带着他的。就算我强行阻止,这个老头一旦逃生,定会含恨到处宣扬脉经海殿见死不救,甚至诬蔑我们与魔刹天勾结,为脉经海殿惹来不必要地麻烦。” 甘柠真默然,我小声道:“小真真,我也是不得已啊。为了大家活命,只能牺牲不相干的人。”犹豫了一下,道:“就当你什么也没看见。” 此时,妖怪们全军覆没,只剩下飞熊一个,孤孤单单地在空中左冲右撞,试图突破绞杀地拦截。他还有些本事,硬生生靠着一身粗皮厚肉,挡住了几百记脉经刀和绞杀猛拍的风翼,连一丝伤痕都没留下。嘴里兀自呐喊:“小的们,怎么不替大爷杀啊?” “别杀他,我还有用!”我沉声道,飞到飞熊跟前,笑眯眯地道:“小的们都完蛋了,只剩大爷你了。嗯,我就是林飞,飞熊寨主很想见我吗?” 飞熊怒吼一声,蒲扇大的手掌对我猛拍。我轻松闪过,对着他肥大的屁股轻轻一脚,将他踢向绞杀。绞杀风翼拍出,又把飞熊击飞回来。一时间,他就像是个大肉球,在我和绞杀之间来回跳动。好一会,我才放过他。 飞熊头晕目眩,在空中摇摇晃晃。一个劲地揉眼睛, “你想活,还是想死?”我好整以暇地问道。 “娘西屁的,你们人多欺负人少!”水,“大爷英雄无用武之地。一帮子小娘们,乱拳打死老师傅!” 我目瞪口呆,真看不出,这位肥壮地大爷还有一颗脆弱敏感的内心啊。 “你想死,还想活?”我又问道。 “娘西屁地。你这不是废话?谁想死啊,大爷寨子里还藏着好多蜂皇浆呢。这下好了,便宜家里几个小王八蛋了。” 我强忍住笑,日他***,他原来是个浑人啊。当下道:“想活命,容易得很,只要你乖乖带我去见悲喜和尚。我就放过你。” 飞熊愣愣 我一会,恍然道:“娘西屁的,说了半天,原来是你一心求死,干吗不自杀?非要找那个老妖王杀你?哦,大爷明白了。你想出名!死在名妖手里,你也成名人了。” 我直翻白眼。没好气地道:“记住,到了天壑,没我的吩咐,你一句话也不准说。否则。”冷冷一笑,将他远远踢飞。 直到飞熊飞出去十多丈,我才施展卷字诀,霎时,飞熊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六只巨翅被神识气象术揉成面团。翻来卷去,再倒卷而拍,硬生生将他拖到我的跟前。 “明白了吗?就算你有千军万马保护,老子一样杀你如草!”我厉声道。 飞熊耷拉着脑袋,闷声闷气地道:“大爷明白。你拳头比大爷硬,大爷认栽。娘西屁的倒霉,为了求死当名人,就拼命捣鼓大爷。”悲愤地流下泪水,“大爷我真冤啊!” “你很好,我喜欢。现在请闭嘴。说话先举手。”我笑嘻嘻地摸了摸飞熊地脑袋,“就让它暂时留在那里吧。” 飞熊立刻举手。 “说!” “暂时是什么意思?暂时不杀大爷。那就是以后要杀大爷了?娘西屁的,你别糊弄大爷!大爷聪明得很呢。到时你先杀我,再被杀,大爷变成你地妖俑陪葬品了。” 哇靠!我吼道:“就让你的脑袋留在那里吧。闭嘴!” 飞熊举手。 “有屁快放!” “脑袋留在哪里?那里是指哪里?” “娘西屁的!留在你的脖子上!我不杀你!也不伤你!只要你乖乖听话!” 飞熊满意地点点头,洋洋得意的眼神乜斜我:“大爷也是一个识字的文妖,想玩文字骗局蒙大爷,门都没有。” “该死的,给大爷闭嘴!” 飞熊再次举手。 “你尽管说吧。”我有气无力。 飞熊理直气壮地道:“冠名权懂不?到底你是大爷,还是我是大爷?” 我呆了半天,懒洋洋地道:“你是大爷。” “胡护法呢?”没有瞧见胡庚,海姬诧异地问道。 “他好像趁乱逃走了。保命要紧,他哪里会管我们?”我不露声色地答道,瞥了甘柠真一眼,后者望着我,幽幽地叹了口气。 女武神们群雌啾啾,纷纷指责胡庚地不仗义。我沉吟道:“如今悲喜和尚带着上万妖兵在天壑处埋伏,原先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飞熊又一次举手,我视而未见,继续道:“我已经有了打算。到了天壑附近,我和这头熊妖先去打探虚实。然后,再想办法帮你们混出去。” 海姬点点头,关切地道:“你小心啊。反正我们有遵行令在,大不了出了罗生天恶斗一场。” 飞熊频频举手,我自动忽略。一行人再次启程,傍晚时分,在天壑龙泉岭三里外停下。 放眼望去,整片龙泉岭林深草密,气宇森严。金黄的圆月正沿着山岭,一点点往上攀。月下山林光影幢幢,不知暗中埋伏了多少妖怪。 我运转息壤,改变形貌,看得飞熊直揉眼。软硬兼施地威胁了他一番,才拽着飞熊而去。 岭脚下。钉着数千根忽高忽低的白玉桩,笔直耸立,错落分布,恰好将四面围住。据飞熊交待,这是悲喜和尚布下的奇门阵法,可以将伏兵的杀气、躁动掩盖,令人难以察觉。 “难怪从外看,这里犹如空城。嘿,这个所谓地妖王倒是有几分手段。”我捏了捏飞熊的翅膀,“你直接带我去见悲喜和尚。其它什么也不用管。” “娘西屁地,送死还这么理直气壮。”飞熊忍不住举手,嚷道:“大爷服你了,你是条汉子!” “闭嘴!”我冷冷地道。举步上岭,幽深处,闪动着一双双窥视的眼睛。有飞熊领路,一路畅通无阻。没有妖怪现身拦截。在我击伤夜流冰的山洞前,悲喜和尚懒洋洋地侧躺在杂草上,背对我们,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调。 “终于还是来了啊。”悲喜和尚头也不回,打了个哈欠。 我心头一凛。揪住要溜走的飞熊:“有些话,小的要秘密禀报妖王。还请大王喝退左右。” 悲喜和尚怪笑几声,沙哑高亢,惊得林中夜枭乱飞。 我不动声色:“听说明镜山悲喜洞府内的悲喜换身秘芨,大王不小心遗失了。小的辛苦寻访到了秘笈下落,特来禀告。是真秘笈,可不是什么‘冒牌货’。”紧紧注视他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丝毫细微变化。 悲喜和尚纹丝不动,倏然,消失在我眼前。“进来说话。”他的声音袅袅从洞内传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个假货地妖术精深玄妙,绝对位于四大妖王之。拉起愁眉苦脸,拼命举手地飞熊,我大步入洞。 洞中多孔窍,山风呜呜灌入,洞壁月影斑驳,照得悲喜和尚一张脸忽明忽暗。我不禁头皮麻,月光怎会移动?分明是他以无上法术,不停变幻方位,偏偏看起来。宛如静止不动。这一手,楚度也相当纯熟。 “知微!”我倒吸一。北境达到知微境界的绝顶高手,竟然还有一人!知微境界的身手,何苦冒充悲喜和尚?他的本事可比你差了一大截。”我单刀直入,神情镇定自若。 飞熊听得一愣,我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笑。我不会杀他,但亲耳听到了这个秘密,悲喜和尚一定会杀他灭口。借刀杀人的伎俩,还真是容易。 “露馅了,我露馅了!”悲喜和尚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我却瞥见一道翠线一闪而逝,飞熊轰然倒地,后脑勺上,钉着一根纤细的翡翠针。 “你想要老夫为你杀人灭口?老夫偏不。这头傻熊只是昏迷而已,醒来后,自会把今日之事忘记得精光。“悲喜和尚抹了抹鼻涕,换上一副笑脸,扬扬自得。 我微微欠身:“前辈不但法术高明,心智也高明,林飞实在佩服。其实这头傻熊挺有趣的,如非得以,我也不愿杀他。”运转息壤,恢复原貌。 悲喜和尚双目精光一闪,宛如虚室生电,令人不寒而栗。转瞬间,原先疯疯癫癫地气质变得无比威严冷厉。“你胆子倒大,竟然自动送上门来。楚度的遵行令,老夫可不会放在眼里。” “前辈足以和楚度分庭抗礼,当然瞧不起遵行令了。只是以我林飞之能,想要不被灭口,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施展神识气象术地刺字诀,霎时遁隐,又倏然出现。 “嘿,北境逃命第一的补天秘道术也学到手了。”悲喜和尚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缓缓地道:“还混杂了碧落赋地心法,甘柠真那个丫头,原来有意中人了啊。是啦,她长大了。”语声恍惚有了几分沧桑。 我苦笑:“前辈法眼如神,厉害,厉害!想来过去也是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 “你无需套老夫地话。你也不差,小小年纪,能有今天的造诣,固然是奇遇运数所致,也是天资骄人地结果。难怪海龙王那般孤傲的人物,也和你折节结拜。”悲喜和尚从头到脚,细细审视了我一番。 “可惜楚度要杀我后快哩。” “他要杀你,是你们之间的事,和老夫无关。”敏锐捕捉到了我话中挑唆之意,悲喜和尚直截了当地道。 我一愕:“前辈一代高人,含辛茹苦甘当卧底,难道不是为了对付楚度吗?观前辈气宇风范,对补天秘道术、碧落赋秘道术的熟悉,当是清虚天或吉祥天的绝顶高手。楚度荼毒北境,前辈怎能坐视?” “卧底?”悲喜和尚哑然失笑,“老夫还没有这么低俗。至于什么荼毒北境,也和老夫无关。即便清虚天各派被斩尽杀绝,只要不杀到老夫头上,老夫也照样坐视。” 我心中一个激灵:“原来前辈来自清虚天。”家伙到底出自清虚天哪一个门派?怎么心性如此冷漠? “好小子,套话真有一手。你怎知老夫是假货?难道悲喜和尚还活着?”他一字一顿,语音暗蕴浩然正气,竟使人生出不得不说实话的感觉。 “前辈放心,真正的悲喜和尚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三言两语,将悲喜和尚的遭遇坦然道出。 他略一沉吟,忽然微微一笑:“你今日前来,原来是要以此威胁老夫的。嗯,你坏了老夫道法,老夫却又难以将你灭口,为了保全老夫身份地秘密,看来只好成全你了。”一时间,气质变得儒雅温文,潇洒从容,肌肤也微微透出美玉的光泽。 “岂敢。林飞今日拜见前辈,的确有一事相求。”我心想,你个老家伙明白就好,不然大家一拍两散,你也别想在楚度手下混。坏了他的道法?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说吧。” “请前辈护送我、甘柠真、海姬以及女武神们从此处离开罗生天,务必掩人耳目,不使外人察觉。事后,也请前辈保守秘密,林飞也自当为前辈保守秘密。时间紧迫,还望前辈立刻成全。” 悲喜和尚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心如擂鼓,怦怦直跳。 须臾,他仰天大笑:“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敢要胁老夫的人。哈哈哈哈,真是新奇的感觉!想不到,我也会有被人要胁的一天,哈哈哈哈!” “老夫答应你了!”他随手抛出百来张道符,“这是隐身符,贴在前额上,一个时辰内妖怪绝对看不见你们。” “多谢。”我心中大喜,接过道符。符篆以乳白色的薄玉片制成,光可鉴人,符上雕绘奇纹怪案。为了证实有效,我先贴了一片在额头,玉符触肤即化。对悲喜和尚长长一揖,我大步走出山洞。 到了洞外一看,悲喜和尚赫然侧躺在草丛中,正对着我,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调,和先前的位置毫厘不差。 “真是绝顶高手啊。”我低叹。一路下岭,风平浪静。悲喜和尚的隐身符地确不假,即使我大摇大摆,从一个藏在树洞里的妖怪面前走过,他也视若未见。 这一步,我终究是走对了。不管冒充悲喜和尚地家伙目的何在,他还是不得不向我妥协。站在岭脚,夜风袭人,后背凉飕飕的。我这才觉,早已汗湿单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驾起吹气风,急飞去。 第十六册 第七章 噩耗 第十六册第七章噩耗 明月当空,光华朗朗,照得龙泉岭一片金黄。 借助玉符,我们一行人成功隐形,直上山岭。我没有把悲喜和尚的秘密告诉海姬她们,只含糊地透露隐身符是高人相赠。并非我信守诺言,而是悲喜和尚的把柄由我一个人掌握更好。 岭上飘浮着迷离的白雾,湿气甚重。到了山洞口,烟雾更浓,仿佛滔滔滚动的雪白云团,被月光镶上了灿灿的金边。 洞内奇迹般亮堂堂的,不见一丝一缕雾气。月光从洞壁各处孔窍透入,折射出一个个明澈的圆斑晕,宛如满洞生月。虽然没有瞧见悲喜和尚,但我隐隐感觉到,他就在洞内。 洞尽头,是一片青白如玉的石壁,皎洁光润,晃晃映出人的影子。女武神们摒声静气,立在石壁前,默默等待。我退出一丈外,缓缓走到西侧石壁前,对虚空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恍惚有两道耀眼的电光一闪而逝。 随着月光越来越亮,石壁仿佛渐渐转薄,光华流烁,晶莹剔透,像一面巨大的水晶镜子。 女武神们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天壑要消除了。”甘柠真低声道。 月光陡盛,光影摇动。霎时,洞内光斑纷纷折射,犹如玉龙矫夭游动,最终齐齐聚焦在石壁上。石壁出一声敲金击玉般的清鸣,浮出“镜门”两个缥缈浮动的大字。石壁变得完全透明,在另一头,是苍茫浩瀚的虚空。 “你们先过天壑,在洞中等候,我稍后就来。”迎上女武神们询问的目光,我指示道。她们已经学会事先征询我的意见了,这是一个好开端。 海姬领着女武神们鱼贯而入。随后便消失了。当甘真穿过镜门时,我依稀听到,虚空处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多谢前辈成全。”我对虚空处抱拳一礼,压在胸口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你没必要客套,我们只是交换。”悲喜和尚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淡淡地道:“你要胁老夫,老夫不得不从,何来多谢一说?” 我微微一笑:“观空舍执,直见真如。原来前辈是一个视世俗情礼为粪土地高人。是我虚伪了。” 悲喜和尚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你倒是了解老夫。” “然而非世俗之人,为何纠缠于俗世之中?”我好奇地问。既然他不好名利权势,勘破世情,为何要伪装成悲喜和尚,屈身楚度? “你早已回答了。”悲喜和尚仿佛拈花而笑的得道高僧,和我打起了机锋。“只为观空舍执,直见真如。” “何谓空?何谓执?何谓真如?” “问你。” “为何反倒问我?” “我的空非你的空,我的执非你的执。所以需问你。” 我咄咄逼人:“殊途同归。何来你我之分?即存你我之分,如何直见真如?莫非真如也分你我?岂不闻大道归一?” 悲喜和尚大笑:“我的回答可是你的疑问?” 我顿时语塞。如果我回答是,那么无论他说的是对还是错,都是我地答案。如果我答否,那么我又何必去问?悲喜和尚这句反问,恰好巧妙解释了你我之分。 “你也算是一个妙人。”悲喜和尚颇有兴趣地看了我几眼:“你特意留下来。绝非是为了向老夫道谢吧?” 我坦言:“是,我本来打算要胁你一辈子。本想使劲花巧手段。要你帮我除掉楚度。但现在我不准备这样做了。”和悲喜和尚这样特立独行的聪明人说话,任何粉饰伪装都没有意义,都会被对方一眼看穿,所以不如干脆讲实话。 “为什么放弃了?” “因为你早已回答了。以前辈的道心,如果不愿帮我,如何威胁利诱也没有用。” “你心志不小,竟然敢和楚度正面作对。即使是公子樱,怕也没有这样的豪气。” 悲喜和尚深深注视着我,“也许我会帮你呢?” 我微微一笑:“原来我的答案。却是前辈的疑问。” 悲喜和尚一愣,我深深一揖,转身而去。石壁透明如水,却照不出我的身影。我忽有所悟,喝道:“问你!” 悲喜和尚有些不解:“问我什么?” “前辈刚才问,你地回答可是我的疑问?我却说,要问你呢。” “不问何来答?” “无答何来问?” “好小子!这么不服输啊!”悲喜和尚仰天大笑,“缘何白云遮不住?” “一山更比一山高。”我曼声吟道,飘然穿过镜门。在这一刻,我感到自己离“空”的境界是如此接近。 众人早已在洞窟中等候。出乎意料,这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妖物看守。我略一思索,道:“妖兵一定被调往通向魔刹天的各路天壑了。”以悲喜和尚之能,加上上万妖军,楚度自然认为我不可能无声无息地闯过天壑,所以这边也就不再布防重兵。转念想到,身为知微高手的楚度,想必也 出悲喜和尚的境界高下,然而,悲喜和尚表面上臣服无从难,楚度又不知道对方是个冒牌货,以悲喜和尚地法力,模拟出妖气并不难,因此双方暂时相安无事。 但楚度对悲喜和尚的疑心怕还是有地。双方并非铁板一块,我仍有可趁之机。 当镜门缓缓凝结成石壁时,女武神们开始欢呼雀跃起来,海姬也在欢笑,但难掩失落之色。我搂住她,柔声安慰:“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回来的。”目光缓缓扫过女武神们,大声喝道:“有我林飞在,就有脉经海殿在!” 女武神们一双双美目闪过崇拜仰慕之色。从怨渊脱险,到抗过玄劫、奇迹般地复元,再到如今带着她们安然逃出罗生天。我以铁一般的事实,在女武神们心中树立了绝对的威信。 相信力量,世人大多如此啊。我在心中冷笑,只有甘柠真、海姬和鸠丹媚。才会在我是一个法术低微的小人妖时,也对我不离不弃。 “我们该去哪儿?”甘柠真问道。 “阴阳渡。”我早已做好了打算,“那里与黄泉天接壤,朱家灭门后,阴阳渡便成为红尘天最荒凉的地方。我们暂时在阴阳渡安身,等待时机,与海殿主她们会合。” 众人即刻启程,顺利地穿过千洞窟。在甘柠真的莲心眼下,几百个隐匿在烟岚山上的妖怪斥候被一一揪住,当场格杀。确定无妖漏网后。我们才骑上绞杀,向阴阳渡地方向飞去。 炎热地晚风扑面,满圆像嵌在蓝色果露里的金橘,红尘天已是盛夏季节。绞杀拍击风翼,直冲云霄,下方的烟岚山渐渐成为模糊的一点。直到此刻,我才完全放下心来。 途中。我找了一家成衣铺,取了几百套男子服饰、笠帽,让众女换上,自己也用息壤改变了形貌,将近黎明时分,我们在一座小城里落下歇脚。 城内黑灯瞎火。一片沉寂。街上到处是散着臭味的垃圾,不时还能见到腐烂的尸体、断折的刀剑。沿街。有几座屋舍已经坍塌,里面空无一物,只剩下黄惨惨的门板“吱呀呀”地摇晃。 甘柠真蹙眉道:“这里似乎也不太平。” 我从一具趴伏在街角的新鲜男尸前站起身,道:“人地尸体、妖地尸体都有,腐烂程度也不同。可见时常会生人、妖之战。这是好事啊。” 女武神们迷惑不解,我解释道:“红尘天早已沦为妖怪的势力范围,人类哪敢和他们明斗?如今人妖争斗不断,说明魔刹天已经控制不住这些小城镇了,被欺压地人类开始反抗。楚度的主力大军应该是一分为二。大部分在罗生天,另一小半围住了魔刹天的各处天壑、以及红尘天的大城、交通要道,这里就变得兵力薄弱。” “我们干脆把这里地妖怪全部杀光。”一个女武神跃跃欲试。 “这样岂不是自暴行踪?此行我们要低调,少管闲事。不要忘了,你们要留着有用之身,振兴脉经海殿。”我训诫道。 前方有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朱漆脱落的店门紧闭。檐上斜伸出来的绣杆挑起一盏昏黄的风灯,***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敲了半天门,才听到慢慢跑出来的脚步声。门被拉开一线。一只乌溜溜地眼睛透过门缝朝我们瞧。 “人?”他谨慎地问道。 “是啊,我们是行商的人类。一时迷路。错过了宿头,还请店家行个方便。”我把一锭金元宝塞了过去。如我所料,这种破旧地小客栈,多半还是人类经营。 “是人就好。”伙计接过金元宝,明显松了一口气。 进门后,我才现伙计手里紧紧握着一柄钢刀,当下试探道:“最近行路可不安全啊。” “待在家里也一样,都是妖崽子们害的。”伙计开始诉苦,“上月初的半夜,城南兵器铺的老东家就被妖怪杀了,妻妾也被先奸后杀再奸。一些人类开的大店铺都被洗劫一空,劫财还要害命。这不,我们睡觉的枕头边上,都放着刀剑呢。” “幸好最近妖兵少了许多。” “都往魔刹天去了呗。罗生天这一回干得漂亮,直接端了妖崽子们的老窝,真替我们解气了!听说杀得魔刹天血流成河,鸡犬不留!要我说,咱也杀,咱也奸,搞死妖崽子们!”伙计说得眉飞色舞,拳脚飞扬,差点把手上的灯笼也甩出去了。 我随意附和了几句,伙计领我们上了楼,打开十多间厢房,道:“各位人太多,只好麻烦你们挤一挤了。” 我暗叫失策,以后住店必须分批才行。否则百来个人聚在一起,迟早令人生疑。 伙计又道:“说来也怪,最近世道不太平,客栈的生意却好得很,常有人类光顾。”悄悄指了指斜对面地一间雅致厢房,压低声音:“那里就住了两位清虚天来的大爷,听说要干大事呢。” “大事?干什么大事?”我又往伙计手里塞 元宝。 伙计谨慎地关上房门,悄声道:“反正是大事。前个半夜里,我亲眼瞧见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神神秘秘地关在厢房里,天没亮又悄悄走了。” 我心中暗笑,魔刹天与罗生天杀得不可开交,清虚天便来捡便宜了。 海姬刻意粗声粗气地问道:“罗生天的名门还在魔刹天厮杀吗?他们没出事吧?” “还在魔刹天呢。”伙计倒上茶水,叹了口气:“听说也损了不少人手,连脉经海殿的殿主海妃也阵亡了。” 我地心突地一跳。 “你说什么?”海姬又惊又骇,尖声叫道,吓了伙计一大跳。 一个女武神上前,一把揪住伙计衣领,颤声道:“海殿主阵亡了?” 伙计脸色白。结结巴巴地道:“是啊,这个消息红尘天都传遍了。不信,你问问别人。” “不可能!一定是妖怪在造谣!”海姬凄厉地叫道,浑身颤抖,把桌上的茶水打翻在地。 我赶紧把伙计带到厢房外,小声解释:“我们是做药材生意的,脉经海殿是我们最大的买家。还了我们大笔的款子。如今海殿主阵亡,我们血本无归了。” 伙计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我沉吟着,是否立即杀他灭口时,伙计恭谨地道,“原来客官有罗生天地门路。真是失敬了。” “我们生意做得很大,还有清虚天的买家。”我随口敷衍。目光盯着伙计微微颤动地颈脉。今晚杀他不妥当,还是留到明晚吧。 “客官手上有什么药材,可否卖给小的一点?这年头兵荒马乱,金银珠宝不值钱,药材丹草才是最紧俏的东西,保命用得着。城北地药材铺,一个月前就断货了。” “哦,小意思。我们休整一下,明晚给你送几棵好药草。不过我们的货物贵重得很。不想惹麻烦。所以,你的嘴巴要上把锁。” 伙计一愣,旋即醒悟,点头如捣蒜:“客官放心,今天我什么也不知道。没听见,没看见,决不透露半点风声。” 我点点头,伙计还不走,迟疑了一会,赔笑道:“客官。你们这么多人住宿,能否交齐押金?没办法。现在外面太乱。” 我吃了一惊:“一锭金子还不够?” 伙计困惑地看着我:“客官行走在外,难道不知道吗?如今物资价格猛涨,一锭金元宝也就是过去的一钱银子,连一袋好米都买不到呢。” 我急忙掩饰:“前个月还没有这么离谱啊。”递去一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 伙计仔细瞅了瞅夜明珠,欣然揣入怀中:“如今这世道,一天一个价,都是妖崽子作孽啊。”这才离开。 乖女儿,明晚去吃了他。我摸了摸耳朵里的绞杀,向海姬的房间走去。 门内,隐隐传出海姬地哭泣声。我的手按在门上,迟疑许久,不敢推,手仿佛僵冻住了。海姬的哭声,透过门板刺进我的掌心,刺得我生疼。 “我没有杀海妃,不是我杀的。她不是我杀的。她是隐无邪杀地,是吉祥天杀的。”我颓然靠在墙上,挣扎般地默念,一遍又一遍。 “不是我动地手,和我无关。” “不杀海妃,她也会杀我。她不死,就是我死。” “我没有选择。” 我猛然抱住耳朵,想盖住海姬的哭泣声,但怎么也盖不住。凄惨的哭声不断在我心中回荡,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刮来绞去,割得心痛苦不堪。仿佛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凄厉叫喊:“你杀死了爱人的亲姐姐!” 本以为,这是意料中的一幕,我可以坦然接受,甚至窃喜。我早已和隐无邪定下盟约,早就为这一天精心准备。但真正生了,我还是不堪重负,戴上了沉重的内疚枷锁。 真是一条充满痛苦的争霸之路。我深深地吸气,呼气,吸气,呼气,直到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如果再给我选择一次,恐怕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林飞,你还真是天定地魔主呢。我惨笑,慢慢地转过身,伸出手。 左手的残指触目惊心。 “缘何白云遮不住,一山更比一山高。”我轻轻念道,终于心志如铁,毅然推开了海姬的房门。 第十六册 第八章 轰轰烈烈闹革命 第十六册第八章轰轰烈烈闹革命 等到三天后,海姬才从悲痛中缓过神来。 “这道蘑菇炒雀肝的菜味道不错,你尝尝。”坐在店堂里,我殷勤地为海姬夹菜。这几天,我们一直逗留在这个小客栈,因为海姬当日就病倒了。 海姬略微沾了沾唇,放下筷子,萎靡无神地望着外面的街道。她的脸被厚厚的面纱遮住,但我能窥见面纱后苍白憔悴的肤色,和两腮病态的火红。 “今晚启程吧。”隔了一会,海姬轻轻地道,“我们耽搁得太久了。” “老婆大人说了算。”我接道,海姬勉强笑了笑。 甘柠真道:“海姬,你如今是脉经海殿一殿之主,怎可消沉下去?难道要让几亿年历史的脉经海殿在你手中断送吗?” 我欣然道:“你还有我们呢。海姬,我会永远照顾你,保护你的。” “我明白,我会振作的。”海姬点点头,握住了我的手,伤痛地道:“小无赖,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你看,街上来了好多人。”我有些心虚,避开了她的目光。 一大早,街巷里就聚了不少人类,三五成团,凑到一起神秘地窃窃私语。到了中午,6续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小城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喧闹景象。披铠带甲的妖怪纷纷赶来,一瞅形势不对,又识相地开溜。 直到同客栈的两位清虚天“贵宾”加入后,人群猛然爆出高亢激昂的欢呼声。 “打倒妖怪!打倒楚度!打倒魔刹天!”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声来,喊声立刻涨成汹涌的洪流,在每一条大街小巷澎湃。 “杀死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妖怪!人类,从此站起来了!”,“干掉楚度,从我做起!”。“为我家二狗子报仇!”,“粮价***又涨了,去魔刹天抢粮啊!人们拿出准备好的横幅标语,狂呼乱叫。他们额头扎上白巾,腰间拔出刀剑,个个威风凛凛,气势汹汹。 清虚天的一位贵宾高声歌唱,充沛地丹田之气响彻天空:“大刀向,妖怪们的头上砍去!全城武装的弟兄们,杀妖的一天来到了!。” 另一位贵宾唱道:“起来。饥寒交迫的人类!起来,全北境受苦的人类!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粮价而斗争!” 最终,大家热火朝天地吼道:“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妖怪送上前!没有枪,没有刀。妖怪为我们造!” 人群汇成一条声势浩荡的巨龙,疯狂冲向每一个妖怪的店铺。怒龙过处,变成一片废墟。打砸抢烧,人们泄着郁积已久的怒火,与妖怪们杀成一团。血肉横飞,哭嚎冲天。整座小城沸腾了! 黄昏时,这场轰轰烈烈地人妖大战以人类胜利而告终。街上堆满了尸体。妖怪们死的死,逃的逃,受伤的被逮住,五花大绑,被勒令跪在大街上,接受人类的控诉批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放下屠刀,重新做人!”一位老大娘霍霍挥动铜拐杖,向五体投地的鸡妖砸去。 “我有罪,我对不起红尘天的广大人民。我接受改造!”鼻青脸肿地鸡妖声泪俱下。折断的翅膀无力地扑腾着。 老大娘喝道:“你会下蛋吗?会下蛋俺们就让你戴罪立功。” “会!还是双黄的!”鸡妖兴奋地嚷道。 一个满身是血的猴妖举起双手:“告诉大家一个秘密,我祖上第三代是人类!” 客栈的老东家一个箭步冲出,猛扇猴妖的耳光:“小杂种,背祖叛宗更可耻!” “浪子回头金不换啊。”猴妖苦苦哀求。 老东家双眼放光:“换!怎么不换?你私藏了多少金子?” 我们结帐离开小城时,轰轰烈烈地斗妖大会仍在继续。在许多小城镇,类似的厮杀每天都在生,也总会出现几个来自清虚天地神秘人。一些根骨上佳、法术底子较好的人类,连同满城的药材都被他们悄悄带走。清虚天显然是在趁火打劫,招兵买马,暗中挤压楚度的势力。 三天后。传出了沙盘静地沦陷的消息。楚度留下小部分兵力整肃罗生天,率主力大军赶回魔刹天。围剿罗生天最后的力量。我心知肚明,并非罗生天十大名门的精锐不想离开魔刹天,实则已是无路可走。红尘天、罗生天是妖军势力最盛的地方,清虚天、吉祥天又去不了,只能留在魔刹天,与楚度展开游击战。 从今以后,这批门弟高贵的人注定了流亡厮杀地生涯。他们唯一的机会,便是苦苦等待魔刹天与清虚天大战的爆。他们也算准了,清虚天不会坐视魔刹天彻底吞没罗生天,否则便是养虎为患。而清虚天的确展开了与魔刹天“鲸吞”完全不同的“蚕食”战略,随着妖军主力返回魔刹天,红尘天无数城镇6续落入清虚天的手中。 清虚天与魔刹天随时会撕破脸,就看谁先动了。 一个月后,我们抵达了阴阳渡。 烈日当空,热浪滚滚,晒得大地蔫。这一带地势偏僻,荒无人烟。闷热潮湿,沼泽遍布。杂草荆棘丛生,灌木藤箩纠缠,蚊呐蚁虫密集。很难想象,富甲北境的朱家就坐落在其中最大的一片沼地中。 “这里环境险恶,地形错综复杂,极易迷路,是朱家保护宝库财富的天险屏障。”甘真道,“在这片泥沼中,朱家请高人设下无数阵法机关,可谓凶险重重。一棵不起眼的灌木里,也许会刺出毒箭;湿软地泥潭内,随时会跳出朱家的护卫。” 绞杀触须舞动,在湿软地泥沼上轻盈滑行。浓重的 面袭来,漂着绿色泡沫的水洼冒着热气。不时有一怪虫探出脑袋,诡异地盯着我们。 “但这种鬼地方怎么住人呢?”我狐疑地道,神识气象术随意而动,拂开前方交叉的荆棘。 海姬微微一笑:“你到了朱家就会明白了。以前我随姐姐来过一次,当年,我也是这么问她。”神色平静,这些天,她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污浊的泥水蜿蜒穿过一堆堆乱树丛,曲曲折折通向幽深阴暗的远处。四周飘浮着灰绿色的雾瘴,密不透风的灌木枝叶和粘滑的水草散出腐朽的臭味。丛林深处。一个庞大如城堡的浑圆琉璃球若隐若现。 它就像是一颗巨硕华丽地夜明珠镶嵌在沼泽中,光华璀璨,色彩艳丽。一半浮在淤泥上,高达百丈,另一半深深埋在地下。在上半球的表面,攀爬着数万条长藤萝,色为五彩。粗如蟒蛇。藤箩扎入泥下的根已被砍断,残烂的主干半陷在泥潭里。 “这就是朱家。富赛神仙,风光无限的红尘天第一豪门。”海姬不胜唏嘘,“这是灵宝天才有的霓虹琉璃,不但冬暖夏凉,日夜生光。还水火难侵,刀剑不伤。称得上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奢丽城堡。” 看出海姬地伤感,甘柠真打趣道:“是啊,幸亏霓虹琉璃够硬,不然早被人打碎抢回家了。” 我连连惊叹:“想不到朱家是一个如此别致的琉璃巨球。他们倒会享受,居然住在球里。” 甘柠真道:“球顶心的琉璃板可以从内打开,伸出香琼红蕤玉梯,迎接从空中飞来的贵客。这也是朱家最高的待客礼仪。” 海姬指着五色藤萝:“这是北境唯一的一棵五谷藤,曾经结满各种沉甸甸地稻穗、粟黍、麦,随季节变化。结出当季的谷粮,是朱家仓縻丰足地象征。” 如今,五谷藤上皱丛生,黯淡干裂,显然枯死多时了。在琉璃球与泥沼接壤的一圈处,东、南、西、北各开出一道门户,供人进出。绞杀带着我们径直飞入。 尽管正值盛夏,里面依然凉爽怡人。四周空空荡荡,除了堆淌的虫兽屎尿,什么都没有。我只能从海姬的只言片语中。来想象昔日的辉煌奢靡。 “这里原本是旋转向下的霞纹浮金梯,直通三百六十五个兽窟。窟里豢养上万种珍禽异兽,连食槽都是龙杉石化木。那边应该是四季芬芳的瑶花泥道,遍植奇花异草,稀罕药材,尽头是一百零八间炼丹房。北中间是近千排金碧辉煌的会客室,桌椅都是产自罗生天的芙蓉玉壁,地上铺着锦蚕丝、凤凰毛、紫龙皮,墙是麝香云母,镶满珍珠、玳瑁、玛瑙、宝石。西面全是游猎场,宛如大片蛮荒森林,并以清虚天地寒淹流沙造出人工大海,海边系着一艘艘华丽的星~|分别布置成‘春山花’、‘秋雾月’‘仲夏野’、‘冬谷雪’等自然场景。”海姬不停地说道,我越听越心惊。这些珍贵无比的物资,绝大部分落入了公子樱之手,如此惊人的财力物力,再加上清虚天原本雄厚积淀的底子,必然成为战争最有力的支持。 打仗称霸要有足够的物资。我心想,南宫平的九疑宝窟决不能落在楚度手里。 匆匆转了一圈,绞杀飞落到球底,透过霓虹琉璃,可以看见外面污浊涌动的泥浆。 “原先这里是朱家的藏宝库,足足有十八层,跳进去都会被琳琅满目地宝物淹死。”海姬道。 “黄泉天在什么位置?”我问道。自从上次与龙蝶合体,隐隐见到那条奔腾而来的黑色洪流时,我便生出疑心,隐隐觉得黄泉天与龙蝶休戚相关。这也是我来此地一个主要目的。 “再向西三里,有一条深不见底,终年笼罩在愁云惨雾中的阴阳河。那里生灵绝迹,死气沉沉。据传过了河渡口,便是黄泉天的天壑——断魂桥。桥的另一头,便是黄泉天了。” “我想去瞧瞧。” 海姬花容失色:“那里怎么能去?一上断魂桥,活人也变成死人!你千万别去!”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央求道,“姐姐已经不在了,你不能再有事了。” “我逗你玩呢,我怎么舍得丢下老婆一个人?”我笑嘻嘻地捏了捏她地脸蛋,也许龙蝶就藏在那里。断魂桥,我是一定要去瞧一瞧的,否则岂不是白来一趟?只是需瞒着海姬她们。 “咦?”甘柠真神色诧异,紧紧盯着球底的霓虹琉璃,额头的莲心眼水光荡漾。 我沉声道:“现了什么?” 甘柠真奇怪地摇摇头:“刚才我的莲心眼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仔细瞧却没有。” “难道有东西躲在下面?”我沉吟了一会。忽然探臂抓向球底。霓虹琉璃被混沌甲御术轻松穿透,缩回手时,掌心多出了一大滩湿漉漉的淤泥,泥里蠕动着几条蛆虫。 女武神们看看毫无裂痕的球底,再瞧瞧我手里的烂泥,惊慕赞叹不已。 我摇摇头:“你的莲心眼真的感应到了吗?” 甘柠真点点头:“大概是生活在沼底地虫兽吧。” “恐怕不会这么简单。”我皱眉苦思,朱家称富北境多年。难道就没有秘窟暗道之类的玩意?难道没有为自己留下一条预防灾祸的退路?但霓虹琉璃光滑坚固,一览无遗,根本无法藏设机关。 思索良久,我摸出小火炉,点燃药粉,召唤出了空空玄。 “老兄。到灵宝天了吗?”空空玄一个筋斗蹦到我跟前,目光一转。 出失望的神色。 我奇怪地看着他,这小子如此热衷去灵宝天,莫非醉翁之意不在酒?“芝麻很美啊。”我故意道。 “是啊,贼漂亮,我天天睡觉梦见她。”空空玄脱口而出,随即小脸涨得通红,一口气没顺住,大声咳嗽,“梦见她,和她比试。每次都是我赢!” 我心中了然。微微一笑:“别说赢她,就算把她抢过来当老婆,也容易得很。” “怎么容易?”空空玄紧张地追问,迟疑了一会,道:“我堂堂盗贼大宗师是不屑抢的,偷可以勉强考虑一下。” 我道:“到时候,你只要按我教你的去做,保管顺顺当当偷一个老婆回来。将来小火炉里贼公贼婆,亲亲热热,美不美?” “美。美死了!”空空玄眉花眼笑,一脸神往。 我这才转入正题:“小玄子。你的盗技一定要多多磨炼,才能比赢芝麻。听说这附近暗藏一座秘窟,你能找出来吗?”指着球底。 空空玄贼亮地目光“唰”地扫过:“霓虹琉璃嘛,没啥稀罕的。”鼻子嗅了嗅,忽然趴在地上,用力嗅,边嗅边爬动了几寸。过了一会,他用手轻敲霓虹琉璃,侧耳倾听。 “怎么?” 空空玄理也不理我,许久,才猛地跳起来:“的确有丹草的味道!” 我大喜:“真有秘窟?” “没有秘窟。”空空玄摇摇头,“如果泥沼深处建造秘窟机关,敲击声会有细微的异样。泥水的流动也会不同。”见我将信将疑,他不悦地嚷道,“我以盗贼大宗师地名义誓,霓虹琉璃附近绝对没有秘窟。” 我失望地道:“难道是沼泽里生长出来的丹草?” 空空玄道:“至少一千种以上地极品丹草气味,性能各异,怎会长在同一个沼泽里?何况其中有一味肉芝车马草,遇泥即化。” 我绝倒:“哇靠,到底有还是没有啊?” 空空玄哭丧着脸:“没有秘窟,但有丹草。我也搞不明白丹草到底在哪儿啊?” “那就肯定有储藏丹草的秘窟机关!” “肯定没有!除非这个秘窟机关看不见,摸不着!”空空玄话刚出口,蓦地神情一滞,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我的一颗心跟着他的表情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不会是毒影吧?”空空玄眼珠狂转不停,自言自语,“老天,不会是毒影吧?”忽然疯似地钻进火炉,掏出无数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对着球底敲、磨、吸、照、烧、烤、冻。转,焰雾升腾,也不知空空玄到底使出了多少层出不穷的妙手盗技。 好半天,空空玄才颓丧地站起来。沉默片刻,他忽然对我道:“让其他人走远点,除了你,谁也不准靠近我。” 我一愣,随即让绞杀带着众人飞上半空。空空玄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嘴,缓缓吐出一颗圆溜溜的珠子。颜色灰白暗沉,毫不起眼。 “这是我的本命精丹,如果它也不行,我就无能为力了。”空空玄肃然道,本命精丹缓缓转动,越来越白,越来越亮,像是剥开壳皮,一点点露出雪白晶莹的果肉。 我心中感动不已,本命精丹事关空空玄身家性命,一旦被毁,空空玄必死无疑,但他却如此信任我。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助他偷得美人芳心。 陡然,本命精丹绽出一道雪练似地光斑,透射球底,一点点移动。光斑越来越耀眼,仿佛烈焰灼烧我的眼睛,让我不得不移开目光。 “看出来了吗?”空空玄表情大变,声音颤抖,指着光斑照耀下的一块霓虹琉璃。 我茫然摇头,即使以镜瞳秘道术仔细瞧,也看不出有什么蹊跷。 “笨蛋!这个地方比边上稍微暗一点,暗一点啊!”空空玄激动地大叫,“是毒影!真的是毒影啊!我还以为毒影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原来世上真的有啊!” 我苦笑,怎么也察看不出明暗的差别。空空玄一本正经地道;“毒影是一种无形无色无踪的怪物,除非在纯烈的精光照射下,才会显出淡渺的影子。而这只毒影,就藏匿在这块霓虹琉璃下面!” “这和丹草有什么关系?” “丹草就藏在毒影地肚子里面。毒影像是一个无形无边的如意袋,再多宝藏都能吞吃进肚,而吃进去地东西都能保持原样。” 我兴奋地道:“所以我们只要抓住毒影,把丹草从它肚子里掏出来就行!” 空空玄嘿嘿冷笑:“你说得简单。毒影无形无色无踪,怎么抓?就算把它送到你跟前,你也掏不出毒影肚子里的丹草珍宝。我问你,你能从空气里抓出东西来吗?” 我欣然道:“这就要看我们盗贼大宗师的手段了。既然有人能把宝藏放进毒影的肚子里,你没有理由比不上别人吧?” 空空玄忽然冲我贼眉鼠眼地一笑:“这就要看你肯不肯冒险了。只要你敢不要命,我不但能把这只毒影骗出来,让它乖乖地吐出肚子里的宝贝。还能帮你真正收服这只毒影!” 我心中一动:“真正收服?” “不错,藏宝的人并没有收服这只毒影。否则它就不会在这里了。”空空玄叹息道:“传闻中,一只毒影,胜过了千军万马!” “千军万马”四个字,像一点火星溅在我的心中,燃烧起沸腾的热焰。 第十六册 第九章 最接近黄泉天的地方 第十六册第九章最接近黄泉天的地方 空空玄的要求下,除了我和他,所有人都撤出朱家,外面。 “传说中,毒影是天地混沌时的瘟气所孕。它吐出来的精息,能令草木衰败,江河枯竭,方圆百里的生灵染上恶疾。可谓是非常危险的生灵。”空空玄一脸郑重其事。 我不由眼红心热:“原来毒影就像瘟疫一样。”拥有毒影,便可让强悍的军队染上重疾,失去作战能力,难怪空空玄说它胜过了千军万马。 “好在毒影生性慵懒,不爱活动,更不会轻易吐出精息。但如果你成为它的主人,便可顺利操控了。”空空玄从小火炉里摸出一角珠灰色的纱巾,向上抛去,纱巾在空中盘旋放大,化作遮天盖地的幕布,将整个琉璃巨球封得严严实实,遮掩了霓虹琉璃的光彩。 四周顷刻变得一片灰暗,幕布散出淡淡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 “这是锦果浣罗。”空空玄指着幕布上一个个大小不等的圆形斑点,道:“它们是寄生在浣罗内的千万种上古奇果,具有避毒神效,能暂时消化毒影的精息。” 空空玄又掏出一个青玉长颈水瓶,瓶中盛满乳白色的甘露。他取出几滴,洒在锦果浣罗上。一个个圆形斑点渐渐凸起,鼓成无数颗色彩缤纷的果实。浓郁的异香扑鼻,充斥了整个琉璃球。 “要尝尝吗?这是吉祥天才有的奇果金灵子,一万年才结实一次,每次只结一颗。”空空玄随手从锦果浣罗上摘下一只饱满的金黄圆果,抛给我。原先的地方,又奇迹般地鼓出一只金灵子。 金灵子色泽金黄的薄皮内,浆汁白如牛乳,肉瓢却是翠绿色的。嵌着一粒粒鲜红的籽。咬一口,浆液汩汨,甜如蜜*汁,满齿留香,吃得我啧啧称羡:“你地宝贝还真不少啊,需要我替你保管吗?” 空空玄急忙转移话题:“现在我们要把这只毒影骗出来,诱饵便是你要学鸡叫。”本命精丹高高悬在头顶上空,宛如璀璨明灯,在锦果浣罗上映出显眼的光斑。 我一愣:“学鸡叫?” “毒影嗜食公鸡,你只要学鸡打鸣。它就会忍不住现身攻击你。到时候,你这般这般。”空空玄一席话慢慢说来,末了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虽然有锦果浣罗保护,但也只能防止毒影的精息在空中传染。一旦被精息直接沾身,神仙也救不了你。” 一切准备完毕。空空玄跳到锦果浣罗的一颗大如车轮的碧果上,半透明的果壳缓缓裂开一道口子,将他裹入。空空玄的声音从果内隐隐传来:“老兄,千万悠着点啊,我可不想替你收尸。” 我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喔喔喔!”我引颈高鸣。声嘶力竭,听得空空玄窃笑不止。还一个劲地嚷道:“是公鸡打鸣,别叫成母鸡下蛋了。” 足足叫鸣了一支香的时间,本命精丹的光斑内,倏然映出极淡的影子。 “小心,它出来了!”空空玄紧张地大叫。 我立刻闭息,施展神识气象术地刺字诀,在琉璃巨球内风驰电掣般闪移,只以腹内的一口气息流转,不停地出公鸡的叫鸣声。 毒影犹如附骨之蛆。死死跟着我,即使是我全力展开刺字诀,也难以摆脱它的追踪。我经过的地方,锦果浣罗上的异果几乎在同时腐烂,化作水,有的“噗哧”掉落下来,变成剧毒地蓝紫色。 我飞移动,一颗心狂跳,情势凶险之极。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毒影的精息喷中。变成和这些异果同样的下场。幸好我神识气象术有了突破,气势连绵不断。否则早撑不下去了。 “一定要抓住机会!”空空玄嚷道,本命精丹的光斑遥遥锁住了毒影,跟着它瞬息移动。在光斑内,淡淡的影子以电光火石的惊人频率,忽涨忽缩。正如空空玄所说,毒影喷出精息前,必然会收缩,吐息时则膨胀。 锦果浣罗上地异果不断腐烂,空气中,也隐隐飘出了一丝蓝紫色的烟雾。“快啊!”空空玄焦急地催促,“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得完蛋!” 我一咬牙,目光紧紧盯着光斑,在毒影膨胀后,收缩前地一刹那,猛然冲入光斑。 眼前蓦然一亮,我进入了毒影的肚子。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在毒影喷吐精息前,自然会吸气,只在抓住这短短的一瞬间,才有机会冲入它的腹中。稍快稍慢,都会被精息喷中丧命。 毒影的肚子里,反倒清静无垢,四周亮堂堂的,浩瀚无边,悬浮着一条火红如艳阳的腰带,一只古色斑斓的青铜鼎,一颗密布花纹的丹药,一个冰蒲团,一根白玉簪子、一串缨络以及三册书卷。 这就是朱家压箱底地珍藏。虽然只有寥寥几件,但我深知,每一件都是无价之宝。和空空玄预料的一样,在宝物前,盘旋飞舞着一只桌面大的蛊虫。它长了一张艳如桃花的美女脸,浑身毛茸茸的,粉红的双翅上密布尖螯,正是人面桃花蛊。这种蛊虫杀伤力不大,却生具操控生灵神智的异能。 “朱家应该是靠人面桃花蛊来操控毒影,驱使它吞吐宝物。只要你炼化人面桃花蛊,吞食服用,再将自身精血滴入毒影腹中,便能成为它的主人。”想起空空玄的话,我不再迟疑,对准人面桃花蛊,喷出三昧真火。 灼热的烈焰中,人面桃花蛊痛得吱吱乱叫,声音凄婉娇柔,充满魔异地诱惑力,美目楚楚可怜地瞟着我,令人忍不住心中生出怜悯之情。我谨记空空玄的叮嘱,毫不手软。不到一顿饭地功夫,人面桃花蛊被炼化成一朵 灿的桃花。 随后,我才收取了朱家的宝贝。让我惊喜万分的是,三册术。分别是第四品的《朱光云碧腴》,第三品的《紫华流精》和第二品的《玉胎琼液膏》。 这一趟,真是没有白来。我兴奋地长啸一声,吞掉桃花,咬破中指。“滋”的一声,一滴精血在空中蒸成一缕红烟,袅袅消散。四周猛然剧震,气流狂泻,将我从毒影的肚子里喷了出去。 “得手啦!”琉璃巨球内,空空玄兴奋地跳到我跟前。指着我的影子,手舞足蹈。 仔细察辨,我才现,自己的影子比平时深暗了几分。意念稍动间,立刻感应到在影子里,潜伏着异物。 “收服了毒影,它就会一直藏匿在你的影子里。神不知鬼不觉。只要你意念下令,它就会按你的吩咐去做。”空空玄得意地道,“我没说错吧?堂堂一代盗贼大宗师,哪有料错地时候?”眼睛贼溜溜地瞄着我手中的宝贝。 我笑嘻嘻地道:“如果你是女人,我一定会抱住你大亲一口。这次我可赚大了。”把朱家的宝物递给他鉴别。 “这根腰带名叫分光火犀带,围在身上。能令对手攻击你的法术自动减弱一成;这只青铜鼎是号称最佳炼丹炉的否极泰来鼎;丹药是能增长妖兽力量的嗜血丹;坐在冰蒲团上修炼,不但事半功倍。还能防止走火入魔;白玉簪和缨络除了防身之外,还可使佩带者拥有飞行的能力。”空空玄双眼冒光,如数家珍。 “这些宝物不算什么,我很快就会再次飞升**天了。”我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丹鼎流地秘芨,这才是我最大的收获。只有不断增强自身的法力,我才能与楚度一争长短。 “可惜了我的锦果浣罗,它已经彻底废了。”空空玄肉痛地惋惜道,伸手一指,锦果浣罗软软地飘垂落地。上面结实的奇果几乎全都腐烂。流倘汁,散出阵阵秽气。 我沉声道:“也许我无法向你保证,但这是我林飞对朋友的承诺。如我有幸得势,北境地宝物会任你予取予求。” 空空玄呆了呆,认真想了片刻,难为情地搔搔帽子:“说实话,自从见到芝麻以后,宝贝对我的吸引力大不如从前了。” 听了他地话,我本该笑,偏偏笑不出来。我正在慢慢失去的东西。他却在慢慢得到。人永远不会知道将来自己需要什么,现在被视若珍宝的。也许在某一天,会被弃如蔽履。 直到空空玄跳入火炉,海姬她们来到身边时,我犹自默立怔。 “小无赖,你没事吧?”海姬摇摇我的胳膊,关切地问道。 我神智一清,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如今又怎容我迟疑迷茫?笑了笑,我道:“哪有什么事?得到了朱家秘藏的宝贝,我是欢喜得忘形了。”略一沉吟,我把缨络送给了海姬,嗜血丹则让绞杀吞下。 “这根簪子,你戴上一定很好看。”我走到甘柠真跟前,把白玉簪塞到她手里。 “还是你留着吧。”甘真犹豫许久,缓缓把白玉簪递回到我的手上。“我没有戴饰物的习惯。” “难道我送你一样东西都不成吗?”我低声道。 甘柠真幽幽地看了我一眼,终于接过了白玉簪。又迟疑了片刻,才将白玉簪子插在头上。洁白无瑕的玉簪,衬得浓密青丝愈乌黑滑亮。 这时,绞杀陡然厉叫一声,震得四面的霓虹琉璃簌簌抖动。它双目尽赤,闪耀着不寒而栗地凶光,一道道血纹蜿蜒爬满全身,血纹如同青筋暴起,散出排山倒海般悍戾的气势。 “爸爸,我要杀,我要杀!”绞杀狂暴地吼道,风翼拍击,目光贪婪地扫过女武神们,触须鼓胀舞动如噬人的蟒蛇。受惊的女武神们纷纷后退,即便是我,也被绞杀的凶残神情吓了一跳。 “好,我带你出去杀。”我心中一动,匆匆交待了海姬几句,便骑上绞杀,向外飞去。 一路径直向西,绞杀凶性大,沼泽地内的毒虫蚊蚁,被它吃了个干干净净,这才安静下来。 此时。已近子夜,夜空昏暗无光。沼泽地的尽头,草木不生,死寂沉沉,笼罩在阴晦森森的灰黑色云雾中。云雾很厚很低,诡异地滚动不停,仿佛紧紧压在头顶上。我听到呜咽的水流声,宛如野鬼夜泣,凄惨哀凉。 眉心的内丹开始隐隐跳动,我毅然前行。深入云雾,一条深不见底地大河横亘在前,半边河水漆黑如墨,半边河水惨白如纸,泾渭分明,毫不混杂。 “这就是阴阳河。”月魂叹道,“魅也曾经到过这里。” 我淡淡地道:“龙蝶也曾经来过。我有预感。总有那么一天,我和龙蝶会在此做一个了结。”一拍绞杀,全向前飞去。 飞到阴阳河上空时,夏夜地风吹在身上,赫然冰冷,阴惨惨得寒人毛。连我呼出来地气。也是森冷的。绞杀出不安的叫声,触须僵硬地抖得笔直。 在阴阳河的另一边。到处是穷山恶水,风凄雾惨。四周死一般的沉寂,不远处,突兀耸起一片光秃秃的危崖,又高又险,色泽血红。崖顶若隐若现,仿佛悬浮在云雾中。崖下是万丈绝壑,一条铁索吊桥横在半空,被森森阴风吹得吱呀呀晃动。 这就是通往黄泉天的断魂桥。一过此桥,从此阴阳相隔,人鬼殊途。据我猜测,龙蝶可能就躲藏在黄泉天的幽冥河里。 “当年,身怀自在天地图的龙蝶,可能被吉祥天地人逼到了此处。也说不定,这是他刻意而为。”我缓缓走上血色山崖,吊桥的另一头隐没在无边无际的血河中,一条条白骨舟顺流而下,舟 的黑影,宛如雾气凝化。飘忽迷离。 月魂道:“你的意思是,龙蝶为了恢复出第一个自己,故意生陷死地?” “不错,那一刻,定然是黄泉天幽冥河的涨潮期!”我冷笑,“这是一石二鸟之计,龙蝶也借此摆脱了吉祥天的追杀。还记得我在夜流冰梦潭中地幻觉吗?那些追杀龙蝶的白袍人,和行刺楚度的吉祥天高手很相似。得到自在天地图的人、妖,没有一个不被斩尽杀绝的,除了吉祥天,还有谁能拥有这样可怕的实力?如果不是楚度如同神话一般崛起,魔刹天染指北境,吸引了吉祥天地全部注意,恐怕此刻,我和甘柠真也被吉祥天穷追不放呢。说起来,我倒要感谢楚度。” 月魂踌躇道:“你真打算和楚度一争长短?” 我微微一哂:“你觉得我赢不了他吗?当年,汉高祖不过是个亭长出身的无赖汉,比起盖世英豪地楚霸王,自是远远不如。可结果如何?最终得到江山的,还是刘邦。楚度能权掌魔刹天,一是靠沙罗铁树开花的万古传说,二是凭借他天下无敌的拳头。人脉、根基还远远称不上牢固。俯仰众生的楚度,永远只是高高站在云端上,根本不可能了解底层妖怪们的喜怒哀乐。对大多数妖怪来说,楚度的抱负距离他们太遥远。他们只想过得快活,而不是追寻什么虚无缥缈的天道。” “但我不同。因为我也曾经和大多数妖怪一样,平凡、弱小,在污泥里打滚,在喜怒哀乐里挣扎。我比楚度更懂得他们。你相信吗?如果我和楚度争夺魔主之位,四大妖王中,碧大哥定然会站在我这一边,冒牌的悲喜和尚多半会观望,两不相帮,龙眼雀肯让她弟弟追随我,早已暗中表明了立场。” 月魂默然了一会,道:“我不知道什么刘邦、楚霸王。我只是觉得,你会在这条逐鹿北境地路上越走越远,牺牲许多美好的东西。” 我望着风雾中摇荡的断魂桥:“坐以待毙,我会失去得更多。” “有时候,退一步未必意味着失去。” “我还能退吗?”我嘶声道,“海妃死了,我已经辜负了海姬。碧大哥下跪了,我已经辜负了自己的兄弟。我甚至放弃了对柠真的爱慕,辜负了自己的本心。我不能再退,也不想再退了!” 月魂悠悠叹息,我的声音渐渐转冷:“一步走出,如同踏上断魂桥,再也没有了后退的余地。小真真说的对,我是个不服输的人。我早已在牺牲,也将继续牺牲下去。如果怨渊展现地未来一幕属实,魔主这个位置,本来就该是我的。” 月魂沉默许久。道:“除了魅,你是我唯一地朋友。无论如何,我会陪着你走下去。” 螭嚷道:“还有我!螭枪地主人,本来就该是叱咤北境的绝顶人物!” 我用力捏紧了寒冷似冰的铁索,凛冽阴气直透掌心,却让我的血气奔涌得更加灼热:“无论是楚度,或是龙蝶,都休想夺走属于我的一切。”遥指断魂桥的尽头,呐喊:“龙蝶,我来了!过去。我总在害怕你,总想逃避你的阴影。但现在,老子来找你了!” 夜空如墨,响亮的喊声在山崖间回荡,滔滔血河,无声奔涌。眉心的内丹一阵急跳后,慢慢平静下来。 就在此刻。我整个人突然进入了一种空空荡荡的玄冥状态。无肉无体,无牵无挂,无彼无相。如梦幻如泡影,如朝露如电光。阴冷地夜风从身上吹过,却不能令我的头、衣衫拂扬,仿佛我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并非真实存在。 这一刻,我是镜中的花。水中的月。在彻底放下对龙蝶的忌惮后,我终于成功迈入了“空”的境界。 断魂桥地另一头,龙蝶始终没有出现。 我仰天大笑:“月魂你看,有时候前进一步,就会逼得敌人后退一步。”长久以来,龙蝶在我内心压迫的阴影,一下子淡去了。 月魂问道:“你打算找到龙蝶,想办法吞噬他?” “我不会傻得主动进入黄泉天。”我摇摇头:“我不去找龙蝶,他迟早也会来找我。”在断魂桥附近。我逗留察看许久。眼见四周无人,我索性拿出丹鼎流的三本秘芨,逐一修炼。一旦进化飞升,也不怕泄漏我人妖的底细,否则被脉经海殿的女武神们瞧见总是不妥。 从如意袋里,我选出了几十种补气固元的丹草,吞食服下,坐在冰蒲团上,开始修炼第四品地《朱光云碧腴》。 “采之类碧,造之则朱。炼为表卫。白里真居。方圆径寸,混而相拘。”我默运要诀。静心持守。丹田内缓缓升起一座鼎炉,体内的红华神种如同燃烧地炉火,环绕鼎炉,熊熊奔涌。 “先天地生,巍巍尊高。旁有阙,状似蓬壶。”鼎炉越来越滚烫,肺腑好比火焚。红华神种将鼎炉层层包裹,宛如秋虫结茧。片刻后,红华神种鼓起一团,形状似壶,壶口微张,凝结着一滴半红半绿的液珠,悬而不落。 “轰”,鼎炉开启,热气喷涌。红华神种形成的蓬壶炸开,红碧液珠倏然滴落,在体内飞循环一周,冲入炉内。“环匝关闭,四通踟蹰。”我运转完最后一句要诀,鼎炉犹如连珠弹一般,频频射出一颗颗半红半碧的液珠,霎时挤满内腑,在体内密密麻麻地滚动。 这时,我的体肤左半边呈艳丽的朱红色,滚热如火。右半边莹莹碧绿,清凉似霜。一个人像被分割成自相矛盾的两部分,左胳膊动一下,右胳膊必然会朝相反的方向抽*动,踢出左脚,右脚也会不由自主地向后甩出。 “《朱光云碧腴》明明炼成了,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我怪叫道,照 子,我连最简单的肢体动作也做不出来。 螭道:“根据我地经验,你体内阴阳精气各自为政,需要炼化融合。” 略一思索,我干脆重开鼎炉,继续修炼第三品的《紫华流精》。“紫华流珠,常欲去人。卒得精华,转而相因。”绕着鼎炉,朱光云碧腴形成的液珠簌簌滚动,鼎炉半热半凉,时浮时沉。耀眼的红碧光华在肌肤上走马灯般轮流闪烁。 炼至半途,阴阳精气愈来愈盛旺,我的左半身竟然隐隐冒出火光,而右半身阴雾氤氲。 “滋液润泽,施化流通。”在阴阳精气攀至极点的一刻,鼎炉轰然巨震,朱光云碧腴液珠纷纷裂开,流泻出碧红色的汁液,混搅在一切,冲入鼎炉。“化为流光,至散至凝。”一道闪电般的紫光猛地劈开鼎炉,满身飞驰。紫华流精闪过的地方,气息化作了明耀的光息,似散似凝。呼吸吞吐之间,紫芒流灿,光华灼灼,照得肺腑亮堂堂一片。纤毫必现。 体内地精气竟然被光质化了,我全身温热如汤,像是泡在了光海中。运息动作时,身躯化作一道明亮的紫色流光,瞬息闪烁,变幻不定。 月魂奇道:“想不到《紫华流精》如此神妙,可以将气息光化。” 我心花怒放,一鼓作气,研习第二品地《玉胎琼液膏》。然而,运转紫华流精烧炼鼎炉时。丹田上方三寸处始终有一个暗点,无法被光息覆盖。我恍然明白,这是因为我没有修炼过第六品的《太清金液华》,导致光息不能浑圆流转,无法进一步修炼第二品地《玉胎琼液膏》。 似乎楚度手中,有一颗丹鼎流炼制的太清金液丹。我想起夜流冰曾经对孙思妙的许下的利诱,不禁怦然心动。那一册《太清金液华》。可能就遗落在魔刹天。 这时,一只只五彩缤纷的圆壳鼓出肌肤,连成一片,飞覆盖全身。 月魂欣然道:“你就快要神态进化了!” 没过多久,圆壳纷纷变软变薄,洒落无数碎屑。从壳内。绽出一片片明净的柔光,形似羽毛。再次把我裹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月魂惊呼一声:“老天,原来是转态进化!你直接跳过了神态,迈入转态!” 我又惊又喜,妖怪随着进化递进,需要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在神态时达到顶点,整整半年的时间不能动一下。随后,时间又会逐渐缩短。转态进化只要耗一个月,就能顺利飞升。我让绞杀回去给海姬传信,便开始了耐心的等待,默默体会刚悟出来的“空”地意境。 “我的上一代主人,两百万年前吉祥天天刑宫的座长老湿婆,论述过一句关于‘空’的精辟见解。”螭兴致盎然地道。 我心中一动:“快说来听听。” 螭摇晃着脑袋,拿腔作调地吟道:“空者,彼非彼。” 彼非彼?我犹如瑚醍灌顶,幡然醒悟。 螭老脸一红:“你真的懂了吗?我直到现在也不太明白哩。” 我微微一笑,目光投向断魂桥:“你说这是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桥。” “为何说它是桥?” 螭一愣:“多少年来。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我缓缓地道:“它被称作桥,并不代表它的本质就是桥。它只是架在空中。供人行走地铁索,因此它的本质只是铁,而非桥,人因它的用处才取名为桥。说桥非桥,便是‘空’。踏入空的境界,肉身也随即回归虚无的本质,隐入混沌。所以寻常法术,难以侵害分毫。” 螭嘟囓道:“这么说来,万物皆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空并非幻灭,只是不因得失而烦恼。若空而不空,便能达到真空生妙有的崭新境地。”如果我猜测无差,妙有地极限,应该就是知微。 闲来无事,我潜心思索各类法术的精要。在这里,天空始终阴沉晦暗,鸟影飞绝,四周空旷幽寂,兽踪灭迹,别有一种荒凉地孤寂感。 天地悠悠,万籁俱寂,生命的痕迹无处追寻。断魂桥下,一个个鬼魂随着白骨舟远逝,彼此视如陌路。生命孤独而来,也孤独而去,中间的悲欢离合只有自己懂得。 “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我心有所感,低声念道。 “夫昼夜之有变兮,乐人生之暂欢。”甘柠真清冽的声音顺风传来,她飘然走上山崖,暮色在肩头染上几许微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惊讶地看着她,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丝欢喜。我只是让绞杀告诉她们,我要远行觅地,闭关修炼一个月,再去朱家会合。 “我就是知道。”甘真淡淡地道,瞥了我一眼,道:“转态飞升?为何不让我们替你护法?” 我苦笑,甘柠真在我身旁坐下,双手抱膝,侧凝视着我:“不想让那些女武神知道?” 我点点头:“碧落赋的门人知道你是人妖吗?” 甘柠真默然有顷,道:“只有师叔知道。初入碧落赋时,我很自卑,落落寡欢,谁也不愿搭理。” “小时候,我也很自卑。”我笑了笑,“所以我总爱和别人套近乎。如果有人把我当朋友,我就会很开心。” 甘柠真脸上露出回忆之色:“只有师叔常常陪着我,弹琵琶给我听,一听便是一整夜。据传流星划过夜空的时候,碧落赋后山的石头便会唱歌,有幸听到歌声的人,能永远快乐。于是,每当有流星的夜晚,师叔就偷偷来敲我地窗,拉着我去后山。在忽明忽暗的山道上。我们竖起耳朵,听呀听。” “听到石头唱歌了吗?” “从来没有呢。”甘真有些难为情地笑道,“但不 ,我开心了许多。我和师叔在深夜地山上奔跑,灿后一一闪过,心里忽而觉得很亮。师叔说,柠真你瞧。流星喜欢你,所以跟着你在跑呢。” “你要是和我在一起,多半就能听到石头唱歌啦。”我做了个鬼脸:“我老爱爬上树顶,偷瞧王员外的女儿。她可真漂亮啊!我常常想,就算她出嫁了,我也会跟到她的夫家。偷偷地瞧她一辈子。” 甘柠真好奇地问道:“后来呢?” “没有后来。开始的时候,我已知道不会有后来。”我平静地道。“现在,她的脸好像越来越模糊,都记不太清了。但那会儿,我的心怦怦乱跳的滋味,却怎么也忘不了。” 甘柠真柔声道:“有忘不了地,就足够了。” “嗯,那只是少年时的梦吧。就像划过夜空地流星,照亮一刻,便是一刻。” “有机会。我陪你再去偷看她。” “有机会,我陪你去听石头唱歌。”我顿了顿,故意摇摇头:“其实这是多此一举。” “为什么?” “有我在,小真真一定会永远快乐,哪里还需要什么会唱歌的石头?” 甘柠真俏脸微红,啐道:“你的胡子一定是天下第一利器。” 我奇道:“为什么?” “你的脸皮这么厚,胡子都能戳穿,岂不是天下第一的利器?” 我张嘴结舌,甘柠真玉指轻点我的下巴,出银铃般的欢笑声。我也跟着一阵傻笑。 “你呆笑什么?”甘柠真娇嗔道。 “因为你也在笑。而你笑地时候。我也愿意笑。你难过的时候,我也愿意一起难过。”我低声道。和甘真待的时间越久,我就越难以克制内心的情感。 明明知道,我们不会有后来,却又忍不住开始。 甘柠真凝视着我,眼眶渐渐红:“值得么?” 我心弦激荡:“你说的,夫昼夜之有变兮,乐人生之暂欢。有短暂的忘不了,就值得。” “我地父亲,是晏采子。”过了一会,甘柠真忽然道。 “哦。”我下意识地应道,随即心中狂震,差点一口气呛在喉咙里。“什么?晏采子?你你你,小真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甘柠真凄然道:“这是真的。碧落赋地前任掌教,昔日清虚天的第一高手晏采子,是我的亲身父亲。” 我目瞪口呆:“晏采子是公子樱的师父,和你整整差了两辈,怎么会是你的父亲?” “这样才不会让外人猜出我们的关系。”甘柠真涩声道:“当年,晏采子云游天下,在魔刹天和家母相识相恋,也有了我。六年后,他厌倦了,于是弃我们母女而去,直到母亲应劫死后,才将我强行带回碧落赋,安排他的一个弟子收我为徒,以此掩人耳目。除了樱师叔和从小伺候晏采子的雷叔,碧落赋内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我呆了半晌,才道:“太不可思议了。打破我的脑袋也想不到,你竟然是晏采子地女儿。难怪以前海姬说晏采子因为寻找自在天而疯,你的反应如此激烈。” 甘柠真淡淡一笑:“他怎会疯?只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我到了碧落赋没多久,他便离开,从此杳无音讯。” “你恨他吗?” “没有爱,哪来的恨?我早已看淡了。”长黑夜一般垂下,覆盖了她的脸颊。 “或许晏采子有不得已的苦衷呢?”虽然这么说,我心里也明白,清虚天第一高手怎能和一个魔刹天的妖怪结亲?为了门风清誉,晏采子一定是狠心斩断情缘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晏采子不会将世上任何东西放在心上,包括碧落赋和他的虚名。抛下母亲的那天,他无悲无喜,神色自然,只是丢下一句‘万物无常,有生有灭。’,便扬长而去。” 我咂舌道:“世上居然有这样铁石心肠地人?” “与其说是铁石心肠,不如说他是一个冷静到了极点的人。他不会恨,也不会爱,凡人地七情六欲似乎和他无关。” 我期期艾艾地道:“他毕竟把你接回了碧落赋。” 甘柠真沉默着,不说话,森冷的崖风,吹得她香肩愈消薄,瞧得我心疼。 “不值得呢。”我缓缓地道,“小真真为了晏采子,便放弃心中的情爱,不值得。” 甘柠真微微一愕,我望着渐渐阴浓的天色,柔声道:“哪有为了别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的?小真真,放下它吧,放下这个包袱,你才会真正快乐。虽然我讨厌公子樱,但如果他可以带着你找到会唱歌的石头,我也会很快乐。” 甘柠真怔怔地看着我,我努力地对她平静微笑。天旷地寥,山风呜咽,夜色像覆水淹没了我们的表情。 一连三十天,甘柠真总是在黄昏而至,破晓离去。我们时而谈天说地,胡侃一气;时而长久沉默,享受两个人的平静。有一次我忍不住想,这么过一辈子也很好,却又硬起心肠,告诉自己早已没有了退路。有时我又会觉得,在公子樱的羽翼呵护下,小真真才会过得更好。 然而无论怎么想,我都想和她多待一会。 “我们这样,算不算是乐人生之暂欢呢?”我问她。 甘柠真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渐渐模糊,四周倏然一片漆黑。在黑暗的尽头,瑰丽的彩光席卷而来,带着我冲向远方。 我飞升了! 本册完。 第十七册 第一章 逃不掉的桃花运 第十七册第一章逃不掉的桃花运 脚的地方,碧荫参天,杂花生树,宛如重重锦绣屏障万丈山壁,四面环抱,斜斜向上合拢,只在上空留出磨盘大的一块天。山壁岩石呈艳丽的粉红色,上面藤萝盘缠,形如伞盖向外伸展,花红卉绿,结满黄果紫实。 “神态飞升可以在**天待上一整天,加上转态的三天,你足足有四天的时间寻宝。”月魂说到一半,忽然愣了一会,“这里是,是。 “是什么?反正这一次飞升,得陪空空玄去阿修罗岛,哪有空闲找宝贝?”我点燃小火炉,唤出空空玄,后者激动地在空中连蹦十多个筋斗:“是令人兴奋的**天的空气啊!阿修罗岛,我来啦!” 我一拍胸脯,爽快地道:“现在你是老大,你说去哪,咱们就去哪。” “够意思,不枉我堂堂盗贼大宗师和你结交一场!”空空玄亲热地跳到我肩上,张开嘴,轻轻咬了咬我的耳朵。 我一愣:“你干什么?” “嘻嘻,少见多怪,这是我们精怪对待好朋友的礼节——咬耳礼。”空空玄目光一扫,脸上突然露出古怪的表情:“啊!你的运气还真是。么偏偏飞升到了这块地方?” 我顿生警觉:“这里难道很危险?” 空空玄干笑几声:“危险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过很快活,嘿嘿。” 月魂苦笑道:“这里是姹精聚集的地方。姹精是**天一种奇淫的雌性精怪,性喜交媾,一被她们缠上,就是不死不休。精尽人亡。” 我毫不犹豫,拔腿就跑。在**天可没办法施展阴阳采补妖术,我非得被榨成*人干不可。 “来不及了。”空空玄指着山壁,一缕缕粉红色的香雾袅袅透出,藤箩花卉一沾红雾,立刻簌簌抖动,出娇媚蚀骨的笑声,满山回荡。 “姐妹们,有人来了!”,“三千多年了。总算等到男人的味道了。”,“这次轮到我先来!”,“不要急,所有的姐妹都有份!反正尸体不会这么快腐烂。箩花卉扭动枝条,变成一个个**地女精怪,头戴荆冠,足系花球。**遍布花花绿绿的纹路,像蛇一样,在岩壁上滑动着向我们游来。 三千多年的压抑?尸体不会这么快腐烂?我望着漫山遍野,一双双饥渴放光的眼睛,不由头皮麻:“这么多姹精?空空玄,你替我顶一顶。” 空空玄怪叫:“这种事你比我有经验。还是你来顶。”双足一跳,就要逃入火炉。 我一把逮住空空玄:“你先操练起来。做兄弟的要有福同享。” 空空玄哭丧着脸:“我不行啊,我太小了。” “堂堂盗贼大宗师,别说丧气话!” “我是盗贼大宗师,又不是采花大宗师!” 几千个姹精飞快将我们围住,骚弄姿,扭捏作态,浪笑得我心里直毛。一个自称大姐,脸像褶皱树皮的姹精对我抛了个媚眼,又冲空空玄撅起红唇。做了个亲吻的动作。 “好冷啊。“空空玄打了个寒战。 月魂道:“姹精受困于这片山壁,只要你能逃出去,她们就拿你没办法。” 空空玄凑到我耳边,小声道:“姹精是罕世奇珍灯笼草的守卫者,呶,灯笼草就长在山壁中间的石缝里。我们别错过了,去阿修罗岛用得着它。” “明白了。”我和空空玄心有灵犀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精悍,一个高大英武,都是如此可爱喜人。倒让我们不知先享用哪一个了。” “他!”我和空空玄同时指向对方。 我大声道:“这位空空玄兄弟虽然个子矮了点,但俗话说的好。一寸短,一寸险。浓缩地才是精品。你们看,他唇红齿白,肌肤滑嫩,肢体矫健,眼神灵秀,端的是玉树临风美少年。”一边说,一边向山壁处退了几步。/&1t;感慨,既生林,何生空?比起这位林飞兄弟,我好比太阳旁的小萤火,大树下的小杂草。俗话说得好,一寸长,一寸强,大块头有大本钱。你们看,他剑眉星目,肌肉饱满,天生红,热情似火。好一位伟岸英挺大丈夫。”趁精大姐转移目光,也悄悄后退。 众姹精群雌啾啾,摩拳擦掌:“管你们什么美少年,伟丈夫。只要是男人,我们都喜欢。” 我急忙道:“各位姐妹,我理解大家饥渴难耐的心情,但也请遵守秩序排好队,一个个来嘛。” “心急吃不了热锅饭,大家排好队,先排先得。”空空玄连连点头:“我们兄弟两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包你们满意。”/即空出了一大块,距离崖壁大概有十多丈远。 霎时,我一把 空玄,往右后方的山壁上空用力投去。空空玄犹如空中疾射了六、七丈,随后连翻几十个筋斗,越翻越高,越翻越远。他双手奋力前探,抓住了凸起地岩石,腰肢灵巧一挺,已攀上山壁。再几个起落,已到了山腰处。 不等姹精们反应过来,我已施展魅舞八式中的“飞扬”,向左后方飞逃。碧色的魅簇拥着我,宛如乘风而行。我双脚踩上山壁,径直而上,如履平地。 背后传来姹精大姐的尖叫:“想逃?抓住他们!”/|u息功夫,十多个姹精便追上了我。我施展魅舞,刚击倒一片,又被更多的精缠上。无奈之下,我重新跃下崖壁,施展魅舞八式地“宽博”,与精们展开了东躲西闪地游斗。 此时,空空玄闪入了山壁中缝。 我形势不妙,四面八方已经被姹精围得水泄不通。姹精们地手足里钻出一根根荆棘藤条。犹如长鞭,凶狠抽来。这些藤鞭有时倏地钻入地下,从另一个位置毒蛇般陡然探出,令人防不胜防。哪怕我的法术再厉害,到了**天,也一筹莫展。 “热爱!”月魂沉声道,“用这一式魅舞。” 我直翻白眼:“有没有搞错?对着这些丑陋淫荡的姹精。我哪里使得出‘热爱’?” 月魂叹了口气:“难道她们不是和你平等的生命吗?” 我身形拔起,踢飞一个姹精,双手拂出,捏碎左右两侧姹精的咽喉。冷笑道:“平等?八岁时我就明白,生命从来都是弱肉强食。”施展魅舞八式的“浩然”,将姹精们的藤条攻击全数封挡在外。 “得手啦!”半空中。传来空空玄的欢呼声。与此同时,一根亮闪闪的银索从高空电射而来。穿过精们地围堵,直奔我的眼前。 我以一个魅舞的姿势高高跃起,一把抓住银索。“嗖”的一声,银索飞倒退,带着我向上空疾升。山巅上,空空玄一手拽着银索,一手捧着一个形似大红灯笼的植物,喜笑颜开。 双脚踩实光秃秃的崖顶,我才松了一口气:“你的力气不小啊。居然能一口气把我提上来。”往下望去,姹精们地嘴里纷纷喷出粉红色的香雾,变回藤萝花卉,重新攀附在岩壁上。 “那当然。偷盗不仅仅是技术活,还是力气活。”空空玄洋洋得意,银索滚卷成弹丸大小,缩入靴底。 山壁这一边,水声轰鸣,高高低低悬挂着千百条水瀑,如同银龙飞舞而下。弥漫的雪白水汽犹如茫茫云雾。遮住了下方。 “阿修罗岛在什么位置?我们要走多久?”我问道,俯身就着水瀑。洗了一把脸。精溅在我身上地血肉,现在都化成了碎藤杂草。 “在天上。”空空玄悄悄指了指头顶。“告诉你一个秘密,亿万天女其实是阿修罗岛外围的守卫者,负责监测整片**天大地。” 我讶然道:“我们怎么上去?难道抓着这些天女地裙带爬上天?” 空空玄胸有成竹:“在**天东方有一座逍遥宫,宫里住着一个强大地精怪族群,负责守卫一条羊角铁阴蛇。我们先要盗得羊角铁阴蛇,再赶往北面的火焰峡,用羊角铁阴蛇引出那里地守卫者三足乌精,设法偷到三足乌精的霞光羽衣,披上羽衣飞上天,再等待时机。” “费这么多周折,还要等待机缘才能接近阿修罗岛?” “废话,不然我早自己干了,还要你打下手?快走吧,盗贼的时间就是生命!”空空玄双脚一蹬,弹丸般向下跳跃。 急急赶了一天的路,我们终于抵达了东面的逍遥宫。 四面青山碧水环绕,花树繁茂。河上鸳鸯戏水,桐梢凤凰飞舞。放眼望去,逍遥宫珠光缭绕,宝气氤氲。金碧辉煌的宫阁连绵如城,琼瑶华美的楼台高耸似峰。殿门口车水马龙,精怪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我皱眉道:“宫里这么多精怪,怎么下手?” 空空玄挺挺小胸:“大摇大摆走进去,没人会查我们。”率先向宫门走去。 门口倒也无人看守,奇装异服的精怪们成群结伴,谈笑进出。空空玄随意叫住一个手捧鲜花,腰悬玉佩,文士打扮的黄碧眼男子,用古怪地言语问道:“衣食米死特李阿宝嘿啊?” “爱动怒。”文士精怪摇摇头,快步向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走去。 我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他喜欢火?” “我问他李阿宝在不在,他说不知道。” “谁是李阿宝?你的精怪朋友?” “我胡编的。”空空玄狡黠地摊开手掌,露出一枚精美的玉佩。“先热热身。” 巍峨瑰丽的宫内张灯结彩,人流如鲫,一派喜庆气象。大殿中心,一个身披织金冰绡的艳丽女子载歌载舞。双臂不时化作鲜艳夺目地孔雀屏,撩起缕缕香风。边上几十个儒手捧五色乐器,吹拉弹奏,喜气洋洋。四周摆开了几千张筵席,正在大宴宾客。席上山珍海味,琼浆玉液,引得人食指大动。空空玄也不客气,拉着我找了个空位,大吃大喝起来。 我悄声道:“还不赶紧趁着混乱,溜进去盗宝?” 空 抹满嘴油:“慌什么?做盗贼这一行。要胆大心细,当作自己的家。摸清虚实后,再挑选最恰当地时机下手。” 主席上,一个相貌清奇,衣饰华贵的老头忽然起身,举起一杯香露,声音洪亮:“今日我逍遥公嫁女。感谢各位朋友不远万里,前来道贺。老夫无以为报,先干为净。”仰头喝下玉露,引来宾客一片喝彩道喜声。 逍遥公身侧,一对吉服男女向众人团团拜揖。新娘塌鼻阔嘴,腰圆体胖。说话像公鸭子叫:“多谢大伙捧场,玉娇我今天很高兴!守了这么多年地空房。今天总算有人暖被窝啦。” 宾客们一阵哄叫,逍遥公微微皱眉,瞧了瞧女儿,眉宇终还是舒展成了爱怜。 “大家瞅瞅,我挑的夫君还过得去吧?”新娘子玉娇用力一揪新郎耳朵,哼道:“死鬼,快说几句,真比木头还笨。” 新郎苦着黄瓜脸: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地应着。惹得四下里捂嘴窃笑。空空玄兴致勃勃地道:“逍遥公这个傻女儿玉娇,倒也嫁出去了。新郎多半是看在逍遥公财雄势大的份上,才娶了这头母老虎。” 我瞧着有趣:“想不到精怪婚嫁和我们差不多。” 空空玄白了我一眼:“难道精怪和妖怪、人类有什么不一样吗?都要生老病死,结亲育子。” 我微微一愣,飞升的人、妖,往往把精怪们当作低等的生命。如今想来,它们同样也是北境地主人。 空空玄又道:“逍遥公这个老精怪颇难对付,好在今日嫁女,戒备之心必然大减。等精怪们闹新房时,我们下手。” 我目光一转。忽然瞥见西席上一个熟悉的绿影,正在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人。我不动声色地别过脸,手肘支头:“怕是等不及了,我的债主碧四娘来了。” “溜!”空空玄抽身就走。我刚站起来,遮遮掩掩地向外挪了几步,就听到玉娇大叫:“爹,这个精怪长得俊,我要讨他做小!” 一时间,无数双目光齐齐投向我。我呆若木鸡,望着玉娇直直指向我的肥胖手指,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满座喧哗声中,碧四娘的娇笑格外刺耳。她袅袅走向我,红唇翕动欲言,明显打算拆穿我的身份。 “我有老婆了!”我急中生智,直指碧四娘,“她就是我的老婆!” 碧四娘一愣,我不容她分辩,滔滔不绝地道:“不过这个贱货水性杨花,背着我偷男人,还要伙同奸夫杀我灭口!” 宾客哗然,碧四娘气得浑身抖,怒道:“我根本!” “你根本没有偷男人,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会狡辩。”我猛然打断碧四娘地话,向众精怪一拱手,慷慨激昂地道:“各位,试问哪个淫妇,会承认自己偷人?我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精怪汉子,虽然本领低微,但这口窝囊气却受不得!”眼角余光一扫,空空玄杳无踪影。 精怪们纷纷点头,一个威猛粗犷的精怪重重一拍桌子,吼道:“兄弟,你这话说得在理!当年我那婆娘。他,急忙摆手,“没什么,什么也没生。” 碧四娘目光狰狞地瞪着我,眼角抽搐:“你根本不是!” 我抢着道:“我根本不是你的夫君,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有了野汉子,连自己的相公也不认了。罢了。今天是逍遥公掌珠大喜的日子,你我恩怨,暂且放下,不要坏了新娘子地喜兴。走,我们出去说!”大步流星,就要顺势开溜。 “你别跑呀!”玉娇霍地冲到我跟前,死死拽住我的衣角,扭头对碧四娘恶狠狠地道:“姓碧地荡妇,逍遥宫没你地座位,快滚出去!” 碧四娘尖叫道:“他是飞!” 我断然摇头:“你不配叫我的小名。咱们夫妇早已恩断义绝,别这么肉麻地称呼我。主人下令让你滚了,你怎么还死皮赖脸?” 玉娇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我:“原来你的小名叫飞,真好听。飞,你放心,我立刻赶她走。”一掌拍出,空中倏然凝结出一只斑斓兽爪。扣向碧四娘。 绿影一闪,碧四娘躲开兽爪,刚要辩解。新娘子却追得急,布下重重爪影,呼啸的爪风逼得碧四娘不得不全力反击。双方满场疾掠,大打出手。好不热闹。 一时众精怪纷纷躲闪,儒乐师抱头鼠窜。桌翻碟碎,汤汁飞溅,场面一片混乱。 “都给本公住手!”逍遥公猛喝道,声如黄钟大吕,雄浑激越。百来个雷公嘴脸的精怪冲进来,在他的吩咐下,强行整肃混乱的人群。 碧四娘和玉娇被逍遥公声威所摄,乖乖停手。我心中一凛,这个老精怪力量深湛。不好对付。 逍遥公冷森森地看了我一眼,道:“娇儿,你真的要他吗 玉娇连连点头,一把将愁眉苦脸地新郎推开。 逍遥公目光闪动:“来人,送碧四娘好生离开,不得为难。” 碧四娘急道:“老爷子,他。 “无需多言。”逍遥公打断碧四娘的话,意味深长地道。“委屈你了,四娘。送客。” 碧四娘恨恨瞪了我一眼,悻悻离开。逍遥公对宾客们大笑:“小孩子家胡闹。扫了各位地兴致。大伙儿请继续。”一拍手,十来个小丑打扮的花脸精怪蹦跳入场。喷火吐剑,表演起了杂耍,顿时吸引了宾客们的注意力。 这时,逍遥公才缓缓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据本公所知,四娘从未嫁过人。” 我心一紧,脸上沉着笑应:“老爷子,这话说来长了。” “本公没兴趣听你扯谎,也没功夫管你和四娘之间的恩怨。不拆穿你,只是为了娇儿。”逍遥公疼惜地望着玉娇,“这个女儿,虽然又傻又丑,但父母疼爱的心是不会变的。她看上了你,你就得留下来伺候她。” 他的神色一狞:“你若敢慢怠娇儿,本公活剥了你地皮!”挥挥手,几百个雷公嘴脸地精怪一哄而上,将我强行押出。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反抗。一来寡不敌众,二来空空玄多半已潜入内室,偷盗羊角铁阴蛇。我若动手逃跑,引得精怪四处搜索,反倒容易把他牵扯进来。精怪们把我带到一间华丽的阁楼上,反锁住门,守在走廊巡戒。 楼内银树琪花,翠烟缭绕,牙床上地龙凤呈祥锦被透着阵阵兰麝浓香,像是女子闺阁。大概过了两个多时辰,玉娇推门而入。 我暗暗苦笑,这次飞升**天,先遇上姹精,后碰到玉娇,还真是走了倒霉的桃花运。 “飞,我来看你了。”玉娇故作温柔的语气听得我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一刻值千金,姑娘怎么不去陪你地相公?”我强笑道,空空玄怎么还没有得手? 玉娇大嘴一撇:“他?要不是我爹有财有势,这个软骨头才不会理我哩。”亲热地向我凑过来。 我不着痕迹地向后挪开:“姑娘说笑了。” “你也讨厌我?”玉娇看似傻气,却敏感得很,面色大变道:“你个红毛怪,居然也瞧不起我!” 她大雷霆,一脚踢翻金鼎香炉,双手乱挥,把紫檀古董架上的精美器玩砰砰砸碎。“你们都是这样!嫌我丑,嫌我笨!从小到大,没人真正喜欢我!难道这是我地错?” 铜雀纹窗棂外,精怪影子幢幢。我默然看着她:“姑娘不用自卑,在下并不讨厌你。” “你扯淡!”玉娇嚎啕大哭,“没有了爹,我就是一块烂泥巴!我要的又不多,我只求别人不讨厌我。” 我幽幽叹了口气;“在下,一点也不讨厌姑娘。”忽然瞄见天花板上,移出了一块黑洞,悄悄探出空空玄意气奋的小脸。 “玉娇,我没有骗你,我一点也不讨厌你,反而觉得很亲切。”我伸出手,握住了玉娇抖的胖手。 “真的吗?”她又哭又笑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如果,不能让别人喜欢你,就让他们害怕你吧。”掌缘轻轻击中她的后颈,扶住了她晕倒的身躯。 “谁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会懂的。”我低声道,轻巧跃起,抓住天花板,翻身上了楼顶。 空空玄挤挤眼:“当逍遥公女婿地滋味如何?” “你倒溜得快。” “咱俩分工不同嘛。有你吸引注意,更方便我行事。”空空玄摸出一根隐隐泛光的铜管,朝我晃了晃:“大功告成。稍等片刻,我们便可以溜之大吉了。” 趴在金辉兽瓦上,居高临下,我才现逍遥宫各个角落设了许多暗桩。片刻后,天地蓦地一片漆黑。 这是一种非常浓烈,非常稠厚的黑色,像最深沉的泥浆海洋滚过,覆盖了视野,吞噬了所有的光线。什么都瞧不见,即使近在咫尺的空空玄,也被黑暗裹住,仿佛消失在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里。 黑得令人生悸的四周,让我彻底变成睁眼瞎。 “走!”空空玄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一只手摸了过来,抓住我,头也不回地向外飞掠。此时,充分显示出未来盗贼大宗师的深厚功底,虽然两眼一抹黑,但他硬是凭着对地形地记忆,将我带离了逍遥宫。 跳进宫外的大河,我们顺流而下,转眼游出了十多里。天色倏然一亮,空中霞云绚烂,天女洒花。 “刚才是**天地夜晚。”不等我问,月魂已道。“**天的白日将近十二个时辰,夜晚只有一注香的时间。” “黑得好古怪。”我双臂划动,溅起水浪。在**天不能使用法术,反倒让我觉得有些亲切,仿佛回到了初临北境的时候。 半日后,我们来到了火焰峡。 第十七册 第二章 阿修罗岛 第十七册第二章阿修罗岛 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烧得我喉咙干。整座峡谷沐冒出熊熊烈焰。峡口的岩石完全干裂,裂缝里喷出一道道摇摆的火舌。 仗着息壤护身,我小心翼翼地避开火焰,跟着空空玄走入火焰峡。四周的山石红通通的,滋滋作响。在峡谷深处,立着六具巨大的石像,颜色红得黑,暗暗泛出一缕缕金黄的光泽。 石像被雕刻成鸟的形状,脑袋像人,耷拉着,眼睛紧闭,狭长的双翅裹住了身躯,翎毛如箭。腹下生有粗壮的三足,爪子如钩,深深地嵌入地下。 “这就是三足乌精?还是石头?”我走近石像,刀刃般的热气又将我逼回去。它们附近的空气要烫得多了,简直像一团无形流动的岩浆。 “它们只是睡着了,羊角铁阴蛇一出现,三足乌精便会立刻苏醒。我们快藏起来。”空空玄躲到了山岩后,掏出铜管,拔开塞子,远远地扔向三足乌精石像。 铜管口,阴冷的黑气喷射而出,周围竟然凉爽了几分。紧接着,一只弯弯的犄角慢慢拱出铜管,犄角足有一丈多长,密布黑白相间的螺旋纹。随后,另一只犄角随着三角脑袋慢慢探出。 空空玄道:“羊角铁阴蛇的身体可以任意收缩弯曲,包括犄角,能叠成像纸一样薄。它和三足乌精是天敌,我们有好戏看了。” 羊角铁阴蛇完全钻出铜管,赫然粗如水桶,长达百丈,双眼大如灯笼。犄角当中耸起一个般的肉瘤,缓缓蠕动。它现石像时,出凶厉的啼叫,血盆大口吞云吐雾。森寒的黑气在空中化成一连串的水珠滴落。 三足乌精的石像忽地齐齐睁开了眼。“轰隆隆”,石像震动,光芒迸射。“呱呱”几声,石像抖动霞光灿烂的羽翅,化作了活生生地三足乌精,向羊角铁阴蛇扑去。 双方犹如生死大敌,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周围变得忽冷忽热。羊角铁阴蛇盘踞成一团,喷出阵阵黑气,以一敌六。明显处于下风。三足乌精羽翼掀起金黄色的火焰,从各方轮番冲向羊角铁阴蛇,配合得十分默契。 激战中,一个三足乌精的利爪击中了羊角铁阴蛇的七寸,撕下一块血淋淋的皮肉,痛得羊角铁阴蛇全身狂跳,蛇尾猛然弹出。缠住了三足乌精,犄角顺势一顶,捅破了三足乌精的肚子,红艳艳的肠子顺着犄角流出。其余的三足乌精愤怒尖叫,疯狂反扑。羊角铁阴蛇也不再盘踞成团,昂凶狠扑击。身躯忽扁忽圆,头上的肉瘤射出一丝丝灰白色地寒芒。纷纷击中三足乌精。 双方斗得昏天黑地,越来越狠,很快都遍体鳞伤。一个三足乌精被蛇身缠住后,不但没有挣扎,反而利爪反拍蛇头,把对方的两个眼珠活生生地挖出。羊角铁阴蛇惨叫一声,猛地挑起半丈来高,五个三足乌精的利爪同时探出,把蛇头撕拧下来。 三足乌精仰天欢叫。身子一抖,灿若云锦的羽毛整层脱落,露出里面鲜血淋淋的****,双翅的部位赫然变成了两条手臂。整层羽毛则化作鲜艳生辉,霞光氤氲的羽衣,软软地垂落在地。 随后,三足乌精们围着蛇尸纷纷躺下,一面抓起滚烫冒火地岩石,擦拭自己的伤口,一面大肆吞嚼蛇尸。 “羊角铁阴蛇怎么会来这里?”一个三足乌精忽然开口。出人言。 另一个三足乌精道:“是很奇怪。”探头探脑,东张西望。 空空玄指了指羽衣。我点点头,两人同时冲了出去。三足乌精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已抓起地上的两件羽衣,向峡口飞奔。空空玄袖中弹出几根蛛丝,粘住另外三件羽衣,灵巧跳起,在空中车轮般翻着筋斗向外逃。 “是他们在捣鬼!”三足乌精纷纷怒叫,三足大步流星,向我们追来。追到峡口时,它们的身躯慢慢石化,眼睛瞪着,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僵硬的奔跑姿势。 “哈哈!”空空玄掉转头,举着羽衣,摇头晃脑:“没了霞光羽衣,三足乌精一出火焰峡就会重新变成石像。” “什么时候去阿修罗岛?我只剩下两天的飞升时间了。”我抚摸着霞光羽衣,羽毛变幻闪烁着赤、粉、橙、紫地光泽,轻软似云,光滑如缎,散出烘烘热气。 “等夜晚来临的一刻,这样才不会被天女现。”空空玄神色凝重,“我们只有一注香地时间进入**天的天缝。到了阿修罗岛,我们只能碰运气了。你想清楚了吗?如果遇到危险,我可以逃进火炉保命,你就不行了。” 我咬牙道:“答应朋友的事,我林飞一定会做到。”从迷空岛的天精便可以想象,阿修罗岛上全盛状态的天精有多厉害。此行阿修罗岛,凶险异常。 空空玄嬉笑道:“不要露出这么悲愤慷慨的表情嘛。搞不好,我们还能满载而归,大捞一笔呢。” “宝贝倒是其次。”我摇摇头。以往飞升,我对寻宝满腔漏*点,如今淡了许多。再多的珍宝,也只不过是利用的工具罢了。我之所以去阿修罗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见识一下天精们奇妙的力量,使自己地神识气象术得到些许启,从而再做突破。 月魂微笑道:“你总算明白了,其实飞升的目的不是寻宝,而是历练。出生入死的经验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我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人类、妖怪飞升后,都不能再使用法术了呢?”如果可以施展神识气象术,即使正 天精,我也有拼杀的能力。 空空玄一点不感兴趣:“想那么多干吗?”喜滋滋地收好三件霞光羽衣,自言自语:“芝麻穿上一定漂亮。” 螭没好气地嚷道:“那你们还不把我们扫荡一空啊,灵宝天有些物种已经被人类灭绝了。” “这或许是天地间的一种平衡。”月魂沉思道。“林飞,你真要去阿修罗岛冒险吗?” “不仅仅是冒险。”我缓缓地道。直到此刻,我才了解楚度扔下战事,深入怨渊的真正原因——这是对未知天地的探索,对飘渺神秘的道地追求。 长叹一声。我笑了笑:“楚度的道心地确令人高山仰止,可惜。 月魂奇道:“可惜什么?” “可惜他不是一个称职的魔主。”我冷冷地道:“换作是我,绝对不可能抛下急迫的战事不管,去追求内心的道。一个对道的热衷过权势的人,是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君王的。” “君王有什么好?盗贼大宗师才是万古流芳。”空空玄小声嘀咕,摸出一个紫金药瓶,倒出气味微腥的药草汁,抹满全身,又把药草汁抹到我身上。 “天精具有浓烈的体味,这种药草汁抹在身上。能散出和天精相同地气味。”空空玄急不可耐地瞧瞧天色,把一件霞光羽衣递给我,再三叮嘱,“你跟着我就行了,万一被现,赶紧逃跑。阿修罗岛分为十九层,每一层都辽阔似海。找个地方藏起来也不算难。” 我接过霞光羽衣,刚刚披上,热气直冲内腑,全身热、羽衣从头到脚裹住了我,身躯骤然一轻,化作一团绚丽流烁的云霞。稍一拍动双臂。就冉冉升起。 空空玄紧靠着我,也披上了霞光羽衣。我恍然大悟:“我们现在的样子。和天女们乘立的云霞一模一样!” 空空玄变化的云霞里传出得意的笑声:“准备好,马上就要天黑了。”探臂抓住了我。 天空骤然一暗,四周如墨。霎时,我和空空玄像鸟儿展动双臂,轻飘飘地升起,向天空急飞去。 视野里,黑乎乎的一片。我好像碰到了什么软绵绵、圆鼓鼓地东西,接着传来女子的娇叱。 原来撞到了天女。我暗叫倒霉,不一声地赶紧绕开。空空玄拽着我。不断向上飞升。在头顶上空,时而滚过迅猛的飓风,气势浩荡,声如闷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眼前骤然放光,天色转亮。极目望去,天女们反倒在了脚下,瑰丽多姿的霞海变幻起伏,遮住了大地。周围浩浩渺渺,清清汤汤。在很远的地方,天际延伸成一道长长的黑线。不停地扭曲着。 “那道黑线就是天缝!”空空玄道。 陡然,风雷大作,刮得我们摇摇晃晃,一片庞大地阴影猛地罩住了方圆数十里。 “抓住它!”空空玄敏捷跳起,我探手向上抓去,握住了一根坚硬似铁矛的东西。仔细一瞧,居然是翎毛。手掌附近,根根铁翎乌黑滑亮,宛如巨枪,向外伸展成排云巨翅,拍动间出呼啸地风雷声。 “这是?”我骇然道,身躯犹如风驰电掣,向前飞掠。我抓住的绝对是一个大家伙,看不见它的头尾,光是翅膀便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风雷犼。”空空玄扯下霞光羽衣,示意我也脱掉,道:“这是来往于天缝的猛兽,它可以把我们带入阿修罗岛。” 几息间,风雷犼逼向黑暗幽深的天际。天缝像是空中裂开的一条狭长豁口,翻滚着汹涌的气浪。轰然一声,风雷犼冲进天缝。四下里骤然一暗,我全身剧痛,仿佛被揉成了一团。好一会,才逐渐适应过来。但身躯变得异常沉重,就像突然增加了几十倍的体重。 耳畔洋洋琮琮鸣响,宛如金玉撞击清亮。一条壮丽宏伟地天河从冥冥上空奔腾而下,波涛激起千排雪树玉花,万重金山银峰,浩浩荡荡,冲向云雾弥漫的深处。水色清莹如玉,皎洁生辉,点点星辰亮如***,在天河中载浮载沉,色眩光迷。 几十条彩鳞巨龙在河里嬉戏追逐,吞云吐雾,吼声震天。风雷犼双翅掀动,俯冲向天河,巨硕无朋的身躯霎时遮住了星光。巨龙像老鼠见了猫,惊惶吼叫,纷纷飞逃。一条金鳞巨龙被风雷犼扑住,利爪破开龙头。挖出了一大团粘糊糊,冒着热气的乳白色脑浆,低头啄食。 此刻,我才看清了风雷犼的模样。马头狮口龙颈,颈部长满闪闪光的鳞片,爪、牙如刀,隐隐火光迸溅。风雷犼抓起龙尸,向天河下游飞去。 云深雾浓中,一座河心岛若隐若现。 “阿修罗岛!”不用空空玄提示,我已脱口而出。阿修罗岛更像是一座浮在天河中的狰狞魔狱。通体墨黑,缠绕着明耀的蓝色电光,像一条条曲曲折折地毒蛇喷吐毒焰。全岛层峦叠嶂,奇峻高险,望不见顶端,四周向外凭空探出无数恶峰危崖,宛如千万鬼怪扑击。张牙舞爪。 “准备松手。”空空玄低声道,目光紧紧锁住越来越近的阿修罗岛。 “就这样跳上岛?难道不会被现?” “这是唯一上岛地办法。你我并非天缝里的生灵,如果走水路,天河水会把我们溶化得连渣子都不剩。”空空玄解释道,“放心吧,阿修罗岛远比你看起来要大得多。不见得会当场撞上天精。 风雷犼飞过阿修罗岛地一刻,我们松开手。向下斜斜落去。 像是陷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在落上岛的一刻,四周变得迷幻如烟。我全身骨“嘎吱”收缩,身体连同衣物一起缩小。随后,景物才清晰浮现出来。 “这座岛屿很奇怪,像是一个独立的宇。”我打量四周,刀山林立,犬牙交错,灰黑色的山石上爬着厚厚的苔藓、地衣。石缝里渗出浓稠地黑色液体,顺着岩石缓缓流淌。视线尽头,偶尔有几处瘦干的树丛,枝干多刺,半死不活地结着零星的栗壳果子。 望不见岛外的天河,上空交织着闪亮的电光,照得空空玄脸上乍明乍暗。“我们应该是在阿修罗岛的某一层。阿修罗岛共分十九层,每一层都是一个宇,彼此相通。层数越往上,天精就越厉害。” 猛然。大地震动,远处尘嚣弥漫。向这里席卷而来。那是一大群形销骨立的怪物,瘪瘪地脑袋像风干缩水的果子,头生独角,暗紫色的双眼深深凹陷,身躯细长直立,褶皱的灰皮紧紧包裹着骷髅般的身躯,六条绣杆腿飞奔跑。在它们背后,一个高大魁梧,肤色靛蓝的天精紧紧追赶。 我和空空玄立刻闪入岩石背后。 “哗啦“一声,天精地背部绽出双翅,猛然掠起,嘴里吐出舌头,倏然伸展如蛇,缠住了一头怪物,倒卷而回,血盆大口豁然张到了极限,硬生生吞下了怪物。 “什么人?”天精似有所觉,双翅回掠转身,向我们藏身的位置低吼,语声含糊不清,仿佛卷着舌头在说话。 “老兄,看你地了。难道你指望一个盗贼大宗师和人肉搏?”空空玄充满期盼地看着我。“出去吧,我在这里替你压阵。” 我大步走出,故作冷漠地乜斜天精:“我是顶层来的,说了你也不认识。” 天精一愣,随即狞笑:“顶层的会来第十层?你骗鬼去吧!”飞扑而来。 我斜刺里冲出,与天精交错而过,以魅舞的姿势反腿撩出,狠狠蹬在了对方的裆部。 “噗”的一声,如击败革。天精的**简直强得恐怖,反震得我一个跟跄,腿脚酸麻。天精霍然转身,长舌射出,我顺势伏倒,贴地疾滚。长舌笔直钉入身旁的岩石,“崩”,石块炸开,泉水般喷溅出黑色的汁液。 天精脸上突然露出恐惧地表情,顾不上攻击我,翅膀振起,向上疾飞。与此同时,黑色汁液出“呱呱”的怪叫,化作一只黏糊糊的黑爪,电射而出,牢牢扣住天精的脚踝。后者拼命挣扎,出刺耳的哀嚎,强壮的肌肉急剧萎缩,渗出浓稠的汁液,和黑爪融合在一起。片刻后,黑爪重新变回浓稠的黑液,缓缓流向岩石,一点点挤入石内。 我低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空空玄慌忙远离那些黑液,干笑几声:“不排除也是天精的可能。”伸长脖子,向四处嗅了嗅,“我闻到了宝贝的味道,快走!” “不走也不行了。”我指指身后,头也不回就跑。刚才那群形销骨立地怪物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瞪着紫芒闪烁的眼睛。气势汹汹地向我们逼近。 一路急奔,怪物们紧追不舍。前方地势渐渐平坦,是大片土黄色地荒漠,零星生长着墨绿色的刺球植物。荒漠处处裸露出一个个幽深地大窟窿,像是地下洞穴。怪物们忽然不再追赶,悻悻地对着我们叫了数声,便掉头跑开。 “这里多半有天精。”我不安地道,尽量避开附近的地穴。 空空玄趴在地穴边,向内仔细瞧了瞧。“里面天精的气味很浓,至少有上万个。”笠帽出晶莹光泽。变幻成一个彩光闪烁的大水母,千百根触须急抖动,齐齐指向地穴深处。 “里面有宝藏,我们下去!”空空玄兴奋地道。 我愕然:“进去不是送死吗?这些天精一定是负责看守宝藏的。一旦被现,上万个天精踩都把我们踩扁了。” 空空玄脸上露出狂热的表情:“废话。有人看守我才要偷,没人看守那叫捡,有什么意思?”掏出灯笼草。在我面前晃了晃,“有它在,就算被现也能挡一阵。” 我略一犹豫,远处的天空出现了几个黑点,向这里疾飞而来。看清对方密布鳞纹的凶陋嘴脸,我毅然跳下地穴。 沿着倾斜迂绕的穴道。我们飞向下滑去。里面并非漆黑一片,黄色的沙土里夹杂了许多橘红色地闪光砂。隐隐透着光亮。穴壁上,攀爬着许多黄褐色的生物,有点像蝎子和壁虎的混合物,个头却大了好几倍。途中,穴壁会陡然松动,破出一根根紫色肉刺,又倏地缩回去。大约深入了数百丈,我们滑到了穴底。 水声呜咽,这里居然有一条混浊的地下河脉。蜿蜒流向远处。一个天精坐在河边,揽水自照,梳洗深褐色的长。猝然见到我们,她没有吃惊,反倒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这是一个女天精,眼睛亮如琥珀,额头冒出两只月牙形的小犄角。身材娇小,半透明的紫色薄鳞覆盖了高耸地双峰,肚脐以下生满了柔软的紫色细绒毛,一直延伸到肌肉绷紧的大腿间。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镇定自若地向她招招手。 “你是谁?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女天精还算友好,没有立刻翻脸。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友好微笑。心想,这个天精似 一个天真的小妹妹,多半可以蒙骗。就算翻脸,看厉害到哪里去。 女天精摇摇头:“你真奇怪,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好像很深奥。能说得简单一点吗?”凑过来,闻了闻,疑惑地道:“你也是天精吗?为什么长得和我们不太像?你是外面来的吗?” “像,怎么不像?我们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像得不能再像啦。” “可我有四只眼睛。”她转过身,背上赫然竖直生着两只眼睛。 “大同小异嘛。”我尴尬地干笑几声,岔开话题。“小妹妹,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家里没人地话就请我们去坐坐好吗?顺便介绍介绍土特产啦,宝藏出产地啦。” 空空玄小声嘀咕:“你这话太没技术含量了。” 女天精瞧了我一阵,忽然咯咯娇笑起来:“你好有意思哦,自从前年的狩猎大会,我一口气杀了几百个族中最强大地勇士以后,就再也没人跟我说这么多话了。” 杀死了几百个最强大的天精?我额头直冒冷汗:“小妹妹,哦不,大姐姐,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们友好地分手可以吗?我会想你的。” “叫我天娜族长。”女天精认真地看着我,道:“不管你是谁,这一刻我宣布,你正式成为阿修罗岛第十层地穴族族长天娜的猎物。是唯一的猎物哦,你要珍惜。” “请问猎物是什么意思?”我欲哭无泪。这一次飞升**天,我的桃花运真是逃也逃不掉。 “服从我,伺候我。”天娜捏了捏我的脸,“你怎么还穿衣服?冒充上层天精的手法太拙劣了。要不是你身上的气味,我还以为你就是传说中地人类或者妖怪呢。” “天娜族长,我们愿意跟着你。”空空玄双目放光,不说我也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我要你干什么?”天娜甜甜一笑,“你可以死了。”随手拍出,纤纤五指带起诡异的气流,霎时,空空玄四周一片模糊,仿佛随时会化作袅袅烟雾消散。空空玄脸上闪过痛苦之色,左冲右突,身影却变得越来越淡。 “不可!”我猛然冲向空空玄,接近他时,身体一阵绵软,似乎正在急溶解。 天娜收回手,诧异地道:“猎物要服从主人的命令,难道你也想死?” 我几乎想动手了,还是强行忍耐下来。在**天,我和天精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反正只要熬过两天,我就能自动返回红尘天了。“天娜族长,他也是我唯一的猎物。留着他,可以伺候我。” 天娜想了想,道:“好吧,这么弱小的东西也不值得我动手。不过不要再违背我的意见了。不然的话,我会杀死你然后吃掉。现在跟我走,你不是想去我家坐坐吗?我家里没有人哦。” 我只好忍辱负重,一边跟着天娜,一边问她:“刚才族长出手很奇妙,是什么法术?” “法术?那是我的质解力。”天娜随口道,“不用多久,我就能向第十一层进军了。” 一路上,多是一些荆棘林、矮灌木,遗落着堆堆白骨。几乎随处可见天精们互相厮杀,或者捕猎怪兽。在我反复地巧妙套问下,总算得到了阿修罗岛的一些内幕。阿修罗岛十九层中,光是第十一层,就有地穴族、空巢族、沙族等十多个族群,各有领域狩猎范围,族长由族中最强大地天精担任。各个族群有时会为了争夺有限的食物、水,越界生战争,但次数不多。每层环境都迥然不同,越往下生存条件越恶劣。天精们为了活得更好,往往会拼命提升力量。只要击倒镇守每一层入口的天精战士,便能成功攀上一层,进入更好的生活环境。而挑战失败的天精,多半是死路一条,成为天精战士的美餐。 “在挑战前,必须在神庙中向阿修罗神献祭,乞求神的保佑。有了你这个罕见的猎物,我的祭品不用愁了。”天娜喜滋滋地道。迎面飞来了几十个雄壮的天精,望见天娜立刻落下来,垂手立在一边,等天娜走远后,才敢继续飞走。 听到神庙,空空玄竖起耳朵,轻轻捅了捅我。 “有幸成为族长的祭品,是我的荣幸。神庙离族长家近吗?”我会意地问道。前面是层层叠叠、颜色分明的山岩层,一直伸向上空,倚靠岩山,搭起大片简陋的木寨楼,宛如八百里连营。密密麻麻的天精在空中飞来飞去,时而抓着血淋淋的巨大兽尸降落寨楼,时而狂吼着冲出,掀起呼呼风沙,瞧得人头晕目眩。 “第十层唯一的神庙就在我们族地。”天娜骄傲地挺起胸膛,领着我们走向最高的一间寨楼。天精们一面毕恭毕敬地让开道路,一面凶光灼灼地盯着我和空空玄,爪牙不由自主地伸动。 “哗啦啦”,天娜的四肢忽地化作四翼,紫光闪烁的羽毛边缘锋锐如刀,背后的两只眼睛里射出妖异的光束,犹如实质地缠住我和空空玄,飞上寨楼。 楼前,挂着大量风干的肉块,以及一串串千奇百怪的爪子、牙齿。有的獠牙一直垂到楼底下,足足有十多丈长。楼里连一张床都没有,铺满了各色臭烘烘的兽皮。角落里堆着几个粗陶罐,盛着泛黄的水。 “这就是我的家。”天娜松开我们,羽翼化肢,惬意地躺倒在地。 第十七册 第三章 逃之夭夭 第十七册第三章逃之夭夭 空玄急不可耐地东张西探。从寨楼窗口的方向望去,彩纹土坡在远处高高耸起,周围是罕见的茂密丛林。土坡上,插着一排排鲜艳的羽毛旗帜,将近千来个强健威武的天精在林子外巡戈。这些看守神庙的天精明显不同,头戴羽翎编织的高冠,颈戴兽牙项链,面目冷峻如岩石,浑身流露出强大凶悍的气势。 空空玄对我暗暗点头,使了个眼色。我问道:“天娜族长,晚上什么时候可以休息?您睡着的时候,需要我为您警戒吗?” 天娜困惑地看了我一眼:“晚上?天缝里哪有白天、夜晚的分别?累了就睡,不累就捕食搏杀。你到底是从第几层来的?难道是外面的世界?”随即摇摇头,自言自语:“阿修罗岛是不可能让外人闯进来的。你真是太奇怪了,把你当作祭品,阿修罗神一定会很满意,保佑我顺利登上第十一层的。” 我趁机追问:“外人不能进来,那我们可以去外面吗?我听说,有的同伴去了罗生天。” “你哪来这么多奇怪念头?”天娜摇摇头:“我们怎么可能去罗生天呢?一旦离开天缝,我们的力量就会严重减弱,甚至长眠不醒,任人宰割。即使是高层的强大天精恐怕也不行,否则早就出去了。传说外面的世界,比我们这里美得多呢。” 我心中暗忖,迷空岛上的天精必然来自阿修罗岛高层,而天娜到底只是一个中层天精,所以并不知情。从天娜流露出来的可怕质解力,可见迷空岛上的那个天精过去有多厉害。幸好穿越天缝会大幅消耗他们的力量,否则这些一生在杀戮中泡大的天精,定会令北境大乱。 和天娜闲扯废话了大半天,她终于侧过身。呼呼睡着了。然而,背上的两只眼睛圆睁,闪动着奇诡地光芒。 “那座彩色的土坡就是神庙。”空空玄轻轻说了一句,瞅瞅天娜没有反应,又道:“这一层献祭的珍贵供品,应该都在神庙里,我闻出了宝气。” 我无奈地对他摇头,天精们的休息时间完全不一致,加上负责看守神庙的强悍天精。想要趁它们全部熟睡时进入神庙偷盗,根本不可能。 “我一定要试试。你帮我。”空空玄毅然道,背对着天娜,慢慢摸出了灯笼草。捻出了两粒细小的草籽,一粒自己吞下,一粒塞给我。 “好,你尽管说吧。”我估算了一下,距离飞升结束大概还有一天左右的时间。万一露馅的话。我就必须撑过一天。不由心中好笑,我以前飞升**天,总希望时间越长越好,如今却盼着早点挨过了。 空空玄把嘴凑向灯笼草,对着它吹气。不一会,灯笼草鼓胀起来。越涨越大,出耀眼的光芒。照得满室通红。天娜背后的眼睛紧张地眨动起来,天娜也微微动了一下。 空空玄急切地道:“万一我被现,你就戳破灯笼草,到时会大爆炸造成混乱。你我服用过草籽,不会有事。” 我点点头,把小火炉递给他。空空玄一愣:“你这是干什么?” 我笑了笑:“这样你好保命。”只要逃入火炉,天精们就拿他没有办法。 “你没了火炉,不怕我远走高飞?” “你送给我地逆生丸,足以抵偿一切了。有了火炉。你从此可以成为自己的主人,不必再任人索取宝贝了。” “吸了那么多生命之火,其实我也不吃亏。”空空玄沉默了一会,望着神庙:“我必须去。” 我欣然道:“这会是你盗贼生涯中最精彩的一笔,你一定会成功的。” “不,最精彩的一笔是把芝麻偷来当老婆!”空空玄猛然把小火炉塞回到我的手里,“没了你,谁帮我偷芝麻呀?”一个筋斗翻出寨楼。 与此同时,天娜背后的眼睛陡然射出灼热地光芒,天娜立刻惊醒。翻身而起,四肢化作羽翼。“铮”地一声展开,闪烁凛冽的寒光。 “那个小东西呢?”她喝问道。 我不露声色地道:“我饿了,让他出去替我找些食物。” “门口不是挂着肉干吗?” “那是族长的东西,我不敢动。” 天娜瞥见灯笼草,一把抢过,仔细看了看:“这是什么?植物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道:“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眼角余光始终瞄着窗外。 “挺漂亮的,归我了。”天娜不由分说地道,闻了闻,“很香啊,可以吃吧?”伸出舌头舔了舔。 外面,忽然起了一阵骚乱。镇守神庙的天精们大呼小叫,展翅追逐。我暗叫不好,空空玄肯定是暴露了行踪,急忙道:“它有一个妙用,请让我为族长表演一下,您一定会非常喜欢地。” “哦,让我自己瞧瞧。”天娜好奇地翻动着灯笼草,并没有递还给我。 神庙附近,闪过绚丽的彩芒。那是空空玄笠帽幻化成地水母,显然他到了吃紧的危急时刻。我再也顾不得和天娜周旋了,施展魅舞“飞扬”,急前冲,一拳击中了灯笼草。 “你干什 天娜变色厉吼,羽翼一侧横扫而来,将我击飞出去。“噗”地裂开,迸溅出刺眼的红光。 “轰”!天崩地裂。刹那间,我的耳朵仿佛被震聋了。红光以惊人的度向外辐射,火光冲天,灼烈的热浪像花炮滚滚弹出,顷刻淹没寨楼,将我狠狠撞了出去。 又是“轰”的一声,一朵黑红色的蘑菇状云雾在红光中心冉冉升起。地动山摇,坚硬的岩山像粉末一样簌簌粉碎,被夷为平地,远处地丛林、神庙陷入了熊熊火海,空中的天精纷纷坠落,哀呼惨叫。地上裂开无数道深壑,碎石尘土弥漫成几丈高的滚滚浓烟。许多天精烟消云散,尸骨无存。幸存的百来个天精浑身溃烂。痛苦地扑腾残翅,抽搐翻滚。 我暗暗咂舌,小小一棵灯笼草,竟然有如此可怖的爆炸威力,难怪空空玄说它是罕世奇珍了。借助浓浓烟火掩护,我向神庙的方向摸去。 “是你搞地鬼!”背后,蓦地响起凄厉的叫声。天娜满脸鲜血淋淋,摇摇晃晃地向我飞来。四片翅翼残缺不全,浸透污血的翎羽还冒着青烟。 哇靠,这样都没死?我瞠目结舌。这个地穴族族长也太强劲了吧,当时灯笼草就在她的手上。天娜竭力挥翅,遥遥拍向我,质解力在我左前方落实,地面立刻消融下去一块。虽然她身受重伤,准头不佳,但威力依然可怕。 “现在我们差不多了。”我不逃反进。冲向天娜,以魅舞“宽博”不时变幻方位,避开质解力,再以“飞扬”掠向空中,全力击出一拳。 “砰”地一声,拳头砸中了天娜的额头。她地翅翼也同时扫过我的肩膀上方,只差数寸。便要击实。我闷哼一声,向下落去,就地打滚,消去了冲击力。饶是如此,肩头还是一阵火辣辣地痛。 天娜直跌出去,在半空强行翻身,再一次向我扑来。这时,我才现她的背部几乎被炸空了,上面的眼睛荡然无存。紫红色地脊椎骨几乎完全突出来,两侧贴着烂陷的血肉,像挂在竹竿上摇晃的破抹布。 “砰砰砰!”我迎上天娜,变幻魅舞,双方再次力拼数记。我猛然口喷鲜血,跌落在地。天娜的脸被打得近乎塌陷,却还是不依不饶地扑上来,生命力顽强得令人生寒。 斜刺里倏然飞出一个瑰丽鲜艳的大水母,半透明的触须飘出伞体,密集刺中了天娜的腹部。天娜狂吼一声。翅翼向下猛切。水母触须轻巧缩回,暴射出无数个小水母。打得天娜全身千疮百孔,如同筛子一般。 “砰”,天娜重重摔落在地,抽搐了片刻,终于毙命。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空空玄翻着筋斗蹦来,大水母不偏不倚,落在他光溜溜地青皮头顶上。 我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原来你是个秃子啊。” “你不准告诉别人。”空空玄尴尬地摸摸笠帽:“说来奇怪,我吃了许多灵丹药草,就是长不出头。” “放心吧。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神庙里的宝贝到手了吗?没有被炸烂吧?” “神庙的壁龛暗格里,的确有很多稀世珍宝。有些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玩意。” “连你也不知道?宝贝在哪儿?拿出来瞧瞧。” “我没有取。” 我楞了一下:“你开什么玩笑?我们费了那么大劲才来到这里,差点连命都丢了。你竟然入宝山而空回?” 空空玄耸耸肩,道:“这次偷盗中途被天精现,其实我已经失败了。借助灯笼草爆炸的威力才能进入神庙,那是抢,不叫偷。所以我再三考虑,还是没有取宝。” 他遥望着烟火中地神庙,一本正经地地道:“有些事,虽然做了会有结果,但没有意义。” 我默然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直到飞升结束,我依然在想空空玄的这句话。断魂桥畔,阴风沉沉,全身地光羽逐渐散去,化作飞扬的尘。 “结果重要,还是意义更重要?”我凝视着身旁的甘柠真,忍不住问道。 “你觉得呢?” 我摇头不语,想了片刻,道:“只有得到结果,才会知道究竟有没有意义。没有得到,又怎知哪一个更重要?”徐徐起身,深深望了一眼断魂桥的对面。“我们走吧。” 刚要起步,我心有所感,目光投向天空。三朵流光溢彩的筋斗云由远而近,急飞落。 云气散去,现出三个麻衣麻鞋的男子,呈品字形,将我围住。 “阁下可是林飞?”当先一人长垂肩,面目清俊,隐隐有出尘之态。左侧之人高大魁梧,目光凌厉。另一人矮胖如球,满脸笑容。在三人衣襟处,都别着一朵金色莲花,光华灿烂。散出浓郁的檀香。 我点点头:“你们是?” “我等是吉祥天的莲华使者。”清俊男子道。 我心中禁不住一寒。我自认为此行朱家,极为隐秘,居然还是让吉祥天轻易找上门来。难道他们一直派人在跟踪我?又或是隐无邪 么问题?瞥了甘柠真一眼,我道:“在下和吉祥天素位找我有何要事?” 清俊男子淡然道:“既然阁下就是林飞,那么容我们领教一下阁下的法术造诣。” 我楞了一下,不明白对方葫芦里卖地是什么药。莫非我是龙蝶转世的秘密暴露,所以吉祥天要杀我灭口?但真要如此,他们应该伏下暗兵偷袭刺杀。 “林公子不用心存疑虑,我们绝无恶意。较法只为切磋。不做生死相拼。”矮胖的汉子笑容可掬。 甘柠真对我含笑点头,我刚好领悟了“空”地境界,加上妖力大进,臻至转态,有心一试,于是不再推托:“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清俊男子上前一步,其余两人向后退出战圈。清俊男子长啸一声。左手屈指轻弹,无声无息。一道劲气蓦地从背后袭来,我向旁闪去,劲气如影随形,跟踪射来。 “化!”我施展神识气象术的化字诀,劲气逼近身侧时。犹如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矮胖汉子笑道:“林公子的法术与众不同。新奇玄奥,难怪能与无痕战成平手。” 我心中一动,我和吉祥天如今只是互相利用,将来还难说得很,没必要完全暴露自己的神识气象术底子。当下身形屹立不动,只是运转“化”字诀,气势绵绵不绝,化解了一道道袭来的劲气。 清俊男子面色微变,双手十指疾弹。空中劲气纵横。“叮叮咚咚”劲气互撞,铿锵作响,碰撞激溅的劲气化作漫天气雨,向我罩来。 我不动声色,“化”字诀冥缈游移,忽刚忽柔,周身三丈内,气雨消散于无形。 “林公子,恕在下要援手了!”矮胖汉子豪笑一声,加入战圈。俯身左拳击地。 我顿时生出感应,施展“刺”字诀远遁。“咻”的一声。一束雪亮地白芒从原先立脚处破石射出,灿若流星,散出的厉芒宛如有形之剑,在空中久久凝聚不散。 这胖子好厉害地剑气,法力更在清俊男子之上。他们两人一联手,我便不能单单以“化”字诀应付。雪亮地剑气时而从地下射出,时而从天空飞流直下,配合清俊男子无孔不入的密集劲气,逼得我连施“化”字诀、“封”字诀和“刺”字诀,才不落下风。 矮胖汉子苦笑:“林公子分明未尽全力。你还不出手,难道是要看我们的笑话?” 高大男子长叹一声:“加我一个也没用。林公子这套法术虽然脱胎于破坏六字真诀,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论法术本身,早已越了拓拔峰,堪称北境无上绝学。敢问林公子,这套法术可曾命名?” 矮胖汉子和清俊男子对视一眼,罢手停战。我心中暗忖,高大男子的眼力倒是厉害,三人中,恐怕以他的法术造诣最强。犹豫了一下,我道:“这是在下随意胡创的神识气象术。” 高大男子欣然道:“公子创出此门绝学,足可开宗立派,位列北境一代宗师行列。本届吉祥天莲华会,公子是当之无愧的受邀贵宾。” 清俊男子从怀中抽出一张碧绿色地请柬,递了过来。请柬似荷叶剪裁,清香沁脾,触手滑如丝缎。上书“吉祥天莲华会”六个字,背后写着一个大大的“道”字。字迹圆润流畅,古拙中透出生动,内敛却又显出锋芒,竟然吸引得我目光久久逗留。 高大男子道:“光看公子凝神注视这个‘道’字,可见道境修为已经远在我们之上了。‘道’字,是我们吉祥天天刑宫的座长老亲笔所书。” 矮胖汉子笑道:“这就可惜了。请柬是用我们吉祥天独有的九华金莲荷叶所制,煎水服用,可增一年法力。瞧公子的样子,是舍不得吃了。” 清俊男子正色道:“吉祥天莲华会,历来不定期举办,专门邀请宗师巨匠论道谈法,堪称北境最高盛会。贵宾由长老会选定,我等莲华使者出手试艺,过关者方能得到请柬。” 甘柠真对我点点头,清俊男子又道:“本届莲华会,将在下月月圆之日召开,请林公子务必光临各处天壑,我等定会备舟前迎。” 我想了想,道:“可否带人前往呢?”好不容易和海姬重聚,我可不想再抛下她了。万一她被魔刹天逮住,后果不堪设想。 清俊男子点点头:“受邀贵宾可带三名随从,但只限三人,不得逾越。” 我突然心念微动:“不知本届莲华会还邀请了何人?” 三人对视一眼,矮胖汉子笑眯眯地道:“魔主楚度,妖王碧潮戈、龙眼雀、夜流冰、悲喜和尚,清虚天、罗生天各派掌教均在受邀之列。” 我试探着问道:“罗生天各派掌教如今也能出席吗?” 清俊男子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道:“纵有千难万险,只要贵宾们愿意来,吉祥天就能保证他们平安到达。” 我心头一震,原来如此! 第十七册 第四章 激战长空 第十七册第四章激战长空 “我会在这个月圆之日进入魔刹天。”回到朱家,我话令海姬花容变色,就连甘柠真也惊讶莫明。 道明了吉祥天莲华会的邀请,我对众人道:“吉祥天此时召开莲华会,摆明了是要正式插手魔刹天与罗生天最后的决战。如我所料无差,吉祥天的高手应该早已暗中潜入魔刹天,蓄势以待。” 甘柠真眼神一亮:“难怪你先前会问罗生天掌教们能否出席莲华会。吉祥天既然做出了保证,当然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安排。” 我微微一笑:“不战而屈人之兵,吉祥天莲华会这一招太厉害,不愧是真正掌控北境的最强势力。” 女武神们一脸疑惑,我解释道:“原本,罗生天名门覆灭的命运已经注定。他们被困魔刹天,无论是全力一搏进行决战,还是潜伏起来打游击,都会被回师魔刹天的楚度吞掉,区别只是时间早晚。如今吉祥天打着莲华会的幌子,邀请各派宗师,等于强行保留了罗生天最后的火种,留下继续抗争魔刹天的一股力量。如果楚度不能在下一个月圆之日前剿灭罗生天各大名门,吉祥天就可公然插手,护卫罗生天各掌门进入吉祥天。” 海姬不解地道:“楚度怎肯善罢甘休,眼睁睁瞧着吉祥天把罗生天的掌教们带走?” 甘柠真忽然道:“楚度只能善罢甘休。不然便是送给了吉祥天出兵的最好理由。” “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清虚天。吉祥天一旦挥军魔刹天,清虚天自然要落井下石。到时再与罗生天的残部里应外合,魔刹天就岌岌可危了。”我赞赏地看了一眼甘真,“除非楚度有同时硬抗吉祥天、清虚天、罗生天的自信,否则决不敢现在就翻脸。依我看,楚度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海姬眼圈微红:“吉祥天为什么不早一点出手干预呢?那样的话,姐姐也不会死。” 我心中一虚。干笑几声:“罗生天最早和魔刹天合谋,不就是为了想让楚度对付清虚天、吉祥天吗?吉祥天任凭魔刹天攻占罗生天,便是对罗生天最好的惩罚,也是对清虚天地一个警告。如今,罗生天的残兵剩将再也成不了气候,除了投靠吉祥天,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吉祥天不花一兵一卒,就轻松接收了罗生天最后的势力,而现在偏偏是清虚天对魔刹天隐隐展开反击,楚度难以孤注一掷与吉祥天决战的微妙时刻。” “所以莲华会召开的时机。掌控得妙到颠毫啊。”长叹一声,我道:“一石数鸟,却又兵不血刃,逼得楚度不得不忍气吞声。嘿嘿,楚度这一口强咽下的气,要如何一吐为快呢?本届莲华会定然精彩得很。” 甘柠真沉吟道:“所以你打算趁此良机进入魔刹天,救出脉经海殿的女武神。” 我淡淡一笑。不仅仅如此,帮一帮罗生天的那些丧家之犬也不错。反正吉祥天会暗中插手,我只是做一个顺水人情。在危难中为罗生天众掌门雪中送炭,好处实在太多了,同时也代表我向吉祥天巧妙示好。只有广积人脉,我才有挑战楚度的本钱。 “不行。太危险了。”海姬急切地道:“在下一个月圆前,楚度必然会尽起精锐。全力追剿罗生天各派。你好不容易从楚度手里逃出,怎么可以再自投罗网?” “我怎能坐视脉经海殿的姐妹不理?”我摆出大义凛然地神情,“海殿主已遭不测,剩下的女武神对吉祥天没有利用的价值,他们是不会管的。” 女武神们感激涕零,纷纷拜倒:“公子高义,我等誓死追随。” 我摇摇头:“你们就不必去魔刹天冒险了,暂时留在这里,我和海姬、真一起去。” 海姬神色忡忡:“可你原本不是打算留在这里。暂避风头吗?” “躲避只是为了等待时机。难得吉祥天出手,这是唯一救出女武神们的机会。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日夜兼程,在月圆之日赶到天壑。”不等海姬再说,我目光一寒,斩钉截铁地道:“我已经决定了。” 四日后的傍晚,我们抵达香草峡。 从高空俯视,月亮悬挂山头,翠碧的山峰笼上朦胧地银纱,草木若隐若现。香草峡附近。风尘扬动,妖兽嘶吼。妖军人头撺动,旌旗招展,把狭窄的峡口围得水泄不通。 今天正是月圆之日。 “总算赶到了。”我一拍绞杀,让它放慢度,在空中缓缓盘旋。 “我们硬闯?”海姬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挂在玉颈上的缨络在夜色中闪闪光。有了缨络和玉簪,她和甘柠真也能自如飞行。 “不用这么麻烦。”我心念微动,毒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扑向香草峡。 毒影过处,青碧的草叶蔫,卷曲,泛出病态地枯黄。妖兽们不安地骚动转圈,出哀叫,6续匍匐在地,有气无力地喘息。“啪”,一杆旌旗斜斜倒地,执旗的小妖抱着脑袋,像喝醉酒似地身躯摇晃,脚步趔趄,扑通摔倒。不到一顿饭地功夫,妖怪们像推倒的骨牌,纷纷跌坐躺倒,神态懒洋洋的。一些勉强站立的妖怪脸色潮红,大声咳嗽,无精打采地四处张望。 “这就是毒影的威力?”甘柠真骇然望着峡谷,足足近万个妖怪,还能站着的不到千人。 我又惊又喜:“空空玄说得一点没错,毒影的确胜过了千军万马。有了它,我一定能大展拳脚,在北境开辟自己的势力!”这才收回了毒影。 甘柠真目光复杂,欲言又止。我故意忽略了她的神色,耐心等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月满中天,我才催动绞杀,直冲下去。 一路冲入峡口,如入无人之境。枯败地草丛里,纺织娘有气无力地鸣叫。一头头妖兽横七竖八地卧倒。口吐黄沫,肢体不时地抽搐。妖怪们趴在地上,痛楚地呻吟,咳嗽呕吐,皮肤上沁出白绿色的霉斑。见到我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无力仆倒。 一轮金黄色的明月高悬天际,对面的湖沟上,龙门巍峨耸立。一条条色彩斑斓的怪鱼跃出水面,跳过龙门。消 空中。 海姬骇然道:“鱼地数量怎么这么少?” 甘柠真望着四周厚厚堆积的纺织娘虫尸,叹了口气。毒影杀伤力之大,近乎恐怖。湖沟前,几百个妖怪勉强爬起身,双目赤红,向我们跌跌撞撞地扑来。 “一个不留!”我森然道,绞杀风翼拍动。狂暴的气流犹如秋风扫落叶,将妖怪们打得血肉横飞,脑浆迸溅。转眼间,尸横遍野,哀嚎不断,流淌的血河染红了峡谷。 甘柠真微微蹙眉:“他们已经全无反抗之力。何必再增杀孽?” “因为我需要。”我冷冷地道,不为所动。举步向前,将地上一个挣扎欲起的妖怪踩在脚下。手指虚点,在峰腰上刻下金钩铁划地大字:“神识气象宗宗主林飞。”不用几天,我一人斩妖过万的声威就会传遍北境。 莲华会地召开,意味着吉祥天正式迈出了对付魔刹天的第一步。从今以后,楚度将被迫转为战略防御,正是我落井下石,趁势而起的天赐良机。 高高跃起,我踏上一条怪鱼。飞过了龙门。魔刹天地大地上,密密麻麻的妖怪守在湖边,刀山枪林,严阵以待。天空上,妖兵的翅膀遮天蔽日,连成黑压压的乌云,掀起呼呼狂风。 “杀出去!”我厉声道,迎向飞扑来的妖群。螭枪怒吼喷射,在空中闪过一道道艳丽的红芒。 鲜血飞溅,妖怪纷纷惨叫跌落。我一马当先,甘柠真、海姬紧随两侧。绞杀殿后,形成一个锐不可挡的梭形,利刃般刺入密集地妖群。 螭枪灵动吞吐,宛如羚羊挂角,变幻莫测,无迹可寻。时而消失在视线中,时而从虚空内诡异地射出,一连穿过几十个妖怪的咽喉,带起漫天血雨。自从悟通了空的境界,寻常妖怪再也难以对我形成威胁,加上甘真、海姬左右护翼,使我专心向前猛冲猛杀,犹如一条奔腾的怒龙,把螭枪施展得淋漓尽致。 甘柠真的三千弱水剑化作滔滔洪流,席卷而过,无数妖怪陷入弱水,挣扎悲呼。海姬的金螺吹出脉经网,罩向妖群。金光闪耀地网线纵横切割,妖怪们四分五裂,残肢断臂横飞。 绞杀暴戾的厉叫响彻云霄,听得人毛骨悚然。回头望去,一具具干瘪如纸地妖尸从空中纷纷坠落。绞杀双目闪耀着兴奋嗜血的光芒,全身血纹像一条条赤红的毒蛇诡异爬动,令人生出要从皮肤内钻出,择人而噬的恐怖感觉。 妖怪们似乎被绞杀的凶残吓破了胆,远远散开,避之不及。虽然绞杀的风翼所向披靡,妖怪难近,但它更喜欢用触须吸噬对方的血肉,一条条触须如同舞动的幽灵,索命的恶魂,刺进拔出,中者立毙。 高亢地号角声蓦地响起,数长数短,忽快忽慢。在号角的指挥下,妖怪们渐渐稳住阵脚,不再像先前那般混乱,而是在空中有序地分成六支兵队,其中四队各自死死缠住我、甘柠真、海姬和绞杀,分别围堵。这些妖怪身手矫健,背上翅膀最少的也有三对,因此在空中飞翔转折异常灵活。它们采用游斗的方式,并不硬拼,只是尽量拖困住我们。 第五队妖兵个个穿戴厚盔重甲,手执砍刀长矛,骑在庞大的龙鹫、飞虎、豹鹰背上,像一驾驾战车来回横冲直撞,切断我们之间的相互支援,把彼此慢慢分隔开,造成各自为战的局面。 最后一队妖怪趁机杀入,他们彪悍凶狠,妖力高强,各持五花八门的凶器法宝,担当起攻击我们的主力。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烟雾滚滚,烈焰熊熊。在妖怪们井然有序,层次分明的围杀中,我们渐渐陷入了苦战。 眼看海姬、甘柠真形势不妙,我长啸一声,以空地心境,全力击出一记轰字诀。仿佛晴天霹雳,猛然震响。挡在对面的十多个妖怪被轰成粉。轰字诀余势不减,犹如一连串地密雷向外波及,触者粉身碎骨,血肉飞溅,在正前方硬生生地杀出了一个缺口。 我正要招呼海姬、甘柠真,借势冲出妖群,两柄紫金八角大锤呼啸而来,封住缺口,向我当头猛砸击。一个三眼金鹏妖手执双锤,挥舞如风。缤纷的锤影化作实质,花炮般密集砸来。 这个三眼金鹏妖妖力雄浑,锤法精妙,额头的竖眼喷出一束束穿金裂石地闪闪金光,十分难对付。我不与他过多纠缠,倏然倒退,施展刺字诀。将围住海姬的十多个妖怪同时击毙,在三眼金鹏妖追击过来的一刻,突然回身,螭枪摇曳射出,在空中以曲折离奇的轨迹,绕过锤影。刺入三眼金鹏的咽喉。 螭漏*点高吼,在半空折回。再次射穿一个妖怪的胸膛。这一招回马急旋枪源自螭的第二代主人,被我使得顺风顺手,痛快酣畅。螭枪不停回旋急刺,配合我的神识气象术,所向披靡,挡者立死。海姬附近的妖群被我杀得四散溃逃,我和她一前一后,又向甘柠真冲去。 妖怪的号角声有节奏地响起,妖群阵营又变。大批妖力强横地妖怪从后围向海姬。悍不畏死,凶狠搏杀。另一队妖怪斜向里插出,截断我和甘柠真之间的通路,而灵活多翅的妖怪则死死拖住我,死缠烂打,逼得我们难以形成合力,不得不又一次各自为战。 海姬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已经是强弩之末。甘柠真稍好一些,但也被迫转攻为守。最威风八面的反倒是绞杀。一味逞强斗狠,没有堪与匹敌的对手。然而妖怪们远远避开它。围而不攻,令它的威力无从挥。一些妖怪故意出挑衅的呐喊,靠近又逃开,引得绞杀在不知不觉中,距离海姬和甘柠真越来越远。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目光一转,向号角声响起地方向俯望。飘摇的旌旗下,一个主帅模样的狐妖在众妖的护卫下,吹奏号角,遥控指挥妖兵作战。要想冲出重围,必须先杀此妖,使妖军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术。 毫不犹豫,我猛然俯冲而下,螭枪瞄准狐妖脑袋,喷薄射出。“噗哧”一声,血花飞溅,几个妖兵同时扑到狐妖身前,以血肉躯体,强行挡住螭枪。我想要再 面面厚重的钢盾林立竖起,犹如重重堡垒,把狐妖遮实。 以空地境界,我施展刺字诀,神不知鬼不觉,悄然潜入狐妖身侧,正要暗施杀手。“叮铃铃”,狐妖旁边一个黄脸妖将手中的巨大铜铃突然鸣响,怪异刺耳地铃声令人心悸神摇,魂震魄颤。我一时心神失守,被铃声逼得现出身来。 “他在这里!”妖怪们纷纷大呼,不要命地向我杀来。黄脸妖将摇动铜铃,听得我心情动荡不安,眉心内丹急跳,仿佛灵魂要脱体而出。 “摄魂铃!”月魂惊呼道,“这是出了名的歹毒法器。不但能对人、妖魂魄产生灵敏的感应,连摇九九八十一下,更能吸取人、妖的三魂七魄,对付根基不稳的对手别有奇效。” 我暗暗心惊,自己是龙蝶转世,严格说来魂魄并不完整。加上这几年虽然实力飞增,但成使我根基不稳,妖力的火候有所欠缺。摄魂铃可谓是我的天生克星。略一思索,我当前的目标立刻转向黄脸妖将。 运转紫府秘道术,苦苦宁心守神。我脚步变幻,以魅舞的灵妙姿势向狐妖逼近。螭枪不停顿地射出,数千次疾刺在瞬间完成,击碎无数钢盾,营造出不杀狐妖誓不甘休地虚假局面。 妖兵们前仆后继,疯狂挡在狐妖面前。半空中,蓦地传来一声痛呼。海姬香肩染红,金散乱,被妖怪们轮番轰击,显然支撑不住了。 我狠下心,不去管她。如果这个时候赶去救援,又会陷入重围,到时候谁也走不掉,只能沦为力战而亡的结果。大吼一声,我连施神识气象术中最刚烈威猛的“轰”、“裂”、“断”三字诀,迅如奔雷,强行杀出一条血路,不断向狐妖接近。 “叮铃铃,叮铃铃”,摄魂铃连摇七七四十九下,我的神识也微微动荡起来。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模糊。与此同时,海姬的身影被潮水般的妖怪淹没,甘柠真三千弱水剑的剑光也越来越暗淡。 我突然脚步一错,身形横移,闪到黄脸妖将侧面地位置。螭枪以一个异常缓慢的度射出,在空中如同老牛拉破车,一点点逼向狐妖。 没有一丝风,四周地空气被凝聚成坚固的实质,四周仿佛变成了一个密封地盒子。这是螭的第一代主人,昔日罗生天大光明境的掌教厉若天所创。枪虽慢。然而带起强大可怕的无形压力,仿佛一座沉重的山峰压顶,逼得人气也喘不过来。 随着枪势慢慢吐出,赤红的光焰不断暴涨,粗如桶柱,笼罩方圆数丈。妖怪们纷纷涌上,紧张地围护在狐妖四周。任谁也看得出。这必然是石破天惊、声势浩荡地一击。 枪到半途,倏然一折,沉重的压力消失不见,螭枪化作飞舞的杨花,轻飘的柳絮,在空中连连改变方向。飘忽不定,最终陡然掉头。射向摄魂铃。 “咣”的一声,摄魂铃被射得粉碎,残片乱飞。我飘然跃起,施展魅舞,一脚踢爆黄脸妖将的脑袋,翻身再次扑向狐妖。 在妖兵的誓死护卫下,狐妖一边后退,一边吹奏号角。妖怪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向我动滔天巨浪般地攻势。想要再杀狐妖。似乎不太可能了。我憾然抽身而退,向天空飞逃,不甘心地望了一眼下方的狐妖。 脑海中,忽然闪过楚度击杀天精的画面。我猛然一震,仿佛回到怨渊,在不同的时光通道里飞驰。 又像是飞升开始、结束的一刻,置身于两条不同的光阴河流中。 “我”只是联接时间地一个点,而四周是流动的永恒时光。 螭枪幻作一缕光影射出。 如同在不同地宙内变换,螭枪忽快忽慢,令人生出玄异的时间矛盾感。妖怪们纷纷扑上。挥舞刀盾阻截,却摸不到螭枪的一点边。似乎赤红的枪焰只是一个幻影。时光的错位,让妖怪此起彼伏的拦挡化作徒劳。就像今日伸出的手,无法采摘昨日的花。 “噗”,枪焰贯入狐妖的额头,拖起一腔血雨。狐妖惊目圆睁,脸上兀自带着不能置信地表情,号角颓然从手中滑落。 头也不回,我杀入空中的妖群,以刚刚领悟的快慢变幻之法,犹如切菜一般连杀数百妖兵,硬冲硬撞,突破封锁,靠近了海姬。尽管七情六欲怪物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力量,我还是微微气喘,心跳加。 海姬浑身浴血,动作缓慢无力。见到我,勉强支撑的一股气终于消竭,疲软地倒在我怀里。我左臂抱住海姬,再次掉头,杀出重围,与远处的甘柠真会合。 甘柠真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雪白的道袍血迹斑斑,左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我长啸一声,唤来绞杀,由它开道,向妖群最稀薄的方向冲去。 妖兵急围拢,主帅被杀反倒激起了他们地血性,个个如狼似虎,凶悍扑击。当先一排妖兵齐声呐喊,向我们纷纷掷出手中的利器。 我刚刚闪过,后排地妖兵立刻上前,贴身肉搏。等把他们杀散后,密集如雨的枪矛再次掷来,迫得我不得不闪避,无法形成有效的突破。加上我要维护甘柠真和海姬,只能被死死缠住,被动迎接一波又一波的无穷攻势。 激战中,左前方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缺口。一些妖怪不知是什么缘故,猛地撞在了一起,彼此牵制阻碍,乱成一团,使紧密的合围阵形漏出了破绽。 来不及多想,我抓住机会,螭枪呼啸射出,冲过缺口,向高空急飞逃。妖兵们在后方紧紧追赶,无数道光焰、毒水、烟雾从身侧擦过,映得天空忽明忽暗,五色斑斓。 一连追出了几十里,后方的妖群才6续减少,最后只剩下寥寥几十个妖影,弃而不舍地跟着。犹如附骨之蛆,怎么也甩不掉。 下方是浓密苍莽的丛林,古树参天,密不透风。我招呼甘柠真,陡然飞落,打算在这里解决掉这些尾巴,顺便活捉几个,拷问出罗生天众人的下落。 第十七册 第五章 运筹帷幄 第十七册第五章运筹帷幄 妖怪们也随即飞落,出乎我的意料,他们并没有冲上来的肥头大耳飞猪妖对我善意地一笑,做了个手势,其它妖怪向四周散开,跳上树顶,钻进草丛,鬼鬼樂樂地东张西望,到处聆听。 我觉得奇怪,也不急于动手,守在盘膝疗伤的海姬和甘柠真前,为她们护法。过了片刻,众妖齐齐打出了相同的手势,飞猪妖才放松神情,收拢了背后粉红色的双翅,对我弯腰行礼。我忽然现,刚才正是这些妖怪挤成一团,自乱阵脚,才造出了突围的缺口。 心中一动,我问道:“你们这是何意?” 飞猪妖上前一步,态度恭谨,全无敌意:“奉龙眼君上之命,向林公子问好请安。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龙眼君上?是龙眼鸡这小子吗?”我恍然大悟,这些妖怪恐怕是龙眼鸡的忠实属下,才会刻意制造破绽,放出一条通道让我们逃出生天。 “是龙眼雀君上。君上曾经千叮万嘱,如果遇到林公子,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护得公子周全。”飞猪妖道,“先前公子深陷重围,我等十分担心,偏偏无法明里相助,还望公子恕罪。”言辞谦鄙,巧妙点出暗中援手一节,端的是一个心思灵巧的妖怪。 我心头一震:“原来是龙眼雀!” 飞猪妖点点头,也不多话,垂手站在一旁,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我。我试探着问道:“你们今日对我暗中相助,就不怕惹怒楚度么?” 飞猪妖神色不变:“我等是高贵的龙眼族的世代家臣,自然要以龙眼君上的号令为尊。”指了指胸前,青铜甲冑上赫然镀烙着一对闪亮的金银双环。 我疑心尽去,满脸笑容:“这次多亏了你们。不然我早就力竭战死了。” 飞猪妖不卑不亢地道:“是公子神勇过人,才能杀出重围,小的们怎敢居功?” 我亲热地拍了拍飞猪妖:“阁下太过谦了,我林飞怎是不知好歹的人?以后有机会,定要报答诸位地救命之恩。” 飞猪妖弯下腰,惶恐地瞟了我一眼:“林公子身份尊贵,在下可配不上兄弟这个称呼,切莫折煞小的们了。”目光流露出来的惶恐,似乎有点刻意做作了。 “尊贵?我又是什么身份?”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飞猪妖垂目不语。让我无从套问口风。 好一个机警的猪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愈心痒痒的,急于搞清楚龙眼雀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想了想,我进一步试探:“麻烦兄弟一件事,能否为我画一张魔刹天的地图?最好能标出魔主军队的驻扎地,省得再被他们缠上。我小命不保。” 这是逼对方表明态度的一手。从他的回应我可以得知,在我和楚度之间,龙眼雀究竟选择了谁。 飞猪妖从怀中掏出一卷绘画山河的精美细致地图,摊在地上,俯身一边标志妖兵地点,一边解释道。“这卷魔刹天地地图,是龙眼雀大人两年前亲手绘制。让我等带在身边,以备公子急需。” 我的心忽地一跳,两年前,恰好是我初见龙眼雀之时。看来在那次会面后,她就做好了我重回魔刹天的准备。 难道以她灵异的龙眼,当时瞧出我才是天定的魔主?否则怎会轻易放过我这个绑架她亲弟弟的元凶,还让龙眼鸡追随我左右? 脸上不露声色,我笑道:“龙眼雀倒是颇有先见之明嘛。莫非她的龙眼能够预见未来?” 飞猪妖回答得滴水不漏:“君上和公子都是显贵人物,大人物地心思。小的们是猜不透的。” 我打了个哈哈:“四海之内皆兄弟,哪来什么显贵、卑微之分?你虽然是龙眼雀的家臣,却是我林飞的恩人。” 飞猪妖连称不敢,我瞥见他左翅上鲜血凝结的小伤口,立刻撕下衫角,亲自替他包扎,并让毒影吐出几件芳香扑鼻地丹草,不容推托地塞过去。 “公子,小的当不起。”飞猪妖低头瞧着珍贵地丹草,眼神里没有一丝喜贪。反倒似在思索什么。 我一摆手,朗声道:“你再口口声声小的小的。我可要翻脸了。”目光扫过四周的妖怪,颇有深意地道:“多年前,我林飞只是一个低微的小妖,也曾颠破流离,饱尝世间疾苦,出身和大家没什么两样,甚至还远远不如。更不是什么高高在上,装腔作势的大人物。看得起我,各位就称呼一声兄弟,别用那一套淡出鸟的礼节来客套。你们不烦,老子还嫌烦呢。” 最后几句话,说得妖怪们哄然大笑,不再像刚才那般拘谨了。飞猪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沉默许久,目光闪动,欲言又止。 我留心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神色变化:“龙眼雀还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的?直说吧。” 飞猪妖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之色,顿了顿,喝退左右妖怪,才压低声音,近乎耳语道:“君上让我牢记,要比效忠君上更忠心地效忠公子。君上还说,有几句话,需等时辰到了,才能让我对公子明言。” “哦?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我好奇地追问。 “以在下刚才所闻所见,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飞猪妖神色冷静,一字一顿地道:“君上言道,天命所定,人力难违,哪怕是北境第一高手也得认命。公子只管放手去做,君上定会鼎力支持。有朝一日,公子权掌天下,请不要忘记龙眼族。” “哪怕是北境第一高手也得认命?你在说笑?”我双目精光暴闪,厉电般紧紧盯着他。这个飞猪妖心智颇深,从我笼络众妖地一番话里,瞧出了话锋暗中贬低楚度的用心。 飞猪妖坦然面对,脸上 丝慌乱,尽显从容不迫:“君上说出这番话之前,曾大人。三上鹏山的沙罗峰顶,远观沙罗铁树。” 我听得心潮澎湃,热血上冲脑门。龙眼鸡的龙眼才是货真价实的灵异之眼,龙眼雀特意带他登上沙罗峰顶,目的昭然若揭。而龙眼鸡也一定瞧出了沙罗铁树和我之间地神秘联系,才会让龙眼雀下定全力支持我的决心。 与飞猪妖对视片刻,我忽然单刀直入,**裸地问道:“罗生天那批人现在何处?我要找到他们。”勿庸置疑,眼前的妖怪一定是龙眼雀的心腹死党,否则不会知晓那些隐秘。此妖颇多机智。如果我耍小聪明套话,被识破反倒不好,不如直言更显得胸怀坦荡。 “连月厮杀转战,罗生天十多万精英只剩万余。”飞猪妖指着地图左角,“根据前几日地消息,他们被困在云冈、烟丘一带。那里已被楚度的十万妖军包围,逐寸推进。不断缩小搜索范围,各条通道均被重兵卡死。如无意外,除了珠穆朗玛、无痕等几个有限地高手可以逃出,其余人必死无疑。” 我注意到他只提楚度,不谈魔主二字,沉思许久。问道:“有吉祥天的动向吗?” 飞猪妖苦笑一声:“吉祥天莲华会的事已经传开了,楚度、君上以及其他妖王都收到了请柬。照我看。莲华会只是一个噱头,想将罗生天最后的力量收为己用,顺便压制楚度才是吉祥天真正地目的。只是吉祥天的使者神出鬼没,行踪飘忽,至今查不到他们在魔刹天的下落。” 我点点头:“到了下个月圆之日,他们定会现身魔刹天。这一个月时间,其实是吉祥天与楚度之间的某种妥协。” “不错。如果吉祥天现在就强行干预,带走罗生天众人,楚度拼着和对方开战。也绝对不会答应。这一个月的缓冲,给了楚度足够的颜面,才能逼得他不得不就范。如果在下一个月圆前无法消灭罗生天一行,楚度也无话可说,只好乖乖放行。”飞猪妖眯起细眼,瞳孔内仿佛有锐利地光芒闪动,“权势的斗争,有时需要双方各退一步,再做较量。本届莲华会相信会很精彩,楚度是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的。他会在吉祥天找回场子。” 我出神地看了他一会。刚开始,此妖在我心目中只是一个机敏的家臣。但深谈下去,越来越现他是个不凡的人物:“龙眼雀的家臣中,你是最擅长计谋地一个。” “公子何以见得?” “若非如此,龙眼雀又怎会委派你作为传话之人?” 飞猪妖谦恭地道:“在下虽然愚钝,但如果公子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万死不辞。”指着地图,侃侃而谈:“为了一举覆灭罗生天地余孽,楚度并不急于展开决战,而是不断调兵遣将,从各地向云冈、烟丘一带慢慢合围。再过十天,那里的兵力将增至百万,连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看了看我,又道:“这恰好是公子进入的良机。” 我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混入前去支援的妖军队伍里。” 飞猪妖欣然道:“公子玲珑心肝,一点就透。各方妖军鱼龙混杂,冒充妖怪混进去并不难,只需乔装打扮一番即可。难的是,公子如何要把人救出来。” 我眼角情不自禁地跳了跳,面上的笑容略微僵硬:“你怎么知道我打算救人?” “公子打探罗生天众人动向,原因不过有二。一是救人,二是杀人。后者楚度自会代劳,那么理所当然就是前者了。公子与海武神交好,天下皆知,想必此行是为了救出失陷的脉经海殿门人。”飞猪妖语气平静,“公子为了那些女武神不惜以身犯险,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这份勇气豪胆都令在下钦佩不已。” 无论出于何种目地?我瞥了一眼刚刚调息完毕的海姬,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猪哥亮。” “诸——葛——亮?”我一下子傻眼了。 “猪——哥——亮。”飞猪妖不解地望着我,“难道公子以前听说过区区陋名?” 我哭笑不得,反复瞧了他几遍。肥嘟嘟的脸孔白里透红,朝天鼻,招风耳,眼袋浮肿如水泡,哪有诸葛亮羽扇纶巾的儒雅派头? “有些耳熟。依你看。我这个险值不值得冒?”虽然此猪哥亮非彼诸葛亮,但他的智计也让我刮目相看,忍不住开口问策。 “值!”猪哥亮毫不犹豫地道,“此事一旦做成,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公子是一个肯为朋友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人。谁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呢?如果整个北境地人都想成为公子的朋友,那么公子一旦起事,必然响者云集,一呼百应。” 我犹豫了一下。望向海姬、甘真:“我要和猪兄单独谈几句。” 海姬撅起红唇,撒娇道:“有什么话我们不能听啊?” “我们去附近警戒。”甘真拉了一把海姬,飘然而去。后者不依不饶地瞪了我一眼,才悻悻走开。 我无声叹了口气,从什么时候起,我连她们都要隐瞒了。夜色晦沉,林木被风吹得黑影幢幢。两女地背影被密垂的藤萝一点点遮住。 猪哥亮一言不地等待着,显得非常有耐心。 沉默半晌,我石破天惊般地道:“我同样可以令沙罗铁树开花。” 猪哥亮纹丝不动,脸上一闪而逝地震惊表情没有逃过我的视线。“您,您去过沙罗峰顶了?”他迟疑着问。 “你说呢?” “自从您离开罗生天以后,楚度座下的云大郎、水六郎等人率一支精兵。满北境地搜寻公子的下落。”猪哥亮闭口不谈魔主一事,却婉转透露出楚 的重视。 我突然道:“在众妖面前。楚度会不会让我登上沙罗峰顶?” “您太急躁了。”猪哥亮小心翼翼地瞧着我的神情,“楚度多年积威,在魔刹天地地位如同天神。即使您可以让铁树开花,也不见得能推倒重来。” “我的时间不多了。只要吉祥天莲华会事了,楚度就会全力对付我。” 猪哥亮的眼袋微微颤抖:“看来楚度真的知道了。也由此可见,君上的判断没有错。” “猪兄好高明的试探手段!”我心里一寒,这个妖怪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 猪哥亮略一踌躇,道:“魔主大人见谅,此事关系重大。亮不敢轻易置信。” “魔主大人。”我默念了几声,苦笑:“我现在只是一个四处流浪,毫无根基的野小子罢了。我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显赫地大人物,哪怕我真是传说中的魔主。我要争的,也不是一个威令天下的位置。” 握紧拳头,我望着夜空闪烁的星辰:“我只想证明,低贱的石头也不是可以被人一脚踢开地。” 猪哥亮沉吟有顷,正色道:“您比起楚度纵有千般不如,但有一点,您远胜于他。” “楚度永远高高在上。俯视苍生。我会畏惧他,尊崇他。却不会把他当成一个亲密的朋友。他更像是一个难以接近地神。” “但您不同。和您相处,我觉得很轻松,您具有一种天赋的亲和力。龙眼鸡、无颜、海龙王,最初都是您的敌人,结果却成了您的朋友。”掌天下的魔主是自己的朋友呢?”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这也是你的希望吗?”这个猪妖显然早把我的经历打听得一清二楚。 指了指翅膀上简陋地绷带,猪哥亮道:“我很清楚,您这是为了笼络我,可我还是觉得心里很舒服。这就是我的答案,因为楚度永远不会为我做这些。” 我仰天大笑:“我相信,你在魔刹天绝非一个寂寂无名的小人物。” “过去是,但将来不会是了。”猪哥亮笑了笑,“战乱会为像我这样一直默默无闻的人、妖,提供一展所长的机会。” 我仔细咀嚼他话中的含意:“你是说,我要重视那些现在还没什么名望,但有真才实料,将在战乱中崛起的人、妖。” “只有剥掉外层的石皮,才能看见深藏的美玉。”猪哥亮神色冷静,缓缓脱掉青铜甲冑,露出里面柔软的轻袍:“君上已把我作为礼物,赠送给了您。所以,请让我成为您地第一位臣子吧。”倒,肃声道:“猪哥亮拜见魔主大人。” 黑暗中,我从猪哥亮幽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同样幽亮地眼睛。我意识到,我们是同一种人,都在等待机会,褪落外层粗陋的石皮。 “猪兄快快请起,我不习惯别人这样行礼。” “会习惯的,您也必须习惯一些过去不曾习惯的东西。” 我沉思片刻,道:“请猪兄指教,我该拿什么和楚度斗呢?” “您只要让他和别人去斗,到时落井下石便可。”猪哥亮不慌不忙地道,“您要建立自己的部属,自己的声望,然后耐心等待。楚度和吉祥天、清虚天的矛盾迟早会爆,那就是您的机会。当楚度的军队无法抵抗北境最强大的吉祥天,当楚度连年征战,劳命伤财,却无法给妖怪们带来期望的自在天,当楚度的人气威望不断低落,才是您登上沙罗峰顶,给他重重一击打落谷底的大好时机。那时候,魔刹天绝对会相信你才是真正的魔主,楚度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 “楚度并不蠢,他已胁迫我订下明年沙罗峰顶之约了。”我冷笑一声,“他是打算解决掉我这个后患。” “胁迫之下的约定,您不必遵守。” “我躲得了吗?我越是不敢前往沙罗峰顶,楚度就越是怀疑我的身份。何况此行牵扯到我的道境修为,我根本无法逃避。如果修为迟滞不前,哪怕我当上了魔主,也会死在楚度手里。” “我明白了,您只有一年的时间。”猪哥亮皱眉苦思了一会,摇摇头,“可惜楚度孤家寡人,没什么亲人可以拿来胁迫。” 天空中夜枭飞过,尖厉的叫声令我的心一下子抽紧,手脚僵。楚度的亲人?我竭力抹掉了这个充满诱惑的念头。 “还是先考虑眼前的事。我该如何在楚度的千军万马中,把罗生天众人救出来?” “亮有一计,不知您是否听得?”猪哥亮重新指向地图,沉着地道,“云冈烟丘一带,地处南方,每到七、八月便会迎来漫长的雨季,出现山洪爆、泥石泻流的现象。” 我闻弦而知雅意:“你是想借水势?” “这还不够。只有数计兼施,才能万无一失。”猪哥亮的手指在地图上不停划动,声音渐渐悄不可闻。 我乜斜他被阴影覆盖的侧脸,暗自狐疑。这么一个堪称智囊的杰出角色,为何心甘情愿屈为龙眼雀的家臣,在魔刹天混得毫无声息?虽然他是龙眼雀派来辅佐我的心腹,但言辞举动过于热心了一点,表忠心似乎也太早了。脱掉标烙龙眼族徽的青铜甲冑时,我看不见他脸上有任何的眷念。 然而,此时此地,他是我需要的人,其它的可以暂时放在一边。就像猪哥亮说的那样,我必须习惯一些过去不曾习惯的东西。 四周万籁俱寂,夜风沁凉,我忽然感到一丝说不出的孤独。 第十七册 第六章 坐山观虎斗 第十七册第六章坐山观虎斗 很多天后,我们成功混入了一支南下的妖军队伍,向云。 猪哥亮自愿相随,他还是个易容妙手。经过一番乔装打扮,我们几人都改变了模样,头被树汁染绿,脸上涂满油彩,全身戴盔穿甲。海姬套上了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甘柠真盘起髻,斜插了一根尖锐的犄角,完全瞧不出原来的样子。就连猪哥亮自己,也画黑脸,裹起头巾,包住了一对肥大的招风耳。绞杀则变成蚂蚁大小,爬进了我的耳朵里。 天空灰沉沉的一片,乌云密布,闷雷声隐隐滚动。 “妈的,这个鬼天气,又要下雨了。”走在前面的虎妖仰起脖子,看了看天色,骂骂咧咧地戴上头盔。 道路泥泞湿滑,被踩得深一块、浅一块,像被胡乱涂抹的大花脸,到处是乱七八糟、布满脚印的黄泥坑。连日暴雨,昨晚又下了整整一夜,刚消停不到半天,雷雨又要来了。 前方十里有一座杨梅山,翻过山头,可以看到魔刹天的第三大江黄沙江,江水南岸就是云冈的范围。 边上的豺妖摸了摸湿漉漉的尾巴,咕哝道:“俺们东北现在可是太阳当头的好天气哩。”胳膊捅了捅我,“小子,你是哪个旮旯的?” “西北狂犬山。”我龇牙咧嘴地回答。这支妖兵来自东北山林,是魔刹天刚组建的虎狼军,多为新兵。一路上,6续有不少零散的妖军加入其中,妖多杂乱,常有内讧私斗生,很适合我们混入。 “原来大哥是狂犬山的好汉。”豺妖面色白,赶紧和我拉开距离。西北狂犬山的狗妖凶名在外,凡是被狗妖咬过的。都会疯而死,很少有妖怪愿意招惹他们。猪哥亮事先为我们编排了这个身份,就是要令妖怪心生忌惮,不敢轻易接近我们,自然就不会暴露什么破绽。 空中猛然响起一记炸雷,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打落下来,迅连成一条条雪白的鞭子,在四周溅起亮晃晃地水花。雨水汇流成河,积满坑坑洼洼,路不好走。浸水的冰冷盔甲贴着皮肤更不舒服,散出酸臭味,妖怪们骂声一片。 “杨梅山是围剿罗生天人类的最外沿战线。不出意外,我们将在那里遭受严格审查。”猪哥亮靠近我,目光谨慎地扫过周围。 “希望你的计划可行。”我低声道,眼角余光瞥过,甘柠真混夹在臭烘烘的妖兵里。满脸雨水,几偻污浊的头蓬乱搭在额前,衣摆、鞋面沾满厚厚的泥泞。 “你丫的走快点,磨蹭个屁啊!”一个妖将骑着四不象兽飞奔而过,顺势扬起皮鞭,抽了甘柠真一下。后者默默无语。加快了步伐。 我的一颗心仿佛被骤然揪紧,双眼被雨点打得酸痛。为什么。小真真要吃这样的苦?罗生天地死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在碧落赋,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清傲出尘的的仙子。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处处担惊受怕,还不得不乔装成一个卑微的妖怪,任由打骂。 刹那间,我热血上涌,恨不得拉住她掉头而去。老子不玩了。不争了,什么都不要了!老子***认命了! 一只手死死拽住了我,猪哥亮平静迎上我怒火燃烧的眼睛:“您会习惯的。” “松手!” “要握紧,就要先松开。要得到,就要先准备失去。做大事地人,必须学会接受许多不喜欢的东西。”他缓缓地道。“率性而为,那是楚度,不是魔主。” 我低吼一声,扑通半跪在地上,狠狠一拳砸向泥坑。冰凉的雨水顺着头盔滚落。迷花了眼睛。 我恍惚听到月魂轻幽的叹息声。妖兵们从两侧纷纷走过,皮靴溅起的泥泞打在我脸上。麻木得没有一点感觉。 暴雨如注,挣扎是一种痛苦,不挣扎一样是痛苦。 “我会习惯的。”暴雨如注,我对自己说,仿佛告别岁月远去地影子。 “我会习惯的。”我抹了一把脸,慢慢爬起来,大步向前。暴雨如注,苦涩地雨水流进嘴里,习惯了便不会再觉得苦涩。 猪哥亮站在前方,凝视着我,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情。白茫茫的雨幕中,远处的杨梅山依稀浮出青翠的轮廓。 “您一定会成功的。”我听到他用从未有过的肃敬语气说道。 “我会的。”我冷冷答道。 队伍行进的度逐渐放慢。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一队队妖军,汇聚成庞大地洪流,向杨梅山推进。 “还有十六天,就是月圆了。”我道,附近各条要道都驻扎了妖军,把这一带铁桶般围住。 “楚度定会在这几天起总攻。”猪哥亮胸有成竹地道。 “心细、多智、有耐心,够狠够果断。”是我这些天对猪哥亮暗中观察所得。混入妖军的第一天,曾有妖将对我们生出了疑心,反复盘问。猪哥亮巧言蒙混过关,随后足足等了七天,在雨夜猝下杀手,悄悄结果了妖将的性命。 “既然起了疑心,那就不能再留,否则总会生出祸事。”猪哥亮当时的话清晰印在我的脑子里。 杨梅山脚下,妖军纷纷驻足待命。大批装备精良,妖力强悍的妖将从杨梅山奔出,分成几十个小队,分别迎向各路妖军。这些妖将神情冷漠,浑身透出无形的肃杀之气,显然久经沙场。 我深深地看了猪哥亮一眼,一旦登上魔主之位,此妖我也不能留。“等到各路援军集齐再动手,楚度的耐心也不错嘛。”我淡淡地道。 “这是关系他声威的一战,不容有失。”猪哥亮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的笑意。 随着杨梅山地妖将一路冲来,各方援军的队出现了短暂地骚乱,涌成一团,我们这支虎狼军也不例外。雨声、叫骂声、兽吼声夹杂成一片喧闹。 “你,一边待着!你站过去!”几个妖将骑兽来回驰骋,像挑选猪崽一般。大声吆喝着挥动皮鞭,把前面的妖军分成两个经纬分明地大、小阵营。小阵营里的妖怪多是身躯魁梧,凶神恶煞的模样。 “他们在选兵。”猪哥亮道,“战力低弱的妖怪恐怕进不了主战场,只能留守此处,负责外围防线。” “我们一定要被挑中。”我站直身子,抬起头,凶狠地盯着纵马前来的花脸妖将,目光毫不退让。 “小子,有种!滚去那边!”花脸妖将刀鞘一指远处的小阵营。我刚起步,后背就被刀背狠狠砸了一记。我故意一个趔趄,引来花脸妖将的狂笑。 “您比我想象的还能忍。”猪哥亮从后面快步赶上,口气里透出钦佩。他和、甘真、海姬都被相继挑中,以我们的身手,只要稍微散出几 ,足可入选。 “因为我早已习惯了。”我轻描淡写地道。 挑选出来的精兵被整编成纵队。在数名妖将地带领下,继续向前进。余下的妖怪在杨梅山外围安营扎寨,封锁住各条通道。山上,泥浆如流,涧溪暴涨,满山的杨梅树在狂风大雨中摇颤。不少山地看似坚实。但一脚踩上去,立刻化作稀软的泥石倾泻滑下。砸得下面的队伍满头满脸。数千个妖怪在山顶驻守,帐篷被吹得晃来晃去。 一路上,妖将们催促行军,动不动便挥鞭叱喝。甘柠真倒还神色从容,逆来顺受,海姬眼神里充满了屈懑、怨怒,死死咬着嘴唇,一丝鲜血从唇角渗出,被雨水迅冲淡。 我叹了口气。走到海姬边上,悄悄握住她的手:“这些天你可吃苦了。”以她的大小姐脾气,和妖怪们虚以委蛇实在难为了她。 “都怪你。”她一脸委屈,赌气般拍开了挡在前面地树枝,几颗紫红的杨梅砸落到我头上。 “嗯,都是我不好。”我涩声道。“我应该一个人来的。” 海姬内疚地看着我:“人家只是随便说说。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才会冒险来救女武神的。是我不懂事,不该冲你乱脾气。” 我像是被猛抽了一个耳光,脸孔火辣辣的。怔怔地看了她一会。我掉过头去,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这是一个会嫁给我。成为生命中最亲密伴侣的女人,我却要一次次欺骗她。 这是第一个全心全意对我好,我却无法用全部回报地女人。 翻过杨梅山,波涛滚滚的黄沙江横戈在前方,绕过北面地沉香谷,呼啸南下,奔腾穿过两侧低矮的坡地。江水混浊,水流湍急,和灰白的雨幕连成滂沱一片,对岸的烟丘笼罩在朦胧烟水里。 “多日暴雨,水位急上涨,两岸不少地方都被淹没了。”猪哥亮指了指江水里冒出的树冠。迅猛的浪涛卷过,几棵漂荡的柳树残骸被彻底吞没。 我们开始分批游淌过江,天空中妖群飞舞,江底无数水妖来回巡曳,亮晃晃的水下钩网沿岸密布。猪哥亮手臂划动,游到水流最汹涌的江心时,道:“我们要分头行事了。” “我记得,在楚度起总攻后地第三天下手。”我仔细察看对岸地势,绵延隆起的烟丘像一道长长的堤坝,暂时阻挡住了江水的泛滥。我要做的,就是在妖军与罗生天交战最惨烈的时刻,用螭枪把烟丘地势最低处击穿,好让江洪从那里宣泄而出,冲向烟丘腹地,使战场变成一片混乱的汪洋。 “我去沉香谷了。”猪哥亮身躯顺势一沉,在漩涡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手法术很特别啊。”我盯着猪哥亮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 海姬游过来:“他真是龙眼雀的家臣吗?你怎么这么信任他?” 我笑了笑:“他一定是龙眼雀的家臣,但我并不信任他。” 海姬睁圆美目,疑惑不解地看着我:“万一他把我们出卖给楚度,在这里来个瓮中捉鳖,我们逃都没地方逃。” “像他这样地人,是不会喜欢楚度的。跟着我,他才能得到更大地利益。而出卖我就意味着出卖龙眼雀,龙眼雀既然敢对他委以重托,自然有令他不敢背叛的要胁手段。叱咤魔刹天的妖王。哪一个会是省油的灯?” “奇怪,为什么龙眼雀宁可背叛楚度也要帮你?我怎么也想不通呀。”海姬俏脸一板,“老实交代,你和她有什么见不得人地勾当?”说完噗哧一笑。 “勾当?我和娘子倒是有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戏谑地探出手,重重捏了一把她突翘的丰臀。 “小无赖。”她撒娇地打掉我的手,香躯却缓缓靠了过来。 进入烟丘后,妖军的防卫分布愈见森严。时不时有大队妖怪一路吆喝,纵横驰骋而过。或是扎营的军队突然开拔,朝某个方向急行军,调兵遣将十分频繁。充满了大战前的紧张气氛。 我们这一队在江边原地待命多时后,收到传唤,继续深入烟丘。这一带都是低矮的丘陵,一连行进了几十里,妖军才在地势较高的一座丘坡上停下,安营驻扎。东、西两个小山头上,还各有一队妖军驻守。与我们恰好形成“品”字形,牢牢掐住了对面一片宽阔平原的出口。 平原周围多山环抱,更像是一个盆地,另一端地出口通往云冈。一眼望去,附近烟雾迷蒙,仿佛灰白色的云浪贴着原野滔滔滚过。山岭上将旗招展。妖兵人头撺动,刀枪成林。不断有全副武装的骑兵冲入平原。兽吼声穿透风雨,响彻云霄。 天空中,传讯的妖怪四处飞掠,将最前线的命令、消息传达给每一队的将领。 “这里至少布下了五十万大军。”我站在军帐前,倒抽一口凉气。云冈那边应该还有五十万左右的妖军,加上外围、机动地军队,妖数过了一百五十万。用来对付区区万名罗生天高手,楚度颇有点小题大做的味道。 甘柠真道:“这一战对楚度太重要了。如果不能全歼罗生天,不但颜面全失。还会让罗生天死灰复燃,彻底影响魔刹天的士气。” “更重要的是,在这场战争的棋盘上,罗生天的人只不过是棋子,真正对弈地双方是楚度和吉祥天。这是他们交锋的第一仗,楚度决不会容许自己失败。” “如果猪哥亮地计划可行,楚度似乎注定要失败了。” “他一定要败。在破坏岛,楚度次受挫于公子樱;在怨渊,又在我身上吃了瘪;回到魔刹天的老家,如果楚度再一次输给了吉祥天。他就真的到头了。接二连三的失利,对楚度这样的绝世高手来说绝对是会影响道境的。不但终生止步于知微的境界,甚至还有倒退的可能。” 甘柠真唏嘘道:“楚度太强了,强得连吉祥天都要除掉他。” 我惋惜地摇摇头。可惜毒影除了我之外,不分敌我。否则放出去,包管楚度百万妖军一蹶不振。但要是我不能救出罗生天那些人,楚度的妖军就算全死光,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得益地只会是吉祥天和清虚天。损人不利己的事,非智者所为。 海姬插口道:“最好楚度这个魔头死在吉祥天手里,从此北境太平。” “不!”我冷漠地道,“我希望楚度一直活着,但不断地失败。” “为什么?”海姬满脸疑惑。 我笑了笑。一旦失去楚度这个威胁,我就对吉祥天没有了利用价值,会被立刻抛弃,庄梦也会腾出手来对付我。在我没有登上魔主之位,号令魔刹之前,楚度决不能死。!急讯!罗生天余孽在云冈东面被现!”天空中蓦妖怪的尖叫。大队平野巡曳的骑兵立刻出,旋风般向云冈呼啸奔去。 “要开始了。”我激动地跳上树,向云冈方向了望。 “急讯!急讯!罗生天余孽在云冈东山与第三军激战!” “急讯!急讯!罗生天余孽败走,向北面溃逃!” “急讯!急讯!罗生天余孽再次冲向云冈东山!” “急讯!急讯!罗生天余孽突破东山,逃往云冈贺兰谷!” “急讯!急讯!罗生天余孽冲破贺兰谷,扑向云冈三峡!” “急讯!急讯!罗生天余孽在三峡遭到第四军伏击,全线败退贺兰谷!” “急讯!急讯!罗生天余孽撤回东山!” 战讯一次比一次紧张,一次比一次频繁,宛如一个接一个的霹雳。听得我心潮起伏,情不自禁地捏碎了身前的树枝。 “罗生天想从云冈东线突围。”我沉思道。这从双方主要围绕贺兰谷一带,展开反复激烈的争夺战便可看出。 海姬奇怪地道:“怎么听上去楚度一直在被动防御?他有百万大军,如果一鼓作气掉向主战场,岂不是立即确立优势?” 我笑道:“因为楚度胃口太大。” 甘柠真轻轻叹息:“楚度要全歼对方,而不是击溃。如果现在就动总攻,混战下,会有不少罗生天的高手仗着绝妙的法术趁乱逃走。” 我接口道:“所以他并不急于主攻,而是任由罗生天的人四处突破奔逃,利用稳固地防线一点点消耗对方的实力、士气,围而不歼。守而不攻。如此一来,罗生天地名门掌教也不好丢下门人,自己逃跑,等于被死死拖累住。” 甘柠真道:“等到他们法力消耗殆尽,人员伤亡不断增加,士气跌落到最低点的时候,楚度才会起雷霆一击。” “到那时。恐怕连罗生天第一高手珠穆朗玛也逃不掉。楚度会亲自出手,加上四大妖王,完成一个堪称完美的全歼战。从而赢得对北境最强势力吉祥天的漂亮一仗!”我想了想,道,“吉祥天想利用莲华会打击楚度,楚度同样希望通过这一战。教训吉祥天。一旦成功,楚度的声威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顶点。” “楚度按兵不动。恐怕也是暗防吉祥天突然插手。”甘真沉吟道。 “所以最可怜的,是罗生天这些棋子了。”我赞赏地看了一眼甘柠真,小真真心思缜密,聪慧灵敏,如果肯死心塌地帮我,定能成为有力臂膀。只是——我不能把她拖入这局生死攸关、残酷无比的争霸棋盘上。 我不能,这是我最后地底线。 我只希望她能离得远远的,离开这盘凶险丑陋的棋局,离开日益改变的我。 忽然间。我想起老太婆师父。当年楚度对她下咒,逼得她不得不远逃,在暗无天日的龙鲸体内芶且偷生。其中,难道别有隐情? 我的心“突突”乱跳,以楚度的妖力,如果猝然暗算师父,她很难逃得掉。难道说? “罗生天地攻势停止了。”海姬涩声道。这时,夜色渐浓,雨却未停,黑暗中溅射着无数白哗哗的水箭。 “罗生天目前还在东山一带。”我脑海中浮现出魔刹天的地图。思索道,“今天他们试图从云冈突破。明日应该还会继续。楚度围而不杀的话,那么他们还能支撑一周左右。如果够聪明,罗生天就不该急于突围,而是尽量保存有生力量,拖到十五月圆。” “也不知脉经海殿的姐妹们牺牲了多少。”海姬哽咽道。 “总要死人的,会习惯地。”我淡淡地道。 第二天破晓时分,战况传来。罗生天再次冲击贺兰谷,激战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被他们打破缺口。当我们以为双方将在云冈三峡大战时,罗生天突然折返东山,向云冈西北面急行。 接下来的几天,罗生天采取声东击西地战术,与妖军来回周旋,避实就虚,甚至躲藏起来,按兵不动。而妖军在云冈的第一道防线开始向前逐寸推进,以蚕食的战略,不断压缩罗生天活动的地域。 烟丘的妖军则全部按兵不动,固守防线。大量的骑兵从后方奔入平原,开始地毯式的搜索,寻觅罗生天零星的逃生者。 大雨时断时续,湿漉漉的原野闪烁着水光,仿佛变成了一片沼泽。前线消息不断传来:“急讯!急讯!罗生天余孽在云冈南岭遭遇第六军!” “急讯!急讯!罗生天余孽败走,逃往石林!” “急讯!急讯!罗生天余孽被围困石林,激战一夜,向南溃逃!” 我和甘柠真对视一眼,道:“今天是第七天,楚度已经慢慢加重拳头,收缩包围圈了。” “急讯!急讯!罗生天余孽在云冈大窟遭到第二军伏击!” 我面色一变,云冈大窟是云冈最南线,再向南便是辽阔地平原。一入平原,罗生天众人就将遭到烟丘、云冈的双重包夹,插翅难飞。 “他们被一点点逼向了平原。”甘柠真蹙眉道。 “离月圆还有多少天?” “还有九天。” “奇怪。”我心中一凛,喝道,“我们原来的计划是什么?” 海姬疑惑地道:“你不是和猪哥亮那个小妖商量好了嘛。你负责引水冲入烟丘,冲散妖军防线,在这一带制造出一个缺口。一旦黄沙江水漫过平原,附近山体滑坡,这里必然成为汪洋大泽。等到猪哥亮的信号后,我们就杀入主战场,寻找脉经海殿的姐妹,带她们从这个缺口逃出去。” “不错,你也说了,我们要去寻找脉经海殿的姐妹!也就是说,我们根本不清楚罗生天的人会在哪里与楚度展开决战。水淹计划,只是为了在烟丘造出一个逃跑的缺口,令妖军混乱。我们无法判断出最后的主战场,它可能在三峡,可能在云冈大窟,也可能在平原!” 甘柠真若有所思,海姬愣愣地问道:“那又怎么样?” “罗生天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我冷笑一声,在地上草草涂画起来,“这几天,他们从云冈西北角冲入腹地,再拼命突破到云冈大窟,后一步必然进入平原。罗生天地逃亡路线是一路冲我们来的!” 我森然道:“他们早知道烟丘才是逃出生天地地方!他们选择烟丘作为最后的主战场!” 第十七册 第七章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英雄豪杰 第十七册第七章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英雄豪杰 “柠真、海姬呆呆地看着我,愣了半晌,海姬噗哧一笑什么呀,这只是巧合。” “巧合?”我摇摇头,指着刚画的草图:“你看,他们好不容易打到了云冈贺兰谷,只要能冲过三峡重兵区,前方妖军的防线便不多了。何必舍近弃远,掉头奔向平原,自动投入楚度早已设好的天罗地网?” “三峡有重兵坐镇,何况外围还设了数道防线,他们怎么冲得出去呢?” “难道这里便能冲出去?哪有再重新杀回腹地的道理?除非罗生天名门掌教都是傻子!” 甘柠真沉吟道:“从常理推断,罗生天确实没有杀向平原的理由。他们应该想得到,烟丘的伏兵早就枕戈待旦了。” “从南岭、石林,再到云冈大窟,他们被打得节节败退,只能进入平原。那里冲不出去,当然只有从这里突围啊。”海姬天真的解释让我哭笑不得。 “海大小姐啊,你想问题别这么简单好不好?” “小无赖相公啊,你别搞得那么复杂好不好?”海姬娇嗔地扭了扭我的耳朵,“何况从一开始,罗生天就是从云冈东面突破的。” 我沉声道:“这正是他们的高明之处。虚张声势一番,营造出要在云冈决战的假象,吸引妖军主力不断调防,再猛然掉头,甩开楚度的重兵。这些天,驻扎烟丘的骑兵都奔赴平原、云冈了,便是他们调虎离山的结果。我相信,从一开始,罗生天的真正目的地就是烟丘!”调虎离山、声东击西这套把戏,对当年在洛阳乞讨诈骗小偷抢劫帮担任军师角色的我来说,是再熟悉也不过了。 海姬睁大美目,像打量一个怪物似的看着我:“转世的脑袋瓜就是弯弯多呀。”笑嘻嘻地一戳我脑门:“我看你就是在胡思乱想。你这样子。很快就会变成满头白地小老头了。” 我一时气结,哑口无言。甘真踌躇半晌,道:“如果你的推断无误,那么罗生天一定清楚了我们水淹烟丘的计划。” 海姬不服气地道:“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计划呢?除非猪哥亮这个小妖是罗生天的人。龙眼雀的心腹和罗生天名门,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呀。” 我静默了一会,涩声道:“猪哥亮可能是吉祥天的人。” “什么?”海姬不能置信地叫起来。 “急讯!急讯!罗生天余孽窜入平原,烟丘各路守军立刻进入战斗戒备!罗生天余孽窜入平原,烟丘各路守军立刻进入战斗戒备!”夜空中,数百个传讯的鸟妖呱呱大叫,四处飞掠。 “果然还是来了。”甘真喃喃地道。 我呆了片刻。忽然仰天大笑:“好一个吉祥天!厉害,实在是厉害!把我也变成了一颗棋子!” 望着一头雾水的海姬,甘柠真耐心解说:“如果猪哥亮是吉祥天的人,就解释得通为何罗生天会知道我们地计划了。吉祥天是不会坐视罗生天全军覆没的,然而不能明着干预,只能暗中插手。在罗生天名门中,一定也有吉祥天的人。与猪哥亮暗通款曲,早就定下了突围计策。难怪当初在断魂桥,吉祥天的使者口口声声保证邀请者的安全哩。” 海姬道:“但龙眼雀的心腹怎么会被吉祥天收买?” 我淡淡地道:“恐怕他是吉祥天埋伏魔刹天多年的一颗棋子。清虚天、罗生天都有吉祥天地人,又怎少得了魔刹天?” “本来这趟混水和我们无关。偏偏我们自行闯入了魔刹天,替他们的计划补上天衣无缝的最后一针。”甘柠真续道。 海姬这才恍然大悟:“猪哥亮撞见我们,一定喜出望外。借我们之手帮助罗生天,远比吉祥天的人直接出手要妙得多了。事后往我们身上一推。楚度也只好迁怒于我们这几只替罪羊。”对我一嘟嘴,“我早说了,这个小妖不可信,你偏不听。等见到猪哥亮小妖,我一定要宰了他!” “不行!”我断然否决,“你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个妖怪我还有用。”心中暗忖,猪哥亮一定会把我才是魔主的消息报告给吉祥天。但这对我没有坏处,吉祥天会更加重视我。利用我挑起魔刹天地内乱。毕竟在他们眼中,楚度的祸害远胜于我。 我最担心地,是吉祥天是否算准了我会进入魔刹天,还是我和猪哥亮的相遇只是巧合。如果是前者,吉祥天识人的本领可就太可怕了。 海姬不满地嘀咕了几句,我笑了笑:“原来这一盘棋,是吉祥天在摆弄我们、罗生天和楚度在斗啊!高,实在是高,权势的战斗居然是可以这么玩的。” 海姬瞠视着我:“被吉祥天耍了,你还笑得出来?” “其实应该感谢吉祥天。教会了我不少东西。”我平静地道:“何况做大事不论手段,只看结果。吉祥天能帮我们达成目的。我为什么不能接受被利用?既然吉祥天正式插手此事,我们胜算大增,必然能救出罗生天众人。这是最完美的结果,我当然笑得出来。” 遥望远方,我从容微笑:“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英雄豪杰。生命的棋局上能遭遇如此高明的对手,又是何等幸运和精彩?直到此刻,我真正有了逐鹿天下地意愿。” 仿佛受到了感应,神识内的七情六欲怪物出激昂慷慨的厉啸,刺激得我热血沸腾,斗志飞扬。第一次,不是它们影响了我,而是我主导了它们! “轰”,一记雪亮的闪电劈开了黎明前的黑暗,大雨倾盆而下,灰茫茫冷飕飕连成一片。远处响起悠扬雄浑的号角声,各处山头,号角声此起彼伏响应,如雷鸣回荡。 密集的蹄声震荡,大地抖动,一队队受命的妖军从杨梅山方向而来,犹如汹涌怒涛。直扑平原。天空中 们像密密麻麻飞舞的蝗虫,配合6地上的军队,奏响曲。 “决战开始了!”我兴奋地喝道。遥遥平原地尽头,闪出无数绚烂璀璨地光焰,映得夜空色彩缤纷。 决战第一天,风雨交加,主战场集中在平原北部边缘。 第二天,出现了难得的晴朗天气,主战场逐渐移向平原中腹。 第三天。阴雨绵绵,罗生天的众人终于进入了我们的视线。珠穆朗玛高冠金袍,一马当先冲来,浑身流烁着耀眼的白光。无痕、无颜父子紧随其后,一道道旋转的沙柱参天拔起,绕着他们飞转。琅森、隐无邪、牛郎、慕容玉树这些掌教浑身浴血,被弟子们重重护卫。只是不见了乾坤潭的掌门屈原。屈玲珑倒还在,娇嫩的脸蛋布满血痕,左袖空空荡荡,可见伤势之重。令我喜出望外的是,花生皮一家安然无恙。 队伍地末尾,几十个女武神狼狈不堪。步履跟跄,不时回身。与追击她们的妖怪纠缠厮杀。浓艳的鲜血四处喷溅,又立即被雨水冲化。 “嘿嘿,决战后的第三天动手,算得真准。”我冷笑,猪哥亮是吉祥天的人已确认无遗。一切正如我的推测,罗生天刻意地把战场引向这里。 瞥见女武神们凄惨的景象,海姬痛喊一声,忍不住想冲出去,被我强行拉住。“小不忍乱大谋。我们就要动手了。”我低声道。周围地妖兵们早已布好防御阵式,严守以待。另两个山头的妖兵也都纷纷林立,引弓搭箭,做好了拦截对方突围的准备。 冲入烟丘的唯一通道被彻底堵死,杨梅山附近又全被封锁。前有包围,后有追兵,如果不出意外,楚度确实可以令亿万年的罗生天成为历史。 “罗生天还剩三百七十二个幸存者。”甘柠真绽出莲心眼,顿了顿,道:“三百七十一个。”就在刚才。一个乾坤潭的弟子冲到屈玲珑身前,以肉身挡住了疾射而来地冷箭。 “万余到三百。楚度还不肯动全线攻击,摆明是要一网打尽了。”海姬急切地道。 “他在等。”我淡淡地道,“他在等吉祥天的高手出现。楚度至始至终都在防备吉祥天插手。他地胃口实在太大了,想要以罗生天这三百多人做诱饵,钓出吉祥天,一口吃光所有的对手。” 在罗生天众人来的方向,布满了潮水般的妖军,漫山遍野,遮天蔽日。他们并不急于全部出击,而是排成坚实厚密的铁桶大阵,缓缓推动,如同移动的山脉一点点压过来。 我望不见楚度和四大妖王,楚度显然坐镇后军,耐心等待吉祥天的出手。一队队强悍的重甲妖兵冲出阵营,轮番冲锋,与天空飞舞的妖军上下夹击,用车轮战不断消耗对方所剩无几地实力。 天色渐明,罗生天的人一个接一个减少,这是最惨烈的消耗战,最终比拼的是数量。笑了笑,我道:“楚度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吉祥天的人到现在还不出现?他也一定想不到,令他功败垂成的一击重拳,会由我来最后完成。” “楚度!”一声金石清冽般的长啸响彻云霄,流转不停,压过了咆哮的风雨声。珠穆朗玛威风凛凛,转身面对衔尾而来的数十万妖军,大喝道:“楚度,你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四周倏地一片寂静,这个时候,如果楚度避而不战,必然影响士气,消弱声威。如果楚度出战,就无法静观全局,分神对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吉祥天。 片刻后,楚度从容淡定地声音从妖军后阵内徐徐传来:“有何不可?” 黑压压的妖军自动分开一线,让出通路。楚度青袍缓带,从千军万马中飘然而出,引来妖怪们狂风暴雨般地呐喊喝彩。 海姬颤声道:“和精、气、神处于巅峰状态的楚度决斗,珠穆朗玛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一下子全明白了,吉祥天环环相扣的计划,在珠穆朗玛挑战楚度的一刻扣上了最后的一环:“他是打算牺牲自己,逼出楚度,为吉祥天争取到打破缺口的机会。” 在心中轻轻叹息,远望着珠穆朗玛高大魁梧的身影,我目光里充满了敬意。无论平时如何勾心斗角,玩弄权谋。关键时刻。肯堂堂正正站出来牺牲的,依然堪称绝世无双地人物。 罗生天第一人,名不虚传。 “珠掌门,万万不可!”“珠掌门,切不可逞血气之勇啊。”“掌教,我们一起拼了!” 罗生天众人纷纷劝阻,大光明境的众弟子全都跪下来苦苦央求,牛郎死死拽着珠穆朗玛的衣袖,泪水像断线的珠子滚落。 珠穆朗玛微微一笑:“我意已绝。”伸出手,抹掉牛郎脸上的泪水。 “珠掌门!”牛郎泣不成声。 “你是最懂我的人。就不该再劝。”珠穆朗玛眼神里透出一丝罕见的温柔,牛郎抱着他放声痛哭。 四周鸦雀无声,天空中的惊雷蓦然止住,仿佛上苍也被两人之间这份奇特而古怪的感情震撼了。 轻轻推开牛郎,珠穆朗玛大步而出,走到楚度跟前。 两人的目光久久对视,四周水气蒸腾如雾。密集地雨点被远远震开,莫能近身。 “执迷数万年,今日终于还我本心。”仰天狂笑。挥手,扔掉了精美的高冠,扯去了织金的长袍。 迈出弓箭步。珠穆朗玛抱臂如满月,一张雕纹鎏金巨弓缓缓出现在左手中。巨弓像一轮耀眼的太阳。放射出灿烂的光芒。 “魂器射日弓!”月魂和螭同时惊呼。 珠穆朗玛右手向虚空一抓,一丝暗淡的光线奇异般搭在了弓弦上。光线越来越强,越来越亮,渐渐凝聚成一根灿烂的光箭。 本该放亮地天色却一点点暗下来 天地间所有的光都被射日弓吸引,融入了这一支光箭 雪亮的光箭照得人睁不开眼。 “我要走了。”我遗憾地道,唤出绞杀,让它保护好二女。这一场巅峰决斗我是无缘得见了,楚度一定会全力以赴。用最短的时间结束决斗。我必须抓住珠穆朗玛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海姬和甘柠真点点头:“一旦江水冲入,我们会先救出脉经海殿的姐妹和花生皮一家。” “还有无颜,我欠他一个人情。”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精气全身流动。 珠穆朗玛长飞扬,光箭轰然射出,炽热地光芒照亮了他高古清奇的面容。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英雄豪杰。 我施展补天秘道术,倏地向黄沙江地方向掠去。 黄沙江两岸,依然密布妖军,水位比前几日又高出不少。江水肆意泛滥,漫过了低矮的土坡。使许多地方变成一个个小湖洼。 我大吼一声,对准烟丘地势最低处,螭枪喷射而出,数百次的疾射在一口气完成。随后,高高跃起,全力施展“轰”字诀,双拳不停顿地猛烈轰击。 妖怪们措手不及,一时傻呆呆地瞪着我。 “轰”,一座丘陵像散沙般塌陷下来,声音震耳欲聋。湍急的江水像狂的猛虎,扑向缺口,顺势冲入烟丘地带。 大雨滂沱,江水呼啸,烟丘的山地像一连串被推倒的骨牌,在滔天巨浪中纷纷塌陷,汹涌的泥石流从一个个山坡冲下,带动整座山体滑坡,像被抖开的地毯席卷过烟丘。 妖怪们惊慌奔散,大呼小叫,陷入了滚滚地江水泥流。严密的防线被撕扯得漏洞百出,溃不成军、疯狂倾泻的洪流汇入江水,像一条条灰龙奔向大海,聚成千军万马般的狂涛骇浪,雨助水势,水借雨力,冲向平原。 我驾起吹气风,跟着怒吼的洪水一路疾飞。“哗啦”,巨洪过处,我们刚才置身的山头顷刻坍塌,山石滑流,泥浆滚滚,镇守的妖怪被一冲而散。 平原变成了汪洋大泽,我瞥见绞杀正背着花生皮一家、女武神们向这里疾飞,海姬和甘柠真环护左右,与空中的妖怪展开惨烈的血战。 动荡的水波上,楚度指挥四大妖王和一些妖力强横地妖怪,竭力稳住溃散的妖军,调动兵马追击。两百多个罗生天精英在无痕地带领下,边战边退,逆流向烟丘逃亡。 我长笑一声,刺字诀全力展开,以时光转换之术,迎向甘柠真、海姬。鲜血激溅,断翅纷飞,围攻二女的妖怪被我纷纷击毙。 绞杀立刻杀开一条血路,与我会合。“林大哥!”花生果眼尖,率先冲我兴奋地挥手大叫。 甘柠真血染衣衫,蹙眉道:“无颜不肯丢下其他人跟我们走。” 海姬急道:“我们要尽快从杨梅山那里突围,一旦妖军稳住阵脚反扑,谁也逃不掉。” “就看猪哥亮的了。你们先走,我随后跟上。”来不及多说,我俯冲而下,杀入追击无颜等人的阵营中。 “噗”螭枪从一个妖将的头颅贯穿而出,猛一摆尾,折向与无颜激战的夜流冰。后者吃了一惊,仓惶闪避,嘴里厉吼:“是林飞!是他在搞鬼!” “夜流冰,别来无恙吧。”我手上不停,神识气象术八字诀轮流使出,打得他狼狈不堪,疲于奔命。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我的身上,碧潮戈又喜又忧,悲喜和尚毫无表情,龙眼雀神色暧昧,罗生天众人惊喜交加。 楚度的眼神最复杂,可惜他与无痕激战正酣,无暇分身。无痕全力而为的法术造诣令我震惊,空中簌簌滚动的沙流犹如一个个漩涡,巧妙消融了楚度海潮般连绵不断的攻势,仅仅稍落下风。 无颜朗声大笑:“没穿内裤的小子,原来是你啊!”背着昏迷不醒的屈玲珑,恒河沙数盾幻化成绵密的沙影,封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 “哇靠,重色轻友的小子,你就这么诋毁自己的救命恩人吗?”我怪叫道,双腿以魅舞连环撩出,踢飞了两个缠斗牛郎的妖将。 “公子高义,牵机派没齿不忘。”牛郎颤声道,左臂紧紧抱着珠穆朗玛的尸体不放。罗生天第一人,终究还是被楚度击倒。 “各位,我们合力杀出去!”把众人感激的表情看在眼里,我厉啸一声,势不可挡地向外疾冲。龙眼雀、碧潮戈刻意避开我的锋芒,悲喜和尚也不动手,被我杀得胆寒的夜流冰更不敢阻拦。一时我所向披靡,挡者立毙,身前无一合之将,身后尸横遍野。 经过短时间的慌乱后,密密麻麻的妖军开始了围追堵截。形势渐渐不妙,我们陷入了对方疯狂的反扑。 远处突然响起了沉闷的“嗡嗡”声,声音越来越响,变得犹如雷声般轰鸣,雨点般密集。空气中飘满了奇异的浓香,一片片色彩斑斓的云雾急飞来,霎时席卷了整个战场。 “七彩跟屁蛊!”妖怪们纷纷惊呼,阵脚大乱。 我精神一振,猪哥亮果然把沉香谷的七彩跟屁蛊引来了。据猪哥亮声称,这些蛊虫十分奇特,水火不伤,没有毒性,咬人也不致命,但喜欢缠住人畜,像驴胶似地粘住不放。半盏茶的功夫,妖怪、人类的全身上下都叮满了厚厚的七彩跟屁蛊,像裹了几层蠕动的彩泥,只露出一双双闪动的眼睛。 这时,再也分不清谁是妖,谁是人了。除了长翅膀、尾巴的妖怪以外,人、妖都变成了一个模样。敌我难辨,混乱不堪,正是溜逃的大好时机。一行人就像融入大海的水滴,再也难觅踪影。 第十七册 第八章 莲华花开 第十七册第八章莲华花开 八月十五,魔刹天,鼓浪戈壁。 一轮落日坠在荒凉的地平线上,似浮似沉,晕影昏暗。如同丽人迟暮,脸颊上渐渐褪去红润的光彩。 风沙扑面,我负手而立,遥眺日落残晖。罗生天最后的幸存者围坐在地上,沉默不语。无痕、琅森、隐无邪、慕容玉树、花生皮这几个掌门都安然无恙,牛郎抱着珠穆朗玛的尸体呆,无颜懒洋洋地仰卧,手肘枕头,一个劲地打哈欠。 “楚度会来吗?”甘柠真从身后走来。 “一定会。因为他绝非输不起的人。”我斩钉截铁地道。今日就是月圆,鼓浪戈壁,正是魔刹天通往吉祥天的天壑。 甘柠真看了看罗生天众掌门:“楚度会不会带兵前来,把他们?” “不可能。一月期限已到,楚度怎会再耍无赖?这点心胸他还是有的。何况他也不愿为吉祥天提供一个出兵的借口。” 六天前,我们从杨梅山突围,得到猪哥亮接应,从他事先挖好的秘道逃脱。并在近百名神秘高手的帮助下,绕过重重阻截,甩开追兵,一路辗转藏匿,最终成功抵达天壑。 经此一役,罗生天只剩下七十六人,其中包括二十二个脉经海殿的女武神。因为莲华会的受邀者只能带三名随从,多余的人只好由猪哥亮安排,带他们寻找藏身地,以后再想办法逃出魔刹天。 “把姐妹们交给那个阴险的小妖,我真不放心。”海姬小声嘀咕。 “猪哥亮是不会对她们不利的,吉祥天会竭力保护罗生天最后的一点血脉。”我安慰她道,忽然心生警兆。直视前方三丈处。 地上的沙砾缓缓震动,向上竖起,像开出了一扇门,两个身影从门内先后跃出。当前一人身材瘦长,长袍破烂邋遢,脸上带着一副愁眉苦脸的面具。后面是个葛衣老头,背着药筐,脚旁地小白兔冲我直吐舌头,又对海姬、甘柠真挤眉弄眼。 “孙思妙!阿凡提!”我惊讶地道,旋即明白。他们一定也收到了吉祥天的请柬。阿凡提贵为妖王,孙思妙则是医术上的一代宗师,当然够资格参加莲华会。 孙思妙对我们善意地点点头,阿凡提定睛看了我一会,长叹道:“想不到昔日的无名小子,如今变成了北境的风云人物。” 我笑了笑:“和楚度作对,想不出名也难。你的师妹还好吗?” “师妹在半月前去了。”阿凡提静默片刻。涩声道:“当年救出她时,师妹就快不行了。要不是老孙凭借神妙的医术硬拖了几年,她早就不在了。” 我不露声色:“都是夜流冰害的。” 听到夜流冰的名字,阿凡提眼角微微一跳:“听说你在罗生天重创夜流冰,前几天还以一人之力,从千军万马中救出罗生天众掌门。难道就不怕得罪楚度吗?” 我淡淡地道:“你来赴莲华会。难道就不怕夜流冰找你算帐吗?” 阿凡提和我对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和过去不同了。” 我略一沉吟。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我们再见面。 “你是我的朋友。”阿凡提打断了我地话,缓缓地道,“说出你的需要吧。” 和聪明人谈话就是简单。我道:“我可以为你杀了夜流冰。” 阿凡提没有急着附和,反问道:“你的实力已经出了我,我还能给你什么?” 我踌躇半晌,上前一步,凑近他,耳语道:“对于一个能令沙罗铁树开花的人来说。你能给什么?” “什么?”饶是阿凡提城府极深,也禁不住出惊呼,“你开什么玩笑?” “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不然,我为什么要和楚度作对?我又能得到什么?”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两个?” “其中一个自然是假的。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楚度可以令沙罗铁树开花?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谁会撒这种一戳就穿地谎?还要甘冒和北境第一高手势不两立的危险?” 阿凡提急促喘息了几声,目光变幻不定,许久才道:“只有疯子和傻子才会这么干。你显然不是。” “我已暗中得到了龙眼雀的承认。”这句话再次震惊了阿凡提,好一会,他才平静下来。 “我们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不击倒楚度这顶保护伞 :;仇地希望会有多大。想想你还要忍受多少年漫长的煎熬。” 阿凡提绷紧地指节白,我笑了笑:“去投靠楚度吧。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朋友,成为楚度的席谋臣。以魔刹天如今的形势,楚度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更不会在乎你和夜流冰之间的恩怨。” “所以,我需要你的智慧帮我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这是一个朋友的请求。”我温和地道,“也是未来地魔主对你的要求。” “考虑一下吧,聪明人是不会逆天而行的。”我微笑着慢慢退后,目光投向远处。 落日缓缓消失在地平线,鼓浪戈壁隐没在灰暗中。楚度和四大妖王齐齐而至,四周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压抑。罗生天众人聚集成圈,脸上充满戒备。 “大哥。”我亲热地和碧潮戈打招呼,夜流冰阴冷的目光在我和阿凡提之间游移不定。 楚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越来越让楚某刮目相看了。”语气如同波澜不惊的海面下汹涌的激流。我清楚,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我从容道:“阁下过奖了。我只是运气好些而已。运气这东西是上苍的恩赐,谁也勉强不来。” 楚度忽然微微一笑:“说起来,我要感谢你,令楚某此次功败垂成。” 我笑了笑。等待他的后话。 “楚某终于明白,人生是需要有一次失败地。“楚度从我身边洒然走过,气韵空灵,神意悠然,比过去更深不可测。这一次打击,竟然戏剧般地提升了他的道境。 回头望着他地背影,我突然道:“比如——像我师父那样?” 楚度身形顿时一滞,我在心中无声冷笑。 “咚——咚——咚”远方蓦地传来奇特的鼓声。“咚——咚——咚”,鼓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仿佛在催促月亮快一点升起。 随着鼓点的节奏,在遥远的鼓浪戈壁边缘,冒出了一朵一朵深蓝色的浪花,纯净剔透,流光闪烁,很快哗哗连成一片。当朗朗圆月升起在中天时,那里已变成了光华璀璨的大海。 “星海出现了!”甘柠真曼声道。众人纷纷向海边掠去。 “猛火烧干柴,竹针穿麻线。来时买珠玉,归去踏云烟。”海上飘来古拙离奇的歌谣,一艘独木舟缓缓驶来。舟无底,摇橹的蓑衣,轻飘飘立在舟中。麻鞋浑不沾水。 公向我们挥手:“莲华会地各位贵宾,请上船。” 从外看。窄小的独木舟长不过二丈,宽不足二尺。但几十个人全上了船,还不觉得拥挤,似乎更多的人也能容下。脚底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气幕,稳稳托住了我们。 即将启程之际,一道身影急掠而来,飞鹰般落在舟上。他浑身裹在惨绿色的袍服内,三角形的瘦脸上双目深陷,幽幽闪着碧绿色的光芒。虽然静立不动。身体却不停地起伏抖动,像一团绿荧荧地火焰。 “枭哭?”阿凡提、龙眼雀等妖王不约而同地叫道。 水波湛蓝,映射出斑驳星光。独木舟向星海深处驶去,海面忽然像山坡般倾斜下滑,独木舟顺势疾冲,犹如风驰电掣般在一个圆球上滑行,使人生出坠落的奇妙感觉。 “ “家常事。”公随口应答。 无颜笑眯眯地道:“道乃家常事。”这小子系出罗生名门,打机锋比吃豆腐还容易。 “公子高见。但何为家常事?何为天下事?你既已心存分执,又如何谈道?” 无颜沉吟不语。显然被公问倒了。 琅森哼道:“那么依阁下所言,何为家常事?”灭。从此只能四处流亡,寄人篱下,却不愿轻易向吉祥天屈服,更不能在论道上输给对方一个小小的 公笑道:“凭一颗家常心。” 琅森哑口无言,慕容玉树眼珠转了转,和颜悦色道:“敢问何为家常呢?”有明确的界定。 公拍拍蓑衣:“小老儿这件蓑衣三斤二两。” 我暗自叫绝,对待空泛地苛问,这种间接回答远比直答巧妙有力,令人无从接口反驳。慕容玉树讪讪一笑,退了开去。 “原来你心中背负着三斤二两。”一言既出,举座皆惊。 几十双目光唰地聚集在我和楚度身上。 对视一眼,我和楚度同时露出复杂的表情。这一句回击锋,竟然是我们两个同时说出口的。 公呆了呆,苦笑一声 愧是叱咤北境的魔主,不愧是北境最出色的后起之秀拜下风。” 罗生天众人木然无语,想不到论道辩战,是我和楚度替他们扳回了颜面。 独木舟恰好在这时靠岸。 一轮清皎的明月高悬在蓝冰般明澈的夜空,彩云缭绕,锦霞氤氲,长长的银白色光梯从月亮内垂落,一直延伸到我们跟前。 我目瞪口呆,吉祥天在月亮里?我一定还没睡醒。推了我一把,海姬咯咯笑道:“傻了吧?多年前我跟着姐姐来过一次。比你还吃惊呢。” 拾梯而上,我恍惚是在光芒交织的梦中游荡。下方的星海退潮般缓缓消失,变成了浩瀚深邃地虚空。 迈步踏入月中,我进入了吉祥天。 清幽地异香扑鼻,视野内是一座座无穷无尽,流光溢彩的莲花池。池水乳白生烟,莲花是闪闪的金色,大如伞盖,绽放出无数道霞光瑞气。圆润的荷叶犹如翡翠雕琢,滚动着珍珠般的水珠。 莲花池边。零星坐着几个麻鞋麻袍的老者,正在凝神奕棋,也不搭理我们。 “各位贵宾请随意。”领路的公洒然离开。 我一愣:“这就是北境最顶级的莲华会?怎么连个迎接的使者、侍女都没有?至少也要剪个彩、放点烟花,顺便吃喝,赠送一下礼品嘛。” 无颜幸灾乐祸地道:“土包子了吧?随意,懂吗?这里没有繁文缛节,没有客套排场。讲究地是道心通明。” 我笑骂道:“你小子还道心通明?怕是内裤通透吧。”不知为什么,和无颜斗嘴我觉得很快活,就像面对一个童年地玩伴,可以丢开所有沉重地心事。 边上的屈玲珑立刻打抱不平:“林小子,熟归熟,可别把你自己的脏水泼在我们无颜身上。” “没关系。我是出了名的淤泥不染。”无颜笑嘻嘻地道。 “两位一勾一搭,在下佩服。”我翻翻白眼。多日不见,无颜倒是和屈玲珑打得火热,看来生死战场就是能培养痴男怨女啊。 “应该是一唱一和吧?”海姬小声道。 我坏笑道:“勾搭成奸嘛。” 一路绕过荷花池,前方奇石耸立,怪峰成群,千姿百态,形成一片巍峨壮观的石林。石林中三三两两站着人,有的席地而坐,有地干脆躺下。公子樱、庄梦等清虚天掌门赫然在内。 在一座形似莲花盛开的秀丽石峰顶上,一个相貌清奇的黄衣老人盘膝而坐,娓娓说法。众人都在仔细聆听,偶尔有人问。说到精彩处,竟然有不少岩石抖动,纷纷点头。 “这是菩提院的丁长老,论道机锋可排在吉祥天前十位。菩提院和天刑宫并列为吉祥天法、力两部,他们动嘴皮子论道,我们费力气干活。”隐无邪从身后接近,悄声对我道。 我有些奇怪。从这些天隐无邪对我的态度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我就是魔主的秘密。难道猪哥亮没有告诉吉祥天? “长老。请问如何才能分辨是非呢?”一个吉祥天仆役打扮地男子开口问道。 “不迷不昧。”丁长老答道。 “何来是非?”楚度清越悠扬的声音,引得听法地众人纷纷向他望去。 “原来是魔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丁长老微微一笑:“是非因人而来。” “既然因人而来,莲华会岂不是招惹是非?”楚度淡淡地道。 我暗道好戏开锣,魔刹天这次失利的场子,楚度是铁定要在莲华会上找回来了。果然,双方唇枪舌剑,展开了激烈的辩驳论战。 “柠真,你也来了。”公子樱翩翩迎来,微笑着向我们依次打招呼。趁众人交谈时,隐无邪对我暗中使了个眼色,起身离开。 我稍等片刻,瞄见无人注意,悄悄尾随而去。 “这次你做得非常好,不枉我们在海妃身上折损了六名天刑宫的高手。”拉我进了一个隐秘的石洞,隐无邪满意地道。“特别是你救出了罗生天的人,大长老非常赞赏。” 我淡淡地道:“可我成了楚度的眼中钉。” 隐无邪干笑几声:“楚度可没功夫对付你。趁他此次失利,士气低迷,我们和清虚天都会有大动作。你要尽快迎娶海姬,重新打起脉经海殿的招牌,我们会给你人手的。” 我心中暗暗冷笑,这岂不是变相控制我?不过听隐无邪地口气,他确实还不知道魔主一事,否则决不会说出“楚度可没功夫对付你。”这样的话。 猪哥亮为什么不告诉吉祥天呢?我默默沉思,仿佛陷入了迷雾中。 第十七册 第九章 暗定盟约 第十七册第九章暗定盟约 带着清新莲香的风吹进石洞,沁人心脾。这里的岩灰中透红的色泽透出独特的凝实感。岩石表面,奇异的花纹隐隐浮现,勾勒出千奇百怪的动植物形貌,仿佛无数生命长眠于此,沉淀出漫长的岁月。 “短期之内,我恐怕无法和海姬成亲。”望着隐无邪被阴影笼罩的脸庞,我平静地道。“海妃死了没多久,现在还不到办喜事的时候。” 隐无邪微微一愕:“凭你还掌控不了海姬那个丫头?何时成亲,不过是你的一句话罢了。”我这种推托之辞,他当然听得出来。 我顾左右而言他:“我会全力配合吉祥天打击楚度的计划。” 隐无邪眼中爆出一丝森冷的精芒,我从容迎上他的目光。想让我对吉祥天惟命是从决无可能,但我会尽量与吉祥天合作。 “呵呵。”石洞内回响起隐无邪低沉的干笑声:“林飞小友,这可是你难得的机会。北境众生,能令吉祥天瞧得上眼的又有几个?难道说,罗生天名门掌教的位置也满足不了你?以你的才智,将脉经海殿扬光大指日可待,未来罗生天第一人的宝座多半逃不出你的手心。” 我一再推托:“脉经海殿的殿主历来由女子担任,我是高攀不上的。”脉经海殿殿主的位置一定要让给海姬,由我幕后操控,才能避免沦为吉祥天的傀儡。 隐无邪默不做声,目光有些阴冷。我语气谦和:“我不在乎什么虚名权位,只想为吉祥天对付楚度尽一点微薄之力。”与吉祥天周旋,既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软,拿捏分寸至关重要。 隐无邪嘴角牵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的话未免太假惺惺了。” 我笑了笑,试探着道:“还望隐长老替我在吉祥天多担待一些。” 沉吟许久。隐无邪叹道:“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我心中一喜,闻弦知雅意,隐无邪这句“为难”透露了他的心思。如果他是吉祥天一条愚忠的走狗,自然会把我的态度如实禀告天刑宫,不会和我再做纠缠。但人总有私心,我的利益已经和隐无邪挂钩,他想在吉祥天爬得更高,就离不开我地帮助。特别是我这次在魔刹天的出色表现,令我的价值水涨船高。 明年腊月,我就要远上鲲鹏山赴楚度之约。生死难料。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这一年里,我必须绞尽脑汁,抓住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沉思良久,我大胆抛出了诱饵。 “隐长老,一个人可以站得多高呢?”我静静地道。“座长老的第一执事,形同傀儡的影流掌教,真的可以让你满足吗?” 隐无邪瞳孔微微收缩:“林飞。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有话直说无妨。” “一旦北境安定,你我便再也没有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机会。一旦吉祥天重新掌控了天下大势,你我还能继续往上爬吗?没有了纷争,刀剑便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这几句话近乎**裸。我留神观察隐无邪地眼神变化,只要他有野心。就会接下我的话茬。 “你到底想说什么?”想得很长远,但也想得太多了。” 我暗骂一句老狐狸,循循善诱:“要好好把握北境战乱带给你我的好处。天刑宫座长老的位置,隐长老就没有一点动心?” 隐无邪断然摇头:“你说笑了,隐某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我胸有成竹地道:“以吉祥天强大的实力,击败魔刹天或许不难,但要想杀了楚度以绝后患。根本不可能,楚度的羽道术出神入化,逃跑轻而易举。想要除掉他,吉祥天不但要出动长老级别地高手,还需要一个绝顶高手作为主力牵制楚度。届时,天刑宫座长老恐怕不得不亲自出马,带领众长老围杀楚度,双方势必两败俱伤,死伤在所难免,空缺出来的位置隐长老当然会有机会。” 饶是隐无邪隐忍深沉。也被我的言外之意吓了一跳:“你难道要?” “不错,我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将他们一网打尽。无论是楚度还是天刑宫长老,谁也休想活着回去。”我冷冷一笑,无论是否能登上魔主之位,我迟早都要摆脱吉祥天的控制,让他们和楚度双双败亡是最完美的结果。 过了好半天,隐无邪才涩声道:“你疯了,隐某怎能做这种毫无希望的蠢事?” 他拒绝地言辞别有一番深意,让我不惊反喜。如果他没有一点野心,当会直接指责叛逆,而不是用“蠢事”这两个字。 “若是有希望呢?若是碧潮戈、龙眼雀、悲喜和尚也愿意听从我的安排呢?”我紧紧盯着隐无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别忘了,公子樱、庄梦不会错失这样地良机。只要你事先将吉祥天围杀楚度的详细计划泄漏给清虚天,他们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当一只黄雀,而你我则是最后得利的猎人。” 静寂的石洞内,隐无邪微微喘气的声音清晰可闻:“你可以令三大妖王背弃楚度?” 我正色道:“碧大哥那里决无问题,悲喜和尚我有五成把握,至于龙眼雀,你比我更清楚吧?” “你手里掌握!更新,更快,尽在……!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 还真不少。”隐无邪和我对视片刻,坦言道:“猪们的人,连座长老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龙眼雀会站在你这一边。这也是吉祥天对你刮目相看的原因之一。”顿了顿,道:“猪哥亮是天刑宫最年轻地长老,潜伏魔刹天多年。和他打交道,你要多留个心眼。” 我心头一震,终于确定猪哥亮并没有泄漏魔主的秘密,同时听出了隐无邪刻意表露的善意。虽然他表面上是位高权重的罗生天名门掌教,但充其量是个傀儡,隐无邪又怎能甘心?只是他老奸巨猾,不会轻易冒这种叛逆的风险。“隐长老。你终其一生,也不见得再有如此良机了。事成之后,你可以权掌吉祥天,堪称北境风光无限的第一人。” “那你能得到什么呢?难道是整个魔刹天的拥护?”隐无邪想了想,摇摇头,“除非是沙罗铁树预言中地魔主,否则就算你收服四大妖王,也没有多少用处。难道你想借助脉经海殿一统罗生天?虽然你对各大名门有救命之恩,但即使吉祥天不干涉,以你的资历仍然难以服众。” 他眯起眼。似是想看穿我的心思:“为什么要冒这样大地风险?你得不到太大的好处。” “你我想要地都是同样的东西。”我笑而不答:“我们都希望站得高一些。” “嘿嘿,高处不胜寒啊。”隐无邪沉吟了一会,问道,“你已迈入空的道境了吧?” “如果我全力放手一搏,不会比知微高手差多少。”龙蝶与我合体的威力,让我充满自信。那种充满幽冥死气的力量,连楚度也深深忌惮。 “你好像很有把握。” 我洒然一笑:“有了你地合作。我才有把握。” 隐无邪眼神变幻不定,久久才道:“路要一步一步走。何况,有一句老话叫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我会让你看到的。”我淡淡地道,他显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角色,要想彻底吊起他的野心。我必须做出一些证明。 彼此深深对视,会心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心中雪亮,只要利益所在,我们既会成为互助的盟友,也会毫不犹豫地出卖对方。 “林飞小友,你初来吉祥天,我带你四处逛逛。”隐无邪亲热地携住我的手,缓步走出石洞,忽而道:“托你的福,我已升任天刑宫地外事长老。手上的实权比普通长老要强一些。” 我眼神一亮,隐无邪的地位越高,他就越想往上爬。如果只是区区执事,座长老的位置当然对他遥不可及。 仰望云霄,隐无邪笑得意味深长。探手一招,空中响起脆生生的清鸣,气浪颤动,浮出一只水波般晶莹剔透的大鸟,展开银光闪闪地双翼,缓缓飞落到我们跟前。 隐无邪跃上鸟背。道:“这是吉祥天特有的月空雁,只要向虚空催运内息。便可召唤而来,供莲华会地贵宾们驱策。” 我试着运转气息,向空中虚招,一头月空雁浮出虚空,翩然而至,比隐无邪召唤的个头几乎大了一倍,十丈宽的翅膀宛如弥漫的月光,皎洁生辉。 隐无邪语带羡慕:“道境越高,召唤出来的月空雁就越大,菩提院和天刑宫的两位大长老召出的月空雁堪比魔刹天的巨鸟鲲鹏。” 我跨上月空雁,会心一笑。隐无邪这样的人决不会说废话,他无疑是在暗示我,吉祥天法、力两部地座长老可能都有知微的境界。 月空雁的飞行十分奇异,看似度不快,下方千姿百态、雄奇秀丽的石林却在飞倒退,犹如跳跃一般。吉祥天清奇悠古的地貌犹如旋转的万花筒,绚丽纷呈,目不暇接。 “刚才是八百万里环绕的莲花池,一直通向东方的翡羽江,北面是三千万里的药圃,遍植奇花异草,灵芝妙果,由法部隶属下的药系掌管。参加莲华会地贵宾可以前去采摘、服食。”隐无邪指着一片花花绿绿的北方,笑道:“其中许多珍稀药草堪称绝品孤种,天材地宝,连灵宝天、**天都找不出来。” “三千万里地药圃?我也能去采几株么?”我俯视广阔无垠的药圃,在北境,药材是战争最强有力的支援,比金银珠宝贵重多了。 “任何贵宾都可以,哪怕是楚度。”隐无邪语声忍不住透出一丝骄傲。“这就是权掌北境的吉祥天的气魄。” 我摇摇头:“楚度是不会要的,他太讲究风范。” 隐无邪嗤之以鼻:“做大事的人,怎么能死要面子呢?” 我欣然称是:“能忍辱才能负重。楚度这样的性子,根本不配做魔刹天的领袖。” “不错,上位者必须有一颗百无禁忌的心。”隐无邪连连点头,一路指点江山:“再向北,是方圆九十万里的冰火石窟群,由地下的一条赤阳火龙脉和一条寒魄冰髓脉交汇形成。是吉祥天炼丹造器地场所。石窟群旁是庞大的精矿山脉,蕴藏了数以亿计的珍稀矿石,提炼出来的兵器比昆吾石更坚硬锋利,还能打造各种法器。西面是占地三百万亩的聚宝盆地,每一百年,都会自动生出千万颗昂贵华美的宝石珠钻。” 我暗暗咂舌,以吉祥天如此雄厚的底蕴,一旦出兵与魔刹 久战,必然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我们是不能轻举妄动的。”似是猜出了我的想法,隐无邪叹了口气。“吉祥天地宗旨是操控,而非破灭。菩提院的大长老曾言,万物成住坏空,北境的气数同样有自身的平衡。任何一重天灭亡,都有可能造成整个北境的连锁溃灭。像楚度这么搞下去,最坏的结果是大家一起完蛋。” 我吃了一惊:“还有这么玄乎的事?” 隐无邪苦笑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懂。不过法部地玄系擅长命理占卜。天数推算。他们力主平衡北境,避免生灵涂炭。所以法部一直要求我们力部尽量以暗杀的方式对付楚度,而不是直接出兵魔刹天。唉,暗杀一个知微高手谈何容易。楚度又没有亲人可以要胁,随时可以一逃了之。” 我的心忍不住一跳,以干笑掩饰:“楚度孤家寡人。的确无从下手。”就算他们知道老太婆师父的存在,也很难在红尘天的茫茫大海中找到龙鲸。 月空雁飞过一片巍峨群峰。山势峥嵘伟岸,高耸入云,岩石莹泽如玉,光润细腻,上面刻满密密麻麻地字迹。 “这是吉祥天最着名的书山,绵延一千五百万里,数以亿计地北境典籍、秘法、掌故被刻在山峰上,隶属于法部下的:“有些山上还刻着不少长老的修炼心得,天道感悟。” 我饶有兴趣地催动月空雁。向书山飞落。还未近身,磅礴而又混乱的气息狂涛骇浪般冲来,我几乎立足不稳,要从雁背上摔下来。 仿佛陷入了无数高手的包围,各种各样凌厉、沉浑、灵动、诡异的气劲从书山四面八方扑至,山石上刻的字隐隐跳动,透出庞大惊人的压力。霎时,我臻至空的境界,整个人恍若虚无空冥,任由气劲压身。 可怖地气息顷刻消失。四周一片平静,再也感受不到丝毫压力。山石上的字迹也停止了跳动。 隐无邪落到我身边,道:“吉祥天的历代高手在书山上刻书时,暗蕴各自的精气内息,一旦入山,如同面对这些高手残留的气势威压。除非佩戴吉祥天炼制的玉符,否则只有迈入空的境界,才能在书山来去自如。” 我微微一哂,隐无邪无非是想测试我是否真的迈入了空。老家伙小心谨慎,的确是个很好地合作伙伴。“未必要动用空。”我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撤去了空的境界。 刹那间,山洪般地气息滚滚扑来,冲撞得我气血翻涌,胸闷心燥。我脚步闪动,身影飘逸,以平衡之法迈步,卸去压力,巧借外势,犹如一叶扁舟在怒海中颠簸。 隐无邪惊异地瞪大了眼,我的身形越来越灵动,初始还有些滞涩,后来已是行云流水,举重若轻,完全掌控了各种气息的节奏。 仰天清啸,精、气、神在某一刻忽然攀升至顶点,我这叶扁舟反客为主,主宰沉浮,驾驭起气海的惊涛骇浪。 “衡!”我仿佛立于天地的深渊尽处,悠悠拍出一掌。以神识为基,平衡节奏为主,时间快慢为辅。一掌划出,至柔至微,不露一丝锋芒,仿佛在不同的时光中穿越,飘渺不定。 这一招突悟的“衡”,真正出了拓拔峰的破坏六字真诀。它不再是刚猛的毁灭攻击,而是平衡御守,取自天地未开,宇宙混沌时的天象。 神识气象术终于有了第九式。 “无痕断言你三年内必将迈入知微,看来所言非虚。”隐无邪长叹一声,“你真是天纵奇才。” 我心中泛起复杂的感受,平衡之法得自楚度,将各门法术融会一炉创出属于自己的法术。也同样受了楚度的影响。然而,上苍却注定了双方敌对的宿命。 或许在天地的棋盘中,我和他都只是被摆布地可怜棋子。可悲的是,明知如此,我们还不得不拼个你死我活。 因为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我们都没有退路,抑或是我们都不愿意选择退路。这究竟是本心的抗争,还是本心的扭曲?我已经无从辨别。 狂风暴雨般的气息一浪高过一浪,我心念一动,双掌变得莹白如玉,施展胎化长生妖术。毫不客气地吸取四周庞大的气息。自从我法力精进后,胎化长生妖术吸取精气的作用越来越薄弱,俨然达到了瓶颈。但此刻置身书山,等于无数高手硬把精气朝我的体内塞,稍一运转胎化长生妖术,精气便滚滚入体,毫不费力。 我心中大喜。体内气息不断膨胀,浑身精力弥漫,经脉如同充气的皮球急暴涨。直到像要炸开来,我才停止吸取这份厚礼。一丝奇妙地感觉涌上心头,魂魄仿佛要透体冲出,飞升向茫茫虚空。我清晰觉察到。三十日内,我必将进入世态飞升。 隐无邪骇然望着我:“你似乎和刚才有些不同。” 长笑一声。我这才留心观看书山上的典籍。上面的内容几乎包罗万象,从琴棋书画到医卜星相,洋洋洒洒的各种法术秘芨、北境历史典故、秘闻使人目不暇接,许多法术虽然残缺不全,但其中几句片羽鳞光,往往令我霍然感悟。我一时心醉神迷,浑然忘却了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 明转为半边昏暗,再到逐渐尽墨。又光亮满天,犹晴圆缺。当我攀过重重书山,来到一座陡峭高险的山峰前,觉峰前已有一人独立,对着石壁怔怔出神。 “枭哭?”我轻呼道,想不到这个一直潜藏不出的妖王也到了空的境界。哭双目直,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我们,兀自望着山峰愣,一副浑浑噩噩地模样。 “这是上一代天刑宫大长老临终前留下的心得。枭哭沉迷其间,一时无法自拔。所以看不见你,也听不到你在说什么。”隐无邪目视山壁。诺大的石峰上,仅仅刻了一个“一”字。 简简单单的一划,看似歪歪扭扭,细瞧却灵妙多姿,仿佛衍生出无穷无尽的变化。似是法术诀窍,又似玄妙招式。最奇特的是,这个“一”字看久了,让人眼花缭乱,意动神摇,仿佛心智被它牢牢摄制住,挣脱不得。 闷哼一声,我口喷鲜血,强行运息猛冲内腑,才从“一”字中摆脱出来。“厉害!”我骇然移开目光,不敢再看,却又忍不住想再瞧一眼。 隐无邪满脸苦笑:“只有真正地高手才瞧得出其中奥妙,寻常弟子看了反倒无事。”眼中精光一闪,“想不到你如此轻易就挣脱了出来。” 我沉声道:“此人道境绝对在我之上,这便是知微么?”暗施胎化长生妖术,试图吸取“一”字内蕴含的精气。然而精气犹如一条滑不溜手地鱼,怎么也吸不到,再强行吸取时,精气好似分解成了无数条游窜的小鱼,从胎化长生妖术的渔网里钻出。 隐无邪点点头:“这位长老惊才绝羡,修炼千年已迈入知微境界,执掌力部。可惜十多万年下来,始终无法再做突破,难逃奔赴黄泉的命运。”摇摇头,叹道:“也许是天刑宫的诸多琐事耽误了他的修为。” 我心中泛起百般滋味,修炼到了一定境界,自然而然会对“道”充满向往。犹如食髓知味,很难抗拒更高境界的诱惑。此时,便必须在虚无缥缈的道与世俗的权利中做出选择。当日楚度在罗生天军情紧急地时刻,毅然丢下大军,只身进入怨渊,无疑是选择了前者。 而我的选择只会是前者,但这未尝不是属于我的道。 隐无邪瞥了一眼枭哭,道:“此妖性行孤僻,向来离群索居,据传哭是其母飞升**天时,遭精怪强暴产下的孽种。” 见到我吃惊的表情,隐无邪笑道:“这有何奇怪?据我们力部属下的密系探知,大约在一千多年前,罗生天还有女子被阿修罗岛的天精凌辱过,只是查不出究竟是谁。” “怎么可能?”我失声叫道。 隐无邪冷冷一笑:“你以为迷空岛上被楚度杀死的天精是唯一进入罗生天的吗?实话告诉你,千万年来,共有三个天精前后抵达过迷空岛。其中千年前那个可怖之极,不但未曾陷入沉眠,力量也只消耗了稍许。亏得天刑宫座长老亲自出马,才将他收拾了。世人只道我们吉祥天控制北境,争权夺利。孰不知我们维护北境平衡出过多少力。光是监控迷空岛,就花去无数人力、物力,前后牺牲了近百多名天刑宫的高手。” 我越听越震惊,看了看泥偶般一动不动地枭哭,不由生出一念:“此妖如今心神沉迷,倒是控制他的良机。”在我修炼地秘芨中,有一门摄心术,最适合在对手心神恍惚的时刻趁虚而入,令其变成惟命是从的傀儡。 隐无邪断然摇头:“莲华会期间,决不允许伤害任何贵宾。”目光扫过四周,悄声道:“你以为这里只有我们?每一座书山禁制重重,都有法部的高手潜伏监测。” 我暗叫可惜,远方倏然传来浑厚的古钟声,悠悠回荡。天空中,荡开层层气浪的涟漪,一朵朵红莲凭空而生,清香扑鼻。 妖异的烈焰灼烧,连神识都隐隐生出疼痛的感觉。 好诡异的妖力! “咫尺天涯桥开通了!”隐无邪仰望盛开的红莲,欣然道:“走吧,莲华会已经正式开始,北境各路高手一展神通的时刻到了!” 召唤出月空雁,隐无邪领着我向莲花池飞去。一路上,吉祥天各处掠起数十只月空雁,纷纷飞来。孙思妙赫然在内,背上的药筐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药草,显然刚从药圃满载而归。 有几个骑着月空雁的人相貌陌生,我从未见过。隐无邪低声道:“北境藏龙卧虎,不少高手闭门潜修,所以寂寂无名。凡是有资格参加莲华会的贵客,无一不是宗匠身份,不可小觑。” 我暗忖吉祥天岂不是更厉害,天下高手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回到莲花池畔,附近已是人流云集,三五成堆。千万朵莲花中,隐隐浮出一座青翠欲滴的柏木桥,通向彩雾缭绕的深处。 17册完 第十八册 第一章 过桥 第十八册第一章过桥 “你去哪儿了?”瞥见我,海姬娇嗔地迎上来,指着莲若现的柏木桥道:“咫尺天涯桥开通了,你也去试一试吧。” “咦?”我微微一愕,这座咫尺天涯桥近在眼前,却让我生出遥不可及的错觉。 隐无邪悄然离开,没等我细问海姬,边上已有一人急掠起,冲向木桥。此人身法灵动,功力深湛,周围的莲花被他气势波及,纷纷摇颤,滚落无数露珠。 眼看他就要落到桥上,不知怎地,“扑通”一声,他的脚堪堪落在桥旁空处,掉进莲花池,摔成了一个落汤鸡。 他**地从荷花池里跃出,头也不回地离开。虽然模样狼狈,却无人笑。咫尺天涯桥显然暗藏玄虚,才会令高手也失足落水。众人全神贯注地盯着木桥,表情凝重,如临大敌。 “这座咫尺天涯桥是通向菩提院的第一关。”海姬道,“只要进入菩提院,你可以向那里的长老提出法术修行遇到的疑问,他们会尽心解答,同时代表吉祥天,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我心头一震:“什么愿望都行?” “只要合理,只要吉祥天可以办到。哪怕你索要吉祥天的秘芨、法宝,甚至要求在吉祥天修炼定居,也不成问题。” 我默默沉思,莲华会不愧是北境最高规模的盛会,其中的诱惑好处是绝大多数高手难以抗拒的。然而,这未尝不是通过**控制人心的厉害手段。 此时,又有一人走向咫尺天涯桥。此人小心翼翼,先以浮萍渡水的法术,双足稳稳踩在水面上,一步一步接近木桥。直到接近桥头,才缓缓举足。向柏木桥踏去。 “扑通”,水花飞溅,近在咫尺的一脚居然踩空了,此人毫无悬念地摔入池中。 海姬道:“你明白了吧?咫尺天涯桥被设下了奇特的法术禁制,即使是名门高手也不见得能通过。” 我暗暗称奇,这座不起眼的木桥纹丝不动,偏偏使人踩不上去。运转镜瞳秘道术望去,我大吃一惊,咫尺天涯桥不见了。 “这应该是宇地禁制。”甘真轻声道,“我的莲心眼只能勉强看出零星半点。” 接连又有几人失败落水。据海姬道,亿万年来,能通过咫尺天涯桥的客人并不多,闯过数关进入菩提院的更是寥寥无几。这俨然成为了一种实力声望的标志。 “让本王试试。”夜流冰森然道,抖手射出一朵黑色的冰魄花,直冲木桥。“啪”的轻响,冰魄花平平落在桥面上。微微颤晃。夜流冰身形展动,人已出现在冰魄花中。就在同一刻,冰魄花从桥本书转载……面滚落,跌入莲花池。夜流冰破水而出,面色难看。 几个年轻的吉祥天弟子指指点点,颇显幸灾乐祸。一时间。众人踌躇观望,无人再轻易尝试。 楚度冷哼一声。飘然掠向咫尺天涯桥。一步踏出,似虚似实,完全捉摸不透落脚的方位,使人生出眼花缭乱的奇异感觉。 “好!”公子樱击掌轻赞。楚度已经稳稳落在桥上,洒然而行,转瞬消失在莲花深处。 众人纷纷叹服,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公子樱身上,今时今日,他已被看作可与楚度分庭抗礼地绝代宗师。 公子樱微微一笑。优雅举步。一步踏出,恍然迈在了另一个空间。我清清楚楚目睹,他的脚是往桥旁空处踩下去的,偏偏落实到了桥上。而尽管身在桥上,却令人觉得他和桥是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于‘无’中明‘有’,自绝处逢生。”公子樱曼声吟道,渐行渐远。众人大声喝彩,他这一手玄之又玄,比起楚度的虚实相间另有一番妙处。我暗暗心凛。如果将来和公子樱对敌,以他这样的法术境界。我无从下手,任何攻击都会落在空处。完全接触不到他所在的“宇”。而他落向空处地攻势,却很有可能击实对手。 “小子,什么呆?快上啊!”无颜挤过来,手肘捅了我一下,怪笑道:“让我欣赏一下你落水出丑的样子吧。” 我微微一笑:“难道你能安然过桥?” “那当然,我们无颜样样都行!”屈玲珑抢白道。 无颜神色得意:“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看我的!”直接扑入莲花池水,溅起浪花。 我目瞪口呆,这小子在搞什么鬼?居然不是奔桥去的,玩了个自动跳水。无颜双臂划动,游向木桥,随后伸出双臂,抓住桥梁,犹如攀索一般,双手交错,迅向前。 四周一片哗然,无颜过桥的方式匪夷所思,近乎无赖。“勘破执迷,直面真如!”一名吉祥天的长老目射奇光,大声叫好,正是先前与楚度辩驳道法地丁长老。 边上有吉祥天的弟子质疑:“无颜公子此举似乎有欠正道。” 丁长老正色道:“何为正?何为奇?能过去地就是道。孰不知万般皆法,众法归一?” “原来如此!”我若有所思。道并非强者的专利,无颜如此过桥,别具蹊径,倒是暗合万物皆有道的妙理。 然而无颜此法虽巧,但参加莲华会的贵宾都是一代宗匠,谁也不能厚颜再模仿他的方法。一道凌厉的刀气劈向木桥上空,绽开层层气浪。碧潮戈白衣如雪,掠至咫尺天涯桥,掌锋劈出变幻不定的刀气,双脚强行落在桥面上。 四周空气嘶嘶涌动,不时溅出五彩光芒。碧潮戈显然是以披靡的刀气,以强破强,硬闯咫尺天涯桥的禁制。 蓦地,桥面地空间仿佛扭曲起来,空气如同水一般晃动,碧潮戈的身影也变成了怪异的麻花形状。雄躯微震,碧潮戈在桥上摇摇晃晃,举步维艰,仿佛随时会从桥上摔落。 厉啸一声,一团雪亮的光芒猛然从碧潮戈体内爆出,整个人化作一道眩目的刀气。贴着桥面疾射,宛如流星飞逝而过,消失在远处。 我暗暗摇头,比起公子樱、楚度过桥时的举重若轻,碧大哥究竟还是差了一筹。在道境上甚至还不如无颜。紧接着,龙眼雀、无痕也顺利过桥。阿凡提和孙思妙的过桥方式同样别具一格,前者以生花妙笔,在咫尺天涯桥上画出另一座桥,轻松而过。后者洒出一把碧绿色地种子,桥面上立刻长出肥硕茂密的藤萝。这些藤萝犹如触手舞动。托起孙思妙,向前而去。 我目光转向闷头打坐的悲喜和尚:“前辈对咫尺天涯桥没有兴趣么?” 悲喜和尚仰天打了个哈哈:“世上地路多的是,何必定要过桥?” 我直翻白眼,老家伙摆明了是装疯卖傻,否则以他知微地境界,过桥犹如探囊取物。 “林大哥,快上桥。你一定行的!”围观议论的人群中,花生果挥动白嫩小手臂,对我大声叫嚷。 “小白脸行不行啊?别关键时刻软蛋了。喂,别死要面子活受罪啊!”这是花生壳的声音,我刚调匀内息,深吸的一口气差点被她呛住。 对甘柠真、海姬点点头。我施展羽道术,飞向咫尺天涯桥。 “轰”。四周仿佛炸开无数声惊雷,满池荷花消失不见,茫茫视野中,木桥以惊人地度变换位置,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令人无从落脚。亲临桥上,与从远处观望完全不同。木桥犹如活物舞动,幻影纷呈。视线无法捕捉到桥的正确位置,难怪先前过桥者大多落水。 我立刻臻至空的境界,施展神识气象术,身形似虚似实,向桥上踏去。 一步终于踩实,我的心如水波不兴,空冥虚寂。桥面像一条不停扭曲的灵蛇,每一刻都在变幻位置。幸亏我的神识气象术与寻常法术迥然不同,一路有惊无险,从容迈步。 也不知走了多久。四周猛然雷电交加,风雨怒吼。木桥诡异地消失了,下方骇然升腾起滔天巨浪,扑面打来。我蓦地一惊,心神稍稍浮动的刹那,天旋地转,景物变幻,无数影像潮水般涌至。 恍惚中,一个金盔金甲地美貌女子迎面走来,骇然是死去多时的海妃。她步步逼近,面目冷厉,音容宛如生时。我明知是幻象,心中还是禁不住一阵惊悸。海妃的死,我始终觉得愧对海姬,俨然成为了内心不愿触及的一根刺。 海妃的脸忽然变成了龙蝶,双眼燃烧着熊熊火焰。一条汹汹奔腾的幽暗大河如同黑色地脐带,将我和龙蝶紧紧缠绕。双方的身躯渐渐合一,不知不觉中,仿佛化为一体。 我心头一震,龙蝶转瞬又变成了楚度。漫天白色地沙罗花开,纷纷扬扬。我忽然明白过来,这些都是我深藏内心的隐患,如今被咫尺天涯桥的禁制激,生出无边幻象。 四周空间轰然塌陷,炸开一个光华灿烂的漩涡,将我吸入。下一刻,成千上万的魔怪在眼前飞舞,有的绿肤红目,背生双翼,下体像一条斑斓巨蟒扭动;有的体形伟硕如山,通体墨黑,面目狰狞似鬼,头生螺旋形的粗长犄角;有的形似娇艳美女,披着华丽地羽衣,雪白舞动的臂腿上布满诡秘的花纹。 我震惊地瞧见,楚度、公子樱赫然在内,各自盘膝端坐。一个密布蓝鳞甲的魔怪擎天柱般耸立,毛茸茸的磨盘巨掌紧紧按住楚度双肩,令他动弹不得。半空中的一个狮鼻魔怪摇晃着九只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咬住楚度,正在吞噬他的血肉。十多头透明如水膜的魔怪盘绕在他的下身,不住蠕动,触手缠住了双腿。而楚度视若未见,任由魔怪咬噬,毫不反抗。 “你也被打入了天魔幻洞。”公子樱对我微微一笑,他的咽喉被几十个状似吸盘地怪物团团叮住,十分可怖。背上攀爬着一头鹿冠羊头,满身褶皱的魔怪,魔怪耸起粗厚地脖子,仰天嘶吼,尖锐的爪子刺进公子樱的背肌,出与骨骼摩擦的咯吱声。 我又奇又骇,这里仿佛是一个魔怪的世界,目光所及,四周旋转着无数艳丽光的深涡,魔怪们源源不断地从漩涡内飞出。一头遍布雪白骨刺的魔怪扑上来,尾锥骨像一根锋利地长矛。从臀后弹出,呼啸着直刺我的胸膛。 我刚要闪开,忽而想起楚度、公子樱的异状,不由暗忖,这两人岂是任凭宰割的角色?其中必有玄虚。一念及此,我索性不挡不躲,“噗”的一声,骨刺穿破胸口,痛彻心肺,鲜红的血水顺着骨刺喷涌。我闷哼一声。全身犹如痉挛一般,痛不欲生。 “林兄果然机警。”公子樱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天魔幻洞里的天魔噬体是不能抵抗的,否则只会越来越糟,被天魔同化,沦为和它们一样的异类。” 我暗叫侥幸,要不是楚度、公子樱的模样令我心生警兆。险些着了道。当下问道:“我们怎会到了这里?难道是咫尺天涯桥搞出来地鬼名堂?” 公子樱悠悠长叹:“道心摇摆不定的人,便会在咫尺天涯桥的最后一段路跌入天魔幻洞。承受天魔噬体之苦后,才能脱离。” “道心摇摆不定?”我喃喃地道,公子樱和 称当代翘楚,居然也会道心摇摆不定?相反,法力不潮戈、龙眼雀等人反倒没事。 “林兄心中。必然有难以化解的矛盾心结。”公子樱缓缓地道,目光掠向楚度。“只是令我意外的是,楚兄也同样如此。” 我暗自转念,公子樱身为碧落赋掌门,清虚天第一人,看似风光无限,但在门派重任与对小真真的感情之间,他其中地苦苦挣扎怕是外人难以体会,道心不坚尚可理解。然而,楚度又有什么矛盾的心结呢?他淡漠无情。一心向道,视苍生如刍狗,什么东西能影响得了他? “楚先生是为了阿萝么?你也会有愧疚么?”我平静地道,这两句话就像喷射的毒箭,刺得楚度嘴角微微抽搐。“砰”的一声,一个形如石球的魔怪从高空扑下,狠狠砸在楚度头上。 公子樱眼神一亮:“不知林兄口中的阿萝是谁?竟然令楚兄心境动摇,引来天魔?” 我微微一笑:“阿萝算是楚先生地原配夫人。两人之间的种种恩怨,倒是值得推敲一番。樱掌门有兴趣听一听么?” “住嘴!”楚度厉喝道,“你再敢胡言乱语。楚某拼着天魔噬体之苦,也要将你立毙此处!” 公子樱不动声色:“楚兄此言差矣。这里是吉祥天,可不是魔刹天。你若敢对莲华会地贵宾下杀手,恐怕难以生离吉祥天。” 我听出了公子樱的险恶用意,一方面,他急于打探楚度的隐秘,所以暗示我尽管放胆开口,凡事有吉祥天为我做主。另一方面,他故意激将楚度,最好后者一怒之下杀了我,给吉祥天提供一个最好的出手理由。然而,明知如此,我不得不和他配合针对楚度,毕竟楚度才是我要铲除的对象。 “你不敢动我。”我望着楚度,嘲弄地笑了笑,“否则多年来的雄心壮志,尽成泡影。你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楚度面色苍白,目光冷厉,额头的青筋轻轻跳动,似乎随时会一怒爆。默然半晌,他终于平静下来,冷冷地道:“难道你有回头的路么?难道你不是一直在付出代价?继续说吧,现在你连阿萝都可以出卖了。” “原来你还很在乎她。”我淡淡地道,我当然不会把师父地消息透露给公子樱,刚才言语试探,只是想确定楚度道心摇摆的原因。掌握对手的弱点,才能更好地打击。 公子樱是个聪明人,见我不再往下说,也知趣地不问,怅然道:“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谁没有付出过代价呢?有时候,我倒是羡慕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妖。他们没有太多的选择,所以反倒安心从容,道心坚定。” “人总是羡慕别人的选择么?”我苦笑。做乞丐的我,和向魔主宝座苦苦攀爬的我,究竟哪一个更安心从容呢?一头魔怪从身侧扑来,肥厚的舌头舔过我地肩膀,腥臭的汁液“滋滋”滴落,我地肩头血肉立刻融化,露出白森森的骨头。魔怪的舌头像刀锥一般,在肩骨上舔动,蚀骨的疼痛难以形容。随着魔怪噬体,我的身躯渐渐变得残缺。反观楚度、公子樱,吃到的苦头不见得比我少,却个个神色镇定,宛如不觉。 “林兄,你有没有后悔过?”公子樱忽然问道,碧蓝的眼中仿佛浮起烟云。 “你可以后悔吗?”我反问道。 “即使可以,也不会吧。”公子樱轻轻叹息。 “这也是我的答案。”我涩声道,“楚度你呢?” 楚度沉默了一会,道:“或者被人当作垫脚石,或者踩着别人而上,你们说该如何选择呢?” 我欣然道:“还是楚度说得干脆,你我都是不甘心被摆布的角色,自然要奋力一搏。” “不错。”公子樱笑得哀然:“现在后悔,没有任何意义。说到底,我们都是爱自己胜过了别人的人。” “这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东西,否则也不会被打入天魔幻洞。”楚度的声音冷硬如磐石。 其实我们三个都明白,既然选择了,就必须毫不犹豫地向前,哪怕粉身碎骨,痛苦不堪。三人彼此相视,片刻后,我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重现的冷酷和坚定。心底的几偻烟雾,犹如被秋风横扫,荡然无存。 轰然巨震,无数天魔惨叫悲吼,流光溢彩的漩涡不住缩小,漫天飞舞的天魔被纷纷吸入。 我全身的伤口奇迹般地恢复了,身躯完好无损,不留一丝天魔噬体的痕迹。 “天魔幻洞破除了!”我长啸一声,对公子樱、楚度一揖,“多谢。”在这里,我们了然彼此内心深藏的犹豫迷惘,却坚定了自己的道心,终于令天魔幻洞不攻自灭。这一刻,我们得到,也意味着将继续失去,付出更多。 “多谢。”楚度狂笑:“自今日起,神挡杀神,天阻斩天!” “谁知来年折枝处,尽是昔日怜香花。”公子樱曼声而歌,洒然道:“多谢二位。” 彩光的漩涡凝聚成一点,消失不见。四周景物突变,一道宏伟壮丽的天梯横亘在前方,高耸不见尽头。其间彩云飘浮,瑞霞舞动,映得天梯璀璨生辉。 无颜、孙思妙、龙眼雀一干人正站在天梯脚下,凝神仰望。天梯上,碧潮戈白衣飘飘,刀气纵横,正与十几头色彩斑斓的奇兽战成一团。 第十八册 第二章 天梯蓬门 第十八册第二章天梯蓬门 “小子,怎么现在才来?一座小小的咫尺天涯桥就把你了?”无颜笑嘻嘻地拍着我的肩膀。 我耸耸肩:“我可学不会你那般耍无赖,只好凭真本事硬闯了。” 无颜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充分理解你酸溜溜的嫉才心情,哈哈。” 我嘿嘿一笑:“看来头脑简单的人的确活得快活一些。” 无颜懒洋洋地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谁没有烦人的心事?关键在于你是否放得下。所谓知足者常乐,你做得到吗?” 我闻言一呆,当年为了海姬,我远上罗生天比试抢亲,大削了无颜的面子,他却浑不在意。这等洒脱纯是天性使然,谁也学不来。 无颜指了指天梯:“让本公子热心指点一下你这土包子吧。这里是通往菩提院的第二关——罗浮天梯,梯顶共设六扇蓬门,顺利登顶的人便可进入蓬门,直达第三关。而一旦有人成功进入,相对的蓬门也会随之关闭。”竖起四根手指,摇头晃脑:“所以,我们当中只有四个人可以进入第三关。” 我奇道:“既然只有四名人选,你们该抢着上才对,怎么站在这里干等?” 无颜道:“先前楚度、公子樱未到,所以大家并不急于登梯,乐得观望碧潮戈一展身手。何况罗浮天梯暗藏玄虚,你待会就明白了。”冲我神秘地眨眨眼。 我淡淡一哂,心知众人是把碧大哥当作了探路石子。细瞧罗浮天梯,每一级阶梯色泽雪白,材质非石非玉,不断喷出氤氲云雾。光润的阶面上,雕琢了栩栩如生的奇禽异兽,花鸟鱼虫。刀枪剑,魔怪妖精。刻的生物也随之复活,向他展开狂风暴雨般的猛攻。 “这些怪异的东西是被吉祥天封印在罗浮天梯内的。”无颜道,“一旦有人登梯,触动禁制,封印就会自动解除。” 我神色凝重,如此逐级登梯,一路耗费地法力可想而知。雪玉似的刀芒中,碧潮戈陷入重重围困。艰难地向上突破。 楚度毫不犹豫,足尖一点,缩地成寸,一步跨越几十级台阶。疾风呼啸,台阶上雕刻的一柄黑沉沉的利剑破阶飞出,暴射出刺眼的乌芒,向他兜头斩下。 “轰”!利剑只斩中了一个残影。楚度已身在更高的阶梯上,不等阶面的奇兽扑出,楚度再迈一步,十丈高的距离被倏然缩短,奇兽的攻击纷纷落空。楚度脚步连错,身形晃动。闪过一连串攻击,向碧潮戈不断接近。 无数触手从台阶上射出。一只浑圆如球的土黄色奇兽浮出台阶,触手交织成漫天罗网,封住了楚度四面八方。 楚度身形一滞,在触手地挥舞下,四周的空气竟然被凝成浅黄色的实质,隐隐泛光,犹如铜墙铁壁,再也无法轻易穿越。清啸一声,楚度十指宛如鲜花绽放。轻柔弹拨,仿佛一根根无形的丝线牵动,巧妙引导触手自行纠缠成一团,打了多个死结,再也无法舞动。飞起一脚,楚度将奇兽踢飞出去,连跨数层阶梯,一路势如破竹,风驰电掣般直掠而上。 天梯上,蓦地升起一座古色古香的三耳青铜鼎。喷出耀眼的七彩火焰,冷不防罩住楚度。将他吸入鼎炉。炉身光华变幻,七条色彩各异的虬龙张牙舞爪,绕着鼎炉嘶吼。 我暗自捏了一把冷汗,想不到罗浮天梯越往上,威力就越强,连楚度也被困住。“砰砰砰”,鼎盖剧烈跳动,鼎肚一点点鼓起,虬龙出惨厉地吼声,一条接着一条断裂。轰然巨响,鼎炉炸开,楚度冲天而起,全身肌肤莹润,不带一丝伤痕,只是青衫下摆被炉火烤得焦黑。 底下的人瞧得心动神摇,鸦雀无声。无颜凑到我耳边,悄声道:“你有几分胜算?” 我沉吟半晌,道:“我与碧大哥在伯仲之间,但法力底蕴远远不如。连碧大哥都这么吃力,我多半也徒劳无功。”如果使用毒影,或许机会很大,但这等秘密武器不能轻易亮出。 无颜窃笑一声:“我的恒河沙数盾堪称北境防御第一的魂器,倒是能赚点便宜。不如我们合作。”说罢细细道来。 “各位,我先上了。”公子樱对众人一拱手,徐徐拾级登梯。他手拂琶,不急不燥,意态优雅得犹如闲庭信步,不带一丝烟火气。“叮叮咚咚”,琵琶声空灵清越,像是一个个深奥玄妙的法咒,竟然压得天梯上的奇禽异兽无法破阶而出,一个劲地挣扎蠕动,被乐声死死束缚。 天壑般凶险地罗浮天梯,在公子樱面前变成了坦荡通途,他一路如履平地,从五花八门的生物中缓步穿过,犹如观光赏玩一般。 无颜咂舌道:“怎地公子樱比楚度还厉害?” 我摇摇头:“不见得。公子樱以乐声强压天梯上地奇兽,看似轻松,其实已尽了全力。因此他只能一步步逐级攀梯,无法像楚度那般扶摇直上。”不出意外,楚度、公子樱势必占去四个名额中的一半,剩下两座蓬门就成了争夺的焦点。 众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展动身形,向罗浮天梯跃去。 无痕化作一团沙影,出现在罗浮天梯上。几头背生双翼的白虎怒吼着飞出,无痕不慌不忙,周遭生出一颗颗沙粒簌簌滚动,聚合成一朵沙之花,花瓣层层合拢,将他密密实实地包裹在苞心里。 “砰!”锋锐的虎爪砸在沙花上,如击败革。沙花的花瓣骤然绽开,把白虎震飞出去。 “以你家老头子的实力,大有可能进入蓬门。”我看了看无颜,奇道,“要是你和无痕父子联手,登顶应该十拿九稳吧?” 无颜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色。“以家父的身份,怎能和我联手闯关?”默然了一会。他掩饰般地笑道。 这时,无痕已连越数级,沙之花犹如一座坚不可摧地移动堡垒,挡住了天梯层出不穷的攻击。 一时间,众人好似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枭哭像一团绿莹莹地鬼火,幽灵般移动。奇禽异兽一旦触及,顷刻变成一具具白骨,不剩半点肉渣。阿凡提疯般地挥动生花妙笔,彩汁淋漓泼洒。凭空生出无数鸟兽,为他作战。孙思妙的天狗躯体不断暴涨,后肢人立而起,变成一个参天巨人,乌黑色的铠甲覆盖全身。天狗抡起前腿幻成的巨锤,猛砸猛打,威风凛凛地在孙思妙身前开道。小白兔躲在药筐里。一个劲地扔出各种药草、花粉,许多奇兽一嗅之下,便懒洋洋 地上,打不起一点精神。 一些隐世的无名高手也显露出真才实料,一名蓬头乱的老者面对金光灿烂的蛊虫群,也不动手。嘴里“叽哩咕噜”念念有辞,蛊虫群像被驯服的绵羊。乖乖散开。一个凶狠地花脸木魈居然还把脑袋凑过去,任由老者抚摸,丑陋的脸上露出幸福地笑容。 “复生秘道术!”无颜突然惊异地叫道。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枯瘦如槁木的汉子不急不缓,向天梯攀去。他面目僵硬,形如泥偶,任由奇兽怪虫蜂拥而上,咬破、抓烂了他的肩、胸、腿、臂各处,但全身的伤口飞也似地生出血肉。急愈合。甚至脑袋被一道雪亮的刀光斩落后,颈腔内又冒出了一个头。 我目瞪口呆:“这还是人吗?简直是一个打不死的怪物。” 无颜脸上骇然犹存:“复生秘道术失传了数百万年,想不到今日能得一见。传说中,这种秘道术可以肉身进入黄泉天,在万鬼噬体、幽冥炼魂后依然不死不灭,魂不飞魄不散,保持原有地灵智,称得上是北境最神秘的法术。” 我脑中倏然闪过一丝灵光,猛然抓住无颜:“你说什么?复生秘道术可以凭借肉身进入黄泉天?” 无颜点点头:“我书房里的古残本《法网罗志》是这么记载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喂。干吗抓得我这么紧?本公子可不习惯和男人亲热。” “多半是真的。”我松开手,喃喃自语。心中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地念头。龙蝶与格格巫,都研习了《轮回妖典》,利用幽冥河的涨潮期得以转世,而前者显然更高明,不但分出了无知地“我”进入大唐,有知的“自己”依然藏匿在北境,伺机而动。一旦吞噬了我,龙蝶将合生死的力量为一炉,前生后世的智慧、经验、法力融会贯通,达到最理想的转世效果。 这才是真正完美的转世,不但重生,还能令力量暴增质变,一举破道,颠覆天地法则,迈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最玄妙的是,他能使两个“自己”同时身处北境,前世、今生各行其是。 相比之下,格格巫简直就是小孩子家的玩意。尽管转世成功,但他始终被困在蟒身内,难以恢复前世地原态。浸淫《轮回妖典》多年的格格巫,岂会不如龙蝶?除非后者掌握了格格巫不了解的异术,从而创出更胜一筹的转世方式。 而龙蝶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是黄泉天,那么他如何保持不死不灭,避免魂飞魄散?甚至吸取黄泉天的死气加以修炼,拥有全新的力量?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拥有类似复生秘道术的奇术,所以他极有可能接触过天梯上的枯瘦汉子。进入黄泉天地复生秘道术,转世必修的轮回妖典,利用被吉祥天追索自在天地图地时机假死遁世,迫使甘柠真三人成为我的保镖,仿佛一张交织的罗网,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我清楚地知道,龙蝶在等待我的成长,等我“生”的力量增长成与他死的力量完美契合的一刻,彻底把我吞噬。想到这里,我又惊又佩,当楚度、公子樱还在天道途中苦苦求索,越知微时。龙蝶已经踏上了一条崭新的路。 无颜在我眼前一晃手,眼神古怪:“你什么呆?复生秘道术的确神奇,但说穿了只是挨打地法术。碰上楚度、公子樱这样的高手,连续的重击足可令他灰飞烟灭,血肉根本来不及复生。何况谁会活得不耐烦,去黄泉天转悠?” 我随口称是,目光死死盯着这个枯瘦男子,只要莲华会一落幕,此人我势在必得。这时候,天梯脚下只剩下我、无颜和龙眼雀三人还在观望。 痛呼声陡然从半空传来。一人被几头火红色的貔貅围住,硬生生打下阶梯,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浮天梯只能进不能退。”无颜解释道,“否则就会被自动送出此地。”话音刚落,又有一人被击飞出去,消失在天梯上。 龙眼雀瞅瞅我和无颜,摸出十几颗干梅子。一骨碌丢进嘴里,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两位才俊怎么还不上?” 我刚要答话,脑海中传来龙眼雀的声音:“林飞,顺利闯过三关进入菩提院的人,事后必然名震天下。你若成功,当可在将来行事时建立足够的威望。” 我微微颔。瞥了一瞥毫无所觉的无颜,后者不解地道:“龙姑娘为什么不登梯呢?” “我只爱瞧热闹。这种出风头的机会。还是让给你们小伙子吧。”龙眼雀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 我心知这是龙眼雀送的人情,以她深不可测地精神**,登顶颇有胜算。如果她再占去一个名额的话,留给我的希望近乎渺茫。 “没穿内裤的小子,轮到我们出场了。”无颜望着天梯上被云霞渐渐遮住的人影,率先冲了上去。 我随即施展羽道术,飞起跟上。谁料到,身形一滞,似被粘在了半空中。“轰隆隆”。眩目的蓝光映亮了视野,四周炸开无数天雷闪电,劈头盖脸击来。 无颜怪叫一声:“糟糕!忘记提醒你了,罗浮天梯上是禁止飞行的。”眼中透出恶作剧般地笑意。 “哇靠,你是故意的!”我郁闷地道,难怪先前楚度没有飞,我还当他故意炫耀法力,原来另有原因。 “封!”我厉啸一声,神识气象术将四面八方的雷电悉数挡住。足尖连点数级台阶,追上无颜。 几十头奇兽气势汹汹地破印扑出。为的奇兽面如童子。豹身凤尾,滴淌脓水的獠牙传来腐臭的气味。 无颜地胸口立刻幻化出恒河沙数盾。一化百,百化千,绕着我们形成绵密的防御网。“砰砰砰”,兽爪沉闷地轮番撞击盾牌,如击败革。没有了后顾之忧,我放心进攻,猩红色地螭枪呼啸而出,一连射穿数头奇兽,足不停顿地向上冲去。 一攻一守,我和无颜配合得天衣无缝。我全力开路冲锋,螭枪锐不可挡,好似出海狂龙,纵横驰骋,所向披靡。而无颜紧随身侧,恒河沙数盾防守得风雨不透,将天梯形形色色的攻击一一化解。 半注香的功夫,我们已6续越过五人,以惊人的高逼至天梯中段。头顶上方,不时有人因为抵挡不住被送出天梯。等我们又冲上数百丈时,登梯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楚度一马当先,距离梯顶已经不远,正与一团似雾似云的东西交战。相隔近百丈的下处是无 遭被一节节碧绿的竹笋组成的道阵围住,笋尖时而破时而又被沙之花吞没。其后是公子樱,从容迈步,风姿雅然。最先登梯地碧潮戈反倒落在了第四,只比枭哭领先了一级阶梯。 他们五人遥遥领先,显然是最有希望进入蓬门的。只是越往高处,天梯的阻力就越大,加上法力急剧消耗,每登一级花去的时间变得更长。 “锵”,螭枪射中一个浑身泛着金属光泽的蛋形怪物。出乎我的意料,无坚不摧的螭枪只在对方咽喉留下了一个小洞孔。怪物并不见血,腹内出“隆隆”的噪音,对准我狠狠直撞过来。 无颜倏然转到我身前,翘起拇指,将怪物化成一座沙雕。螭枪紧接着喷射而出,怪物化作粉末飞溅。 “小子,卖力点,快追上前面几个了。”置,急飞掠。在上方数十丈处。是阿凡提、孙思妙以及擅长复生秘道术的汉子。三人中,反而以修为较低的孙思妙赶在前面,他手里挥动着一把异香扑鼻地药锄,在天狗和小白兔的护卫下,屡次涉险过关,还不时回头察看身后地阿凡提。 “老孙,我不行了,管你自己吧。”阿凡提咬牙道,他被一团黏稠蠕动的溶液缠住,从溶液张开地嘴巴里。喷出一串串混浊的泡沫,沾满了他全身。 孙思妙留在原地,犹豫不决。片刻后,我已掠至阿凡提身侧,对准溶液,喷出一口三昧真火。 “滋!”的一声,火光熄灭。溶液不但完好无损,而且急膨胀起来。 “没用的,这个怪物根本就不怕火。”阿凡提匆匆瞥了我一眼,咬牙道,“老夫承你的情了。” “老哥不必见外。”我全力运转神识气象术的“化”字诀,右拳击出。溶液从阿凡提身上轰然滚落,化作一大滩湿漉漉的泡沫。与此同时。我左手抓住无颜,施展“刺字诀”向上急掠。 枯瘦汉子的背影映入视线,我冷冷一笑,螭枪瞄准他的后背,冷不丁地射出。枯瘦汉子惨叫一声,背上溅起一连串血雨。他正应付一头正面冲撞过来的白玉犀牛,怎料到突然腹背受敌?仓促之下,他身形一个趔趄,我们已擦身而过。飞起一腿,我将他踢下天梯。 消失在空中地一刹那,我清晰瞧见他脸上愤怒、怨毒的表情。 “这样也行?你也太黑了吧?”无颜蹙眉道,恒河沙数盾倏然横移,挡住了左侧银芒闪闪的箭雨。 我脚步连错,以玄妙的轨迹避开几头凶兽,淡淡地道:“既然只有四个名额,那么挡在我们前面的就都是敌人,何必假惺惺地客气?”离开吉祥天后,此人一定会怀恨盯上我。到时不用我满北境地查访,他就会自动送上门。这才是我暗算他的真正目的。 “我们已经赶过他了。没必要平生枝节。”无颜略一沉思,道:“你想要复生秘道术?” 我心头一跳,这小子够聪明,居然猜得**不离十。“你也说了,这种秘道术形同鸡肋,我怎会稀罕?难道我喜欢在黄泉天安家么?”口中满不在乎地道。 随着不断攀高,我们突破每一级地度也越来越慢。无颜的法力消耗大半,胸膛急促起伏,汗流浃背。我却越战越勇,神识内的十三只七情六欲怪欢舞奔跃,焕出流光溢彩。全身精气流动,生生不息。 再上一层阶梯,碧潮戈赫然就在眼前。他笼罩在弥漫的刀气中,如临大敌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而在这一层,压根没有任何奇兽怪物出现。 “碧大哥!”我刚上前一步,一股深不可测的巨力犹如汹涌的暗流,突兀地从右方袭来。可怖地是,这股巨力无声无息,轻松穿透了恒河沙数盾。 “飞弟小心!”碧潮戈右掌猛然劈出,“轰”的一声,气浪交击震荡,我身躯微晃,无颜被震得向后跌去。我地左臂顷刻化作一根铁链,闪电般缠上无颜的腰,把他硬生生拉了回来。 “好险!”我骇然道,要不是碧大哥及时出手,我和无颜多半摔下了天梯。 “这一级天梯十分古怪,只要你移动,就会生出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你,使人无法再上一层。”碧潮戈匆忙解释道。 我试探着向前迈步,四周压力骤增,一道道狂暴的气浪犹如千军万马,纷至沓来。我全力运转轰字诀、化字诀、封字诀、裂字诀,四诀并用,才堪堪挡住。 “我们岂不是被活活困死在这一层?”我心中焦急,抬眼望去,在罗浮天梯的尽头,四扇青藤缠绕、枝叶婆娑的木门在霞光中半遮半掩。楚度距离梯顶,仅仅一步之遥。而楚度、公子樱、无痕三人之间,各自相差了一级阶梯。 与他们相距十多级阶梯的,则是枭哭。他变身成一团碧绿欲滴的磷火,不断扭曲,断裂、分解,而与他对敌的生物也在同时扭曲、断裂,化作了飞散地残肢断臂。 “枭哭难道比大哥还强?”我惊讶地道。 碧潮戈豪笑一声:“那倒未必,只是对付罗浮天梯上的怪物,他的解体分尸妖术更管用一些。”欣慰地看了看我,又道:“你也不差,居然能登到此处。” 无颜咕哝道:“看来我们也只能到这里了。唉,累个半死,今晚定要好好睡一觉。” 我还不肯轻易放弃,脑中意念急转,数百种法术在心中流过,苦苦思索该如何突破这一层。实在不行,只有试一试我刚领悟的“横”字诀了。 碧潮戈突然喝道:“飞弟,静气凝神,做好准备。”浑身衣衫如风帆鼓动,刀气疯狂暴涨,散出雪玉般的光芒。刀芒愈来愈盛,又渐渐转淡,直到变成若隐若现的半透明色。 碧潮戈的四肢开始抖,这是刀气催到极致,过身体承受极限的征兆。 “大哥,你要?”不等我说完,碧潮戈猛然掠起,犹如一颗光芒万丈的流星划破长空疾射。排山倒海的气浪随即扑来,正面相撞。“轰”,仿佛天崩地裂,空间猛地撕开一个小缺口。 “还不抓住机会?”碧潮戈厉喝道,身躯被澎湃地气浪震飞,向天梯外跌去。 “大哥!”我狂叫一声,含泪抓住无颜,冲向缺口。这是碧潮戈舍弃自己,成全我的兄弟情义。无论如何,我都要登上梯顶,进入蓬门! 第十八册 第三章 进还是退 第十八册第三章进还是退 突然巨震,背后气浪狂喷,碧潮戈消失在下方的虚空中。 无颜轻声叹息:“海龙王是条汉子,宁可错过自己的机会,也要成全你。” 我抓住无颜,两人如同弹丸般被震荡的气场抛起,借助冲力,突破缺口,一鼓作气连掠数级阶梯。“我欠他的太多了。“我涩声道,心里隐隐作痛。在那一刻,碧大哥可以为我如此牺牲,我却不能。 “还真是残酷呢。”无颜仰望梯顶,眼中闪动着沉思的光芒。“不停止地攀向高处,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我心中执着的道。”没有时间感怀,我一拳击飞扑来的怪兽,再上一层,距离上头的枭哭已经不到十级。 “如果要付出太多的代价,兴许放弃更好。”无颜喃喃自语。 “小子,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我冷然道,四周陡然迸出绿光,一颗颗种子破梯而出,瞬间长成茂密古木,把我和无颜围得严严实实。浓重的叶影覆盖下来,绿得浓烈而妖异,像一团化不开的汁水。边缘布满锯齿的枝柯微微抖动,映得我和无颜浑身泛出惨绿的光。 无颜不敢大意,恒河沙数盾化成绵密的沙影,护住周遭。我的螭枪激射而出,一棵棵巨树轰然倒塌,然而前方古木重重叠叠,形成了一座没有尽头的密林。随着不断深入,我愈觉得不对劲,毅然停下了脚步。按理说,每一级天梯宽不过一丈,几步就该走出,怎会一直在这片林子里打转? 莫非是幻觉?我凝神静息。运转镜瞳秘道术,眼前的古树树皮薄得近乎透明,上面脉络分明,生有细小的绒毛。树纹酷似人的五官,幻化出各种喜怒哀乐地表情。看久了,恍惚都变成幢幢人影。在我们身后。断折的古树出怪异的呻吟,缓缓爬起,封住了退路。 “是返魂木!”无颜惊呼道,他的脸色森碧,连头也映出了绿芒,显得异常诡秘。 “说清楚!”我深吸一口气,喷出大团的三昧真火。沐浴在熊熊火焰中的返魂木不但没有烧焦,反而越加翠绿。疯狂摇晃起来,犹如跳舞地恶魔。 “返魂木产自**天,水火不伤,是一种吸取生灵精魄,借以寄生的植物。时,无颜手抚咽喉,嘴里出枝叶的“沙沙”摩擦声。 他的眼睛射出呆滞的碧光。四肢僵硬不动,衣衫像苍老的树皮起褶,肌肤越来越绿,一根根血管暴起,像树干上绽开的脉络。 我眼睁睁地看着无颜双脚化作深褐色的根须。身躯渐渐凝实成树干,俊美地五官一点点隐去,长散下来,变成摇晃的枝叶。 他竟然化成了一棵返魂木! 察觉到了危机,我毫不犹豫地向空中冲去,双脚却像生了根一样,被死死粘在地上,动弹不得。 糟了!我感觉整个人像是突然换了一副躯壳。不由自主地大口吸入浊气,反把体内的精息吐出。碧色的纹路悄悄沁入皮肤,像树皮般虬结出粗糙的褶皱。不要片刻功夫,我也会遭受无颜同样的下场。 来不及多想,胎化长生妖术即刻运转。既然返魂木要吸取我的精魄,那么我便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 吸取返魂木地生气比我想象中还容易。一缕缕阴邪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进入体内,源源不断,顷刻间充满了每一条经脉。我突然打了一个激灵,阴邪的气息竟然慢慢凝滞,堵塞经脉。无法将它们转换成我的精气。 如同作茧自缚,我的内腑被返魂木地气息占据,开始僵化,喉咙干涩,已经说不出话来。而返魂木的精息像冲破闸口的洪水,无休无止地涌入体内,双脚开始萎缩,脚趾拉长成扭曲的根须。 眼看不妙,眉心的内丹骤然一热,剧烈跳动,竟将返魂木的精息从我全身飞快抽去,吸入内丹。一会儿功夫,周身经脉畅通无阻,双脚恢复了原样,碧绿色的树纹融化成一滴滴汁液,从皮肤上滚落。 四周的林木出痛苦地叫声,返魂木的精息排山倒海般被吸入内丹,一棵棵返魂木黄变枯,化成一具具僵硬的人尸,轰然倒下。碧光从无颜的身上渐渐褪去,五官浮现出来,如梦初醒地睁开了眼睛。 “臭小子,我没事了?”无颜望望周围,讶然道,“厉害啊,你是用什么法子干掉了这些返魂木?” 我有苦说不出,内丹里气息滔滔翻滚,鼓胀得仿佛要炸开来。“怦——怦”,内丹茁壮有力地跳跃,比过去强盛了数倍。霎时,我的意识一片模糊,魂动魄摇,仿佛被内丹控制住,几欲失去知觉。 “哈哈哈!”龙蝶的狂笑声突兀响起:“返魂木的精息近乎于黄泉天的死气,对你有害,对我却是大补。” 我如堕冰窖,没想到和返魂木蚌相争,反倒便宜了龙蝶。如今我心神恍惚,被内丹所控,正是龙蝶夺舍附体的绝佳机会。 所有的挣扎、牺牲、抗争,在这一刻尽付流水。我心如死灰,歇斯底里地狂吼:“龙蝶你做梦去吧!” 螭枪矫夭飞出,这一次,目标是我自己。 锋芒灼灼地红光顶住了我的咽喉,狞笑着,我的喉咙感到火燎般的刺痛,渗出了鸡皮疙瘩。 “大不了玉石俱焚,大家一起完蛋!”我厉声道,在意识彻底失控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毁灭自己。这是最理智、最果断的做法,也是唯一可以逼退龙蝶,死中求活的手段。 依稀听到龙蝶的冷哼声,内丹忽然平静下来,狂暴的气息慢慢敛去。等了片刻。也不见龙蝶回话,显然已经离开。 “你什么疯,好端端地玩自杀?”无颜吓了一跳,瞪着螭枪道,“至少把遗产、法宝先留给我,再死也不迟啊。” 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浑身被冷汗湿透。要不是用自杀威胁龙蝶,此刻怕是凶多吉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龙蝶既然早就计划好了夺舍重生地一切步骤,又怎会不考虑到我以死要胁这一招?他刚才老老实实地退去,必然是还没到吞噬我的时机。 上空,蓦地传来敲金击玉的清鸣,霞云璀璨。 丈,碧绿色的藤蔓化成翩翩飞舞的青鸟,欢悦鸣叫,扇蓬门。 “楚度登顶了!”无颜仰凛然道。 云端的尽头,楚度负手立在蓬门前,没有急于进入,目光睨睥俯视下方。宛如实质般破空而来,冷冷落在我地身上。 彼此的目光仿佛雷火相击,寸步不退。我望着他,这段天人相隔的距离,却令我的斗志燃烧得更加激烈。 淡碧色的刀芒一闪而逝。虽然只有一刀。但刀光千转百折,每一次转换方向,仿佛都劈开了一个空间,衍生出无穷的变化。公子樱清啸一声,收刀跨上一级,从容站在了楚度身侧。 在青鸟清脆的鸣叫中,第二扇蓬门缓缓开启。 — 无痕相距两人,仅仅一级之遥。 “我们来不及了。”无颜耸耸肩。脸上一派轻松,不再有丝毫失落的表情。“看开点啦,小子。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现在认输还太早了。最后一级天梯能逼使公子樱出刀,定然不简单。你家老头子和哭未必能顺利闯过。”我一咬牙,催动全身法力,向上疯狂掠去。 精气在内腑流转不息,此时此刻,我不再做任何保留,整个人臻至空地境界。螭枪呼啸飞射,神识气象术不要命地击出,只攻不守。即使无颜的恒河沙数盾没有挡住天梯的攻击,我也毫不闪躲,靠息壤硬生生地接下来。 和枭哭的距离飞拉近,我身上也平添了十多道伤口。 “枭哭!”逼近他下时,我的暴喝蓄满了摄魂音秘道术,令他身形一僵,不由自主地看向我。 双方霎时面对面,四目凝视。我目光凝聚精神**,将书山上刻的那个“一”字映入枭哭的心神。 _&1t;在那个深奥玄妙地“一”字中,如今被我如法炮制,心神立告失守。 与他纠缠的怪兽当即趁虚而入,探出毛茸茸的巨臂,抓住枭哭双肩,举过头顶,将他狠狠扔出天梯。 我头也不回,步伐踩着奇异的节奏,飘忽不定,一次次闪过天梯上千军万马般的攻击,拾级而上。区区几十步一气呵成,仅凭腹内一口精气流转。看似轻松之极,其实耗尽了全身地法力。 奋力再上一级,我胸口一阵猛跳,心悸力竭,双脚软,忍不住向后仰倒。与此同时,神识内的七情六欲怪迸出灿烂的光彩,新生的力量源源不绝地流向周身百骸。 “砰”,恒河沙数盾横在我的右侧,封住了斜射而来的一束白芒。无颜扶住我,大口喘气:“挺住,你会是第四个进入蓬门的人。”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无颜汗流浃背,身躯摇晃着仿佛会随时摔倒。即便如此,他的手还是牢牢扶住了我,如磐石坚定不移。 “继续上吧,你一定可以。”无颜嘴角挂着懒洋洋地笑意,“扑通”软软坐倒在地:“我不行了,连泡妞的力气都没了。拜托,别用这种哀怨的眼神看我,对本公子而言,登天梯本来就是玩玩而已。” 我眼睛酸,一把抓起他背在身上,语气生硬而不容置疑:“别打算偷懒,我还要你的恒河沙数盾做挡箭牌。” “你小子。音微微颤,“丢下我吧,现在不是头脑热的时候。” 我一言不,施展遁字诀全力冲上,怪物们狰狞的身影纷纷仆倒。 “何必带着一个累赘?”无颜猛然揪紧了我的肩膀。嘶吼道,“想要向上爬,就要学会抛弃!抛弃亲人,抛弃朋友!你是其他人交换地利益,其他人也是你交换的利益。你还不懂吗!”一颗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他神色惨然。“很小地时候,我就懂了。” 我心头一颤,仿佛听到当日华美的少年奏响,春光融融的绮丽乐调里,是深藏不住的一丝孤独和寂寞。 同样也是一个人,在苦苦挣扎么?他在高墙内,我在高墙外。他选择了退,而我选择了进。 “既然是累赘。闭嘴就好。”我身形闪动,螭枪在前方刺出一连串细腻微妙地轨迹,将几十头怪兽开膛破肚。枪法再变,大开大阖,摧枯拉朽,配合威猛凌厉的“轰”、“裂”二字诀,将我和无痕拉近至三级台阶。 “***。你个白痴,这么下去你不会有机会的。”无颜骂道,却笑了起来,笑声仿佛有一点哽咽。 “我们都会有机会。”我高高跃起,犹如一枚急射的花炮。冲向无痕,螭枪喷薄而出。同时嘴唇默念千千结咒,数千条晶丝辐射激散,缠住四面八方扑来的怪物。 无颜怪叫一声:“你居然连我家老头子也想暗算!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黄沙遮天,沙之花在视野中徐徐盛开。无痕就像背后长了眼睛,准确拦住了我的偷袭。 沙之花的花瓣绽开,稠密地沙粒裹住了螭枪,像吮吸的大嘴将螭枪拖入花芯。我厉喝一声。螭枪风车般急旋,抖落层层沙粒,向外猛抽。 沙之花忽而消失,螭枪毫无预兆地回送,令我措手不及,险些被枪杆撞中。就在下一刻,沙之花幽灵般地浮现,花瓣向外反卷,柔和的沙粒迸出无坚不摧的强硬力量,将我震飞出去。 “砰”。恒河沙数盾及时拦在我的背后,无颜闷哼一声。我躯体微晃,以魅舞的姿势一挺腰肢,如弓形般前窜,勉强稳住身形,堪堪落在新一级台阶的边缘。闪烁地咒丝射出,捆住了一头从五彩巨茧里爬出的怪物。 我心中暗叫侥幸,要不是无颜出手,我已摔下天梯。想不到无痕如此厉害,仅凭沙之花的巧妙变化,就令我受挫。 “你最好少动歪脑筋。”无颜喘息道,“老头子对法术技巧的运用登峰造极,你暗算不了他。”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无痕,他的正面是一个幽黑地漩涡,缓缓旋转。无痕如临大敌地直视漩涡,不曾回头看我一眼。 略一沉吟,我索性立在天梯上,千千咒丝密布成亮晶晶的大网,封锁四方。螭枪遥指无痕,我像一头捕食的猛兽耐心等候着 无痕分明感受到了如芒刺背的杀气,不安地侧过身躯,试图消解我不断高涨的气势。 局势暂时陷入了胶着,无痕迟迟不敢妄动,我站在下一级台阶,也不敢轻易冲上。黑色旋涡、无痕和我形成了微妙的三方牵制。 公子樱饶有兴趣地望着我们,楚度面沉似水,目光在我和无痕之间不经意地掠过,爆出凛冽的寒芒。看来在我和无痕分出结果之前,他们谁也不会进入蓬门。 耳畔猛然响起密集地呼啸声,不等我反应过来,沙粒犹如天女散花,纷纷扬扬而下,四周像是垂落无数匹沙瀑,遮住了前方的无痕。 无痕对我出手了!在冲阶之前,他要先解决我这个后患。 几乎在同时,螭枪化作一道绚烂的红焰射向无痕的位置。我双拳击出,封字诀拦住席卷而下的沙瀑,拼尽全力冲上阶梯。 螭枪射空,无痕在出手的刹那,竟然悄无声息地变幻了方位。天梯上,沙影幢幢,无痕消失得无影无踪。最糟糕的是,刚攀上新一级天梯的我,不得不面对旋转的黑色旋涡。 一朵沙之花在我身侧盛开,吐出盘膝端坐的无痕,后者双目异彩涟涟,柔声道:“林公子,走好不送。”屈指向我弹来,一缕飘渺游移地沙尘化成混沌的剑影,直射我的胸膛。 “魂器劫灰剑?”螭仿佛楞了一下。 “魂器劫灰剑?”楚度和公子樱对视一眼,双双露出惊异之色。 刹那间。四周地空气变成了灰白色的气流,杂乱窜动,像密云里的闷雷出一连串的爆破声。我胸口一阵生疼,剑影还没有近身,息壤的皮肤已被刺裂,鲜血狂喷而出。 我目瞪口呆。这等摧枯拉朽的剑气简直闻所未闻。 “魂器劫灰剑!臭小子,逃吧!”无颜颤声道,拼命祭出恒河沙数盾。劫灰剑像水融化在沙中,没入盾牌,紧接着,剑影像扭曲地毒蛇钻了出来。 “还不跳下天梯!“无颜大喊道。 我犹豫不决,只要往后退开,就可跳离天梯。躲过劫灰剑的追杀。但我怎能甘心?如果硬接劫灰剑,在对方凌厉无匹的剑气催下,同样难逃被震出天梯的结果。 这时,楚度看似无意地跨出一步。我面色大变,无形的气势从后方无声无息地涌来,连绵起伏,仿佛楚度就傲立在那里。封死了我唯一的退路。 前有无痕的劫灰剑,后有楚度的气场,两大高手夹击,我已经无路可逃。 我地心骤然一沉。屋漏偏逢连夜雨,无痕只想把我逼落天梯。楚度却暗藏祸心,要利用无痕将我毁掉。事后还可把杀害莲华会贵宾的罪责推到对方身上,迫使吉祥天处置无痕,正是借刀杀人、一石二鸟的毒计。 “叮咚”,公子樱似笑非笑,轻拨琵琶。清幽的乐声像一滴甘露滴落湖水,在楚度的气场中荡起涟漪。连绵贯穿的气场顿时出现了一个微弱的断点。 “快逃!”无颜急喝道,这无疑是我最后逃命地机会。 脑中意念在瞬间千回百转。把心一横,我不退反进,迎向劫灰剑,强行一侧身,扑向黑色的漩涡。 破釜沉舟,在此一举!与其芶且逃生,不如利用这个机会硬闯,抢在无痕前登上梯顶。 无痕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未料到我竟然孤注一掷地舍生涉险。劫灰剑穿过我的肩头,附近的血肉顷刻碎成灰白的尘埃。随风飘散。 我痛呼一声,冲近漩涡,它像一个不停旋转地黑色深洞,吞噬了附近所有的光线,视野内的黑暗一点点向外漫延。我清晰感觉到一缕阴寒的气息正从漩涡深处探出,像是一头苏醒的怪兽,以诡异的度爬出巢穴。 我心头骇然,竟然无法确定这一缕气息是快还是慢,它仿佛越了度的概念,时光在这一刻粉碎,似完全不存在。一时间,我进退失据,左右为难。 劫灰剑的气芒从背后袭来,头被剑气激得向前飞扬,纷纷断落。 “恒河沙数盾——”无颜厉喝一声,嘴唇无声蠕动,似是默念“魂化”这两个字。他奋力探起身,一口鲜血猛地喷在盾面上。恒河沙数盾焕出耀眼地光彩,顷刻间,盾牌碎成纷纷扬扬的细沙,飘散消失,空中却留下五彩缤纷的纹路图案,扭曲、变化,像波纹一般震荡不休。 劫灰剑似是遇上了极大的阻力,在纹路图案中艰难爬行,慢如蜗牛。“哗啦”一声,灿烂的花纹重新凝聚成恒河沙数盾,牢牢夹住了劫灰剑。 “臭小子,居然留了这么一手!”我大口称赞,却听不到无颜的答话,他的脑袋软软搭在我的肩上,昏厥了过去。 “魂化?”螭震惊地狂叫,“这怎么可能?除了拥有远古血脉的精怪,没有人类或者妖怪可以令魂器魂化!他到底是谁?” 我微微一愣,当下的危急形势容不得我多想,闪电般冲入了漩涡。 眼前骤然一黑,四周死一般地沉寂空旷,仿佛任何生命的迹象都在漩涡内消失。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冲掠的动作,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一缕阴寒的气息由远而近。 凝神静息,精气贯穿我的全身,一拳柔和击出,似快似慢:“衡!” 电光火石间,拳劲与阴寒气息交锋了千万次,短短一瞬,如同亘古世纪般漫长。偏偏又令我生出双方毫无碰触的奇异错觉,仿佛是两个在交叉的时光中漫步的旅者,遥遥隔岸相望。 “呲啦”一声,漩涡逆向旋转,不住收缩,最终化成一个黑点,把我吐了出去。 还没明白过来,我已经站在了天梯的最高层。 环绕蓬门的藤蔓化成青鸟鸣叫飞舞,两扇蓬门同时开启。我毫不犹豫地冲入其中一扇,肩头一抖,将无颜送向另一扇门。 门里面,鸟鸣苍松,露卧白石,蝶戏锦花,叶落曲水,俨然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幽静庭院,与门外形成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回来处,天梯消失不见,又哪来什么蓬门? 第十八册 第四章 各有巧妙不同 度、公子樱、无颜先后出现在庭院内。 “哦哟,好痛!”无颜捂着屁股,睁开眼,神色茫然:“生了什么?臭小子,你没事吧?千万别告诉我进入了黄泉天。” “此地是菩提院的外院,无颜你已顺利登顶,进入蓬门。”公子樱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无颜呆了呆,我扶起他,心中涌上一阵患难与共的暖意:“我们做到了。” 无颜指着我大笑数声,旋即愁眉苦脸地嚷道:“这下完了,我家老头子事后定要找我算帐。”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干脆以后你跟着我混吧,咱们兄弟一起打拼。”听到此话,楚度和公子樱的神情显得不太自然。 无颜默然有顷,婉拒道:“我懒散惯了,一心只问***,无意争斗。” 我冷笑:“你自以为退一步海阔天空,却怎知身后未尝不是万丈悬崖?” 无颜只是苦笑摇头:“所以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我无奈地道:“你不也一样登顶天梯了么?” 公子樱目光一瞥楚度,轻描淡写地道,“说起来,林兄还要感谢魔主,要不是他出手相助,你哪有背水一战的勇气呢?” 楚度木然而立:“樱掌门弹奏的琵琶更为精彩吧。” 我心知肚明,两个家伙都不是好东西。公子樱以琵琶音破开楚度气场,决不是好心帮我。一旦我就此逃脱,心中必然留下挫折的阴影,从而影响道法进境。侥幸偷生后。再也难以越公子樱这样的绝世高手。此外,留下我的命既可威胁楚度,还能从我嘴里骗出老太婆师父地隐秘,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 无颜东张西望,奇道:“既然是菩提外院,怎么一个人也看不到?” 庭院空寂。鸟语花香,我的灵犀脉隐隐察觉到了许多细微的波动。用镜瞳秘道术观望,视野中清气氤氲,似是被布下了高深的法术禁制,阻挡住我的窥视。 公子樱微微一笑:“诸位菩提院长老已在此处了。” 楚度长袖一拂,声势如潮,淡淡地道:“出来!”庞大的气势横扫之下,整个庭院像被揭开了一层迷雾地面纱。浮现出幢幢人影。碧绿的古松旁,有鹤童颜的古朴老者正在奕棋;莹白的石头上,飘然出尘的道者盘膝端坐,吞吐露珠;花丛间飞舞嬉戏的蝴蝶,变成了宫装广袖的女子;枝头鸣叫的蝉鸟,原来是诵卷论道地童子,红润娇嫩的脸上透着古怪的沧桑。的长老悠然自得。各行其是,全然不理会我们。 我低叹一声,这就是“空”和“知微”的差距。哪怕菩提院的法术隐藏得再玄妙,也逃不过楚度、公子樱明察秋毫的感知。 “恭喜四位当世翘楚登越天梯,光临菩提院。妾身黄鹂。司职菩提院总执事。”庭院地梧桐木平台上,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女子身影,她麻衣荆冠,身形窈窕,风姿优雅,雪白如霜的长一直垂落到脚踝。无论怎么细瞧她,都只得一个隐约的轮廓。 “侥幸而已,当不得什么翘楚。黄鹂长老谬赞了。”无颜抖袖、振衣,彬彬有礼地一欠身。看得我直翻白眼,这小子刚才还一副半死不活的倦怠模样,转眼间摆出了潇洒温文地贵公子风度。 黄鹂道:“无颜公子太客气了,罗浮天梯险恶重重,岂是碰运气可以登顶的?能在莲花会上连闯两关,进入菩提院外院的,莲华会史上不过寥寥百人,无不是当时豪雄,一方宗匠。 她款款走下平台。续道:“四位中,魔主权掌魔刹天,号令千万妖众,被誉为北境第一高手。樱掌门执清虚天之牛耳,拥者云集,广得人心,法术造诣比起魔主也不遑多让。无颜公子天纵奇才,文武双全,琴棋无一不精,天赋的读心术举世无双,日后必然领袖罗生天。林飞公子更是近年来最惊才绝羡、炙手可热的少年英雄,飘香盛会一战成名,勇闯葬花渊、罗生天比试夺亲,道法会上连败数位掌门,自创一门独特奥妙的法术。 “黄长老说得天花乱坠,在下听得汗流浃背。我林飞孑然一身,无权无势,比起他们三位差远了。”我赶紧打断黄鹂的吹捧,她看似盛赞我们,其实巧妙挑动我们的攀比好胜之心。 黄鹂悠然道:“林公子又怎是孤家寡人?碧落赋地甘仙子、脉经海殿的海武神、魔刹天的海龙王、鸠丹媚,再加上无颜公子,皆是你的知交好友。来日成为一方雄主也未可知。” 楚度面色微变,道:“黄长老,最后的第三关何时可以开始?” 黄鹂道:“只要各位能在六个时辰内,从这里进入菩提内院,便算闯过第三关了。” 楚度目光一扫庭院内的近百名长老,道:“莫非要我等与众长老一较高下,击败他们才能进入内院?” 黄鹂轻笑一声:“菩提院可不是打打杀杀的地方。诸位只需查找通往内院的路,长老们决不会动手阻拦。” “就这么简单?”我微微一愕,信步在庭院里走了一圈,忽然觉察出异样。这里既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 无论我走多远,脚下的地面也会跟着一起延伸,永远没有边际。整个庭院就像是随着水涨而不断升高的船,把我们死死困在这里,根本就看不见什么菩提内院。 出入口到底在哪里?蓬门消失后,这座庭院似乎变成了汪洋中与世隔绝地孤岛。我潜心思索,既然那些长老不会理会我们,那么从外院进入内院的通道必然另藏蹊跷。不是迷宫之类的阵法便是布下了重重法术禁制。 “我在内院恭候各位大驾。”黄鹂地身影越来越稀薄,化成了一缕淡淡的白烟,袅袅消散。 楚度和公子樱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惊异之色。黄鹂堂而皇之地消失在眼前,连他们也看不出其中的玄虚。 “吉祥天的术法果然神妙,难怪千 北境始终在他们的掌控下。”公子樱凝神注视着四老。 楚度颔不语。这两人都有一统北境地野心,吉祥天越是高深莫测,他们便越是忌惮。 公子樱有意无意地道:“听说楚兄精通各门各派法术,对吉祥天的法术同样造诣颇深?” 楚度目光灼灼:“昔日楚某周游天下时,曾经斩杀过几个吉祥天天刑宫的长老,在楚某的搜魂炼神**的拷逼下,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惜的是。楚某对碧落赋的秘道术了解甚少。” 公子樱洒然一笑:“本门的精妙心法别有修炼之道,楚兄就算抓到几个碧落赋地弟子拷问,怕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 双方一来一往,言辞中暗流汹涌,既有试探,也含威慑。此时此地,我们虽然都为闯关而来。然而四人立场大不相同,勾心斗角在所难免。 无颜忽然道:“刚才的黄鹂长老应该不是她本人,更像法术造拟出来的千里传影。”眼。 “千里传影?”公子樱蹙眉道:“无颜兄的意思是我们所见的黄鹂长老并非真实的血肉躯体?” 迎向我好奇的目光,无颜笑了笑:“先前我曾用读心术悄悄窥探黄长老。谁料对方地心思竟然一片空白。除非她是死人或者幻像,否则心中怎会毫无波动?记得古籍《混沌万象志》记载,远古时有一门异术名曰千里传影,人在千里之外,可在别处投下自己的身影,言行举止与本人无异。据传那位创出千里传影的高手,后来归隐于吉祥天。我猜黄长老多半就是使用这项法术了。” 公子樱长叹一声:“亿万年来,吉祥天不知吸纳了多少宗师巨匠。保留了多少秘法奥术。” 我重重一拍无颜:“你倒是龌龊,居然偷窥美女芳心!”心中佩服不已,论起博闻广记,无颜算是北境第一高手了。什么《混沌万象志》、《北境搜异》之类的古籍背得滚瓜烂熟,如数家珍。 无颜一摊双手:“第三关乃是进入内院,我本想从黄鹂心中探出其中的窍要,可惜没得逞。” “那么从他们身上下手?”我眼光投向吉祥天地众长老,无颜微微摇头:“这些人个个法力深湛,读心术只能察觉他们情绪上的些许波动。小子,还是别动歪脑筋了。凭真本事找到内院才是正道。” 我哭笑不得,先动歪脑筋的人好像是你吧。 公子樱展颜一笑:“这第三关倒是有趣,也不知我们四人之中谁先找到内院。”洒然走开,在庭院中悠闲散步,时而赏花低吟,时而观人下棋,全然看不出闯关的迹象。 楚度静静地站在庭院中心,一言不,负手望天,似是已经神游物外。 无颜干脆躺在花丛中,嘴里一边嚼着草芯,一边对着几个秀美的女长老摇头晃脑,评头论足。 四人中,反倒显得我最勤奋卖力,几乎要挖地三尺,逐寸敲打察探。只是我对法术禁制一窍不通,忙活了半天,始终摸不着半点头绪。正渐渐心焦,蓦然听到楚度一声响彻云霄的清啸。 扭头望去,楚度所在处,已是空空荡荡,就像是融入大海的一滴水珠,庭院中再也望不见他的身影。 他竟是找到了出口,率先闯出了菩提外院! 然而楚度至始至终,一直静立出神,根本就没有挪动过脚步。 略一沉吟,我恍然大悟。楚度应该是以无上法力,将自己彻底融入这座庭院,成为其中地一部分,从而破悉了出入口的奥妙,得以顺利闯关。这法子虽说简单,但除非我拥有楚度那样强的法力,不然难以效仿。 “叮叮咚咚”琵琶声犹如雨打芭蕉,珠落玉盘,最终如一只羽鹤绕着一棵古松四周翩然飞舞,碧绿的松针随着乐声簌簌抖动,浑融成一曲天籁。公子樱会心一笑,缓步走到古松下,手掌轻拍树干,忽轻忽重,忽急忽缓,奇异的节奏与松涛天籁巧妙无间,宛若一体。 “噗”的一声,一颗结实的松子从树梢掉下,落到他的掌心时,奇迹般地变成了一张淡褐色的绢丝卷轴。 摊开后,绢丝上赫然写着:“宝剑未出匣时如何?” 公子樱闭目沉思片刻,手指划动,写下:“在匣内。”三个字。 丝绢倏然变大,腾空而起,犹如一朵云般载起公子樱,向上空飞去。一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看得一头雾水,继楚度之后,公子樱也成功离开了菩提外院,只是他的法子过于离奇,我完全琢磨不透。 半个时辰后,无颜欣然向我道别。 “小子,我要离开了。”无颜手里捻着一朵娇艳地金黄雏菊,在鼻尖深深一嗅:“你找到你的出口了吗?””你现通向内院的路了?”我心中大喜,搂住他的肩膀,亲热地道:“咱们还分什么你我?你找到出口的话,我当然和你一起走。” 无颜摇摇头,道:“你还没有明白吗?这最后一关,并非简单地破除阵法禁制寻找出口,而是考量我们心中的‘道’。我的出口并非你的出口,怎么带你离开?” “考量心中的道?”我呆了呆,似乎有些明白了。 无颜点点头:“你仔细看我是怎样出去的。”走到对弈的两名长老当中,伸出手,将棋盘上的黑、白子一颗接着一颗,依次放回棋钵。 奇怪的是,两名下棋的长老既不出声,也没有动手阻止,他们神态平静,眼睁睁地瞧着无颜中断他们的棋局,脸上没有丝毫不愉,反而浮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棋秤上的子越来越少。当无颜将最后一颗黑子放入棋钵时,一阵清风吹过,无颜像是被风带走了,空中只留下一朵缓缓飘落的雏菊。 “原来各人有各人的出口!”犹如瑚醍灌顶,我恍然大悟。 第十八册 第五章 我之天道 座庭院一下子清晰起来,每一处景致投入我的心灵,细致入微。3g华夏网\s*网友上传如同深夜的大海透出了光亮,平静的水面下,翻涌出重重澎湃的激流,连浪花上的鳞纹也不曾遗漏。 我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向庭院外走去。 其实人的一生便是在寻找出口。 楚度的闯关,凭借的是横扫一切的法力,在绝对的力量下冲破禁制。正像他所说的——神挡杀神,天阻斩天。这是他的道,君临天下,所向披靡,是一种寻找生命出口的强势。 花木的阴影浸凉我的脚步,我一刻不停地向前走,哪怕距离不曾拉远,仍然没有半点犹豫。 公子樱寻求的,大概是一个答案。对碧落赋的责任,对甘柠真压抑的爱,公子樱或许永远在疑问和回答之间徘徊,在徘徊之间寻找出口。就像有时候,我们要靠他人的疑问来验证自己的本心,公子樱借助古松禁制,找到了出口的答案。 我向前走,脚下的地面水浪般延伸,无穷无尽。无论我走多远,都像是在原地打转。 庭院是一座缩小了的天地囚笼,道是一把打开锁的钥匙。 无颜选择了彻彻底底的退出。拥有读心术,看透和厌倦了人心的**。所以他宁可没有这一盘争斗无休的人生棋局。收拾黑白,还抱一襟清风,自然就不再有囚笼。无颜的道,更像是一种摆脱。 我脚步不停,方向不改,掠过长老们注视的目光。 就这样。向外走,一直走下去。不用担心走不到出口,我的心比囚笼更广阔。 这就是我的道。不需要强地力量,因为不停的步伐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不需要疑问和答案,因为始终向前,没有迂回的路简单明了。不需要摆脱。因为我的道从来都是逆水行舟,只进不退! 路长一尺,道高一丈!走下去,总会有一个出口。只要走下去,哪里都会是出口。 不知走了多久,我的身心倏然臻至一个微妙明透的境地。仿佛挣脱了所有地羁绊,无拘无束,畅游天地。花木渐渐朦胧。人声慢慢消寂,庭院仿佛变成了抛在背后的影子,越来越淡,消失无踪。 前方像被撕开的迷雾,豁然开朗。重重青山绿水,柳屏花障中,一条小路若隐若现。从我脚下遥遥爬向深处。 楚度、公子樱、无颜站在小路中央,三双目光齐齐落在我的身上。 “我跟他们打了个赌,赌你能不能在时限前找到出口。”公子樱叹了口气,笑了笑“谁料这个赌毫无意义。因为我们三个都认为你能成功。” 无颜道:“差点以为我们都料错了,要白等一场哩。你小子够愚笨的。竟然用足了六个时辰才侥幸闯出来,本公子等得快睡着了。” “六个时辰?”我一愣,适才心无旁骛地向外走,浑然不觉时光流逝。只是楚度和公子樱怎会有闲情逸致,甘愿浪费几个时辰等我? “幸亏你运气不错,总算在时限前找到了出口。”无颜凑过头,兴致盎然地问:“说说看,你是怎么混出来的?” “最笨。但也是最简单的办法。”我拍了拍两条腿,笑道:“说来还要多谢你的提醒。” “怎么谢?灵丹若干,美女法宝数个?”无颜一撇嘴,“你小子太没诚意,心里压根就没想过道谢。” “卑鄙地小子,又对我耍读心术!”我作势一脚踢向他的屁股,无颜大笑跃起,向后掠去。 临近菩提院,即将会见北境的真正执掌者,哪怕是楚度、公子樱也神色俨然。不敢松懈。唯有无颜身心放松,和从前一样惫懒。他是真的不在乎。 小路两侧,时而鸾凤在树丛中清鸣,时而袅袅烟云从山腰升腾,环绕的山水像一幅幅古秀清奇的扇面,向我们层层绽开。 路尽头,一座雄峻奇峰平地拔起,高耸入云,横在前方。先前还不曾望见,一眨眼的功夫,眼前便多出了这座万丈高峰,挡住了我们地去路。更奇异的是,这座山不但与附近的山脉连成一片,还不停地往上攀升,直到遮住天光,与青霄交汇成浩瀚无匹的气势。 到后来,完全分不清什么是山,什么是天。山天一色,渺渺漫漫。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在山势惊人的威压下,我仿佛只是一只微不足道地蝼蚁,随时会被粘得粉碎,还生不出任何抗拒的念头。 好可怕的天地之威! “菩提院好大的架子。”楚度眉宇间闪过一丝冷冽之色。按理闯过三关,就该顺利进入菩提内院。如今在路上横生枝节,吉祥天不免有些刁难的味道。 公子樱淡然道:“此山乃周遭所有的地脉灵气汇聚而化,与上空秘设的法阵形成天地交泰之势,应是菩提内院的门户。除非我和楚兄联手合力,方可毁地灭阵,破门而入。只是——。” 他神情踌躇:“此举过于消耗法力,势必折损你我二人地锐气。何况,硬闯未必是良策,反落了下乘,应该还有其它的法子。” 楚度沉吟不语。 我顿时明了两人患得患失的心情。 这一次莲华会,骨子里是一场吉祥天、魔刹天、清虚天的较量,是三方彻底撕破脸、动刀子之前,彼此之间的试探与暗斗。其他贵宾无足轻重,不过是陪太子读书,凑个热闹罢了,还不够资格加入这一盘风云动荡的北境棋局。 楚度和公子樱以闯关的姿态,向吉祥天昭示自己的实力,伺机摸一摸对方的虚实。犹如奕棋时,向对方阵地遥遥挂飞一子,以探对方应手。 吉祥天同样要拿出雄冠北境的力量,震慑住野心勃勃地楚度、公子樱,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天魔幻洞的奇怖、天梯封印地强大怪物、眼前的天地威压。甚至包括黄的千里传影,无一不是威慑楚度、公子樱的棋招,与对方试探的一手遥相对垒,封压侵入的通道。 这么一来,三方最后在菩提内院地会面,才是短兵相接。正面交击的第一战。比起楚度、公子樱一路奔波闯关,劳心劳力,菩提院座长老以逸待劳,无疑赚了便宜。而绝顶高手相争,不仅仅取决于法力高下、法术巧妙,精、气、神的状态、心理上的微妙差别也会影响战局,因此公子樱才会犹豫,是否要硬闯破门。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与菩提院座长老正式“过招”前,楚度、公子樱不愿多耗精力。 而 前之所以在路上等我,说穿了,无非是利用这几个时息,令精气神臻至最佳巅峰。3g华夏网\s*网友上传方便迎战而已。 — “他们不肯开门,我们干脆在这里等好了,看谁先忍不住。”我装作无奈地道,心想,楚度原本就是为了雪耻而来吉祥天。又向来横行惯了,怎么能忍受在这里被困吃憋?最好他们斗得热火朝天,我热闹瞧得不亦乐乎。 没过多久,楚度冷哼一声,径直向前。这也是迫不得已,否则僵持下去,即使到时菩提内院主动打开山门,楚度和公子樱在气势上已输了一截。 公子樱稍一犹豫。立刻跟上楚度。两人并肩走到山峰前的一刻,四周骤然一暗,整片天空都化成了浓重的山影,铺天盖地压下,生出庞大可怖的巨力,压得人心惊胆战,汗毛直竖。在我们头顶上方十丈处,山影停下不动,犹如一把骇人的巨斧垂悬,随时会凌空斩落。 四人地修为高下立判。楚度、公子樱身躯岿然挺立,只有袍摆微微抖动。我虽然离得远,也只能勉强立稳,不住喘着粗气。无颜面色赤红,身不由己地向后连退数步,苦笑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我嘿嘿一笑:“你倒是七窍玲珑心,明白得很。既然知道不能独善其身,就别辜负了你的大好身手,跟着我轰轰烈烈地干一场。” “你不会明白的。”无颜默默摇头,过了一会道:“若有一天,你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我定会全力相助。” “走投无路?”我大笑,斩钉截铁地道,“天无绝人之路。” 楚度长啸一声,青衫如同风帆鼓起,猎猎作响。公子樱缓缓抽出一点黛眉刀,一缕清光飘忽不定,忽隐忽现。眼看他们就要强行破门,天空猛然响起浑厚的喝问:“前路险峰挡道,何应?” 我微微一怔,无颜低声道:“果然是‘山门偈问’。看来《野趣幽秘》记载得没错。”对我解释道,“‘山门偈问’是菩提院最古老的论道仪式,山门提出关于道的疑问,来客只要作答,山门即会现出通道。以往的莲华会,菩提院从不曾开启这个仪式,如今为楚度、公子樱破例了。” 我讶然道:“你怎么不早说?” 无颜眼中露出狡黠地笑意:“《野趣幽秘》一书的作者是当年北境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书中内容多是偷香窃玉的私密,说出来,岂不是玷污了我的清名?让楚度他们虚惊一场,倒也有趣。” 我心头一热,无颜是知道我和楚度、公子樱并不对眼,所以才故意不透露。 “前路险峰挡道,何应?”雄浑地声音再次响起,仿佛天地的喝问。山影又向下落了数丈,“哗啦啦”,附近的路面裂开无数道细纹,恐怖强大的气势犹如实质,压得人透不过气。 楚度与公子樱对视一眼,前者略一沉吟,昂然作答:“险峰挡道,斩!” 奇峰轰然从中裂开,露出只容一人进入的山缝,楚度飘然而入,山峰在他身后重新合拢。 “楚度明白得倒快,我还以为要看一场毁山破门的好戏呢。”我悻悻地道。山影的巨斧继续下压,竟生出隆隆的雷鸣,地面剧烈颤抖。 “前路险峰挡道,何应?” 公子樱洒然道:“险峰挡道,不如绕着走。” 话音刚落,险峰旁奇迹般出现了一条羊肠小道,公子樱踏足其上。渐行渐远。 “又剩我们两个拖后腿地了。”无颜笑道:“你放宽心,‘山门偈问’的用意是让拜访者在论道之前,先审视自心。所以无论我们怎么回答,山门都会开启通路。”头!”转身就走,几步间,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山影轰鸣下落,要将我吞没。一道灵光闪过脑海,我急急喝道:“道心所指,处处通途,又哪里来地险峰?” 声势浩然的山影宛如冰雪消融,奇峰“噗”的一声坍塌下来。放眼再看,不过是一颗滚动的小石子。我松了一口气,向前走去,刚越过那座奇峰的位置,脚下突然步步生莲,赤红色的莲花犹如火焰盛开,托住我地脚步。向上冉冉升腾。 眼前景物骤然一变,空中悬浮着无数白云彩霞凝结地洞窟,或大或小,或圆或方;或静止不动,或轻扬飘浮;或光芒闪耀。绚丽多彩,或氤氲蒸腾,烟雾缭绕。个云洞霞窟内,都有人盘膝端坐,有的宝相庄严,气宇高华,有的像僵硬的尸体,衣衫。鬓上积满灰尘,但偶一睁眼,精光四射,令人不寒而栗。”原来这就是菩提内院。”我惊叹道,的确气势恢弘,不同凡响。四周传来悠远的钟鸣。似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尽;又像千万声汇聚成一个亘古不变的音,响彻在过去、未来地时空中。 一时间,尘嚣尽去,心明气爽。我们仿佛进入了与世隔绝的仙境。 “恭迎四位进入菩提内院。”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语声淡泊祥和,洗净铅华,仿佛从浩瀚的虚空遥遥传来,在耳畔环绕不去。 刹那间,一道光华万丈的红莲之桥从前方延伸出去,曲折盘旋而上,没入天际。楚度、公子樱、无颜的身影前后出现在桥上。 “险峰挡道,魔主斩山而入,气势无双,然能斩断天地否?樱掌门绕山而行,智者所为,只是绕来绕去,怕反倒偏离了原先要走的路。无颜公子知难而退,难道不知局势不由人,退无可退地道理?林公子视险峰为通途的豪气固然可嘉,但何尝不是盲目?而通途又怎见得不是另一种险峰?”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话锋直指我们四人回答山门偈问时的弊漏,毫不留情地将了我们一军。然而,尽管他言辞凌厉,语气却不愠不火,仿佛诚意探讨,使人生不出半点反感。 我微微一笑,吉祥天、魔刹天、清虚天的正式交火,以别开生面地论道方式开始了。 楚度冷冷一哂,举直视红莲之桥的另一头:“依座长老所言,险峰挡道,何应?” “我也不知。或许世上本没有十全十美的答案。”对方悠悠叹息,滑头地避开了楚度的反击。 楚度冷笑:“座长老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么?” “即然不知,又怎能妄言,以鱼目混珠?”对方心平气和地应对楚度 ,“黄鹂长老,快请四位贵宾入观涯台一叙。” 黄鹂绰越的身姿出现在红莲桥上,款款而来,引我们一路前行。 桥尽头,八根雪白的参天云柱巍峨耸立,喷薄出白茫茫地云气,柱顶似要捅破苍穹,托起一座雄伟壮丽的青铜八角高台。远远望去,像是一个庞大的古鼎。 步入高台,浩浩荡荡的云雾升腾起伏,犹如浪涛围住了孤岛。台角悬挂黄钟大吕,钟上雕刻着雄奇秀丽的山脉峰峦,随着悠长的钟声,山峰闪耀出千万条瑞气霞辉。高台周边浮动着无数繁复奇妙的符咒古文,色纹斑斓,如河流一般游淌不停。中央以绚丽的奇石异珠镶嵌出星辰日月,熠熠生辉。看久了,星辰仿佛在隐隐转动,日月交替升落,气象万千,神妙无比。 最特别的是,头顶上的天像是空中切割出独立地一块,呈浑圆的光斑,与四际天色泾渭分明。犹如一面硕大无朋的明澈水镜,罩住了整座青铜高台。与此同时,我的灵犀脉生出微妙的气机感应,仿佛在那面水镜内涌动着神秘而浩瀚地天地力量。 楚度、公子樱都察觉出了异样。凝望上空,久久出神,连无颜也仰头多瞅了几眼。 “菩提院座梵摩恭迎诸位贵客,我不良于行,无法起身礼迎,还望见谅。”一人半裸。盘坐在日月星辰的环绕中,对我们点头致意。 直到话音入耳,我才看见此人。他的眼神纯净、质朴,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起伏。仿佛他原本是青铜台上的一颗星辰,璀璨流烁,是以无从察觉。如今突然蜕落了光芒,化为凡人现身。 梵摩头微微卷曲,像婴儿细小的绒毛。脸孔红润,身躯昂藏,饱满的肌肉透着古铜色地光泽。腰间系着一件洁白无瑕的麻衫,遮住了下身,小腿以下空空荡荡,失去了双脚。与青铜台接触的膝盖、腿弯闪耀着金属光泽,竟然铜化。与台面紧紧粘合成一体,无法挪动。 我瞠目结舌,北境的幕后操控者,名震天下的吉祥天菩提院座长老,据传迈入知微境界的绝顶高手。难道是一个站不起来的残废? 楚度、公子樱也楞了一下。后者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梵摩的残肢,道:“梵长老无需多礼,是我等打扰长老静修了。菩提内院气象万千,别有洞天,令人叹为观止。能一睹这北境圣地,别说是耗费些气力闯三关,哪怕是倾尽一切,也是难得地殊荣。”话中隐隐带刺。 梵摩道:“自从昔日莲华会。清虚天的晏采子道友连闯三关,进入菩提内院之后,观涯台已多年不曾有贵客踏足了。今日见到各位,方知江山代有才人出,梵某心中不胜欢喜。” 公子樱轻轻叹息:“可惜那一届莲华会后,家师便孤身周游天下,从此再无任何消息。” 梵摩肃然道:“这是我最钦佩晏道友的地方。当年他盛名无双,堪称北境第一人,正值人生风光无限的顶峰。他却选择了销声匿迹,悄然隐退。深谙‘道’字真髓。须知强不能持久,日不能永升,进退有度才是天道至理。” 我心中暗忖,梵摩这几句话里有话,矛头分明指向楚度的野心,劝规他急流勇退,以免盛极而衰。 楚度反击道:“此言差矣。若是万事遵循天道,岂不受困其中,何来突破?何况一山更比一山高,对楚某而言,人生哪有什么顶峰呢?” 梵摩不以为忤,温言道:“魔主可曾见过不落山的太阳么?” 楚度放声大笑:“正因为不曾见过,所以要极力追寻。人定胜天,才显大丈夫本色。” “人定胜天,并不意味着破坏。”梵摩叹道:“生长万物,并不据为己有;作遇万事,并不自恃其能;成就万物,也不自居其功。所谓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岂不闻先破后立?”楚度眼中闪过一丝讥嘲之色:“吉祥天操控北境亿万年,也算是‘夫唯弗居,是以不去’?梵长老的这番妙理原来是对人不对己地。” 梵摩眉头微蹙,与楚度四目相对。两人一言不,久久沉默。 霎时,梵摩整个人仿佛陡然消失了一下,复又出现。在消失的瞬间,我的灵犀脉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虽然渺若鸿毛,却令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仿佛突然置身于洪荒险泽,被无数暴戾凶恶的怪兽团团围困。 无颜轻呼一声,盯着梵摩,脸上露出惊愕地神色。 与此同时,楚度一袭青衫猛地抖动了一下,四周仿佛凭空爆响了一记霹雳,令人气血翻涌,震耳欲聋。霹雷过处,那种蛮荒凶兽的戾气被炸得粉碎。 短短一刹那,双方由论道辩驳,到气势突然正面碰撞,犹如天雷勾地火,触目惊心。两人几乎同时作势力,又不约而同地停下。梵摩身躯微微晃动,楚度脸上闪过一抹红色。两人似乎平分秋色,谁也没赚到什么便宜。 菩提内院的长老们也感受到了异样,千万座云窟霞洞内同时释放出气劲,宛如翻滚不休,滔滔不绝的云海,在观涯台四际动荡起伏。 楚度、公子樱微微色变,四下里惊人的气场实在恐怖。吉祥天虽然人数远远少于魔刹天、清虚天,但个个都是以一挡百的精英高手。我心里拿定主意,不到生死相搏的绝境。我决不能和吉祥天翻脸。 许久,长老们地劲气才缓缓消退,余波犹在半空震荡。 梵摩低叹一声:“魔主被誉为当今北境地第一高手,果然盛名无虚,我自愧不如。” 楚度淡淡地道:“长老何必过谦?刚才你我并未分出胜负。” 梵摩笑了笑:“不敢相瞒,我是借助观涯台孕育多年的天地灵气。才没有在魔主手下吃了亏。魔主的法力已快臻至知微巅峰,天下除了不知所踪的晏采子,再无人能与尊驾争锋。” 他说破观涯台的优势,明言自己不如楚度,坦陈地风范极易赢得人的好感。然而,话语里暗喻公子樱比起楚度还是稍差一点,又有挑唆双方矛盾之嫌。我暗想,这个座长老不是迂腐的老学究。就是一个善于伪装的大奸大恶之徒。 “梵长老太客气了。阁下的法术奇玄异常,楚某也琢磨不透。真个较技地话,楚某没有必胜的把握。”得到吉祥天最高掌权者的金口赞誉,楚度地神色不由缓和下来,梵摩那样的身份说出来的话,无疑坐实了楚度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 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松,楚度叹道:“可惜晏采子下落不明。否则若能与他一战,当是人生第二大快事。” 梵摩奇道:“魔主的第一大快事可否透露?” 楚度长叹一声:“便是与破坏岛岛主拓拔峰相处的时日。唉,三人亭。”语气出现了难得地唏嘘。 我听得一阵惘然,昔日我们三人在晏采子建制的古亭里论道谈法的一幕幕浮现脑海。往事如烟,知音大叔已经作古。我和楚度则成了势不两立的对头。 梵摩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魔主与拓拔峰一战为何不手下留情?” 楚度默然片刻,昂然道:“拓拔兄的挚友因我而死,清虚天各大掌门几乎被楚某屠戮一净,他早已心存死志,岂肯芶活?楚某了解他地心愿,敬佩他的为人,所以决战时断不会手下留情。否则便是羞辱了英雄。” “想不到魔主居然是拓拔岛主的知己,拓拔掌门泉下有知,当敢快慰。”梵摩抚掌叹道,伸手向参天云柱虚扬。一大团云絮冉冉飞起,随着梵摩手指轻抖,云絮凝聚成型,化作五只洁白如玉的高脚杯盏,飘向在座各人。 我接过杯盏一瞧,里面盛满了晶莹的甘露,盏口蒸汽氤氲。散出来的阵阵清香使人尘嚣尽洗,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无颜盯着梵摩的一举一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梵摩道:“此乃吉祥天的特产——云水露华,有补气归元地功效,诸位不妨一尝。”常听说魔刹天出了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魔头,还以为尊驾沉迷权势,心狠手辣。呵呵,传言果然不可尽信。听魔主刚才言语,当知为人胸襟。这一杯,敬魔主,敬拓拔岛主。” 众人举杯,我一饮而尽,杯盏内又顷刻溢满云水露华,再饮再满,奇妙无比。云水露华清冽甘甜,我心中却生出一丝异样的苦涩,忍不住对楚度道:“说到底,拓拔大叔死在你的手里,究竟还是楚度你的野心强过了英雄相惜之心。” 楚度静静地看了我一会,道:“征服北境,我求的是道,而非名利权势。你——不懂。” 我冷冷地道:“你的道,无非是牺牲别人,成全自己。道是什么?难道是天地至理,万物运行的规律?依我看,道不过是内心深处的**罢了。” 梵摩摇摇头:“高雅清玄的天道岂能和**俗念混为一谈?林小友此话有失偏颇。” 无颜插口道:“我倒觉得林飞这话说得实在。来,小子,我敬你一杯。”举杯对我一笑。 我侃侃而谈:“道是高雅清玄?再美地花草也是从泥土里长出来的。求道追仙是**,吃饱穿暖是**,争权夺利也是**。只要是人心,就会有七情六欲,无论是知微高人,还是乞丐富翁,谁能免俗?没有**,就不会有什么法术高手;没有**,罗生天至今还是一片汪洋湖沼,哪来千万座白玉桥梁?没有**,盲豚鼠永远是盲豚鼠,无法跋山涉水,化成美丽神奇的浪生兽。” “从来就没有谁注定是天生的高贵。”目光扫过凝神倾听的众人,我沉声道:“我不懂什么是道,每一个人心中的道也不尽相同。但我明白,什么是生命奔腾不息,渴求向上的力量!” 许久的寂静后,公子樱忽然笑道:“春蚕结茧,化蛹成蝶。林兄的这番妙理值得喝彩。传说在自在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恰好是北境日落之刻。可见日升日落,只是出自我等凡人的一家之眼,称不上什么天地至理。因此道于每一个人,都不相同,概因我等的出身、境况、际遇也迥然不同。” 梵摩沉吟道:“吾等凡夫俗子,一切行事理念皆从‘我’出,以己之眼洞察外物,难免失之偏颇。唯有忘我,方得大道。”神往之色,“不知突破知微以后,又是怎样的一番天地?梵摩心中矛盾之极,既希望魔主早日功成,得窥大道,让我等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无上境界,为北境留下传奇佳话。又盼望魔主换一条求道之路,敛灭征服天下的雄心,使北境众生安宁,少些刀光血影的干戈。” 楚度傲然道:“梵长老,你有你的思量,楚某也有自己的想法,谁也改变不了。” 梵摩默然无语,片刻后道:“北境八重天自有其平衡规律,魔主强求一统,难免生灵涂炭,天下大乱,甚至导致北境坏空。还望魔主三思。” 楚度仰天长笑:“成、住、坏、空难道不是天道运行的规律么?梵长老既然讲究顺天而行,理应赞同楚某所为。” 梵摩涩声道:“即使北境有朝一日坏空毁灭,也该是天道自然运行的结果,而非人为强行破坏。” 楚度道:“岂不闻事在人为?对楚某而言,天道即是人道。” 梵摩叹息一声:“既然魔主心意已绝,我也不再多劝。只是吉祥天断然不会坐视北境纷乱,天刑宫必当倾尽全力阻止尊驾。” 楚度冷冷一哂:“在清虚天,天刑宫的长老们不是早就开始阻止楚某了么?” 双方本来缓和融洽的气氛,又开始变得僵冷起来。梵摩苦笑道:“如果魔主肯从此罢手,类似的事将不再生。如今是战是和,但凭魔主一言定夺。” 凝视着手中的杯盏,楚度缓缓地道:“凡是闯过三关,进入菩提院的客人,便可向吉祥天提一个力所能及的要求。” 他手掌轻颤,杯盏碎裂,化作一缕缕雪白的残烟浮起,袅袅飘散。 “此时此地,楚某望能与梵长老一战。”楚度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双目暴闪出炫耀的光芒,“若是梵长老行动不便,天刑宫的座长老亦无不可。” 我恍然明白了楚度的用意,与梵摩约战,不但可以趁机剪除吉祥天的领袖人物,还能振奋魔刹天妖怪的士气,打破吉祥天在北境众生心中高不可攀的地位。 梵摩闭目不语,许久后展颜一笑:“求道之心,原本就该坚定不移。若是魔主不觉得在观涯台上比试吃亏的话,我当与魔主一战。” 盘坐在日月星辰的浮雕中,他平凡的身姿变得光芒四射,宛如一颗璀璨星辰冉冉升起,在浩瀚苍穹中运转不息:“魔主,请。” 第十八册 第六章 易形残玄法 和公子樱、无颜退到了观涯台边上,全神贯注地盯着难逢的高手对决。 两人相隔数丈,久久对峙。楚度负手而立,好似一座孤峰耸峙,高不可攀。梵摩盘膝而坐,仿佛天体苍茫,深不可测。 楚度一袭青衫微微飘动,越飘越急,翻滚不休,庞大的气势犹如山峦一般攀升。梵摩的全身忽而光华耀眼,忽而黯淡无光,如此忽明忽暗,转换不休,到后来,我连他的身影都瞧不清楚,满目都是流转的日月星辰。 响声连绵不绝。观涯台角悬挂的黄钟大吕浑厚鸣动,上面雕刻的群山如活物一般变化,由青转黄,又由枯转荣,昭显出四季更替。观涯台沿四周的符文化作滔滔江河,涛声哗哗。 观涯台变成了一个凝缩的天地,而梵摩已经与观涯台彻底融为一体。这一战,楚度面对的不仅仅是梵摩,而是整座观涯台,整个天地。 “好!”楚度不惊反喜,一拳缓缓击出,看似轻柔无力,击至中途,楚度飘然飞起,像一只苍鹰居高临下,扑向梵摩,拳蓦然快得无以复加,像一枚高的花炮,凌厉疾射。 梵摩纹丝不动,对楚度这突变迅猛的一拳犹如未见。 轰然巨震,楚度一拳的威力在梵摩身前猛地释放,犹如天崩地裂,气浪连锁般翻滚炸开,一浪高过一浪,似要将对方吞没。 “人力岂可抗天?”震耳欲聋的气浪声中,梵摩地声音清晰可闻。观涯台星体运转,光芒万丈。浩浩荡荡的天地之力随着楚度地拳劲提升,与之相抗,不但毫不逊色,还隐隐压过了一线。 “什么是天?楚某便是天!”楚度悬浮在空中,厉喝一声,拳劲还在不断攀升。愈来愈猛烈汹涌。四下里风云失色,天地无光。这一拳虽然早已击出,但拳势层出不尽,仿佛一拳生出一拳,千万拳化作了一拳,一拳又化作千万拳。 梵摩哑然失笑,观涯台迸射出千万道霞光瑞气,窜跃闪耀,犹如一根根光索,死死束缚住奔腾的气浪。就像牢不可破的铁笼囚禁住了挣扎飞翔的雄鹰。楚度的拳劲越强,观涯台的天地之威也就越强。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楚度落在了下风。观涯台之势实在可怖,换作我是楚度,心中定会生出软弱无力地绝望感。 楚度忽然落地,闭目,收拳。 击出的一拳悠悠收回,狂暴的气场在刹那间平静下来。所有的劲气被一下子抽空。然而,整座观涯台突然凝固,钟声转轻,变化的山水重新变回了浮雕符文。 天地之威越来越弱,梵摩的身影清晰出现在观涯台上。这一刻,他仿佛星辰陨落,从天空摔到了地下。 我心头一震,楚度真的比过去更强了。以前,他的攻击有去无回,凌厉无匹。如今却收由心,刚柔转换得毫无痕迹。这缓缓抽回的一拳。将梵摩与观涯台重新隔绝,把梵摩打回原形,彻底破除了对方和天地融为一体的气场。 “魔主地法力令我叹为观止。”梵摩柔声道,“若不是观涯台,我已败了。” 楚度沉吟道:“观涯台已于梵长老气脉相连,浑然交汇,成为阁下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楚某根本谈不上什么吃亏,梵长老不必客套了。” 梵摩微微一笑,道:“魔主法眼如电。既然如此,让我一展所长,领教一下魔主名震天下地镜花水月**。” 话音刚落,天色骤然昏黑一片,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连八根雪白的参天云柱也变成了浓厚漆黑的乌云。 刹那间,观涯台消失了。我仿佛陡然置身于黑茫茫的虚空,看不见星辰日月,满眼尽是无边无际的空旷黑暗。 “此法取天地坏空之意,魔主小心了。”梵摩端坐在虚空中,宛如一团凝固的黑影。 楚度洒然一笑:“你说是坏空,我却要说是天地即开。” 一丝暴戾地气息倏然从梵摩身上释放,像是远古凶兽的怒吼,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凶残的杀伐之气布满了整片虚空。 “易形残玄法!”无颜忽然道,语声仿佛带着不安的颤抖,“梵摩修炼的果然是易形残玄法。” “无颜公子真是出乎意料的博学,连这等偏僻冷门的远古法术也知晓。”黑暗中,突然传来梵摩空寂的语声,仿佛贴紧我们的耳朵出,然后像秋千一下子荡远,杳无声迹。 无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惊骇:“梵长老胆色过人,居然修行这种天下第一凶厉的法术。” 梵摩瞥了瞥无颜,随即移开目光,不再言语。我却感觉四周睁开了无数双眼睛,冷而无光地审视着无颜,似要把他从外到里穿透。 “易形残玄法?”神识内地月魂喃喃地道。 我奇道:“你也听说过吗?” “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月魂道:“根据魅传承上古年代的记忆,在北境天地初开,八重天略具雏形时,大地上到处都是强悍凶暴的荒兽怪灵,互相屠杀吞噬。最早的人类为了能够活下去,创出了一种**压榨精神的自虐 天地初开,最早的人类?我不由浮想联翩,生灵如果有源头,那又会是什么?在那个源头,“我”又是什么?——一个没有意识的生命印记? “不过很奇怪,易形残玄法这种远古失传的法术,不太可能被记载成,“无颜怎么会清楚?莫非他像魅一样,都有传承远古的记忆?” 我微微一愣,无颜这小子藏着不少秘密。比如神秘莫测的读心术,令魂器魂化地血脉。诞之极的念头突然冒出来。无颜难道不是一个纯粹地人类?否则以他的法力,怎能在迷空岛行走自如? “易形残玄法?”楚度眼神闪耀,如厉电划破夜空,“楚某还是次听闻。望长老全力施为,让楚某一窥其中奥妙。” “请魔主指点。”梵摩左手悬在额前,结莲花盛开之式。中指上翘,指向头顶,充满祥和清玄的气韵。然而,他勾起的右手像凶恶的利爪盘踞膝前,煞气冲腾,中指笔直垂落,点向下方,隐隐有血光从指尖滴落。整个人似分裂成截然相反的善恶两面。 楚度朝着梵摩缓步而行。 “天下第一凶厉地法术?”公子樱不解地看着无颜,也道出了我的疑问,“梵长老既持天地平和之道。怎会修炼此种法术?” 无颜犹豫了一下,道:“易形残玄法初期修炼时。每日需屠杀百头凶兽,浑身浸泡血汤,用来培育丹田中的先天戾气。此时的修炼者,和残暴的野兽没有什么不同,仅凭一点善识不灭,维持自己的灵智。以免变成嗜血的疯子。修炼的过程更是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就会被戾气侵脑,成为毫无人性的杀人狂魔。有时候,修炼者不得不自残形体,挖肉断肢,割肠刨腹,来抵抗愈来愈盛烈的戾气。” 此时,梵摩紧闭地双目缓缓渗出两道血水。“咯吱”,眼球自动炸开。汁水激溅。紧接着,面容开裂。肌肉外翻,恐怖之极。 “自残?”我瞪着梵摩,心头骇然。 楚度流畅的步伐突然止住,像是被硬生生打断。他讶然望着梵摩,猛然一脚踢向空处。 气劲犹如泥沙沉海,激不起半点波澜。楚度毫不犹豫,左腿在空中划过一连串玄妙地圆圈,一个圆套出一个圆,层层叠叠,眼花缭乱。 楚度左足陡然下落,终于迈出一步。右足再向前踏时,又似遇上了无形的阻力,停滞在空中,根本迈不出去。 “梵长老这门法术端的神妙!”楚度喝彩道,足尖轻颤,荡开一缕偻无形的波纹,向外辐射,寻觅阻力的空隙。 “天地坏空,生灵不存,魔主自然是寸步难行。”梵摩的脸无声碎裂,只留下一具无头躯体,突直地颈腔平滑乌黑,看得人毛骨悚然。 整片虚空陡然一震,楚度出的波纹被碾得粉碎。 楚度面色微变,如遭瘟疫,右足向后倒退,身影瞬息变幻,一连退出了十多步,不敢在原地做丝毫停顿。 我直叫古怪,梵摩自残头脸,竟然逼得楚度疲于退守,无法近身一步。忍不住咂舌:“易形残玄法简直是匪夷所思的邪术。” “这并非邪术,而是以恶入,以善出的奇术。”无颜摇摇头:“修炼者虽然变得凶厉残暴,但一点灵智善识被当作精神的种子,播植于心性内,不断生长壮大,抵抗恶念。戾气越强,善识也就越强。因此易形残玄法修练到后期,由暴虐转为冲正端和,随着修炼者法力益深,善识开始压制戾气,并将戾气一点点驱除,自残的肢体也会一一重生。据传此法一旦功行圆满,所有戾气将被清除得一干二净,修炼者的残躯也会恢复完好。” 我微微一震:“依你之言,梵摩并不是天生的残疾,失去双脚乃是修炼所致?” “不错。”无颜叹道,“一旦他双足复生,也就意味着易形残玄法彻底炼成,从而自动脱离观涯台,迈入无上大道。” 公子樱忽然道:“如此说来,只要将梵摩心中的戾气恶念引出,便可令他功亏一篑,难成大道。” 我微微一笑:“这样一来,梵摩会变成一个嗜血的凶兽,只知屠戮生灵,吉祥天地名声也会大大受损。樱掌门好算计!” 公子樱神色悠然:“我只是探究功法优劣,并无他意,林兄想得太多了。” 一片透明的水幕横空而出,楚度从容移动,足尖撩处,亮起晶莹地水幕。在虚空的挤压下,水幕姿态变幻。巧妙卸力,犹如玉龙盘旋环绕。飞舞九霄。长啸一声,楚度宛如神人,驾驭水龙,夹着莫可沛御地气势冲向梵摩。 “比起当年在清虚天,楚兄的水法已提升到由意而生地境界了。”公子樱惊叹道。 我想起明年的鲲鹏山之约,不由心凛:“樱掌门就不怕养虎为患么?” 公子樱定神看了我一眼:“庄玄师曾再三告诫我。楚度并非真正的大患。” 言外之意,哼道:“庄梦还真是瞧得起我。在下孤还能对清虚天有什么威胁?庄玄师是在舍本逐末,还是另有他图呢?” 公子樱淡淡一笑:“庄玄师对清虚天岂会有二心?林兄不必费心思了。” 这时,楚度与梵摩的距离不断拉近。 轰然巨震,梵摩的身躯忽然塌陷,肉身崩溃,粉碎飞扬在黑暗中。与此同时,四周响起凶暴的吼叫声,一头庞大无比地怪物从梵摩消失的地方爬出。 它就像是由无数种生物的残肢、碎肉、血水、白骨拼凑起来的。硕朋躯体的每一部分都如妖魔舞动,散出毁灭的可怖气息。迎向水龙。怪物张嘴吞吐,水龙顷刻灰飞烟灭。 楚度飘然跃起,一根干枯的花枝出现在掌间,点向怪物,枝头绽出鲜花,在瞬间由枯转荣。 “天地坏空。宇宙俱灭,时光也不复存在,魔主的花法又如何幸免?”虚空中响起梵摩的语声。怪物不躲不闪,在花枝点中脑门的一刹那,花枝化作一截截尘埃,荡然消散。 楚度飞身急退,一边退,一边出拳遥空击向怪物。缤纷密集地拳影犹如海潮,奔腾不息,拳拳开山裂海。重若千钧,打得四周的空间也开始崩塌。黑暗中渗出一丝丝微光地裂痕。 “魔主的妖力实在惊人。”梵摩语声平静,“可惜,你的力量愈强,它就愈强。因为它本就是你心中制造出来的怪物。” 果然,怪物承受了狂涛骇浪的拳气后,身躯反倒膨胀起来,它爬过的地方,虚空也变成它巨大肢体地一部分。随着怪物步步逼向楚度,后者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少。除非楚度肯认输,全力退出观涯台,否则凶多吉少。 “月法!”楚度忽然静立不动,背后冉冉升起一轮明月。金黄色的月光流泻,罩住楚度,变幻阴晴圆缺。 虚空中回荡着梵摩的叹息:“魔主为何执迷不悟?你眼前的怪物,便是北境的毁灭。这难道就是尊驾一心追寻的天道?只要魔主放下心中的干戈,它自然会消失,北境芸芸苍生也可得救。” “厉害!”公子樱击节赞道,“这是梵摩借助观涯台形成的天地之力,运转易形残玄法,利用楚度的道心制造出来地怪物。它本身已代表了最终的毁灭,所以楚度力量再强,法术再妙,也无法击溃它。” “因为它正是楚度地道心。”我恍然大悟,原来易形残玄法的最奥妙处,在于寻觅对手道境的破绽,加以播种利用,以其人之道制其人之身。 “不知楚兄如何渡过这个难关呢?”公子樱沉思道。 怪物扑向了楚度。 楚度忽然放声长笑:“梵长老终究还是不明白楚某心中的道啊!”明月霎时一片漆黑,包容住了怪物。 “天地无际无垠,宇宙无情无限,生灵只是挣扎的蝼蚁。无论死或生,无论每一个人、妖如何喜怒哀乐,兴衰荣辱,都仅仅局限于个人的命运中。比起天地宇宙渺如尘埃,微不足道。”楚度沐浴在黑暗中,脸上闪过一丝悲色。“你我只是天地的过客,与朝生夕死的裳何异?暂时的生存,又为了什么?” 黑色的月亮倏地透出一缕清辉,渐渐明亮,光芒在楚度眼中闪动:“不打破天地,生命就永远不会有真正的自由。楚某心中的道,并非毁灭,而是新生!” 满月流华,清澈照人,怪物从月内跟跄跌出,滚落在空中,化成面如死灰的梵摩。他身躯,俨然受了重伤。 “想不到易形残玄法也奈何不了魔主。”咳。 “楚某也想不到,你竟然能在月法下逃生。” “这一战我虽败了,依然要请魔主三思而行。”梵摩默默地道:“魔主口中的新生,又怎知不是毁灭?” “到时便知。”楚度不屑一顾地道。 “你错了。”梵摩沧然道:“北境,并非你一人的北境。你要的自由,也未必是其它生灵想要的。” “错的是长老。”楚度语气森然:“与其让它们受困于天,庸碌一生,不如交由楚某安排。” 望着对峙的两人,我长叹:“楚度的道,多半会成为镜花水月的空想。狼若自由了,羊又岂能自由?生灵相对相克,新生换来的必然是毁灭。” “没有答案吧。”公子樱怅然道:“也许一百年后,时间会证明楚度是对的,而再过一千年,也许会验证梵摩才是正道。” 他幽凉明澈的目光凝视着我,仿佛有一些无奈,一些忧郁:“然而无论过多久,我都不会做出令柠真伤心的事。只要你安分,清虚天就不会动你。” 我心头一跳:“这算是一个承诺?” 公子樱深深颔。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你小瞧我了。靠女人芶且偷生?那我根本就不会来吉祥天。”“告诉庄梦。”我轻声道,“我等着他。” 第十八册 第七章 天外天 缓走向梵摩,楚度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楚某送长老最后一程。”楚度一拳似快似慢,带起莹莹月辉,击上梵摩胸膛。 “彭”,梵摩胸口塌陷,碎肉横飞,旋即又新肉复生。 “魔主言之过早了。”梵摩探手伸向幽深虚空,掌心赫然多出了一颗璀璨的星辰。他仰头张口,吞下星辰,面色迅红润,神气渐复。 楚度微微一愕:“原来观涯台还有此妙用。”哼道,“那就索性将观涯台送给你当陪葬吧!” 梵摩脸露疑色:“魔主虽然拥有一身傲视天下的法技,但想要毁去与天地同体的观涯台,还力有未逮。” 楚度目光悠然,有意无意地在我和公子樱身上掠过:“就让长老见识一下,楚某月法的最后变化。” “镜!”金黄色的圆月前,神奇地升起了另一轮月亮。光华鉴人,辉影虚幻,清渺而无法捕捉。——这是镜中的月! “花!”干枯的花枝从虚空绽出,鲜花盛放,花瓣上流烁着斑驳的月光。——这是花中的月! “水!”升起的月轮分明是水中的倒影,摇曳荡漾,时而碎成涟漪,时而连成一片。——这是水中的月。 “月!”楚度傲然一指,圆月满野,天崩地裂,虚空猛然震动,黑暗像碎石纷纷坠落,现出观涯台的原形。 我倒吸一口凉气:“他把镜花水月**彻底融合了!” “叮”的一声清鸣,公子樱地琵琶透出一道清艳的翠光。映得他须皆碧。颤个不停,腹内地一点黛眉刀似要蛟龙出水。破空飞出。 手按琵琶,翠光渐渐隐没,公子樱抬一笑:“一时失神,连刀也控制不住了。” “轰”,观涯台上,地动山摇。天翻地覆。圆月笼罩下,日月星辰化作虚无的幻影,飞快消逝。台沿的符篆像烧滚的粥沸腾起来,八根云柱晃动,摇摇欲坠,黄钟大吕出嘈杂的噪音,雕刻的群山像蛇皮层层剥落。 梵摩悚然动容。 “咣当”一声巨响,东面地古钟猛然炸开。梵摩低喝一声,伸手虚点,纷飞的碎片在空中重新聚合成钟形。挂上台角。 “咣当”,西的古钟也接着炸开。沿台面裂开一道深纹,附近的字符化作袅袅彩烟蒸腾。 楚度面色微红,不断催法力,圆月光华如水银泻地,瀑泉滚流。爆炸声响彻云霄。北面的两座巨钟也轰然炸开,支撑的云柱猛然抖了一下。霞光瑞气变得黯然失色。 梵摩的脸上蓦地恢复了平静:“魔主的法力惊世骇俗,只是能支撑多久呢?纵然毁掉观涯台,怕也要元气大伤。” 公子樱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杀了梵摩,楚度回魔刹天的路便不好走了。” 我心中雪亮,楚度即使除掉梵摩,也将在莲华会后迎来吉祥天倾巢出动的追杀。一旦公子樱倒戈相向,清虚天高手配合吉祥天两路夹击,楚度不死也得脱层皮。到时只要围困住楚度,不让他返回魔刹天,他们便可趁虚率军攻占魔刹天。 关键就看在公子樱心中。魔刹天与吉祥天孰轻孰重?后者地实力底蕴更为雄厚,按常理。公子樱应与楚度联手,先灭吉祥天,双方再一决雌雄。然而,楚度的力量、野心更让公子樱忌惮,吉祥天却持守衡之道,断然不会先撕破脸,侵占清虚天。 想到这里,我不由心中一凛。梵摩反复劝诫楚度,实则是向公子樱暗示吉祥天决不妄燃战火地立场,打消清虚天的顾虑,从而破坏魔刹天与清虚天的合盟。只要楚度一死,清虚天再不济,也可保住自己的地盘。 梵摩一言一行,平易谦和,却步步暗合兵家谋略,堪称不战而屈人之兵。 “轰隆隆”,观涯台纵生无数道裂纹沟壑,满目狼藉,台角八钟尽毁,符篆乱窜,八根云柱像狂风中的树干,摇晃抖索。 楚度是铁了心要杀梵摩立威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魔主一心赶尽杀绝,可知天地之威,非凡人可以想象?”梵摩言辞中隐隐带了一丝怒意,双手结出繁复的法印,直指苍穹。 观涯台上空地光斑倏然隐去,仿佛揭开了面纱,露出一方惊心动魄的奇象:无数冒着火焰的陨石在空中呼啸飞掠、碰撞、爆炸。一条条金色的天河沸腾翻涌,喷涌出赤红的岩浆。光彩耀眼的星辰时而激射出艳丽的光线,时而被黑色的深洞吞噬&# 我身躯一震,几乎连脚也立不稳了。只觉得一股庞大无匹的生气从上空直贯而下,犹如天河倒泻,源源不断地冲入观涯台。 一束灿烂的光芒从梵摩体内喷射而出,直冲青霄,与上空庞大地生气交织辉映。 观涯台霎时爆出刺眼的光亮。消逝地日月星辰一一浮现,流转升落,迷离生彩。无数道温厚湿润的气息犹如千龙入海,万鸟归林,从四面八方涌向观涯台。涛声激荡,滚滚江河环绕台沿四周奔腾流淌,溅起碎雪残玉,继而化作色彩鲜艳的符文。 “嗡——嗡——嗡”,钟声洋洋盈耳,宛如浑厚天籁齐鸣。八口黄钟大吕同时浮上台角,刻的群峰苍翠巍峨,散出草木的清香。 观涯台重新焕出浩浩荡荡的天地气势。 一时间,我和无颜、公子樱都愣在当场,瞪着上空的异景,完全不能置信自己的眼睛。 火焰、沸流、闪耀的光雨、暴乱的气浪,:=一个搭出来的空中戏台。又像是一面神奇地宝镜被嵌入了吉祥天的云霄,而周围是风和日丽。天色祥和的镜框,瑞气缭绕,白云彩霞悠悠浮沉。 “那是一个宇!”楚度震惊地喝道,满月的辉光如苍白的剪影,暗淡失色 “原来是一个宇,吉祥天上空居然存在着一个宇!”我喃喃地道。这个宇和迷空岛上的宇迥然不同,变幻万千,狂暴混乱,瑰丽多姿又诡异神秘,甚至让我觉得隐隐不安,仿佛嗅到了一丝危险地气息。它先前像是被封印,如今被梵摩解开,引导它的力量贯入观涯台,同时激起附近的地脉灵气,汇成天地合一的威势。硬生生压制住了楚度的月法。 人力有穷,楚度法术再高明。也不能击溃一个宇,何况这个宇蕴含了难以想象的神秘力量。我们目睹的,可能只是它露出来的冰山一角。 “魔主可否就此罢手?”梵摩神情委顿。解开封印,引导天地之气明显耗费了他大量的法力。即便如此,楚度也拿他没辙,只要观涯台不毁。梵摩就永远杀不死。 略一沉吟,楚度当机立断:“就依长老所言。”眺望上空,灼灼异彩在眼中一闪而逝。 梵摩如释重负,双手结出法印,按向空中。与此同时,云洞霞窟里的长老齐声唱喏,千万道气劲迸,利刃般强行切断了宇和观涯台地联系。 上空像沸水一样翻滚,仿佛一头挣扎的困兽,在竭力抗拒封印。梵摩变幻双手法印。猛然喷出一口精血,手印结成似火红莲。忽上忽下,连续八次按向上空。 我心中忽动,牢牢记下梵摩手印地姿势。收回目光时,觉楚度、公子樱也在全神贯注地盯着梵摩的双手。 上空的光彩慢慢暗沉,宇像雾里的影子一点点隐没,云霞层层覆盖,铺上最后的幕布,最终化作一片明亮的光斑。 “敢问长老,上方究竟是何妙境?”公子樱问道。 梵摩脸色有些难看:“此乃吉祥天禁地,不便透露,还望樱掌门包涵。” 我暗想,梵摩如果在决战开始就解开封印,未必会败给楚度,至少可立于不败之地。但他直到万不得已时,才借用宇地力量,显然另藏蹊跷。 “解开宇的封印,很可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月魂忽然道。 “梵摩不是吐血了嘛?” 月魂沉吟道:“封印这样的宇,不是喷几口精血就能做到的,一定别有奥秘。” 螭洋洋得意地插嘴:“这个秘密,我略知一二,快点虚心求教吧。” 我不禁气闷:“老子辛苦闯三关的时候,也不见你这条地头蛇指导窍要,现在倒卖弄起来了。吉祥天的禁地再奇妙,也和我没关系,你不说也罢。” “大爷是龙!不是蛇虫!不要败坏我的名誉!”螭气极败坏,暴跳如雷,脸涨得黑里透紫,居然动了真怒,让我有些惊讶。 月魂轻叹一声:“楚度说,暂时的存在没有意义。但对拥有永久生命的魂器,什么才是意义?不断更换地主人,不断流逝的岁月,不断被主宰被利用,留给我们地又是什么?——只有名声。很可笑吧?最虚妄的名誉,却是魂器唯一可以抓牢的东西。” 我这才明白螭大动肝火的原因。 螭嘟囓道:“大爷的主人,必须是一个顶天立地的高手。如果你连这三关都闯不过去,还要我帮忙舞弊,又怎配使用螭枪?” 我讪讪地道:“事实证明,大爷你的眼光是雪亮的。” 螭重重地哼了一声,拿足架子,才闷声闷气地道:“在吉祥天之外,可能还有另一重天。” “你说什么?”我又惊又骇,全然忘记了在与螭神识交流,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 楚度、梵摩、公子樱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至于无颜,独自坐到角落,消遥自在地品尝云水露华,一派置身事外的样子。 “抱歉,刚才没有听清梵长老的话。”我只好随口掩饰。 梵摩涩声道:“魔主的要求我已经做到。樱掌门,林公子。无颜公子,请说出你们地要求。” 无颜扬声道:“莲华会后。我想周游天下,四处转转,长老没有什么异议吧?”分明是不愿被吉祥天控制。 梵摩微微一愕,看了看楚度,对无颜劝道:“如今北境大乱,公子千金之躯。何必涉险?不如先问问无痕掌门的意思,再做决断。” 无颜丢开杯盏,长笑:“洗落胭脂泥,推盏笑别离。愿为篙莱鹤,不着千金衣。我意已决,望长老成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知他心思,心中既黯然,又为他高兴,还有一点点羡慕。 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像无颜那样潇洒地摆脱所有地羁绊,放弃一切。然而。这究竟是本心的选择,还是逃避? 挣脱了**的生命,还有意义么? “公子才是真正得道的人啊。”梵摩仰天长叹,终于应允了。 我想起螭的话,忍不住问:“梵长老,我能否进入上空的禁地游览一下?”宇内蕴藏地庞大力量犹如磁石。强烈诱惑着我。毫无疑问,楚度和公子樱也对那个宇动了心。 梵摩面色微沉:“林公子说笑了,既然是禁地,怎容外观?何况以你未入知微的道境,进去只是九死一生。林公子还是换一个要求吧。” 我默默沉思了一会,法宝、丹药之类的东西,只要空空玄在,我就不怕断货。法术秘笈我也够多,无需向吉祥天索讨。 “我想知道莲华使者是如何找到我的?当日我自问行踪隐秘,又远在黄泉天天壑边。贵使怎会知晓?”这个疑问不搞清楚,我始终有被毒虫死死叮上的感觉。寝食难安。 “未入知微境界的人、妖,只要知道他们的名字,吉祥天都可清晰查出他们的位置,并非特意派人跟踪林公子。”梵摩微微一笑,“稍后请公子往天刑宫一行,自知分晓。” 我的心不由一沉,直呼棘手。照这么说,我的形迹岂不是长久暴露在吉祥天眼中?定要想个法子解决才行。 这时,只剩下公子樱一人了。他低眉沉思,手指在琵琶弦上轻轻滑动。“叮”地一声,清越琤琮的乐音刺破云霄,仿佛一缕激荡地刀 “我的要求和楚兄差不多。樱想与天刑宫座长老一战,不知梵长老可否代为应允?”他温文浅笑,目光落在了楚度身上。 众人哗然,梵摩神色木然苦涩。 谁都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公子樱选择了与楚度结盟,绝然向吉祥天挑战。 楚度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敬意。 向吉祥天宣战,也就意味着在未来的某一天,在吉祥天败亡之后,公子樱要独抗北境第一高手——所向无敌的楚度,面对你死我活的惊天一战。 这兴许是双方早就商定好的,包括今日两人分别向吉祥天地最高掌权者挑战,无疑也是事先约定。 然而,梵摩已向公子樱暗示了某种承诺。万全之策,莫过于公子樱坐山观虎斗,让吉祥天与魔刹天火并,再收渔人之利。这本是最明智的战略,进可攻,退可守,避开与楚度这样可怕对手的交锋。 公子樱却做出了出人意料的选择。这是破釜沉舟,一往无前的豪气,还是源于一点黛眉刀不甘寂寞的清鸣? “好!楚某保证,无论将来如何,定会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楚度沉声对公子樱道。 “我也想对楚兄说同样的话。”公子樱平静地答道,碧翠的刀气仿佛跃上眉梢。在优雅清贵的丰神下,原来也闪耀着金戈铁马地锋芒。 梵摩宛如一尊铜像,陷入了沉默。隔了许久,他冷冷地道:“亿万年来,历届吉祥天天刑宫的座长老虽然各有其名,但只有一个尊称——天刑。妄扰北境者,代天刑罚!吉祥天反对战争,但决不逃避战争。樱掌门地要求,我替天刑座答应了。” 他闭上双目,再也不看我们一眼:“天色不早,诸位一路奔波劳顿,不妨在菩提院休憩养神。明日此时,再领各位前往天刑宫。” 当下,几位长老带着我们各自进入云窟休息。甫一进入,顿觉浑身舒爽清凉,浊气尽消。云窟口虽然只有一人多高,宽不过丈,里面却极为宽旷深远,丽霞为榻,彩烟做几,四壁白云如绵,呵气即化成清泉滴落,甘香芬芳。 我运转镜瞳秘道术,四处张望。窟顶云雾缭绕,探伸出一根根水晶般透明的藤蔓,纵横缠绕。如果不是镜瞳秘道术,完全瞧不见。藤蔓上结满乳白色的浆果,鲜艳欲滴,果皮上犹自滚动着晶莹的露珠。我随手摘下一个,薄薄的果皮轻戳立破,流淌出紫红色的浆汁,吸入口中,初始仿佛吞下一簇滚烫的火苗,随后在腹内化作清冽的甘流,一直凉透到脚心,端的是滋味奇妙。 “吉祥天的人还真会享受。”我靠在云壁上,思量明日的天刑宫一行。 “小子,你对那个宇不感兴趣吗?”螭神秘兮兮地道,“它可是吉祥天最大的秘密,连隐无邪这样的长老都不清楚哩。” 我摇摇头:“它已被封印,我虽然记住了解印的手势,但梵摩一直坐镇观涯台,根本无法进入。” 螭怪笑一声:“谁说一定要从观涯台上进去?通往那里的捷径,就在你的头顶上。” 我目瞪口呆:“老螭,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大爷从不信口开河,我的上一个主人曾经亲自试过。”螭哼道:“不然你以为云窟顶上的藤果是怎么长出来的?吉祥天的高空中有一棵苍穹灵藤,吸天宵之气而生,御烟霞云彩而长,枝藤蔓延伸遍布了每一处有云霞的地方。只要攀上苍穹灵藤,就可直通那个神秘的宇。” 我又惊又喜,稍作踌躇,决心一探究竟。 轻轻一跃,我攀上藤蔓,双手刚抓牢,掌心忽然传来火燎般的刺痛。定睛一瞧,藤蔓内钻出密密麻麻的毛刺,几乎穿透息壤。松开手,毛刺又缩了进去。 螭道:“幸亏你有息壤护体,否则被苍穹灵藤的毛刺钻进体内,至少昏迷一个月。” 我小心翼翼地顺着藤蔓而上,穿过窟顶的云层,越爬越高。举目四望,云海浩淼,波澜壮阔。有的地方白茫茫一片,有的地方紫红如锦,色彩斑斓。无数根晶莹剔透的藤蔓穿梭其中,仿佛一张织天巨网,覆盖苍穹。 “只要一直踩在灵藤上,云气就会自动裹住你,不会被吉祥天的老头们现。”在螭的指点下,我沿着藤蔓七弯八拐,上绕下转,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一根根灵藤永无止尽,像繁复杂乱的迷宫,看得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到后来,我心中竟然隐隐生出了一丝惧意。周围静寂无声,云霄冥冥,愈显得人力渺小而微弱。 “向左,不对,应该是走右边那一根灵藤。等等,让我再想想。”螭抓耳挠腮,犹豫了半天道。 “到底是哪里?” “嘿嘿,隔得太久啦,我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我们大概走错路了。 我顿时气结,半晌说不出话来。 螭讪讪地道:“要不,我们回去算了?” 折腾了半天,实在没办法,我只好偃旗息鼓,打道回府。途中一处,十多根藤蔓交织成尖耸的圆锥,锥尖上的藤蔓向外环延,形成一连串醒目的藤圈。我忽觉眼前的一幕异常熟悉,似乎从前在哪里见到过。 猛地停下脚步,我喝道:“我好像来过这里。” “废话。”螭垂头丧气地道,“这里是先前我们来的路。” “不对!”我指着锥形藤圈,断然道,“过去我一定见过它!” 螭愣道:“难道你梦游过吉祥天?” “天?”刹那间,一道灵光闪过脑海,我激动得浑身抖,嘶声道:“是自在天!在自在天的地图上,我亲眼目睹了此处藤萝的形状!”“是自在天!那个宇,一定是自在天!” 第十八册 第八章 天壑 横交错,无限延伸的藤蔓,仿佛一根清晰的线索,将多支离破碎的谜团串连起来。 为什么得到过自在天地图的人大都凶多吉少,什么样的势力才能令他们神秘失踪?谜底昭然若揭。 然而,如果那个宇是传说中的自在天,为什么吉祥天要死死守住这个秘密呢?如果只是为了敝帚自珍的私欲,他们为何要将那个宇封印起来?早就可以大举向自在天开拔,直奔幸福生活了。 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慢慢回忆自在天的地图,我决心继续前行,一探究竟。虽说我没有完全记住地图,但好歹也留下了七、八分印象,再加上螭,应该能走对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四周云气渐热,云霞仿佛火烧一般,熊熊翻滚。藤蔓的颜色也变得紫里透红,纠缠成千奇百怪的形状。 “再往左,攀上中间的灵藤!这下不会错了,我们很快就要到达那个宇了。”螭忽然兴奋地叫起来,前方的藤蔓尤其粗壮,向上弯成巨大的拱形,犹如一座彩虹桥,跨向云霄深处。两侧细长的灵藤犹如尖锥,纷纷向外伸展,仿佛虹桥张开的翅膀。 我的脚刚要踩上桥形灵藤,心中蓦地闪过一丝危险的警兆。在自在天的地图上,此处特别标识了许多颜色鲜红的“叉”形,与其它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不由地缩回脚步,仔细察望。附近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藤蔓微微有些摇晃,云霞翻涌得更激烈一些。然而。那张自在天的地图决不会多此一举地添上标识,这里一定有什么古怪地地方。 “别磨磨蹭蹭了,快点上,你明天还要赶回来哩。”螭急躁地嚷嚷,这一路反复摸索,至少花了四个多时辰。 我沉吟道:“当年你主人经过这里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能有什么异常?”螭不解地道,想了想,忽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主人走上这座藤桥地时候,步伐忽左忽右,十分奇怪,像是为了避开什么东西。” 我心中一寒,连昔日天下第一高手都要小心翼翼,可见其中凶险。我更加不敢大意了。索性静立不动,放开神识。精神宛如无形触手向藤桥延伸而去。 刚开始,神识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只是像探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空洞,越向内延伸,空洞就越广阔。但随着神识的不断深入,我现在空洞极处。又有许多向无尽虚空辐射的空洞,这些空洞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生出极强的吸力。刹那间,我的神识犹如脱缰地野马,疯般地挣脱我的控制,冲向空洞。 我大惊失色,如果神识彻底脱体而出,我会变成一个失去意识的傻子。与此同时,神识内千万个漩涡激烈旋转。急收缩,竭力把神识拉回来。 “怎么会这样?”螭骇然大叫。在神识内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几乎无法稳住身形。 我头痛欲裂,神识变成了一个战场,在空洞与漩涡的拉扯中急剧动荡。就像天空中的风筝,脆弱的线在狂风中摇摆,随时会断裂。 “不能这样下去了,你要快做决断!”月魂清鸣一声,明澈的光辉洒满神识。神识稍稍稳定了片刻,又猛烈震荡起来。 此时,我想要转身逃跑已经不可能了。空洞的吸引力不断增强,神识渐渐遥远,变成了一颗渺不足道的微尘,在无垠的空洞深处迷失。我地神智开始模糊,往事潮水般涌现,又不断消逝。 不再犹豫,我凭着脑海中仅剩的一点清明,控制住身躯,施展神识气象术地刺字诀,冲上藤桥,紧追神识而去。 轰然一声,四周景物变幻,藤桥消失了,茫茫天地中,只有一个个密布的空洞,通往不可知的深处。在某一个空洞内,陷入了我的神识。我扑入空洞,与神识重新合而为一。 “这是哪里?”我听到自己如释重负的喘气声,在沉寂的四周久久回荡。 “我们可能在苍穹灵藤地根须内。”螭了一会呆,用不肯定的口吻道。 “根须内?你的意思是我们正在苍穹灵藤里面?”我将信将疑,在我看来,藤桥上分明设置了许多极为厉害的法阵禁制,所以才会吸取神识,并将我也吸入了阵法中。何况这里空荡浩淼,何来藤木的迹象? 螭哼道:“苍穹灵藤的奇妙哪是你想象得到的?它吸取天气云霞生长,早就不再是单纯的植株了,更像是一种‘气’。” “螭说得有点道理。”月魂沉吟道,“唯有如此,你的神识才会被苍穹灵藤当作气吸入,险些成为它生长的养料。我也能感觉到,这些空洞是一个个凹陷地巨大气洞,悄无声息地吞噬天地灵气。还有那个‘宇’,光靠人力是很难封印的,吉祥天应该是借助了苍穹灵藤地力量。” 我目瞪口呆,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能够结果抽藤的苍穹灵藤竟然不是植物,而是一种具有生命力的“气”。试问,气又怎么可能成为生命呢? “什么是生命?”月魂反问我。 我脱口而出:“能呼吸的血肉之躯。” “呼吸吞吐的,不正是气吗?藤果不就是苍穹灵藤的血肉吗?既然呼吸是生命的标志,那么气当然应该被看作是生命。” 我茫然无语,一时难以接受这种荒诞的说法。月魂续道:“什么才是生命?你始终 限于一个人或者妖的角度来看待。你的认知永远是就像楚度、梵摩、无颜或者公子樱,坚持的道也只能从自身出。” “如果这样说的话,月魂和螭也是生命吧?”我沉思片刻道。 螭蓦地一震。双目赤红,猛然爆出震耳欲聋地咆哮。吼声中充满了悲愤、不平、欣喜、激动。良久,螭停止了泄般的狂吼,在神识内,对我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我地。像是要找一个合适的词,犹豫了许久。最终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的——朋友。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说我们魂器也是生命的人。” 月魂喃喃地道:“我们也是生命吗?林飞,这是我听过的最动听地话了。” 我没有想到,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他们反应如此强烈,心中不禁浮上一丝酸涩。螭枪再锋锐,月魂再聪慧,也需要主宰这个天地的人、妖认同。哪怕这种认同有多么局限。 楚度试图征服北境,在他内心深处,需要的也是认同吧?孤独潇洒如无颜。也同样需要我这个唯一的朋友。也正因为如此,怨渊选择了海沁颜。 真正的生命。永远不可能是个体存在的。这是一种悲哀,但也是一种幸运。因为有此,生命从此不息。 “好了好了,先想想怎么出去吧!”螭大声咋呼,脸涨得紫,分明是想掩饰刚才的心情流露。语声却透露出一丝关切,“我们魂器无所谓,迟早能回到灵宝天,但你就不行了。万一出不去,你就得困在这里直到死。” 我皱眉道:“难道硬冲不出去?” “螭枪是神识之枪,对付苍穹灵藤等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的神识气象术源于气,一样会被死死克制住。”螭罕见地耐心解释,“而有形的利器也无法破开虚无地气,甚至你的毒影也无技可施。” 我忍不住苦笑。照这么说,眼下等于死路一条。难怪自在天地地图在此处描画了许多红叉。藤桥上原来分布了大量的根须,任何人、妖一旦踩到,就会被吸入。所以当年天刑宫的座长老也要避之不及。 左思右想,我索性展开身法,向空洞深处掠去。螭惊讶地道:“你怎么反倒往里跑?这株苍穹灵藤至少生长了亿万年,体形硕大无朋,你要是深入根须,恐怕永远也转不出来了。” 我断然道:“以苍穹灵藤根须的强大气洞,想要原路逃回根本不可能。只有碰碰运气了。”月魂说过,那个狂暴的宇很可能是靠苍穹灵藤封压住的,果真如此,两者之间必然存在衔接地地方。找到那里,不但可以脱困,还有机会到达那个宇。 “你大有长进。”月魂忽然一笑:“此时此地,深陷绝境,你不但没有为安危焦虑,反倒更激起了你对那个宇的探索之心。现在的你,颇有几分楚度勇闯怨渊的气度。” 我摇摇头,当日楚度早就下了置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是一飞冲天般的毅然绝然。我却是看一步走一步,然而每一步,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沿着气洞不断深入,周围赫然现出更多的气洞,密密麻麻,四通八达,给人一种深陷其中,再也无法走出的可怖感觉。不过,这里的气息清灵精纯,随着呼吸在肺腑内吞吐,使我神清气爽,灵犀脉水银般在体内贯流,连法力也略有增长。 我稍稍放开一丝神识,任由气洞牵引,寻找根须最粗壮,引力最强地部位。我相信那是唯一可能与那个宇相接之处,否则难以抵抗那个宇狂暴庞大的力量。穿梭在无穷无尽地气洞中,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意识到这也是一种机缘,顷刻平心守神,默默感应四周的气,体会其中看似平静,实则无孔不入的波动节奏。 渐渐地,我心与意合,完全沉浸入玄妙的气机感应。原来苍穹灵藤的气与天象的气不尽相同,前者蕴育了勃勃的生命力,犹如活物,滋养生长。想到此处,我怦然心动,要是神识气象术也贯穿了生命力,岂不是威力大增?而最有生命力的东西,莫过于魅舞。过去。我地神识气象术结合了魅舞,但两者还远远谈不上融汇一体。如果能将充满美妙生命力的魅舞与神识气象术彻底融和,我地力量一定会更上一层,臻至崭新的境地。 隐隐中,我仿佛找到了向知微进军的突破口。 “前面是什么?”螭激动地喊道。 正前方,缓缓飘浮着一具异物,包裹在福寿图纹的深紫色绸袍中。它有手有脚。乌浓亮,像是一个人,然而即使是尸体也不会这样干瘪,四肢、躯干包括脸都扭曲成麻花。 我靠过去,轻轻拉起绸袍,衣带顺势滑落,一枚青色的高古玉佩、一册古籍从衣带上掉下。 “欧阳圆。”玉佩上刻的三个字触目惊心,古籍地封面更让我惊喜交加——《太和自然胎醴》,丹鼎流秘道术的第一品! “他是如意城的城主欧阳圆!他怎么会在这里?”我抚摸着玉佩,失声道。对照眼前的干尸。我怎么也没办法和那个白胖油猾的家伙联系起来。 月魂苦笑道:“他体内的气应该被 藤慢慢抽取,才会变成这副模样。你如果在这里待难逃此劫。” 我“哗啦啦”翻动《太和自然胎醴》,不能置信地道:“像是真货!奇怪,欧阳圆怎么会有丹鼎流的最高层秘芨?” 翻到秘芨的封底,几十行血字映入眼帘,字迹工整,词意条理分明。没有丝毫凌乱。在最后写着:“丹鼎流第四千一百九十七代掌门欧阳圆临终绝笔。”看完整篇遗言,我不由深深叹服:“欧阳圆真是一个人物!” 这是一桩辛秘尘封的往事:在多年前,丹鼎流宣告炼出了一颗起死回生的灵丹后,灾祸降临。丹鼎流几乎满门被杀,只逃出了掌门在内地十多个法力精深的高手。这些高手各自携带本门秘籍,四处流亡。他们有地最终被杀,有的隐居遁世,秘收弟子,欧阳圆恰好是掌门一系的传人。 肩负振兴门派重责的欧阳圆,明察暗访数百年。终于现灭门惨祸与吉祥天的天刑宫有关。得到自在天地图后,他故意送给甘柠真。用我们牵制外人的视线,随后以丹药改变容貌,逃出红尘天,还想方设法加入了吉祥天,成为菩提院地一名长老。 他和我同样现了苍穹灵藤的秘密,试图寻找传说中的自在天,结果被灵藤根须吸入,丧命于此。 “欧阳圆卧薪尝胆了一辈子,最终却功败垂成。”我收好秘籍,感慨万千。大浪淘沙,北境多少风光无限的英雄豪杰,谁又会在意一个不起眼的小城主?而那些可能成为英雄豪杰的人、妖当中,又有多少在半途倒下,化成默默无闻的尘土? 螭疑惑不解:“吉祥天为什么要追杀丹鼎流?” “大概是因为平衡吧。”我继续追踪神识而行,深思道,“在吉祥天眼中,生死也是天道运转的一部分。如果丹鼎流真的炼出了起死回生的丹药,北境将会人满为患,会为了有限地物产争夺不休,黄泉天也不再有存在的意义,八重天地平衡势必被破坏。”现在想来,吉祥天谈不上什么善恶对错,他们只是顽固地守护着北境的法则。 月魂涩声道:“为了守护北境,就可以任意杀戮吗?” “丢卒保车,无可厚非。”我淡淡地道,清晰感受到神识内月魂异样的激动。顿了顿,道,“正像你所说,每一个人都只能以局限的角度看待外物。除非,生命可以越‘我’的存在。” 月魂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螭也难得地安静下来。我不知疲倦地穿过无数个气洞,算算时间,应该是第二天了,如果梵摩现我失踪,也不知会捅出什么篓子。就在此时,神识猛然剧烈动荡,静寂的四周隐隐出气流的窜动声,前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庞大的气洞,光芒依稀闪耀。 “是那个宇!”我狂叫一声,兴奋地向前冲去,扑面而来的气浪几乎让我站立不稳。 一个狂暴绚烂的世界在视野中绽开:蝗虫般密集的陨石群从头顶上空呼啸飞掠,无时不刻不在碰撞,响声震耳欲聋,激溅的碎石掀起滔天乱尘。一条条金红色的火焰河流犹如瀑布,倾泻流淌,沸腾翻滚,无数团火浆此起彼伏地炸开,射出眩目的光线。千万个色彩缤纷的光环、光晕、光球在蹦跳,旋转,时而光芒大盛,溅起艳彩光雨,时而熄灭,化成幽深的黑洞。 这是一个充满了浓烈色彩、丰富声响的宇,它像喷薄的彩汁,恣意挥洒,它是狂躁的怒兽,泄着旺盛的精力。 然而,它和我想象中世外桃源般的自在天差得太远了。 在这个宇前,是铺天盖地的苍穹灵藤。晶莹剔透的藤蔓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封住了宇。偶尔渗漏进来的宇的力量,令我心惊神悸,不能自持,连气也喘不过来。 “这不是宇。”月魂突然道,“这是天壑!” 我蓦地惊醒,如果自在天是一个宇,吉祥天是一个宇,那么在两个不同的宇之间,必然存在天壑。否则彼此力量撕扯,早就崩溃爆炸了。 “原来是天壑。”我怔怔地道,在这狂暴绚烂的天壑对面,可是传说中的自在天吗?就算如此,我又有何能可以越过呢? 月魂平静地道:“如果你能越过天壑,你会去吗?抛下一切,抛下你所追求的东西,你会去吗?” 我一呆,木立良久,猛然放声大笑。此时此地,我终于明悟到楚度、拓拔峰这些绝世高手对自在天地图不屑一顾的心境。 生命终究不是个体,也不可能是个体。就在同时,一个个曼妙的魅舞姿态在脑海乍现,与眼前天壑的万千气象交相辉映。“卷”、“裂”、“轰”、“断”、“封”、“化”、“缠”、“刺”、“缠”、“衡”九字诀的真髓仿佛化作魅翩然起舞,神识气象术脱胎换骨,与魅舞彻底融为一炉。 冥冥气息在体内流转,盈亏循环,完满如意。充满了生命力的神识气象术犹如苍穹灵藤的一部分,不再受它牵引吸取,可以轻松抵达它的任何分枝,进出自如。 在心境空灵,精气充盛的巅峰状态下,几种不曾修炼成功的秘道术、甲御术也水到渠成,豁然贯通。 体内轰鸣如雷,白炽的光海将我淹没。我飞升进入了灵宝天。 第十八册 第九章 难找的玄机宝库 进入灵宝天,切记带雨伞。”我丢掉顶在头上的芭田上,浑身湿漉漉地滴水。 空空玄早被我召唤出来,小眼眯成缝,仰头痴迷地盯着对面的芝麻。我用手肘捅了捅他,这小子一进入灵宝天就像吃了壮阳药,心急火燎地赶到苑,一路上吵吵嚷嚷,兴奋雀跃。真看见了芝麻,他又说不出话来了,嘴唇一个劲地哆嗦,俨然是一个情场大菜鸟。 芝麻也不开口,弯着腰,满脸笑容与空空玄对视。 “空空玄,你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吗?”我忍不住,指了指计时的玉树提醒他。 空空玄如梦初醒,迸出一句:“艺高人胆大!”红着脸,走到玉田南径,信心十足地道,“暗库的入口就在这里。” 上次来苑,我就现玉田的南边比其它三边略短一些,告诉空空玄之后,他当即断言,暗库入口的机关就藏在那里。 站在田角上,空空玄向前再次踏出一步,看似这一步要落到玉田外,却偏偏踩实了。这一步的距离,恰好是南边缺少的尺寸。 “咯吱”一声,玉田竟然横生出一块,空空玄掏出稀奇古怪的工具,在多出的一块玉田上敲打按弄。“砰”,这块玉田弹簧般竖起,露出一道莹润的黄玉阶梯,延伸向下方隐藏的窟口。 “芝麻,你输了。”空空玄小声道,目光迅溜了一眼芝麻。再次魂不守舍。 我怒其不争:“你没吃饱饭啊?说话比蚊子还轻。既然赢了,就要挺胸抬头。大声宣告!”悄声附耳道,“要赢得美人芳心,哪能这么胆小心虚?你上次可不是这样。” 空空玄苦着脸:“我本来不这样啊。都是你灌输什么泡妞诀窍,又一个劲地说讨老婆如何快活,害得我反倒紧张不安。你摸摸,我的心跳个不停!” “我干吗摸你啊?要摸也摸芝麻。哦不。要摸也是芝麻摸。也不对。”我欲哭无泪,厚颜以对芝麻明亮如刀地目光。空空玄这几句怨声说得中气十足,都让芝麻听去了。 芝麻定定地看了我们一会,目光最终落在空空玄身上,噗哧笑道:“谁说我输了?你也太小瞧我这个机关大宗师了。等你这个小贼找到真正的玄机宝库,再夸口宣告吧。” 我微微一怔,听芝麻地口气,难道我们找错了?然而,这里明明出现了隐藏的窟口。 “小贼?我是堂堂盗贼大宗师!”空空玄崇高的行业精神顿时爆,大喝一声。“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也只好忍痛伤害美人芳心了!”雄赳赳气昂昂地顺着黄玉阶梯而下。芝麻笑盈盈地跟在后面。 “小心陷阱!”空空玄拉住我,陡然止步,小心翼翼地盯着下一级台阶,跳空这一层,才继续下行。短短百级玉阶,他如临大敌。时而用力踩踏,时而凌空跃过,有时他干脆站在玉阶上纹丝不动,直到听见一记细微的机关声响,才敢起步,终究有惊无险地抵达窟口。 “怎么样?盗贼大宗师不同凡响吧?顺便说一句,你设计的这种‘层峦叠嶂陷阱’早就过时啦。”空空玄一脸得色地向芝麻夸耀。 芝麻气定神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我更觉疑心。偷偷一扯空空玄地衣袖,我私语道:“我们会不会搞错了?她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你怎么可能在几个时辰内找到宝库?其中或许有诈。” 空空玄不满地道:“你怎能用凡夫俗子的眼光衡量一个天才呢?看在知己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目光傲然一瞥芝麻。摆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道,“芝麻,你也太托大了,至少在窟口设上几道机关门嘛。唉,以后我有空再教你。当然了,再多的机关门也难以抵挡天才盗贼大宗师前进的步伐啊!” 他越说越得意,笑容突然在脸上僵硬。顺着明丽的紫玉窟道望去,数千间密室分布两侧,每一间密室房门紧锁。我数了数,将近六千间密室。 “前进吧,天才盗贼大宗师。”我一努嘴,六千扇关闭的机关门等着他的空空妙手。我更清楚,其中只有一间密室才是真正地宝库。 空空玄愣了一会,深深吸气,鼻子四处嗅动。过了好半天,怪叫道:“怎么每间密室都没有宝贝的味道?”跳起来嚷道,“芝麻,你不会是耍诈吧?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玄机宝库,对不对?” 芝麻示以鼻嗤:“小矮子,你要是输不起,我就放你一马,带你瞧瞧真正地玄机宝库。怎样,是不是准备开口认输?” “我叫空空玄,不叫小矮子!”空空玄咬牙切齿,走到一间密室门前,端详抚摸许久,猛地抬头望向芝麻:“是紫脂缘木制成的机关门,难怪可以隔绝珠光宝气!” “你总算还有些眼力。”芝麻眼中露出一丝促狭的神色,“一个月的时间,你就慢慢地找那间真正的玄机宝库密室吧。” “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空空玄笠帽下钻出无数条触手,竟然真的从第一扇密室门开始埋头苦干。 “纹理,打开这一扇门地窍要便在于紫脂缘木的纹理!”忙乎了许久,空空玄兴高采烈地大叫一声,触手在门上轻灵滑动。“砰”的一声,门开了,一股彩色的浓烟从密室内喷出,裹住空空玄卷入。定睛再瞧,空空玄消失得无影无踪,密室门轰然关闭。 芝麻出银铃般的笑声:“小矮子这下可遭殃啦!” 不用她说,我也明白空空玄找错了密室,陷入对方布置好的陷阱。这个陷阱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在空空玄自以为成功。掉以轻心的时刻,突然动。令他措不及防。 “他不会有事吧?”我忍不住问。刚得到小火炉时,空空玄只是一件为我获取宝贝地工具。然而,相处日久,终究有些不同。现在已经说不清,我到底是利用他多一些,还是朋友之情更多一些。 芝麻随意回道:“以小矮子的本事。最多吃些苦头罢了。”兴致勃勃地望着我,“跟我说说拓拔峰地事吧,人家很想听呢。” 我不由一呆,随即将我和知音大叔相识地经历细细道来。芝麻听得入神,时而幽幽叹息,时而脸上充满神往之色。 “可惜,我只见过他一次。”芝麻低语道,明润的眼睛浮上惆怅地烟云。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也很仰慕拓拔大叔,但是他已经死了。 “哦。”芝麻轻呓了一声。 我见她半天不提失踪的空空玄,仿佛彻底忘记了他。胸中禁不住生出一丝不平:“拓拔峰已经死了,空空玄还活着。”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地。”在我看来,死者已逝,活着的人就要为同样活着的人付出。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头顶上方传来,空空玄狼狈不堪地从黄玉阶梯窜下,苦着脸嘀咕:“费了半天劲,竟然把我搞到彩虹桥下去了。” 我吃了一惊。芝麻的机关密室果然巧夺天工,直接把空空玄弄出了苑。一来一往,势必又要耗费时辰。算了算,空空玄已经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六千扇门就意味着六千天,想要在一个月找到宝库,等同大海捞针。 难怪芝麻这么有把握和空空玄打赌。 像一头倔强的毛驴,空空玄冲向相邻的密室。我暗自摇头,玄机宝库既然考验盗贼的技巧与机智,就绝不是埋头蛮干可以破解的。就在此时。白色地光芒充斥视野。“我还要来!立刻就来!那扇门我很快就能打开。”空空玄跳进小火炉,心不甘情不愿地探头叫嚷。化作青烟的手臂兀自挥动。 飞升结束了,下一刻,我重新回到苍穹灵藤内。眼前地天壑奇景万千,气势磅礴,苍穹灵藤气息蓬勃,生机昂然,是罕见的绝妙修炼场所,错过实在可惜。略一犹豫,我放下一切,潜心修炼未成的各种法术。对照变幻的天象,以神识气象术充满生命力的气息为导,进境势如破绣,迅功行圆满。 一顿饭的功夫,我又飞升到了灵宝天。刚把空空玄唤出来,他就扑上来,猛咬我地耳朵:“好兄弟,够意思。我们立刻去苑!” “等一下。”我抓住他,静立在山脚下,任凭大雨滂沱,雨水湿透衣衫,清冽的水气蒙蒙扑面。 “你干什么?还不抓紧时间?”空空玄纳闷地道。 “我在等你清醒。”我淡淡地道,“你和芝麻的比试,明显失去了冷静。好好想一想,玄机宝库是像你这样破解的吗?” 空空玄呆立半晌,嘿嘿一笑:“你说得对,不就一个小丫头片子吗,难道还能翻出我的空空妙手?我急什么呀?”慢条斯理地往苑而去。 我目瞪口呆,原本以为这小子会循循受教,戒骄戒躁,谁料气焰更嚣张了。 月魂轻笑道:“这样的空空玄,才是空空玄。无论胜或败,都是他自己。你又何必强求他和你一样。” 再次见到我们,芝麻吃了一惊:“这么快又来了?小矮子,还不服气?”玉指轻点身旁的玉树,一片树叶几乎完全泛黄,萎缩打卷,摇摇欲坠。 空空玄哼道:“给你几分颜色,就敢开染铺。你等着,我一定要让你一败涂地,拜倒在天才盗贼大宗师的脚下。”顺着黄玉阶梯而下,直入窟口。 这一次,空空玄反其道而行,从最深处的密室着手。他猜测宝库就在最后几间密室当中,如果他按照次序破门,恐怕一年也找不到真正的宝库。 “嘎吱”,密室地门缓缓移动,缩入玉墙。空空玄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示威般地看了看芝麻:“哈哈,果然是拉栓滑门!”小心翼翼地进入密室,里面顿时传来翻箱倒柜、敲砖击地的嘈杂声。突然,响起空空玄地怪叫,滑门从墙内缓缓移出,封闭了密室。与此同时,地面抖动,所有的密室内同时响起连绵不断的轰鸣。 毫无疑问,空空玄又中招了。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砰”的巨响,左侧中间一扇密室的门猛然向外急弹,空空玄弹丸般飞跌出来,爬起身,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我又惊又疑,空空玄分明是从最里面的一处密室进入,怎地出来后,反倒换成了其它密室? “牵一动全局?”空空玄瞪着密室门,扭头不能置信地望着芝麻。 点点头,芝麻傲然道:“正是三大机关绝学之一,号称盗贼克星的——牵一动全局。一旦你没有找对宝库,所有的密室就会重新轮换位置。” 我暗叫辣手,这么一来,六千座密室的分布被打乱。意味着刚刚进去过的密室,在下一次也可能成为宝库所在地。如此无休无止,密室轮换不停,除非撞大运,否则猴年马月才能寻找到玄机宝库?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一边倒比试。 “我还没输呢!”空空玄大声道,在几千座密室前来回走动、细察,反复摸索琢磨。 “时辰又快到了。”芝麻冲空空玄嫣然一笑,“第一片叶子已经掉落。下次会面,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棋逢对手的惊喜。” 跳入小火炉时,空空玄嘴里还着魔般念叨“玄机宝库”几个字。就连我也被奇妙的“牵一动全局”的机关绝学吸引,苦苦思忖,究竟怎样才能破除这近乎无解的机关。 返回吉祥天后,我施展崭新的神识气象术,从容离开苍穹灵藤,进入云窟,又借助刺字诀,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观涯台下。 “林公子,你去了哪里?”黄鹂长老清冷的声音遥遥传来。 “四处逛逛,不想迷了路。”我耸耸肩,左顾右盼,“公子樱和天刑宫座长老的比试结束了吗?谁打赢了?唉,错过一场千载难逢的好戏。” 黄鹂审视我片刻,道:“林公子好手段,数千菩提院的长老搜索了方圆万里,居然都找不到你。为了等你,比试延迟,樱掌门他们在一盏茶前离开,此刻刚到天刑宫。林公子,你倒是有眼福。” 我哈哈一笑,在黄鹂的领路下,骑上月空雁,飞往天刑宫。飞了半个多时辰,拂面的清风忽然生出了几分寒气,再到后来,清风锋锐如剑,隔得肌肤隐隐疼痛。月空雁蓦地一声悲鸣,犹如被无形的剑气割裂,碎成片片光羽。 急施羽道术,我稳住身形,向远处依稀浮现的宏伟宫宇凝望。“铮——铮——铮”,金铁摩擦石头的清鸣一声响过一声,犹如利剑刺心,锋锐无匹。又似铿锵的擂鼓,敲得人心惊神摇。 “哗啦”,天空中飘浮的云朵,刹那间散作丝丝白絮。虽然看不见,但我的神识清晰感应到,在宫宇尽头,一柄剑正慢慢褪去尘埃,展露出不可一世的锋芒! ----------------- 18册完 第十九册 第一章 琵琶音对磨剑声 气无处不在,笼罩了天刑宫方圆数千里。我不得不体蚀骨的剑气。 “天刑宫座长老?”我询问地望向黄鹂。 黄鹂点点头,在半空轻灵翻跃,脚下生出一朵五彩的筋斗云。云团不断被剑气扯动,仿佛随时会裂开消散。 天刑宫共设十八重天阙,一路而来,每一重天阙化为嵯峨高山、无尽沉渊、滔滔恶水、熊熊火海。无一不是凶险极恶、杀伐腾腾之地,法力差的人别说通过,就连看几眼都会心悸魂飞,难以自持。 “十八重天阙暗含天道刑罚之理,夺人心魄神志,杀势威慑惊人。林公子的心神居然没有一丝波动,不愧为北境第一后起之秀。”黄鹂略带讶异地看了我一眼。 “公子樱和天刑宫长老的一战开始了么?”我避开黄鹂的话题。比起那个狂暴璀璨的天壑,十八重天阙如同小巫见大巫,根本算不上什么。在天壑前修炼过的我当然不会受眼前一幕的影响。 “公子无需心急,天刑宫座还不曾出手呢。”黄鹂袖中飞出一枚古朴玉符。玉符散出柔和的青白色光晕,十八重天阙不停地晃动,惊涛骇浪般的杀气渐渐平缓。 “天刑宫座的法力恐怕不在梵摩之下吧?”我试探着问道,天刑还没有出手。就催出如此凌厉披靡的剑气,要是真动手,场面还不知有多惊人。如果换成我是公子樱,此刻只有强行攻击,破除对方不断高涨地剑气。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否则等到天刑蓄势至巅峰,只能坐以待毙。 意外的是,我始终没有感应到公子樱出招的气机。 “两位座修行的道不同,难做比较。”黄鹂圆滑地答道,玉符骤然分裂成闪耀的光雨,纷纷嵌入天阙。“轰隆隆”,十八重天阙慢慢变成十八扇巍峨壮丽地宫门,重重开启。 “玉符化咒?原来黄长老还是咒术大行家。”我盯着缤纷激溅的光雨,暗暗沉思。细若游丝的咒力随着闪烁的光点变化无穷。至少蕴含了十多种不同的咒术。吐鲁番曾说过。只有咒术宗师才能把咒术炼制成符。领悟解结咒后,我才通晓玉符化咒的诀窍。 “我可没有这样的能耐。”黄犹豫了一下,道:“这是天刑宫座长老恩赐的通行令符。” 我颇感吃惊,天刑不但剑气披靡。居然还精通咒术,他和公子樱的决战必然精彩无比。我不由加快度,向前赶去。 每一重宫门内,守卫着无数长老。与菩提院静坐地长老不同,天刑宫地长老们头戴式样各异的高古战冠,身披光彩灿烂、千奇百怪的战甲,手执五光十色的法宝、利器,一刻不停地腾挪挥舞,似与无形地敌人征战不休。一时间。四周响声如雷,宝光迸溅,杀气冲天。 “这是天刑宫长老的修练方式?果然别具一格。”我沉吟道:“天刑宫莫非是以战修道,以杀养生?” “好眼力。”黄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当今北境纷乱。林公子如此人才,可要辨是非、知取舍啊。” 我微微一笑:“古语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吉祥天号令北境,众望所归,在下自然不会做出逆流而上的蠢事。” 黄鹂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领我进入最后一重宫门。四周骤然变暗,乌黑黝沉的巨石砌成封闭的甬道,尽头是一座恢宏无匹的大殿,宽百丈,高千丈,散出阴寒的气息。 剑气滔天巨浪般冲来。 一人跪坐在地,低着头,长长的银垂落覆脸,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进来。在他地膝前,摆放着一块黑沉沉的磨剑石。此人双手虚捏,仿佛握着一柄有形的长剑,专心致志地磨剑。每一次摩擦,磨剑石出铿锵激越的鸣响,一道道剑气破空而出,纵横披靡,令人生出磨剑石上真地有一柄绝世宝剑地错觉。 毫无疑问,磨剑之人正是天刑!在他对面一丈开外,公子樱怀抱琵,飘然而立,风姿优雅出尘。 楚度负手立在外围,静观两人对峙,若有所思。半空中,赫然悬浮着观涯台,梵摩端坐台上,无颜站在一边。此时的观涯台宛如云雾凝结,朦朦胧胧。我心中震惊,观涯台明明在菩提内院里,怎地这里又出现一座? “小子,怎么现在才来?去哪里鬼混啦?”无颜笑嘻嘻地向我招手,“别傻看了,这是梵长老用观涯台地灵气炼成的观涯台分身,你还不快点上来,以免被剑气波及。” 我楞了一下,器物也能被炼出分身?吉祥天的绝学还真是五花八门,难怪眼前的观涯台和菩提院的有些不同。略一踌躇,我拒绝了无颜 ,独自走向殿角。 黄鹂也和我一样,退到了边上。在观涯台上观战,犹如隔雾观火,虽说轻松安全,不会被双方气势波及,但也失去了磨炼自身的机会。只有亲涉险地,深处战斗的暴风核心,才能真正体会这一战的精义,了解知微高手的境界,为我将来的突破打下基础。 我心知肚明,如果明年达不到知微境界,鲲鹏山便是我的埋骨之地。虽然当初楚度承诺决不杀我,但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锵锵——咣咣——咚咚”,磨剑声愈来愈响亮,耳畔犹如炸开接连不断的惊雷,重重轰击心神,一般人甚至会被剑气的轰鸣直接劈倒。旁观者尚且如此,当其冲的公子樱可想而知。 直到此刻,公子樱还是纹丝不动,任由对方剑气一浪高过一浪地催逼。我暗暗纳闷。公子樱并非楚度,不会等到对方使出最强手后再摧毁。他之所以甘愿被动,必然有原因。 响声不绝于耳,我突然察觉,天刑的动作从来没有出现过丝毫停滞。磨剑地姿势与声音完美融合,带动奇异的韵律,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无论公子樱何时出手,都会陷入磨剑的节奏中,被拖动挨打。 我立刻醒悟,难怪公子樱静立不动,分明是要等待对方露出破绽,才给予痛击。一举破除天刑的磨剑韵律。同样。如果公子樱不能成功打断对方的节奏,就不得不迎接天刑攀至巅峰地惊天一剑。 “轰”,磨剑声不断拔高,刹那间犹如龙吟。恍惚中。一道雪亮的剑气滚滚射来,遍殿生寒。与此同时,公子樱指尖拂过琵琶,弦音清鸣,刚好击在磨剑声的余音上,奔腾的剑气顷刻断开。 我忍不住为公子樱恰到时机的一记喝彩,接下来,就是他反客为主,大举反攻的时候了。 “叮咚”。公子樱手挥四弦,琶音犹如水银泻地,洋洋洒洒,琮琮绵绵。瞬息压过了磨剑声。 “公子樱要糟了!”月魂忽然道。 我疑惑不解。如今形势倒转,公子樱处于主动。月魂何出此言呢? 月魂道:“天刑的磨剑之音暗藏后手,高亢的音律烈而不断,余音别有转折,应该是故意引诱公子樱的琵琶音切入。” 果不其然,无论琵琶音如何浩浩荡荡,磨剑声始终犹如一根纤细地丝线,弱而不断。表面上似乎公子樱占尽上风,但细细聆听,却似乎是被磨剑声牵着鼻子在走。随着磨剑声由轻而重,琵琶音不得不跟着水涨船高,仿佛一条巨龙被绳索捆绑,左冲右突,竭力挣扎。 月魂嘻嘻一笑:“没说错吧。论起乐理造诣,我可是北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第一高手。唉,高处不胜寒,无地觅知音啊。” 我恍然道:“刚才的那道剑气也是天刑刻意弄出来的假象?” 螭插口道:“天刑的剑气已经到了虚实皆生相地地步。公子樱如果截断剑气,那么它就是虚像,如果不抵抗,那么它就会化成真实的剑气。” 我苦思道:“挡又不行,不挡又不行,岂不是两难?” 螭摇头晃脑地卖弄:“唯有以‘中观’破之。” 我奇道:“什么是‘中观’?” 螭讪讪地道:“我也不太懂,当年偶尔听主人说起过。等你到了知微,大概就会明白了。” 此时,磨剑声由轻转重,由重复轻了数百遍,彻底压制住了琵琶音。音仿佛萎缩成一条小蛇,愈不振,困锁它的绳索则变成了沉重不堪的铁链。 形势完全倒向了天刑,除非公子樱出刀,否则劣势会渐渐化成败势。然而一旦出刀,便意味着第一轮交锋的失败,对公子樱的心境产生不利的阴影。 “呲啦”一声,公子樱的衣摆被激荡的剑气割裂。我忽然觉得奇怪,天刑磨剑既要主导节奏,又要不停地催动虚实剑气,怎么可能循环无止地进行下去呢?即使是楚度,也不可能压得公子樱一面倒。 一念及此,我地神识向外延伸,试图感应天刑的气机波动。神识游走间,倏然遇上另一股庞大的神识,正面碰撞下,我脑海传来轻微的疼痛,默察这股神识地源头,竟然是楚度。两人对视一眼,神识悄然错开,对彼此地用意了然于心。 “铮”,公子樱手指突兀外勾,硬生生崩断了一根琵琶弦。刺耳的声音顿时划破磨剑声,公子樱紧接着一番密雨打芭蕉地轮指,利用来之不易的喘息机会,强行与磨剑声争斗。 半注香过后,磨剑声又压过了琵琶音。不得已,公子樱再次崩断了一根琶弦,苦苦支撑颓势。我暗暗摇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等到琵四弦俱断,公子樱出刀也来不及挽回败势。 一道滚滚剑气 起,犹如天河倾泻,照得漆黑的殿石白亮如昼。“次,天刑主动催剑气,隔断了第三根琵琶弦。摆明了是要赶尽杀绝,将公子樱的反击扼杀在摇篮中。 此时,我地神识突然察觉出磨剑石上的微妙波动。以镜瞳秘道术望去。黝沉无光的石头表面隐约浮动着暗纹,暗纹玄奥深涩,线条复杂难辨,仿佛遵循着某种天地至理缓缓流动。我意识到,天刑磨剑的动作、声音和磨剑石上的暗纹保持着相同地韵律。 刹那间。犹如拨云见日,我茅塞顿开。天刑以无上玄法,巧妙地借助磨剑石上的暗纹,带动磨剑声与剑气,看似是他在出手,实则只是充分挥了磨剑石的物性!天刑能把一件死物挥到如此淋漓尽致的地步,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天下万物,皆有物性。天刑掌握了物性的本质,将自身与外物水乳交融。从而令万物皆为他用。换言之。无论在哪里决战,天刑在地利上的优势无可匹敌,可以充分利用周围的环境攻击对手。 第四根琵琶弦嘎然崩断!刺耳的音波犹如激射的利箭,钻入磨剑石。 千钧一地最后关头。公子樱终于力挽狂澜,瞧破了对手地奥秘。磨剑石上的暗纹裂开,再也无法流动。磨剑声被迫中断,漫天剑气犹如没头的苍蝇,四处乱窜。 “不错。”天刑缓缓抬头,闪亮的银向后披散,露出一张苍老枯败地面容。 我吓了一跳,天刑的脸丛生密密麻麻的皱纹、色斑,耷拉的肉皮褶皱层层叠叠。像一张纸被揉成一团后。又在上面胡乱涂鸦。他的耳朵又尖又长,两侧额角微微隆起淡黄色的两点。 “他不是人!”月魂惊奇地叫道,“天刑和你一样,都是人妖!” 我目瞪口呆。堂堂天刑宫座长老。竟然是一个人妖! 双手虚抱,向外轻推。天刑缓缓立起。满殿乱窜的剑气犹如乳燕投林,纷纷射向四周石壁。石壁上的暗纹立刻流动起来,刹那间,庞大的宫殿化作循环奔涌地剑潮,扑向公子樱。 公子樱翩然而动,十指时而如鲜花绽放,姿态迤逦,时而如电闪雷击,大开大阖。剑气一旦触及指影,顷刻烟消云散。到后来,公子樱的十指生出清莹灵气,缭绕流转,渐渐覆盖住了殿石。 被隔断了与殿石的联系,剑潮疲软地散开,四分五裂。 “好!”天刑森然道,“我开始有点兴奋了。”双掌一搓,剑气消散无形。 “还望天刑长老不吝赐教。”公子樱好整以暇地道,指间弥漫的清气化作崇山峻岭,向天刑当头压下。 天刑冷冷地看着公子樱,身躯不动如山,迅被上空黑压压地山影覆盖。巨山砸下时带起地狂风令人窒息,碎石“哗啦啦”从山顶滚落。即使我站得远,衣衫也被刮得向后疾扬。 我心头骇然,公子樱显然也深谙虚实皆生相的妙术,甚至造诣比天刑更高。后者只能局限于剑气变化,公子樱却可以幻化出山峰这样地实物。 天刑兀自伫立,不做任何抵抗。“轰”,山峰猛然砸中他,四分五裂,石块崩碎,“砰砰砰”在地上弹跳、翻滚,扬起蒙蒙尘埃,淹没了天刑的身影。公子樱探手一招,碎石残屑化作氤氲清气,重新飞回指间。 烟尘散去,天刑岿然不动的身躯犹如地狱杀神,幽幽浮现出来。“替我搔痒么?”他面无表情地道,衣衫褴褛,身上却不见半点伤痕。 我暗叫邪门,就算天刑是铜头铁骨,也该被砸破了。楚度双目暴起明亮的光彩,问道:“天刑长老修炼的是何种奇功?” “奇功?”天刑扯掉破烂不堪的上衣,露出精赤强健的肌肉。无数道大大小小的疤痕密布全身,和脸上的皱纹一样多。 “魔主口中的奇功,不过是无数次的战斗、受伤换来的。”天刑缓缓举起手,一道锋锐的剑气在半空闪过,猛然劈向自己的胸膛。 剑气斩在肌肉上,犹如泥牛入海,连一点印痕都没有。众人瞠目结舌,我失声道:“这还是人吗?”天刑的**比昆吾石还要坚硬,这不是什么法术,也不是法术可以造就的。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再经历了亿万次的残酷杀伐,承受了不知多少次的流血、创伤洗礼,才进化后的强悍**。 这是真正的千锤百炼! “来吧,拔出你的刀。”天刑出嘶哑的笑声,“很多年了,没有人能让我再受伤。说起来,我真是很怀念从前受伤的滋味。” “来吧,拔你的刀!”“拔你的刀!” 第十九册 第二章 刀光剑影 刑疯狂的喝声响彻大殿,目光中射出灼热的渴望。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战斗狂人,浑身散出毁灭自己,也毁灭他人的杀气。我宁可对上梵摩,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作战。 在我看来,最可怕的并非天刑打不死、弄不伤的变态肉躯,而是他丰富的战斗经验。从这一战开始,天刑就牢牢占据主动,不断打压公子樱的信心,包括他显露**的强悍在内,无一不饱含攻心之策。 眼下,公子樱更被天刑的言语逼进了死胡同。出刀,等于被天刑牵着鼻子在走;不出刀,没有丝毫胜算。无论怎么选择,公子樱都落入下风。 “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许久,殿内响起公子樱清朗的吟声。他神色悠然,清澈的目光仿佛穿透宫殿,望向某一处遥远的所在。 “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尔其静也,体象皎镜,是开碧落。”公子樱仿佛一个漫步山间的文人骚客,徐徐迈步。霎时,大殿内掀起狂风暴雨,无数山峦拔地而起,层峦叠嶂,淹没了我的视线。 骤雨打湿了我的头,呼啸的狂风在四周横冲直撞。是真是幻,是虚是实,已经分不清了。我心中蓦地生出一丝感悟,神识气象术既然脱胎于天象,那么也应该能生出虚实天象,令对手身临其境。 “碧落道阵!”黄鹂轻呼道。面对攻与不攻的两难选择,公子樱非常聪明地采取了“围”地战略。以道阵围困天刑。逼迫对方应手。 道阵变幻不定,时而山光水色,清莹明皎;时而雷电大作,天崩地裂。不知过了多久,一点亮光从道阵中心暴起。涨成耀眼的光弧。“天道刑罚——灭迷之剑”!天刑的厉喝震耳欲聋,道阵被白亮的光芒席卷,化作残片飞溅。 天刑破阵走出,双手合握着一柄收缩不定的光芒之剑。与此同时,“呛”,耳畔传来一点黛眉刀地清吟。 公子樱从容走向天刑,手中不见刀,刀声却连绵不绝,绕梁不断。 “试问长老。樱出刀否?”公子樱含笑问道。 我不禁拍掌叫绝。此时只闻刀声,不见刀光,刀在出与未出之间。这是公子樱尽展天才的战略。先以道阵围困,等对方强行破阵。锋芒回落的一刹那,给予最强有力的反击。 面对出与未出之间的刀,天刑同样陷入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两难。我忽然对公子樱有了几分了解,他是一个擅长以静制动,防守反击的人。当对手占尽上风时,他不会强行抗争,而是“绕着走”,随后便是石破天惊的反扑。 “高手对决。斗智斗力啊。”我喃喃自语,这是心理、气势、法术、智谋的全面战斗,要极力营造出微妙地优势,打压敌方。随时变幻战略。与其说知微高手是法术对决。不如说是道地对决。 想了想,我问道:“老螭。刚才什么灭迷之剑倒是很厉害,居然可以破除道阵。你会不会?我觉得灭迷之枪听起来更威风。”我对道阵一窍不通,将来如果和公子樱、庄梦翻脸,必须先做准备。 螭闷声道:“你少来花言巧语,能练成天道刑罚之术的人都是心理变态。你乐意,大爷还不愿奉陪呢。” “怎么说?” “天刑宫的道认为,无情无义、无欲无求的天地才是永恒地主宰。人、妖要寻求突破,与天地同在,就必须根除心中的迷念、贪念、骄念、惰念、怒念、食念、妒念。只有这七种念灭绝,才算迈入天道。” 我听得直翻白眼,灭绝七念的人还能算是人吗?我的神识内潜伏着七情六欲怪物,岂不是永远没有得道的可能? “樱掌门好心智。”受挫后,天刑眼中的战意更浓烈了。他握剑的双手慢慢举过头顶,剑光越来越来亮,奔腾的剑气潮水般向外一**扩散。此时,我不得不运功,抗拒锐利的剑气。 “天道刑罚——灭贪之剑!”光剑倏然从天刑手中消失,下一刻,公子樱脚下地地面冲出眩目的剑芒。 刀光犹如一泓碧水,清涟闪过,截住了剑芒。凌厉汹涌的剑光像被抽调了筋骨,软绵绵地垂落。 “天道刑罚——灭食之剑!”随着天刑的厉喝,剑光像毒蛇般猛然抬头,窜起,化作一匹数百丈地长虹缠绕向公子樱。 不等公子樱出刀,天刑手中又激射出两道剑光:“天道刑罚——灭怒之剑!灭妒之剑!”两道剑光前后夹击,在半空飞旋转,形成眼花缭乱地光轮。 一点黛眉刀在空中曼妙划过,先断长虹,再劈光轮。看似两刀,却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已达返璞归真的妙境。 光轮被刀光劈飞,爆出灿烂地光雨。每一个光点在空中疾转,光芒暴涨,变成千百个巨大的剑轮,重新冲向公子樱。 碧色的刀光再闪,刀芒在空中颤动,每颤一下,就改变一次轨迹,将剑轮尽数斩断。 “抽刀断水水更流。”天刑森然道,断裂的剑轮一变二,二变四,无穷无尽地衍生。 一时间,满殿被呼啸的光轮淹没。这么打下去,公子樱不被杀死,也要被活活累死。 公子樱突然抽身,后退,抛刀。 危急关头,他竟然连刀也不要了! “好!”观涯台上的梵摩忽然赞道,“不愧是得了晏采子真传的人!” 一点黛眉刀破空飞掠,气机牵引之下,光轮纷纷追随刀光而去。“轰轰轰!”宫殿顶壁破开无数个窟窿,剑轮击穿殿顶,直冲云霄。 一点黛眉刀散作点点碧光,从半空洒落。在公子樱手中重新凝聚成一轮弯弯的刀光。 天刑爆出一阵狂笑,他嘴唇蠕动,念出奇怪地字节。大殿内出现了诡秘的一幕,一层薄如蝉翼的皮,由头到脚。从天刑身上缓缓蜕落。 此时的天刑,脸上的皱纹少了一些,身 痕也淡了几分。随着他念出的字节不断加快,一层~皮从全身蜕去。 直到最后,眼前出现了一个肌肤滑润,浑身被耀眼剑光笼罩的年轻男子。 “终于不必压抑我的力量了。”天刑享受般地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他头顶上空,悬浮着一轮流动的光环。当我凝神注视光环时,像是被拖入了一条逆流倒退的隧道。身心急衰老。强行运转神识。我才从光环中挣脱出来。 “时光之咒?”公子樱悚然动容,楚度脸上也露出震惊之色。 “不错,正是可以蓄存精力、返老还童的时光之咒。”天刑慢慢睁开眼睛,双目灼亮得如同两团剑芒。“噗噗”。坚硬的殿石被目光击穿,石屑激溅。 天刑果真是一个咒术大行家!吐鲁番提及过时光之咒,这种奇特地咒术早已失传,它没有丝毫杀伤力,因为施咒地对象,通常是施咒者本人。 在北境,无论是人或妖,都必须经历得与失的过程,就像吸气和呼气一样。通过法术修行。吸取天地之气,壮大自身。这就是“得”。但只要是生命,就会有无法避免的消耗,一言一行一念一思。哪怕睡觉、修炼也会有消耗。所以人、妖同样会随着时间慢慢衰老,最终难逃一死。只不过比普通人加慢了过程。这就是所谓的“失”。而时光之咒,可以将“失”减弱到最低,去除所有不必要地消耗,从而存储节省下来的精力。 天刑之所以衰老不堪,正是他施展时光之咒的结果。连滋润修复肌肤的精力,也被节省下来,积蓄体内。一旦解开咒术,彻底爆出来的力量几乎是原来的翻倍。 “这一战,才刚刚开始。”天刑目光所至,纵横披靡,殿石纷纷炸开。 “鸠丹媚中的刺衣咒,是天刑长老所为吧?”楚度突然道,“除了阁下,楚某想不出当今北境,谁还有如此深湛的咒术。” 天刑傲然点头:“饶过她的性命,已是吉祥天地恩赐了。” 我又惊又怒,无法置信。以天刑的实力,当年就算强*奸鸠丹媚,她也只有逆来顺受。何必多此一举,施下刺衣咒? “堂堂吉祥天第一高手,对付一个女妖需要这么麻烦?”楚度语含试探。天刑解咒后的力量,绝对过了梵摩。 梵摩目光中闪过一丝异常:“难道魔主对鸠丹媚也有兴趣?” 楚度淡淡地道:“得到她的红丸可增长法力,天刑长老不是这么想地吗?”刻意瞥了我一眼。 梵摩轻轻叹息:“施加刺衣咒只是代天刑罚,自有其中道理,魔主不必妄加猜测。” 楚度露出深思之色,我心乱如麻。为鸠丹媚报仇?一来,我没有这个实力;二来,我怎能现在就和吉祥天撕破脸?而鸠丹媚只是魔刹天一个二流妖怪,怎会和吉祥天地天道刑罚牵扯在一起? 茫然抬头,我遇上了楚度讥诮的目光,仿佛在嘲笑我地退缩。神思恍惚中,我记起那座遥远的木屋,夜雨滂沱,酒醉的少年拍着胸脯,对同样酒醉的女妖大声嚷:“你放心,老子陪你去找他!我们去杀了他!明天,老子就去宰了他!” 从那天起,过了多少个明天呢?我惨笑,少年的誓言只不过是一腔热血,然后在无数个明天里,慢慢变冷。 一生还会有多少个明天呢? “对不起,天刑长老。”我慢慢走出来,每一步,都如此艰难。然而我不得不走出来,面对锋芒毕露的天刑。 对天刑微微欠身,我缓缓地道:“我要求和长老一战。” “你说什么?”梵摩微微变色。 “我要求和天刑长老一战。”我木然重复,“因为长老欠鸠丹媚一个公道。” 四周鸦雀无声,许久,楚度长笑:“不枉她教了你一场。看在你今天的胆色份上,你我烟丘一役地恩怨一笔勾销!” “为什么?”月魂在问我。“为什么不能忍了?” “因为那腔血可以变冷,但不能消失。”我平静地望着天刑,心中酸涩。兴许我知道,吉祥天不会在这种时候,选择和我决裂。兴许我可以心狠手辣。可以越走越远,但我无法在背叛中遗忘。 “林飞你这个惹事的害人精啊!”无颜怪叫一声,从观涯台上跃下,有气无力地道,“作为此人的狐朋狗友,哦不,良师益友,本公子只好表示一下支持,请大家热烈鼓掌。” 他和我并肩而立。对天刑笑了笑:“请问。可以二打一吗?” “胡闹。”梵摩微微蹙眉,默然了一会,道,“关于鸠丹媚之事。日后我会给林公子一个解释。此刻,还请各位不要干扰天刑座与樱掌门的决战。” 我犹豫了一下,默然应允。这已经是吉祥天最大的让步了。当然,我手中握着一张最厉害地底牌:一旦吉祥天与自在天比邻的秘密被揭露,吉祥天将面对无数疯狂涌至的人、妖。即使强如吉祥天,也无法对抗整个北境,那将是彻底的崩溃。 月魂仿佛有一些失望:“这才是你敢于挑战天刑的真正原因吗?” “是,但也不是。”我淡淡地回答。那腔血不能灭;同样,选择出头就要有出头的后招。否则只是无意义的炮灰。没有单一的原因,因为人心本是复杂的。 “看来不用陪你这个重色轻友地家伙送命了。”无颜如释重负,拉着我向后退开,一边挤眉弄眼。“你小子挺风流嘛。吃了海姬还要吃鸠丹媚?” “去死!”我手肘狠狠捅了他一下,心中却深深感激。得友如此。复夫何憾? 场上,公子樱与天刑地决战重新开始。我突然意识到,楚度借机说出刺衣咒之事,分明是一石三鸟之计!当时天刑解开时光之咒,精、气、神无不处于巅峰状态。楚度的插话打断了对方的气势,等于暗助了 一把。另一方面,他故意送给公子樱一个人情,以樱对战时,在他心中种下阴影。而我也没有逃过他的暗算,我为了鸠丹媚出头,就会影响我和吉祥天地关系,甚至送命;如果我当缩头乌龟,必然内心不安,从而影响道境进展。 “天道刑罚——灭惰之剑!”天刑双手虚握,嘴唇默念。一柄灿烂如烈日的光剑凭空生出,奔腾的剑气仿佛恣意肆虐的海啸,澎湃作响,剑气一浪高过一浪,不断向上攀升,四壁裂开无数条纹缝。 无颜毫不犹豫地跳上观涯台,黄鹂兀自苦苦支撑。我也不好受,呼吸困难,胸口似被压上千斤巨石。唯有楚度稳如磐石,剑气遇上他,自动向两侧排开。 剑光亮得像要炸开来,伴随着光芒万丈的剑气,四周溅出色泽鲜艳的光点。天刑居然同时施展了剑术与咒术! 咒术波及处,石壁像豆腐一样软软地塌陷下去。 碧色的刀光在同一刻亮起,公子樱翩然掠起,与刀光合二为一。 在剑光即将击上一点黛眉刀的刹那,刀光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公子樱也无影无踪。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雷电轰鸣,刀光从虚空闪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划过轻灵缥缈地轨迹,斩断剑光。这种似轻似重,似泰山似鸿毛的刀法,充满了玄妙的矛盾感,连我这个旁观者也血气浮动,内息萦乱。 剑气的海洋立刻混乱,彼此冲突碰撞。公子樱从刀光中浮现,一点黛眉刀划出一个圆,剑气纷纷投向圆中。公子樱反手一刀,带动奔涌地剑气扑向天刑。 天刑不退不避,双足踏成笔直地一条线,冲向公子樱。暴风骤雨般的剑气打在天刑**地胸膛上,没有一丝伤痕。 “铮”,一点黛眉刀劈中天刑额头,如击金石,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印。此时,天刑冲到了公子樱身前,全身迸射出彩光潋滟的剑丝。 天道刑罚——灭贪之剑! 公子樱迥然色变,天刑摆明了是仗着刀剑难摧的肉躯,放弃防守,全力猛攻。公子樱仓促疾闪,向外飞掠,然而,他移动的身影越来越慢,仿佛背上了沉重的枷锁。 “滞重咒!”我惊呼一声,身躯骤沉,骨骼咯吱作响,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几欲吐血。滞重咒一旦施出,方圆十里,所有物体都会承受无法想象的重力。 “扑通”,黄鹂长老摔倒在地。梵摩轻叹一声,一束星光从观涯台上射出,罩住黄鹂,托住她飞向观涯台。 眼看公子樱要被千丝万缕的剑气缠住,他身影一滞,突兀地停顿在半空。 奇变陡生!剑丝居然扭曲,纷纷绕过公子樱。这一刻,公子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宇,再也捕捉不到他的气息。说时迟,那时快,公子樱洒然出刀,碧光丝毫不差地斩中天刑额头,劈在还未消退的白印上,溅出一偻血丝。 天刑闷哼一声,跟跄倒退。被两次斩中相同的部位,他也不好受。公子樱落地时,面色苍白如纸,衣衫尽裂,滴淌着蓝汪汪的汁液,显然被咒术侵及。 双方两败俱伤! “天道刑罚——灭骄之剑!”天刑双掌合拢,空气像水一样晃动,慢慢地,整个空间都在晃动。 “陵清髙而自远,振羽衣以相属。 抚龟鹤而增感顾蜉蝣而自嗟。”公子樱曼声长吟,一泓碧光吞吐不定。他的身姿时而清莹冥寞,时而浩瀚渺漫,仿佛化身成了一缕游走天地,不可捉摸的灵气。 如果天刑是一条盘踞的蛇,公子樱就是一只飞旋的鹰。双方对峙僵持,谁也没有动进攻。 我运转内息,苦苦抵抗双方气势的波及。四周仿佛凝聚成了一柄无形之剑,稍微动弹一下,就会被剑气割裂。而公子樱摇曳的身影看得人血气动荡,似乎要随着他穿过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宇,这些宇颠倒变幻,似是而非,令我竭力想挣脱出来。 龙蝶说得没错,知微的确是另一个迥然不同的境界,不是我现在可以抗衡的。 良久,天刑暴喝一声。 没有灿烂的剑光,没有凌厉的剑气,然而宫殿崩塌,巨石灰飞烟灭! 苍茫天地化作了剑! 肃杀沧桑,无情无义,这是天地之剑! 这一剑斩尽杀绝! 碧色的刀光一闪,空灵玄妙,无迹可寻。这一刀,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淡淡的刀光像是肃杀严冬里吐蕊的寒梅,苍海桑田中无悔的情怀。 天地不仁,但天无绝人之路! 这一刀绝处逢生! “轰”,沉闷的响声怒雷般向外翻滚,爆炸的气浪前仆后继,我被逼得不断后退。剑气刀光中,两道人影兔起鹘落,分分合合,电光火石般交锋了千万次,又各自退后。 双方目光相接,天刑额头血流如注,公子樱长散乱,口鼻渗血。 “玉石俱焚咒!”受伤的天刑仿佛更兴奋了,目光疯狂,澎湃的战意令人心惊胆寒。玉石俱焚咒,是近乎于同归于尽,不死不休的毒咒。 “够了!此战作和!”观涯台上,梵摩沉声喝道。黄钟大吕雄浑鸣响,硬生生打断了天刑的施咒。 “此战作和,两位可有异议?”梵摩问道。 天刑木立半天,缓缓点头。头上悬浮的光环倏然隐没,丝丝缕缕的皱纹爬上脸颊,密密麻麻的伤疤复生肌肤。转眼间,他又变成了一个衰迈的老头。 “能与天刑长老战平,我已经很知足了。”公子樱笑道。两人心知肚明,再打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 “黄鹂,送三位贵宾先行休憩。”梵摩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林公子,请跟我来。” 第十九册 第三章 唾手可得 刑宫后山内,云深雾重,阴气森森。处处乱石腐叶,偶尔一声兽啼禽鸣刺破寒霄,激荡起满山的肃杀苍凉。 梵摩驾驭观涯台,向山岚深处飞去。我站在他身侧,俯视下方山林,暗暗思忖梵摩将我带来这里的用意。天刑长老跪坐在台角,披散下来的银半遮住眯缝的老眼,俨然昏昏欲睡,刚才那一战的凌厉锋芒消敛得无影无踪。 观涯台从半空缓缓落下。 “这里不像是吉祥天。”我奇道。四周尽是古木凋毙的残骸,落叶厚积成荒败的沉淀,在山风中簌簌悲吟。破缺的树墩鳞次栉比,宽广如屋盖,鳞皮比铜铁还要硬,裸露的圈圈年轮被岁月的风霜摧磨得模糊不清。 “林公子认为吉祥天应该怎样?”梵摩反问道。 “华美庄严,雄冠北境。”我不假思索地答道。这片后山既没有什么霞光瑞气,也没看到什么灵草仙禽,死气沉沉得像个坟地,和吉祥天别处的景观天差地远。 梵摩微微一笑:“有华美就有丑恶,有华彩便有阴影,此乃阴阳对立共生。天道万物皆是如此,吉祥天哪会例外?” 我心弦微震:“所以标榜公正的吉祥天也会对鸠丹媚暗下毒咒?” 梵摩轻轻叹息:“每一个人心中的吉祥天不尽相同,而吉祥天却依然是吉祥天。林公子何必对鸠丹媚一事耿耿于怀?” “既然每个人心中地吉祥天都不相同。那么就有无数个吉祥天。”我冷然道:“无论如何,请两位座长老给我一个解释。” 梵摩涩声道:“带你来此处,便是解释。天地之道,是堂堂正正,也是奇诡阴暗。吉祥天素持天地之道。既非公正,亦非邪恶,所以才会有论道谈法的菩提院,主宰杀伐的天刑宫。” 我嘿嘿一哂:“梵长老何必和我绕来绕去,尽玩些虚的?依你言外之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蝎妖难道干扰了天道,需要天刑长老亲自出手惩罚?” 梵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刺衣咒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我将信将疑。鸠丹媚孤家寡妖一个,全无势力根基,凭那点妖力也能兴风作浪?未免太高看了她。至于手下留情一说,我倒也相信,在强悍地天刑面前。 鸠丹媚只有逆来顺受的份。我旁敲侧击地追问了几句,梵摩只是摇头,再也不肯透露丝毫口风。 “告诉他,也无妨。”一直沉默的天刑忽然开口道 梵摩讶异地望向天刑,后者木然看了我一眼,道:“林飞。你可有兴趣接承天刑宫的衣钵?” 一语石破天惊,听得我张口结舌。饶是我向来心计多端,一时也反应不过来。接承天刑宫衣钵,也就是成为未来的天刑宫座长老——整个北境的掌权者! 我做梦也想不到,天刑会对我青睐有加。这个突然从天上砸下来的香饽饽,砸得我眼冒金星,心如蛙跳。权力、声望、力量、财富,]|我跟前。 从此,像楚度、公子樱、梵摩一样。高高站在云端,俯视芸芸苍生。 梵摩满脸震惊,失声喝道:“天刑座在说笑?” 天刑一摆手,深深地盯着我:“你若受我衣钵,执掌天刑宫,鸠丹媚的隐秘自然不再瞒你。” 我禁不住呼吸急促,欲言又止。然而惊喜之余,心中又生出几许疑虑。打死我也不相信,我地人品能让天刑对我“一见钟情”。 梵摩微微蹙眉:“天刑座是否操之过急?执掌天刑宫的重任非同小可。还需再三斟酌。”显然不赞同天刑的意见。 “传位之事刻不容缓。”天刑道:“莲华会一旦落幕,北境必将血雨腥风。吉祥天要同时面对清虚天、魔刹天的联军,胜负难料。天刑宫不可后继无人。” 梵摩面色剧变:“莫非你?” “斩草当断根!楚度不除,北境难安。”天刑斩钉截铁般喝道,“只要能制造机会,成功伏击楚度,截断魔刹天的援手,用天刑宫百名精英拖困住他,我再以玉石俱焚咒加殃及池鱼咒,全力催天道刑罚,至少有五成把握与他同归于尽!” 我倒吸一口凉气。殃及池鱼咒是非常歹毒地咒术,施咒时,方圆千里的生灵都会被抽光生机,灭绝一空,包括施咒者自己在内。但最可怕的是天刑的行事性格。他根本不在乎自己一代宗师的身份,宁可用不光彩的伏击方式暗杀楚度,不惜赔上己方百条人命,端地是心硬如铁。什么尊严地位,气度礼仪,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是他脚下可以践踏的烂泥。 梵摩呆了半晌,沧然道:“只有如此么?” 天刑道:“只有如此。吉祥天亿万年的道统,岂能在你我手中而断?” 梵摩神色凄楚,对天刑合掌为礼:“天刑座以身殉道,当为吉祥天众生表率。” “楚度一死,各大妖王定然四分五裂,魔刹天重归一盘散沙。到时清虚天孤掌难鸣,不得不偃旗息鼓。梵座便可掌控北境大势。”天刑缓步走下观涯台,满山的残根断树竟然蠢蠢欲动,似要化作山精木怪。一簇峥嵘虬蟠的老树根猛地绽开,盘根像筋骨暴起的指爪,破土钻出,向空中狠狠撕抓。 梵摩沉思许久,道:“天刑宫数十万精英长老。难道没有一个可以传位地?恕我直言,林公子并非吉祥天之人,阅历尚浅,威信不足,恐怕难以服众。” 天刑漠然道:“在海妃一事上。足见林公子心狠手辣,可得天刑杀伐之术的精髓。其二,林公子闯出菩提外院,全凭心志之坚。这一点,楚度、公子樱也不如你。而唯有坚定无移地执念,方能行天刑之道。其三,林公子的机智、权谋,在烟丘战役崭露无疑。加上和我方多次合作,也算是半个吉祥天的人了。” 他双眼猛地爆出异芒,用一种诡异起伏地声调,念咒般地说道:“林公子,请过来一 — 我不自禁地走下观涯台。奇变突生!“蓬”,满山落叶激烈飞旋,出牙酸的摩擦声。老木树墩纷纷扭动,犹如群魔乱舞,向我攀爬而来。鳞爪虬根从脚下破出,“啪嗒啪嗒”抓扣泥土。几乎把我附近围得水泄不通。 “咦?”梵摩吃惊地望向我。天刑似乎早料到这一幕,屈指虚弹,口中道:“此其四也。”指风所及,断树残根绕着我和天刑舞动得更激烈了,仿佛山魈精怪,抽风似地疯狂扭曲,出凄厉的怪音。 “此山名业障,寻常人入得山中,必然心生种种魔幻之念。导致心神错乱,法力走火入魔。即使梵摩座,也要凭借观涯台才敢进山。”天刑若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接着道,“普天下,除了本座的至杀之气,只有苍穹灵藤的活气可以在业障山中毫无伤。” 正如天刑所言,盘根残木张牙舞爪,死死围住我。却不敢接近。 我一旦向前走,它们也畏惧般地随之后退。 我顿觉不妙。洞悉天刑诱我走下观涯台的目地。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漏了底,居然被他察觉出了蛛丝马迹。耳听天刑一声冷笑:“你去过那里了。” 我的心骤然一沉,故作惑然表情:“长老言下何意?” “先前你进入天刑宫,我便察觉你体内运行地气息颇为奇异,竟与苍穹灵藤相仿。而在菩提院时,你并无此异状。”天刑一语道破,他以剑气擅长,对气的感应自然敏锐无比。 “想来,你应是在苍穹灵藤处有了一番遇合。”天刑森然道,“你有螭枪在手,又曾得到过自在天地图,怕是连天壑也见到了。” 我叫苦不迭,再狡辩毫无意义,索性光棍承认。这兴许是天刑笼络我的真正原因。自在天的秘密决不能泄漏出去,莲华会期间,吉祥天又无法杀人灭口,只能对我许以高位。 “难怪林公子失踪一天一夜,众多长老遍寻不得。”梵摩定定地看了我许久,面色数番变幻。与天刑对视一眼,梵摩似有所悟,眉宇间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林公子福缘深厚,居然掌握了苍穹灵藤地气息之术,确有接管天刑宫的资格。”梵摩一反前态,言辞变得热络起来。 我情知其中有鬼,世上决没有白给的好事。但如果登上天刑宫座长老的高位,手握赫赫权柄,就不用再害怕楚度、庄梦,拥有足以争雄北境的本钱。一时间,我心中复杂难明,忽而患得患失,忽而狂喜兴奋,忽而一阵茫然,忐忑不安。 梵摩道:“有吉祥天庞大的资源为林公子炼制灵丹、提精补气,无数妙法奇术典籍任林公子参研,天刑座再亲授你天刑宫绝学,还有观涯台、苍穹灵藤、天壑三个得天独厚地修炼地加以温养,林公子在一年内冲入知微绝非奢望!” 这又是一份抛出的诱人香饵,听得我耳热眼红,心潮澎湃。如果能长期在天壑处修炼,我的法力必然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对道境的提升也有莫大的好处。尽管如此,我还是以极大的意志力控制住热的情绪。 接承天刑宫衣钵,意味着我将要走到台前,与楚度、公子樱正面对抗,不排除天刑宫利用我当炮灰的可能。更重要的是,梵摩和天刑让我接任天刑宫,应该和我类似苍穹灵藤地生命之气有关,其中定藏隐秘。 苦候多时,梵摩忍不住问道:“一步登天的大好良机,林公子莫非还要犹豫?” 我权衡再三,此事终究利大于弊。只要答应下来,从此我便一飞冲天,不再是洛阳城墙根下的一摊烂泥。 但不知怎地,我偏偏开不了口。仿佛内心深处有一股莫明的力量,竭力拒绝这份触手可得的荣耀。 “林公子,你与隐无邪合作,与楚度作对,不正是为了今日么?”天刑淡淡地道,“送给你的,还不要?” 我心中蓦地一凛,在北境苦苦挣扎,要权势,要力量,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欺骗海姬?为了什么,我拼命修炼?为了什么,我要和龙蝶斗,和楚度斗,和庄梦斗? 如蒙大恩地接过权势地位,和昔日的乞丐又有什么不同?恍惚中,我仿佛站在高高的鲲鹏山巅,风从天上来,沙罗铁树繁花盛放,如雪如云。 “这只是时间的无限可能性之一。”楚度如此说。 “只要走下去,总会走到山顶。”我对自己说。 “希望两位长老承诺在下,今后不要再动鸠丹媚。这算是我成功闯关地要求,先前提出的条件就此作罢。”望着眼巴巴等待我答复地二人,我忽然道。 梵摩爽快应允:“鸠丹媚之事关系北境气运,林公子接管天刑宫后,当会明白其中奥妙。” 天刑道:“林公子先前提的要求也不算什么辛秘,只要将北境人、妖的名字刻在业障山的老树残根上,施以咒法七七四十九天,便会浮现出对方的确切位置。” 我恍然道:“难怪吉祥天对所有人、妖的行踪了如指掌。多谢天刑长老坦诚相告,以后我们还会有许多合作。”心中暗忖,若是要和吉祥天斗,必须先一把火烧了业障山,以免泄漏己方行踪。 “合作?”天刑眉毛一挑,“林公子此言何意?”合作二字,已经委婉拒绝了天刑的提议。 “他日狙杀楚度,请务必算上我一份。我可以向诸位保证,如果按照在下的安排伏击行事,楚度活着的机会不会过一成。”我微微一笑:“如果没有别的事,在下暂行告退了。” 梵摩愕然,天刑涩声道:“大好前途,林公子为何弃而不顾?” “我要的东西,自会凭双手来取。”我向两人一揖,洒然而去。 枯藤残根纷纷避退,让出了前方的山路。 “为什么?”月魂不解地问。 “与其成为权势的奴隶,不如做权势的主人。”我抬头,虚空苍茫,云气浩渺,在那里或许有一个属于我的自在天。“这一局棋,我要自己下。” 第十九册 第四章 崭新的神识气象术 在狂暴的天壑前,我的神识不断攀升,仿佛变成了一的枝蔓,散出勃勃生机。神识的藤蔓一点点探向天壑,迎接此起彼伏的光和热的冲击。 强悍的天壑气场惊涛骇浪般压向神识,神识抵挡不住时,便退回苍穹灵藤内。如果天壑的威压稍稍减弱,神识就立刻乘虚而进。在一次次进与退中,我对天壑的体会越来越深。 这种与天象近在咫尺的机会,对我弥足珍贵。天壑狂躁暴乱的气与苍穹灵藤饱含生命力的气交织、接触、碰撞,仿佛揭示了天地两极的玄妙至理。 神识气象术在体内循环流转,一刻不停。气于内,散于外,又重新贯入肺腑,形成周而复始的圆。与楚度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的气场不同,我的气息像一颗种籽,芽、开枝、散叶,延伸出苍穹灵藤般的庞然大网,纵横交错。无数根气枝不断洒落新的种籽,继续生长、扩散,, 这是真正的生生不息。 我忽有所感,回过头,空空玄鬼鬼樂樂的神情被我逮个正着。他身子倒悬,笠帽内探出纷纷扬扬的触手,攀住灵藤,无声无息地一路靠近。 “怎么又被你现了!”空空玄满脸郁闷,一个筋斗跳下来,恨恨地嚷道,“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机灵。盗贼大宗师也会失业的!” “我与苍穹灵藤气息相通,就像它气的一部分。在这个地方,无论谁地行踪都休想瞒过我。”我目光落向他系在腰间的百宝囊,笑着问道,“今天收获如何?偷到什么罕见的宝贝了吗?” 这些天,楚度、公子樱等人在吉祥天各地游览观光,与长老论道说法。我避开众人,悄悄溜进苍穹灵藤,抓紧最后几日的宝贵时间修炼。我进出苍穹灵藤就像自己家门般容易,吉祥天的人即使知道。也只能干瞪眼,根本没办法拦住我。 虽然拒绝了天刑的提议,大扫吉祥天的颜面,但梵摩、天刑没有找过我麻烦。只要我有足够的利用价值,他们就不会和我翻脸。何况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有办法除掉楚度。更钓足了吉祥天的胃口。我有自知之明。一旦楚度被杀,公子樱退兵。接下来吉祥天就会对付我。自在天的秘密,他们绝对不会让一个外人知晓。 既然迟早要敌对。我干脆把空空玄放出来。一来实现承诺,让他在天刑宫爽爽快快地大偷一把。二来。借助他伶俐地身手,为我跑遍吉祥天各地,绘制出详细的山川地貌、人员分布。并在药圃、矿脉、丹房等重地偷偷做了一些小手脚。 “三百六十四株芝草,两颗炼虚丹,十八颗养神金丹,七十三颗提精丹,二十七件法宝,九十六颗滴露宝石,外加一千零一件灵玉。”空空玄抖开百宝囊,珠光宝气耀目。他倒出偷来的宝贝,任我挑选。 “炼虚丹?养神金丹?”正好肚子有点饿了,我囫囵吞枣地把金丹当干粮咽下。这几天肚子里塞满了各类丹草,弄得我精气充盈,小弟弟无风自动。 空空玄把挑剩下来的宝贝丢进小火炉,面有憾色:“今天的收获比不上前几日,他们应该现了藏珍库房被盗,增派了许多人手巡视。” 我笑嘻嘻地道:“他们防得了别人,又怎么防得住盗贼大宗师呢?”这小子也辣手,七天内盗得奇珍异宝上万件。昨天更是潜入天刑宫的藏珍库房,翻找到了天道刑罚地剑气谱,令我获益良多。 空空玄得意地一扬头:“不是我吹。除了天精地阿修罗岛和芝麻的苑,整个北境对我来说就是敞开供应地!” 我目光扫过琳琅生辉的玉器,奇道:“你偷这么多没用地玉做什么?” 空空玄小脸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道:“送送人的。她大概会喜欢地。” 我直翻白眼:“你果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盗贼。由偷转送,不滞于物,不愧是宗师胸怀,盗亦有道啊。” 空空玄频频点头:“自从和你结识,我觉送和偷一样快活。与其宝贝放在我手里霉,不如送给需要它们的人。”贼兮兮地一笑,瞄向我怀里地芥子袋,“反正就算我送出去了,也能随时偷回来。” 我赶紧捂住胸,岔开话题:“刚才运功时,我生出即将飞升**天的感应。 你对阿修罗岛还有兴趣吗?” “废话,我当然要去!”空空玄毫不犹豫地钻入火炉,又探出脑袋,狐疑地眨眨眼,“难道你害怕了?” “怕,当然怕。”我无可奈何地苦笑,“可谁让我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呢?只好舍命陪你这个梁上君子了。” 神识气象术不断流转,我的气息与苍穹灵藤水乳交融。天壑辉煌的景象在视野中一一闪现,层出不穷。时而天崩地裂,轰鸣爆炸,火浆形成的山崩溃坍塌,尘雾蒙蒙遮蔽,虚空翻涌成一片混沌;时而气象变幻万千,灼灼彩焰喷溅,升腾的烟气犹如云蒸霞蔚,织染出花团锦簇的美妙画面。 我心驰神往,沉浸在没有一刻重复的新奇天象中。不知不觉,全身被细密的亮银色鳞纹覆盖。 “轰”天壑深处跳出一颗深青色的尖核,被飞驰的陨石群一撞,四分五裂。核内冲出无数条闪耀地汹涌光河,波涛滚滚,奔腾扑来,激溅的光雨纷纷打在苍穹灵藤上。 体内的气立刻生出感应,刹那间,我的**、精神仿佛化作了一点,破空飞去,进入了天壑。 心中无喜无忧,无得无失,我再不是我。俨然融入了澎湃浩瀚的光河,化作其中一条,风驰电掣,淋漓奔涌。我不断与周围千万条光河汇聚、冲撞,又不断分开,跃腾而起。倾泻而下。覆盖住熊熊岩浆,激溅成密密麻麻的光点。下一刻。我变成巨大的火球,表面绽开数以亿计的白炽光斑。光斑鼓起无数气泡,瞬息变幻明暗。一轮轮紫红的火环从火球内喷出。掀起呼啸的风暴。紧接着,我又汇入 轰鸣地飓风。 犹如经历了亘古漫长的天象变化,生生灭灭。起起落落。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五感一一封闭,迈入了世态。 这一次飞升的过程异常清晰,我明明白白察觉到,体内喷溢的精气与虚空产生了奇特的反应。附近地气波裂开,一个蠕动地空洞缓缓浮出,灵肉在进入空洞的一瞬间,被分割成无数细碎地电光火石,在抵达**天的一刻,空洞封闭,光火重新聚合成完整地灵肉。 仿佛第一次站在**天的大地上,我深深呼吸,感受着周围气地波动。它们与吉祥天的气流并不相同,完全是另一种古怪的节奏。我心中多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地感悟,神游天壑的体验,似乎令我触摸到了最奥秘的天地本源。 “你的神识气象术师法天地,得天独厚,称得上是最接近天道的法术。”月魂赞叹道,“通常只有知微境界的高手,才会在飞升时触到一点天地本源。没想到,你进入世态就已有此体会。” “看来我离知微不会太远了。”我禁不住有些沾沾自喜,神识气象术练到这个地步,总算对得起知音大叔的传功之恩了。将来我开宗立派,定要重建破坏岛的风光威名。 月魂道:“不过神识气象术有利有弊。正因为师法天地,所以也会局限于天地。哪怕你再修炼多少年,最终也只能止步于知微,无法再上一层。” 我顿时汗颜:“突破知微?你居然这么看得起我?说实话,只要能迈入知微我就谢天谢地了。到时与龙蝶联手,对上楚度也有六、七成胜算!” 月魂讥嘲道:“从什么时候起,你需要依靠龙蝶了?” 我心头一凛,立刻反省为戒。龙蝶的力量虽然妖异强悍,但毕竟不是我的。如果我生出依赖之心,怕反着了他的道。 月魂的语声罕见地严厉:“你若无法突破知微,终其一生,都要受天道规则的摆布,成为命运的奴隶。我选中的人,可不是这样的懦夫!” 我沉声道:“好!只要除掉楚度,了却俗事。我必然全力以赴,冲刺那从未有人涉足过的无上境界。” 沿着一片乱石滩,我随兴而走,从容浏览**天的独特风景。各处山光水色,风吹草动,无不隐隐与**天的气相和,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将它们贯通一体。一边走,我一边有感于心,再也没有了从前急吼吼寻宝搜刮的念头。 等到**天夜晚来临的一刻,我召出空空玄,披上霞光羽衣,抹上草汁,悄悄潜入了天缝。 天河涛声如雷,星光璀璨。双手紧紧抓住一头风雷犼的翎毛,我们向电光环绕的阿修罗岛不断接近。“来了,我又来了!”空空玄兴奋地叫喊,双眼直冒贼光。 “糟了!”我惊呼出声,一点光斑由小变大,急充斥了整个视野。 “轰”一道粗如水桶的赤色光柱从阿修罗岛猛地射出,洞穿了风雷犼的腹部。 浓紫色的鲜血泉喷而出,风雷犼悲嚎一声,翻滚着向下急坠落。 突来的变卦令我们措手不及。“千万不能掉进天河!”空空玄叫道,急急忙忙掏出几十根奇特的链、索、绳,瞄准了百丈外的阿修罗岛,比划不停,嘴里悻悻地念叨,“太远了!再近一点就够得着了!” 河涛光浪在下方汹汹闪耀,我竭力保持镇定,如今只有孤注一掷,以魅舞强行凌空飞度。但百丈的距离实在太远,我没有任何把握,一旦中途堕入天河,必然尸骨无存。 “蓬”接近河面时,风雷犼的巨翅猛然掀起,硬生生止住了落势,巨翅剧烈扇动,奋力挣扎着向上扑腾。尽管血流如注,风雷犼还是一点点拔高,距离天河越来越远。 “太好啦,坚持住!”空空玄喜出望外,我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波涛炸开,水浪骤然墙立而起。一个硕大的头颅破出河面,数十丈的雪白长鼻闪电般射向天空。这是一头形状如象,青面獠牙的奇兽,长鼻鞭子般横扫而过,抽中风雷犼的左翅。 狂吼一声,风雷犼左翅折断,翎毛纷乱飞散。奇兽的长鼻化拍为卷,死死勒住风雷犼的腰背,“咯嚓”一绞。血雨狂喷,风雷犼当即丧命,倒栽葱似地落向天河。 “完了,你完了!”空空玄面色如土,半个身子跳进了小火炉,冲我摆摆手,“好兄弟,你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几十头彩鳞巨龙钻出河面,张开血盆大口,争先恐后地迎向风雷犼的尸身。 我急中生智,抓起小火炉,施展魅舞,凌空倒翻,落在一头巨龙的虬角上。与此同时,风雷犼的尸身被撕扯成血淋淋的碎肉残骸。借助冲力,我从虬角上跃起,足尖连连点过十多头巨龙的额角,在空中极尽腾挪,不让自己落入天河。 巨龙纷纷怒吼,张牙舞爪,向我扑击。迫不得已,我打算施展魅舞,拼死冲向阿修罗岛。目光所及处,两排波涛如长长的雪团滚动,象形奇兽正缓缓游来。 我突然灵机一动,身在半空,以魅舞轻灵转动,背对阿修罗岛,对象形奇兽出一连串挑衅般的大吼。 “轰”,被激怒的象形奇兽猛然仰起头,雪白的长鼻快似霹雳,狠狠迎面抽来。我不惊反喜,算准距离,强行向后挪了数丈。“砰”,粗长的巨鼻硬如金石,拍中我封挡的双臂,骨裂声清晰可闻。要不是息壤,这一击足以让我的手臂脱体掉落。 风声呼啸,我被远远地击飞出去,一头撞进了阿修罗岛。 “太好啦,你还真是命大福大造化大!”空空玄跳出小火炉,激动得手舞足蹈,“刚才我还在后悔,应该在你临死前拿走你的芥子袋哩。” “砰”,不等我站稳,一束草绿色的浓汁从左侧的丛林内射出,紧擦我的腿弯掠过,在泥地上溅起腥臭的白烟。正前方,飓风凄厉,夹杂着茫茫厚厚的尘烟席卷而来。在背后的不远处,响起惊天动地的蹄声。整个天空被一道道纵横疾射的赤红光柱遮住。 第十九册 第五章 杀戮的天精 怎么回事?难道是天精大暴动?”空空玄一个筋斗翻顶,伸长脖子,东张西望。 “别管那么多了,反正不是好事!”我见势不妙,立刻寻找退路。无论阿修罗岛生了什么,都不是我们能应付的。万一碰上凶残强悍的天精,小命也会白白断送。 猫腰低头,我溜进右边的草丛,拨开草杆,小心翼翼地向外窥视。附近只有这片地带显得安宁些,浓密的野草高过人头,粗如儿臂,颜色绿得蓝。肩肘擦过毛糙的干时,细小的绒毛纷纷扬扬地洒落。 空空玄随手拍落粘在身上的草绒,指着天空道:“你看那些赤红色的光柱,和先前射伤风雷犼的一模一样!” 伴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霹雳,上空殷红如血,赤柱吞吐激射,隐隐有向这里靠拢的趋势。 “我们要有麻烦了。”我略一沉吟,拉开髻,把长散成乱蓬蓬的稻草窟,除去鞋袜、扯掉衣裤放进芥子袋,浑身上下脱了个精光光。 “你干什么?”空空玄瞠目结舌,“这难道是魅舞的最高境界——脱衣舞?” “临时客串一下天精。”我抓起大把野草,挤出汁水在肌肤上胡乱涂抹,又扯起几束茂密的草叶围在腰间,把自己装扮得像一个野人。 我正想再修饰一番,前方的飓风已经挟腾腾烟雾冲来,旋转的风柱呜咽作响,几乎紧紧贴着地面。灰蒙蒙的飓风内,不时传来一阵阵歇斯底里的狂笑。随着高扭动地风势,沿途的树木、石块被连根拔起。卷入飓风,又化作粉末四散飞扬开。 “糟了!”我心叫不好。飓风逼近,这片草丛势必会被卷起,暴露我们的行藏。 “轰”,在十丈开外,飓风像长了眼睛般猛然一拐。扭曲成一个夸张的拱形弧度,绕过草丛,冲入前方的密林。余风波及,草丛剧烈摇颤。细密的草绒扑散了我们满身。 “咦?”空空玄抓了抓脖子,奇道:“这风来得古怪,怎么像是特意避开了我们?” 我微微一愣,没过多久,林中响起凄厉地吼叫,此起彼伏。 不绝于耳。尘土漫天飞扬,粗壮的林木东倒西歪。不时有鲜血、残骸溅出林子。 “轰!”飓风破林冲出,在半空飞盘旋。一个硕大的脑袋从飓风内钻了出来,不停地晃悠。脑门高高凸起,犹如一个肉球,双目狭长似线。张大的阔嘴里滴淌下一串串鲜血,嵌在牙缝里地半截血肉兀自蠕动不已。 “天精!”我下意识地伏低身子,心中暗暗称奇。这个天精没手没脚,躯体赫然是飓风的形状。光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很不好惹。 风力渐渐放缓,飓风天精紧紧盯着蹄声响起的方向,像粗壮的蟒蛇慢慢扭动着身躯。 “砰砰砰砰”,大地抖动,裂开一道道沟壑。几千个奇形怪状的天精急奔来。他们上身**,涂满油彩,下半身犹如一条色彩斑斓地蜈蚣,腹部生有百来条肌肉虬结的粗腿,足如牛蹄,漆黑似墨,踏在地上隆隆作响,仿佛千百个战鼓同时擂动,声势惊人。 为地天精长嘶一声,百腿挥动,猛地在盘旋的飓风前停住,如临大敌般吼道:“天支风?”举臂一招,其余的天精纷纷散开,围住了飓风天精。 “呼呼,天足族长?”被称作天支风的飓风天精摇晃着大脑袋,混浊的声音犹如拉风箱一般:“呼呼,想不到你们整个部族都出动了。” 天足族长哼道:“何止是我们?毒果族、背刃族、掘地族哪一个不是倾巢出动?”指了指空中交织地红芒,“别说我们这一层的天精,就连上面的都赶来凑热闹了。” “呼呼,毒果族可以排除在外了。”天支风舔了舔大嘴,“他们刚进了我地肚子,味道还不错,就是血咸了点。呼呼,希望你们的血肉能让我满意。” “等一等!”天足族长面色一变,倒退数步:“你我同属第十五层,何必急着自相残杀?不如先联手对付上面来的那几个家伙,再做计较?反正那件东西还没有出世。” 第十五层?我不由苦笑,我们的运气还真够糟的,竟然进入了阿修罗岛的高层,可想而知这里的天精有多厉害。听他们的口气,似乎在抢夺一件什么宝物。 “高层天精的宝贝一定非同小可,这下我们了。”空空玄眉花眼笑,粘在身上的草绒似乎让他奇痒难当,不停地抓耳挠腮。 天支风咧嘴狞笑:“呼呼,好。你有什么打算,不妨说来听听。” 天足族长松了一口气,道:“能和大名鼎鼎的天支风合作,是我们部族的荣幸。据我们的消息,那件东西的出世地 在附近。我们最好分头&# 对方说得入神,天支风却突然转身,风柱倒扑,将身后几十个天精卷入,碾得粉身碎骨。没等天足族长反应过来,飓风又旋转成一根呼啸的尖锥,刺入天精群中,一口气刺穿了近百个天精的胸腹,猛然暴涨。风浪炸开,“啪嗒啪嗒”,天精血肉激溅,残肢断骸乱飞。 “天支风,你竟然偷下毒手,好不要脸!”天足族长气得七窍生烟,百腿人立而起,迎向趁势冲来的天支风。 “呼呼,是你自己笨!我可从没答应过和你合作。”天支风狡诈地一笑,身躯一扭一转,巧妙绕开了天足族长,扑入猝不及防的天精中。飓风像张开的布袋,一口气吸入百来个天精,再横向一滚,化成巨大的滚筒,瞬间碾死了几十个天精。 天足族长愤怒咆哮。高高跃起,闪电般掠至天支风跟前,最前面的两条腿穿过飓风,猛地蹬出。“砰砰”,天支风的大脑袋被踢中,远远飞了出去。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我倒抽一口凉气,天足族长两腿踢出地时候,整个空间仿佛都塌陷下来。不但飓风被破开两个洞。 连空气也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纹。这不是什么功法奇术,而是绝对的天赋力量,强大得可以胜媲人、妖法术的**力量。如果把人、妖比作一条爬虫,那么通过术法的修炼,人、妖可以不断进化成蝶、鸟,突破原有的局限。而天精一出生。就已经是飞翔在空中地鹰了。 天精们纷纷跑向天支风,耀武扬威似地踏足欢呼。“小心!”天足族长声色俱厉地大喊。 “呼呼。晚了!”僵卧在地的天支风猛然窜起,飓风凝聚成一片薄薄的锐利风刃,凌厉横斩。血水泉涌喷射,无数条粗腿被风刃切断,天精们痛得满地打滚。乱成一团。 “这个叫天支风的天精好厉害!”空空玄咂舌道,用力抓了抓后背,小声咕哝。“怎么那么痒?” “岂只厉害?”我觉得这个天精远比其他天精有心计,是个阴险难缠地家伙。 暴怒的天足族长疯狂扑向天支风,百来条腿车马灯一般踢出,绵密的腿影过处,气流被硬生生截断,空间塌陷出一个个凹洞。而天支风就是不和他正面交战,仗着旋风似的高满场飞卷,避强击弱,逐一追杀对方的族人。 “啊呀,痒得我受不了啦!”空空玄小脸胀得通红,双手使劲抓遍全身,忙得不可开交。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尽管双方厮杀得热火朝天,但至始至终,都远离这片草丛地带,如避蛇蝎。 空空玄越抓越痒,心急火燎,索性撕开衣衫。他浑身被抓出了通红的血印,纤细地血管暴起,白皙的肌肤下凸起一颗颗米粒状地暗绿色物体,鼓囊囊的犹如活物,急促跳动,仿佛要从肉里钻出来。 “难道是这些草绒在作怪?”我心中一动,因为有息壤护体,所以我才幸免于难? “痒死我啦!痒死我啦!”空空玄疯般地抓挠,上窜下跳,不时掏出大把的丹丸、药草抹全身。他这么一闹,我们行踪立刻暴露。面对四周厮杀不休的天精,我一时进退两难。 好在这些天精也没功夫理我们,激战中,天支风化作风刃,呼啸斩向天足族长。后者不避不退,肩膀被斩伤溅血的同一刻,抓住机会,两条最为强壮矫健地后腿倏然蹬出,猛地合拢,死死夹住了对方的飓风身躯, “呼呼呼呼!”天支风拼命地扭动挣扎,试图抽身脱困。虽然风本无形,但他偏偏犹如实质般被紧紧锁住。我看得心惊神悸,这种连气流都能夹锁的腿力,怕是连息壤都会被踢破。 十五层地天精比起当日的天娜,明显又强了许多。 天足族长百来条腿眼花缭乱地踢出,势大力沉,重若万钧,不停顿地砸击对方的脑袋。只见一颗圆溜溜的大脑袋如同过街老鼠,在飓风内仓皇穿梭闪躲,疲于奔命,甚是滑稽。 残余的天精们也奋力扑上,千万条粗腿轮番登场,狠狠踢向天支风。不时有微弱的风力被扯出天支风的身躯,就像离开大海的水滴,迅蒸在空中,飓风庞大的体型也开始缩水。 “呼呼!”形势不妙,天支风突然全力反扑,旋转的风柱怒龙般迎向天足族长,同时仰天大叫:“动手!” 一线黑影幽灵般出现在半空,快似风驰电掣,从天足族长背后疾射而出,洞穿了对方的脑颅。天支风顺势一冲,将四周的天精撞得四分五裂。 陡转的局势令众天精阵脚大乱,溃不 :的血雨。天精们彪悍之极,虽然不断送命,仍然悍不畏死,穷凶反抗。血腥的杀戮持续了整整三个多时辰,留下满地流淌的血水。 黑影缓缓飞落,他的体型仿佛一根锋利的长箭,浑身遍布紫黑色的鳞甲,两肩生有一对狭长的翅膀,紧贴双腿。如同箭羽,削尖地头脑则是箭尖,冒着灼灼寒芒。 “天足这个老家伙还真难缠,呼呼,幸亏你及时出手。”天支风掠至箭形天精的身侧,“扑哧扑哧”喘着粗气。 箭形天精傲然道:“有我在。你怕什么?眼下最棘手的,还是天上那几个十六层的家伙。” 天支风呼呼一笑:“你我在这一层隐忍多年,实力不见得比他们差。以有心算无心,胜算颇大。” 箭形天精迟疑道:“那件东西出世前的征兆太过惹眼。上面几层的老家伙可能都感应到了。” “只要顶层地王族不插手就行。”目光一转,天支风望向我们,狞声道:“这两个脸生得很,你过去见过吗?” “一定是从下面偷偷溜上来的。”箭形天精不耐烦地道:“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连痒虫草都敢碰,哪用理他们?” 我站在草丛中。任由他们指手画脚,一言不。对方既然不敢靠近这片草丛。我自然有恃无恐。麻烦的是空空玄,他痒得浑身打滚,痛苦不堪,什么灵丹妙药都无法止痒。我心中虽然焦急,却也束手无策。 “能闯过守卫进入这一层。想必也有些门道。”天支风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们,目光在我身上徘徊片刻,道:“特别是这个。你看,痒虫草好像对他没有一点作用。” 箭形天精诧异地看了我几眼,似也被我吸引住。就在他分神地一刹那,天支风猛地卷住他,狠狠一扭。“咯嚓”,箭形天精被拦腰折断,倒在血泊中,半截身子抽搐不已。 “呼呼哈哈!蠢货,那件东西是我们能染指的吗?顶层的王族必然会下来争抢。你与其白白送死,不如让我饱餐一顿。”天支风得意地狂笑,大脑袋扑向对方的尸体,大肆吞嚼,嘴里犹自含糊不清地道:“呼呼,从今往后,第十五层任由我天支风做主了!”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天支风连同伴都要干掉,这份阴险狠辣令我自愧不如。原来自始至终,他的目标都不是那件即将出世的宝物,而是这一层能对他构成威胁地天精。 “天支风你好手段!”我瞥了瞥空空玄,稍作沉吟,心生一计,当下刻意放声大笑,“只是可惜啊。” “呼呼,可惜什么?”天支风果然如我所料,接上话头。 “可惜天大的好机会送到你地面前,你却蠢得要把它推出去。”我故弄玄虚,试图钓起对方的胃口。 天支风哼道:“呼呼,你这种下层的天精,还不够资格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什么大好机会,定是胡言乱语!” 这个天精狡诈多疑,偏偏贪婪得很,摆出不屑一顾的神情,但最后两句话隐隐透出对我的试探之意。分明是想弄清楚我口中地好机会到底是什么。 “下层?瞎了你的狗眼!”我忽然转开话题,声色俱厉:“下层的天精能知道那件东西出世?下层地天精能不怕痒虫草?有种你来试试!”跨前几步,走到草丛边缘,顺手拔起几棵野草,作势欲扔。 天支风面色微变,狂风形成向外旋转的漩涡,急退向高空,口中道:“瞧你的模样,呼呼,明明不堪一击,何必大言不惭?既然来了这一层,不如跟着我,包你在十五层横行无忌!” 我微微一笑:“不用多久,整个阿修罗岛都要看我的脸色,又何需仰仗于你?” “呼呼,此话怎讲?”天支风紧紧盯着我手中的痒虫草,道:“就凭这几根痒虫草?” 我随手扔掉痒虫草,信步走出草丛,头也不回地指了指空空玄:“凭他!” 天支风一愣,我沉声道:“只要有他在,那件顶层天精都要动心的宝贝必然逃不出我的手!” “宝贝?”天支风脸上露出不解之色,我暗叫不好,赶紧改口:“只要他出手,那件东西谁也抢不走!”脑中意念急转,难道我说错了话? 天支风狐疑地看看空空玄,忽地冷笑:“呼呼,他都快死了。除了顶层王族的血,谁也救不了他。” 蓦地,空空玄出凄厉的惨叫,一棵棵蓝绿色的痒虫草从皮肤下缓缓钻出,爬满全身上下。 第十九册 第六章 启灵母井 浑身泛起鸡皮疙瘩,空空玄看上去妖异而恐怖,如同的稻草人。zui1u书院他似乎痛楚得失去了理智,拼命撕扯痒虫草。“噗哧噗哧”,草根连着血肉被硬生生地拔出。饶是如此,空空玄仍然使劲狠抓血肉模糊的肌肤,疯似地叫嚷:“痒,好痒!” 一会儿功夫,从空空玄烂的血肉里,一株株痒虫草又钻了出来,仿佛永远也清除不尽。 我心急如焚,面上却不能流露出半点焦躁。长叹一声,我对天支风道:“他若真的死了,你我就白白错过了那件东西。唉,可惜。” 天支风摇晃着大脑袋,将信将疑:“难道他争得过顶层的王族?呼呼,我看你纯粹是胡说八道。不过说什么也没用了,他必死无疑,除非你能猎食到顶层的王族。” 我大为失望,听天支风的口气,并不像在说谎。刚才之所以和天支风虚与委蛇,以那件东西为诱饵,就是为了套出医治空空玄的办法。想了想,转过身,我故意背对天支风,装出苦苦思索的样子,企图诱他近身偷袭。 “你到底是哪一层来的?呼呼。”天支风忽上忽下地盘旋,并没有趁机对我下手。这个天精小心谨慎,简直是一个异类,完全打破了我对天精的印象。 “我是特意带他来抢那件东西的。”我头也不回,语气消沉,“看来是白忙一场了。” “嘭嘭哗哗”,前方数里远的地方,陡然响起一连串奇异的轰鸣。如同怒海崩堤,巨瀑倾泻。蓝莹莹的水烟腾空而起,宛如烟花直冲云霄,倏然绽放,涟漪般向四方扩散。 “那是?”我极目远眺,蓦地心中一动,莫非那件东西出世了? 空气出现了异常的波动。仿佛细密的雨点洒落在平静的河面上,荡起一圈圈气流。所有杂乱的气遵循着相同的轨迹,清晰而有力地涌动。就连我体内地气,也无法控制地受到了牵引。 一丝若有若无的微风袭向后背,急暴涨。化作澎湃厉啸的飓风。在我心神被吸引的一刻,天支风出手了! 我嘴角渗出一丝冷笑,施展魅舞向左疾闪,避开力量最强劲的风头,双足交替互踩。高高跃起。 在我完全不设防地诱惑下,天支风终于迈入了为他准备好的陷阱。 “呼呼。乖乖进我的肚子吧!”天支风的狂笑声震得我耳膜涨。“轰!”飓风犹如毒蛇昂头。扶摇直上,猛地捣向我的后腰。 飓风还未近身,沉重地压力已经逼得我眼冒金星,腰肢犹如折断。我不惊反喜,系在腰间的痒虫草裙被风势一冲。“蓬”地炸开,碎末飞扬。 “呼呼,痒虫草!”天支风仓惶变色。硬生生顿住冲势。zui1u书院 “可惜啊,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我冷冷一哂,激散地痒虫草绒毛笼罩了方圆十多丈,对方根本没有逃脱地可能。而天支风身中痒虫草,必然要想办法救治,这也是空空玄得救的唯一机会。 怪叫一声,天支风大脑袋往后一仰,庞大的飓风体型倏地缩成一条狭窄的风线,向后旋转着飞逃。一边退,风线一边以惊人的高扭动、腾挪、闪避,仿佛表演着一场惊心动魄地刀尖上的舞蹈,纷纷扬扬的痒虫草绒毛总是差之毫厘,紧挨着天支风飘落。 我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样都会被天支风躲过,高层天精地实力简直是恐怖。好不容易才诱他上钩,怎能功亏一篑?反向扭身,施展魅舞,我双掌卷起飞散的痒虫草粉末,拼尽全力,拍向天支风硕大的脑门。 千钧一之际,天支风两腮鼓起如球,张大阔嘴,猛地一吹。“呼”,粉末被迅疾的气流喷开,天支风趁势抽身,一退数十丈,堪堪逃过劫难。 没有丝毫沮丧的时间,我果断转身,掠向草丛。既然暗算不成,保重自己的小命才是正理。 “呼呼,想逃?”天支风含恨的咆哮声瞬间追到了身后,巨大的风势犹如狂涛骇浪,压得我双腿一软,“扑通”倒地,距离痒虫草丛仅仅几步之遥。 来不及闪避,化作尖锥的飓风直刺我的后颈,凌厉披靡的风劲令脖子上的汗毛根根倒竖。 死亡近在咫尺。 脑海中倏然一片空白。 没有恐惧,甚至没有遗憾,这一刻,心灵出奇地安宁。四周仿佛蓦地静下来。我恍惚听到洛水河畔的波涛声,在缥缈的远方响起。 它像是在呼唤我回去。 无论多少刀光剑影,无论多少耳鬓厮摩,无论多少**天道,到最后,终究只剩下一个孤独的灵魂。 除了自己,还能抓住什么? 我只是北境的一个过客么? 生命终将是宇宙的过客么? 平静地闭上眼,我忽然想,死了以后,我会奔赴黄泉天,还是回到大唐的阴间呢? 这些念头匆匆闪过,也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飓风刺进了我的脖子,犹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咦?”天支风惊呼道,飓风化作锋利的风刃,斩中我的背心。我依然奇迹般地毫无损。 天支风楞在当场。 难道是魇虎眼珠?我脑海中灵光一现。服下魇虎眼珠后,我拥有破云碎风的神奇力量。当风力接近时,莫可沛御的压力确实令我内腑剧痛,苦不堪言。但真的击中了我,反倒没事。 一念及此,我又惊又喜,猛然转身,探手抓住了天支风。 像突然被毒蛇咬了一记,天支风痛呼出声,风刃化作旋转的风柱,将我卷入。zui1u书院我咬紧牙关,死死抓住对方,就是不送手。天支风出凄惨的嚎叫,像了疯的公牛横冲直撞,时而窜上天际,时而撞向地面;身躯时而变成翻滚的龙卷风,时而收缩成纤长微弱的风线。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灼烧烫。在天支风惊人的高运行中,我的内腑频繁震荡。痛如刀绞,只凭着胸中一股坚韧的血性,苦苦支撑。大约过了半注香的时间,天支风地度放缓,身躯渐渐缩小。似被我抽干了精气。 狂吼一声,天支风左闪右突,不断拔高,又陡然从几万丈的高空笔直冲下,一头撞击入地。“砰”。泥石崩溅,地上炸开一个大凹坑。我口中鲜血狂喷。眼前黑。几乎要晕死过去。 “呼呼,饶了我吧。”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天支风忽然变脸,趴伏在地,痛哭流涕:“呼呼。小的我油蒙了心,竟然不知好歹和您作对。请您高抬贵手,饶我一条小命吧。呼呼。” 我一下子如释重负,跨骑在他身上,双手紧抓不放。急促喘息了一会,我才道:“饶你?让我考虑&# >226;芥子袋呢?快去找!” 天支风乖乖听令,背负着我满场游走。找到芥子袋,我立刻掏出一把把补药丹草,吞进嘴里。大量地灵丹妙药颇建奇效,我调养片刻,便缓过劲来了。 天支风偷瞄了一眼芥子袋,眼中闪过贪婪之色。 “哗啦哗啦”,奇异的轰鸣忽然再次响起。遥远的视野尽头,依稀晃动着水蓝色的光波。四周气机牵引,有规律地运转起来。 “咦,这次怎么换了个地方?”我蹙眉道,“那件东西已经被人掠走了?” “它还没出世,怎会被掠走?即使出世了,谁又能掠走它?”天支风奇怪地看着我:“启灵母井会走动,难道你不知道?呼呼,你到底是谁?” 启灵母井?原来出世的宝物叫做启灵母井。我狞笑一声:“你现在有什么资格问我?老实点跟我走!”我揪住天支风,拽向痒虫草丛。可怜地空空玄,已经痒得昏倒在地了。 天支风面色如土,口口声声求饶:“您一定是高层来的大人物。不,您一定是血脉最高贵地王族!大人有大量,只要您放过我,我甘愿做您忠实地猎物。”一直被我死抓不放,他的身躯急剧萎缩,大脑袋也痉挛般抽搐不已。 “好,我饶你一命。”我拔起一根痒虫草,丢到天支风脑门上。 天支风呆若木鸡,我好整以暇地松开他,笑道:“不就是痒虫草吗,有什么好怕的?” “你,你呼呼。风瘫软在地,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痒虫草的绒毛一旦沾身,就会寄生,慢慢吸取宿主地精血,直到对方变成一具干瘪的尸体。呼呼,完了,这下完了。” 我这才确信他没有骗我,沉吟再三,道:“被痒虫草寄生后,能活多久?” “呼呼,最多一天。” “你反正一死,不如碰碰运气。” 天支风骇然叫道:“猎杀王族?” “难道还有其它办法吗?”我冷冷地盯着他,“我看你颇有头脑,算是个狠角色。如果你我携手合作的话,也许会有一丝活下来地机会。” “你要帮我?”天支风一脸困惑:“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害我?”目光落到空空玄身上,恍然大悟,“折腾了半天,原来你是为了救他?” 我抱起空空玄,用衣带把他绑在我背上,牢牢系紧。天支风看了我许久,颤声道:“呼呼,你不是阿修罗岛上的天精!你是从天缝外溜进来的精怪!除了开启灵智的王族,寻常的天精决不会这样费尽心思地救助同伴。” 我淡淡一哂:“废话少说,到底干不干?” 天支风一咬牙:“干!为什么不干?呼呼,吸噬了王族的血肉,我的力量也能大增!呼呼,豁出去了!” 我无声冷笑,施尽手段,总算把天支风绑在了同一架战车上。猎杀最强悍的顶层天精,我只能顺势而为,以尽人事,也算对得住和空空玄相识一场。 “启灵母井出世,王族必然会来这一层。高层的天精也会纷纷下来争抢。呼呼,如果他们自相残杀,我们就有了猎杀王族的机会。”天支风瞥了我一眼,非常识相地介绍道,“启灵母井是阿修罗岛最神奇的东西,传说它是阿修罗神的脑颅所化,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智慧和力量。呼呼,有幸进入启灵母井的天精,就会脱胎换骨,开启灵智,成为王族那样顶级的天精。” 我不觉好笑,揶揄道:“难道你们天精很蠢笨吗,需要开启灵智?我看你就挺机灵的。” 天支风苦笑道:“呼呼。除了顶层的王族,所有的天精终年厮杀,无休无止,这和野兽有什么区别?自相残杀,是天精活着的唯一方式。你以为我很乐意杀害天足族长他们吗?我不杀他们,他们迟早会杀我。血腥的杀戮,是天精的天性,是骨子里燃烧的饥渴,无法改变。呼呼。” “这就是天精的命运。”他用力摇摇大脑袋:“呼呼,痒死我了,该死的痒虫草。呼呼,其实我早厌倦了,却又不得不顺从与生俱来的血脉天性,继续杀戮。” 我奇道:“难道启灵母井可以改变你们的天性?” 天支风道:“启灵母井每隔百亿年出现一次,传说它次出现时,诞生了天精的王族。而上一次启灵母井的出现,令王族中的沙脉部落成为整个阿修罗岛的统治者。听说他们不但力量强大,还聪慧无比,创造了几种叫做礼仪、等级的东西,甚至能够看穿其他天精的心思。” “读心术?”我震惊地道,不由自主地想起无颜,心中冒出了一个异常荒诞的念头。 沉默了一会,天支风幻出风刃,使劲刮抓了一下脑门,道:“呼呼,只有启灵母井,才能改变天精的命运。呼呼,不过进入启灵母井的机会,通常都是被王族占据。呼呼。” “轰——哗——!”轰鸣声又一次响起,惊天动地,震耳欲聋。湛蓝色的光环犹如火树银花,不停顿地从每一个角落喷出,溅洒高空。视线所及,到处闪烁着蓝色的光尘,整个阿修罗岛迸耀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启灵母井马上就要出世了!”天支风激动地东张西望,“呼呼,它会不停地走,直到破土而出的一刻。你看,好多上层的天精现身了!” 犹如群魔乱舞,天空黑压压的一片,至少有上百个奇形怪状的天精四处飞掠。大地震动,尘土飞扬,许多天精来回奔腾,从我们附近急跑过,颜色各异的眼睛射出暴戾凶残的光芒。 “呼呼,怎么还没看见顶层的?” “急什么?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看看有没有机会捡便宜就行了。”我冷静地道,索性走进痒虫草丛。现在一片混乱,这里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天支风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来。显然打算孤注一掷,放手搏命了。 四周忽然生出一丝凉意,空气涟漪般荡开,我和天支风不由自主地被气流带动,绕着***。“轰”,左侧的痒虫草猛然炸开,一根深蓝色的粗壮水柱破土射出,直插云霄! 水柱仿佛用最纯净的蓝宝石雕琢而成,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无数玄妙奇异的水纹在柱面浮动,蓝色的波光照花了我的眼睛。 “呼,呼,呼,启灵母井!”天支风狂般地大叫,“启灵母井在痒虫草丛里出世了!” 第十九册 第七章 露馅 一下子炸开了锅,天精们的吼叫震耳欲聋,从四面八里。醉露书院 “轰!”,一道赤红的光束从远空疾射而来,一连洞穿了几个天精,落在水柱附近,把地面击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轰轰!”,赤芒接二连三射来,灼烈的光芒像一道道血红的栅栏,将水柱牢牢围在当中。 鲜血激溅,天精们6续倒在赤芒中,其余的急闪躲,但没有一个逃走的。他们远远绕着水柱飞舞奔腾,像盯着肉骨头的贪婪野狗,迟迟不肯离去。 赤芒所及之处,草木灰飞烟灭,石砾荡然无存,除了喷射的水柱之外,附近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然而一眨眼功夫,密密麻麻的痒虫草又钻了出来,在气流的剧烈震荡中摇摆,细密的草绒漫天飞舞。我暗暗称奇,这些痒虫草犹如附骨之蛆,毁之不灭,连能够击毙风雷犼的赤芒也奈何不了。 天支风像是傻了,完全不顾痒虫草绒粘在身上,死死盯着晶莹剔透的水柱,脸上露出狂热的神色:“呼呼,启灵母井!呼呼,我走运了!我要成为最高贵的王族了!” “这就是启灵母井?”我细细观察着水柱。湛蓝色的水光变幻莫测,清冽空灵,繁复的水纹像是无数符号图像,给人以一种玄异的感悟。 天支风恍如大梦初醒,一低头,猛地撞向水柱。“砰”,仿佛遇上了坚硬的屏障,他被反弹出去,摔得头晕眼花。 “呼呼,该死!果然和传说的一样,只有水柱喷干后井口才能开启!”天支风懊恼地摇摇大脑袋,急得团团转,“呼呼,该死,这可是亿年难逢的好机会啊! “急什么?只要这些天精自相残杀。你会有机会成为王族的。”我森冷地一笑,盯着空中不断飞近的三个天精。他们的形状像一只巨大的眼睛,两侧各生出一排密集的翅翼。迅疾拍动。随着眼睛忽闪忽闪,凌厉地赤芒从眼内射出,将附近的天精一一击毙 “呼呼,是天眼族!”天支风道,“天眼族是十六层最强的族群了,能出无坚不摧地分粒光。呼呼,不过他们的天眼虽然厉害,对我却没什么用处。” 我奇道:“你不是十五层的吗?怎么对十六层的天眼族这么清楚?” 天支风狡黠地眨眨眼:“我曾经成功闯上十六层,还和天眼族的族长天目交过手。就是飞在最前面的那个。呼呼,十六层强大的天精太多了,与其在那里提心吊胆。疲于奔命,还不如回到十五层称霸。呼呼。头好痒啊!”拨浪鼓般地摇动脑袋,表情似哭似笑。醉露书院 三个天眼族天精也不废话,赤芒纵横披靡。四处扫射。把周围的天精杀得哀嚎遍野。血肉横飞。近百名天精只剩下最强悍的三个,各展奇技。与天眼族天精狠命捉对厮杀。 我识趣地紧紧贴着水柱,一动不动。赤芒一碰及水柱,顷刻消失。 “噗!”一个青面獠牙地天精伸出利爪,猛然扣住了赤芒,用力一扯,把赤芒抓成散乱的光点。他出桀桀的狂笑声,刀形翅翼闪电般划过,将一个天眼族天精劈成两半。 另一个天精以硬碰硬,螺旋犄角射出一道道声势浩荡地冲击波,把赤芒连同天眼族天精击得粉碎。解决了对手以后,这两个天精又互相搏杀起来。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形似泥偶地天精,他面目阴沉,兀立不动,浑身散出令人窒息的压力。他似乎只把天眼族族长天目当作一个戏耍的对手,目光浑不在意地绕过对方,紧紧锁住喷涌地水柱。疾射地赤芒刚刚接近他,就立刻改向拐弯,斜斜射偏。 “十八层!呼呼,他大概是十八层来地!”天支风颇为忌惮地望着泥偶天精,“天目和他差得太远了!” 我心中一动,泥偶天精对付赤芒的方式十分奇妙,通过操控周遭地气流,使整个空间产生错位移动,从而改变了赤芒的方向。这并非法术,而是凭借对气的强感应力来完成。 想到这里,我不禁眼红心热,全神贯注地盯着泥偶天精,揣摩对方操控气流的妙法。自从融会了苍穹灵藤的气息,我对气的敏锐感应决不比任何高手差。一旦学会这个天精的能力,不但神识气象术有所精进,就连在无法施展法术的飞升期,也能从容挥战斗力。 一丝丝细微难察的气流绕着泥偶天精四下起伏,宛如流动的波浪。泥偶天精体内的气像满出来的水,源源不断地溢出,挤压四周的空间,带动气流生震荡。 我默察了片刻,有些迷惑不解。仅仅靠震荡气流,又怎能使整个空间都为之错位呢?其中应该另藏窍要。 “啪嗒”一声,天目猛地炸开。我清晰感应到,他周遭的气流彼此挤压,空间犹如实质般分裂成几十个碎块,纷纷错开。天目的尸体化作血腥的汁液,四散迸溅,碎裂的空间也随之弥合。 “太恐怖了!”我瞪着泥偶天精,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天精对气的运用登峰造极,轻轻松松就干掉了天目。即使我能施展出浑身法术,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还只不过是第十八层的天精,如果是顶层的王族,如果是王族中的统治者,那么就算是知微高手也不敢言胜。醉露书院一旦天精能够大举进入迷空岛而不损失力量,整个北境的人、妖都会被灭绝一空。 此时,水柱渐渐变细,水花开始向四周溅开,轰鸣声却越来越洪亮。繁密的水纹仿佛一个个欢悦的精灵,从水柱上跃起,飘浮在空中,凝结成通幽亮的冰霜,将方圆数里的空气沁染成美丽柔和的水蓝色。 “呼呼,启灵母井快要开启了!”天支风激动得浑身抖,两个争斗不休的天精同时收手,展翅升空。泥偶天精腾跃而起,瞬息出现在水柱上方。他们都对痒虫草丛十分顾忌,不敢靠近地面。 这一刻,借助幽蓝色的水光,我明明白白地察觉出泥偶天精附近的气波被倏然压缩,波长变短。而空间也像纸一样被折叠起来。我恍然大悟,对方通过震荡气流,促使气波忽长忽短。引整个空间错位移动。他改变的既不是气的节奏,也不是气的轨迹,而是气地波动长短。 水柱的喷涌慢慢枯竭,不断缩小,最终化成一朵明净的水花,悠悠洒落。在水花消失地地方,出现了一口深邃幽蓝的古井。古井像一尾滑溜溜的大鱼,灵巧游走,井边不停地扭曲。随时改变成匪夷所思的形状。井口被一层薄如蝉翼的冰霜封住,乍看极为明亮眩目,凝视久了。 生出幽暗莫测的感觉。 井口的冰霜缓缓消融,一丝丝冷冽的奇香透井飘出。沁人心脾。 “呼呼,冰霜完全融化的一刻,就是启灵母井开启之时。”天支风话音未落。天空骤然一暗。 “轰”地动山摇。一只大如巨峰地脚丫从天而降。将半空的两名天精硬生生地踩到地下,踏成两滩肉泥。 “轰”。另一只巨脚随即踩下,即将落到泥偶天精头顶时,像被托了一下,半途偏离方位,从泥偶天精身侧擦过,踏在了痒虫草丛外。 “天夸父?”泥偶天精缓缓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虬髯巨汉,眼中爆出阴恻恻地凶光。 “天移?”巨汉蹲下身,笑声像隆隆炸雷滚过,庞大的阴影遮住了天空。“你果然也听到风声,来了这一层。”这个叫天夸父地天精实在是太高大,太巍峨了,黑黝黝的脚毛像粗壮的巨蟒,威风凛凛地耸动,俨然达到了“拔根毛比人腰粗”地境界。 “谁会对启灵母井不动心呢?”随着天移慢吞吞地语声,天夸父周遭地空间突然断裂,一部分气波被急剧缩短,另一部分气波被猛地拉长。我脑海中灵光一现,顿悟了其中的奥妙。 天夸父巨大地身躯晃了晃,居然毫无损,**强悍得连空间断裂都能承受。 “没用的,天移,你我斗了几十万年,谁也奈何不了谁。等启灵母井开启时,我们再分胜负吧。”天夸父贪婪地盯了启灵母井几眼,目光瞥过我和天支风,诧异地“咦了一声:“怎么还有几个低级货色活着?天移,你不会拿他们没办法吧?” 天移哼道:“你懂什么?情形不太对,顶层的王族到现在还没有动静。留下几只小爬虫,正好试探一下王族。”忽然面色一变,身形倏地闪开。 “噗”,天夸父突然目光呆滞,肚皮无声无息地裂开,鲜血怒江般奔腾涌出。一个半透明的女天精幽灵般从天夸父的腹内钻出,浮在半空,笑意盈盈地看着天移:“你逃得很快啊,在第十八层里应该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天移脸上闪过恐惧之色,额冒冷汗,浑身似已僵硬。“轰隆”天夸父沉重的身躯慢慢倒下,这个强悍壮硕的巨人被瞬间击杀,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不用天支风多说,光看女天精与众不同的装扮,我就知道她是顶层的王族。女天精淡紫色的长被编成了精致的辫,结满五颜六色的饰物。两片晶莹的圆铠以紫金链相连,覆盖住了高挺的**。晶铠在腹脐处收拢,向下延伸成闪亮的细片状战裙,紧紧包裹住臀部。除了屁股上那一根轻巧晃动的尖锐尾刺,这个女天精和人没什么两样。 天移突然怪叫一声,气波犹如惊涛骇浪翻腾,空间频频错位移动,将他跳跃般地一次次送往远处。 “逃得了吗?”半空中响起冷哼声,一根雪白如云的手指突兀出现,按住天移头顶,又轻描淡写地松开。天移“砰”地摔落在地,脑浆迸裂。 又一个王族天精的出现,吓得天支风彻底瘫软在地,一个劲地呼呼喘气,动也不敢动。什么猎杀王族的计划、部署,全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这个王族面目俊美,肌肤雪白,双耳又尖又长,身着一袭非丝非帛的白袍。他轻轻弹去指尖的血珠,对女天精点了点头,语声清朗悦耳:“天隐族长,你好。” “天灵族长,你也好。”女天精笑道,“天蜡族长和天烈族长应该也快到了。” “赶走那些闻风而来的低级家伙真是麻烦。”一个破锣般的嗓子远远地吆喝。 “你还算轻松,镇守十八层的通道才是苦差事。那些家伙一窝蜂地往这里闯,可把我天蜡累死了。”另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两个相貌奇特的天精勾肩搭背,呼啸而来。 天支风呆若木鸡,有气无力地道:“完了,呼呼!彻底完了,呼呼!除了统治阿修罗岛的沙脉部族,顶层的五大王族部落来了四个族长。” 我心知肚明,猎杀王族的计划已经彻底泡汤。这四大族长关系融洽,显然事先定下了合作的协议。想要他们为了启灵母井内讧是不可能了,而以我的力量和他们对抗更是痴人说梦。搞不好,今天的小命就要葬送在这里。一把揪住天支风,我冷冷地道:“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我们抢先进入启灵母井就是了。” 天支风惨笑一声:“你还能动得了吗?” 我微微一愣,旋即现四周的空气陡然凝固,仿佛铜浇铁铸一般,手指都无法移动一下。想要再开口,连嘴唇都僵硬了,整个人就像被硬生生地嵌入了石壁中,动弹不得。 四大王族的族长分成四角而立,庞大的气势以启灵母井为中心,死死锁住了我们。 “天灵,天隐,你们怎么还留了三条杂虫?”满脸横肉的天烈喝道,他浑身裹在熊熊燃烧的烈焰铠甲中,口鼻不时地喷出烟火。 “他不是天精,呼吸的方式和我们迥然不同。”天灵白玉般的手指点向我,“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是从外面溜进来的。” 天隐出清脆的娇笑声:“听说前些时候,第九层闯进来两个外人,把地穴族闹了个天翻地覆,很可能就是他们。如果把他们活捉献给阿修罗王,定会得到丰厚的赏赐。” “外面来的?难道是飞升的妖怪?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天蜡凹陷的双目放光,他的身躯像混浊的鼻涕,缓缓流淌蠕动,散出阵阵恶臭。 我的一颗心跌到了谷底,顶层的王族实在厉害,仅凭呼吸就辨认出了我的身份。好在他们打算活捉我,只要飞升时限一到,我自会脱离**天。至于空空玄,多半只能为他准备后事,风光大葬了。 “不对!”天烈粗声粗气地道:“这些飞升的妖怪迟早要离开,捉住也没用。” 天灵淡淡地道:“没关系,只要让他与天精融合,变成一个杂种,就再也离不开了。天隐,且助我一臂之力。”手指一点,天支风如同牵线木偶跳起,化作一根锐利的风刺,向我的体内钻去。 与此同时,天隐化作一缕透明的微光,直刺我的脑门。“轰”,魂魄仿佛被巨力敲击,凿穿了一个洞,天支风的意识潮水般疯涌贯入。刹那间,我脑子一片混乱,似乎既是天支风,又是林飞。眉心的内丹猛然跳动。 第十九册 第八章 因祸得福 涛滚滚,死气沉沉。一条深幽冥暗的长河仿佛挟着另一个天地奔腾而来,冲入我的神识。 我头痛欲炸,千头万绪纷至沓来。一会儿我变成了天支风,飓风呼啸,狂掠过血腥蛮荒的阿修罗岛,我永无止尽地杀戮,再多的尸体血肉也填不满内心的饥渴。儿我又是林飞,在北境苦苦打拼,活下去,活得更好,永无止尽地向高处奔跑。 “行了。”天隐飞起一脚,把我连同天支风踢出草丛,戏谑地笑道,“想不到这次除了启灵母井,我们还有意外的收获。阿修罗王一定会满意的。” “我是谁?我到底是什么?呼呼!”抱住头,我疯狂吼叫,在地上痛苦地打滚。脑海里翻江倒海,魂魄像被拆成了碎片。每一块残片里既有天支风,也有我自己。 “你是我,我也是你。”幽冥的长河内浮出一双赤红如血的眼睛。 龙蝶?我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龙蝶,快想办法!我要是出事,你也完了!”一旦与天精融合,我就会变成悲喜和尚那样不伦不类的怪物,彻底失去了自己。最糟糕的是,因为魇虎眼珠破风碎云的能力,天支风与我**的融合十分顺畅。不带丝毫滞碍。 “你是我,我也是你。”龙蝶冷漠地声音不急不缓,“你何必如此慌乱?林飞还是天支风,又或者龙蝶,只是一个名字罢了。” 我微微一愕,神智暂时恢复了几分清明。既然龙蝶浑不在意,我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否则他早已出手相救了。当下心中安定了许多。 天支风的记忆依旧源源不断地涌来,许多经历怪诞离奇。匪夷所思。不知不觉中。这些事仿佛成为了我自己的亲身体验。“什么才是生命?你始终只能局限于一个人或者妖的角度来看待。你的认知永远是不够完满的。”突然间,月魂说过地这句话犹如一道耀眼的闪电,照亮了心海。 “你终于明白了,这是你我难得地体验。”龙蝶赤红地目光像闪耀的火焰,“无论是龙蝶,林飞还是天支风,都是在追寻心中的那一点饥渴。终究有一天,我们会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谁又会在乎我曾经有过一个怎样的名字呢?”我微微一笑,神识平静无波。索性敝开了心胸,接受天支风所有的东西。 这是无比珍贵的体验。我仿佛突破了人妖的局限,从一个天精的角度去感受天地的新鲜与奇妙。 黑色巨河波涛翻涌,也在同时吞没了天支风所有的记忆。这是龙蝶出现地目的。我们一起占有,一起分享,一起体验。灵魂是孤独的,但不仅仅是孤独的。我们是两个不同的自己。也是同一个我。 渐渐地,天支风的意识与我融合了一大半。准确地说。是被我吞噬、吸取、代替。在那条幽冥的洪流中。天支风丧失了反抗之力,只剩下了一点残存地念头。他的飓风身躯也被我一点点吸干。只剩下一个拼命挣扎地大脑袋,兀自抵在我地胸口。 “小心,不要伤了它!否则你我无法向阿修罗王交代。”天灵冷冷地道,他们围住了启灵母井。一张红光闪闪的大网被高高抛起,四大王族天精各执大网一角,向启灵母井频频扑去。 大网散出浓郁地血厉之气,挥动时撩起阵阵红雾。启灵母井似乎预感到了不妙,左冲右突,极力逃避大网的捕捉。即使四大王族可怖的气势强行锁死四周,启灵母井还是游窜自如。它经过的地方,坚实的空气壁障化作柔和的气流。 井口的冰霜已经融化了大半,井深处闪烁着迷幻般的光泽。 “天隐,你那边!”天烈焦躁地挥动大网,扑了个空,只能目送启灵母井从网角溜出,游向对面。 天隐身形闪动,犹如飘忽不定的幽灵,紧追着启灵母井不断变向。天烈、天蜡负责包抄,天灵傲立不动,每当启灵母井甩脱大网时,他总能提前一步挥网,截住对方。 大网撩起的红雾慢慢侵蚀了启灵母井,晶莹的水光变得有些混浊。 “加把力,它快不行了!”天蜡兴奋地叫喊。 趁天精不注意,我向后稍稍挪动了身躯,和天支风的大脑袋分开,保留了他最后的残识。 受我影响,龙蝶的意识也不由自主地与天支风分离。“你做什么?”龙蝶的目光闪过一丝阴霾。 “留着他一条命,我还有用。” “彻底吞噬了他,你就会拥有变幻风形的奇妙力量!这是万载难逢的机会。” “该怎么做,由我说了算。”我话里藏针,“体验而已,没必要吞掉他的意识。”如此,我就越要小心戒备,牢牢捏紧主动权。 龙蝶幽冷地望着我,不一言,伴随着幽暗的黑色洪流渐渐退去。 逃脱一劫的天支风“呼哧呼哧”芶延残喘,几乎丧失了全部的力量,大脑袋仅仅连着一丝微弱的风躯。 我的目光随着启灵母井转动,井口的冰霜只剩下薄薄一片,即将开启。天灵他们显然并不打算进入启灵母井,而是奉了阿修罗王的命令,要活捉它。 “收网!等它开启就来不及了!”天灵一指点去,宛如擎天玉柱,截住启灵母井。右手顺势一抖,大网翻卷而上。 天蜡利爪扣向地面,泥土像蜡烛油一样融化流淌。困死启灵母井的退路。天隐、天烈趁势挥网扑上,大网透射出森森血气,像一只大手猛然合拢,罩住了启灵母井。 “成了!逮住它了!”天烈兴奋地吼道,“我们终于有希望离开阿修罗岛了!” 就在这一刹那,我抓起天支风,体内气息震荡。压缩气波,数丈远的距离被倏地拉近。如有神助地出现在启灵母井旁。 天烈们愤怒地吼叫震耳欲聋。我一把掀起大网,启灵母井趁机窜出,迎向了我,井口的冰霜恰好在此时融化。 “轰”,天灵的指尖几乎擦着我的肩膀掠过,庞大的巨力波及下,我喉头一甜,鲜血狂喷,顺势跌入井口。四周蓝光闪耀,重重叠叠的水波幻化出无数画面。淹没了我。 我像是进入了一个个古怪的场景,见到地景物都是颠三倒四,支离破碎。似乎有无数字符潮水般涌入脑海,但听不清楚,看不真切。滟的水光仿佛蕴藏了无穷无尽地力量,渗透肌肤,却偏偏被我体内运转地气排斥出去。无法吸取。 反观天支风,居然精神大振。双目放光。身躯不断膨胀,重伤以肉眼可 度在恢复。就连背上的空空玄也苏醒过来。神情如里梦呓般地念念有词。 我忽然明白过来,启灵母井只对精怪有用处,而人、妖无法洞悉其中的奥妙。也不知过了多久,天支风放声狂啸,浑身充斥出爆炸般的可怖力量。 “我成了王族!”天支风狂喜大喊,飓风的身躯正在缓缓化作人形,凝塑出模糊的四肢。 “恭喜你了。”我轻笑一声,拼尽全力抓住了他。 “你,你干什么?”天支风面色大变,激烈挣扎,他还没有完全变成*人形,魇虎的眼珠对他依然有效。 “当然是需要王族的鲜血救人了。不然把你辛苦带进启灵母井干什么?”我平静地道。虽然空空玄精神大好,但全身的痒虫草并没有消失。 天支风又惊又惧:“原来你一开始就打算好了!一旦猎杀不到王族,就设法进入启灵母井,令我变成王族后再下毒手。” “朝闻道,夕可死。能在临死前成为王族,你应该知足了。”我微微一笑,天支风已经成形地四肢又一点点化成风。不理会他的哭嚎哀求,我死抓不放,直到他最终萎缩。 “砰”,天支风的脑袋被我一掌拍碎,鲜血溅满了空空玄全身,痒虫草沾血后立刻枯萎蜕落。而空空玄犹如未觉,一心沉醉在启灵母井的奇妙中,时而欢叫雀跃,时而低头苦思。 我闲来无事,便潜心研究改变气波长短的窍要。正亏了它,我才让几个王族功败垂成。 明晃晃的波光逐渐暗淡下来,水流像是渗漏出了启灵母井,四周开始干涸,冒出一个个软绵绵的凸起。“哗哗”,视野忽地一暗,奇画异图消失无踪,周围变成了干硬地泥土。 “它走了。”空空玄如梦初醒,“我们现在应该位于某一层的地底。” 我忍不住蹦出一连串疑问:“启灵母井到底是什么玩意?精怪有什么见不得人地秘密?你捞到什么好处了?脱胎换骨了吗?妙手空空地技巧是否大有长进?启灵母井里有没有宝贝?” 认真地看了我一会,空空玄摇头叹气:“比起这种珍贵玄奇的体验,宝物又算得了什么?盗贼技巧又算得了什么?唉,夏虫岂可语冰,说了你也不懂。从今以后,我当将宝贝看作粪土,偷盗视为草芥。” 哇靠!我差点一口气呛在喉咙里。这样地话真是从空空玄嘴里说出来的?难道一入启灵母井,猴子也能变成*人? “嘿嘿,我终于觉,你才是我寻找到的最值钱的宝贝。跟着你,我一路福星高照,爱情事业双丰收!”空空玄亲热地咬着我的耳朵,神采奕奕,“所以啦,芝麻的芳心还是要偷的,玄机宝库还是要破的。” 呆了呆,我也终于觉,穿衣戴帽的猴子,终究还是猴子。 没过多久,飞升就结束了。回到苍穹灵藤时,眼前一花,天壑内似乎有一辆金光闪闪的战车一晃而过。凝神再看。只剩下云诡波谲的万千天象。 “难道是错觉?”我暗自狐疑,在天壑前静心运功调息。迈入世态,我地法力急剧增长,经脉内的气鼓荡得像要溢出来。过了许久,天壑没有再出现任何异状,我才蹭掉脚底无意间沾上的几根痒虫草,离开了苍穹灵藤。 刚入菩提院。我便被黄长老告知,吉祥天的莲华盛会已至尾声。今日大举设宴。恭送各位贵宾。 荷花池畔。和风含香,波光滟。黄折下一张荷叶,邀我共立其上。翠绿的荷叶舟荡起涟漪,顺着池水轻盈流去。 筵席正设在八百万里的荷花池深处。金莲吐艳,银鱼争俏,水面上乳白色的云烟袅袅升腾,仿似千层万叠地纱帐,被荷叶舟撩拨开。 “其余的贵宾都已聚齐,只剩公子一人了。”黄鹂地神色有些不愉。 我揶揄道:“莲华会不是摒弃客套排场,讲究随意自然。道心通明吗?怎么也搞起了送别大会?” “这是第一次。”黄轻轻叹息:“天下之大,谁又能真正随意呢?如同这叶荷舟,看似自在遐意,其实也只是随波逐流。” “不错,身在红尘,难避灰埃。”我唏嘘不已,顽固地规则。只会被更顽固的力量打破。现在北境动荡不安,与楚度、公子樱的谈判无果。吉祥天才会破例放下身价。设宴款宾。 一路曲曲折折,驶进荷池深处。四下里花繁叶茂。各竞奇姿。举目远眺,莲花丛在云雾里若隐若现,仿佛暗藏洞天丘壑。 荷叶舟穿花绕蕊,行近一簇硕大的莲蓬前。莲蓬大如碧坪,鼓起一团团花球似的莲子,清香沁骨。 “林公子请。”黄跃上莲蓬,消失无踪。 我愣了一下,举步踏上莲蓬,眼前景物忽变,脚下溪涧犹如玉带,蜿蜒环绕。缤纷禽羽嬉戏其中,奇木异葩穿插其侧。 吉祥天还真是有一套啊。我啧啧称奇,四面吞云吐雾,烟缭霞绕,仿佛笼罩在一片海市蜃楼的奇境中。亭台楼阁在浩瀚云霞中浮浮沉沉,或以褐葛缠梁,碧藤搭棚,充满山间野趣;或以磐石垒栏,鹅卵砌几,极显素雅明净;或金壁辉煌,华丽富贵;或冰清玉洁,澄澈通透。 一朵硕大无朋的金色莲花中,梵摩、天刑盘膝而坐。众人三三两两,已按各自喜好选择落座。不远处的清雅水榭内,两双妙目齐齐向我瞧来,正是海姬和甘柠真。 “短短数日不见,林兄法力精进,可喜可贺。”公子樱跪坐在一间葛藤凉棚下,举起座前的莲花盏,向我遥遥示意。 “吉祥天洞天福地,灵气充足,在此修炼受益匪浅。”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楚度,迈入知微的高手就是眼光毒,能轻易感应出对方地层次。 我在海姬、甘柠真当中坐下,这几十日忙于修炼,没有和海姬联络,难免冷落佳人,只好用甜言蜜语补偿,摸摸捏捏传情。再挑些闯三关的趣事说给甘柠真听,言辞极尽夸耀之能,逗得她抿嘴低笑。 “江山代有英杰出,各领天地风云变。在座贵宾,无一不是当今的英雄豪杰、宗师巨匠。能在莲华会上共参天道奥妙,问理解惑,实乃北境第一盛事。”梵摩缓缓地道。 公子樱笑道:“梵摩长老客气了,出席莲华会也是我等的幸事。” 梵摩客套了几句,又道:“每届莲华会都是匆匆半月,着实过于短暂,难令各位尽兴。为此,在座贵宾如愿常驻吉祥天,探求天道的话,我等不胜欢迎。” 天刑傲然接道:“无论各位是要炼丹炼器,还是论道修法,我等都会全力支持,吉祥天的资源予取予求。” 楚度、公子樱微微色 上的地位权势,丰富奇妙地物产秘芨,怕是没有人不动心的。果然,已有几个性急地客人出言相询。 “本届莲华会后,吉祥天将召告天下,凡是北境有识英才,不分人、妖。皆可加入吉祥天各部。”梵摩地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针锋暗指魔刹天。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听到这里,大多目光投向楚度。 到了这个地步,双方已经彻底撕破脸。吉祥天此举也算破天荒了,竟然连妖怪也愿意召收。 “吉祥天要出兵了。”我低声道,目光缓缓扫过若有所思地宾客们。这一群北境最杰出的人物。将来有几个能在动荡的战乱中活下去呢。 “你还是执意不回龙蝶洞府么?”甘柠真的眼神仿佛流露出一丝央求。 “沧海横流,方显本色。”我铁了心地道。“如果避世隐居。我又何苦修行法术?既然付出了代价,又怎能回头?柠真,你不用再劝我了。比起简陋的龙蝶洞府,碧落赋才是你的安居之所。” 甘柠真沉默不语,我硬下心肠,道:“莲华会后,柠真你最好返回清虚天,不要在外逗留。 海姬就留在吉祥天,等我安排妥当之后,再回来接你。” “不。我要和你一起走。”海姬不安地道,“你有什么打算?难道连我也要丢下?” 握住她的手,我柔声劝解:“如我所料不差,吉祥天与魔刹天地交战迫在眉睫。次战役至关重要,双方都会无所不用其极,以求先声夺人。你是脉经海殿的新掌门,惹人注目。如果离开了吉祥天,你恐怕逃不出楚度地毒手。” 海姬泪光盈盈。欲言又止。我心中一阵黯然。道:“为了脉经海殿地传承,你也必须暂时留在吉祥天。” “可是。 “我一定会回来的。”给她一盏,涩声道:“世事无常,如非战乱,也许你我已经成亲了。我自幼孤苦,从未得到过关爱的滋味,也不懂怎样去关爱别人。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愿你不要怪我。” “苍天为鉴。饮下此杯,你便是我林飞的妻子。生生世世,永结同心。”我举盏一饮而尽。 海姬双手颤抖,含泪饮盏。 我突然用力抱住了她,久久不愿松开,心中充满苦涩的愧疚。 命运似乎总是在艰难的时候,逼人做出更艰难的选择。 直到筵席结束,众人离开吉祥天,登上无底舟时,海姬梨花带雨的脸还在我眼前晃动。 无底舟在星海急滑行,鼓浪戈壁遥遥在望。洒满月光地荒漠上,铁甲如山,旌旗似云,数百里的妖军阵营连成一片。 几十个妖将神色焦急地向楚度奔来。 望着遮天蔽日的妖军,我心头一凛,仿佛嗅到了血雨腥风的气味。魔刹天布重兵于此,分明做好了开战的一切准备。 “如果老夫所料不差,驻扎在罗生天的妖兵已经全军覆没。”阿凡提眯起双眼,石破天惊般地自语。 几大妖王齐齐色变,下意识地上前将阿凡提围住。这艘无底舟直抵魔刹天,因此舟上除了我,全是魔刹天的妖怪,包括阿凡提、孙思妙。让人意外地是,枭哭在临行前离奇失踪了。 夜流冰森然喝道:“阿凡提,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胆敢在魔主尊前信口雌黄。这些时日你身在吉祥天,又如何清楚罗生天的事?”祭出幽黑地梦潭,高高罩住阿凡提,杀机毕露无疑。 阿凡提仿佛对夜流冰释放地杀气丝毫未觉,神色泰然镇定,不慌不忙地道:“智者足不出户,能料天下大事。此时此刻,罗生天必然落入吉祥天之手。” 公摇橹的动作出现了一丝僵硬,楚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对阿凡提正色道:“愿闻其详。” 阿凡提轻咳一声:“敢问魔主,此届莲华会召开地目的何在?” 夜流冰抢白道:“吉祥天的小花招谁人不知?不过是想保住罗生天的余孽罢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魔主威震北境,势压天下,逼得吉祥天不得不放下姿态,做出妥协。吉祥天是想借助莲华会的机会,与魔主正式会面,以和谈的方式解决争端。”阿凡提道,“而双方的和谈必然破裂。这从今日吉祥天两位座长老最后地言行便可得知。” “你说的全是废话。”夜流冰语含不屑。“魔刹天横扫北境,指日可待,怎会和吉祥天那帮笑里藏刀的家伙罗嗦?” 阿凡提续道:“以吉祥天的老谋深算,想必在莲华会前,他们也料到魔主多半不愿接受他们的提议。” 夜流冰哼道:“那又如何?” “吉祥天自然是要未雨绸缪了。”阿凡提道,“反正迟早一战,不如先下手为强。打魔刹天一个措手不及。而罗生天是最好的战场选择。” 夜流冰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他也是个聪明人。听到这里。当然明白了阿凡提地意思。吉祥天掌握了罗生天的名门掌教,可以师出有名,堂而皇之地进占罗生天,美其名为他们讨还公道。 “在上一个月圆之日,趁魔主率众前往吉祥天,大军群龙无之际,吉祥天悄然兵罗生天,伺机而动。一旦大战面临爆,便可凭此战率先把握主动,赢得威望。甚至大批观望英豪地归附。如今和谈破裂,驻守在罗生天地妖军当其冲,因为天壑相隔,魔主就算增派援军去罗生天,也要等到一个月以后。”阿凡提竖起第三根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夜流冰,“这是莲华会召开的第三个目的。” “这只不过是你的胡乱猜测。”夜流冰眼中的怨毒之色越来越浓。 阿凡提遥指等候在鼓浪戈壁上的众妖将:“瞧他们神情慌乱焦躁。必然有紧急军情禀报,你一问便知。” “魔刹天第一智者。名不虚传。”楚度忽然叹道。看公的神情,就知道十有**被阿凡提说中了。楚度衣袖一挥。木橹从公手掌间跳出,炸得粉碎。楚度足尖轻点,无底舟立刻落入他的控制,犹如疾射的利箭向鼓浪戈壁飞驰,转眼抵达荒漠。 “禀告魔主,大,大事不好了!”妖将们急急上前,为的妖将抹了一把额头上地冷汗,结结巴巴地道,“前些日,我们收到罗生天驻军的玉苻传信,说说&# 。” 夜流冰掠下无底舟,厉声道:“慌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罗生天突然出现了大批人类高手,向他们起猛攻,情势十分危急。后来,就就就再也没有我军的消息了。据我等推断,罗生天恐怕已经失守了。” “不用几日,这个消息就会被吉祥天刻意传遍天下。”阿凡提击节赞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吉祥天不愧是北境亿万年来的掌控者。我们与吉祥天的第一战,输得彻彻底底。”身形展动,生花妙笔弹出一点彩汁,射穿了 “扑通”,|妙笔在空中恣意挥洒,不多时,一艘一模一样地无底舟出现在眼前。 对楚度微微欠身,阿凡提道:“魔主想要拿下吉祥天,我军就必须跨越星海天壑。而星海天壑唯有无底舟可渡,无底舟的木料独产于吉祥天,外人根本无法制造。给在下一个月地时间,当可画出百万艘无底舟,为我军横渡星海,挥师吉祥天尽绵薄之力。” 我心中一阵狂喜,阿凡提无疑是答应了我地提议,决心投靠楚度了。我们的目光甫一相触,便心照不宣地各自错开,像是两个不相关地陌生人。 盯着阿凡提,夜流冰眼角抽搐:“我军?什么时候你变成我们的人了?” “投效魔主,大势所趋。”阿凡提对楚度深深一揖,“如若魔主不弃,在下愿为马前卒。为魔刹天征战天下,成就不世功业。” 夜流冰大吃一惊:“魔主,阿凡提一贯桀骜不驯,如何肯诚心归顺魔主?他如果愿意臣服,当年就该投效魔主,何必等到现在?如今出尔反尔,必然有诈。”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魔刹天与吉祥天誓不两立,老夫既然是妖。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投靠魔主,其实也是保全自己。何况我若是心怀异志,应当投靠吉祥天才对。” “你向来诡计多端,又仇视本王多年,你的话怎能轻信?” “大敌当前,你我同属魔刹天的一份子,理应暂且放下私怨,携手为魔刹天出力。” “哈哈,以你睚眦必报地性子会放下私怨?这种可笑的谎言还是给本王省省吧!” 两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夜流冰神情冷厉。苍白的脸因为嫉恨泛出病态的红晕。阿凡提则和颜悦色,平声静气,尽显大度风范。楚度夹在两个妖王当中颇有些为难,踌躇半晌,始终不置一词。 我不禁有些担心。四大妖王中,夜流冰追随楚度经年,最为忠心耿耿。如果他和阿凡提水火不容,楚度多半会偏向前者。如此一来。阿凡提就会立刻沦为阶下囚。 “魔主还是不信我么?”阿凡提忽然仰天惨笑。“想不到魔刹天亘古传说中的魔主,居然没有容人之量。”右手高高举起生花妙笔。在自己左臂狠狠一划,整条手臂齐肩而断,鲜血狂喷。 “螳臂岂能当车?今日我阿凡提断臂表心。魔主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阿凡提捂住伤口,面色灰白如粉。 “先生何至于此?”楚度面色一变,上前搀扶住阿凡提,唏嘘道:“是楚某的过错,愧对先生了。” “魔主大人,千万不要中了他的奸计啊!他连一条手臂都甘愿舍弃,所图一定非同小可!”夜流冰嘶声喊道,几乎半跪在地,语气近乎哀求。 楚度神色肃然:“流冰,魔刹天大敌当前,个人恩怨又算得了什么?能得到魔刹天第一智者地效力,胜似千军万马。从今往后,阿凡提便是我座下第一谋士。” 我胸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阿凡提地手段地确令人叫绝。他先是大胆预测吉祥天的出兵,显示他的卓识谋略,令楚度叹服;再用生花妙笔轻松弄出了一艘无底舟,加重他在战争中的份量;最后断臂施出苦肉计,以示诚意。这一环扣一环的安排,以智服之,以利诱之,以情动之,哪愁楚度这条大鱼不上钩? 而我就是手执钩杆的渔翁,只要阿凡提和吉祥天里应外合,楚度的半条小命,等于捏在了我的手里。 “老友,何苦呢?”孙思妙黯然长叹,为阿凡提疗伤上药,扭头又对楚度道,“他既然跟了你,老孙我也少不得要为魔主效命了。” 楚度大喜过望:“有神医加盟,魔刹天如虎添翼。”目光扫过众妖,昂然道:“来日方长,区区一战得失,楚某还不曾放在眼里。终有一日,我等会寻找到传说中的自在天。” “道心唯坚。”楚度仰天长啸,风姿傲然,仿佛嵌在星海璀璨闪烁的光芒中,宛如不可一视地神人。 “道心唯坚!”几十万妖兵挥臂高呼,喊声不绝,响彻云霄。夜流冰表情颓然,默默后退,犹如丧家之犬。 “枭哭,你怎么说?”随着楚度的目光转向枭哭,四大妖王已展动身形,呈四角之势,将枭哭合围在当中。 我借机告退,口中道:“碧大哥,小弟先行一步。楚度,半年之后,我会亲临鲲鹏山,与你了断恩怨。” 我的口气引起了妖怪们愤怒不满的厉吼,空气仿佛猛地炸开,剑戟刀枪从四面八方潮水般向我涌来,掀起千层气浪,万重厉芒。 楚度忽而一摆手,无数点闪耀的兵芒在我周遭停下,毒蛇般游移吞吐。 “你走吧。明年腊月之前,魔刹天不会动你一分一毫。”望夜空,眼神比月光更深邃明亮。 “多谢你的手下留情。”我微微一笑,伸手拨开一柄直指我面门的尖戈,举足前行。 前方,刀林甲山寒光闪闪,千军万马气势滔天,惊涛骇浪向我迎来。而在身后,星海光潮澎湃起伏,天壑即将消除,灿烂美丽地光浪向后缓缓退涌,一点点消失在海平线上。 一进一退,仿佛呼吸般自然。 我忽然平添一丝奇特的感悟,若是去除人为附加地杂念,眼前地浪潮和身后的浪潮又有什么区别?枪戟尖上闪耀地寒芒,何尝不是苍穹中闪烁的一点星光? 浩瀚星海,也许只是另一个天地中的一点萤火。 “天壑变通途,实相生虚妄。道心无坚柔,处处幻尘光。”我洒然长吟,信步离去,一时生死不惧,吉凶不惊,心中对楚度的最后一点畏惧化作冰消雪融。 第十九册 第九章 夜访山魈群 唤出绞杀,经过几日几夜的急飞,我深入了魔刹天东部。这一带气候阴湿,危壁险崖刺霄,崇冈峻岭蔽日,山谷深处升腾起彩色的毒雾恶瘴,连绵数百万里。越往东,越多穷山恶水,蛮莽荒泽。崖壁丛草间,成群的妖兽呼啸窜奔,令绞杀大饱口福。妖怪却十分罕见,大概是魔刹天全妖皆兵,共赴前线的缘故。偶尔遇见一、两个妖怪,也是刚从妖兽进化不久,一副浑浑噩噩的傻样,属于灵智初开的低级身态。 悲喜和尚的洞府,就座落在这里的明镜山头,这也是我前来魔刹天的主要目的地。鲲鹏山赴约前,我要竭尽所能地提升实力,悲喜和尚的秘笈当然不能白白放过。 迈入世态以后,特别在这几天,我觉得法力的增长渐渐放缓,甚至有停滞不前的征兆。月魂告诉我,妖怪越向上进化就越艰难,尤其是世态进化成末那态,更是一个大瓶颈。哪怕天资再卓越,灵丹妙药再大补特补,也得至少耗费百年苦修。因此,我干脆断了短期进化的念头,另僻蹊径。 深沉的夜色下,我登上明镜山顶,嘴里随意嚼着空空玄的赃物——毓芝草、太岁菌、参灵根这种北境市值上百万两的药草,我每天当饭吃,都有点反胃恶心了。 “噗哧”,绞杀的触手刺入草丛,卷住一条双头白玉蛇,瞬间吸干精血。 “爸爸,我好喜欢这里啊。”绞杀满意地展动风翼,甜甜的笑容夹杂着嗜血的凶残,给人十分矛盾的古怪感觉。四周枝柯盘郁,藤绕草埋,悲喜洞府隐没在一堆乱石中。裂缝纵生的洞门半遮半闭,几近残破。也不知是原本如此,还是现在的冒牌主人无心打理。 洞府内没有小妖看守。陈设简陋,只有一个白石蒲团,一方青石榻,以及一个深深凹陷、长宽足有数十丈的巨大石池。石池呈奇特的五瓣形。腥气刺鼻,壁上血迹斑斑,被沁染成紫黑色,池底结了一层厚厚地血痂,零星散落着白骨、牙角、触手之类的东西。毫无疑问,这是悲喜和尚浸泡妖血的修炼血池。 绞杀双目放光,兴奋地扑入血池,东舔西嗅。 我顺利地从后门口地菩提树下,挖出了《悲喜换身秘笈》。以及一本薄薄的手册。粗略翻看,我觉修炼悲喜换身妖法,需要大量的妖兽鲜血浸泡全身,而且一泡就是三年,实在难以成。倒是手册令我眼前一亮,里面详细记载了肉身力量的修炼方法。我已迈入天人感应地境界,只要照此勤心苦练。半年之后当有小成。 “爸爸,我要。我要!”绞杀触手挥舞,频频指向血池,脸上露出急不可耐的表情。 我楞了一下:“你要什么?” “像这样,这样子的!”绞杀在血池内打滚,辞不达意地叫嚷。 我信口猜道:“难道你也想要兽血浸泡?” “嗯。嗯。嗯!”乖女儿乐不可支地点头。 我蓦地冒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如果让半人半兽的绞杀修炼悲喜换身妖法,结果会怎么样?兴之所至。我索性摊开《悲喜换身秘笈》,半开玩笑地读给绞杀听。 “听不懂,爸爸的话好奇怪。”绞杀听得云里雾里,一个劲地摇头。她只是灵智半开,根本理解不了深奥晦涩的妖诀。 “等宝贝女儿长大点,我再教你吧。”我收起秘笈,在明镜山附近找了一座幽静的深谷暂住下来,开始了肉身力量的修炼。 据悲喜和尚记述,肉身力量,是天地赐予给生灵地最原始的力量,纯净而无杂质,可以称之为“元力”。修炼元力,必须暂时抛开所有的法术、妖力,甚至连神识之类的精神**也要忘掉,最好是精神彻底麻木,单凭毛孔、皮肤、肌肉去感应外界的一切。“那岂不是傻子最适合炼的功法?”站在水潭中,我用力抱起一块千钧重的大卵石,摇摇晃晃地向前迈步。 深夜地山谷暗亮分明,浓荫陡崖笼罩的地方黑一片,树影幢幢,草叶香渗散出浓郁地阴寒气息。而月光映照处皎洁明朗,石明如雪,野花光色鲜澄。头顶上的山崖岩缝内迸出一股桶粗的雪白水柱,跌宕悬垂,顺着峥嵘的岩壁溅成无数道银色匹练飞落而下,汇聚成潭。 水潭斜上方,崖间探伸出一座苔藓遍生的天然石坪。仿照血池地样子,我在石坪上挖出了一个大坑,里面浸满赤红地兽血。绞杀兴致盎然地躺在坑里,用血水泡澡。短短几天,方圆十里的妖兽惨遭横祸,被她捕尽一空。 “啪”,没走几步,我就腿脚软,手一滑,卵石重重摔落,水花溅得满脸。离开了妖力法术,我比凡人强不了太多。 深吸一口气,毛孔扩张、收缩,我试着控制肌肉地流动,再次抱住卵石,重复这枯燥无味的搬运苦工。 元力修炼的第一步,称作“举重若轻”。再沉重的巨物,也要不费吹灰之力地举起来,才算小成。我按照手册所载,苦练了好些天,依然进效甚微。反倒是对气的领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小子,你是练不成元力的!”见我汗流浃背的狼狈样子,螭忍不住嚷道。“瞧瞧,你的脸都涨成猪肝色啦!” 我吃力地放下巨石,一屁股坐倒在水潭里,呼呼喘气:“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 螭怪笑几声:“你也说了,铁棒才能磨成针,玉米棒子行吗?打个比方,恒河沙数盾号称北境防御第一的魂器,可它再苦练,能和大爷我比谁更锋利吗?” 我呆了呆,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并不适合修炼元力。” “你小子是个法术奇才。这方面的天赋连我都觉得吃惊。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一个法术天才并不意味着就是一个元力天才。修炼肉身力量。得天独厚的体质至关重要,天生就要具备极为强悍坚韧的筋骨、肌肉。比如像我这样的。” “而悲喜和尚之所以修成元力,他的原形大概是一头力大无穷、皮粗肉厚的猛兽。”我恍然道。虽然明白了其中地道理,但就此放弃。我又十分不甘心。 反复翻阅手册,我陷入了沉思。不知何时,山谷内浮起一片幽蓝色的雾霭,幽灵般地晃荡。“噗动声从雾内传来,在幽静地深夜分外清晰。 绞杀突然警觉地爬起,凶狠地盯着蓝雾,作势欲扑。 “噗来越响。蓝色的雾霭笼罩住了四周,连月光也变得朦胧起来。 一个阔鼻獠牙的怪物诡异地从雾里跳出来,它只有一条腿,形如小儿,肤靛蓝,两条毛茸茸的细手臂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堆满了五色生光地金银珠宝、色艳香浓的山珍海味。推着独轮车,怪物一跳一跳地向我蹦过来。 绞杀猛然从崖上跃下。触手射入怪物额头,刺出一个深深的洞孔。洞孔内没有一丁点汁液、鲜血流出。似乎怪物并非血肉之躯。 怪物惊叫起来,向旁跳开。绞杀的数条触手同时探出,紧紧缠住对方,吸噬精血。出乎我的意料,绞杀百试百灵的法子对怪物毫无用处。虽然怪物满脸畏惧。拼命挣扎。却不曾被绞杀吸成干尸。 “它是山魈!”月魂忽然道,“山魈乃深山恶峰孕育而生。血肉为气,魂魄成山。” “难怪绞杀拿它没办法,原来它的肉身是山气所化。” “所以你的神识气象术恰好是它的克星。”月魂道,“山魈喜欢迷惑人、妖,借机吸食他们地魂魄。因此常常摆弄些圈套,引诱对方上钩。像这辆独轮车上的财宝、美食,都是山魈诱骗人的小花招。” 难道我看起来很容易上当受骗?我哭笑不得,让绞杀退开,自己向山魈走去。深更半夜,这头山魈突然出现,当然不怀好意。 见我走近,山魈脸露喜色,卖力地把独轮车推到跟前,大声吆喝起来:“香喷喷的佳肴啦,闪亮亮的珠宝啦!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想怎么拿,就怎么拿!” 不得不说,山魈的嗓音堪比天籁,清灵甜美,勾人心神。使人情不自禁地想听从它的话,伸手去抓财宝。我故意装出贪婪地样子,拿起一颗鹅卵大的夜明珠。 “澎”,双脚骤然一沉,手上地夜明珠变得重若万钧,几乎把我一下子压陷地面。 “啊哟哟,倒也,倒也。”山魈拍手欢叫。 我施展龙虎秘道术,微一用力,从容托起夜明珠。在山魈的目瞪口呆中,我把独轮车上的财物挨个抓起,笑问:“还有吗?想要多少有多少吗?” 意识到了不妙,山魈抬腿就跳,向谷外逃窜。我静立不动,体内精气激荡,前方的气被分别压缩、拉长,空间形成一个流转的环形,牵动山魈转了个圈,又绕回来了。 “见鬼了,见鬼了!”山魈又惊又惧地盯着我,慌乱得急蹦乱跳。四周地气在我地操控下层层震荡,犹如汹涌起伏的浪涛。“扑通”,山魈摔倒在地,跳起来,又摔倒。 “你跑得了吗?”我随手丢掉手上地财物。“轰隆隆”,金银珠宝砸在地上,尘土飞扬,变成一块块峥嵘的巨石。 难怪珠宝这么沉,原来都是山魈用巨石变出来的。我暗暗吃惊,这一辆独轮车装上巨石,少说也有一座小山的重量,山魈推起来却轻松自如,它的元力可够大的。 “那当然了。山魈是大山苍峰所化,元力天成。”月魂解释道。 我呆立半刻。蓦地爆出一阵响彻山谷的大笑:“悲喜有悲喜的元力,山魈有山魈的元力,我林飞也该创出适合自己地元力。何必强效他人之法?天下的元力又何止一种?” 月魂沉默了一会,赞叹道:“光凭这两句话,林飞你便有足够的资格名列北境宗师行列。” 螭咕哝了一句,道:“这小子地悟性好像比我前几个主人还要高啊。” 月魂沾沾自喜:“论眼力。老螭你比我差远了。当日在龙鲸腹内,我就察觉出了他的天纵之才。哪像你,当初还心不甘情不愿的。” 螭红着老脸支支吾吾:“大爷我那是欲擒故纵,试探他的诚意。魂器也得有点架子嘛。” 山魈狼狈地趴在地上,色厉内荏地呲牙叫嚷:“这一带地十万大山,全是我的兄弟姐妹。快让我走,不然要你好看!就你那两下子,能伤得了我吗?” “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微微一哂,上下两层的气波轻轻挤压。山魈几乎被压扁成了夹馅大饼。 “不要啊!”山魈出凄怨的**,身形扭动,居然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蓝美女,**雪白**,勾魂夺魄的眼里泪光盈盈,“饶了奴家吧,奴家愿意伺候您。想要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 “长相还不错,只是不对我的胃口。”我嘲弄地道。挥拳施出神识气象术。气犹如隆隆翻滚的霹雳,轰向山魈。 “饶命啊,不喜欢这个类型,奴家可以换地。”山魈大惊失色,一连变幻了数个娇俏可人、搔弄姿的美女。 瞥见其中一个女子的模样。我心头剧震。赶紧收拳,“轰”字诀转为“缠”字诀。气引而不,牢牢压迫住山魈。“她在哪里?刚才你变的那个女人,你是什么时候见过她的?”我厉声道。“哪,哪个?莫非你说的是女大王?”山魈摇身一变,姿容妖艳,媚笑流波,碧绿的辫散落在橄榄色地圆润肩头,**丰满高耸,印着美妙诱人的暗纹。不是鸠丹媚又是谁? “女大王?”我微微一愕,旋即点头,“就是她!”心中激动忐忑,鸠丹媚一定被山魈撞见过,才能变得出她地模样。 山魈朝我抛了个媚眼:“奴家不就是她嘛。” 我冷笑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是想尝尝死去活来的滋味吧?”神识气象术仅凭一缕最细微的气息动,巧妙控制之下,“轰”、“刺”、“封”、“裂”等字诀轮番击出,点到为止,折磨得山魈满地打滚,痛不欲生。 “快停下,求求你停下!女大王就在附近,我受不了啦,我带你去!”山魈呜呼哀求,清甜的嗓子都喊哑了。 我犹如未闻,足足蹂躏了它半个多时辰,直到山魈的形体都快溃散了,才罢手。“再耍花样,我让你形神俱毁。”体内荡出一丝生气,射入山魈体内。这一丝生气完全由神识气象术操纵,与我互生感应,哪怕山魈逃到天涯海角,死活也牢牢掌握在我地一念之间。 “哦,哦也,太舒服了!哦,啊,比吸魂魄更爽。求求你,再给我一点吧。我还要,求求你了。”山魈得了我这一丝充满生命力地气,竟然神采奕奕,满脸陶醉,像上瘾一般迷恋上了,甚至跪下来苦苦哀求。 “你倒是识货。”我嘴角渗出一丝冷酷的笑意,生气转为刚厉暴烈地针芒,在它体内横冲直撞,恣意穿刺,痛得它死去活来。 “我可以让你觉得快活似仙,也可以把你打落渊狱。懂吗?”暂停了气的肆虐,我心中暗忖,从苍穹灵藤处领悟的生气对山魈这种自然生灵似乎特别有用,只要运用得当,可以令它们变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听话奴仆。 苟延残喘了半天,山魈艰难地跳起来,什么话也不敢再说,像一条被驯服的小狗,乖乖在前面领路。接连翻过近百座连绵起伏的险峰,途中丛莽杂沓,峰回崖转。尽是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 “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山魈都是以山为名,在下叫沂蒙,是沂蒙山的山魈。” “为什么你把那个女人称作女大王?” “因为她太凶悍了。大概在一年多前。有个兄弟想去迷惑她,结果被她放火烧山,把周边好些个山魈的魂魄全给毁了。” “对付你们这种小角色,她绰绰有余。后来呢?”我粗略估算了一下时间。上次失散后,鸠丹媚可能独自潜回了魔刹天。当时楚度的势力正在向其它重天渗透,返回魔刹天反倒更安全。 山魈沂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被我彻底搞服帖了:“她激起了众怒,附近十万大山的山魈们联合起来,每夜齐施**术。这下子她倒大霉了,一年诱迷下来,她地三魂七魄被悄悄吸食了一小半。” 我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她已经神志不清。等到三魂七魄都被吸掉。就会变成一个呆瓜木偶。” 难怪这一年没有鸠丹媚的任何消息。我又急又怒,狠狠踹了一下沂蒙的独腿。“这里究竟有多少山魈?万一她出了事,我要北境所有地山魈为她陪葬!” “十万大山内共有近万个山魈。”沂蒙吓得噤若寒蝉,指着前方一排锐矢般插起的危壁,“沿着边上的盘肠小道一直向上,女大王就住在那里。” 踩上崖顶,绕着狭窄如线的小径盘曲而行。我忽然听到“噗——噗”地轻响。幽蓝色的迷雾从各处山泽升起,深深地弥漫开。将山林变成了模模糊糊的一片。“噗——噗,噗——噗”,跳动声由轻转重,从四面八方传来,像密集的雨点打在了山林里。 沂蒙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将近子夜。大伙都出来诱迷她了。你。你虽然厉害,但不见得是上万个兄弟姐妹的对手。” 我浑不在意。前方幽灵般跳出了几百个山魈,挡在道上,出泉水般动听美妙的呜咽声。即使以我的神识修为,兀自觉得心荡意迷,像是无数只诱惑的小爪子搔挠心头。 “来了个新鲜的货色!”“他是我地!”“是我的!谁也不准抢!”山魈们争争吵吵,俨然把我当作了一盘美味大餐。 “背背我,求你背背我,我实在走不动了。”一个化成白老翁的山魈颤颤巍巍,向我走来,衰朽凄苦的形神令人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 “上来吧。”我不动声色,任由对方跳上我的背,独腿紧紧勾住我的脖子。 “啊哟,勾魂!快点跪下,给我爬!”山魈得意忘形地大叫,身躯重如泰山,独腿硬如铁夹,妄想诱逼我屈服为奴。 我不慌不忙,神识气象术的“断”字诀从容运转,山魈惨叫一声,大腿起根而断,从我肩上滚落下来,摔下山崖。 “还有谁要我效劳地,尽管开口,本人一一照办。”我冷笑着大步前行,势如破竹,当者披靡。神识气象术从容挥洒,犹如狂风横扫落叶,杀得山魈们屁滚尿流,叫爹喊娘。 沂蒙惊恐得不停打哆嗦,嘴里一个劲地道:“大老爷,您一定不是凡人,您是活神仙。” 绕过盘肠小道,山魈越来越多,黑压压地围着松石盘曲的平崖,蠢蠢跳动。崖角上,孤零零地伫立着一座木屋。 我呆若木鸡,脚步僵住了。 很简陋,很残破地木屋,伐树而搭,山石堆墙。我慢慢走过去,手掌按在粗糙的木门上,眼睛忽然一阵酸涩,几乎掉泪。帘子在阴冷的山风中晃动,是树皮搓成的细绳编织的。 一模一样。 和我在龙蝶洞府搭建地那一座木屋,一模一样。 时光恍惚重现。我怔怔地站着,仿佛听到木屋里嘹亮地呼噜。三年,四年,五年?过去了多久? 那个温暖的雨夜遗落在了哪里? 喝醉了,信口吹牛了,静静地听雨时笑了在再也做不出来了。 望着一模一样地木屋,我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又或者陌生的只是我。又或者本就没有一模一样的东西,一模一样的光阴。 我梦游般地推开了门。 第十九册 第十章 夜访山魈 元力修炼的第一步,称作“举重若轻”。再沉重的物体,也要不费吹灰之力地举起来,才算小成。我按照手册所载,苦练了好些天,成效依然甚微,对气的领悟,反倒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小子,你是练不成元力的!”见我汗流浃背的狼狈样子,螭忍不住嚷道,“瞧瞧,你的脸都胀成猪肝色啦!” 我吃力地放下巨石,一屁股坐在水潭里,呼呼地喘着气说:“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 螭怪笑几声:“你也说了,铁棒才能磨成针,玉米棒子行吗?打个比方,恒河沙数盾号称北境防御第一魂嚣,可它再苦练,能和大爷我比谁更锋利吗?” 我呆了呆,道l:“你的意思是说,我并不适合修炼元力。?” “你小子是个法术奇才,你在这方面的天赋连我都觉得吃惊。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一个法术天才并不意味着就是一个元力天才。修炼肉身力量,得天独厚的体质至关重要,要具备极为强悍坚坚韧的筋骨,肌肉才行,比如像我这样的。” “悲喜和尚之所以能修成元力,他的原形大概是一头力大无穷、皮粗肉厚的猛兽吧!”我恍然道。虽然明白了其中道理,但就此放弃,我又十分不甘心。 反复翻阅手册,我坠入了沉思。不知何时,山谷内浮起一片幽蓝的雾霭,幽灵般晃荡。扑!扑!轻微的跳动声从雾内传来,在幽静的深夜听起来分外清晰。 绞杀突然警觉地爬起来,凶狠地盯着蓝雾,作势欲扑。 扑!扑!跳动声越来越响,蓝色的雾霭笼罩住四周,连月光也变得朦胧起来。 一个阔鼻獠牙的怪物诡异地从雾里跳出来,它只有一条腿,形如小儿,发肤靛蓝,两条毛茸茸的细手臂扒着一辆独轮车,车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金银珠宝和色艳香浓的山珍海味。 绞杀猛地从崖上跃下,触手射到怪物额头上,刺出一个深深的洞孔。洞孔内没有一丁点儿汗液,鲜血流出,似乎怪物并非血肉之躯。 怪物惊叫起来,朝旁边跳开。绞杀的数条触手同时探出,紧紧地缠住对手,吸噬精血。出乎我的意料,绞杀百试百灵的法子对怪物却毫无作用,虽然怪物满脸畏惧,拼命挣扎,却不曾被绞杀吸成干尸。 “它是山魈!”月魂忽然道,“山魈乃深山恶峰孕育而生,血肉为气,魂魄成山。” “难怪绞杀拿它没办法,原来它的肉身是山气所化。” “所以你的神识气象术恰好是它的克星。”月魂道,“山魈喜欢摆弄些圈套迷惑人,妖,借机吸食他们的魂魄,像这辆独轮车上的财宝,美食,都是山魈诈骗人的小花招。” 难道我看起来很容易上当受骗?我哭笑不得,挥手让绞杀退开,自己向山魈走去。 见我走近,山魈脸露喜色,卖力地把独轮车扒到我眼前,大声吆喝起来:“香喷喷的佳肴啦,闪亮亮的珠宝啦,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想怎么拿,就怎么拿!” 不得不承认,山魈的噪音堪比天籁,清灵甜美,勾人心神,使人情不自禁地想听从它的话,伸手去抓财宝。 我故意装出贪婪的样子,拿起一果耐鹅卵大的夜明珠。 突然,我手上的夜明珠变得重若万均,几乎把我一下子压陷在地面上。 “哎呀,倒也,倒也。”山魈拍手欢叫。 我施展出龙虎秘道术,微一用力,便从容地托起夜明珠,并在山魈的目瞪口呆中把独轮车上的财物挨个儿抓起,笑问:“还有吗?想要多少有多少吗?” 山魈意识到不妙,抬腿就向谷外逃窜。我静立不动,体内精气激荡,前方的气被分别压缩,拉长,空间形成一个流转的环形,牵动山魈转了个圈儿,又绕了回来。 “见鬼了,见鬼了!”山魈又惊双惧地盯着我,慌乱得急蹦乱跳。四周的气在我的操控下层层震荡,犹如汹涌起伏的浪涛。扑通!山魈摔倒在地,跳起来,又摔倒。 “你跑得了吗?”我随手丢掉手上的财物,那些金银珠宝砸在地上,竟变成了一块块峥嵘的巨石。 难怪珠宝这么沉,原来都是山魈用巨石变出来的。我暗暗吃惊,这一辆独轮车装的巨石,少说也有一座小山重,山魈推起来却轻松自如,它的元力可够大的。 “那当然了,山魈是大山苍峰所化,元力天成。”月魂解释道。 我呆立半刻,蓦地爆发出一阵响彻山谷的大笑:“悲喜有悲喜的元力,山魈有山魈的元力,我林飞也该创出适合自己的元力,何必强效他人之法?天下的元力又何止一种?” 月魂沉默了一会儿,赞叹道:“光凭这两句话,林飞你便有足够的资格名列北境的宗师行列。” 螭咕哝了一句:“这小子的悟性好像比我前几个主人还要高。” 月魂沾沾自喜:“论眼力,老螭你跟我比可差远了。当日在龙鲸腹内,我就察觉出他的天纵之才了,哪像你,当初还心不城情不原地跟从他呢。” 螭红着老脸支支吾吾道:“大爷我那是欲扒故纵,试探他的诚意,魂器也得有点儿架子嘛。” 山魈狼狈地趴在地上,色厉内荏地龇牙叫嚷:“这一带的十万大山,全是我的兄弟姐妹,快让我走,不然要你好看!就你那两下子,能伤得了我吗?” “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微微一哂,轻轻挤压上下两层的气波,山魈几乎被压成夹馅大饼。 “不要啊!”山魈发出凄怨的妖吟,身形扭动间,居然变成了一个妖滴滴的蓝发美女,**雪白**,勾魂夺魄的眼里泪光盈盈,“饶了奴家吧,奴家愿意伺候您!” “长相还不错,只是不对我的胃口。”我边嘲弄她,边挥拳施出神识气象术。气犹如隆隆翻滚的霹雳,轰向山魈。 “饶命啊,你不喜欢这个类型,奴家可以换的。”山魈大惊失色,一连变幻出数个娇俏可人,蚤首弄姿的美女。 瞥见其中一个女子的模样,我心头巨震,赶紧收拳,“轰”字诀立即转为“缠”字诀,气引而不发,牢牢压迫住山魈。 “刚才你变的那个女人在哪里?你什么时候见过她?”我厉声问道。 “哪……哪个?莫非你说的是女大王?”山魈摇身一变,姿容妖艳,媚笑流波,碧绿的发瓣散落在橄榄色的圆润肩头,**丰满高耸,印着美妙诱人的暗纹,不是鸠丹媚又是谁? “女大王?”我微微一愣,旋即点头,“就是她!” 山魈一定见过鸠丹媚,才会变出她的模样的。 山魈朝我抛了个媚眼:“奴家不就是她嘛!” 我冷笑一声:“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现在我让你尝尝死去活来的滋味吧!”神识气象术仅凭一缕最细微的气息就能发动,在我的巧妙控制之下,轰刺封裂等字诀轮番击出,点到为止,折磨得山魈满地打滚,痛不欲生。 “快停下,我求求你啦!女大王就在附近,我现在就带你去!”山魈呜呼哀求,清甜的嗓子都喊哑了。 木屋伐树而搭,山石堆墙,门口的帘子是树皮搓成的细绳编织的,在阴冷的山风中晃动,看直来很简陋。 我慢慢地走过去,手掌按在粗糙的木门上,眼睛忽然一阵酸涩,几乎掉泪。 一模一样! 和我在龙蝶洞府搭建的那座木屋,一模一样。 时光恍惚重现,我怔怔地站着,仿佛听到了木屋里嘹亮的呼噜声。三年,四年,五年,过去了多久?那个温暖的雨夜遗落在哪里了? 我用力地堆开门,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鸠丹媚斜躺在石,醉眼朦胧地望着我,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地上七零八落地堆着几十个土坛罐,坛口发出隔夜的洒臭。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神识剧烈动荡,月魂震惊大叫起来。 “这是酒,大唐多的是,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心不在焉道,眼睛却盯着鸠丹媚。 “咦,我好像认得你。”鸠丹媚哧哧一笑,拥懒地撑起身子,污垢,泥悄顺着硕大的乳峰悉悉摔摔地掉下来。油腻地头发纠结成团,连颜色都脏得看不清了。 我如同被人狠狠当胸打了一拳,心闷胸痛。 “我是林飞啊,你是鸠丹媚,鸠蝎妖,你想想,仔细想一想!”我冲过去,大声叫嚷着。 “林飞?”她迷迷糊糊地摇摇头,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向我抛出一个摄魂荡魄的媚眼,“啊我想起来了!” 没等我来得及欢喜,鸠丹媚臂后倏然甩出一根尖锐的的蝎尾声,撩向我的下阴。 我慌忙向旁边闪过,鸠丹媚放浪地大笑起来:“哈哈,很多男人都想和我套近乎,你是最急最色的一个。”说完,扑通一声仰躺在床上,顺手拿起一个酒坛,舔了舔。 我心情沉重似铅,她已经记不得我了。 我心念一动,片刻后,沂蒙惨叫着翻滚进屋。 “说,怎么恢复她的神智?”我厉声喝问。 沂蒙苦着脸:“没办法,被吸掉的魂魄又吐不出来,她一辈子就这样了。” “很好。”我沉默了许久,目光扫过一个个趴在窗外,门外窥探的山魈,忽然笑了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把十万大山的山魈全部给我叫过来,少一个,我会让你后悔终生。” 沂蒙恐惧地望着我,结结巴巴道:“我,,我不,,不能出卖兄弟姐妹。” 我淡淡一哂,控制那丝气息在它体内轻灵摇动,舒展,犹如春芽盎然破土,释放出无限的勃勃生机。 “啊,好舒服,我还要!”沂蒙心醉神迷,战栗着跪伏在地,癞皮狗一般死死抓住我的脚哀求,“求求你再给我一点儿,求求你,大老爷,大神仙,小的马上就叫,你说什么小的都照做!” “那就快点儿!”我冷然道。 沂蒙喉中发出宛转的泉鸣声,忽快忽慢,半个多时辰后,一片片蓝雾犹如翻涌的去团滚向这里,雾团里透出一双双幽亮狡诈的眼睛,整座大山被山魈挤得水泄不通。 第十九册 第十一章 情欲之道 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斜躺在石床上,鸠丹媚醉眼惺忪地望着我,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地上七零八落地堆着几十个土坛罐,坛口散发出隔夜的酒臭。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神识剧烈动荡,月魂震惊地大叫起来。 “这是酒,大唐里多的是,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心不在焉地道,目不转睛地盯着鸠丹媚。 “咦?我好像认得你。”鸠丹媚吃吃一笑,慵懒地撑起身子,污垢、泥屑顺着硕大的**地掉下来。油腻的头发纠结成团,连颜色也脏得看不清了。 如同被狠狠地当胸一拳,打得我心闷胸痛。“我是林飞啊!”我冲过去,大声喊叫,“我是林飞!你是鸠丹媚,鸠蝎妖!你想想,仔细想一想!” “林飞?”她迷迷糊糊地摇摇头,看了我一会,忽然向我抛了一个摄魂荡魄的媚眼。“啊,我想起来了!” 不等我欢喜,鸠丹媚臀后倏然甩出一根尖锐的蝎尾,撩向我的下阴。 我向旁闪过,鸠丹媚放浪地大笑:“咯咯,很多男人都想和我套近乎,你是最急色的一个。”扑通”仰躺在床上,顺手拿起一个酒坛,舔了舔。 我心情沉重似铅,她已经记不得我了。心念一动,片刻后,沂蒙惨叫着翻滚进屋。 “说!怎么恢复她的神智?”我厉声喝问。 沂蒙苦着脸:“没办法,被吸掉的魂魄又吐不出来的。她一辈子只能这样了。” 我万念俱灰,呆了许久,涩声道:“很好,好极了。” 目光缓缓扫过一个个趴在窗外、门外窥探的山魈,我的声音冷酷而绝望:“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把十万大山的山魈全部叫过来。少一个,我保证你会后悔生出来。” 沂蒙恐惧地望着我,结结巴巴地道:“我妹。” 我一言不发。控制那丝气息在它体内轻灵摇动、舒展,犹如春芽盎然破土,释放出无限的勃勃生机。 “哦也。哦,好舒服!我还要!”沂蒙心醉神迷,颤栗着跪伏在地,癞皮狗一般死死抓住我的脚乞怜哀求。“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求求你!只要一点点!大老爷。大神仙,小地马上就叫,你说什么小的都照做!” “那就快点!”我森然道。 沂蒙喉中发出宛转的泉鸣声,忽快忽慢。半个多时辰后,一片片蓝雾犹如翻涌地云团滚向这里,雾团里透出一双双幽亮狡诈的眼睛,整座大山被山魈挤得水泄不通。 傲立在崖顶,我的神识不断向上攀升,居高临下地紧紧锁住万名山魈。 神识气象术全力运转。体内的气分散成细密地丝丝缕缕,以“刺”字诀激射而出,暴雨般打中山魈。 没有一个山魈躲得过。许多山魈察觉到了奇异的生息,反而像贪婪的蚊子嗅到了血,前仆后继地主动抢迎上来。“舒服,舒服死啦!”“哦也,极乐啊极乐!”“啊——哦——爽!啊——哦——爽!”山魈个个飘飘欲仙。满脸陶醉痴迷,野狗般向我爬来。 顷刻间。它们又被我从快活的云端打入痛苦不堪的魔狱。万缕生气疯狂震荡刺窜,恣意肆虐。山魈们痛得满山打滚,哀嚎哭叫,有的甚至像疯子一样互相撕咬。 如此忽乐忽悲,反复不停。足足折磨了万名山魈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我才累得停手。纵然我的气已迈入循环不休,息息相生的境界。此刻也有些油尽灯枯的感觉。而山魈们连哭求地力气也没了,一个个匍匐在地,痉挛似地颤抖。 “谁知道被吸食魂魄的人如何救治?谁能告诉我,我一定重重奖赏,让他快活赛神仙。”我一一望向山魈,像是寻找一根渺茫的救命稻草。触及我的目光,山魈如遭蛇蝎,吓得魂不附体,惊慌摇头。 “既然不知道,你们还活着做什么?”我怒吼道,“我要你们全都为鸠丹媚殉葬!” “求求大王,不要啊!”“求山大王饶了我们,我们愿意为奴为仆,伺候你一辈子。”“不要杀了我们,我们什么都听您的!”上万个山魈五体投地,磕头如捣蒜,口呼“山大王”。 “一群欺软怕硬的废物。”我冷笑一声,操控生气准备大开杀戒。 “不要!”月魂和螭异口同声地反对。月魂不悦地道:“你怎能如此屠杀一个族群?” “你修行的并非杀道,而是**之道,无意义地杀戮只会影响你的道心。”螭频频摇头,“何况杀了它们也救不回蝎妖,还不如收了这些山魈当小弟。你要和楚度斗,总得有自己地班底吧?” “**之道?”我似懂非懂。 螭说道:“小子,你的法术天资举世无双,可惜你的道境实在太烂。你逐利、求名、好色、慕权,易喜,易悲,易苦了追寻道,不惜深入怨渊,弃千万妖军于不顾的决然吗?你有楚度为了追寻道,誓要打破天壑,统一北境的雄心吗?说穿了,你只是一个拥有强**术地俗人。天赋再高,也休想达到知微之境。” 我无语叹息,心中禁不住泛起苦涩、茫然、孤独地复杂滋味。我终究是从十丈红尘的大唐而来,执着地东西当然和楚度有所偏差。“道”是楚度、公子樱、梵摩等绝顶高手的目标。却只是我的工具。而我地目标,却又是他们的工具。 螭忽然声调一振,道:“然而七情六欲镜与你融为一体。彻底改变了这一切。从此你有了自己的道,从此名利权色、喜怒哀乐都成为了你地道。你的道,是**之道,是生灵最原始、最本能、同样也是最执着的道。” “这是一条从未有人涉足过的修炼之道。名利权色。如何享受而不沉沦?喜怒哀乐,如何掌控而非受制?走错一步,万劫不复。小子!”螭激动地喊叫,“别让大爷我失望啊!” “**之道。”我默念了数遍,脑中忽地灵光一现,神识内地七情六欲怪齐齐欢腾,闪耀出绚丽的光彩。 “喜、怒、忧、惧、爱、恨、欲。”为七情,“生、死、耳、目、口、鼻”是六欲。这是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图腾,足以激发生灵全部的潜力! “鸠丹媚或许还有救!”我狂呼一声。丢下满山跪拜的山魈,霍然冲入木屋。 站在床边,我念诵解结咒。体内闪出一缕晶莹剔透的光丝,倏然打成同心结,扣住了鸠丹媚。要救治她,必须先解开刺衣咒才能行事。 “好漂亮的链子,是送给我的吗?”鸠丹媚伸手触摸晶丝。眼中闪过痴迷之色。 “当然是送给你的,喜欢吗?”我一边开口稳住她。一边运转解结咒。同心结一闪,嵌入鸠丹媚体内,又缓缓浮现出来。鸠丹媚猛然打了个哆嗦,呕出一团紫黑色地垢污。肤下飞也似地钻出一根根黑色尖针,密密麻麻。把全身裹得如同一个刺猬。 “喜欢得要死了。”鸠丹媚的笑颜陡然透出杀机。“干脆你去死吧,白痴!”九根蝎尾眼花缭乱地抽向我。 苦笑一声。我气息震荡,转变四周的气波。九根蝎尾骤然一折,被反甩回去,缠绕住鸠丹媚,把她绑了个结结实实。 “放开我,你这个小贼!我干死你!”鸠丹媚扭动着水蛇腰竭力挣扎,**摇晃,春光大泻。 “哦,记得说话要算数。”我全速催发解结咒,同心结迸射涟漪般的光环,尖针纷纷剥落,掉在地上顷刻化烟。半注香后,刺衣咒解除了。 不容鸠丹媚挣扎,我俯身上床,双臂紧搂,把她死死压在身下。 鸠丹媚的肌肤油滑饱满,充满了惊人的弹力。胸前双丸被挤压后,急促起伏,向外鼓扩成令人喷血的诱惑圆弧。加上她剧烈扭动,香腹耸起,丰满结实地大腿与我下体热烈摩擦,**的滋味令我热血沸腾。 咬了一下舌尖,我迫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施展精神**,神识如同一架桥梁将我和鸠丹媚连接起来。十三个七情六欲怪发出欢跃地叫声,彩芒流转闪烁。 我要用生灵的**,刺激鸠丹媚的精神、**,从而激发她自身的**,达到修复魂魄的目地。 “能有用吗?”螭将信将疑,“你不会是想趁机揩油吧?” “只要她内心深处还有**,就一定可以。”我自动过滤了螭地后半句,全神贯注,第一次尝试如何利用这十三只**怪物。 “喜!”一只红色的怪物升腾而起,目射异彩,触须盘曲变幻,大口喷出绚丽地烟花光雨。而我的意识也随之刻意改变,心中其乐融融,欢喜无限,映出一幅幅人间乐事的画面。 仿佛受到了感应,鸠丹媚“啊”的一声高呼,眉梢眼角喜气洋溢,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媚惑的笑容。 “怒!”一头张牙舞爪的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獠牙幻成利剑,八爪变成火焰,长尾甩出汹涌的惊涛骇浪。我的意识顷刻融入“怒”中,双目圆瞪,口中发出暴烈的嘶吼。 与此同时,鸠丹媚的笑容变成了满腔愤怒,脸涨得通红,目光喷火,好像是一头发飙的雌老虎。 “忧、惧、爱、恨、欲、生、死、耳、目、口、鼻怪物一一闪现,鸠丹媚的神情变幻不定,时而迷醉。时而兴奋,时而泪流满面丹媚魂魄合一,**相通。在另一个玄妙的世界中尝尽人生百态,世事沧桑。 一记声嘶力竭的呐喊刺破午夜,鸠丹媚猛地坐起身来,神采奕奕。灵动地眼神一扫先前的迷茫。 “小色狼?”她惊喜交加地看着我,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成功了!我压抑住激动地情绪,真的成功了!如我所想,七情六欲的力量诱发出了她内心的**,不但完美修复了三魂七魄,还加以提炼升华。 “小色狼,是小色狼!”鸠丹媚尖叫起来,又跳又笑,“该死地小色狼。没良心的小贼!” 我只是对她笑。共同经历了七情六欲的洗礼,我们之间多出了一种灵魂上的熟悉感,心灵仿佛鱼水一般亲密无间。 “美女,你有多久没洗澡了?”我故意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鸠丹媚媚眼如丝,挺起酥胸,几乎贴住了我的臂膀:“这种味道是不是更刺激?” 我老脸一红,此时我还跨坐在鸠丹媚修长的大腿上。下身顶着绷紧的小腹。她稍一扭动,我就一阵酥麻。不由自主地生出了**的反应。 真是惹火尤物啊。我暗自吞了一口唾沫,嘴上道:“我解除了你的刺衣咒,现在男人都能碰你了。” “我一清醒,就感觉到了。”鸠丹媚脸上闪过一丝伤感,“一下子解除了诅咒。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轻咬我地耳垂。腻声道,“小色狼。你真的做到了。除了你,我不让其他男人碰,好不好?” 我心头一阵火热,飞快瞄了一眼她香艳的乳沟:“这个嘛,你做主就好了。我一向从善如流的。” “嘻嘻,你的身上好烫。”鸠丹媚凑近了,檀唇微翘,凹凸起伏的**像一条颤栗的美女蛇,贴着我轻轻厮摩,足趾尖轻点我地后背,再一点点滑至股间,慢悠悠地划着圈。 我血脉贲张,大感吃不消。她再这么诱惑下去,我真要忍不住上马拔枪了。 “咯咯咯咯,果然还是一头小色狼啊,刚才还假正经哩,这下漏馅了吧。”鸠丹媚忽然娇笑着跳下床,弄得我青黄不接,难受得只好强行运功,炼精化气。 “我先去沐浴,回头再和你亲热。”鸠丹媚腰肢款摆,回眸冲我抛了个媚眼。“要一起洗吗?” 我终于落荒而逃,满山仿佛回荡着鸠丹媚荡人心魄的笑声。 山魈们一个也没敢走,战战兢兢地保持着跪拜地姿势。我望着伏倒一片的山魈,禁不住仰天长啸,胸中荡起一丝异样的优越感。 俯视苍生,主宰沉浮!这一刻,我要它们生则生,要它们死则死! “从今以后,我林飞就是你们的主人!从今以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厉声道,神识气象术运转,千丝万缕的生气投向山魈。 “好舒服啊!”“谢谢主人,太爽了!”“主人,再给一点吧,快活死啦!”山魈们得到了生气地赏赐,一个个手舞足蹈,活蹦乱跳。我很清楚,御下地手段在于软硬兼施,一味高压并不能得到山魈的诚心效力,送给它们一些生气也是怀柔手段。 “哦!”一个特别强健地山魈蓦地发出呻吟声,靛蓝色的皮肤渐渐转为苍绿色,额头钻出了两根雾气状的尖叉角。不一会,很多个头壮硕的山魈都发生了同样的变异。 “主人,我突然觉得力气大得使不完!”“主人,我的勾魂术变厉害了!”“主人,我能吸收月华修炼了!”变异的山魈们七嘴八舌,兴奋雀跃,剩下七成多的山魈满脸羡慕,争先恐后向我祈求生气。 我目瞪口呆,想不到我的气居然能令山魈进化。转念一想也释然了,苍穹灵藤本是吸收天宵之气而生。既与山魈的孕育殊途同源,又比后者高明玄妙了太多。难怪山魈对我的生气如此上瘾。 兴之所至,我不断运转神识气象术。勃勃生气犹如甘霖雨露向外泼洒。山魈们如痴如醉,亦喜亦狂,接二连三地飞速进化。不到一个时辰,全都麻雀变凤凰。产生了异变。 “哦——”“啊——”“哈——”万名山魈同时发出畅快甜美的喊声,一时天宵风云变色,地动山摇。山陵大泽好似一下子复活了,如鬼影幢幢晃动。四面八方猝然响起奇异的声浪,深沉有力,像松涛簌簌鸣动,似海啸威武雄壮。它仿佛是群山深处地呐喊,与山魈彼此呼应,浩浩荡荡向外席卷。 “多谢主人成全。”山魈们激动得纷纷叩拜。宛如神祗座下最虔诚的信徒。 “你们已算是我林飞的门下,暂且称作神识气象门吧。”我不由得心动意摇,进化了地山魈合声实在可怖,类似龙眼雀的精神**。一旦它们加以修炼,日后的威力可想而知。而我一点也不用担心它们背叛,山魈体内的生气越多,我就越容易控制。 “万灵之生。气之聚也。浊气落实而化形,清气升虚而为神。形神合一,众妙入出。是故聚则为生,散则为死,通天下一气耳照,我居高临下。俯视一双双恭顺崇拜地目光。舌灿莲花,将炼气的心得体会为山魈们细细论述。 山魈有的专注入神。似泥偶木雕一动不动;有的喜不自胜,手舞足蹈;有的忍不住提出疑问,求我解惑。 “气极则变,虚实法象,万变不离其中。”一时说到妙处,我体内气意交感,心口呼应,丹田紫府深处生出一道酣畅淋漓的气,瞬间贯小天地通大天地,压制不住地从口鼻喷出,直射霄汉。 “轰隆隆!”夜空电闪雷鸣,光耀倒泻。神识气象术犹如呼吸自然吞吐,即使不去刻意施术,也会主动运转不休。 “嘻嘻,小色狼论道说法的样子还蛮像回事的。”鸠丹媚向我袅袅走来,腰臀摇曳生姿。 我笑着站起身:“是不是有几分大师风采?” “反正觉得和以前不同了。”鸠丹媚亲昵地将头搁在我肩上,柔滑的碧发犹如瀑布滴水,撩拨我地头颈,弄得身心俱痒。“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连这些山魈也能收服。” “刚好相生相克而已。”我深吸了一口美女沐浴后的肌肤香气,心中暗忖,变得更厉害的恐怕是你啊。被七情六欲激发后的鸠丹媚,姿容妖冶,媚态倍增,举手投足都充斥着浓浓风情。 “你的心跳得好快。”鸠丹媚手指轻轻拨弄着我的胸膛,眼波乜斜了一下小腹处,吃吃笑道,“这也是大师风采?” 我尴尬地侧过身,赶紧转移话题。和我料想的差不多,自从罗生天一别,她便四处流浪。道法会后,才得知我地行踪,奈何已经身在魔刹天,当时各处天壑又被妖军重重封锁,不得已只能觅地隐藏。 “也是我大意了,有一晚喝醉了酒,迷迷糊糊便着了山魈的道。”鸠丹媚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幸亏你有修复魂魄地法子,不然人家真变白痴了。” “谁让你偷学我酿酒的秘法。”我微微一笑,震动气息,四周气波压缩旋转,霎时将她带入木屋。 “什么法术啊?这么奇妙!”鸠丹媚兴奋地问道。 我打趣道:“想学的话我教你,乖乖跪下来拜师敬茶吧。” “你舍得我跪吗?”鸠丹媚娇嗔道。 耍闹了一阵,我抚摸着山石搭成的床,怅然道:“想不到你还记得这些,连摆设都跟过去一样。” 鸠丹媚凝神看了我一会,道:“我知道你的性子是闲不下来地,当年我便知道了。其实男子汉,本就是要轰轰烈烈,快意恩仇地。无论是和楚度斗也好,在北境称雄也好,你只需把这当作一场尽兴的游戏,不必太过在意成败得失。” 我哈哈一笑:“三个美女中,你倒是最了解我地。嗯,我有些累了,咱们一起就寝吧。” “老规矩,小色狼睡下面。”鸠丹媚长腿一伸,作势欲踢。 我轻巧捉住她的脚,滑腻玲珑的足趾令我心中一荡,忍不住搔了搔脚心。鸠丹媚笑着缩脚,微微喘气:“啊,好痒呢,人家受不了啦。” “那更要替你抓抓止痒了。”看着她波浪般起伏的**,我心猿意马,动手动脚,两人嬉笑着乱成一团。好半天,才停歇下来。 不知何时,外面飘起了淅淅细雨。湿漉漉的山气透过帘子渗进来,清寒沁人。 “你不会让我跟着去鲲鹏山的,对吗?”望着窗外蒙蒙山色,鸠丹媚的眼波也映上了一层朦胧。 “是,我必须抛开一切。”我点点头,鸠丹媚火热的肌肤在指间慢慢变凉。木屋、酒坛、雨夜中恍惚的倒影,风一吹,便散乱了。 我忽然发觉,即使再本心的选择,也是一柄双刃剑。 本册完。 第二十册 第一章 独家元力 次日清晨,我独自走出木屋。 朝阳璀灿,雨后空气清新,昨夜的怅惆犹如山间的袅袅白雾,在阳光下消散。无论是鸠丹媚,海姬,还是某柠真,都无法动摇我铁石般的意志,从草叶滑落的水露滴在白的岩石上,出清晰的声响,我似乎有些理解,当年楚度抛弃师父的行为。 我也想起在与拓拨峰决战前,楚度提及师父的一刻眼中闪过的伤感,摇摇头,我摈弃杂念,盘膝端坐在崖角,开始了修炼。 悲喜和尚关于修炼元力的法子只能当作参考,并不适合我,我必须另辟蹊径,自创元力法门。 我把心思动在了十三头七情六欲怪的身上,严格地说,七情六欲中的六欲,都是生灵**的本能,生死耳目口鼻,无不源自于肉身。也就是说,六欲是真正的元力本源,是最初的种子。六欲萌芽开枝后,才衍生出五花八门的肉身力量。 如果能将六欲从神识中分离出来,与我的**融合,就有可能炼出属于我的独特元力,将比悲喜和尚,山魈们的元力高明出不知多少。 想起来简单,做起来却艰难无比,六欲早在我的神识内深深扎根,当我浓度着将它们移向肉身时,神识翻江倒海,鬼哭狼嚎,连螭,月魂,也像怒海狂涛中的小船,跌宕起伏,我的意识蛮得混乱不堪,脑袋如同被千万根钢针齐刺,痛得死去活来。 而七情和六欲之间更生出古怪的吸引力,彼此纠缠牵引。移动六欲时,七情必然也跟着移动,即使我排除万难,把六欲转至肉身,七情也会随之离开神识。 无奈地长叹一声,我暂时放弃了浓度,苦思解决之道。 “小色狠,这么早就起来修炼了?”鸠丹媚打着吹欠从木屋中走出,笑嘻嘻地道,你倒是挺识相的,居然打了一晚的地铺。“ 我苦笑,是明是你把我踢下床的。”考验你一下嘛,看看你有没有锲而不的劲头。她腻声道,在我身会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闪耀的阳光下,她的肌肤闪着动人的汹涌,高耸的双峰夸张凸现,如同起伏的激滟波浪,美艳不可方物。 我心中一动,眼前这一具美人**。自然灵动,昭示出天地至美的线条,隐含着的精意,令我有感于心,但如果撇开此念同,她又无疑是活色生香的尤物,使人色授魂销,恨不得扑上去,瓷意揉搓,释放本能的兽欲。 傻看什么呢?”鸠丹媚依偎过来,香唇半启,挑逗般地对我呵气,两人臂腿厮磨,香艳**。 “**分离!”犹如明晃晃的闪电劈开夜雾,我恍然大悟。要想驱控六欲与**融合,就必须彻底丢开心中的情思,忘情存欲。眼前的美女再迷人,不过是交配的对象,泄肉欲的工具,就好比一盘佳肴美食,哪怕色香味再好,也只有吃饱的用处。 只感不恩,一切存在蜕化于本能。如同最原始的人,妖,心中仅有**裸的生存**,再无它念。 “这样岂不是和野兽没有分别?”月魂困惑地问道。 “当然不同。”我解释道,虽然都是忘情存欲,但野兽是被六欲操控,我却是操控六欲。 螭怪叫道,这么做太危险了,搞不好你就会变成一具只剩**的人形野兽。 “只要七情还留在神识内,就不会有任何危险。”我沉思许久,打定了语音,目光停留在鸠丹媚身上。 “我要你帮我。”我不容置疑地对她道。 忘情存欲,道德必须精神与**剥离。无论是**的享受还是苦难,都不能在心灵的海洋中撕起任何波澜。否则反会沉迷,沦为六欲的奴隶,真正的野兽,其中过程确实像螭说的那样,凶险异常。 犹豫了半天,鸠丹媚才仿照我的吩咐行事。 “唰”一根蝎尾破风而来,直刺肩膀,衣衫随之裂开,即使有息壤护身,我还是感到了一阵疼痛,皮肤被蝎尾划出了血印。 “继续,用点力,”我纹丝不动,这是用近乎自虐的方法,承受肉身的痛楚。不存一念峭做一想,直至精神彻底麻木,从而忘却**的苦难。 在我的不断催促下,鸠丹媚咬咬牙,蝎尾狂涛骇浪般抽来。我不闪不挡,犹如岩礁,凭任鞭打,尽量不去想其中疼痛,一个多时辰后,我全身血肉模糊,摇摇欲附,意识渐渐浑噩,蝎尾穿透我的大腿,扯起一块血肉,我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陷入了昏迷。 醒来后,已近黄昏。我被包扎得像只大粽子,仰躺在石床上,略一弹,浑身痛楚无比。 “别乱动。”鸠丹媚赶紧扶起我,眼侧隐隐红,竟似有些肿了。 我一愣,沉默了一会,道。“没什么好难过的,只是修炼而已。” “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呢,你的法术已经够强了,慢慢来,总会有过楚度的一天。” “哪有多余的时间在等我?不用担心,这些皮肉痛我还撑得住。” 可是我撑不下去了,鸠丹媚嘶声喊道,一个劲地痛苦摇头,眼中恍惚有泪光闪动,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换个法子吧,我受不了,这样对我太残忍了。 我厉声道。“今日我多受一份苦楚,他日便多出一分活下来的希望。”猛力撕开包扎伤口的布条,从介子袋内掏出一些丹草,捻研讨会了敷上。 “你看,我有北境最好的灵药妙草,伤口很快就能结痴。”我推开她,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屋子,伤口牵动之下,犹如千刀万剜,我犹如隔岸观火,只把这具肉身不当作自己的。 冷冽的月光下,漫山遍野的山魈铺伏在地,等候我的垂询,和昨天一样,我向它们讲述气的奥妙,并将生气打入山魈的体内,帮助它们进化,当气将近耗尽时,我内府深处滋生同一道酣畅淋漓的精气,直啸去宵,与空中天象交感呼庆,物极必反,道穷则变。我相信如此修炼下去,至瓶颈的神识气象术必能再次精进。 而在我的反复要求下,鸠丹媚终于答应,继续以蝎尾锤炼我的肉身,如此白天修炼元力,夜晚说法炼气,我的日子被排得满满当当,没有丝毫空闲。 莫非秋过后,山中草叶凋零,寒气彻骨,北风在光秃秃的树枝和山石间回荡,出阵阵鸣咽。 我立在崖顶,身躯犹如标枪般挺直,胸背布满密密麻麻的伤疤,鸠丹媚的九根蝎尾在空中连成绵密的鞭影,轮番抽打,不断油起血水,轰全身上下数百块肌肉同时震动,刹那间,千般痛楚,尤种苦难沮丧纷纷敛去,消失得一干二净。 精神空空冥冥,再猛的打击,也不能令我感受到一丝折磨,站在崖上的林飞,似乎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躯壳,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行了,”我探手捉住一根蝎尾,满意地叫停,经过两个多月的肉身折磨,我的精神,**已能成功剥离。 “炼成了吗。”鸠丹媚长长地舒了一气,嗔道,再这么下去,我还真当你有受虐的喜好喱。 还差一步。算了。我再想想办法。“我苦笑道,椄下来,应该找一个女人边行**分离的修炼,在操控肉欲的同时剥离精神的享受,眼下,鸠丹媚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但把她当作泄欲的工具,我实在说不出口。 鸠丹媚也听我说过后续的修炼之法,当下哼道,我去外面找一个美人,来供你糟蹋。” 我尴尬地道:“随便找来的女人,我哪会对她心中有情?自然也谈不上**分离。” 鸠丹媚红晕生颊,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张口结舌,脸红耳热地说不出话。 “月前酿的酒差不多好了。”鸠丹媚忽然跑开了,回来时,抱着几只酒坛,拍开封口,香气四溢,不等我开口,她仰头猛灌,一口气喝下整整一坛。 这种野果酿成的酒并不辛竦,但后劲十足,不一会,鸠丹媚脸颊就像傍晚的火烧去,一片艳红,紧接着,她又抱起一坛酒,大口喝下。 我觉得不对劲急忙抢过酒坛,干什么喝得这么急。 我记得你说过,喝了酒,胆子就会特别大。她美目迷醉,倒在我的肩头,吃吃地笑道。 我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涩声道,你不能为了我委屈自己。 “不是的。我愿意。”鸠丹媚的声音轻如蚊呐,她仰着脖颈,目光迷离地望着我,殷红色的酒珠洒在深陷的乳沟间,闪闪亮。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 “当我把这间木屋搭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你的。”她喘息着,双臂环住我的脖子,颤栗的肌肤仿佛要滴出水来。 “小色狼,你傻等什么呢,”鸠丹媚的娇躯仿佛融化得不剩骨头,馣艳的酒气从檀口喷出:“我是你的。” “咣当”酒坛从我的掌中滑落,我一把伸出左臂,搂住了鸠丹媚细软的腰肢,用力一紧,饱满馥郁的**贴入怀中。 宛如灵肉相合,水乳交融,两人全身紧贴,同时出满足的呻吟,自从用七情六欲帮她修复魂魄后,我们稍作亲密,便会产生无比迷醉的美妙滋味。 鸠丹媚抓紧我的背,眼中春波荡漾,:“到底是小色狼,改不了吃腥。” “我说过,一旦解开刺衣咒,定要把你摸个遍。”我的心怦怦乱跳,右手攀上鸠丹媚修长丰润的大腿,轻轻抚摸,畅快的肉欲犹如潮水席郑全身,我再也忍不住了,像一头狂的野兽将她猛扑在地,左手顺着腰肢滑下,狠狠抓上起的肥臂,姿意抓捏,右手一把撕开她的胸兜,同时大嘴印上她丰厚的红唇,贪婪吮吸 鸠丹媚尖叫一声,浑身僵硬,虽然我俩时常亲密调笑,但向来别到为止,从不过分轻薄,眼下我大动手脚,令她有些吃不消,本能地挣扎起来。 这越激起了我的**,鸠丹媚的**像大蛇般扭动,就像故意在用凹凸的胸腹撩拨我,相触之间,弹力十足,如同一族滚烫的火焰在我身下跳跃。毫不犹豫,我的嘴吻上了高耸的乳峰,含住了硬的紫葡萄。 鸠丹媚的娇躯霎时酥软,大声呻吟,双臂死死地搂住了我,灼热的欲火将我们淹没。不一会,两人衣衫尽解,**裸地挤压在一起。更**的是,她的八根蝎尾伸出,缠绕住我颤栗游走,带来无与伦比的异样刺激。令我几乎控制不住地要喷射。 凭着脑海中的一点清明,我竭力控制住不断高涨的**,并不进入,只是大施手足,尝试着将**的快感分离出去。 “快,要了我!”鸠丹媚情动地大喊,四肢八抓鱼般缠住我。疯狂地扭动厮磨,热烫的肌肤红艳似霞,春潮泛滥,湿透茂密的草径。 和她截然相反,我的神智越来越清醒,跨下的妖艳美女,不再是鸠丹媚,只是一世供六欲驰骋的健马,一具被**控的单纯**。 精神的愉悦被逐寸剥离,渐渐地,我再也感受不到一点快感,只剩下占有的本能,**终于彻底分离,犹如火苗上的一点冰雪,我猛然进入,伴随着鸠收痛并快乐的一记呼叫,蝎尾迅环绕住我们的结合处,层层包裹,宛似厚软紧实的肉壁。 没有多余的感觉,没有情结的激动,我熟练地唇舌撩拨,下体挺耸,挑动鸠丹媚的**,她硕大的乳峰像波浪颤动。丰润的香臂死命迎合,饱满的双腿忽紧忽松,滑腻的汗水像珍珠闪闪亮然而,这**醉人的一幕犹如雁过寒潭,不曾在心中留下丝毫痕迹,我就像一个冷静的棋手,一步步有序落子,无悲无喜,无得夫失。 不知过了多久鸠丹媚狂叫一声,猛地抱住我,又立刻瘫软下去,下身结合处,一股至阴至纯之气从她桃源处喷出,冲出我的内腑,与体内生气相溶,刹那间,我全身剧震,精气猛涨,神识气象术猛地冲破瓶颈,跨进了一大步。 “轰”六欲像脱缰的野马,突然冲出了神识,肌肉以眼花缭乱的高膨胀,收缩,似要爆炸一般,紧接着,一道道奇光异彩从我体内透出,肌肤上赫赫然渗出了六个怪物的花纹烙印。 “成了,我炼成了”我心中狂喜,鸠丹媚的红丸神效惊人,不但令我法力精进,距离末那态仅剩一步之遥,还催化了六欲,使它们自融入肉身,节省我数月的苦工,而这种主动融合,自然而然,比起强行驱逐要好太多了。 “小色狼,我要被你弄死了。”鸠丹媚情热如火,紧紧抱住我,**犹自颤栗不已,与此同时,铮的一声,从鸠丹媚的臂沟处,弹出了一根金光闪耀的蝎尾。 第十根蝎尾。 尾长十丈,一节节圆润的骨环凸起,闪耀着美丽的花纹,整条昌尾华丽光亮,流畅的线条犹如天地杰作,完美到没有丝毫霞次。最奇异的是它散出的犹如烈日般的金红色光芒。 这样纯粹,炫耀,灼烈的金色,我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那是自在天的狂暴天壑。 那辆一晃而逝的金色战车! 我倒吸一口凉气,天弄的刺衣咒,鸠丹媚破身后生出的第十根蝎尾,天壑中神秘的金色战车,它们之间一定有关联。 莫厞,北境真的存在自在天?我不安地搂住鸠丹媚,直觉告诉我,一旦天弄得知鸠丹媚**,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咦,怎么进化出了一根新蝎尾,”鸠丹媚又惊又喜,轻轻晃动金色的蝎尾,收入臂内,又倏地民开,道,九九归一,九为极数,北境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十尾的妖怪啊。 我沉声道:“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露出这根蝎尾,否则便是杀身之祝。”望着她不解的眼神,我摇摇头,说,你也说了,咱候船行的人而言,九是极数,多出来的一等于打破了天地的法则,并非吉兆。“ 话音刚落,四周狂风呼啸,天空风云变色,一片血红色的阴如同铮狞蠕动的鬼脸,幽幽升起,覆盖上空。”玄劫”鸠丹媚变色道,“是我的玄劫!” 第十根蝎尾,竟然引动了玄劫!天际泛出妖异的红光,暴臭的气息从上空匍天盖地压下来,令人心惊胆颤,看声势,比我的玄劫更猛烈。 第二十册 第二章 似水流年 我的心不由一沉,这样恐怖的玄劫,活命的机会微乎其微。 就在此时,一块块褐色的甲壳从鸠丹媚的皮肤下钻出,如同坚硬的铠甲,迅裹住了她的全身。我和鸠丹媚四目相瞪,啼笑皆非,玄劫来临时,她进化了饿。 “有甲壳保护,你不会有事的!”我精神一振,进化出现的壳坚实难摧,至少可以抵消一部分玄劫的威力。 “嗯。”她沉默一会儿,深深地望着我,情浓如火,“无论结果如何,我心中再无憾事。” “胡说什么?你一定可以安然度过玄劫的!”我大声叫道,声音被轰鸣的雷声淹没了。蓝色的电光从天空劈下,将一棵挺立的古松斩裂成两半焦碳。 天空仿佛变成了雷电的海洋,爆炸的霹雳密集如雨,轰得地动山摇,无数道蓝紫色的电光从血红色的天幕内钻出,狰狞扭动,闪耀的光芒照得四周如同白昼。 雷电环绕下,血色阴霾(mai)的色泽越来越浓,激烈地翻滚不休,徒然,阴霾像怒的潮洪,挟着狂雷惊电般倒泻而下。 鸠丹媚突然闷哼一声,四肢战抖,甲壳出刺耳的响声。 玄劫开始了!山魈们也被空中的异象吸引,纷纷现身,狂呼乱叫。来不及多想,我施展最刚猛的轰字诀,高高跃起,一拳击向天空。 我要引动天象,硬撼玄劫! 玄劫既然是天象,理所当然也是由气凝结而成。纵观北镜,也只有我才能以气破气。 出乎我的意料,气机牵引之下,千万山魈不由自主地同时气,犹如众星捧月,紧随着我击向天空。千万道气汇聚成浩荡的洪流,滚滚冲向劫云。 “轰”的一声,仿佛天崩地裂,我如遭雷击,从半空摔落,差点儿坐倒在地。山魈们犹如滚地葫芦,跌倒一片。 血红色的阴霾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又顷刻弥合。鸠丹媚不声不响,嘴角渗出一缕血丝。 “裂!” “断!” “封!” “化!” “刺!” 我咬牙跃起,不停顿地击出神识气象术。同时强行操控山魈,逼使它们出手。千万道气与玄劫频频交击,风云惨淡,地动山摇,血红色的阴霾被不断撕开,又不断弥合。我心知肚明,在外人看来,玄劫只是短短几息,而对受劫对象,却是无比难熬的漫长岁月。 鸠丹媚惨叫一声,鲜血狂喷,甲壳塌陷了一大块,碎屑激烈飞扬。 “衡!”时光仿佛在瞬间停顿,我一拳遥遥击出,似快似慢,似攻似守。拳头犹如穿过遥远的空间,在另一个层面出现。 无色无相,无刚无柔,这是神识气象术返璞归真的一拳。 拳头与血色阴霾交击,气机纠缠交感,血色阴霾在瞬间荡然无存。然而下一刻,血红色的阴霾幽灵般浮出,原厚重得宛如实质,层层翻涌,咆哮的霹雳声几乎要把天幕喊破。 “砰!”甲壳全部炸开,鸠丹媚浑身溢血,蜷缩的**犹如狂风中的小草柔弱无力。 我痛叫一声,扑上去抱住她。神识内的七情喷薄闪耀,与她紧密相连,六欲的元力源源不断地输向她。 **水乳交融,我仿佛又回到了为她疗伤的那一刻。两人亲密无间,身心契合,七情六欲的力量在彼此间传送,形成时空变幻般的循环。悲欢离合,沧海桑田,诸般感受滋味尽在心头流过。 宇宙亘古不变,俯视苍生迭替。然而生灵却以**的力量,以生命的热烈和贪婪,美好和丑陋,对抗无情无欲的天地。 这是一场前仆后继,永无休止的战斗!无论是在大唐,还是在北境,无论是在蛮荒远古,还是在任何宇、任何宙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是最初,也是最终的道! 血红色的阴霾忽而散去。 天地静寂无声,玄劫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缕月光悠然透过云层,照在山冈一角,凝出闪亮的银色光斑。 一头重伤的山魈呻吟着,抓住焦塌的岩石,艰难地站起身。两头、三头—……更多的山魈相互扶持着爬起来,呻吟着,低喘着,声音轻细如风,微渺如羽。然而,这声音经久不散,深幽弥远,像一支越来越亮的夜歌,响遍漫山四野。 生如长歌不衰! 我缓缓抱起鸠丹媚,她口中出模糊的呓语,呼吸虽然微弱,但很稳定,皮肉虽然破损,但为伤筋骨。进化之后,她必然能够痊愈。 凌空跨出一丈,我左手伸出,抓住了对面嶙峋凸起的山头。 六欲的力量在肉身内奔涌。 “轰隆!”近百丈的高峰被我猛地拔起! 天地月色朗照,山魈们的歌声如火如荼。 我将沉重的山峰举过头顶。这样的山,楚度曾经从容举过。而和这不一样的山,我的死鬼老爸举过,老太婆师傅举过,知音大步同样也举过。 在北境,在大唐,在其他未知的天地时空里,总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山,这样的人。 生如长歌不衰!总会有举起来的一个! 三个月后,山魈一一向我叩拜辞别。 “踏遍魔刹天的每一个角落,收服所有的山魈!”这是我下达的号令。 万名山魈各展神通,向四面八方掠去。夜夜吸取我的生气,历经数次进化,山魈们的变化可谓天翻地覆。有的雄壮如撑天巨兽,有的灵动如缥缈烟雾,有的诡异如幽灵鬼魅……它们的实力远远胜过普通山魈,一旦散布魔刹天,必然能令所有的山魈投效,成为我的门徒仆从。 这将是我争雄北境的第一支班底。 “你也要走了?”望着空空荡荡的山谷,鸠丹媚平静地问道。她靠在古松上,抱着一只酒坛,叶荫的苍幽仿佛顺着碧绿的辩流下来。 我点点头,数月不分昼夜的苦修,六欲与**完全交融,元力接连迈过举重若轻、举轻若重、轻重如意的三重关口,达到了不知轻重的全新境界。就算悲喜和尚肉身重塑,在元力上也远远不及我了。 山风萧瑟,天空澄澈如洗。绞杀在头顶上飞旋,出声声催促。 “小色狼,我就不送你了。”鸠丹媚笑了笑,举起酒坛猛灌了一大口,然后递给我。 我一言不,接过酒坛,仰头直倒入喉。她为我奉献了所有,又深知我心,挽留的话一句不提。除了感激和愧疚,我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 好在进化后,鸠丹媚不但迈入了末那态,还奇迹般达到了末那态的巅峰,一身妖力不下于四大妖王,足够自保自己了。 这些变化,我隐隐感觉得是第十根蝎尾带来的。这根金光灿烂的蝎尾似乎蕴藏了神妙的力量,其实宏然,变化万象,连我都觉得深深忌惮。 “砰!”我扔掉酒坛,默立半响,柔声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等你回来以后再说也来得及” “我一定会回来的。”七情六欲在我身心激荡,仿佛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与信心。 “我等你。”鸠丹媚双目喷出灼热的火焰,“在你离开以前,好好的爱我一次。” **在刹那间沸腾,我上前一步,鸠丹媚的衣帛“刺啦”一声在我手中裂开,她乳峰颤浪,丰满凹凸的曲线毕露,宛如大自然的妖艳杰作。我的手疯狂地抚过她每一寸饱满滑腻的肌肤,她喘息着,大声叫着,扭动身躯,竭力迎合。 我将怀里滚烫的尤物按在树干上,挺身而入,自然然地进入了**分离的状态激烈的动作无休无止,鸠丹媚香汗淋漓,双腿紧紧夹住我的腰,肌肤泛出娇艳的潮红。 我的心灵犹如一点清冷的冰雪,操控六欲,挑起鸠丹媚一波又一波**。 “啊,折磨人的小色狼!”鸭丹媚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指甲深深地掐进我的背美目闪耀着欢喜和悲伤的泪光。这一刻,我清楚地感受到了她对我浓烈的爱意。 神识猛地震荡,七情怪物焕出狂潮般的漏*点,而六欲悄然遁去不知不觉,我转换成了有情无欲的状态,两人灵魂交融,分享喜怒哀乐,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在心湖中闪现 七天后,我讲入了血戮林。从这里向东而去,便是鲲鹏山脉虽然时近严冬,雨林里的树木依然生机勃勃,满目滴翠,丝毫看不出 当年盲豚鼠留下的荒芜迹象。回到老家,绞杀出欢快的叫声。我索性放开她,任由乖女儿在枝叶间上下扑腾,她一个猛子跃入翡翠河,溅起响亮的浪花 河水潺潺,浓密遮天的藤木更添幽静。土著妖怪早已迁徙,我的心境也与那时不同。但唯有这片雨林,仿佛一如从前。此时,正是旭日初升,朝霞满天的晨曦。水面上波光粼粼,光色绚丽。 沿着空旷无人的翡翠河畔前行,我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享受着生死之战前的这一份难得的平静。 昔日和甘柠真逃命的一幕幕,宛如鳞光,浮映水面。恍惚中,我又伏在她温暖的香背上,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在这样彩霞辉映的曙光中,我说过,要记取现在, 然而,能记取的永远只是过去。我弯下腰,捧起一掌流手,水从指缝间一点点渗出。走出血戮林时,我已经泪流满面。前方,一袭雪白的道袍在晨风中飞扬。 “我想,你也许会从这条路去鲲鹏山。”甘柠真俏生生地立在河畔,语声仿佛顺着流水飘过来。 我呆可地看着她,就像在做一个不会醒来的梦。我张口欲言,唇间却满是泪水的咸涩,霞光染上她的脸颊,宛如雪地里的娇艳红梅。 “你为什么来呢?”我掉过头去,抹了一把脸。 “我也不知道。”她低声回答。 隔了许久,她走到我身边,静静的看着我:“就像你为什么从这里走一样。” “你等了多久?” “一百三十九天,每一天我都在想,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甘柠真声音颤抖,漆黑的眼眸着光,“但这不重要,不是吗?”zxs8 “柠真,我……” “不用说什么,”她苍白的手掌轻轻的掩上我的嘴唇,绵软而微凉?“这样很好,就像你说的,只需记取最美丽动人的一刻,便已足够。” 我深深的凝视着她,涩声道:“即使我们忘记了,但这滔滔不绝的翡翠河会记住,这片雨林会记住。” 风吹得树叶籁籁作响,太阳慢慢的爬到头顶,又一点点落下,我们坐在河边,望着明朗的光线被流水带走,四周渐渐黯淡。 甘柠真散开长,倾侧着身子,任一袭青瀑垂荡入波。 “小时候,母亲常陪我坐在湖边,一边低哼着歌,一边替我洗梳。”幽深的河面上,甘柠真浓密的丝犹如清美闪亮的水藻,在白玉般的手指间拂动,“那是我觉得最安宁、最幸福的时刻。” 我展颜一笑,伸手撩动水波,指尖缓缓擦过她光滑似缎的乌。 天终于黑了。 甘柠真**的长也被晚风吹干了,最后一滴水珠闪着光,慢悠悠的从她的尖滑入我的掌心。 明灿的星光坠入河中。 “我要走了。”我艰难的站起身,这句话,仿佛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如果那一晚,没有大雨和洪水,尾生能等到心爱的女子吗?”甘柠真忽然幽幽的问。 我默立半晌,道:“可哪里有如果呢?柠真,世间本多风雨,碧落赋才是你最好的安居之所。”说完,我唤来绞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身后传来了甘柠真忧伤的歌呤: “维水涟涟,我心思倦。 之子泛舟,亦泛洄流。 维滨泱泱,我心思忡。 之子泛舟,亦泛韶容。 维江悠悠,我心思伤。 之子泛舟,亦泛殷怀。 维海茫茫,我心思惘。 之子泛舟,亦泛流年。” 我听得心如刀绞,和被迫漂泊流离的海姬、鸠丹媚不同,甘柠真有更好的选择,与其跟着我吃苦,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一段时光,终将哪落叶随波逐流,慢慢远逝。正如之子泛舟,亦泛流年。 河面忽明忽暗,水波浮浮沉沉,歌声渐渐渺茫。 冬天的第一片雪花,悠悠从夜空飘落。 半个月后,我踏上了鲲鹏山脉。 第二十册 第三章 沙罗峰顶 沙罗峰顶 鲲鹏山脉是魔刹天妖怪心目中的神山。主脉走向如同一尾高高跃起的巨鱼,鱼尾雄壮厚实,生满苍莽丛林,绵延数万里,形成坚实的山基。峥嵘的鱼身倾斜向上,高达十万丈,长约百万丈,山势陡峭险峻,怪石嵯峨嶙峋,崖角峰头犹如锋锐枪林刀山,直插云霄。湖瀑溪涧错落分布,奇兽异禽不计其数。鱼侧两面展开隆起的山翼,向南北延伸,好像一对振动欲飞的庞然大翅。鱼头线条流畅而玄妙,隐隐透出古拙深冥、幽不可测的气息,翅起的鱼唇赫然是鲲鹏山的最高处——沙罗峰。 沿着险峻的山势,一条蜿蜒向上的阶梯犹如长虹,攀向峰顶,似俗与天霄比高。每一阶梯都以整块的岩石铺成,也不知耗沸了多少人力物力。 锵!锵!锵!眼前掠起千万重森寒的刀光剑影,无数妖兵将把守山道,虎视耽耽的盯着我。 “林飞前来拜山,还不赶快通报楚度?”我瞧也不瞧他们一眼,负手仰天望山巅。四周瑟瑟有声,天空白茫茫一片,正飘着鹅毛大雪。群山银装素裹,皑皑不绝。 不知站在峰巅俯视天下是何滋味?隐隐中,我感觉沙罗峰顶似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大胆乱贼,魔主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妖怪们龇牙咧嘴,咆哮呼吼,枪尖矛头绕着我吞吐不定,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我淡淡一哂,气息流转,仰天长啸。啸声瞬间压过了妖怪的叫嚷,宛如一条奔腾的怒龙,直冲沙罗峰峰顶,在天际雄浑回荡。 “放行。”高处倏然传来楚度淡漠的语声,声音并不响亮,却环绕山梁,飘忽不定。“行”字的余音袅袅不绝,在每一处细僻的角落都清晰可闻。 我毅然举步,啸声不停,以恶龙扑羊的猛烈势头压向“行”字的余音。此举等于是在削楚度的颜面,立即引来妖怪们的不满的怒吼。然而决定前来赴约。我自当放开手脚,一逞快意。何况,引啸挑衅还包藏着我的一点深意。 对我来说,较量从这一刻就开始了。 毫无疑问,楚度已经吃了一个暗亏。我是有备而,酝酿充足,啸声自然滔滔不绝。而楚度的“行”字已到了尾音,要与啸声抗争,只能强行拖长。如果换气再,中间难免出现空隙,便输了我一筹。 众目睽睽之下,以楚度自傲的性子,怎肯一上来就栽跟头?既然他丢不起这个人,就只能和我硬拼下去了。 一切如我所料,“行”字的余音猛然铿锵,犹如宝剑出鞘,金隔裂石崩,直击啸音。 我微微一笑,啸声当即转为守势,锋芒毕露的气势化作坚韧抵挡,这便是我和楚度的最大的不同,自小孤弱的我会进,但更懂得退,易身相处,我就绝不会强争一口闲气。 楚度的确强悍无比,即使仓促应战,余音仍如惊涛怒波拍岸,连绵不绝,到后来,居然一浪高过一浪,声势完全压制了啸音。 我不慌不忙,俆俆拾阶而上,不住收缩退防的啸音,采取游斗战略,避实就虚,尽量绕开楚度怒潮般的冲击,体内精气加循环,双脚踩过的地方,厚实的积雪顷刻融化。 楚度的余音突兀一震,犹如钢弦激烈崩起,再度拔高,掀起新一轮子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刹那间,四周的每一棵林林,每一块岩石,甚至空中尽舞的每一片雪花也被余音浸透,竟似齐齐共鸣。犹如千军万马,将啸声围成一座深海中的孤岛,再也无法躲避。 轰!余音抓住机会,与啸声正面交击。我内腑剧震,喉头甜得想吐血。这是毫无花哨的妖力比拼,我顿时吃了一个大亏。 旧气未消,新息已生,我体内的生气自然而然的运转至极点,与天地形成周而复始的循环,令啸音弱而不灭。 我迈上石阶的步子,逐渐变得沉重起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动用六欲的元力。但我并不急于暴露实力,只是咬牙苦撑。 妖怪们屏息收声,全神贯注地聆听双方的较量。投向我的嘲讽、轻蔑目光渐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异,甚至还有一点点钦佩。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度的余音出现了一丝急躁,攻势愈加猛烈。啸音仿佛风中残烛,几欲熄灭。然而每次要被余音击灭的时候,总能硬生生的挺过来。 一张张妖怪的脸像是在眼前晃动,有些看不清了,脚下的路也变得模糊。我的精气急剧消耗,快撑不住了。脚步重如灌铅,却双晃悠悠地像在打飘。 前方白茫茫一片,好大的雪。 好大,好冷的雪,如同洛阳每一个冻死许多乞丐的酷冬。冰寒的雪地里,我疯狂奔跑,用尽全力的奔跑,狂呼大叫奔跑。不能停下,不能睡过去! 我早已习惯了无休无止地奔跑,从大唐,到北境。 不能停下,不能睡过去! “呯——啪——轰!”草木在楚度余音的攻势下纷纷炸开,山石迸裂,大雪激飞,打得我满头满脸。我心里不惊反喜,楚度明显控制不住余音了,他坚持不住了! 与此同时,我枯竭的精气猛震,内腑喷出一缕蓬勃生气,游走全身。啸声轰然大作,高亢入云,展开了绝地反击。 妖怪们齐齐色变。啸声如同咆哮出海的怒龙,掀起不断高涨的惊涛骇浪,将余音冲撞得支离破碎,凌乱不堪。 轰!啸声挟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击灭余音,四下里一片木然,只剩滚滚如雷的啸声,震得风云变色。 金碧辉煌的魔主宫已在眼前,檐梁殿瓦五光十色,宏伟壮丽,而陡直的沙罗峰正在上方不远处。 “多谢楚度你口下留情了。”仰望云霄深处那个孤傲笔直的身影,我平静的道。输在我处心积虑之下,楚度并不冤枉。 这番较量从一开始,我便占尽优势。声音相抗,最终靠的是气。比起气脉悠长,气机玄奥,天下又有谁能胜过我?神识气象术的本源就是气,而犹如苍穹灵藤的生气,令我真正做到了生生不息!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偏又令楚度不得不应战,战略可谓被我挥到了极致。如今楚度颜无光,必然心情烦闷,接下来交锋我又赢得了心理优势zxs8 四周鸦雀无声,五大妖王伫立在沙罗峰脚的魔主宫前,遥视我的表情各不相同。夜流冰又惊又怒,碧潮戈满脸欣慰,龙眼雀平静中暗藏一丝欣喜,阿凡提冷漠木然,悲喜和尚露出深思之色。 “你果然来了,总算未令楚某失望。”站在魔刹天的最高处,楚度淡淡的道。目光仿佛穿越了数百丈的距离,直射我的双目。 “你盛情相邀,我怎么能不来?”我不动声色道,“林飞虽然势单力孤,但这点胆色还是有的” “上来吧。”楚度的身影倏然消失在视野中。 相比魔主宫,光秃秃的沙罗峰似乎显得寒酸,但自有一种古朴玄异,凌驾万物的然气韵。越靠近沙罗峰,我的心跳就越忍不住加快,仿佛重回到怨渊幻境的那一刻。 通往峰顶的山径极其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我尽量放慢脚步,调匀气息。刚才的较量令我损耗了不少妖力,必须抓紧时间恢复。 距离峰顶越来越近,我的心态反倒愈加从容镇定。一步一步,走向白雪皑皑的孤高山巅,一步一步,走向俯视大地的天空。 高耸入云的沙罗峰铁树映入眼帘。 我忽然仰天长笑,热泪滚滚。 我终于走到了。 二十多年的辛酸悲苦化作一声带泪的长笑。无论将来生死祸福,无论此行是凶是吉,无论付出了多少代价,我终于站在了最高处。 下方的妖怪犹如点点蝼蚁。 距离沙罗峰铁树十丈开外,楚度盘膝而坐。身前一几一炉,炉上茶沸,几上放着两只圆盏,。雪花飘近周遭,立刻被无形的力量弹开,消逝得无影无踪。 “这些年来,你是第二个登上沙罗峰顶的人。”楚度神色恬静,提壶斟茶,“无论如何,你当得起楚某这一杯茶。” “山路陡狭,只容一人而上,”我缓缓坐下,从容不迫的举盏一饮而尽,“永远不会有第二个登上沙罗峰顶的人。”我言辞锋锐,试图激怒楚度。 楚度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神情无忧无喜:“走上此路,你是否感到过后悔?” “高处不胜寒。”我默默的道,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悲伤。鸠丹媚、海姬和甘柠真的容颜在眼前闪过。 目视远方,楚度忽然道:“跟我说说阿萝的事。” 我冷笑道:“难道你挂念师傅?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我有什么不同吗?”楚度意味深长的道,“海妃的死,并非是我魔刹天下的手。” 我心头一跳:“我不懂你的意思。” “吉祥天毫无必要杀害海妃,除非是为了更大的图谋。而你,与吉祥天的关系似乎不浅,海妃一死,你得到的好处最大。”楚度森然道,“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我一时心中惴惴不安。想不到楚度心细如,连这等隐秘的勾当也被他进出。不知我和龙眼雀暗通款曲,他是否清楚? 楚度冷笑一声:“论起心狠手辣,你并不比楚某差。” 我木坐良久,颓然道:“不错,你我没有什么不同。”一言既出,已知不妙。我本是挟初战的胜威而来,气势正盛,却被楚度三方两语,撩乱了心境。 “听说甘柠真几个月前离开了清虚天?”楚度看似轻描淡写的道。 我心中雪亮,再也不能任由楚度掌控话题说下去了。当下反唇相讥:“师傅在龙鲸腹内的日子,可谓是生不如死。楚度你可感到满意么?斩草当除根,以你的势力,找出她应该易如反掌吧?需不需要我帮忙呢?” “住口!”楚度厉喝道,“阿萝是你的师傅!” “她更是你的妻子!”毫不畏惧的与楚度四目相对。 炉火忽地熄灭了,茶壶已冰凉,迅被白雪覆盖。 沉默许久,楚度涩声道:“是我辜负了她,所以我时常感到后悔。”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呼呼的风声。我愕然地看着他,心中泛起复杂的滋味。这样的话,我是不会,不愿,也没有勇气说出口的。 原来我比楚度更狠,更能舍弃。 “瞧在阿萝的份上,楚某给你一个机会。”楚度缓缓起身,出神的望着沙罗铁树,“只要你就此离山,觅地隐居,我便放过你。” 我笑了笑,不说话。楚度森然道:“以你世态的妖力,在楚某手下没有半点机会。” “机会不是别人给的,也不需要要别人给。”我站起来,冷冷的道,“我想要的东西,自会凭双手拿到。” 楚度神色一寒,庞大的气势瞬间遍及峰顶。漫天雪花似被狂风席卷,忽地消散。积雪无声融化成水,山顶变得光亮如镜。 “说千道万,终究还是要动手一战。”我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展颜一笑,“在此之前,请容我验证一下。” “验证什么?” “验证怨渊是否真的那般神奇。” 楚度面色一变,四周的空间顿时坚如壁垒,令人举步维艰。 “害怕了吗?还是你一直都清楚,天定的魔主并不是你楚度?”我声如爆雷,气息震荡,数丈距离被倏地缩短,来到了沙罗树旁。 仿佛是期待,又像是恐惧,楚度木立不动,眼睁睁的望着我的手掌抚上沙罗树干。 刹那间,花开似雪,竞相怒放。 楚度的神情似已僵硬,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他身上,须皆白。这一刻,我觉得他仿佛被掏空了魂魄,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躯壳。 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你看,这就是天命,我才是魔刹天真正的魔主。”我毫不留情的打击他,“哪怕抛弃了师傅,你也成不了魔主。” “天命?”楚度喃喃的道,蓦的爆出一声激愤的怒吼,“什么是天命?楚某从来不信!沙罗铁树,只为自己盛开!” 他全身气势猛然暴涨,妖力像呼啸的风雪疯狂攀升。奇诡的一幕出现了,沙罗铁树一阵摇晃,盛放的白花剧烈的抖动,一朵接着一朵的收拢花瓣。 我瞠目结舌,这不可能!除了天定的魔主,谁能操控沙罗铁树?除非魔刹天亿万年的传说是个谎言,除非怨渊示错了未来! 这绝不可能!我仰天狂叫,双手全都贴紧了沙罗铁树,铁树抗拒般抖动,却又忍不住迎合,满树白花时而盛放,时而收拢,似在苦苦挣扎。 为什么?我又惊又骇,疑云重重。为什么我能令沙罗铁树盛开,而楚度却能使它闭合? 魔刹天怎么可能会有两个魔主? 我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在沙罗树根部,缠绕着一根极细的藤萝。长长的藤萝色泽幽碧,仿佛纤细的弱草一折便断。藤萝上,肉眼可辩的深绿色黏液正慢慢向上流淌,又一点点退落。 藤萝! 阿萝! 深绿色的黏液! 黏糊糊的墨绿色的液体顺着师傅的双腿向上蠕动! “这是师傅!这是师傅的本体!”我如遭雷击,踉跄后退,完全不能置信眼前的一幕。 楚度凝视藤萝的眼神浓烈的化不开。 我震惊的看着楚度,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你,你,你难道是沙罗铁树?” 楚度冷冷的回望我,宛如一尊亘古伫立的石像,过了很久,他一字一顿,重若千钧:“沙罗铁树,只为自己盛开。” 我唇舌麻,一下子全明白了。 楚度是沙罗铁树的树妖!而师傅正是那根缠绕他的藤萝! 难怪他能令沙罗铁树的盛花闭合!除了魔主,只有沙罗树自己才能做到! 楚度的声音低沉幽远,仿佛在另一个天地中响起:“若你一出生,便得知此生被他人主宰,心中会是何等滋味?你不属于你,你只是一个附庸,你的存在只是为了别人而存在。无论你怎么努力,无论你怎样挣扎,你的惊艳只是为了另一个人而盛开。” 他含泪狂笑:“这便是魔刹天的传说,这便是楚某注定的命运!” “换作是你,你服不服?告诉我,你服不服?服不服?”楚度像一头咆哮的雄狮,“楚某不服!” “什么是天命?什么是天定的魔主?”楚度指天怒啸,“让楚某来告诉你,楚某便是天!楚某的命自有楚某来定!” 我怔怔的望着他,脑海一片空白,群山峰谷之中,苍天大地之间,响彻楚度不平的厉吼,久久回荡不散。 第二十册 第四章 谁主天命 耳畔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回声,我从未见过楚度如此疯狂失态的摸样。沙罗铁数仿佛在咆哮,天地山河在颤粟,整个魔刹天的风雪似都打在了沙罗峰巅。 冰冷的雪湿透全身,竟似有些烫。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之所以敢来鲲鹏山,是因为当日楚度亲口许诺不杀我。按我原先算计,楚度一言九鼎,赴约的最坏结果是被他痛殴一顿,受些重伤。 而我却能捞到不少好处,一是利用这次赴约,在魔刹天打响自己的威望,在众妖面前树立自己与楚度分庭抗礼的声势;二来与楚度这等知微高手较技,了解双方的差距,会令我获益良多,提升自身实力;三来,我可操控沙罗铁树开花,验证自己的魔主身份,从而狠狠打击楚度的信心,为日后真正的生死相搏埋下一颗种子。 然而眼下形势突变,知晓了楚度的惊人秘密,我多半会被他不顾一切地斩杀灭口。早知如此,我拼着道心受损,也不会白白送死。 不知过了多久,楚度烫的目光恢复了冰雪的寒冽:“今日你我只有一人可以走下此峰。”言辞决绝,不容置疑。 我的心骤然一沉,听楚度的口气,摆明是要杀我了。脑中急思对策,我冷静问:“楚度你是否还记得脉经海殿的许诺?” 楚度唇齿抿出一个讥嘲的弧度:“你在害怕?怕我杀了你?” 我慢吞吞地道:“你若反悔失信,我也无话可说,权当碧大哥的铮铮铁骨白跪一次。” 楚度冷笑:“当日潮戈下跪为你乞命,你满脸激愤不甘。如今死到临头,却又把潮戈推出来保命。上苍指定的魔主,居然是一个贪生怕死、厚颜乞命之徒!” “你错了。碧大哥既然为我忍受奇耻大辱,我便要保全此命,方才对得起他的牺牲。”我坦然辩驳,“没有贪生怕死,哪来的抗天争命?至于乞命求饶,那是你做出的承诺,我从未求过。” 楚度漠然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换做是你,难道会一句口头承诺束缚住?” 此时,我胸中已有了应对。略一沉吟,我从容不迫地道:“你不会杀我。” 楚度神色一历:“楚某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为何不敢杀你?”巍巍森森的气势霎时笼罩山顶,凌厉的杀气潮水般向我压迫而来。 我运转神识气象术,气机牵动,卸去四周一**杀气:“你杀我,等于毁了你自己。” 楚度微微一晒:“凭你世态巅峰的妖力想要与楚某同归于尽,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我当然没有这个本事。”我不紧不慢地道:“但你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我。正因为你的心志太高,所以你不会杀我。” 几句不明不白的话,终于令楚度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的对手是它!”我指想白茫茫,浩荡荡的苍穹,“你若不惜悔诺而杀了我,便代表你怕了它!你怕魔刹天千万年流传的预言成真!你怕主宰芸芸众生的天命同样主宰着你!” “所以纵然你杀了我,你也完了。你心中将永远留下对天命恐惧的阴影,你的道境将迟滞甚至倒退,你再也不会有突破知微的机会!”我的语气越来越沉着,在楚度不知不觉下,渐渐掌握了对话的主动。 “你的言辞可笑之极。”楚度厉声道,“杀了你,楚某便能逆天改命,成为真正的魔主!” 我静静地看着他:“原来在你心里,也认为天命是存在的。” 楚度身躯剧震,如糟重击。我嘴角渗出一丝冷笑,绕来绕去,终于将他绕入进退两难的陷阱! 如果楚度不信命,不信什么天定魔主,就不该生出杀我之意。如果楚度杀我,就证明他相信天命,既然如此,他的抗争还有什么意义? 换作夜流冰之徒,根本不会理睬我这些攻心之语,杀了我再说。但楚度这样的知微高手不一样,任何心理障碍,都会影响追寻的道。 “何况你之所以要杀我,是出于恐惧。”我淡淡的道,“你——害怕了。算上破坏岛与公子樱的一战,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感到害怕了。” “原来你也只是普通人。”我的语犹如一柄柄利刃,狠狠刺向楚度。楚度不是神仙,道心并非无懈可击,关键是如何击中他的弱点。在这一方面,我甚至比师傅更了解楚度。 瞧着楚度变幻不定的面色,我的笑声充满了嘲弄:“你觉得不服,觉得不公平,所以你要抢了魔主的位子,向上苍挑战。那么,谁来给我要的公平呢?你登上魔主之位,拿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还要想法子对付我。我能服么?你挑战天命,却拿我来当垫脚石,我能服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口口声声不愿为了魔主的存在而存在,但如今魔刹天所有的妖怪都变成了你的附庸木偶,为了你的存在而存在。我能服么?” “天命若是给了狼,羊就要被捕食;若是给了羊,狼就要饿死。如果能够选择,我并不想和你为敌。可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推动;如果你没有伤害师父,她就不会躲入龙鲸,也就不会遇到我,传我法术。而我恰好就是魔主。” 我言辞咄咄逼人,起了最致命的一击,“命运的因果循环实在玄妙,说到底,是你自己造就了我!就像沙罗铁树注定要为魔主盛开一样!” “这就是命,谁也逃不掉!早在怨渊的那一刻,你便已明白了!”我放声厉喝,楚度蓦地一震,散出来的杀气犹如冰消雪融。 电光火石之间,我全力运转神识气象术的刺字诀,向上空飞蹿。趁楚度被我弄得心思混乱,进退两难之际,再不逃走,更待何时? “砰!”眼前溅出七彩光芒,我像是撞上了一层无形壁障,难以寸进。我暗叫糟糕,刚要唤出螭枪强行突破,背后猛然传来一般莫可沛御的大力,似轰击似拉扯,把我的身形硬生生拦住。 “话还没说完,何必急着走?”楚度缓缓收拳,狂风卷得长激扬,碎雪顺着丝四散飞溅。 遥望着我,他脸上浮出一丝捉摸不定的神色,“一日前,沙罗峰上空已被悲喜设下阵法禁制,能进不能出。” 我恨得咬牙,心知已失去了逃走的良机,只要无奈落下,涩声道:“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 楚度似笑非笑:“我何时说过要杀你?自始至终,都是魔主你在自说自话而已。” 魔主?楚度为何称呼我为“魔主?”我心头一震,徒然生出一丝落入圈套的直觉。回忆楚度前后言辞,的确没有说过一句要杀我的话。 “你也算是好手段,好心计了,一席话几乎令楚某束手无策!杀了你,坏了楚某的道心。不杀你,楚某寝食难安。看来赴约之前,你早把一切想通透了。” 楚度的话愈令我不安,我强笑一声道:“所以我自行告辞,省得你左右为难。” 楚度悠然道:“可惜,不止你一人想通透。对“魔主”的执念,楚某早在数月前就彻底放下了。” 我心中一个激灵,耳听楚度道:“魔主仅仅是一个称呼罢了。楚某既然决定与天争命,天定的魔主对我又有何意义?充其量是一块磨刀石,根本没有杀你的必要。” 我顿时胸口闷,仿佛被重锤猛击了一下,瞬间明白了过来,:“你先前说只有一个人可以走下沙罗峰,原来是在诓我的!你释放杀气,故意营造出杀我灭口的假象,令我斗志尽消,一心只求逃命,哪有和你争锋相对的信心?” “你明白得倒快。”楚度潇洒一笑,“你算计我的道心,我自然要以牙还牙。你来时满怀雄心壮志,最终却不战溃逃,心中将永远留下对楚某的恐惧。如此一来,除非生奇迹,否则你的道就永远停顿在今日今时了。” “你占尽地利人和,我能不逃么?”我苦笑,心中一片颓然。如果说第一场音啸较量,我出其不意地拔得头筹,那么第二场道心的算计,我输得一败涂地。楚度一句话便令我心态动摇,疲于奔命,一腔锐气消失得干干净净。 “到现在还不死心么?”楚度哑然失笑,“你既是天定魔主,沙罗峰也算是你的地利,楚某何偿赚了便宜?至于这里千万妖怪,哪一个为难过你?说到底,是你自己心虚。楚某向来一诺千金,当日做出的承诺,又怎会失信?” 我闷哼一声,装出懊丧消沉的表情。楚度讥讽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怎会听不出来?然而,楚度也犯了一个错。我修炼的**之道与众不同,怕死逃走是遵循**而行,根本不会阻碍我的道心。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默然片刻,我故意忍气吞声地道。既然楚度误认为我的道迟滞不前,反倒会消除戒心而放过我。 楚度奇道:“你连和楚某切磋一番都不敢了么?” 我心知肚明,双方形势此刻倒转,我初战的心理优势荡然无存,反而助长了楚度的气势。此消彼长之下,我哪还有机会?不如暗藏实力,留待日后卷土重来。当下摇头道:“我必败无疑,何必再丢人呢?”举步欲行。 “且慢。”楚度跨出一步,庞大的气机紧紧锁住了我。“楚某刚才说过,今日你我只有一人可以走下此峰。” 我浑身一震:“你还要杀我?” 楚度淡淡一笑:“我不杀你,可也没答应过放你走,一人独闯鲲鹏山,千军万马中安然脱身。这是你想要的声望吧。你觉得,楚某会平白送给你这份大礼么?” 我脑中“嗡”的一声,几乎乱了方寸。楚度遥指后山,缓缓地道:“那里景致奇特,魔主大人不妨长期居住,颐养天年。” 我呆若木鸡,半响,惨然一笑:“好手段,好心计!将我沦为你的阶下囚,既不会影响你的道心,也不会对你造成威胁。你早就打算好了吧?” 楚度不动声色:“你不愿留下,大可一战。” 我郁闷得要吐血,这分明是一环扣一环的毒计。楚度先故意摆出要杀我的姿态,挫掉我的锐气。然后声称什么千金一诺,诱我心存活命侥幸,战意全消。最后来一个终生囚禁的闷棍,把我从希望的高空敲下绝望是深渊。这么反复折腾,我哪还有半点决战的状态? 不战而屈人之兵,楚度挥得淋漓尽致。我已被逼入绝境,除了一战,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沙罗铁树的白花已闭合,傲然伫立的树干,仿佛是对我的绝妙讽刺。凝视着盘绕的根部的藤萝,我似已出神。 “绝巅处的风雪,果然够劲。”沉没许久,我忽然展颜一笑,抹去脸上的雪水,“多谢你赐教。下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楚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还有下一次?” “我当然有下一次,除非你不在乎师父的性命。”我指了指藤萝,“情到浓时自转薄。你对师父的情意,恐怕只有我一个人明白。”心中暗叫,师父啊,徒儿如今危难,只好把你扯出来做挡箭牌了。 楚度面无表情:“我不明白。” “龙鲸的心脏,其实并不能缓解师父的毒咒吧?”捕捉到楚度神色的细微变化,我沉吟道:“修成解结咒后,我对咒术的理解也深了一层,便觉得其中有些古怪。身中毒咒,只能以咒法或是施咒者自身的精气救治,灵丹妙药毫无用处。龙鲸的心脏再神奇,也不可能对毒咒起作用。” 楚度森然道:“那是你孤陋寡闻。” 我微微一笑:“就算龙鲸的心脏可以缓解毒咒,可是大海茫茫,你怎能确保师父会找到龙鲸呢?何况你想杀师父,有的是法子,何必要用毒咒?所以,你的用意只是想把师父逼走。因为你知道,你逆天而行,生死难料,与其连累心爱的女人,不如相忘于江湖。” 楚度默然无语,我长叹一声:“这种情意,我也是最近才明白的。”此刻我已清楚,在我内心深处,最爱的人是甘柠真。 “登上沙罗峰,见到萝藤绕铁树,我终于明白了。”我唏嘘道:“一直在缓解毒咒的不是龙鲸,而是你!是沙罗铁树的精气在养护师父的本体!” 楚度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不必绕弯子,直说吧。” 我冷冷地道:“按照常理,师父已经化形成妖,毁掉本体对她毫无作用。可她偏偏中了毒咒,你想用精气护养,就不得不保存她的本体。” “你在威胁我?”楚度厉喝道:“有楚某在此,你动得了她?” 我笑了笑:“你听说过毒影吗?驻守香草峡的妖兵,就是死在我的毒影之下。嗯,面对毒影,师父的本体有多少存活的希望?” 楚度的眼角抽搐,四周的积雪疯狂飞舞,旋转成一条条咆哮的怒龙,声势骇人之极:“你在逼我杀你。” “你逼我,我也只好逼你。”我缓缓地道:“输光了的赌徒,什么都敢押。” 楚度怒极反笑:“阿萝收的好徒弟!你真对得起你师父!” “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我神色平静,心思却忐忑不安。说归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出毒影,危害师父的。不谈师父的恩情,光是**之道修炼,就不容我如此行事。**之道讲究的是控制,如果为了活命而丧心病狂,就会被**所控,彻底迷失。 一步步远离楚度,我几乎冷汗湿透后背。尽管没有开打,已把我累得够呛。 “你走不了的。”楚度的目光仿佛从幽深的魔狱射出,从沙罗铁树的树身上,一点点浮现出楚度朦胧的身影。乍看之下,似有两个楚度同时现身。一个与我对峙,另一个护住了藤萝。 “身外身?”神识内的月魂惊声呼叫。 我一下子如坠冰窖:“经脉化身?海沁颜的绝学?” 第二十册 第五章 背水一战 楚度缓缓颔:“经脉化身的秘笈,本就藏在脉经海殿,最终自然落入楚某之手,有身外身护住阿萝,毒影也休想动她一分一毫。” 逃跑的希望被彻底断绝,我嘴唇苦,涩声道:“不愧是楚度,真能隐忍。在吉祥天你若施出身外身,早就轻而易举击败梵摩了吧。” 楚度淡然道:“楚某怎么会轻而易举亮出自己的底子?能把我逼到这个份儿上,你足以自傲了。” 我叹息一声:“不管怎样,我还是替师父欣慰。” 楚度微微蹙眉:“欣慰?你怎不放出毒影?” 我大笑:“我何时说过要杀师父?自始至终,是你自己心虚,妄加揣测罢了!”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我终于扳回一点小小的心理优势。 眉心的内丹骤然跳动,龙碟似是感受到了我的心意。恍惚中,一条黑暗洪流滚滚奔来,融入全身,我仿佛化做了无穷无尽,深不可测的黑暗。天地变色,风雪倒卷,莫可沛御的力量在体内奔涌,龙碟角、爪、翅像绚丽的彩焰绽放。在一片幽冥中,龙碟赤红的双目燃烧如焰:“蠢材!怎么又和他硬拼?” “难道还有退路?”我厉啸一声,疯狂的气场肆无忌惮地向四周扩张,整座沙罗峰微微颤动,激扬的雪花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这样强横的妖力,已不在阿赖耶态之下!可惜强而不纯,道境差得太远。”楚度目射异彩,迈着玄妙的步伐,在我的气场内飘忽不定。 “逆天改命,你也一样差得太远。”龙碟森然的声音从我的口中出,已与我合二为一。龙碟爪纷纷探出,与我的双掌汇聚成喷薄的洪流,狠狠砸向楚度。 长笑声中,楚度飘然跃起:“今日,楚某让你心服口服!”一拳击出,庞大的气劲洞穿气场,以硬碰硬,与我正面交击。 “轰!”仿佛平地起雷,震耳欲聋的巨鸣似要炸破耳膜。我在原地身躯微晃,楚度向后退出了一步。妖力相较的结果,竟然是我占了优势。 “痛快!”龙碟和我齐声狂吼。我纵身扑上,双翅卷起浓黑色的风云,暴涨的妖力在全身酣畅淋漓地奔腾,举手投足,仿佛都能毁天灭地。 不等我挟势追击,楚度的拳头又出现在我面前,双方再次硬碰。“轰!”第三拳,第四拳……虽然楚度步步后退,我步步紧扑,但他的拳头总是后先至,犹如呼啸的海潮永无止境,连成一片纷密的影子,与我一次次撞击。 无数气浪在四周炸开,隆隆的暴破声形成一个狂暴轰鸣的天地,方圆数里,片雪不沾。 我的妖力急剧消耗,同时又在源源不断地补充。黑色的洪流像一条诡秘的脐带,贯通了我和另一个天地,带来无穷无尽的幽冥气息。 “这就是黄泉天的力量!这便是夺天地之造化!这才是真正的逆天改命!”龙碟的呐喊仿佛藏着妖魔般的诱惑,“强大吗?你喜欢吗?尽情宣泄,恣意践踏!这是属于黑暗,属于死亡,属于幽冥的力量!” “来得到它!你属于这里!”龙碟的双目犹如两团邪恶的火球,在我神识内燃烧。 这一刻,全身的妖力高涨到了一个我无法想象的顶峰。站在顶峰上,我神挡杀神,魔阻杀魔,天地万物尽是邹狗!骨骼经脉化做一条条黑暗奔涌的洪流,所向披靡,令我畅快迷醉。 楚度不断倒退,几乎被我逼到了悬崖边。 仰天狂吼,我击出了最强一拳! “好。”楚度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举起拳头。白亮的光芒在拳锋绽放,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刹那间,肌肉骨骼组成的拳头化成了一团耀目的光! “轰!”双拳交击,地动山摇,岩石崩裂。楚度挺立的身躯岿然不动,犹如沙罗铁树,深深扎根在了沙罗峰。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崩地裂的最强一击,竟然被楚度从容接住了。 难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使出全力?我忽然想起楚度在清虚天的决战,每一次,他都任由对方一展所长,再以泰山压顶的绝对优势,击败对手。这是真正意义的完胜,不仅在法术上,还在精神上彻底击溃对方的信心。 “能引导黄泉天的死气,加以利用,楚某也不得不对你说一句佩服。只是你的道境太差,根本控制不了这种幽冥的力量。死气会逐渐吞噬你的精气,最终把你入黄泉。”楚度微微摇头,拳头完全光化,流转闪烁不停。 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沉迷于龙碟的幽冥力量当然不是好事,但面临危急,我只能饮鸩止渴。盯着楚度的拳头,我试探着问道:“大光明境的甲御术?”罗生天名门陷灭,典藏的法术秘笈毫无疑问被楚度扫荡一空。 “不完全是,取其精华而已。”楚度踏前一步,拳头微微晃动,白炽的耀芒令空间产生了一丝丝奇异的波动。 我心中涌起一丝无力感,楚度集清虚天、罗生天、吉祥天、魔刹天、红尘天众家之长,实力提升一直没有停止,我在进步,他也一样水涨船高。 楚度的光拳闪电般砸来,一拳快似一拳,视野中尽是亮晃晃的光斑。 来不及多想,我全力迎上。 “轰轰轰!”我不断倒退,陷入楚度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被迫转为防御。 双方不知交击了多少下,我的手近乎麻木,全赖黄泉天的死气苦苦支撑。这种硬碰硬的方式并不聪明,但我无法退缩,楚度没有给我一点喘息反击的机会。 “砰!”楚度再次将我震退,一拳有逼了上来。 四面八方攸然气劲动荡,浮出一个个拳影。所有的拳头在刹那间光化,跟随楚度光芒万丈的拳头,形成无数呼啸的流星雨,将我淹没。 莫可沛御的力量顺着拳头一直冲入内腑,我跟跄后退,口中鲜血狂喷了一地。龙碟红亮的目光变得暗淡,出猛兽负伤般的怒吼。 楚度也不追击,好整以暇地望着我。 “你每击出一拳,都留有余力。这些余力暗藏在空中,一旦你动气机牵引,就能引爆所有的余力,形成千万拳的叠加。”我瞪着楚度,大声咳嗽着,血沫顺着嘴角蜿蜒流下,很快被冻结成块。 楚度淡淡一笑:“你倒是明白得快。能接下这一拳,你也让我颇感意外。” 我心知肚明,如果没有六欲元力和息壤护体,我早被密集的光拳打得千疮百孔。知微高手对力量的巧妙运用,比我高明了太多。 深吸一口气,我强行振奋自己的斗志,面对楚度压迫性的攻击,一旦我产生畏惧,最后必败无疑。 拳头指向天空,我冲天而起。 神识气象术流转不休,白茫茫的天色迅变暗,浓厚的乌云密布,捧出了一轮太阳。 四周已被黑暗笼罩,幽深的黑芒绕着我的拳头涌动,太阳仿佛被我托在了半空。 楚度脸上第一次露出震惊的神情:“破坏六字真诀居然被你练到了这个地步!” 黑暗洪流滔滔不绝地涌入太阳,与神识气象术水乳交融。加入了龙碟的力量,我不但能引动天象,还能将天象完全改变! 这近似于传说中呼风唤雨的仙的力量。 “轰!”我大吼一声,挟着乌黑色的太阳冲向楚度。 “镜法!”楚度神色凝重,身后浮出清澈的菱镜,一根白玉般的手指从镜中缓缓点出。指尖急颤动,划出一道道玄异的线条。 乌黑的太阳无声无息裂开,被镜法切割成几十快个残块,纷乱坠落。“轰”字诀的威力顿时大减。楚度左拳微动,目光紧紧锁住我下扑的轨迹,显然是在寻觅最佳的出击时机。 我可以断定,一旦轰字诀势尽,等待我的绝不是什么便宜。 我下轰的势头骤然一变,体内气息震荡,拉短气波,幽灵般出现在楚度背后,“轰”字诀顺势转成“刺”字诀,四周的太阳残片激溅,碎成无数根黑色利箭,刺向楚度! 这一击变招完全出乎楚度的意料,他反应快得惊人,头也不回,轻飘飘向前跃去。 我犹如附骨之蛆,衔尾紧追,逼得他无法转身。 楚度大袖呼地张开,向后甩出,赫然是袖里乾坤甲御术。不断膨胀的袖口吞噬了大部分黑箭,楚度十指轻巧弹出,以柔巧的碟恋花秘道术,将追击的剩余黑箭眼花缭乱地卸开。 与此同时,楚度步伐忽变,斜向迈出,一腿悄无声息地向后踢来。 我一咬牙,不闪不让,六欲元力护住腹部。哪怕硬吃楚度这一腿,也决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砰!”我结结实实地中了一脚,小腹疼的痉挛。同一刻,我的螭枪喷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赤焰。楚度始终无法转身,被迫向前及掠,双掌化刀,布下层层金色的脉金刀气,挡住螭枪。 我口中默念千千结咒,晶丝在楚度前方结成大网。“刺”字诀化做“卷”字诀,远处的冰雪铺天盖地般卷向楚度。 一匹晶莹剔透瀑布从楚度周遭浮出,形成柔软的屏障。水波荡漾起伏,融冰消雪,同时破开晶丝。 眼看楚度就要转身反击,“卷”字诀顷刻变成“化”字诀,将水瀑化作无形。螭枪趁势而入,以惊人的高疾刺数百下,死死将楚度压制住。 “花法!”楚度身形骤然一顿,一根枯枝从虚空探出,花开花谢,枯容流转,花枝在刹那间挡住了螭枪。 我心叫不妙,楚度已从容转身,被动的局面立刻扭转。 “裂!”“缠!”“封!”我一口气连换数种字诀,不要命的疯狂进攻。空中天象变幻,时而狂风暴雨,时而电闪雷鸣。楚度屹立不动,各种法术千姿百态,跟随着我的神识气象术相应变化。 一时间,我不由得心急如焚,再这么相持下去,哪里还有机会? “衡!” 我破釜沉舟地施出了神识气象术最奥妙的一式。 心灵霎时变得空灵清寂,我仿佛立于天地的核心,悠悠拍出一掌。天象变得混沌一片,我的手掌似快似慢,至柔至微,仿佛从不同的时空中穿越而过,与花法正面交锋。 花枝化作粉末飞散,螭枪立刻射向楚度身侧。 似乎早预料到我这一手,楚度忽地跃起,身躯如龙卷风一般急旋转。无数个拳头从飓风内探出,凌厉披靡的劲气瞬间将我笼罩,耳畔响起密集如雨的爆裂声。 我心知肚明,此时无论招架还是闪避,我都将陷入被动。横下一条心,我不管不顾地迎拳而上,在楚度诧异不解的眼神中,双臂张开,全力抱住了他。 “砰砰砰!”短短一瞬间,我身中数百拳,鲜血从七窍喷出,全身被打得血肉模糊,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但我的手臂紧紧箍住楚度两肋不放,元力动。 “咔嚓咔嚓”楚度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耳闻。 “我说过,输光了的赌徒,什么都敢押。”我嘶声道。望着楚度震惊的神色,我召唤出了绞杀。 从我进入鲲鹏山起,她就保持着蚂蚁大小,一直悄悄潜伏在我的衣杉内,紧贴背肉。 这是我最后的杀手锏。 绞杀的触手刺得我生疼,我兀自死死抱紧了楚度。 冰冷、邪异、粘滑的触手,无声无息从我后背肩胛骨钻入,穿过皮肤、肌肉、血液,再从我右胸射出。以猝不及防的度,刺进楚度的胸膛。 这是以命换命,玉石俱焚的绝杀。 这一刻,我和绞杀的触手如中败革。楚度直挺挺倒下,化做一段僵硬的木头。 “李代桃僵!”刹那间,我心如死灰。 “轰!”楚度的拳头从背后袭来,将我击飞出去。龙蝶的痛吼撕心裂肺,汹涌的幽冥长河也被这一拳打断成两截。昏迷的龙蝶在半截洪流中载浮载沉,飞快退逝,仿佛遁入了另一个天地。而另半段黑暗的洪流还留在我的体内,一点点消散。 “实在可惜了。”楚度的声音好像离我非常遥远。我趴倒在地上,挣扎着抬起头,浓稠的血水顺着我的眼皮流淌。 楚度的身影有些模糊,仿佛在晃动。在他衣衫的胸口处,一朵鲜艳的血花缓缓渗染开来。 “不愧是阿萝的弟子,居然差一点杀了我。”他抓起我的衣领,飘然走下了沙罗峰。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今日你我只有一个人可以走下此峰”这句话的意思。 我是被楚度一路拖着下山的,身后留下一条蜿蜒的血渍。 魔主宫前,五大妖王面面相觑。他们显然听到了一些东西,神情局促不安。 “砰!”楚度就像丢一只破麻袋,把我扔在巍峨辉煌的宫门前。他冷冽的目光从妖王们身上一一扫过,仿佛要看透他们隐藏的内心。 “这个人,据说是天定的魔主。”楚度淡淡地道。 第二十册 第六章 天意人心 纷扬的雪花仿佛一下子凝固在半空,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妖王们的神色犹如翻腾的狂风暴雪,急剧变幻,但最终变得面无表情,像是沉淀入地的积雪,冷厚又僵硬。 躺在寒冷的雪地上,我一动不动,仿佛只剩下一具绝望的空壳。体内的精气被震散,经脉、内腑各处都受了重创,一时半会,我休想恢复。绞杀也在楚度一击下元气大伤,逃进我的耳朵后立刻陷入了昏睡。 幸好丹田处一点生气仍在流动,保持着与天地的感应。生生不息的循环犹如甘霖,缓慢而微弱地疗愈着我的创痍遍布的身体。最幸运的是,六欲未损,元力仍旧可以挥出七、八成的威力。因此我看似病恹恹,其实还有一搏之力。 “这不可能!”夜流冰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歇斯底里地大叫。“无稽之谈!太可笑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可能是魔主?” 其他的妖王并没有开口,四周死寂得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声。 夜流面目狰狞地指着我,眼中闪动着愤怒的凶光:“魔刹天的千古神话,会被打得像滩烂泥?这样的人,也配称为魔主?谁能相信?这分明是他怕死编造出来的借口!” 他直直地瞪着龙眼雀等人,厉声喝问:“你们呢?难道也听信这种鬼话?天地间最杰出的、最完美的,为所有妖怪带来希望的传说,怎么能让这样的人来玷污?” 四个妖王瞧了瞧楚度,又瞧了瞧我,欲言又止。我不由生出一丝侥幸的心理,如果阿凡提、龙眼雀和碧大哥挺身而出,公开支持我对抗楚度,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夜妖王不必这么激动。”阿凡提眼珠转了转,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依老夫愚见,亘古传说都是一些虚妄的东西,不足为信。无论是谁,只要是魔刹天的最强者,就有资格做魔主,否则如何号令天下众妖?” 我暗骂一句老狐狸,他的话摸棱两可,十分油滑。表面上,他旗帜鲜明地拥戴了魔刹天第一强者楚度;暗地里,又为我留了点余地。他无非是在暗示,哪怕我是真正的魔主,但如果没有强横的实力保障,说什么都是白费工夫。这么看来,即使我与阿凡提早有协议,但他不见兔子不撒鹰,形势未明之前,绝不会摆明了帮我。 “阿凡提你尽扯些废话!什么叫不足为信?魔刹天的魔主永远只有一个!”夜流冰面向楚度,虔诚伏倒,眼中闪耀着崇慕的异彩:“只有魔主大人您,才是魔刹天最完美的神话。也只有您,才能统帅魔刹天的千军万马,为我们寻找到传说中的自在天。” 他转过头,望着我的目光透出冷酷的杀意:“杀了他!杀了这个玷污魔主清誉的贱徒!” “他不是林飞吗?怎么一下子变成魔主?我都糊涂了。”龙眼雀从怀里摸出几颗梅子,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反正我是搞不明白的,也没那个本事去搞明白。” 悲喜和尚怪笑一声,插口问道:“桀桀,连你的龙眼也搞不明白吗?” 龙眼雀叹了口气:“身处世俗之中,我的龙眼早已成了世俗之眼,看到的东西也只是世俗之物。” 她浮出一丝苦涩的神情,目光缓缓从我脸上移开,仿佛有些悲哀。“既然是天定的魔主,又怎会倒下?” 我心知大势已去。在楚度积威下,妖王们根本不敢违逆他的意思。指望他们出头,实在是我的痴心妄想。 “嘎嘎嘎嘎!”悲喜和尚慢吞吞地走到我眼前,蹲下身,好奇地打量了我许久,像是从来不认识我一般,开口问道:“这个人代表了天意?” 楚度冷冷一晒,不置可否。 “有趣有趣!天塌下来了!桀桀桀桀!”悲喜和尚手舞足蹈,似疯似癫。他忽地面色一寒,拍了拍我的脑门:“天意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心头一震,在悲喜和尚手掌触及我的瞬间,一股清幽之气流入体内。这股气精纯得骇人,不带丝毫杂质,仿佛经过了无数年的凝练锻造,清醇澄厚,近似于汩汩流淌的液体。它一入内腑,立刻环护住了心脉要害,令我精神一振。 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怎么也想不通悲喜和尚为什么要帮我。能在楚度的眼皮子底下玩出这一手,还未被察觉,悲喜和尚的法术玄妙可想而知。 这样的绝顶高手,无论到哪一重天都能呼风唤雨,为什么要冒充悲喜和尚,追随楚度?如果他想算计楚度,眼下的魔主之争便是最好的借口,他又为什么视若无睹? 耳畔传来悲喜和尚鬼哭狼嚎般的叫声:“请魔主大人亲手杀了他吧!让我们看看什么是天意!” 我蓦地一震,悲喜和尚笑嘻嘻的表情深处,掩藏着一丝默然旁观的清冷。仿佛我和楚度只是两只斗鸡,而他则是然的看客。 只有知微高手,才会明白真假魔主牵涉的道心之争的玄妙。无论结果如何,都能为求道之人提供珍贵的借鉴。这才是悲喜和尚要楚度亲手杀我的真正用意,他把我们当成了道的试验品。 我不由暗呼厉害,他到底是谁?这样的人,以前一定拥有辉煌显赫的身份! 楚度深深地望了一眼悲喜和尚,目光投向碧潮戈。 狂风卷起雪花,碧潮戈的衣杉翻飞如雪,犹如玉树挺立。 “海龙王,只剩下你了。”夜流冰语含怨毒,嘲弄地努努嘴,“莫非你相信他是魔主?” 碧潮戈神色复杂,仿佛交织着茫然、疑惑、悲哀……。我有些愧疚地偏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告诉他自己是魔主的秘密。 “我相信。”碧潮戈的声音清洌如水,如不可折断的雪亮刀锋。“我相信飞弟才是天定的魔主。因为沙罗峰上的话,我听得很清楚。” 我胸口一热,喉头哽咽。这种时候,也只有碧大哥才会为我挺身而出。 “碧潮戈,你好大的胆子!”夜流冰色厉内荏地叫道。 “其实以大家的法力,都听得很清楚。”碧潮戈淡淡一晒,“夜流冰,你一心沉醉在自己编织的梦幻中,所以不愿相信。阿凡提,你左右逢源,所以不能相信。龙眼雀,你的龙眼有了太多的顾虑,所以不敢相信。至于悲喜的心思,碧某倒是看不大透。” 几大妖王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楚度不动声色:“潮戈你的意思,是要奉林飞为主了?” 碧潮戈毅然摇头,斩钉截铁般地道:“魔刹天的魔主,只能是楚兄!” “为什么?”我如同负伤的绝望野兽,忍不住嘶声吼道,心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疼痛无比。难道碧大哥也要弃我而去? 碧潮戈望着我,涩声道:“飞弟,一旦你今日成为魔主,魔刹天就会立刻四分无裂,陷入自相残杀的混战,拿什么抵挡吉祥天的大军?所有的妖怪都会沦为人类的奴隶,甚至被屠戮一空。魔刹天,需要一个实实在在的王者,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天意。” 我呆若木鸡,心中一片空白。碧潮戈的立场,几乎击碎了我最后的硬壳。 “你都听见了。”楚度讥诮的眼神仿佛在这么说,哪怕他承认了我是魔主,也没有第二个人敢承认。哪怕是铁铮铮的事实,也在他面前化成幻沫泡影。 “既然大几都了话,那就赶紧处死这小子吧!”夜流冰狞笑着道。 碧潮戈忽然跨出一步,拦在我的身前,凛冽的刀气逼得夜流冰不断后退。“记得魔主大人答应过,决不伤害飞弟的性命。”他的目光直视楚度,:“还望魔主信守承诺” 楚度凝视碧潮戈许久,道:“潮戈你之所以拥立楚某,是否为了保全林飞?” 碧潮戈默然不语,我心头一震,恍然明了碧大哥委曲求全的用心。他若是撕破脸支持我,只会令我遭来楚度的猜忌和杀意。反其道而行,倒能为我争得一丝生机。 “楚某对你的惺惺相惜,终究低不过你们的兄弟私情。”楚度出苍凉的冷笑,笑声宛如巍巍山岳,震得碧潮戈气血浮动,身躯摇晃。 “请魔主信守承诺。碧潮戈面色苍白如纸,咬牙硬挺楚度狂涛怒浪般的气势压迫。 “如果楚某不答应呢?”楚度满脸阴霾,隐隐的杀气呼之欲出。 碧潮戈忽然微微一笑:“魔主可知冰海中的琅玕树么?它只能折,不能弯。” 楚度沉没片刻,潮水般的气势倏地敛去。 “多谢魔主成全。”碧潮戈低声道,一缕血丝缓缓渗出嘴角。 “楚某不会取他的性命。”楚度冷冷地道,瞧也不瞧碧潮戈一眼,探手抓向我的肩胛。 “喀嚓喀嚓!”我双臂软软地垂下,肩头的两块琵琶骨被硬生生地捏成粉末痛得我死去活来。体内的妖力仿佛冲破闸门的洪水,宣泄而出。 “一个废人,当然不值得楚某下手。”楚度漠然道。 我吓的魂飞魄散,一身妖力转眼间点滴不剩,全部流出体外。被捏碎了的琵琶骨,妖力立破,我辛苦得来的修为荡然无存,从一个千万家财的富翁变成了穷光蛋。 碧潮戈神色惨淡,嘴唇战栗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必清楚,他越是劝阻楚度,我遭受的苦难便越多。 楚度双手兀自按在我的肩头,一缕冷硬似铁的精气从指尖射出,穿透肩胛,化成沙罗铁树乌黑亮的树枝。 “此乃楚某本体精气所化,比昆吾石还要坚硬百倍。”楚度缓缓地道,树枝像一根铁链牢牢锁住我的双肩,又向两侧钻出,刺断我的手筋、脚筋,将我五花大绑地缠绕。 我像一团绵软的肉泥匍匐在地,出野兽般的凄厉嚎叫,终于心如死灰。沙罗铁树的铁枝,竟然将我的气与天地的感应割断了!无论如何运转,体内的气始终死气沉沉,僵硬不动。 绝望的洪水将我淹没,最后一点翻身的机会也被掐灭了。茫然望着苍天,我的心空空荡荡,像无根漂浮的雪絮。 “此人将被终生囚禁在鲲鹏山的蚀魂壑。”楚度淡淡地道,“魔刹天任何人对他有兴趣,都可以前去探望,楚某决不阻拦。”虽然不清楚蚀魂壑是什么地方,但从夜流冰幸灾乐祸,妖王们悚然寒粟的表情,便可猜出一二。 我恍若未闻,无论楚度说什么,如何处置我,都没有意义了。我被打回原形,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废人。就算世上再有一颗逆生丸,也救不了我。 “听凭魔主大人决断。”妖王们恭顺的话音被风雪吞噬,楚度提起我,飘然远去。 深入重重山嶂,峰崖渐渐陡峻,险岩犬牙交错,怪石高低接覆。再向东数里,鸟兽绝迹,寸草不生。附近两面山崖犹如光秃秃的铁门,夹藏起中间狭壑。壑底瘴烟迷蒙,阴雾氤氲,似有腾腾戾气扑之欲出。 楚度抓着我向壑底飞落,四面八方猛地涌来滚滚腥臭。刹那间,我的神识震荡崩裂,混乱不堪,像是有无数只魔爪撕扯,剧烈的疼痛几乎令我昏厥过去。 “滋,”一条布满靛蓝色的黏液的舌头钻入神识,攸将神识吞噬掉了一小块。螭大声怒吼,向舌头扑去,后者闪电般地消失不见。不等我回过神来,“唰唰唰,”一团泛着紫红色磷光的雾气渗入神识,雾气滚过之处,神识犹如被酸液腐蚀,生出实质般的洞孔。螭惊呼后退,月魂立刻散出皎洁的清辉,才逼退了紫雾。 沿着狭壑一路直落,途中不断有希奇古怪的异物侵入神识,有的如同狰狞可怖的凶兽,有的好似吞吐不定的骨爪,有的只是一汪五彩斑斓的液体……这些异物前仆后继而来,像是把我的神识当成了可口的美餐,贪婪蚕食。然而我放眼四周,什么也瞧不见,险恶峥嵘的壑壁布满了幽深的裂沟。 壑底,恶水泛滥翻涌,色泽乌黑如墨。一块尖削的灰白色岩石凸出水面,仿佛从黑咕隆咚的兽口里刺出的獠牙。 “砰!”楚度把我扔到岩石上,沙罗铁枝犹如蛇一般穿过岩石,缠绕数圈,将我死死捆锁在了上面。 “这里便是蚀魂壑。”楚度悠然道,“此地出产的异物能侵蚀魂魄,吞噬神识。除非你迈入知微,否则决无幸免。” 我目眦欲裂,一言不地瞪着他。神识内翻江倒海,通不欲生,炸成了一团滚粥。 第二十册 第七章 绝壑囚徒 千奇百怪的异物在神识内钻进钻出,咬来噬去,简直像一只只凶恶的马蜂,把神识占做了窝巢。 神识内的千万个旋涡疯狂旋转,整个神识掀起惊涛骇浪。月魂和螭忙得不可开交,刚把一批异物赶出神识,又一批闯进来。有几头类似蛆虫的异物,已经趁隙爬入了神识深处,扭动的尾巴排出一粒粒白色的卵。 “臭小子什么呆?快点操控七情把它们弄死!”螭急得大呼小叫,化成熊熊烈火,将一枚色彩斑斓的圆茧烧成焦碳。 我心中木然,对螭的话置若罔闻。哀莫大于心死,我全身法力被毁,沦落成一个任人摆布的囚徒,已对未来不抱任何幻想,不由生出破罐子破摔的情绪。 四面是激流汹汹的黑水,波涛湍急,却听不到丝毫水声。漆黑的水面片雪不沾,我的心比它更幽暗。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楚度负手站在我的跟前,大袖飘飘,神情从容潇洒。而我以趴伏的屈辱姿态被绑在岩石上,必须竭力抬起头,才能仰望到他的脸。 这让我想起了贫贱的过去,想起了那个拼命要挣扎、要摆脱,却又挣不掉。摆不脱的少年。雪花纷扬,弥漫了空空洞洞的视线,将我慢慢埋成一个雪人。 妖力尽丧,我已经承受不住这样寒冷的天气,浑身开始冷,血液仿佛渐渐冻僵了。 “你指望我说什么?向你开口求饶吗?别***做梦了,老子不后悔!老子不怕死!”我用力吐出嘴巴上的积雪,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 楚度平静地望着我,以居高临下的目光,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讥诮。我喉头出愤怒的嚎叫,用尽全力蠕动着,直起腰,撑起最后的一点尊严。 尽管万念俱灰,我也不愿让楚度看见我崩溃的样子。 然而,这更让我觉得耻辱,觉得徒劳。就像一棵生满虫蛀的树,表面兀自倔强挺立,内部早已空朽腐烂。 失去了强横的力量,我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就算楚度肯放我走,我能去哪里?能做什么?又变回一个乞丐吗?这个念头如同灼烈的烙印,烫得我生疼。在如此痛苦的煎熬中,什么甘柠真、鸠丹媚、海姬都被我扔到了脑后。 濒临绝境,失去一切,我才清楚的晓得,我最爱的人是我自己。 “我不会杀你。等我征服天下后,当还你自由。”楚度轻轻叹息,“如果可以选择,我并不希望魔主是你。我知道,阿萝在你身上凝聚了她的心血。” “不必假惺惺了,我不需要你施舍的银子。”我心知肚明,楚度要我活着看到他一统北境,证明上苍是错的。现在想来,魔刹天的千古神话只是一个愚弄人的笑话,连我自己都不再相信。 “好自为之。”楚度默然许久,扬长而去。 望和他越飞越高,消失在茫茫苍穹的身影,我无声惨笑。四周一片沉寂孤旷,只有瑟瑟的雪落声。 “蠢小子,怎么还不帮忙?被这些东西占据神识,你早晚会变成一个疯的怪物!” 螭腾挪扑击,出心急火燎地吼叫。 我默然无语,神识内的诸般痛苦,反倒能够令我暂时忘记内心的苦涩。 月魂骤然迸射出通透的光辉,将神识映照得皎洁晶莹,随着一阵阵清亮的鸣响,无数魅影翩翩起舞,将蜂拥而入的异物赶走。此举似乎大耗月魂的元气,它瘫软在角落,浑身暗淡无光,隐隐浮现出一丝裂纹。 “你这个熊包,没出息的孬种!大爷看错了你!”螭忿然叫道,“竟然连从头再来的血性都没有!” “从头再来?我拿什么从头再来!失去的妖力能够恢复吗?碎成粉末的琵琶骨能够重生吗?沙罗铁枝你能刺断吗?被挑断的筋脉能够续接吗?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螭闷头不说话了,我涩声道:“我还没有操控七情的能力,怎么驱灭那些异物?老螭,别费心思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你还有救。”月魂的声音显得非常疲惫。 我愣了一下,仿佛弱水的人抓住了侥幸的稻草,颤声问道:“怎么救?” “第一,得到逆生丸,接起手筋、脚筋;第二,成为一种不需要琵琶骨修炼的生物;第三,你的元力还在,只要不断加强,总有扯断沙罗铁枝的一天。” “月魂,连你也要耍我吗?北境最后一颗逆生丸,早就被我服用了,到哪里去找第二颗?” “逆生丸不需要去找,因为你就是逆生丸!”月魂石破天惊般地道,“丹鼎流秘道术,原本是炼丹的法术。只要修至化境,便可炼出起死回生的逆生丸。而你修炼丹鼎流秘道术时,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子,以血肉为炉,精气为药,内丹作引,把炼丹的法火改变成了炼化自身。一旦功成,你就是一枚人形的逆生丸!” 我想了想,颓然摇头:“缺少第六品的《太清金液华》,丹鼎流秘道术是不可能炼成的。何况,天下哪有不需要琵琶骨修炼的人、妖?” “不需要琵琶骨修炼的生物是魅!只要你有足够的毅力,我就有法子令你体内结出魅胎,变成一个具备魅的力量的崭新生命!从此以后,北境八重天任你自由穿梭!”月魂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其中过程异常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以……以你的心性,怕是……怕是不容易。而且要结成魅胎,就要先接好断裂的筋脉,扯断沙罗铁枝,使体内的气可以自如流转。所以,你必须先修成丹鼎流秘道术。” “魅胎?”我苦笑一声。说了半天,又绕回到起点。《太清金液华》的秘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用元力扯断沙罗铁枝更是痴人说梦。元力固然威力无穷,但我已经修炼到了极限,再要突破谈何容易? “林飞。”月魂沉默了许久,低声道:“你不是乞丐。” 一滴泪水从我眼角缓缓滑落。“我曾经以为,我不再是了。”我出一阵阵凄凉的鸣咽声,犹如一头受伤的幼兽,在越来越阴暗的天色下颤抖。 入夜后,天气更冷。我的手脚彻底冻僵,几乎感受不到疼痛。如果没有丹田内尚存的一点生气,我多半会被活活冻死。不过随着夜晚的来临,那些异物倒是消失了,再也没有侵入神识。神识已经千疮百孔,一片狼籍,堆积着异物留下来的各种污垢以及五花八门的卵。螭和月魂忙着清理,我麻木不仁地旁观,半梦半醒,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大约在子夜时分,耳畔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怪声。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骇然现,四周黑色的水流诡秘地消失无踪。大雪不知何时停了,山壁一片银白,裸露出底部的河床窟窿密布,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几十条毛茸茸的触手从窟窿里探出来,触手足足有大腿粗,彼此纠缠在一起。不到半个时辰,河床上钻出近万条触手,接连成一张纵横交错的密集大网。“扑哧扑哧”大网出怪异的喘息,如同呼吸一般起伏,触手纠结交汇的地方,慢慢鼓起,形成一个个凹凸不平的肉球。 “这是什么东西?”我吃惊地道,空气中仿佛透出一股莫明的邪气,令人汗毛倒竖。 螭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不是什么都不管了吗,还问个屁?” 月魂的神情十分古怪,盯着起伏的大网呆,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网上的肉球出忽明忽暗的蓝光,“嘎吱”,一只肉球突然裂开,从里面爬出一头似虫非虫,似兽非兽的双头怪物。她的两个头并不长在一起,而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乍看之下,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是生物前后拼接而成。前面的脑袋光洁如玉,生有一朵色彩绚丽的花冠,前半身狭长,密布绒毛,如同一根纤细的草茎。后面的脑袋狰狞如鬼脸,生有血盆大口,额头顶着一根花斑犄角,下半身鼓起如透亮的气泡,闪闪光,映照出气泡表面上的椭圆形鳞纹。八条又粗又壮的长腿分布在腹部两侧,腿形犹如锯齿,足步生出肉垫,尖锐的爪子藏在肥厚的肉垫内吞吐寒光。 双头怪物爬出肉球后,两只头上的花冠和犄角同时向四处耸动。像是嗅到了什么气味,生有犄角的后脑袋转向了我,口中“吼吼”有声,八腿急爬动,向我扑来。而生有花冠的前脑袋频频晃动,竭力向相但的方向挣扎,似与另一个脑袋意见不合。 如此拉扯了一会,狰狞的后脑占了上风,强行爬上岩石。八腿猛地盘抓住我,双头怪探出利爪,用力撕扯我的肌肉,血盆大口接着伏将下来,狠狠咬住了我的肩头。 仗着息壤和元力护体,双头怪一时咬不开我的皮肤,急得大叫。 “嘎吱嘎吱……”网上的肉球一个接一个裂开,爬出了无数个这样的双头怪物。它们像猫嗅到了腥味,争先恐后地扑过来,如同讯猛的潮水将我淹没。 饶是我已经了无生趣,也不由心惊胆寒,头朝下死死抵住岩石,双肩竭力耸起,保护住最脆弱的眼儿口鼻。蚁多咬死大象,在数万个双头怪凶狠抓啃下,几个时辰后,我的大腿终被咬破了一个小口子,鲜血渗了出来。 寂静的黑暗中,双头怪贪婪吸食血肉的“啧啧”声听得人毛骨悚然。大腿的伤口越来越大,双头怪物们疯狂地扑涌在伤口处,将烂裂的血肉吞噬。我再也忍受不住,放声惨叫。 又过了片刻,天际露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在黎明到来的一刻,怪物们突然像喝醉了酒,嗜血的大脑袋软软搭垂,萎靡不振。而另一个脑袋开始活跃起来,一朵朵艳丽的花冠探向我的伤口,分泌出粘稠的蜜*汁。乳白色的谜汁渗入血肉,带来阵阵清凉。令我震惊的是,谜汁竟然具有止血生肌的奇效,伤口以肉眼可见的度飞快愈合,被咬掉的血肉慢慢重生,大腿完好如初,连疮疤都看不到。 天空渐渐透出金红色的霞光,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吞吐光芒,绚丽的朝霞染得雪光似缎似锦,艳彩熠熠。双头怪如同遇到了克星,齐齐瘫软如泥,趴在四周一动不动,阳光照耀到她们身上,犹如火焰焚烧,怪物被熔化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河床上的触手纷纷缩入地下,从窟窿里冒出汩汩黑水,水位不断涨高,壑底被波涛顷刻吞没。 望着湍急的水流,我好象经理了一场噩梦。 “琼晓花!是灵宝天的琼晓花!”月魂突兀的尖叫充满了惊恐,仿佛见鬼了一般地抖,“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螭困惑地挠挠头:“那些双头怪前脑袋上的花冠,的确像是灵宝天的琼晓花。但不对劲啊,琼晓花怎么变成怪物?” 月魂道:“不会错的。琼晓花只能拂晓盛开,又极为怕光怕热,天放亮时会很快凋谢。你看看那些双头怪物,日光一照就消散了。” 螭茫然道:“琼晓花不可能长在魔刹天,这东西如今在灵宝天都罕见得很。” 月魂呆了半响,道:“是魅把琼晓花的种子带来魔刹天的。琼晓花是止血生肌的珍稀灵药,但他极难存活,几乎濒临绝种。几百万年前,魅携带着琼晓花的花种,在北境撒播,希望能为琼晓花寻找到适合的水土,得以继续繁衍。” 螭吃了一惊:“难道连魔刹天也……” 月魂涩声道:“当时在鲲鹏山一带撒下过几颗花种,也许其中一颗种子被风吹到了这里,在壑底繁殖生长。可是,琼晓花怎么会变成嗜血的丑陋双头怪?”它像是遭受了残酷的打击,有些失魂落魄。 见到月魂烦恼,我忍不组插口道:“这有是奇怪的?多半是水土不服。大唐淮河以南的橘子甜得很,橘种移植到淮北就变得又苦又涩。灵宝天的琼晓花到了魔刹天,变种也很正常。” 听了我的话,月魂变得更加沮丧:“水土不服,水土不服……”它反复念叨着,神情惶惶不安。 螭不解地道:“就算是水土不服,琼晓花这种植物也不可能变成怪兽吧?” “那可不一定。”我道:“在大唐的西北高原上,就有一种半虫半草的怪药材。北境之大,造化神奇。也许琼晓花被鲲鹏山的妖兽吞吃,才融合成了新鲜出炉的双头怪物。” “是魅,给魔刹天带来了双头怪,是魅造就了这种凶残的怪物。”月魂怔怔地道,随后再也不一言,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我想宽慰它几句,又忽然念及自己的处境,一时颓然无语,再也生不出半点兴致。 清晨的蚀魂壑空空旷旷,冷冷清清,寂寂寥寥。到了正午,新一轮的折磨又开始了。神识内闯入各种怪物,恣意侵蚀神识。而进入子夜,河床上重新结出的触手大网,双头怪再次肆虐,撕咬我的血肉。 如此日复一日,神识、肉身的双重折磨对我已是家常便饭,再无丝毫感觉。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麻木不仁,浑然不觉时光流逝,日月更替。大多数时候,我仰头望着苍白的天空呆。偶尔,我也会梦见甘柠真、海姬、碧大哥、无颜……甚至还有龙蝶、楚度。再后来,我连梦也不会做了。 曾经熟悉的名字,曾经亲密的音容样貌,渐渐变得陌生,就像天际遥远而缥缈的浮云。我的心冥冥寂寂,万念俱灰,犹如寸草不生的荒凉孤坟,空到了极致。 而就在这活死人一般的残生中,我突然生了天翻地覆的惊变! 日渐萎缩遭创的神识,突然升腾起一头灰色的七情怪—哀!它出凄厉的悲啸,挥舞密集的利刺,千丝万缕的浓灰色雾浪从刺尖透射而出,犹如风卷残云,将侵蚀神识的诸多怪物一口气吞没。 哀—莫大于心死。在我心如枯槁,脑海中一念无存之时,悄然进入了“哀”的心境。 此时此刻,我深切感受到了内心深藏的悲哀。也在这一刻,我与“哀”真正交融一体,拥有了控制它的力量。 “真空生妙有。林飞,你迈入了新的道境。”月魂欣喜地道。 “轰!”空中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春雷。 第二十册 第八章 不速之客 这一记天地之音的雷鸣,响得恰到好处,妙到毫颠。它仿佛并非来自外界的自然,而是纯粹于内,是我空荒死寂的心灵原野上,乍破而放的生命之音。 这是天象与神识之间的共鸣,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人交感。这一刻,已经分不出,到底是天地中的春雷引动了我的神识,还是我的神识生出了雷鸣。 雷声宛如震魂荡魄的鼓点,声势雄浑,在我心头重重敲击。随着“轰轰”雷鼓,神识内的“哀”腾跃,暴涨,与这大自然的声音呼应,建立起了永恒而神秘的联系。 “哀”不断壮大,我的道境也在不断提升。灰雾浩浩荡荡,冥冥渺渺,弥漫了整个神识。一丝远古的苍凉气息倏然出现在体内,渐渐扩期,与灵肉交融,一时令我黯然**,几欲涕落。此时的“哀”完全越了寻常的**悲伤,而是念天地之悠悠,叹个人之微渺沧然。 我陷入了茫茫感悟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哀”臻至极限,苍凉古拙的气息几乎要把我淹没时,心头一点喜悦的滋味油然而生。 “否极泰来,道穷则变!”螭兴奋地大叫起来,神识内的“哀”透出一道鲜艳的红亮,仿佛灰雾中迸射出的阳光。 “啪”一滴黄豆大的雨点打在我的额头,天地气象焕然一新,大雨滂沱而下,四周升腾起清清洌洌的水烟。 神识内的灰雾不断被光芒渗透,火红色的“喜”光耀万丈,宛如一轮红日升腾而起,千万条触手好像熊熊焰流,恣意喷薄。 即使春至,荒凉的蚀魂壑仍然红绿不生,鸟兽绝迹,雨水也只是平添一些灰白色的单调。然而现在的我,明显感觉到了不同。春雨蕴含丝丝缕缕的生机,滑如油,稠如蜜,酒落在土地上,溅起白茫茫的水烟,引动埋藏在大地深处的无穷无尽的精气。在天地之气交汇下,一种若有若无的生命灵气不断孕育而出,被“喜”吸收,吞吐,滋润,过滤我的身心,琵琶骨,经脉反倒成了多余的东西。 一瞬间,心灵的荒野仿佛盛开了无数草木鲜花,朝气勃勃,生趣盎然。神识内洋溢着生命的喜悦,“喜”的光芒变幻出千姿百态,光怪6离的景象,宛如万马奔腾,纷至沓来,令神识变成了一个包罗万象的奇妙天地。一时间,我如痴如醉,与“喜”交融,再也没有了自暴自弃的轻生念头。 这由“空”生“哀”,再从“哀”的极点蜕成“喜”的过程,正是真空生妙有的真谛。此时,虽然还有异物不停的侵入神识,但全在“喜”的烈光下焚烧,化作一团团火焰。 蓦地,丹田内的一缕生气,轻轻跳动了一下。我顿时一惊,几乎不能置信,赶紧默察体内。几个月来,仅存的这缕生气始终毫无动静,如同陷入了昏睡,根本不能催动流转。这也是我绝望的真正原因。 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我全神贯注地销定丹田。隔了片刻,生气果然又轻轻跳动了一下,虽然十分微弱,但清晰可辩。就像一粒深埋地底的干枯种子,突然在新春苏醒,萌出了新芽。 我大喜过望,立刻试着操控生气。起初,生气还不为所动,任凭我一次次强行催,始终不听使唤。正当我束手无策时,心脉附近的一团精气蓦地炸开,化作清幽的液体,水银深地般滚向内腑各处。丹田内的生气顿时如沐甘霖,贪婪地吸取液体,开始了频繁的跳动。随着生气越跳越剧烈,度越来越快。 轰!生气猛地震动,喷身而出,绕着体内流动起来。 当生气流至断裂的手筋,脚筋处,立刻停滞不前,仿佛遭遇至了一个断层,再也无法继续下去。而流到原先琵琶骨处的生气,干脆直接泻出体外,竹篮打水般漏得精光。我心知肚明,筋脉断裂,气就不能形成周而复始的循环,琵琶骨被毁,气就不能在体内积蓄。二者身具其一,都无法修煤油任何功法,何况我二者兼得。 “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你彻底掌控七情六欲之道,恢复轻而易举。”螭粗声粗气地道,其实它和月魂都清林,楚度早已断绝了我所有的希望。 其实这样也好。我沉默了一会道:这些年,我妖力突飞猛进,难免心中会有骄狂浮躁,自以为是的念头,小看了天下豪杰。如今沦为阶下囚,受些磨炼也是好事,至少可以潜心修行道境。 “说得好!”空中仿佛裂开了一条缝,悲喜和尚的身影,从缝内毫无征兆地浮出。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悲喜和尚突然来此,一时猜不出他的用意,便小心应付道:“原来是前辈大驾光临,可惜我如今是一个废人,不能起身相迎了。” “废人?我看末必。”悲喜和尚凝视我的目光突然变得清幽似冰雪,照得四周清朗皎皎,仿佛目光真的如同凝练的光质,极富穿透力。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避开了他的目光,等想要再回看时,却再也无法捕捉到对方的视线。我直呼邪门,虽然近在咫尺,偏偏难以和对方目光相触,心里却察觉到自己被他看得通透,一览无遗。就像我只是瓦罐里的一只蟋蟀,对方则是养我,观察我,操控我的主人,双方置身在迥然不同的天地层面。这种古怪的影象,和公子樱在天刑宫时的出手倒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玄妙扑朔。我禁不住狐颖起来,悲喜和尚的法术莫非和碧落赋有些关系? “说起来,还要多谢前辈当日雪中送炭之恩。如果没有那团护住心脉的精气,我的生气至今还在冬眠。”同时我也隐约感支,正是今天这团精气的异动,引来了悲喜和尚。这种将精气植入别人体内,还能随时随地感应到的本事,实在令我叹服。 “不必谢,你也不是什么热血报恩的凡夫俗子。”悲喜和尚淡淡地道,他也不装疯卖傻,似乎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神色冷漠,气宇清幽,言语不带丝毫感**彩。 我微微一愣,旋即苦笑:“小子虽然不是以德报怨的大善人,但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悲喜和尚漠然道:“你若这么想,那是你蠢。求道之人,理当百无禁忌,只是以你的聪明,说这些客套话不显得虚伪么?” 我踌躇片刻,终于洒然一笑:“不错,是我过于矫情了,大师当日赠我精气,其实动机不纯,应该是把我当作了求道路途中的试验品,又或是想为楚度设置一些障碍。既然如此,我当然没有必要感激前辈。” 悲喜和尚脸露一丝赞赏之色:“你明白就好,我也从来不在乎世情礼节这一套的东西。” 我沉吟道:“不知前辈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对悲喜和尚这样的人,直来直去才是明智之举。 悲喜和尚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会儿道:“不简单,你居然迈入了妙有的道境。嗯,应该是破而后立吧?” 我点点头:“前辈法眼如炬,我虽然妖力全失,道境反而提升了。” “你臻至妙有之境,妖力进入末那态指日可待。如此说来,楚度反倒成全了你?”悲喜和尚沉思了一会,自言自语道:“莫非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 我苦笑一声:“达到妙有又怎么样?没有琵琶骨的人,怎么可能再进入末那态呢?” “所以这才有趣,眼看一个毫无希望的废人,却忽然绝处缝生,提升了道境。这其中的得失,气运,天理值得我好好揣摩一番。不然的话,我为何要浪费苦修得来的精气助你?你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悲喜和尚的口气轻描淡写,透出一种骨子里的冷酷无情。 他沉吟片刻,又道:“既然上苍给你一线希望,我少不得也要助你一臂之力,以观后效。这么一来,你和楚度之间想必更热闹,更有意思了。” 我蓦然一凛,他显然为我和楚度相斗加油添火,来验证天道的奥义,却说得天经地义一般,概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好在摆明了是双方互利用,也省得我装模作样地客套。我当下急切地问道:“前辈要如何助我?难道有什么恢复法力的好法子?” 悲喜和尚断然答道:“没有办法,琵琶骨被毁的人是不可能再修炼的,除非你肉胎重生,但那怎么可能呢?” 我心头一沉,旋即又想起月魂的话,结成魅胎,也许是我惟一的希望。 悲喜和尚道::”楚度之所以囚禁你而不杀你,实则是地场本心挑战天意的决战。他要看看,一个被他灭绝了所有机会的人,又如何能够在天意的帮助下死灰复燃。“说罢微微一笑,续道:“若是你能奇迹般地复原,楚度将会大受打击,到时你们再次较量的话,你便占据了足够的优势。” 我默默摇头:“即使我恢复了,楚度也不见得会意气消沉,说不定愈激起他的斗志。为了和上天对抗,楚度甚至放弃了阿萝师父,可见他的决然。” “你倒是了解他。”悲喜和尚沉思了一会,颔道:“说得没错,如果你并非天定的魔主,楚度兴许会受些打击。但你代表了天意,他又怎肯服软?他只会越挫越勇,因为你的存在,阻碍了他的道啊。” “依前辈所见,天意究竟是如何呢?我丧失了法力,又不能复原,岂非毫无击败楚度的希望?” “我并非玄师,不会卜算预测,算不出你和楚度之间的胜负。但一个人如果了解自己的命运,还有什么意思?只有服软弱的人,才会寄希望于上苍的天意。再说了,何谓天意?你无需将它神话。对我而言,天意只是天地运行的规律。你身为天定的魔主,自然成为规律的一部分。楚度想要逆天而行,便要破坏这一部分的规律,取而代之,甚至要自行制定规律。因此你二人的争壮举,显示了规律变化的玄奥。” 我心头一震:“天地运行的规律?前辈可以说得详细一些吗?心里隐隐察觉,悲喜和尚所说的东西已经涉及了知微的领域。这是我大好的求教机会,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 悲喜和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先把自己一生的经历,从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不得有任何隐瞒。” 我苦笑不已,这老家伙现实得可以,居然要我用**交换他的天道心得。我略一沉吟,半真半假地开始编故事:“我出生在红尘天,自小父母双亡,四处流浪。有天登山现一个藏宝洞,内有多本法术秘笈……” 看着我。悲喜和尚忽然冷笑一声,双目璀璨如电。霎时,蚀魂壑内的景象像水雾一样晃动,变得渐渐透明。紧接着,悲喜和尚的眼中仿佛生出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演绎变化成一个玄之又玄的天地。而我,就像被吸进他的眼中。 凝神再瞧,四周光彩迷离,景奇物幻,看得我眼花缭乱,意迷神醉。 天空时而电闪雷鸣,风雨如晦;时而澄澈明朗,清亮似镜。无数团彩色气流浩浩荡荡地升浮,沉落,上升的气流化作日月星辰,云雾雨雪,下落的气流沉演成山川湖海,树木花草。时而有雪白的羽鹤从空中翩跹飞过,时而有鲜艳的鱼群在湖瀑里灵巧游梭,时而有龟鹿在深山之中悠闲漫步…… 当我回过神时,漫天绚丽的彩霞内,忽然飞出一艘造型奇特的灵槎,从我头上悠悠掠过。灵槎色泽碧绿如水,通透莹润,形似船筏,却弯曲成一连串波浪般的弧形,线条极为优美流畅。在灵槎两侧,不断涌出翅膀状的五色彩烟,仿佛鸟儿在拍翼飞翔,而灵槎尾部高高翘起,飞行时向左右摇晃,又好像鱼儿在水中灵活滑动。 灵槎船,恍恍惚惚地站着一个人,看侧影,居然和我有几分相似。一念及此,“轰”的一声,四面霞彩起伏,清风呼鸣,我莫名其妙出现在灵槎船头。而四周除了我,没有其它人。 我又惊又奇,难道刚才灵槎内的人,就是我?但我又怎么能看到“我”?此时,灵槎倏地加,一会直上青霄碧宇,一会入海下地,五光十色的奇丽风光像风车般在眼前旋转。 悲喜和尚在哪里? 转念间,四周蓦地一静,万籁俱寂,所有的画面仿佛一下子定格了,从飞化幻变成了静止不动,灵槎停滞在半空,连风也不再流动。 天地间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清幽气息,似一片鸿毛飘渺不定,又如浩瀚山河,无处不在。我在这里。悲喜和尚的声音突然地从四面八方响起,顷刻间,我觉得周围的一草一木,天空大海都变成了悲喜和尚的眼睛,而自己犹如带罪的囚犯,被无数双目光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 第二十册 第九章 因果规律 “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前辈的神识?”我不能置信地道,阿萝师父和月魂的神识我都见识过,似乎远远不及悲喜和尚来得幻变奇妙。在前二者的神识内,我至少可以主宰自己的选择。然而到了悲喜和尚的神识中,我隐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被操纵的感觉,十分不适应。这种古怪的感觉,我只有在怨渊内经历过。 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要知道,自创神识气象术以来,我的神识与天象渐渐相融,早已过了阿萝师父,如今却被悲喜和尚轻易摄入,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可见对方神识多么惊人可怖,至少比我要强上几倍。 悲喜和尚似乎哑然失笑:“这里的确是我的神识,只是并非你想的那样历害。其实你的神识蕴藏了一股奇特的力量,并不比我差多少,放眼北境,谁能将你强行摄入神识” 我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这么说来,前辈的神识另有奥秘?可否说来听听?” 悲喜和尚也不答话,反问我:“阿萝是谁?你的授业恩师吗?” 我顿时浑身冷,如同赤身**暴露在冰天雪地中,被人窥视无遗。老家伙的神识也太离普了,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和无颜的读心术有得一拼。我只好强笑几声:“嘿嘿,难怪前辈要把我带入你的神识,原来在这里,无论我动什么念头,前辈都一清二楚。” 悲喜和尚声音袅袅传来:“所以在我的神识内,你就不要再编造什么山洞奇遇的故事了,我要听实话。” 我反复考虑了半天,才道:“前辈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倒是难缠。“悲喜和尚沉默了一会道:“我是谁,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来魔刹天充当悲喜和尚的角色,目的是为了求道,不存在其它杂念。” 不用我说出口,他就主动回答了我的颖问,对此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当下笑道:“多谢前辈坦诚相告。前辈身为清虚天的名宿,却丝毫不把清虚天的兴哀存亡放在心上;身为知微高手,却甘愿在楚度手下当个妖王,由此可见,你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像这样的人当然不屑算计我,所以我可以放心暴露自己的**了。” “骄傲?我弃清虚天而不顾,应该是无情吧?”悲喜和尚冷哼道:“何况我作了楚度的奴才,如何又变成了骄傲?” “在前辈心中,除了你自己的道之外,不会在意任何东西。外在的身份地位名誉,清虚天各派的安危,甚至仁义,道德,情谊,前辈都视如草芥,不屑一顾。在外人看来,的确是无情无义,但我不那么认为。你不在意,是因为你觉得这些东西都不配你在意。我说道,所以无论是衣衫褴褛还是身被锦衣,无论为奴为仆,还是号令天下,前辈都无所谓。只有一个真正骄傲到骨子里的人,才会完全不在乎。我忍不住黯然,又有一些羡慕。或许在我内心深处,永远藏着自己无法正视的东西。所以在大唐,我要爬上那棵旁人不敢爬的大树,所以在北境,我要夺回高高在上的魔主之位。” “哈哈哈哈哈!”长时间的沉闷后,天地间骤然响起悲喜和尚的狂笑声,“你不必说得这么好听,我本是无情之人,求无情之道,怎么会在乎别人的眼光。” 我笑了笑:“像前辈这样舍道之外,再无他物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哪怕是楚度,碧潮戈,也有最起码的爱憎。说句老实话,你已经不像是一个人了。难道人世间的感情,真的不值得前辈一顾么?” 悲喜和尚悠悠一叹,“当你活到了足够的年头,你就会明白,感情是世上最虚假的东西了。”我苦笑着摇头:“我的道和前辈的完全不同,所以无法理解你的想法。但愿我的经历,能为前辈提供一些体悟。当下不再犹豫,把自己从大唐而来的往事,竹简倒豆一般说了个干净利,连龙蝶,阿萝师父的事也没有隐瞒。” 过了许久,我都没有听到悲喜和尚的回音,仿佛他正在潜心思索,又像是在观测我的一举一动。我凝神细瞧四周静止不动的神识天地,不由心中好奇,悲喜和尚究竟躲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眼前的一道银白色飞瀑有些古怪,莫非是他所化?他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样子? “轰!”就在我思绪留在瀑布的同时,凝固的水流倒悬泻下,溅雪迸玉,一个乌玄衫的中年男子从飞瀑中翩然走出。他面容清俊,姿仪神秀,肌肤如同玉石般光洁莹润,遗世出尘的步代与流水相合,一时间,我分不清是飞瀑在流泻还是他在流动。 “你倒是信得过我,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中年男子的声音朗朗盈盈,宛如不掺一点杂质的天籁清鸣,听起来十分舒适悦耳。他脸上的神色更是奇特,虽然有常人的表情变化,但不藏一丝一毫的感情。就像一个人在笑,却没有喜悦,在哭,却没有悲伤,神情的变化仅仅是一个空壳。 难道这才是悲喜和尚的真面目?我就像看见了一幅会动的画像,而不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仔细打量着他,我口中说道:“我相信前辈决不会对我不利。前辈在我眼中,就像一块石头,一片浮云,试问谁会去防范这些东西呢?你和我,根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心中暗忖,凭他如此出众的仪表,又是绝顶高手,在北境必然有一段辉煌多彩的过去。有机会逃出魔刹天,我一定能查出他的真实身份。 悲喜和尚淡淡一哂:“你的故事很有价值,所以我也会给你相应的好处。只是你有功夫打听我的来历,还不如多费些心思,想想如何对付楚度吧。既然怨渊预示了你的末来,也许你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我涩声道:“事到如今,我都开始怀疑怨渊的预示会不会出错了。否则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也许正如楚度所言,那仅仅是个幻象?” 怨渊显示的只是一种征兆,不能不信,也不能尽信。 悲喜和尚的口吻让我心中一动,我试探着问:“前辈似乎很熟悉怨渊?” “罗生天三大死亡禁地,我在多年前曾经一一深入历练。脉经海殿藏经殿里的海沁颜日志,我也读过。”悲喜和尚轻描淡写答到。 我失声叫道:“这怎么可能?那时“它”的诅咒还没有解除,前辈又如何安然进出怨渊?如果不是我的千千结咒,楚度都不见得能闯出怨渊。” 悲喜和尚漠然一笑:“怨渊,只不过是遵循天地万物运行规律中的因果规律罢了,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心知**交换的好处来了,立刻追问:“请前辈说得详尽些,怨渊和因果到底有什么关系?因果规律便是天意吗?” “前人栽树,才有后人乘凉。这便是因果。窈窕淑女,引来君子好逑。这也是因果。楚度,你和你师父阿萝,三者之间同样是因果。” “这个我明白。因果就是一件事开了头,会持续下去,产生接连不断的影响,最终会导致一个结果。其实这和阿萝师父说的命理差不多,命运是选择形成的因果。把每一次做出的选择连成一条线,起点是因,线的终点就是果。天下万物,莫不是如此。” “天下万事万物,莫不如此?”悲喜和尚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井底之蛙,莫不如此。” 他的双目倏然绽出璀璨的光华,四周的景物也随之流烁闪耀,熠熠生辉,整个神识天地以眼花缭乱的度异彩幻变,“从极静转化成极动。困果规律,只是天地运行规律的一种。怨渊遵循了最完美的因果规律,所以才能昭显出尔等所谓的命运。也正是因为如此,怨渊里的“它”终究逃不掉海沁颜手中的结局。” “说什么“凭我本心,以抗天命”,何须如此麻烦?”悲喜和尚傲然喝道:“只要我脱离了因果规律,便不用再受他所制,迸出怨渊易如反掌。” 悲喜和尚的言语如同一记记电光闪耀的世斧,开天辟地,斩出了迥然不同的崭新世界。我听得惊喜交加,激动不已,又觉得有些糊涂:“脱离了因果规律?前辈在说笑?天地万物运行难道还有其它的规律?难道除了因果形成的命运,人还有另外的一种命运吗?” 看着我,悲喜和尚忽地冷笑一声。霎时,神识天地的一切景物犹如惊涛骇浪般涌入他的双眼。定晴再看,四周陡崖峭壁,黑水汹涌,我依然被锁绑在蚀魂壑内,动弹不得。而眼前的悲喜和尚,又重新变成了蓬头垢面的样子。 从悲喜和尚的眼神里脱离出来,我一时有恍惚。仿佛对方自成一个运行的天地,与我所在的天地在刹那间交错,交点静止成为此时,此刻,此景,此景中的人。在这个神秘的交点上,我拥有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可以同时沟通两方天地的灵妙触感。 “这到底是什么?”我喃喃自语,心驰神往,沿着两方天地无限延伸,仿佛可以捕捉到天地内万事万物的细微波动。这种近乎通灵的触感,难道就是冥冥之中的另一种规律? 悲喜和尚不再解释,漠然道:“我答应给你的好处也给你了,从此两不相欠。话音刚落,两方天地悠然分开,我随之跌出交点,通灵的触感被硬生生截断,再也捕捉不到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我顿时心痒难搔,就像一个饥汉面对着满桌佳肴,刚要狼吞虎咽,却现美食突然间消失了。 “前辈还没告诉我,你修炼的道遵循了哪一种规律?” “我的神识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微微一愣,回想起神识内的情形,似乎若有所悟,但又不是太明白。瞧悲喜和尚的样子,是不可能再透露什么了,只有靠我自己慢慢领会。好在悲喜和尚不会赚我便宜,光是刚刚一番关于命运的奇论,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足够交换我的**了。何况他还将我引入那个神秘的交点,亲自体会了一次崭新的天地规律。 “多谢前辈为我指明了一条新路。”我略一沉吟道:“楚度或许是世上,唯一可以强行击破因果规律的人。在这方面,我终究比不上他,所幸前辈令我茅塞顿开,既然天地间的规律不止一种,我又何必以已之短,攻敌之长呢?来日我若能跳出因果,再战楚度,当拜前辈今日所赐。” 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到时前辈定会欣赏到一出好戏。 天色渐暮,悲喜和尚似打算离开,又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兀自俳徊不去。我暗觉纳闷,以他的性子,决不会吞吞吐吐,莫非有什么难言这隐? “你不想知道外面的近况吗?”悲喜和尚犹豫片刻道:“北境眼下兵荒马乱,战火纷飞,吉祥天与魔刹天的大军正式开始交战了。光是这个月,大大小小的战役就有近百起。” “楚度亲自带军了吗?” “嗯,除了我留守鲲鹏山,楚度和其余三大妖王都出动了。” 我沉思半响道:“让我猜一猜,双方的主战场可是红尘天?” 悲喜和尚谋讶然道:“你为何算得这般准?” 我对悲喜和尚解释道:“阿凡提号称魔刹天第一智者,自然要为楚度出谋划策,担军师的角色。选择红尘天作为主战场,应该是他的主意,红尘天向来就有妖怪的势均力,道法会后,魔刹天更是占据了红尘天的大部分疆域,资源,可谓基础雄厚,在红尘天开战对魔刹天十分有利。如果我所料没错,妖军必然全面侵占红尘天,对人类赶尽杀绝,逼迫吉祥天不得不出手干预。” “你推断得没错。三个月前,楚度宣告天下,红尘天更名为小魔刹天。许多反抗的人类被斩杀,更多的人沦为妖怪的奴隶。吉祥天不得已,只能率军进入红尘天,与楚度交战。” “此计甚妙,将妖怪与人类推向了不死不休的对立面。吉祥天广招天下人,妖试图分化魔刹天的战略,这么一来,魔刹天必然会惹怒清虚天,清虚天在红尘天的势力怕也被魔刹天扫荡得七七八八。” 悲喜和尚冷笑道:“所以这不是什么妙计,南昌是贪小利,若大祸的蠢计,造成了清虚天和魔刹天联盟的裂痕。” “末必如此。楚度可没那么傻。”我沉吟道:“在此之前,楚度一定和公子樱秘密会晤过,应该还许下若干好处,魔刹天才敢放手打压红尘天。前辈想一想,魔刹天和清虚天给北境造成双方翻脸的假象,吉祥天就能全力对付魔刹天。当双方到了关键时刻,各自背水一战时,清虚天突然以魔刹天盟军的姿态杀入战场,结果会如何?” 悲喜和尚微微一笑:“这么一来,吉祥天就彻底完了。” 我欣然道:“楚度和公子樱唱双簧,骗吉祥天入瓮,才是这条计策的真正意图。不过世事难料,谁也说不清楚清虚天在坐山观虎斗的最后一个刻,会站到哪一边。” 悲喜和尚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我:“如果清虚天是公子樱一个人的,必然会选择对付吉祥天。可惜,结果末必如他所愿。” 我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前辈可以讲得清楚一点吗?” 悲喜和尚冷笑道:“楚度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妖怪,完全依赖自己的力量征服魔刹天。充其量,他只是一个从底层爬上去的野小子,和你差不多。北境各大名门的历史背景,错综复杂的关系,纠缠牵扯的利益,外人是永远无法了解的。公子樱代表了清虚天的各大名门,并不等于他可以如臂驱使这些力量。你懂吗?人类的世界,远比强者为王的妖怪来得复杂。” 我眼神一亮,悲喜和尚的这番话无颖是价值连城,为我将来在魔刹天与清虚天之间的周旋,提供了宝贵的经验。我心知肚明,他是故意透露给我的。只是目的何在?他没有理由白白帮我的。 “除此之外,你没有想什么想知道的吗?”悲喜和尚又问道。 我沉默了许久道:“有甘柠真,海姬和鸠丹媚的消息吗?兵器甲派的那些人,在吉祥天过得如何?无颜不用问,一定识相地躲起来了,多半和屈玲珑混在一起。”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只能回答一个。”悲喜和尚神色平淡,但不知怎么,我似乎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应,说得好好的,对方怎么莫明其妙地动了杀机?或许只是我的错觉?疑惑不解地望着悲喜和尚,我稍作犹豫,问道:“甘柠真还好吗?吉祥天一定会暂时控制住海姬,鸠丹媚不会来鲲鹏山白白送死,即使来了也会乔装混入,偷偷进行。只有甘柠真外柔内刚的性子,会不顾一切为我犯傻。” “两个多月前,甘柠真孤身闯入鲲鹏山,结果被擒。看在公子樱的份上,她被送回了碧落赋。”悲喜和尚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浑身一颤,急切地问道:“她没受伤吧?” 悲喜和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当日,她雪白的道袍被鲜血染遍,大小伤口六十四处,有一道颈部的伤口差点要了她的命。” 我的心禁不住哆嗦起来,痛苦地嘶吼道:“我还是拖累了她,我一定要出去,我一定要逃出去。” 悲喜和尚缓缓道:“我给你一句忠告,你可以是楚度的囚徒,甚至阿猫阿狗任何人的囚徒,但你不能变成天意的囚徒。” 我心中一凛,正因为过于迷信魔刹天的预言,我才沦落至此。当下欣然道:“我决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 悲喜和尚不再废许,身形冉冉浮起,虚空裂开了一道口子,将他的身影吞没。 我凝视着对方消失的位置,久久不言不语。 月魂忽然开口道:“破碎虚空,此人的修为简直骇人听闻。林飞你不用怀疑了,他应该是寻找到了一条因果规律之外的大道。” “我只是怀疑他最初的来意。”我淡淡的道。七情中的“哀”“喜”被**控后,神识出现了质的提升。月魂似乎再也无法象过去那样,清晰探测出我的想法了,最多也是模糊的感应一下。 月魂不解地道:“他不是来帮你一把,从而挑起你和楚度继续争斗的吗?”“我也曾这么想,”我摇了摇头,“但现在我怀疑,他原本是打算杀我的,只是后来改变了主意。” “这怎么可能呢?”月魂不可思议的叫道。 螭也怪笑起来:“傻小子,你大概当囚犯当得脑子糊涂了。人家把宝贵的修练心得都告诉了你,还会有什么歹心?他和你又没怨没仇。” 我淡淡一笑:“所以我想不明白。悲喜和尚的法力太老辣,所以能将杀气收敛于无形,让我自始自终都察觉不出他的敌意。如果不是因他在最后时刻,消散杀意时不经意泄露出了一点点我还被蒙在鼓里。” 不过悲喜和尚是从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呢?我陷入了沉思,先前和悲喜和尚的每一句交谈,犹如一条条溪水流过我的脑海,被我反复斟酌,试图找出水底隐藏的东西。 螭满不在乎地嚷嚷:“小子,你与其动这些花花肠子,还不如把力气放在修练上,想想怎么恢复妖力吧。” 螭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也正为自己的妖力头痛不已。以前心如死灰,所以无所谓,现在神识内的喜令我生机勃,再也没有了等死的念头,当然要一心谋求重修的方法。 “这哪是想就能想出来的。”我摇头苦叹,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一时顺口续道:“时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一言既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的心境立刻就平静下来。仿佛突然捕捉到了什么息息相关的神秘感应,令我不再烦恼。收敛杂念,我迅臻至妙有的境界,充份体验新一重道境给我带来的变化。 第二十册 第十章 黄泉死气 春去夏来,昼浮夜沉,自从悲喜和尚走后,转眼又过了寂寞一季。 一片灰蒙蒙的雾幽幽浮出,在我头顶上空飘荡。雾浪汹涌翻滚,从里面不时探伸出无数根尖锐的利剌,长短参差,或粗或细,犹如各种怪兽的爪牙吞吐不定,择人而噬。 我的神识遥遥操控灰雾,雾浪宛如幽灵,无声无自尊地攀上一面山壁,融入坚硬的岩石内,无影无踪。“窸窸窣窣”整片山壁的外层如同绵软的面粉塌陷下来,细碎的石末在风中飞扬。滚滚雾浪又从山壁内涌出飘回到我的头上。 我的神识微动,雾浪听话地向四周延伸,颜色变得稀薄,尖剌也缩了进去。此时看来,它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灰雾,绕着我缓缓起伏,毫不起眼。就算把南宫平叫到灰雾面前,他也认不出这是七情六欲镜上一只叫做“哀”的蜘蛛怪物。 这几个月来,我对“哀”的驾驭越来越强了。就在十天前,“哀”被我凝练出了实质,得以放体外,挥出妖异古怪的威力。兴许是我的神识与天象相融的关系,当哀隐藏起尖剌的时候,形状和大自然中的雾没有什么两样。 至于“喜”,我还没能练到离体这个地步。毕竟我和哀的感应最深刻,几乎算是不分彼此了。那种如同行尸走肉的绝望,深深镌刻在我的内心。 “小子,已经很不错了。”螭满意地道,“再多练练就能把喜也实体化了。” “可惜剩下的五情,我一样都不能操控,更别说离体实质化了。” “你以为操控七情像吃豆腐那么容易?”螭哼道:“和七情相应的剌激,历练,心境缺一不可。能操控“哀、喜”已经算不你祖上积德了。” “所以我更不能被困死在这里,否则永远别想领悟出其它五情。”我驱控神识,“哀”飘向捆绑我的沙罗铁枝,缠绕着铁枝翻滚,尖剌此起彼伏地探出。 几个时辰过去了,乌沉沉的少罗铁树枝不见丝毫损坏,连一丝细小的裂纹都没有。 以后再用喜试试。我心态平和,并没有感到沮丧。如果沙罗铁树枝那么容易断裂,楚度也不会用它来囚禁我了。 这是楚度用几万年精纯的妖力化形而成,比沙罗铁树本体的枝干都要坚固。螭愁眉苦脸,它早已试了多次,螭枪同样毫无效果。 我凝收神识,灰雾立刻凭空消失,出现在神识内。 和往常一样,练完“哀喜”之后,我接着运转丹田内的生气。虽然七情有了突破,但我的妖力仍然不见恢复的希望。一缕生气既没有状大,也没在萎缩,流到手脚筋脉处照旧停滞不前,到琵琶骨位置也是老样子,难以储蓄。尽管如此,我还是反复做着无用功,日复一日,从不中断。 我听到月魂轻若无声的叹息,螭小声嘀咕:“死脑筋啊,你的气根本循环不了,再练也是流费时间。” “不一定。我不急不躁,一次次运转生气。” “这么有信心?小子,你是不是悟到了点什么玩意?”螭激动地问道。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这几天不断琢磨悲喜和尚的神识天地,令我似乎生出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脱口而出。 “切!”螭在神识内对我竖起鄙视的中指。 “林飞,你悟出因果规律之外的道了吗?”月魂问道。 “总觉得好像快明白了,可就是明白不了。如果能让我再次进入那个神秘的交点就好了。”我心有不甘地道。“如今我可以确定,当时的奇妙感觉来自于另一种天地运行的规律。” 直到子夜,双头怪出现,我才停止运转生气,这个时候,月魂往往情绪低落。它总是无法接受,魅的好心反而办了坏事。 阴森森的蓝光闪烁,密密麻麻的双头怪迅爬满我的全身。我毫不反抗,任由它们啃咬血肉。这末尝不是修练元力的好办法,在双头怪一次次地破坏,治愈中,我的皮肉越来越结实,元力越来越凝厚,隐隐有了蜕变的倾向。 月魂茫然道:“千万年来,在北境的各重天,魅都散了异地的奇花异草的种子。” 我忽然明白了月魂的担忧:“你是怕它们也会变成双头怪这样的怪物。” 月魂心事重重,螭却没心没肺地嚷道:“反正倒霉的那些人,妖,我们魂器可不怕。” 我心中一动:“魅这么做,是否算是破坏了北境的平横呢” 月魂微微变色:“你也这么认为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月魂默然道:“你就直说吧,我想听真话。” 我犹豫了一会道:“即使是楚度,悲喜和尚要去其它重天也只能等天天壑出现,或是飞升。而到了灵宝天,**天,再强大的人妖也施展不出法术。天赋异禀,肉身彪悍的天精,离开了阿修罗岛力量就要大打折扣。这就是平衡。无论是哪种生命,都会受到宇宙的局限。” 月魂喃喃道:“但是魅可以自由来去各重天。” “所以魅的存在,本身已经破坏了天地之间的平衡。何况你们还搞免费快递。”我苦笑道:“想想吧,如果灵宝天的珍稀药草,魂器法宝在红尘天就能找到,飞升还有什么意义?各重天还有什么不同?北境最终将成为一个单调的世界。”虽然不忍心再往月魂伤口撒盐,我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破坏了自然平衡的魅,除非突破知微,迈入道的无上境界,不然迟早要灭绝的啊。魅的出生,便已注定了她最后的命运。所以你也不必再对魅的灭绝耿耿于怀了。” 月魂半响没说话,神情痴痴呆呆,仿佛受了极大的剌激。说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逆天而为的楚度,如果不能突破知微,将来也是必死无疑。 这是自然法则,这是冥冥天意,这是因果命运。所以楚度才逼走了阿萝师父。与其让心爱的人在甜蜜中殉情,不如让她在仇恨中活下去。 “噗嗤!”鲜血喷溅,一头双头怪终于咬破了我的肩头,无数双头怪疯涌上来,吞噬血肉。就在此时,天透曙光,双头怪立即变化,花冠开始分泌蜜汗,滋润伤口。 仿佛与眼前的景象玄妙地契合,我丹田内的生气猛然跳动,从这缕生气内,缓缓渗出一丝幽暗的气息。 竟然是黄泉天的死气。 幽黑的死气犹如藤萝绕树,顷刻缠上了碧色的生气,两缕气息以惊人的度纠缠成螺旋状,冲出丹田,直奔内腑。 一开始,生死双气仅如一道纤细的水线,然而随着两缕气息不断扭曲,旋转,气流宛如不断增强的龙卷风,越卷越粗,化成涓涓小溪,再汇聚成滔滔洪流。螺丝旋生死气在手脚筋脉处被阻,奔腾的势头却没有停止。螺旋生死气越积越多,越阻越急。咯嚓一声,穿破左脚筋脉的沙罗铁枝爆出一点轻微的声响,断裂开来。 下一刻,奔涌的螺旋生死气势不可挡,犹如洪水溃堤,接连冲破脚筋,手筋处的沙罗铁枝,只是到了琵琶骨处,才倾泻出体处。 惊喜来得如此突然,我一下子懵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如今,除了肩胛被沙罗铁枝穿透,死死固定在岩石上,我的手脚已经可以动了。 “怪了怪了,你的身体里怎么会有死气?活人怎么会生出黄泉天的幽冥气息?”螭大呼小叫,难道上次龙蝶没有离开,一直潜伏在你体内? 我赶紧默察眉心的内丹,内丹一直沉寂不动,丝毫感应不到龙蝶的气息。 “不可能是龙蝶。”月魂道,“以你和龙蝶现在的力量,是不可能长时间合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股死气分明是黄泉天幽冥河的气息。”螭困惑地道,月魂也百思不得其解。 我忽然想走和楚度决战的最后一刻,汹涌的幽冥长河被他一拳断成两半,昏迷的龙蝶随着半截洪流远逝,而另外半截,还残留在我体内。 是那时候留下来的死气。我恍然大悟,因为楚度猝不及防的一击,龙蝶没能带走所有的死气。按常理,残余的死气会在体内渐渐消散。可我体内的气偏偏如同苍穹灵藤一样,极富生命力。或许它吸取了死气,又或许生气和死气相互吸引,才造成了如此特殊的异像。 由于生气吸纳了不该有的死气,加上我受伤过重,导致体内的生死双气同时陷入沉眠。幸好神识内的喜引动天象的春雨,唤醒了生气,悲喜和尚的精气又进一步滋润,从而使生气充分活跃,死气却始终觉睡。 这些变化,我本应难以察觉,只属于黄泉天的死气更不可能在其它重天苏醒。然后双头怪如同一个玄妙的征兆,改变了一切。 双头怪,丑陋的凶兽杀戮吞噬,美丽的花冠治愈滋润。两个互相矛盾的脑袋,以统一的方式同时共存。就像在我丹田内,生机盎然的生气与幽冥黑暗的死气共存。 黎明前夕,双头怪的两个脑袋开始替换。就在杀戮和治愈变化的一刻,双头怪和我产生了一个神秘的交点,如同两个不同层面的平行天地突然交汇了。 死气被唤醒了。 这不是因果。因为双头怪概本没有催动死气的力量。 死气的苏醒是因为那个神秘的交点。 我激动得浑身抖,这绝不是什么因果规律,而是一种神秘的契合。大地运行的另一种规律。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听到一些怪异志:城里的一个财主死了,屋子里的横梁也在同时断裂。有一个秀才梦见自己遇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结果当晚,他弟弟刚好露宿在他家门前。当时最离奇一个故事是:青州城的一匹马突然狂,冲上街道,撞死了一个叫孙长生的男人。十年后,孙长生的儿子路过青州城,在相同的路口又被疯马踩死。二十年后,孙长生的孙子重蹈覆辙,再一次在青州城的街道上撞上了疯马。 这些怪异志,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也完全越了因果规律。就像有一个神秘的交点,将毫无因果的两者联系在了一点。 这是另一种命运。 这也是悲喜和尚感悟的修练秘法。我恨不得他马上出现在我眼前,好让我问个明明白白。此时天已渐亮,但不知何故,旭日悄悄躲了起来,云霞的颜色也越来越深,像浓烈的血团遮住了蚀魂壑的上空。 “玄劫!又是你的玄劫!”螭惊慌地叫道。 第二十册 第十一章 域外煞魔 深红色的劫云迅聚拢,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乍看,仿佛凝结的厚实血块。我的神识竟然感应到血云内隐隐散出肃杀的腥气。 “终于来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严阵以待。和龙蝶合体,就必须付出玄劫的代价,这一次玄劫,比我想想象中来得要晚。 月魂不安道:“你丧失了妖力,怎么应付玄劫?” “再惨痛的打击我都经历了,玄劫算什么?”其实我心知肚明,玄劫对如同废人的我犹如雪上加霜,我要想活下来,就要靠我对天象卓绝以及七情六欲的功效。 “哀”从神识内浮现,笼罩住我,周围三丈以内被滚滚的灰雾覆盖。半空的劫云越堆越多,云层和云层之间彼此渗透,就像凶兽互相吞噬一样。吞噬后的劫云变小了,颜色却更加浓烈,如同被反复浸染上色的存匹。渐渐地,云层不再杂乱如浪,而是合并成诡秘的一整片,窒息般的强大威势压得空气“噼啪”作响。 我暗忖不妙,这次玄劫好象并不比鸠丹媚那一次弱,奇诡处还犹过之。整片劫云慢腾腾地蠕动,仿佛一头可怕的恶魔刚刚苏醒,准备露出獠牙利爪。 半炷香后,劫云深处陡然涌动,向外翻出两块,就像睁开眼皮,眼皮眨动了几下,“刷”的声,两束妖艳的紫红色的厉光猛地射出,如同俯视大地的狰狞利爪 “嗷!”一张血盆大口从劫云内张开,出恐怖的吼叫,吼声中充满了残暴的戾气,震得风云变色,地动山摇。 我瞠目结舌,劫云竟然变成了有生命的凶物,难不成是我的幻觉? “咦,居然是森罗万象魔煞玄劫。”前方的虚空骤然裂开,悲喜和尚从裂缝内从容地走出来,神色诧异地仰望上空。 “刚遭祸事,就遇贵人。前辈是被玄劫引来的吗?看来我这次是高枕无忧了。”我含笑招呼,内心一阵窃喜。说曹操,曹操就到,想不到老家伙主动送上了门,我正好趁机讨教一点秘密。 “高枕无忧?”悲喜和尚嘲弄地看了我一眼,“据传,森罗万象魔煞玄劫,是域外魔煞所化,我一生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我刚刚迈入知微的时候,森罗万象魔煞玄劫让我当场昏迷不醒,差点儿丢掉半条命。” “第二次呢?”我故作轻松,心里直呼倒霉。这么变态的玄劫怎么会落到我头上?十有**是我体内的螺旋生死气惹的祸! “第二次,恰逢楚度出世,一统魔刹天,我亲眼目睹了楚度受劫吐血,滚落山坡的狼狈模样。域外煞魔千变万化,无孔不入,受劫之人会被它们吸髓蚀骨,吞得渣子都不剩。”悲喜和尚似笑非笑,“你的运气不错,一般人根本没资格迎接森罗万象魔煞玄劫。”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凶魔般的劫云已轰然扑下。我感觉眼前骤然一暗,然后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无比邪恶的天地,四周滚涌着紫红色的黏稠液体,像沸腾的粥冒着热气。无数条血舌从液体内钻出,贪婪地向我舔来。在热气腾腾的舌头上,一个个丑陋的小恶魔欢呼腾跃,张牙舞爪,出邪恶的狞笑声。 我神识一动,“哀”立刻凝聚成浓密的雾团,将我包裹进去,封得严严实实。一时雾浪汹涌,外面“噼里啪啦”乱响,也不知道“哀”与血舌交战了多少次,耳畔充斥着小恶魔的尖叫声。 突然,灰雾向两旁激散,斜向里裂开一道缺口,雾浪迅弥漫,正要闭合缺口,一只霜鳞伤疤的巨掌伸了进来。 这只手大得出奇,肌肉厚实得像一团团凸起的肉瘤,手指粗长似铁柱,指甲漆黑如墨,巨掌伸动时,一条条表筋暴绽而起,化作绿皮蟒蛇,勾曲游走。 “啪!”那只手掌猛地抓住我,用力一捏,手背上的巨蟒也随即扑出,缠绕住我。 我当场口喷鲜血,眼珠外凸,浑身疼痛欲裂,仿佛肠子都被巨掌挤出来了。与此同时,我体内的螺旋生死气猛地旋转起来。 “吱吱”巨掌忽然冒出青烟,化作一堆腥臭的焦炭,灰飞烟灭。四周的光线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 血舌也不见了,我仍然置身在蚀魂壑内。 半空中的劫云浓厚得触目惊心,时不时变幻出各种妖诡的嘴脸。 “这么轻松就应付了两道森罗万象魔煞玄劫?”悲喜和尚颇感意外地望着我道。 轻松?我真是有苦说不出,浑身皮开肉绽不说,血沫还不停地从嘴里喷溅出来。以我现在的元力,双头怪忙活半宿,也只能在我身上咬出一点儿小伤口,却被巨掌差点儿捏暴,可见煞魔的厉害。要是没有螺旋生死气,没有双头怪这几个月打魔磨元力,恐怕我早就死翘翘了。 “嗷—嘎……”空中的血盆大口爆出毛骨悚然的怪音,仿佛妖魔哀号,鬼魂啼哭,白森森的犬牙缓缓地从血口内刺出,牙尖喷射出一道道阴冷的寒光,狂风骤雨般向我射来。 “哀”死死地守护住我,雾浪剧烈震荡,像柔软的屏障隔绝了寒光。 扑通!扑通!犬牙纷纷掉落,在半空中变成一个个白色的骷髅。这些犬牙的动作十分敏捷,骨节灵活扭动,像跳蚤般纵跃,一蹦就是几十尺的距离。 我全力催动神识,将“哀”的力量挥到了极致。骷髅们一触及灰雾,立刻腐蚀成粉。但骷髅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成千上万的犬牙像密集的雪花般落下来,前仆后继地变成了骷髅,四下里白茫茫一片。也不知过了多久,灰雾渐渐稀薄,雾浪不住地向我收缩。 “哀”的力量已经被耗得差不多了,眼看我就撑不住了。空中的劫云恰好在此时消散,“哀”化作一缕淡雾,飘回神识,再也无力实质化。 正当我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时,背脊上倏然传来一丝痒酥酥、麻飕飕的感觉,就像有一只美不可言的巧手在温柔地搔动,搔得我甜美畅快,又酥又软。 太舒服了!我忍不住呻吟出声,血肉瘫软如泥,全身毛孔无不如醉如痴。丹田内的螺旋生死气陡然窜动,暴躁地横冲直撞。我蓦地一惊,从酥软的滋味里清醒,目光所及,一条毛茸茸、类似尾巴的东西正缠绕着我,在我周身上下时隐时现。这条尾巴色泽雪白,既看不到头,也瞧不到尾,细密的绒毛光洁如缎,滑如凝脂,正钻入我的皮肉,吸食骨髓。 我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骨髓被一点点的吸走时的流动,偏偏我还觉得十分畅美,巴不得对方多吸食一点,好让自己更舒服。 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吸成干尸。我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我的手根本不愿意推开这条尾巴,更不想用元力伤害它。我的肉身已经失去了控制,彻底迷醉在被吸噬的美妙感受中。 焦急之下,我不顾一切地催逼“喜”,这时,一轮光芒耀眼的红日猛然跃出神识,凝聚成实质,悬浮在我身前。“轰”的一声,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半生不熟的“喜”被打回原形,散溅成凌乱的光点,重新落入神识 我全身的骨头一阵阵酥痒,实在是舒服极了,我情不自禁地出满足的叹息,心里却越来越害怕。雪白的尾巴像蛇一样滑动,我的骨骼仿佛融化成了软绵绵、暖洋洋的春水,整个人痉挛般颤栗起来。 我心中猛然爆出强烈无比的恐惧。“轰”的一声,“惧”从神识内升腾而起。 惧”乌黑亮,形似毛毛虫,慢吞吞地蠕动着,锯齿状的口器里不停地喷出汁水,俨然是我此时心中的恐惧所化。 惧”跃出神识,强行凝聚成实体,浓黑的汁水从惧”的口器内喷出,仿佛下了场密集的黑雨,溅得雪白的尾巴墨汁斑斑。 尾巴接触到黑雨,立刻出惨叫,从我身上滚落在地,化成一滩湿乎乎的黑汁。“惧”喷出墨汁后也耗尽了力量,退入到神识。 空中的劫云开始变得色彩斑斓,似霞若锦,云深处传来勾魂摄魄的歌声。四周袅袅浮起粉红色的烟雾,芬芳醉人,氤氲香雾内,环佩叮当,弦乐洋洋,偶尔能瞥到滑腻的玉臂美腿,眼前偶尔晃过丰满的**香臀……若即若离,乍隐乍现,并不能让人一窥全貌,但烟雾内传来的妖腻呻吟,却更加撩人心思。 原来是色~诱!和鸠丹媚这样的尤物颠鸾倒凤,我都能牢牢控制**,何况是这些女煞魔?我漠然地望着香雾,犹如老僧坐禅,心静如水。 突然怀里一热,竟凭空多出了一具香馥馥的**。这是一个妖媚艳丽到极点的女煞魔,眉眼春意荡漾,却又似闪耀着灼热的火苗,金红色的鱼鳞串连成两条精美的长链,分别从雪白的**上绕过,深深嵌入滑腻的肌肤,将一对高耸的乳峰勒得愈加凸起。闪烁的鱼鳞链在她圆圆的香脐上交会,向下延伸至芳草鲜美的腹沟,再从饱满圆润的**反缠上去,诱惑十足,极易勾动男人狂野的**。 我蓄满元力,毫不留情地一拳击向对方。 女煞魔出**的荡笑,浑身柔若无骨般在我怀里滑动,不但轻松躲开了我的攻击,反而在肌肤厮摩中,撩拨起我的欲火。 我眼观鼻,鼻观心,六欲元力牢牢控制住感官,把怀里的尤物当做泥塑木雕。 女煞魔忽然俯下身,潮湿的香舌沿着我的脖子一路舔下去,在双腿音吞吐起来,我暗叫不妙,女煞魔猛然抬起身,大腿勾住了我的腰,温暖湿润的腔体紧紧包裹住我的小弟弟,收缩蠕动。 我欲哭无泪,玄劫也能这么霸王硬上弓的吗?女煞魔上下动作,出**蚀骨的呻吟声,不知不觉中,呻吟变成了“吱吱”的叫声,再看女煞魔,哪里是什么美女妖挠,分明是一具白骨。 我又惊又骇,精、气、神陡然飞流逝,源源不断地涌入怀中的白骨。白骨以肉眼可见的度生肌长肉,不一会儿,恢复成女煞魔的模样,只是比先前更加光彩照人了。 这显然是采阳补阴的邪术,如果妖未失,我倒是可以和对方交流一下,取长补短,眼下却只能任凭女煞魔予取予求,毫无反抗之力。 片刻后,女煞魔又变回白骨。我心知再这么搞几回,我真要做个风流鬼了,于是下意识地运转螺旋生死气,像是受到了白骨的吸引,死气猛然暴涨,带动生气旋转,随着黑色的死气覆盖住生气,我的血肉竟然以飞快的消失,同样变成了一具白骨,而女煞魔刚巧变回血肉丰满的原貌。 倒采开始时计时,对方的精、气、神犹如潮水一般涌入我的体内,血肉在骨赂内滋生。女煞魔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抽身欲逃,却被我死死地搂住腰肢。不到半个时辰,女煞魔的血肉干瘪下去了,化成了一堆雪白的骨粉,簌簌飞扬。 第六道森罗万象魔煞玄劫接踵而来。 劫云凝聚成一个怪异的煞魔形状,它有九个生出角的的脑袋,十八条密布鳞甲、粗毛、花纹的手臂,三十六根长满尖刺的尾巴,煞魔肥胖的大肚腩突然裂开,蹦出了一只类似青蛙的煞魔,蛙形的煞魔“呱”地厉叫一声,鼓起的左眼球内缓缓游出一条赤红的蛇形煞魔,蛇形煞魔张嘴吐出一只圆溜溜的蛋,“砰”砸落在蚀魂壑内,“噼里啪啦”碎裂成一块一块的。 空气里顿时弥漫着刺鼻的恶臭。蛋的碎块有的变成黏湖的内脏,有的化成黄白色的脓包,有的如同一条条蝌蚪跳动,有的像粪便冒着腾腾热气…… 腥臭味熏得人头昏眼花,我立刻施展元力,封闭口鼻,然而,这股难闻的臭味怎么也挡不住,就像是从我灵魂深处泛出来的。 整个蚀魂壑仿佛受到了恶臭的感染,从山壁缝隙、岩石表层,不断渗透淌出臭烘烘的浓液,汹涌的黑水也冒出油腻难闻的泡沫。 臭气愈来愈浓烈,简直看得见,模得着,仿佛整座山壑都在腐烂臭。 我再也忍受不住,大肆呕吐起来,最先吐出的是唾沫,接着是胃里的酸水,再后来,呕出的是淋淋鲜血。我觉得不对劲,想要止住呕吐,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哇!一块黄色的内脏碎片从我嘴里喷出来。 我感觉内脏好象被猛烈地搅动着,翻江倒海一般直冲咽喉,让我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我试图运转螺旋生死压制,不想气息一动,肠胃翻涌得更剧烈了。 当一截花花绿绿的肠子被呕吐出来时,我浑身冰冷,心知难逃玄劫。悲喜和尚说得没错,森罗万象魔煞玄劫千变万化,无孔不入,远远过了一般的玄劫。 一记凄厉的啼叫突然从我的耳孔里传出,刺得我耳膜胀痛。 绞杀苏醒了! 乖女儿没有任何停顿,扑出耳孔,身形膨胀,双眼闪动着嗜血的光芒,她像是凶兽嗅动了鲜血的味道,冲向四周煞魔变化的垢物理学,触手眼花缭乱地飞舞,以风卷残云的惊人度,将臭气扑鼻的垢污吸噬得干干净净。 腐臭的气味一扫而空,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心里充满了绝处逢生的喜悦,我疑惑不解的是,玄劫只能依靠自己化解,连法宝都毫无作用,凭什么绞杀可以替我抵挡? “它真是来自血戮林吗?”不知何时,悲喜和尚站在我的身旁,眼神奇异地凝视着绞杀。 我点点头,:“在土著妖怪眼中,绞杀是血戮林的守护妖兽。” 悲喜和尚露出沉思之色:“我看未必。” “前辈的意思是?” “如果它仅仅是一头血戮林的妖兽,它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吞噬域外魔煞?何况还是你的玄劫!”悲喜和尚缓缓道,“拭目以待吧,森罗万象魔煞玄劫的最后三道,威力最可怖。但有了绞杀,你也许就不用花力气抵抗了。” 抬起头,看到绞杀贪婪地盯着半空中魔煞浮出的劫云,突然展开双翼,飞扑而去。 出乎我的意料,凶神恶煞般的劫云居然瑟瑟抖,煞魔们出惊恐大乱的吼叫,匍匐在云层中,吓得动都不敢动。 绞杀犹如虎入羊群,大肆吞噬煞魔。劫云不断变小,颜色越来越淡,像补品一样被吞进绞杀的肚子。 “难道绞杀是……”我浑身剧震,不可思议地望向悲喜和尚。 当初,我之所以能帮助鸠丹媚抵抗玄劫,是因为神识气象术与玄劫的天象同根同源。如今,绞杀可以轻松吞噬域外魔煞,那就意味着绞杀是…… “域外煞魔!还是具有最凶残血统的顶尖域外煞魔!”悲喜和尚似乎倒抽了一口凉气,“绞杀和你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 第二十册 第十二章 共时交点 劫云消失了,晴朗的天空中,依稀回荡着煞魔们绝望不甘的凄鸣。 绞杀舔了舔嘴唇,飞了回来。她的模样变得妖诡莫明,脸似女童娇嫩红润,双目灿若星辰,目光流动犹如水银泻地,寒亮晶莹。脖颈以下,覆盖着数寸厚的黏稠血液,盘绕着肌肤缓缓蠕动,时不时从血水内钻出一个域外煞魔的嘴脸,或妖媚或狰狞,或呻吟或厉吼,或张牙或吐舌……在煞魔们的劲头,无不例外地印着血红色的奇异符号。 “爸爸,我吃得好饱哦!”绞杀心满意足地舞动着触手,暴戾阴骘的气息向四处弥漫开,令人不寒而栗。 “幸亏你醒得及时,不然老爸就要挂了。”我下意识地偏过头,离她远一些,虽然乖女儿不可能伤害我,但我心中还是涌上了一丝不可抑制的忌惮。 “谁敢吃爸爸,我就吃它。”绞杀缩小身躯,跃落到我的肩上。我冷不丁打了一连串寒颤,一股奇诡的煞魔气息穿透肩头,渗入内腑。这股气息变化多端,似来自阴森的恶魔地狱,血腥残暴,令我产生恐怖、痛楚、迷乱等负面情绪;又忽而化成暖洋洋的春流,醉得五脏六腑又酥又麻,飘飘欲仙,眼前生出无数活色生香的美妙幻象,令我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 螺旋生死气自动生出感应,以迅猛的度旋转成一道龙卷飓风,绞杀灭了煞魔之气,我这才定下心来,觉得一丝丝后怕。吞噬了域外煞魔的绞杀,明显生了进化,要不是神奇的生死双气,我一碰她就会被煞魔气息侵蚀。 “果然是域外煞魔。”悲喜和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绞着,若有所思,“所谓血戮林里的妖兽种籽,可能是远古年间,域外煞魔进入北境时无意留下来的卵,凑巧被你孵化了。” 我恍然道:“难怪楚度为了她不惜杀光血戮林的土著。他一定感应到了妖籽的煞魔气息,想要占为己有” 悲喜和尚道:“只有经历过森罗万象魔煞玄劫的人,才会知道域外煞魔有多么可怖。你的运气不错,白捡了楚度的便宜。” 我有自知之明,如果没有绞杀挡住第六道玄劫,我会把内脏一一吐出来,死得难看,至于后面三道威力最恐怖的玄劫,就更不用说了。 “爸爸,我要看那本,“就是上次爸爸读给我听的那本书。” 她仰起脸,出神似地回忆道:“《悲喜换身秘籍》,我需要它!” 我心头一震,乖女儿这几个字说得老练流利,全然没有过去的懵懂。虽然《悲喜换身秘籍》早被双头怪咬碎,但凭我的记忆,还是将秘籍慢慢记起,读了出来。 随着我念出的一字一句,绞杀目射厉芒,浑身的血水像怒浪汹涌起伏,无数煞魔咆哮乱舞,在血水中千变万化。 “吞噬了煞魔,它已经彻底开启了灵智。”悲喜和尚道,“一旦绞杀进化成最顶尖的煞魔,整个北境将变得哀鸿遍野,尸骨累累。” 从悲喜和尚的言辞中,我嗅到了一丝危机,讪讪笑道:“前辈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吗。”话虽如此说,但心中却暗自揣测悲喜和尚话中的意思。 悲喜和尚冷笑一声:“无论哪一种域外煞魔,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吞噬。绞杀的煞魔血脉,注定了她会灭绝北境所有的生灵!除了你,我,楚度等几个顶尖高手,无人可以幸免。” “不可能!绞杀不会滥杀的!她认我为父,一定会听我的话!”我强行大声辩解,脑海中却闪过绞杀吸干一具具生灵血肉的画面。 “听你的话,活活饿死吗?成为域外煞魔之后,它的胃口会越来越大,会不停的寻找猎物吞噬。”悲喜和尚的话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是域外煞魔的生存方式,是绞杀的宿命!” 我如遭电击,心里一片混乱,不由自主地望向绞杀。她浑身的血水冒出刺眼的光芒,血光扭曲成千奇百怪的图案。我的目光一触及图案,就像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血海中。 悲喜和尚缓缓道:“或者现在杀了她,根除后患;或者任由她成长,直到毁灭北境。只有两条路可选。” 我大惊失色:“前辈要杀她?” 如果悲喜和尚动了杀机,我只有拼死和他一博了。 悲喜和尚微微摇头道:“就算北境洪水滔天,生灵涂炭,也和我无关。”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心中生出一丝明悟:“是否前辈一旦干涉,便自动卷入了因果命运,会对前辈所持的另一种规律产生阻碍?” “你不用费话套取我的修炼心得。”悲喜和尚一哂,又道,“其实北境灾难的真正根源,应该是你。” 这话说得我差点儿跳起来,悲喜和尚又道:“难道你没有觉吗?楚度、绞杀、魅、天精这些乱世的东西都和你密切相关,你就像一根无形的命运之线,将他们串联在了一起。依我看,你才是北境覆灭的祸根!” 我嘴唇麻,想要分辨却又无从说起:没有我,楚度也许不会生出代替魔主之意;没有我,绞杀至今还在血戮林沉睡;没有我,魅的传承已经中断;没有我,阿修罗岛对人妖永远是一块禁地…… 难道真像庄梦卜算的那样,我是个灾量? 悲喜和尚目光中闪过一丝讥诮:“你和楚度两人很有意思,你们比拼的,是谁先毁掉北境。” 我沉默许久,道:“路遥方知马力,水落才见石出。前辈不是我,又怎知我不能走出另一条路?” “我拭目以待。”悲喜和尚和我对视片刻,话锋一转,问道:“你体内想必生出了一番新的变化。居然将手脚的沙罗铁枝也弄断了。这才是你招来森罗万象魔煞玄劫的原因吗? “前辈这次又拿什么来交换我的秘密呢?” 如果对方是楚度,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抓起来,用法力透体强行察看,可是以悲喜和尚高傲的风骨,打死他也不会这么做。 这是真正的名门风范。 悲喜和尚稍做犹豫时,我已经抢在他的话头前,把螺旋生死气的缘由说得明明白白,没有一分一毫的隐瞒。说罢,我朝悲喜和尚微微一知,道“甜头你不吃也吃了,总不能赖帐吧?” “一因一果谓之命,因果难测谓之神。寂然不动心之体,感而遂通神之用。”悲喜和尚轻哼一声,终究还是不得不吐露真言。我立刻竖起耳朵,凝神倾听教诲。 “每个人一生中,或多或少会遇到几件难以用因果常理解释的事,当你苦苦思念一个人时,也许她会突然出现在你眼前;当你步入某个场合时,你会觉,在梦里有过似曾相识的经历;当你面临劫难,惶惶不可终日时,佩戴的美玉会莫明其妙地碎裂……世人往往称之有巧合。”悲喜和尚的声音飘忽不定,仿佛一点幽暗的烛光,在浓雾弥漫的荒野小路中闪烁,若隐若现的路尽头,通向一个神秘莫测的世界。 “巧合,不正是一个交点吗?”我忍不住心潮澎湃,两个完全不同天地陡然交汇,生了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事。 “第一次接触到那个神秘的交点,是在一万年前,当时,我已臻至妙有道境多年,始终难以迈入知微,就像隔了一层模模糊糊的薄纱,似乎伸手可触,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我还清晰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天气炎热湿闷,黑暗无光,仿佛酝酿着一声雷雨,却迟迟悬而不下。我打坐至半夜,忽然觉得心浮气躁,再也不愿意继续修炼下去了,于是索性出了屋,在山中漫无目的地走。”悲喜和尚露出深思之色,“修炼半途而止,这对我来说是极为罕见的事,平时哪怕再苦闷,我都会凭借意志坚持下去,可是那一晚,竟然犹如鬼使神差一般,令我再无法控制自己,总感觉要有什么事生。当我走到后山时,漆黑的夜空忽然被星光照亮,我就像坠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中,无数颗璀璨的流星从头顶上空掠过,我不经意地想起了门中一段流传已久的戏言。当流星划过夜空的时候,后山的石头会唱歌,有幸听到歌声的人,能永远快乐。这对当时的我而言,迈入知微便快乐。我突然着了魔一般在山间狂奔,寻找传说中会唱歌的石头。我想,我一定能找到它!我一定能迈入知微!我全部的身心,都被这个念头涨得抖颤。仿佛除了这个兴奋而疯狂的念头,我就只剩下一具空壳!我几乎把后山掘地三尺,翻遍了每一个角落。”悲喜和尚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犹如漫山遍野的脚步声,将我带入了那个神秘的深夜。 “找到了?”我忍不住问道。 “没有。”悲喜和尚忽然平静下来,“我孤零零地站在山巅,虽然形单影只,两手空空,但这个念头自始至终在我心中燃烧不熄……我一定会找到!流星雨消失了,一块冒着火花的石头从高空坠落,仿佛冥冥之中有感应的契合,我摊开手,接住了它。那是流星的碎片,落中掌心出了奇妙幽玄的声音,犹如大海的神秘之歌。”悲喜和尚闭上眼,回味般地微笑,“也是在这一刻,我进入了交点,迈入了知微。” 我怔怔地望着他,千万种复杂的滋味交缠在心头:悲喜和尚,清虚天的名宿,后山会唱歌的石头,碧落赋……甘柠真凄然地说“我的父亲,是晏采子”。 “原来如此。”我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我早该想到了,除了那个消失无踪的晏采子,天下还有谁能与楚度分庭抗礼? 踌躇再三,我还是难以决定是否要道破对方的身份。 “其实神秘的交点无处不在,能否随时随地进入,才是把握这一天地规律的关键。”悲喜和尚接着道,“这条因果之外的崭新规律,我把它称作共时交点。” 我喃喃道:“内心感应的天地,与外界的天地在同时出现交汇,简单地说,就是心想与事成之间的凑巧,情与景之间完美契合,梦与现实之间的相互对应,对么?上次你的神识,无不展现出这一种奇特的规律。” “交点变化无穷。”悲喜和尚颔道“屋漏逢夜雨,久旱逢甘霖。不同的心境和相同的外物,交点巧妙也各自不同。” 我道:“我在大唐听过一个故事,有人梦见自己被一只金绿色的甲虫啃咬,尸骨无存,梦醒后,他为此担心不已,不久忧虑成疾。家人请了一位名有相士为他解梦,恰好此时,窗纸窭窭响个不停,原来是在屋外,一只飞虫正贴着窗纸飞舞,相士撕破窗纸,一把抓住了这只飞虫。说来古怪,飞虫正是一只黄绿色的金龟子,与此人梦中的甲虫极为相似。” 悲喜和尚欣然道:“看似巧合,实则自有意味深长之处。共时交点,与因果迥然不同。” “这就是啃咬你血肉的悲喜和尚。相士对此人说道,随后让他亲手捏死了金龟子。几天后,病人痊愈了。”我深深望着悲喜和尚,一语双关道,“对我来说,开花的沙罗铁树,便是我梦中的甲虫。敢问前辈,日夜困扰你的甲虫,又是哪一只呢?” 悲喜和尚不动声色:“你如今自身难保,还有闲工夫打探别人?” 我一咬牙,终于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柠真是别人吗?你眼睁睁地看着她浴血闯,危在旦夕,如何狠得下心肠袖手旁观?晏采子前辈,找到了会唱歌的石头,你真的快乐吗?” 空气仿佛骤然滞重,夏日正午的炎风说不出地燥闷。 “你不也为了魔主之位,抛下甘柠真吗?”悲喜和尚缓缓道,“何况她是为了救你,才自投险地,这是你制造的因果,理应由你了结,别说是区区一个甘柠真,就算碧落赋所有的弟子都倒在鲲鹏山上,也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可柠真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能这么对她?” “她连最不愿意提及的身世都告诉你了么?”悲喜和尚的神色变得十分奇怪,仿佛五味瓶突然被打翻,甜、酸、苦、辣、咸了他一脸。转瞬间,他所有的表情都敛去,似过眼云烟,他和身影也在云烟中淡去了:“甘柠真是昔日一个名叫晏采子的人的女儿,今日的我,是了无牵挂的悲喜和尚。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了无牵挂?”我心头剧震,恍然大悟:甘柠真兴许是晏采子在北境留下的唯一因果,也等于是他共时交点规律的唯一破绽。斩断最后的因果,晏采子便能彻底圆满自在,突破知微,直达北境从未有人涉足的无上境界! 未来的某一天,他会亲手除掉甘柠真吗?我不知道,在晏采子漫长的求道岁月中,这样的念头是否如暴涨的野火,烧得每一个深夜先抖颤呢? 第二十册 第十三章 致命死气 “爸爸,那个一定很好吃哦。”悲喜和尚离开后,绞杀忽然出甜美而妖诡的笑声。 绞杀浑身泛滥着刺眼的赤潮,无数煞魔在血光内出千奇百怪的笑声:“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 我心中不自觉地一寒:“乖女儿,你以后想吃什么,都要先问问爸爸,好吗?” “可是我不吃,别人也会吃呀。”绞杀道,“大家不都是这样吗?爸爸想吃了楚度,楚度也想吃爸爸,妖怪想吃人,人也想吃妖怪。这个世界,谁厉害,谁就吃别人,谁弱小,就被别人吃。” 我愈感到不安。绞杀对我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如今却明显有了自己的想法,等到煞魔的灵智彻底开启,我还能不能控制住她呢? “这个,东西不能乱吃,会……会吃坏肚子的。”我用哄骗小孩子的口气说道,“听爸爸的话,爸爸不会害斧。” 绞杀想了想,欣然道:“哦,我晓得了。爸爸的敌人可以吃,爸爸的朋友不能吃。” “这么说……也对。”我暗忖道,一旦绞杀成长为顶级域外煞魔,北境还有谁是我的对手?就连楚度、悲喜和尚她也能正面相抗,有了她,我甚至可以横扫天下,予取予求。说不定还能将识气象术与绞杀结合,人为地制造出森罗万象玄劫,成为北境真正的“天意”,想到这里,我的心热乎起来。 像是感应到了我的野心,绞杀“咯咯”地笑起来,煞魔们千呼百应,群起乱舞。 “!·#¥%……—&……”随着绞杀嘴里念出的一连串古怪字节,汹涌起伏的血水渐渐平息,最终凝结成一条条恶气腾腾的血纹,蚯蚓般钻入绞杀体内,无数煞魔也随之消失不见。 我心中一动:“乖女儿,《悲喜换身秘籍》练成了吗?” 绞杀傲然道:“我可没有完全照着它修炼,不过这套功~法,会让我想起一些藏在心里的东西,它们可比《悲喜换身秘籍》有用多了。等我慢慢想来,会变得很厉害呢。”绞杀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爸爸,我吃得太饱了,想睡觉了。” “等等,能帮爸爸弄断沙罗铁枝吗?”我急切的问道,只要断开穿过琵琶骨的铁枝,我就能脱困逃出,重获自由了。 绞杀探出触手,缠住沙罗铁枝,不断拧紧。 “吱——吱——”坚硬的铁枝出一丝轻微的声响,却始终不见裂痕。 绞杀似是被激起了凶性,厉叫一声,张嘴向沙罗铁枝咬去。隐隐绰绰的煞魔在她雪白的牙齿间舞动,张牙探爪凶相毕露。 忙活了半天,还是白费工夫,我已经痛得死去活来,沙罗铁枝牵动着我的肩胛,像两柄搅动的利刃,连带着螺旋生死气也大受影响,在体内横冲直撞。 “算了,把它弄碎也一样!”我忍痛咬牙,指了指身下这块灰白色的岩石。然而结果让我目瞪口呆,岩石被绞杀咬碎的一刹那,豁口又重新弥合,仿佛拥有奇异的再生能力。试了几十次,都是如此。仔细察看,我才觉,岩石与沙罗铁枝的交接处,紧密无隙,像是隔为一体。 “这块石头很奇怪啊,大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材质。”螭忍不住飞出神识,化作一道赤焰射向岩石。 “砰!”石屑飞溅,岩石的裂缺处当即分泌出新生的石料,在同时恢复了原样。 “难道是肉菌石?”月魂怀疑道,“我也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传闻肉菌石是北境初成时,大地精华凝缩而化,它并不坚硬,也没有什么宝光瑞气,却世代不灭,永生不损,具有一种神奇的生命力。” 永生不损?我无言苦笑,难怪楚度会特意把我锁绑在此处。不得已,我只能收起绞杀,以后再想办法。 暂时打消了逃起的念头,我又沉浸在修炼中。夏秋更替,日起日落,转眼又是一季。 “惧”已经被我熟练操控,炼化成了雨幕形状的实质。浮出体外时,“惧”犹如密密麻麻的黑色雨滴,跳动喷吐。我曾用双头怪试验“惧”的威力,它们一旦沾上黑雨,就会不断萎缩,直至缩小成一滴腥臭的墨汁。 相比之下,“喜”的进步不大。虽然也能实质化,但远远没有烈日光耀万丈,焰流喷射的威力。想想也是,以我阶下囚的处境,怎能体会出自内心的喜悦? 至于共时交点,更让我头痛,越是刻意去琢磨这种东西,越是难以进入交点。它仿佛只存在于冥冥中的感应,然而感应这种东西,是最缥缈不定的了。 唯一脱困的希望,被我寄予在螺旋生死气上面。我妄想有一天,螺旋生死气继续变异,可以冲断肩胛处的沙罗铁枝。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救命的螺旋生死气,竟然变成了我的催命符! 大概是在重阳节左右,我的手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块灰黑色的斑纹,斑纹犹如指甲盖大小,乍一看,像是无意中染上的污渍。 刚开始,我并没有在意,渐渐地,手掌、大腿、胸口都生出了灰黑色的斑块,它们散出**的气息,蔓延全身肌肤。到了子夜,双头怪也不敢靠近我了,仿佛我变成了一个恐怖的妖魔。 我的身体开始变得微弱,常做噩梦。在梦中,血河滔滔,冥气荡荡,无数白骨载浮载沉,四周响彻着冤魂的哀号。 “黄泉天!”我浑身冒出冷汗,又惊又骇。对共时交点的体悟,让我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像是……像是尸斑。”螭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 我仿佛被触痛了隐患,厉声吼道:“你说什么?什么尸斑?” 螭白白眼:“你是身上生出来的黑斑,它们像尸斑。你,你看看你的手。” 我慌忙低头瞧,手背上最先长出的黑斑,已经开始流出黄色的脓水,黄黑混杂,和死人皮肤上出现的斑纹一模一样。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慌乱的大喊,似乎叫得越响,越能遮掩心中的恐惧,“我怎么会死呢?不可能的!我还要逃出去,我还要重整旗鼓,称霸天下!我是域外煞魔的主人,我是转世轮回的独特存在,我是天定的魔主!我不可能会死,绝不可能!” “活人,是不应该有死气的。”月魂字字如巨石,压在我的心头,“你恐怕是被死气反噬了。” 我如遭电击,张大了嘴,半晌说不话来。 “我要死了,我要去黄泉天了。”这个声音如同无数个惊天霹雳,在耳畔爆炸,震得我四肢软,脑海一片空白。 “死气不但被留在了你的体内,还滋生出螺旋生死气,慢慢与你的血内、经脉、精、气、神彻底融合。”月魂沉重道:“死气是属于黄泉天的,它会一天天侵蚀你,把你变成真正的孤魂野鬼,带入黄泉天。” 螭没心没肺地嚷道:“要散伙了吗?唉倒霉的小子,大爷会陪你到最后一刻的。” 我犹如虚脱一般,被抽光了所有的精力。想要开口,唇齿却哆嗦个不停,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在我炼化七情,接触了共时交点,滋生出一丝希望的时候,却被更大的绝望迎头痛击。 秋风萧索,我就像凋零的树叶一样,等待慢慢枯黄。 “不会的,我不会死,我不会这样默默无闻地死。”我喃喃道,慢慢握紧拳头,“我不会,因为老天爷不会让我死!” 我抬起头,望着浩瀚无际的苍穹,叫喊越来越疯狂:“我不会死,因为我是你指定的魔主!只要活下去,我愿意相信你!什么唯我本心,什么逆天改命,都是没用的屁话!只要天命能让我活下去,只要天命能让我变得更强,我什么都不在乎!” 轰!神识内,七情中的“欲”腾跃而起,它形似一条蓝鳞密布的巨蟒,生有四眼,头顶四角、背生四翅,腹探四爪,蛇口蛟着自己的尾巴,相连成环。一道道凌厉的闪电从“欲”全身劈出,犹如曲曲折折的电蛇,将神识变成蓝光纵横的海洋。 下一刻,“欲”已破体而出,实质化的电光此起彼伏的劈斩虚空,照耀得四周犹如白昼。 “这样会影响你的道境啊!”月魂变色道,“还记得晏采子的忠告吗?你不能变成天意的囚徒!你是我见过法术天赋最好的人,别说迈入知微,就是突破知微也大有可能!一旦屈从天命,知微就是你的极限了。” 我狂笑道:“如果不能活下去,还谈什么道境?如果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抗命?天意能令我沦落至此,同样也能令我起死回生!它或许是最大的阻力,但也是最大的助力!”既然以我目前的力量,不足以破除因果的命运,那么只有选择相信。 相信天命,相信它能为我所有!何时阻碍了我,再将它一脚踹开! “欲”在上空腾跃,明耀的电光仿佛闪现出生命与天地之间微妙的一丝矛盾:相互依存,却又彼此争斗。生命要生存,就不得不依赖大自然的资源,生命要展,又必须改变自然。 没有一味的顺,也没有一味的抗,进退收入,取决于“我”。 “你这么想,倒也可以。”月魂沉吟道,“不过你要记住,相信天命,并不代表屈服,稍有偏差,反会被天意奴役。” 螭道:“按照人类的说法,就是能屈能伸呗。小子,这才是你的本心吧。” 月魂苦笑:“也不知天命如何医治你的死气?” 螭挤眉弄眼:“最好上天掉下来一颗逆生丸,刚好砸进你小子的嘴巴。” “没错,逆生丸,只有起死回生的逆生丸,才能改变死气的反噬!” 迎向螭看白痴的眼神,我沉声道:“天地为鉴,《太清金液华》铁定会落到我的手里!” 一个多月后,尸斑更严重了,犹如浓黑的墨团,散出剌鼻的腐味。黄脓已经扩散全身,皮肤都溃烂了。我开始整日高烧不退,脑子里迷迷糊糊,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苦苦支撑:我一定能活下去,我一定能得到《太清金液华》,起死回生。 就在这半梦半醒,半迷糊半执著的心境中,虚空陡然一颤,像是呈现十字形裂开,两个迥然不同的天地碰撞了。 我进入了一个神秘的交点,时光停留在这一瞬间。 无限的距离被拉近,有限的一点被延伸。仿佛万象纷呈,五光十色,又浩渺虚无,空空荡荡。这是最幽深、最晦涩、最玄妙的世界,也是一眼洞穿,一览无遗,一触即灭的光尘…… 晏采子的身影从交点“吐”了出来,面目栩栩如生,我几乎分不清,他到底是我心中的幻像,还是一具真实的肉躯。 “《太清金液华》在你的手里?”我犹如醍醐灌顶,用尽全力对着他喊道,几乎在同时,我退出了交点。蚀魂壑的半空中,晏采子悬浮而立,遥遥凝视着我,和交点内的形象姿态一模一样。 这种玄之又玄的现象,让我一阵恍惚,仿佛捕捉到了共时交点一点点奥秘。 “你居然没有死?”晏采子讶然挑眉“死气滋生了这么久,你还活着?” “你早就算到了?”我惨然一笑,“原来上次离开时,前辈就知道螺旋生死气会致我于死地。嘿嘿,我没有死,前辈很失望吗?看来我猜得没错,第一次见面时,前辈就有了杀我的念头。” 晏采子神色漠然,一言不。 “是为了亲生女儿吗?杀了我,柠真就不会犯傻冒险?杀了我,柠真就能得到安宁?”我嘲弄地望着他,“前辈你错了,你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我若死了,柠真会不顾一切地为我报仇。她会为我陪葬的。” 我的冷笑仿佛毒蛇“嘶嘶”喷吐毒芯:“或者说,在前辈的内心深处,期盼柠真的死可以斩断你唯一的因果?真是痛苦不堪的矛盾啊,父女之情,天道诱惑,孰轻孰重?只是前辈不要忘了,无论你是为了保全柠真而杀我,还是为了毁掉柠真而杀我,都会牵涉更多的因果,这种刻意的心机,并非悟道的上乘手段,与共时交点的玄妙通灵背道而驰。” 晏采子的表情波澜不惊:“你对共时交点也算是有了一点感悟。” 我侃侃而谈:“前辈与其强行斩断心结,不如将共时交点修炼至圆满,自然而然地摆脱最后因果,成就北境有史以来的第一人。” “修至圆满,谈何容易?”晏采子乜斜了我一眼,“你想要救柠真?” 我坦然相告:“既是为了保护柠真,也是为了保全自己,这些天来,我反复揣摩共时交点,颇有一些心得,愿与前辈共享。” 晏采子不为所动,我说得口干舌躁:“前辈在想,以你万年来的感悟,怎会在乎我这一点心得?可蚂蚁虽小,也是肉,何况还是另一世界的智慧呢?” 晏采子神色微动:“另一个世界?大唐吗?” “不错。相传伏羲大神开创、周朝文王衍化的《易经》,参天地变化之妙,合阴阳八卦之性。上穷天理,下悉人事。”我展开如簧之舌,竭力勾起晏采子的好奇心,“最重要的是,《易经》与共时交点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并非诳言,对共时交点的感悟,常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易经》之理。当年在大唐,为了算命骗钱,我对《易经》还下过一番功夫研究。 晏采子双目暴闪出灼热的光芒:“你想要什么?” “《太清金液华》!”我死死盯着他,“我知道这本秘籍一定在你的手里。否则你决不会出现在共时交点内!” 如果共时交点的规律无误,那么对《太清金液华》充满执念的我,构成了一个心灵天地,而与这个心灵天地交汇的,必然是另一个和《太清金液华》相关的天地。 晏采子微微蹙眉:“我没有这本秘籍,换个条件吧。” 我心头骤然下沉,仿佛在悬崖边一脚踏空。晏采子不会骗我,难道共时交点出了差错? “当年我手里,倒时有一枚太清金液丹”晏采子沉思道,“后来当作妖王对魔主的贡品交给了楚度,为了收服孙思妙,楚度将太清金液丹转交给了夜流冰。孙思妙归顺楚度以后,这枚太清金液丹,最终落在了孙思妙的手里。” “《太清金液华》,太清金液丹……”我反复默念,忽然想起昔日葫芦岛的一幕—— “你看到了什么?”目视绽开的桑树嫩芽,楚度问我。 “一叶而知秋,我看到了流动。”我仿佛重回那一瞬间的妙悟,喃喃自语。 我激动的望着晏采子,几乎喜极而泣:“太清金液丹!我要太清金液丹!只要你告诉孙思妙,这是我要的东西,他一定会乖乖双手奉上!” 七天七夜后,一颗金黄色的药丸送到了我的手中。这时候,我的血肉完全溃烂腐坏,脓水直流,如果没有丹田内的生气支撑,我早已奔赴黄泉天了。 鸽蛋大的丹丸,散出浓郁的香气,药丸表面泛光,犹如镀金一般,隐隐透出一丝丝碧色的暗纹,捧着这颗宝贵无比,世间仅存的太清金液丹,我的手忍不住抖。 “你怎么知道孙思妙一定给你?”晏采子问道。 “因为阿凡提。他要为天定的魔主,也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啊!”我大笑,仰头,一口吞下了太清金液丹。 第二十册 第十三章 逆生成丹 一叶而知秋。 太清金液丹就像一片中子,《太清金液华》是酝酿它的季节。 正如叶子不仅仅是叶子,它是来日绽放的鲜花,也是昔日落地的种子。而无论是叶芽、鲜花、果实还是种子,夫不映示季节的更替变化。 太清金液丹化做一道灼热的液流入喉。 看破外相,直面真如。 液流仿佛分解成一条条细微的脉络,清晰呈现在我的心中。每一天脉络的生成,每一条脉络的构造,每一条脉络的变化,每一条脉络的流向……映示出背后隐藏的根源——纷呈衍变的一个个“季节”。 这些“季节”的名字,就叫《太清金液华》。 如果丹鼎流以《太清金液华》秘笈炼制出太清金液丹被称做“顺”,那么以炼出的太清金液丹,倒推出《太清金液华》秘笈,就是“逆” 没有本质的区别,改变的只是流动的方向。 正如生和死。 光阴也是一种方向。 一念及此,螺旋生死气忽然开始逆向旋转。 太清金液丹的液流在我内腑游窜,犹如化做了一个个鲜活生动的文字,看不见,但在心灵的眼睛中一览无憾。 “精金为液母,清液为金子。金母隐液胎,太清藏液胎。金入于猛火,色不夺精光。金不失其重,日月形如常。” 沉眠的龙蝶内丹陡然跳动。 “轰!”丹田内缓缓升起鼎炉。螺旋生死气当即涌上,绕着鼎炉盘旋,形成炼丹的熊熊烈火。 “糟了!没有丹草入鼎,你拿什么开炼?”螭如梦初醒般大叫,丹鼎流的秘道术,必须要有药草内丹做鼎料。 “等你提醒黄花菜都凉了。”我没好气的回应道,丹炉缓缓转动,鼎口对准了我身下的肉菌石,气息紧锁目标。既然肉菌石是北境开天辟地时的地母精华,我怎会轻易放过? 或许是我的错觉,肉菌石仿佛蠕动了一下,像是预感到了危机,竭力挣扎。然而,沙罗铁枝把肉菌石与我死死绑在了一起,难以挣开。片刻后,肉菌石似是出一声哀鸣,一股无比浑厚温淳、柔韧庞大的流汁被鼎炉强行吸出,流入我的身体内。吸取了肉菌石的精流,炉火立刻暴涨,鼎炉悠悠转动,按照《太清金液华》的口诀开始炼制。 炉内,肉菌石的精流渐渐聚成一颗乳黄色的液滴。 “凝丹外金,内怀液华,金从月生,朔日受符。金返液华。太滴相包,藏其匡廓,沉浮洞虚。金性不败,清液不腐。” 炉火翻腾,液没跳跃。 “轰!”炉火蓦地暴起,螺旋生死气飓风般冲入鼎炉,卷起液滴,贪婪吮吸。直到彻底吸取了液滴,螺旋生死气猛地喷出鼎炉,绕着丹田内游走,呈现出清亮的半液体状。普日丹田上方三寸的暗点,已被螺旋生死气覆盖。 太清金液华炼成了!我惊喜万分,恨不得仰天长啸,泄心中长期累积的郁结。瞥了瞥身下的肉菌石,虽然它号称永不磨损,虽然始终不碎不裂,但肉菌石的整个轮廓缩小了一圈,明显被我盗取了部分精华。 “肉菌石还能用啊!”螭兴奋的嚷道,“不愧是大地精华凝聚出来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按照丹鼎流九品的顺序,将《红花神种》《朱光云碧腴》《紫华流精》重新炼制过,随后打铁趁热,向第二品的《玉胎琼液膏》进军。 鼎炉紧紧锁住肉菌石,吸取它的精华当做材料。可怜这块拥有生命力的远古奇物,被迫再次减肥。 “滋润琼液,化转流通。潜胎见玉,散琼光。玉胎渐进,日以益长。”随着炉火升腾起伏,鼎炉内的肉菌石精华,慢慢转化成一团莹莹生辉的玉胚。 螺旋生死气倏然钻入玉胚,玉胚表面时不时地鼓起一个个柔亮水泡,色泽愈加明润。 “盈盈春泽,溶溶玉膏,含元纳虚,播胎于玉。”玉胚“啪”一声炸成精末,激溅的碎末重新融会成螺旋生死气,在丹田内明净流彩。 几个时辰的工夫,《玉胎琼液膏》就被我势如破竹般炼成。此时的螺旋生死气犹如黏稠的膏状,色泽黑碧相间,散出玉石般的润光。最可喜的是,我的身体不再流脓,尸斑淡化,腐烂的血肉有了愈合重生的迹象。 肉菌石元气大伤,几乎缩减了一小半。晏采子站在对面,专注的地望着,也不催促问,似在以心神感应我的体内变化。 夜色覆盖了蚀魂壑,苍凉的秋风带来远方的雁鸣,孤寒的鸣声里隐聊透出一丝冬意。 被囚禁在这里,已经快一年了。 从绝望,到希望,又回到绝望,再重新生出希望。不到一年的时间,让我的心境起起落落,恍若历经千锤百炼,几世轮回。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丹鼎流第一品——《太和自然胎醴》! 成败在此一举,死活就看今朝。我毫不犹豫,冲向最后的一关。 鼎炉贪婪地掠夺肉菌石的精华,源源不断地送入炉内。螺旋生死气化做醇浓的炉火,环绕鼎炉。 “混沌初开,鸿蒙的乃生,化气既竭,亡失至神。道穷则返,归乎坤元。恒顺地理,承天布宣。”如果说丹鼎流的前八品,是急火烧烤。那么第一品的《太和自然醴》则是慢火炖汤。炉火缓缓起伏,簇拥鼎炉,炉内的肉菌石精华化做一团迷迷蒙蒙的气,慢吞吞地涌动。 我舌抵上颚,含津吞液。闭目观心,心与意合,完全沉浸在炼丹的过程中,忘却了时间流逝。 冥冥渺渺中,我的心神莫名地一惊。不知何时,肉菌石消失了,它的精华全部被吸入鼎炉,炉内的气,模模糊糊地呈化出一个婴儿的模样。只是婴儿一动不动,像一具僵硬的尸体。 坏了!我的心骤然一紧。肉菌石已经被消耗一空,但《太和自然胎醴》还没有炼成,鼎炉仍然试图向外吸取鼎料。 冷汗渗出我的额头,炼丹的材料竟然不够了!第一品的《太和自然胎醴》简直变态,连肉菌石这样的奇宝也满足不了炼制的需要。如果没有新鲜材料入炉,我会被鼎炉反噬,熬成一锅人肉汤。意念急转,我全身冒出一蓬青黄色的光芒,冲入鼎炉。息壤被我硬生生的褪下,当做了鼎料。 炉内的婴儿微微动了一下,晃晃悠悠爬了起来。随着息壤不断炼化,婴儿的轮廓渐渐清晰。我方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眼皮沉甸甸地透着森寒,睁开眼,雪块“簌簌”从眼皮抖落。放眼望去,蚀魂壑内一片皑皑雪白,竟然已是隆冬。我全身被积雪覆盖,浮在黑水中央。没有了肉菌石,我已经能够自由行动,逃出蚀魂壑。唯有穿绕双肩的沙罗铁枝,犹如耻辱的烙印,兀自标示我曾经是一个囚徒。 晏采子早已不见踪影。 合上双眼,我重新将心神投入丹田。 “玄幽元渺,隔阂相连。应度育种,阴阳之元。寥廓恍惚,莫如其端。先迷失轨,后为主君。无平不陂,太和自然。” 螺旋生死气的炉火温养着鼎炉,婴儿的面目开始变得栩栩如生。 好象又过了许久,息壤被一点点炼化,当《太和自然胎醴》即将完成的时候,材料再次告急。我瞠目结舌,这也太邪门了吧。肉菌石、息壤,元一不是举世罕见的天材地宝,竟然还不够炼《太和自然醴》!当年丹鼎流能炼制出逆生丸,估计掏空了整个门派的收藏。 怎么办?我束手无策,炉内的婴儿又有僵化的迹象,总不能半途废弃,功亏一篑。可是我远赴鲲鹏山时,两手空空,所有的家底都留给了鸠丹媚,身边再也没有什么药材异宝,可供消耗了。 “傻瓜,骑驴找驴!你肩膀的沙罗铁枝难道不是上佳鼎料?”螭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心花怒放,沙罗铁枝!万万没有想到,楚度用来捆锁我的铁枝,会变成救命的鼎料!机关算尽太聪明,冥冥中的上苍仿佛在戏弄楚度。如果他当初放我走,一旦丹田内死气苏醒,我必死无疑,根本不可能有修炼丹鼎流秘道术的机会。而如今在蚀魂壑内,太清金液丹、肉菌石、沙罗铁枝简直像级大赠送,一样样自动上门,连车马费也省了。 丹鼎炉开始全力吸取沙罗铁枝,但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沙罗铁枝精气固锁,凝然不动,鼎炉连零星半点也吸不过来。 螺旋生死气迅暴涨,黏稠的膏体如同沼泽一般转动,形成强大的螺旋吸力。沙罗铁枝受到牵引,颤动不停。然而螺旋生死气无法抵达肩胛,因此再如何旋吸,终究难以触及沙罗铁枝,后者的精华丝毫没有泄出。 炉内的婴儿似是预感不妙,不安地动来动去。我心急如焚,鼎炉“砰砰”跳个不停。《太和自然醴》炼制到了最后关头,再不添加材料,所有心血都要付之东流。鼎炉越跳越急,“嘶嘶嘶嘶”炉内倏然传来一阵类似漏气的声响。婴儿摇摇晃晃,清晰的身体又变得隐聊约约,仿佛随时会消散。 我的心一片冰冷。 异变陡生!炉内婴儿猛然挣扎了一下,颤颤动巍巍地探出手,朝着肩胛处沙罗铁枝的方向,奋力一抓。 “喀嚓!”肩胛处的肌肉一松,沙罗铁枝断开了!铁枝融化成一道雄浑锋利的乌色精气,向婴儿的手喷射而去,瞬间投入鼎炉,当场炼化。 “变易更盛,消息相因。终坤复始,周连循环。”炉火腾跃,婴儿手舞足蹈。片刻后,鼎炉轰然剧震,螺旋生死气迫不及待的冲入鼎炉,婴儿张开嘴,长鲸汲水一般吞入螺旋生死气。婴儿的身体越来越亮,绽放出黑碧色的神异光芒,一道道螺旋生死气飞舞环绕。 婴儿像吹气似的鼓胀起来,涨到鼎炉的极限时,猛的炸开。炕内喷出一般非液非固、非光非气、非虚非实的奇特物质——太和自然醴! 月魂和螭齐齐爆出喜悦的呼喊。 我欣喜若狂。由于螺旋生死气的特殊性质,炼出来的太和自然醴已经变异,应该称做我独有的“生死螺旋胎醴”。它晶莹光润,分成玄黑与清碧双色,密不可分的扭转成一个循环复始,尾相衔的螺旋纹。 生死螺旋胎醴像甘美的琼浆玉液,流转内腑。流过处,断裂的手筋、脚筋顺势相连,浑身掉下一块块黑黄色的坚硬疤痂,露出里面温润如玉的新生肌肤。这种光洁无瑕的玉质感肤色,近乎完美,我只在楚度、晏采子和公子樱身上见到过。 蚀魂壑内,水声潺潺,四处的积雪正在融化,俨然已是初春季节。《太和自然胎醴》用了四个多月的漫长时间,才炼制成功。而我在蚀魂壑,也被囚禁了整整一年有余。其间悲喜变幻,抑扬顿挫,恍若隔世。 孤独悲惨的囚徒生涯,磨掉了当年我独上鲲鹏山的狂气、锐气,也为我沉淀了丰富的经验、智慧。就像河水带走了卵石的峥嵘棱角,却令它光洁滑润。 这或许是我不想经历的,却是我不得不经历的。又或许是每一个生命都必须经历的,其中的得、失永远难以清楚衡量。唯知一年前彼岸的我,与一年后此岸的我,再也不能调换。 一个人在蚀魂壑内,我了半天的呆,直到夜深,双头怪纷纷涌出,我才如梦初醒。 我——已——经自由了。 抑制的喜悦狂喷而出。 “炼生了!逆生丸——我真的炼面了!我自由了!”我向着天空纵情大喊,手舞足蹈,如痴如狂。全身精、气、神弥漫,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在欢呼,激动兴奋的狂潮一波接一波涌至,将身心彻底淹没。 活下来了,我又一次活下来了! “轰!”我重获自由了! “喜”感同身受,化做一轮实质的金红色太阳,升腾离体。千万道光焰喷吐,无数圈彩晕闪烁,映得夜空流光溢彩,七色缤纷。 继“哀”“惧”“欲”之后,“喜”终告大成! 由于吸取、融合了息壤,我的肉身再次增强,加上双头怪的锤炼,六欲的元力蜕茧化蝶,攀上了一个崭新的高峰!我隐隐觉得,只要再添一把火,六欲甚至也能实质化,离体御敌! 惊喜不止于此。生死螺旋胎醴在内腑流转了数百周之后,肩胛处竟然生出了藕断丝连的感觉。变异的人形逆生丸比原装的逆生丸功效更强,即使没有琵琶骨,一点点生死螺旋胎醴依然艰难地穿过了肩胛,破天荒形成了一个大周天循环! 这意味着不用琵琶骨,我照样能修炼,能施法! 美中不足的是,大周天循环时,绝大部分的生死螺旋胎醴都从肩胛处泄现,白白浪费,只有极细微的生死螺旋胎醴能够继续流转。等于我修炼一千年,其中九百九十九年是在做无用功。尽管生死螺旋胎醴的级别远远过了一般的气,仍然不能让我满足,若是等我猴年马月的恢复妖力,楚度早就开天辟地了。 “月魂,我要结魅胎!现在就要!”我毅然说道,“哀”从神识内浮出,化做一片缥缈游移的灰雾,裹住我全身,神不知鬼不觉的飘向半空。 “你确定吗?”月魂神色肃穆,语气异常郑重,“你要考虑仔细了。魅是打破平衡,逆天而行的生命。一旦你结成魅胎,在各重天来去自如,必然遭至天忌。” 我微微一笑:“我这个‘人形逆生丸’早就打破平衡了,哪有什么好顾虑的?天命对我有利,我就信,对我阻碍,我就不信。何况我是上天指定的魔主,少不得它要给我一点优惠吧?” 月魂忍不住笑出声来,又道:“当年杀害魅的凶手,说不定会找上门来,要你这个魔主大人的小命。” “杀害魅的凶手?”我心中一个激灵,“魅到底是怎么灭绝的?” 月魂沉默了一会儿,道:“等你迈入了知微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魅胎我一定要结,不然白活了。”我略一思索,道,“你放心,为魅复仇,我会量力而行。对了,结成魅胎需要什么?” 月魂“嗯”了一声,道:“一个安静的环境,还要有人在旁护法,以免生意外。去鸠丹媚的住处吧,那里好一些。” “一路上未太平,‘哀’实质化的时间也有限,坚持不了太久。”我想了想,欣然道,“我倒有一个绝佳的地点,正好顺便还债。” “你是说……” “还有比晏采子更好的护法人么?”我微微一笑,驾驭着“哀”飞出了蚀魂壑。 第二十册 第十四章 结成魅胎 深夜的鲲鹏山一片寂静,春雾清寒料峭,夜露湿重。各处山道岗哨,只有零零散散的妖怪来回巡视,铁制盔甲摩擦声显得十分刺耳。 绝大部分妖军都已开赴战场,或是镇守魔刹天各个天壑,留在鲲鹏山的不过千数。我抓住一个站岗的妖怪,很快拷问出了晏采子的住处。 寻至主峰东侧的山头,我按下灰雾,飘向浓荫遮掩处的一座洞府。 紧闭的洞门忽然开启,让我伸手推了个空。 “你真的脱困了。”晏采子的语声突兀响在耳畔,未见我人,便已察觉出我的到来。这等近乎鬼神的通灵感,分明源于共时交点之秘。 “是的,我自由了。”我兴奋的点点头,走入幽黑的洞口。 “自由?你只是脱困了。”石门在身后“吱吱”的合拢。 我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有什么不同吗?” “不拘一物,不羁一念。方是自由。”洞深处,亮起朦胧的光点,晏采子的身影随着光点放大,由模糊而渐渐清晰。 “那么我永远不会有自由的一天了。在我看来,有物可拘,有念可挂,才能更好的领略出生命的丰富滋味。否则,自由还有什么意义?”我不以为然地道,向晏采子走去。虽然双方距离不过数丈,我却无法走近对方,反倒越走越远。最终,居然现自己走到了洞府门外。 “是道阵禁制么?还真是奇特,难怪碧落赋能荣登清虚天第一名门。当初在千洞窟见识了玄凝钉签,我就该想到,前辈隐身在魔刹天。”我对着石门道,“前辈,我是来兑现当日的诺言的,没理由让我吃闭门羹吧?” “我何时关过门?”石门消失在黑暗中,我仍然站在洞内,远处是晏采子古井无波的面容。 “越是拘限,越是羁挂,就越会偏离。”晏采子轻轻一步,迈到我的跟前,“越想得到什么,就越会失去。” 我摇摇头:“难道因为怕‘失’,就不敢去‘得’?如果连渴望得到的念头都失去了,才是真正的‘失’。” 晏采子黯然。 我笑道:“我今日来此,是为了用《易经》抵消那颗太清金液丹。” 晏采子打量了我一阵,叹道:“想不到丹鼎流的秘道术,竟然可以抗拒黄泉天的死气,令你起死回生。不过若是没有你体内的生气中和,也是枉然。” “前辈法眼如炬,只是其中过程复杂,待我慢慢细述。” “不必了。”晏采子漠然道,“你只需讲出《易经》之理,便可离开,其余的东西我没兴趣。” “前辈对我体内的生死螺旋胎醴也不感兴趣吗?”我不紧不慢地诱惑道,“我敢说,即便是前辈苦修多年的醇厚内气,在质上都比它差了一筹。” “生死螺旋胎醴?”晏采子好象有点动心了。 我不失时机的添了一把柴火:“除此之处,前辈将亲眼目睹,我是如何塑出魅胎,重得法力的。”像楚度、晏采子这样的人,俗物俗事已经不能打动他们了,只有稀奇古怪的东西才会有吸引力。 晏采子盯着我看了许久,冷笑道:“是想找一个免费的护卫吗?” “我早说了,前辈法眼如炬!大家互惠互利,共同进步嘛。”我顿了顿,见对方没有反对,便坦言魅胎一事,又把炼出生死螺旋胎醴的经过一五一十道出。 “如果生死螺旋胎醴能够壮大,我恐怕连黄泉天也能闯一闯了。”我运转生死螺旋胎醴,黑碧双色胎醴从肩胛处泄出,幽冥的气息与勃勃生机水乳~交融在一起,宛如孪生双子。散泄的胎醴触及洞壁,整片岩石莫名向内凹陷,像是被吃掉了一块。凹陷处,既没有裂痕,也不见碎落的精末。 晏采子微微动容,袍袖一卷,透出至精至纯的清气,迅形成了一个气罩,向生死螺旋胎醴罩去。胎醴犹如未觉,毫不费力地穿透气罩,两者接触的刹那,部分气罩竟然消失了,就像那块被吃掉的壁。片刻后,生死螺旋胎醴缓缓消散在洞中。 “怎么样?这股新生的力量还不错吧?”我暗地里一阵窍喜,生死螺旋胎醴太奇妙了,轻轻化解了晏采子的气罩。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匪夷所思。”晏采子满脸压抑不住的惊讶,伸手抚摸石壁,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凹陷处慢慢划动。 “缺了这块岩石,去哪里了呢?”他眉头微蹙,神色凝重。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古怪。生死螺旋胎醴再厉害,但碎石要见粉,杀人要见尸,总不会凭空把东西变没了吧? “继续运转生死螺旋胎醴,不要停。”晏采子突然喝道,双手按住了我的肩头,当生死螺旋胎醴从肩胛处泄出时,晏采子的手掌轻轻抖动了一下,旋即面色剧变,他的十指指尖诡异地不见了,像是被“吃”进了一个无形的大嘴里。 轻哼一声,晏采子双手冒出氤氲清气,手腕如同灵活的鱼儿飞滑游,灵幻之极。须臾,十指指尖重新出现在手上,仿佛他又把指从无形的大嘴里拔了回来。 “有意思。”晏采子凝视双掌,目光闪耀着一丝灼热,“很久没有这种恐惧的感觉了。不错,非常难得的体验。就像被一点点拖向冥狱一样,恶鬼厉嚎,血流成河。” 我奇道:“怎么会这样?” 晏采子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现在我知道,缺少的那块岩石,消失的部分气罩,究竟去哪里了!” “难道是?”我心中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骇然叫道,“黄泉天?” 晏采子缓缓点头:“生死螺旋胎醴,就像人为地打开一个通往黄泉天的天壑,生胎醴过处,所有的人、物都会被吸入黄泉。” 我不禁忧喜参半,喜的是生死螺旋胎醴威力奇特,可以将对方直接送入黄泉天;忧的是对敌时,生死螺旋胎醴会波及自己人。 “你初得生死螺旋胎醴,还来不及领会其中的奥妙。如何收敛,如何释放,如何运用存乎一心,都要费工夫琢磨,才能学会控制。”晏采子掌心喷出一缕氤氲清气,凝成晶莹剔透的液流,裹住了泄露出来的生死螺旋胎醴。就像一个水晶球,包住了黑碧双色。 “眼下你还差得远呢。”晏采子一哂,水晶球流动起来,生死螺旋胎醴的色泽越来越淡,如同被流水冲散而逝。 我心里清楚,生死螺旋胎醴的质虽高,但量太少,只有想法子使其壮大,并参透它的奥秘,才能用来克敌对战。晏采子又道:“生死螺旋胎醴既然可以将人送入黄泉天,也应当能将黄泉天的东西取出来” 我心头一跳,丹鼎流秘道术的最高成果逆生丸,不就有起死回生的奇效么?依术炼制出来的生死螺旋胎醴,也该有类似的作用吧?想到这里,我心头火热,如果生死螺旋胎醴日后大成,我岂不是要谁活就活,要谁死就死,变相地掌控了整个黄泉天? “这对你未必是一年好事。”晏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离龙蝶更近了。” “多谢前辈提醒,我自会小心。”我沉思片刻,开始将《易经》各卦慢慢道来。 这么一说,就是三天,我还觉得有些词不达意。《易经》易学难精,各卦的推衍变化更是巧妙,别说三天,三年都不见得能搞通透。晏采子听得如痴如醉,时而闷头苦思,时而击节喝彩,石壁上画满了种种卦像变化。 “在和《易经》卜卦之前,古人通常会沐浴、斋戒、燃香,然后选取蓍草或者铜钱,进行占卜。”我娓娓细诉,随意抓起三枚石埠,刻成铜钱正反模样,抛掷了六次,“显示出来的卦象,往往和事实有着惊人的巧合,所以《易经》常被用来算命挣钱。” “沐浴、斋戒、燃香,都是为了静心。”晏采子目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错,正是‘心诚则灵’!”我抚掌笑道,“心灵的世界犹如一汪清澈的碧水,流向另一个外部天地。用心扔掷出来的铜钱结果,正是水流过的痕迹。从水痕中,便能透视外在天地的变化。” “所以扔掷铜钱看似偶然,其实是心灵天地的驱动所致,同时与外在的另一个天地契合。铜钱正反的结果——卦爻,恰恰成为了双方的交点!”晏采子霍然站起,不住来回走动。 “所以看似偶然,实则必然。两个独立的天地各自运行,交点但是我们口中的‘巧合’。这些巧合,又往往被说成是吉兆、凶兆。战国时,晋国的君主晋景公得了病,秦国派了一个叫做医缓的神医,去替他医治。在神医还没有到达前,晋景公忽然做了个怪梦:梦中有两个长得稀奇古怪的小人,一个说‘坏了坏了,神医要来抓我们啦,怎么办呢?’另一个答道‘在心的下面、膈的上面,有个叫膏肓的地方。只要躲到那里面,神医也拿我们没办法!’后来,医缓到了晋国会诊,对晋景公无奈地说‘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晋景公的这个梦,其实就是与病情产生的神秘交点。” “所以梦,也是心灵的水流痕迹啊。”晏采子神采奕奕,在空中虚画了一连串卦爻,突然盘膝坐下,陷入了不语不动的沉思。 过了几天,晏采子依然保持着入定的姿势,周遭清气蔚然起伏,不时凝结出一滴滴晶莹的液珠,悬浮在半空,片刻后又化做云烟蒸腾。 我看他一时半会醒不地农副业,就不再干等,尝试先结出魅胎,功成时再向他细述也是一样。 一腿微曲独立,一腿向左凌空挑起,脚尖偏内,斜斜向上。按照月魂的指示,我摆出了一个魅舞的姿势,双臂犹如弱柳,飞扬成曼妙的弧线。 “张口!”月魂沉声道,一粒类似黄豆的东西跳进我的嘴巴,遇唾即溶。 “这是什么?好象有点眼熟嘛。”我咂吧一下嘴,回味它的怪涩滋味。 “它叫做源心。还记得在龙鲸肚内,你的第一次飞升吗?” 我这才回想起,初次飞升时随意一抓的收获:“难道源心是什么宝贝?我的运气好得太离谱了吧?” “源心不是什么宝贝,只能称做‘异物’。它能与你的神识共鸣,将你带入任何种族生命的本源,昭示出生命衍化的漫长历史。正是因为你得到了源心,我才下定决心随你入世。”月魂的声音越来越渺茫,听得我昏昏欲睡。 “来吧,闭上眼,不要有丝毫的抗拒……”月魂的语声像是一缕越飘越高的轻烟,飘入了另一个世界。 “轰!”四下里光华清亮,粼粼闪烁,冰澈的月辉流成无边无际的皎洁光海。月魂化做一条弯弯的月亮船,载着我向深处漂去。 “有了源心,你才能进入魅的意识之海,融入魅的本源,结出魅胎。” 月魂缓缓地道,“魅胎,是需要你用心结出来的。” 高高翘起的船头,源心化成一叶风帆,轻盈摇曳,控制着漂流的方向。月光在前方流泻成一座魅魂之门,拱门内,依稀有魅婆娑多姿的舞影。 “准备好了吗?”月魂在门前缓缓停下,“进入之前,你必须暂时放下所有的功利俗念,扫净心里每一个角落的阴暗。因为魅的本源,容不下半点尘垢。” 我愣了一下:“这可能吗?我又不是圣人。” “暂时丢开杂念吧,就像佛去镜面上蒙染上的灰,回到最初的明净。” 月魂出“丁冬”清鸣,乐声高洁通透,淙淙盈盈,犹如月光下闪烁的甘泉沁人心脾。我顿觉精神一爽,如沐甘霖,在空灵剔透的乐声中,身心也变渐渐通明透彻。 “想一想,追根溯源,慢慢地往回走,回到你最初的心。”月魂悠然鸣唱,源心风帆呼地鼓胀而起,带动月魂冲入了魅魂之门。 闪耀的光芒刺眼。我忍不住眯起眼睛,黏糊糊的汗珠随之滚落,流进了脖颈。日头烈辣,我叭在一棵高大的槐树顶上,眯着眼,伸长了脖子,盯着对面高耸围墙内的花园。秋千上的少女像一只飞舞的彩蝶,撒满园子的娇笑声是彩蝶抖落的花粉。 王大小姐?我怔怔地望着她,恍如惊梦。树上的知了叫得起劲,前尘往事潮水般涌入脑海,一时忘却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疑虑。 叭在树顶,远远地望着她,树上的少年仿佛在墙外慢慢变老。 墙真的太高了。 园里和园外,是两个世界。 所以爬上了最高的树,也是枉然。所以我一天天看她,也一天天离她更远。 越是想抓,就越抓不住,越是抓不住就越想抓。 这一切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永远不会知道,墙外一个少年于她寄托了所有的梦想,所有的喜悦和所有的哀伤。 就像嬉戏在百花丛中的美丽蝴蝶,永远无法知道,藏在树荫晨的丑陋知了。这种遗憾不够深沉,但轻得透明。这种遗憾永远无法代替,所以只能填补。 是的。 当我想起“遗憾”这个词时,乐声盈耳,浑身泛出青碧色的光彩。一蓬亮如银霜的长喷泉般从我头顶散开,身躯开始变化,九条雪白如玉的手臂曼妙伸展,身下化做矫夭舞动的一腿。 “轰!”我腾空跃起,化成了魅! 天空化成了月光的海洋,我向着最璀璨的光源飞去。 下方变成了北境辽阔斑斓、声色变幻的山河,无数魅从各重天飞来,欢舞相聚在一起。 在寂美的落晶的沙漠,在静美的月光海峡,在奇美的冰雪山川,在壮美的彩霞高原——我们起舞! 因为人生有太多遗憾,所以更要美丽的起舞! 正因为生命有太多的遗憾,所以要用漏*点的飞扬来填补! 魅——是遗憾所化。 每一个北境的生命,都会或多或少地留下遗憾,无穷无尽的遗憾执念生出了魅。所以魅可以穿任何一重天,所以魅竭力挽留逝去的美好。 我跟随着魅的飞舞,舞过北境的风土地理,舞过悠长的岁月。我的心神和魅紧紧相连,体验着它们的经历,感受着它们的内心,学会如何将埋藏的忧伤跳成一曲喜悦的舞蹈。 “魅的本源,是遗憾,也是升华。”我我喃啁地道,像是陡然抓住了一道闪耀的灵光,“月魂,其实,魅并不希望你为它们报仇呢。” 轰然巨响,刹那间,空气凝滞,我浑身上下被一团黏稠的腔体包裹。腔体闪闪光,流动着温热的液体。柔软的腔壁有节奏地起伏,一条柔软的肉管缠绕出来,连接我的肚脐,滋润的汁液源源不断地流入体内。 我就像一个了宫内的婴儿,贪婪的吸取养分,渐渐地,陷入了平和香甜的睡梦。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沉睡中醒来,四周昏暗,岩石的洞壁投下浓重的阴影。一粒黄豆大小的东西从喉内喷出,掉在地上。碎成了残渣。正是我先前服下的源心。 晏采子站在我的对面,目光灼灼,像在观察一个珍稀动物。 “是源心?”他捡起地上的残渣,仔细瞧了瞧。 “是源心。”我好象睡了数千年,口舌都有些不流利了。 “我曾在灵宝天得到过一颗源心。”晏采子出神地道,“因为源心,从此我走了‘我’。” 我无暇分辨晏采子话中的意思,神思内,月魂的幽鸣如泣如诉。 第二十册 第十五章 热身过招 随着月魂的乐声,我的心脏随着节奏跳动。 我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内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生出了网状结构的银色经脉,呈圆形环绕,散出月光的清辉。原先的骨架已经消失了,体内撑出一根根类似骨骼的东西,与血肉相连。这些骨骼犹如水晶,呈双螺旋缠绕,光润纤细,硬中带软,骨骼上凸起密密麻麻,小巧圆润的骨节,整副骨架似乎能以任何角度随意弯曲。 无论是网状经脉,还是水晶骨骼,相比过去,都产生了质的蜕变,完全颠覆了我对内腑的认知。生死螺旋胎醴犹如挣出铁笼的飞鸟,沿着经脉欢畅旋动。没有常识中的琵琶骨,因为根本不需要,生死螺旋胎醴在网状经脉内自由自在地流走,形成圆满的循环。 每循环一圈,生死螺旋胎醴便壮大一点,法力也随之增加一分。按照这个度,三个月内,我当可法力尽复。 与此同时,我脑海中仿佛多出了一点儿东西,像是魅的清影,想要分辨,又觉得模模糊糊,难以捕捉其中的神韵。 “还是不完美。”月魂轻轻叹息,“虽然在源心的帮助下,你融入了魅的本源,结出魅胎。可惜你终究没有领悟出魅舞的最终阶段。” 月魂的语声充满愁苦:“这是我的错。因为我想起了魅灭绝的仇恨,无法再保持纯净的心境,从而影响到魅的本源和你融合。” “难怪我没有见到魅的灭绝。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我舒展筋骨,活动了一下手脚,“我永远都无法变成真正的魅。因为我们填补遗憾的方式根本就不一样。倒是你,是否真要为魅报仇呢?这么说或许很残忍,但为魅复仇的你,已经背叛了魅的初衷。”我酸楚的笑了笑,“为了填补遗憾,我已经变了,我不希望你也如此。” “我只想讨回一个公道。”月魂默然有顷,道,中文小说吧“其实仇恨和遗憾一样,不能替代,只能填补。” 我暗自叹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魂器有魂器的烦恼,人、妖有人、妖的痛苦。 “不知我打扰了前辈多久?”我瞥了一眼晏采子,哪怕悟出共时交点的他,同样有自己的心结。 “十天。”晏采子反问道,“魅胎的感觉如何?” “就像换了个肉身,生死螺旋胎醴也能周天循环了。说起来,还要多谢前辈为我护法。”我细述结胎的过程,禁不住啧啧称奇。 晏采子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谢就不必了。”伸出右手,大拇指缓缓翘起,沉重的气势犹如山峦般透指而出,压得我呼吸急促。 我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前辈要做什么?” “我亲自动手,感受一下魅的奇特。”晏采子的大拇指向我缓缓按来,气势凝浑厚重,四周的岩壁仿佛被它一点点的逼出视野。 “前辈口中的‘动手’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魅胎,还是生死螺旋胎醴,只有和你过招时,我才能充分体会它们微妙。” 被囚禁了一年多,我的手脚颇有些痒,也想试一试结成魅胎后的实力。何况和晏采子这样的传奇人物动手,更令我见猎心喜。嘴里兀自推诿:“我的妖力没有恢复,动手过招太不公平吧?” “我站在原地不动,也不会用过你的法力攻击,如何?” “这么一来,前辈太吃亏了。”我摇头道。双方法力相若的话,如果拼不过,我大可以逃避。而对方不能移动,只能当靶子。 “我的道境胜你一筹,此消彼长,谁也没占便宜。别婆婆妈妈了,动手。” “哀”立即升出神识,化做一片蒙蒙灰雾裹住我,以飘曳不定应对晏采子的雄浑如山。 晏采子的拇指忽然轻轻一晃,化做幢幢山影。一时间,仿佛天塌陷了,一座座巨峰轰然咂来,不容丝毫空隙闪躲。 这不像是幻象,无数沙石从山峰滚落,砸在地上“砰砰”有声,溅得洞内尘土飞扬。然而这洞不过丈许来高,怎能容得下如此多的高山?来不及想其中的怪异,我全力驾驭灰雾迎上,试图以“哀”消融山石。 眼看双方即将接触,晏采子突然缩回拇指,满天山影消失不见。 “哀”原本蓄势而,谁料竟扑了个空,不免使得我有些错愕。 没有一点征兆,一根光洁华润的中指犹如惊天长虹,破空射来。晏采子中指一挺,整根手指化做凌厉的白芒,“呲啦”剌入灰雾。 对方突然的变招令我措手不及,晏采子中指频频跳动,无数道雪白的厉光撕开灰雾。“哀”四分五裂,溃不成军。眨眼间,白芒破开雾团,射向我的额头。 我心叫不妙,“哀”竭力收缩,在身前凝聚护卫。“欲”化做闪耀的电蟒浮出神识,劈出一道道蓝色的电光,狠狠斩向白芒。 刹那间,白芒聚成一根往回转换之弯曲的中指,再次令我扑空。而此时,晏采子的无名指斜斜扫出,招式转换之间,完全到了行云流水,灵动无迹的地步。 无名指在半空划过,就像划开了一个蓄洪的闸门,空中溢出白花花的波浪,水滔滔冒涌出来,将四周涨成汪洋大泽。晏采子的无名指不何时,已经化成一头摇头晃脑的水兽,硕大无朋,喷水吐雾,挟惊涛骇浪迎向“欲”。 电光劈落在水兽身上,反倒使水兽更加威猛凶恶,浑身流烁起蓝色光华。耳听晏采子道:“你既习《易经》,当知相生相克的道理。”轰然一声巨响,水兽穿过密密麻麻的电光,向我猛扑。 我突然隐入灰雾,果然后退,不再抵挡。晏采子的法术变化实在太快,如果我见招拆招,铁定被他死死压制。只有先行闪避,,在对方势飞的一刻出击才有机会。 身形展开,顿时感到了魅胎的好处,肉身轻盈得像一根羽,随着骨骼扭动,身躯可以做出任何匪夷所思的动作。 水兽犹如附骨之蛆,紧扑不舍,四面波涛澎湃,双方顺着波峰波谷高低起伏,一追一逃。 我开始刻意放慢度。 又一次扑空。 背后的水兽诡异的消失无踪。 我胸中郁闷之极,晏采子太滑溜了,根本不肯和我实打实地对招。和他作战,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憋屈,令我完全陷入了被动。 竭力敛除杂念,持静守神,以妙有道境感应四周一切。每一道湍急的激流变化,每一波汹涌的巨浪起伏,无不尽收眼底。 妙有的境界比起空强多了,我依然生出把握全局的操纵。可想而知,知微又该如何厉害。 涛声震耳欲聋,波涛愈涌愈烈,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水幕。 水兽仿佛彻底失踪了,又仿佛随时会从背后扑出来。 我顺着水面一刻不停地滑动,不断变幻姿势,不敢有丝毫大意。 凭借知微道境,晏采子可以细致入微地观察出整个战局的任何变化,了解我是一举一动,从而占尽先机。 除了等待,我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这么等下去,我就像一根越绷越紧的弦。中文小说吧到时不用晏采子出手,我就会因为坚持不住,自手崩断。 我终于体会到了楚度和晏采子最大的不同。前者是以绝对的强势打压对手的强势,后者是以变化不断地削弱对手,再以最强的一击疾攻对最弱的一环。 “轰!”周围的波浪陡然升高,犹如擎天巨掌轮番拍下,激溅起白茫茫的一片。暗充愈加湍急,千万道暗流纷至沓来,彼此冲撞。我的身形再也无法保持灵动,不得不分神与巨浪相抗。 左侧三丈开外,一团水影急滚来,水兽威猛的势头隐隐可见。 晏采子出手了! 我心念一转,身躯骤然不沉,潜入水下,以高向下窜游。身后激浪翻腾,水兽死追不放。我一口气游出数千丈,前方,浓密的水藻随波拂动,藻群像伸出细长的手臂,缠绕过来。一丝危险的警兆倏然闪过脑海,我身形急转,“喜”几乎在同时跃出神识,光芒耀眼的火球冲向水藻。 “轰!”水藻被光焰烧成焦炭,粉末飞灭,露出藏在其中的一根温润尾指!好险,差点被阴了!我惊出一身冷汗,霍然转身,目光紧紧锁住急逼近的水兽,以“欲”不断电击对手,做着看似无用的阻拦。 水压陡增,水兽轻松穿过电网,扑至跟前,与我面贴面相对。 刹那间,“惧”升腾而出,以水对水。黑色的雨点密集喷射,措不及防的水兽当场被染成墨汁,流淌溃散。 万顷波涛在瞬间蒸,四周景物重新变回了熟悉的岩洞。晏采子正缓缓缩回尾指、无名指,两根手指色泽黑,显然是我刚才的杰作。中文小说~吧 我如释重负,在北境经历的决战也不少了,这一仗谈不上轰轰烈烈,却打得最是惊心动魄。从一开始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直到最后,才反回劣势。 “七情的威力的确奇妙。”晏采子手掌微微一抖,一层焦黑的皮从双指蜕落,恢复了莹润如玉的肤色,看得我目瞪口呆。 略一沉思,晏采子道:“和你最后交击的一刻,我居然觉得忽喜忽惧,患得患失,心神险些为之动摇。” 我一愣,旋即喜道:“七情还有这样的功效?” “若是别的对手硬接你这一击,恐怕会当场大喜大惊,心神崩溃,变成疯子。不过对上知微高手,用处不大。”晏采子点点头,“北境知微以下,你算是第一人了。” 我暗忖道,知微高手极度注重心里磨练,个个心志坚毅似铁,很难真正影响他们的情绪。但我的七情同样没有大成,随着道境提升,七情应当还能挥出更强的威力。 “究竟要如何才能战胜玄师?”我趁机问道。玄师总让我觉得十分神秘,虽然和无痕干过一仗,但他明显未尽全力。不地庄梦能从楚度手里逃脱,足以证明玄师的本事。 “对战玄师,有点像解谜题,玄师设疑你作答。你若能解出谜题的答案,便可自保。你若能从对方的谜题中找出破绽,顺势将谜题误导,反将玄师一军,便可获胜。玄师的谜题以命理为血,以心智为骨,以阵法为肌,以法术为肤。可谓千变万化,防不胜防。通常法力与他们在伯仲之间人,是极难战胜玄师的。” 我想起与无痕一战中,对方表面上是以沙这禁盘的阵势将我困住,实则暗含生灵宿命的谜题。对战时既要动脑,又要动手,两者缺一不可。 “好了,热身完毕,正式过招吧。”晏采子的十指像水流一样波动起来。 “热身?”我嘴巴苦,前辈也不能这么打击后起之秀啊。把我逼到那种程度只算热身?老家伙太扯了吧! 左手拇指翘起,右手食指挺出,晏采子双手齐动,一缓一疾,一高一低,向我按来。 我忽然面色大变。 晏采子的左手拇指散出莫可沛御的威压,犹如浩瀚苍穹,俯视苍生。右手食指不停颤动,生“隆隆”雷响。左右齐施,犹如雷鸣天下! “天下雷行,物与无妄!”我震惊的望着晏采子,失声叫道。这一天一雷的合势,竟然是《易经》中的乾卦与震卦衍变出来的无妄卦象! 他竟然已将《易经》融入了法术! 第二十册 第十六章 假空中观 无妄卦——天雷威行,万物顺从。晏采子双指按来的同时,浩浩然、巍巍然的气势不断攀升,惊雷怒吼,震耳欲聋,似乎代表了上苍的旨意,令我不得妄动。 在无妄卦的镇压下,我一时意摇魂飞,身体像是僵住了,眼睁睁地望着天雷逼近。 体内网状经脉忽然轻轻震荡起来,仿佛温暖的春风拂过冰湖,冰层融化,水波荡起阵阵涟漪,我的手脚立刻恢复了灵活,脚尖一点,向后急退。 “哀”升腾而出,化做一团灰雾紧紧裹住了我。霹雳追着我飞退的轨迹一路轰击,碎石断岩在脚下纷纷炸开。 “困卦”晏采子喝道,手势忽变,左手无名指在上,斜勾画成圈,圈内溢出滚滚沼泽,右手无名指在下,外挑生水。 在《易经》六十四卦中,水属于坎卦,泽属于兑卦,水下泽上,坎、兑双卦衍化成困卦。 困卦——沦入坎陷,困顿征凶,是有名的大凶大险,坏得不能再坏的卦象!在大唐,谁卜测到了困卦,就是大难临头,得赶紧跟算命先生谋求化解,荷包大出血是少不了的。 沼泽泛滥,涌满了我的四周,混浊的浆液向上迅滚动,晏采子右手无名指偏离了左手,顺势下引,沼泽里的水受他引动,向外抽离,沼泽变得渐渐干涸。 我顿时感到呼吸困难,手脚痉挛般抖动,完全不受控制,就象河中水干裸露出河床上苦苦挣扎的的一尾鱼。困卦的表象正是泽中无水,一旦晏采子将沼泽内的水抽干,我便会陷入卦象所指的境遇,举步维艰,困顿难行。 这是将《易经》妙理与碧落赋融为一体的玄术,和我神识气象术一样,都已越了一般法术的领域,直指天地本源。数天入定,晏采子显然颇有收获,他之所以和我地招,恐怕还是为了测试这门玄术的威力。 “喜!”一轮耀眼的烈日浮出神识,冲向晏采子的右手无名指。只要阻止他引水外流,除去坎卦,就再也无法形成困卦,剩下的兑卦我足可以应付。 光华璀璨,灼烈的“喜”喷吐出焰流,照出晏采子脸上一抹神秘的笑意。 晏采子左手的无名指倏然收回,自行消除了兑卦,兑卦一失,困卦自解。我微微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何主动放弃了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晏采子右手无名指翘起,迎上前来,与“喜”在空中轻轻一触,水波与光焰交击。 不好!我心知上当,身躯凌空倒翻,向后疯狂逃窜,“欲”在同一刻浮出神识,在身后布下一张张纵横交错的电光大网。 “轰!”爆炸声震得我浑身麻,骇人的气浪犹如千军万马从后方席卷而来,穿过密集电光,冲入滚滚雾团,虽然被“欲”抵消了大半,但余波未消,狂风暴雨般扑向我的背心,长被吹得向前直倒飞,四周岩崩石飞,洞壁纷纷塌陷。 情急之下,我全身骨节频频扭动,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弯曲姿势。余波擦着我的肩膀冲过,我身躯一震,胸口气血浮动,步履踉跄。体内生死螺旋胎醴自行流转,竭力平息剧烈震荡的内腑。我迅转身,在空中飞变幻身姿,以防对方乘而入。 “居然没倒下?”晏采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倒是能挨打。” “未济卦?”我一开口,憋住的鲜血忍不住喷出嘴角,如果没有元力护身,没有生死螺旋胎醴护腑,我至少要丢掉半条命。 晏采子静立颔:“坎下离上,正是未济卦。” 未济卦——水火未济,太岁凶煞!象辞里说,就像小狐狸过河,还没到岸,尾巴却被河水弄湿了。因此会遭爱到很大的麻烦。在大唐,未济卦也是不吉利的中下卦。历来的的兵书战略中,都有“度河未济,击其中闻”的说法。 刚才我以“喜”攻击晏采子,本无不妥,但坏就坏在晏采子突然撤掉了困卦中的兑卦,独留坎卦。烈日般的“喜”属火,卦象呈离卦,晏采子冲劲属水的坎卦相迎,导致水炎相遇,坎卦与离卦恰好形成征凶的未济卦! 晏采子实已将《易经》玄术运用到了灵活自如的境地,弄得我好像是特意送上门讨打一样。他故意以困卦造势相诱,再利用我的“喜”衍化成了未济卦,给我出其不意的痛击。 “施出生死螺旋胎醴吧,别藏着了。虽说是过招,不留神的话,也会死人的。”晏采子轻描淡写道。 我听得心里毛,不敢再做丝毫留手,“欲”化做一道道凌厉的闪电,率先劈向晏采子,我挟千万道电光之势,运转生死螺旋胎醴,施展神识气象术中的“剌”字诀,激射而出。 电光犹如群蛇乱舞,交织成密密麻麻的光雨。我整个人隐藏在其中的一道电光中,悄然向晏采子逼近。 “蹇卦!”晏采子右手大拇指、无名指齐齐弹出,大拇指在下化山呈艮卦,无名指在上生水呈坎卦,山下水上,艮卦与坎卦衍化成蹇卦! 蹇卦——高山积水,奔行危难,蹇卦的卦象在视野内化做实景:幢幢山影平地拔起,犹如铜墙铁壁,无数条白茫茫的江河从山顶奔腾而下,雪玉滔滔,千山万水,晏采子和我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拉长到了极致;山高水深,更使人生出道阻且遥,望而兴叹的无力感。 这正是蹇卦的卜算结果:前景只会陷入险境,安心等待,原地不动是最好的选择。蹇卦化出来的实景令我真切体会到了这一点,甚至心神生了动摇,觉得自己应当放弃进攻。 犹豫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强大的意志力在我内心爆,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欲”全力施为,电光犹如一条条咆哮的怒龙,劈中重重山峦,山崩石裂,轰鸣隆隆。“惧”也化做实质喷出,滂沱黑雨犹如天降洪水,覆盖了千河万江。 “被关了一年多。倒是磨炼了你的毅力。”晏采子的声音在无限山河中回荡,“孰不闻‘人力有力穷,天地无尽头’这句话?” 塌碎的山石以惊的度累积、堆高,重新攀升起巨人般的巍巍同形。哪里的河水被黑雨覆灭,哪里就重新冒出汩汩泉水,涌成江河。 晏采子与我的距离始终如天涯海角般遥远。 “岂不闻‘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道理?”我在千万道闪电中来回穿梭,体内的生死螺旋胎醴像龙卷风般旋转至极点,带动蓝色的闪电如陀螺转动,泛出黑碧双色光泽。 这是我第一次将“欲”、神识气象术与生死螺旋胎醴结合,电光纵横驰骋,所向披靡,浩荡山河像被一张无形的嘴巴慢慢蚕食,纷纷消失,再也不能恢复。 蹇卦随之破解,我一眼望见了近在咫尺的晏采子 满天电光悉数向他剌去,每一道电光仿佛都变成了我的坐骑,而我一刻不停地换乘,以变幻莫测的方位,令晏采子难以捕捉我究竟遁隐在哪一道闪电中。 “刺”字诀刹那间击中了晏采子胸膛,他的身体忽然变成了半透明,肌肤晶莹如水,血管、肌肉、内脏清晰可见,都呈现出通彻明亮的液质,整个内脏完全液化。 黑碧色的生死螺旋胎醴侵入内脏,后者立刻生出一团团黏稠的液球,包围住生死螺旋胎醴。渐渐地,生死螺旋胎醴被强行拆开,分化成碧绿色的生气和幽黑的死。生气被液球吸收,死气化做一缕缕黑烟,散出体外。 我不由暗自佩服,分离的生死双气,威力当然远远不如不及合一的生死螺旋胎醴,亏得晏采子想出这种化解的法门。 “轰”字诀不停地施出,“喜”挟轰势奔腾而起,千万道七彩光焰笼罩了晏采子,还夹杂了生死螺旋胎醴的黑碧光色。 晏采子屹立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液化的内腑缓缓流动起来,带动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液球循环,拆分生死螺旋胎醴。“轰”字诀击得他身躯各外,坑坑洼洼,但转瞬间,凹陷的坑洼洼,但转瞬间坑洼又被汩汩液体埴平,一层层灰暗色皮从晏采子身上脱落。 与此同时,晏采子右手无名指生水,试图以坎卦相迎,故伎重演衍化出来未济卦。 我冷笑一声,晏采子此举不过是想逼我收回“喜”,我就如他所愿。“喜”迅没入神识,无数道光焰在空中慢慢消散,与此同时,其中的一道赤芒陡然加,电射而出,直刺晏采子 “扑哧!”绚丽的赤芒溅带起一束鲜血,晏采子晶莹剔透的液身被打回原形,右肩皮开肉绽,鲜血淋淋。赤芒咆哮着穿过晏采子的肩头,在半空矫健的转折,复又旋射向耸。 赤芒正是螭枪!在施出“喜”的同时,我悄悄射出了螭枪,隐藏在万丈光芒中。当“喜”被收回之际。流光彩焰消散,晏采子的注意力被引开,才终于被我“阴”了一枪。 哪怕晏采子功法再高,也不可能承受得住北境锋芒第一的魂器一击而安然无恙。 我没有给晏采子任何喘息的时间,就全力冲上,又拳奋南,在晏采子闪过螭枪的刹那,生死螺旋胎醴趁隙侵入对方肉身。 “损!”晏采子轻喝一声,右手大拇指翘起化山,在上呈艮卦,左手无名指画出汪洋沼泽,在下呈兑卦,艮卦与兑卦,衍化成损卦。出乎意料,晏采子的目标并不是我!他双指交叠,损卦按向了自己! 损卦——损益相间,互为制衡!损卦是《易经》六十四卦中非常微妙的卦象,它虽然属于下下卦,但讲究的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如何减损一部分利益,去谋求更大的利益,就像用“失”去换更多的“得” “轰!”损卦及身,晏采子肩头的伤口霍然加大,血如泉般喷疾射,然而,生死螺旋胎醴也随着伤口泄出,被排出体外。 每一滴鲜血都爆出惊人气劲,封住了我雨点般的拳影。在晏采子的反击中,我不得不暂取守势,无法乘胜追击。 中指一点,螭枪被晏采子弹回,无奈地遁回神识。 我对晏采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像三国时关公疗毒,必须先挖肉刮骨,损伤自己,才能除毒。晏采子运用损卦的本意,刻意激化伤品,顺势将生死螺旋胎醴导出。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本可以凭借自身精纯的法力,强行化解我尚不成气候的生死螺旋胎醴,可晏采子没有,他选择了最巧妙、最因势利导的方式,同时也是最冒险、最没有把握的方式。 毕竟他只参习了几天《易经》,还是师从我这个半吊子,施出损卦,相信他也是在拿自己做尝试,来见证《易经》的奥妙。 我忽然明白了知微高手独有的一分痴狂:为了验证心中所学,自身的生死安危完全被置之度外,楚度如此,晏采子也是如此。这或许是我至今都无法迈入知微的原因。 “好手段,难怪楚度当日也被你所伤。”晏采子嘉许称道,这时一团液球冒出他肩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度,液球转化成血肉,结疤落痂。 “前辈竟**将损卦用于疗伤,真是通天手段。”我心悦诚服道,激化伤势溅出的血还能用于反击,可谓一举两得,物尽其用。 双方目光交击,气机互锁,重新对峙,第一个回合我吃了亏,第二个回合,我自是小小地扳回了一局。 “至此为止吧。”晏采子忽然拂袖而坐,轻松摆脱了我的气机锁控,而身下凭空多出一个石蒲团,他手指在地上飞画出一个个卦象,埋陷入沉思,仿佛刚才激烈的战事,不曾在心中留下头点痕迹。 这种说放就放,不滞于物的潇洒,不拖泥带水的决然,也许就是常人眼中的冷莫无情吧! “六十四个卦的每一个卦爻,就像一个从生到死的衍化,若能在法术中融入变爻,便可与共时交点相辅相成。”晏采子忽然抬起头,目光闪亮,这一战他显然获益良多,“你对共时交点揣摩得如何?” “还差得远呢。”我苦笑道,“对前辈来说,随时随地都可进入共时交点。我却要借助天时地利心境,才能偶尔得之,不过与前辈一战,倒时让我领悟了许多战斗的技巧。” 晏采子兴致似乎颇高,破天荒指点道:“你若能潜心体悟魅的本源,也会有一番收获,比如你扭动全身关节变形有法门,那应是魅的天赋力量。” 我这才想起他提过的源心,好奇的问道:“前辈也用过源心吗?” “否则我怎会充当悲喜妖王?只有体验其他生命的存在,才能越自身的局限。” “前辈是指跳出‘我’吗?在莲华盛会上,公子樱和楚度好像也谈及‘我’的局限。” “光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晏采子傲然道,“须先明‘假’‘中’‘空’三观,再身体力行才是。” “什么是假中空?” 晏采子指了指座下的灰色石蒲道:“这是什么?” “蒲团。” “蒲团是它的假名,它是一块石头,因其形状、用处,我们才称之为蒲团,这就是‘假’,就像是晏采子、悲喜和尚的称呼一样,都不过是假名。” “它的本质不并不是蒲团,这就是所谓的空观?” “你的悟性确实不错。”晏采子欣然点头,“虽然我们知道他的本质并非蒲,知道它是空,却仍然称之为蒲团,这就是中观,事物虽然虚假,但不会因为虚假而流于空幻,假、中、空三观合一,才能真正地了解天地万物。” 见我听得入迷,晏采子兴致勃勃继续道:“只有深悉万物,才能跳出‘小我’的局限,你要像一只蚊子,一片云,一棵树那样去生活,从它们的视角出,观照天地。你不仅仅属于人,而是天地中任何一种可能的存在。” 我恍然大悟:“前辈以悲喜和尚的身份入世,就是体验一个妖王的存在感受?” 晏采子叹道:“说来容易行业难,须彻底去除‘我’的烙印,变成另一个存在,外貌要变,生活要变,想法也要变,既要隔岸观火,又要如鱼得水,最初时,我曾化身为一棵普通的野草,扎根在土壤里,不吃不喝地过了数百年。” 我心中骇然,像晏采子这么搞下去,要么道境大进;要么脑子错乱了,变成一个不知道我是谁的疯子!难怪北境谣传晏采子疯失踪了呢! 从他只有在说法时,冷漠的眸子里才闪出的照人光彩,只有在论道时,淡定的口气里才出现波动,我窥视到了藏在那张面具背后一点点寂寞。 接下来的十多天,我没有离开,继续和晏采子探讨《易经》与共时交点,甚至到手切磋。晏采子也没有赶我走,直到我的妖力恢复了三四成,足可自保,我才主动道别。 “放眼北境,怕只有楚度才能与前辈抗衡,对手难寻,前辈为何不与楚度一战,一解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呢?”我站在洞府门口中,而对晏采子沉呤许久,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心中真正的疑窦,只好随口扯出楚度。 “我和楚度的实力伯仲之间,未必能在一场分出胜负。”晏采子没好气道:“楚度为人异常执著,又是以战养道。要是被他知道我就是晏采子,岂不是被他纠缠不休?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他一次次打架?眼下他有些察觉我的道境,但我是他的属下,又对他唯命是从,楚度想找茬也没有借口。” 我憾然道:“可惜北境众生没有眼福,一观当世最强两大高手的巅峰对决” 晏采子冷冷一哂:“这不是你真正想问的东西吧?” 我一愕,随即明白,晏采子以共时交点隐约感应到了我的念头。 “人的感情是否虚假?”我凝视着他,问道。 “我的回答是否虚假?”晏采子不动声色地问道。 踌蹰再三,我摇摇头,晏采子既然走了身化万物、割断“小我”的道路,抛妻弃女是必然的选择,我为柠真说得再多,也是白费劲。 “我已经忘记想要问什么了。”我对他拱手一礼,飘然飞离了鲲鹏山。 魔刹天的大好山河在下方飞掠而过,夏日炎炎,骄阳似火,我体内流涌的鲜血也越来越灼热。 我忍不住长啸:“终于等到了龙归大海、虎回深山的一天!” 第二十册 第十七章 猪妖献策 “林公子,林公子……”飞了一会,我隐隐听到背后传来呼叫声,不禁心中纳闷。我前脚刚逃出鲲鹏山,怎么后脚就被盯上了?回头再瞧,天际有一个黑点正向我急急飞来。 我看清来人,不由一楞:他肥头大耳,拱鼻阔嘴,胖乎乎的肉翅使劲地向我挥动着,居然是阔别已久的飞猪妖猪哥亮。 我停了下来,心念数转,揣测对方的来意。 还未近身,猪哥亮已在半空屈膝叩拜:“亮拜见魔主大人,恭喜魔主大人安然无恙,否极泰来,宏图霸业指日可待。” 我目光扫过四周,确认再也无人尾随,才意味深长道:“这么巧?” 猪哥亮依然保持跪拜的姿势,头了不招,毕恭毕敬道:“不是巧,魔主被囚的消息传开后,亮就守在鲲鹏山脚下,苦苦等候了一年零七个月十九天。半月前,鲲鹏山一个巡逻的上妖无故失踪,亮就猜到魔主已经脱困,于是更加留神鲲鹏山的动静。今日魔主大人一出山,亮便瞧见了。” “你到是一片忠心,胆心大,心也细。”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就不怕和楚度成为对头?就不担心白等一场?又或者等来的是一个失去琵琶骨的废人?” “天定魔主,岂会轻易倒下?”猪哥亮沉声道,“良禽择佳木而栖。亮顺天行事,一无所惧。”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我不太清楚,你究竟是以何种身份参拜我这个魔主的?” 猪哥亮一对抬风大耳微微一摇,缓缓抬头:“我就是我自己,既不是龙眼雀的家臣,也不是吉祥天的暗探。这么说,魔主大人是否满意?” 他坦诚吉祥天暗探的身份,我才暂时相信了他。 “危难见人心,本座决不会亏待你。”我满面春风,扶起猪哥亮,“日后大业有成,你就是本座手下第一功臣,北境权力财富美女,任尔索求。” 猪哥亮再三拜谢,又向我坦白身世。原来,他的远祖来自吉祥天,本是万兽园里眷养的一头白玉猪,由于偷食了药圃的灵草药芝,才通灵智、成*人形。吉祥天也没有责罚白玉猪,而是把他打入了魔刹天,设法成为龙眼家族的家臣潜伏下来。白玉猪的子子孙孙也顺理成章地一边伺候龙眼家族,一边与吉祥天暗通消息,直到猪哥亮这一代。 “亮的历代祖先,总是在迷茫和痛苦中度过一生。吉祥天是先祖的故土,祖宗们兢兢业业为吉祥天办事,就是渴望有朝一日,能够回去,但在魔刹天生活了这些年,这里早已是我们的家了,出卖魔刹天,祖宗们的心里又怎么好受?”猪哥亮神色黯然,“夹缝里求生的日子,亮已经厌倦了。我终究是妖,不是人,就算回到吉祥天,也不会得到太高的地位。做一个俯帖耳的家臣,亮又觉得不甘心,辜负了胸中的抱负。” 我正揣摩猪哥亮的话时,突然再次跪倒,泣不成声:“亮曾对天里早已是起誓,要改变历代祖先的命运,求魔主大人成*人。” 我席剖心沥肝的告白,无疑是在青蛙忠诚心迹,去我心中嫌隙。我被囚禁的消息传出以后,他向龙眼雀找了个借口,逗留在鲲鹏山附近,日夜打探,直到我出山,光是这一番苦心,就足够我地他刮目相看的了。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以魔刹天权臣的显赫身份,风风光光地去一次吉祥天。”我信誓旦旦地扶起他,一言点穿了他的心愿。到了此刻,我心中所有的芥蒂才消除,开始将他视为心腹。 猪哥亮略一沉吟,道:“让亮猜一猜魔主接下来的打算,魔主大人被楚度囚禁许多年,想必急着要出一口你中的闷气吧?” 我意气风道:“没错!我正想去红尘天大闹一番,扯扯楚度的后脚,杀一杀妖军的威风。”在楚度和吉祥天两天对垒之际,我悄悄放出毒影。管保妖军伤亡惨重。大败而逃。 猪哥亮摇摇头,正色道:“魔主此言差矣,您身为魔主,在表面上,自当全力维护魔刹天的利益,否则日后如何带号令群妖慑服?眼下,您万万不能和楚度公开作对,以免被妖怪们视做吉祥天的帮凶。” “表面上?公开?”我细细玩味他的话意,嘴角不由渗出一丝微笑,“你这么说,想必胸中已有了盘算。”飞猪妖说得在理,如果我意气用事,和楚度明着干,办会因小失大,哪怕我杀了楚度,也得不到妖军的效忠。 “魔主大人这口闷气是要出的,但怎么出?如何出才有利?”猪哥亮狡黠地眯起眼,“您与其出头趟红尘天的浑水,不如在魔刹天找一个打击目标” “让楚度后院起火?这倒是一个法子,但要做就得做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一个活口,落下话柄。在鲲鹏山是不成的,否则傻子也猜得到是我下的手。” “留守魔刹天的妖军,主要驻扎各处天壑,他们数量众多,也不方便下手。” “你既然有了主意,干脆说出来。” “柿子要挑软的捏才行。”猪哥亮的招风耳用力扇了几下,缓缓吐出两个字,“花田” 数日后,我带着猪哥亮一路东行,先回到了鸠丹媚所在的山谷。 满山的葱茏草木中,我一眼望见了崖顶孤零零的木屋。灿烂的日辉斜照,岩石明亮,逆光的木屋反倒显得一团黝黑。简陋的屋梁在山风中轻轻晃悠。声音单调而寂寞,檐上生了一层幽绿的苔藓,在阴影里沉默。 鸠丹媚坐在屋顶,仿佛变成了木屋的一部分,背着光,她安静得像一片暗淡的剪影,我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愧意。 我解开了鸠丹媚身体里的剌衣咒,却在她的心里种下了另一种咒。 同样是不死不休。 猪哥亮识相地退后,隐入丛林,我慢慢地走上崖顶,迎上鸠丹媚的目光。整个山谷,只有她的眼睛还停留在萧索的冬季。 “我回来得不算早吧?”我低声道。 短短一瞬间,仿佛有无数只伽灵鸟拍打着闪耀的翅膀从她眼中飞出。 “也不算晚。”鸠丹媚蓦地爆出一声尖叫,笑靥如花地扑向了我。 衣帛的撕裂声,唇齿的吸吮声,木梁摇晃的嘎吱声,交织在夏日炎热的午后。我近乎粗暴地吻着鸠丹媚,双手像是要搂断她的腰肢,她疯狂地回应着我,死命扭抓我的背肌,犹如天雷勾动地火,**漏*点扭动。 我撕开她的肚兜,将她大力按倒在屋顶,分开了她健美弹性的大腿,此刻只有最原始的动作,才能泄我心中的感受。鸠丹媚咬了一下我的肩膀,挣脱开来,望着我不解的表情,她哧哧地笑,双臂搂住我的脖子,反跨骑在我的腰间。 “小色狼,这次人家要在上面。”她滑腻的舌尖灵活地挑动我的耳垂,美目炽热喷火,蝎尾像蛇一样钻进我的双腿间。 刹那间,两人的**犹如火山爆,恣意宣泄,动作许久,鸠丹媚狂呼一声,香汗津津瘫软在我身上。 我轻轻喘息着,享受着暴风雨过后的满足与宁静。 “一年多来,你一直等在这里吗?”我重重地拍了一下鸠丹媚翘起的丰臀,指尖戏谑地滑入她湿濡的臀沟。 她娇嗲“嗯”了一声,香臀轻摆:“我都快变成乌龟了,整天缩在这里,也不敢打探你的消息,生怕听到什么不测。有好几次,我走到山外,又跑回来了,心想,万一你回来了,岂不是错过了?” “如果我不回来呢?你就一直这么等下去吗?” “你要是真的死了,我会把自己送给别人,谁能替你报仇,我就把自己送给谁。”鸠丹媚露出一个妖艳妩媚的笑容,“等他替你报了仇,我就杀了他,也算对得起你这个小冤家了。” 我心头剧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的,尝过我的滋味的男人,很难拒绝我的。”她贴耳腻声,风情无限,蝎尾缠绕着我的下体,兀自战栗不停,个中**,难言其妙,堪称男人梦寐以求的床上恩物。 “别犯傻了,那会比杀了我还难受。”我不满地坐起身,穿好衣服,随口道,“要不你就好好活着,要不干脆一起死,做一对同命鸳鸯算了。” “你是不是又要走?”鸠丹媚怔怔地问。 “我院会带你一起走。”我望着远方,夕阳西下,裸露的山岩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说话要算数。” “嗯,我们一起走。” “我是说,做一对同命鸳鸯。”她饱满的嘴唇贴上我的脖颈,湿润温热。 我心里一颤,抓紧了鸠丹媚的手。 落日渐渐沉落,隐没到群山的背后,木屋浸入暮色的温凉里,天色苍茫得要坠下来。 “好,说话算数。”我搂紧了怀中火热动人的身体,用力吻去。 唇舌交缠,像幽冥的火焰燃烧,烈日下的寒河冰块,无论是冷、是热,都已深入骨髓。 一起沉沦吧,不死不休。浓重的山影将我们拥抱的影子一点点吞没。 无论是对楚度,还是鸠丹媚,又或是其他依附我们的人、妖,谁也无法在这场战斗中幸免。 我仰天长啸一声,运转体内的生死螺旋胎醴,召唤山魈。 虽然山魈们分散在魔刹天各地,但通过生死螺旋胎醴,我可以遥遥感应到他们的位置,掌控他们的意念。 第二天一早,便有山魈66续续地赶来,半个月后,投聚于此的山魈达到数十万之众。除了我最先收服的一万名山魈,其余都是他们新收的小弟,相比之下,这群万名山魈不太令人满意,虽然间接习得了我的神识气象术,但没有吸入生气,始终无法进化。 “想不到魔主大人手上藏了一支奇兵。”猪哥亮赞叹地望着崖下,黑压压地跪倒一片。 “比起楚度的千万大军,这点数量根本不算什么。”我随意点了一个山魈上前,将生死螺旋胎醴打入它的体内。 这些天,我一直苦思如何进一步提升山魈的实力。比起生气、生死螺旋胎醴更胜一筹,理应能令山魈再次进化。 生死螺旋胎醴入体,山魈并没有像我想像中那样,凭空消失,而是出甜美的呻吟,靛蓝色的皮肤慢慢转化成了苍绿色,蓦地,山魈浑身一抖,浓密的黑纹迅爬上皮肤,山魈连连惨叫,像一摊烂泥颓然倒地,顷刻之间,山魈便烟消云散,融化得连渣滓都看不见了。 “魔主大人神功盖世。竟然将他送到了万里之外。”猪哥亮察觉出了不对劲,抢先掩饰道。 我苦笑一声,“送”字倒也没说错,只是并非万里之外。而是黄泉天。我连续点了十多名山魈,一一试验,尝试着运用生死螺旋胎醴之法,对山魈来说,碧色的生胎醴是大补品,黝黑的死胎醴类似毒药,想要迅让它们进化,我就必须把生死螺旋胎醴拆开。 生死螺旋胎醴像一道飓风在内腑旋动,我开始将意念一分为二,分别投入生胎醴与死胎醴,加以各种操控,以观效果。我忽然现,当生胎醴旋转加快,死胎醴旋转放慢时,碧色的生胎醴会聚集到飓风尖上,黝黑的死胎醴则会慢慢退到飓风尾部。 不到半个时辰,数百山魈在我的试验下丧生消失了,这时许多山魈不安地骚动起来,一万名进化的山魈连喝带骂,强行压制,它们才老实了一点儿。 到底还是吸收生气的山魈忠心。我愈坚定了要让山魈吸取生死螺旋胎醴的念头,只有如此,它们才能唯我是从,成为坚定不移的死忠部属。 “你过来!”我抓壮丁般又叫上来一个山魈,它兢兢地看着我,两腿直打哆嗦,不敢上前。 “还不快谢谢魔主大人的恩典?”猪哥亮一把将山魈推至我的眼前。 我赞赏地看了猪哥亮一眼,飞猪妖腹黑心细,的确是难得的权谋人才。 生死螺旋胎醴在内腑运转数周,我按住山魈,沉思片刻,忽然加转到生胎醴,竭力放慢死胎醴,当生胎醴转到极,死胎醴几乎旋转停滞时,生死螺旋胎醴骤然变化,螺旋飓风化做正反双向,生胎醴顺势向右急旋,死胎醴呈逆势向左急旋,因为旋转方向相反,生死螺旋胎醴分别聚集两头,生胎醴旋向飓风前半部,死胎醴则旋向后半部,黑碧双色渐渐泾渭分明。 “成了!”我心中狂喜,生胎醴化做一道碧绿色的旋风冲入山魈体内。 山魈双眼直,全身如遭电击般痉挛,状若癫狂。片刻后,它忽地眉开眼笑,张开大嘴,“咿咿呀呀”地唱起了甜美动人的山歌。碧绿的色泽霎时爬满山魈的全身,皮肤犹如滴水翡翠,隐隐透出晶莹的光亮,额头钻出一根螺旋形犄角,足有数尺长,一团碧色的龙卷风从山魈足下生出,高旋转着托起山魈,飞向高高的夜空。 十万山魈齐齐出震惊的大喊,个个仰着头,羡慕地盯着有史以来第一个会飞的同类。繁星满天,山魈笨拙地驾驭着龙卷风,在空中歪歪斜斜地飞翔。星光像闪烁的波浪溅开,山魈口开出畅快甘美的欢叫。 与此同时,我与这个山魈之间建立了一种玄妙的联系,只要我旋转体内的生死螺旋胎醴,它必然会生出感应。借助螺旋飓风,我可以将生胎醴从它体内剥夺,也可以将死胎醴植入它体内,我甚至可以把它吸入内腑的生死螺旋胎醴中,山魈就像我播出的种子,它的生死悲喜,取决于我的一念之间。 “信我道法,得我自在。”俯视虔诚膜拜的十万山魈,我声龙吟。生死螺旋胎醴双向旋转,生胎醴螺旋般透射而出,在半空激溅成翠碧的光雨,洒向山魈。 山魈一个接一个进化,巍峨化山岳,浩荡变江河,缥缈生烟雾,迅疾成风云……进化得千姿百态,无奇不有。一道道碧绿的龙卷风腾空而起,犹如浩瀚交织的苍穹灵藤,无数山魈在星光下欢畅高歌。 “信我道法,得我自在。魔主大人还真会装神弄鬼哄骗人,也只有这些傻乎乎的山魈才会信你的鬼话!”鸠丹媚从背后搂住我,在我耳边腻笑。 “北境所有的人,迟早都会相信的。”我傲然道。 第二十册 第十八章 火焚花田 艳阳高照,花田姹紫嫣红,仿佛绚丽的云霞飘落大地,五彩缤纷的花瓣摇着透明的露水,如同彩蚌吐珠,锦浪般随风起伏。 “大部分花精都被征召入伍,留在家园的只是一些老弱妇孺,数量在六万名左右。”猪哥亮盯着下方的花田,胸有成竹道,“以山魈们的实力,收拾这些花精绰绰有余。” 半空中,“哀”化做一片灰雾裹住了我、鸠丹媚和猪哥亮。一万名精选出来的山魈有的化成了老树盘根,有的变做山岩耸立,有的钻入地底,有的在天空凝聚成云雾……从四面八方,将一望无垠的花田包围得严严实实。 “有六万多花精!”我倒抽一口凉气,心中生出一丝犹豫。虽然我打定主意,要拿花精开刀,但事到临头,难免有些不忍,毕竟我曾经做客花田,和那些爱哼小调的小妖有旧。 “花精是魔主大人绝佳的立威对象”猪哥亮继续道,“当初为了保住花精一族,鸢尾大将军屈从楚度的淫威,连自己的女儿都送出去了,杀了花精,就等于狠狠打了楚度一记耳光。” 鸠丹媚恍然道:“这长生不老是告诫魔刹天所有的妖怪,楚度并不能庇护他们。” “主母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猪哥亮得意地摇晃着招风耳,“亮要让他们知道,哪怕牺牲再大,哪怕投靠楚度也不能保得平安。这么一来,许多被楚度武力恫压,而不得不效忠楚度的妖怪,就要重新考虑选择了。” 鸠丹媚好像对主母这个称呼十分满意,花枝乱颤地笑了一阵,道:“或许他们会生出异心,但不邮得真敢出来反抗楚度。” “若在平时,他们心里再怎么反抗,还得忍气吞声地听楚度的号令,而眼下却不同,主母玩过滚雪球吗?一颗小小的雪球,在平坦的雪地里滚得再远,也不能滚成大雪球,可以雪山上就不一样了,从山顶滚下去的雪球,最终会变成声势浩荡的雪崩。”猪哥亮笑眯眯地反问道。 我明白猪哥亮的意思,沉吟道:“如何才能将雪球从山顶滚落呢?” “魔刹天与吉祥天开战,雪球就已经放在山顶了。”猪哥亮阴笑道,“我们要做的,只是轻轻推一把雪球,只要楚度对外战事不利,对内难护部属,魔刹天的大雪崩就不可避免。楚度号称魔刹天之主,统帅千万妖军,可真正效忠他的有多少?魔刹天的妖怪中,响应沙罗铁树开花传说,而忠于楚度的约在五成左右,剩下的五成里,人云亦云的盲从之徒占一成,远逃他乡,躲避楚度的又占一成,只有最后一成,才是对楚度死心塌地的愚忠分子。” “所以只要有一成的雪球滚下山,就能滚出九成的雪崩,剩下的一成也难兴风做浪。”我微微一笑,“如果给楚度足够的时间整合魔刹天,当能令所有妖怪效忠。” “可惜他没有时间,因为楚度并不是真正的魔主,所以他不得不急于求成,也正因为如此,亮才断定真正的魔主另有其人。”猪哥亮含笑看着鸠丹媚,顺势拍了个马屁,“也只有真正的魔主大人,才令主母这样的魔刹天第一美人倾心。” “你倒是好眼力。”鸠丹媚笑着挽着我的胳膊,挺拔的**有意无意地挤压,带来阵阵**的滋味,“上色狼,你的军师都分析得这么透彻了,还不快点下手!” 猪哥亮见我还在犹豫,劝道:“魔主大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几个花精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不留么?”我喃喃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猪哥亮森然道,“要怪,只能怪他们站错了队。” 我默然半晌,一口三昧真火喷出,射入花田,由于花田地形复杂,状若迷宫,花精藏起来很难寻找,因此,我们的计划是先引燃花田,将它烧成平地,山魈趁势大举围剿。 三昧真火落入花丛,预料中的大火并没有出现,蓝汪汪的泥田像波滚一般起伏,自动喷出亮晶晶的泉水,迅疾浇灭了真火。 猪哥亮一愣:“我早听说凡火难以伤及花田,想不到连三昧真火也不行。” “花田能在魔刹天生存至今,当然有些小门道。”我连续喷出几十口三昧真火,大团大团的火球迅猛扑入花丛。泥田随之冒出千百股泉眼,犹如水瀑喷泻,眨眼间覆灭了火团。 我冷哼一声,“喜”从神识喷薄而出,化做一团滚动的火球冲入花田,灼热的光焰如绚彩烟花向四周激射。 一道道喷泉刚刚冲出泥土,就被“喜”的光焰蒸,连蓝色的泥层也被灼烧成冒烟的焦炭。火苗一下子蹿高,赤红的火舌吞吐,数处花丛“噼啪”燃烧,化做滚滚烈焰,火势开始向周边蔓延。 “让属下助你一臂之力。”猪哥亮的招风耳忽地扇动,劲风源源不断地卷入花田,带动火势迅扩大,转眼覆盖了方圆数十亩。 赤浪翻滚,浓渐弥漫,花田终于陷入了熊熊火海。“喜”像一头狂的猛兽,横冲直撞,恣意践踏花田,狂风紧跟其后,将大火鼓吹高涨,以惊人的度推向燎原。 随着“喜”不断深入花田,片片鲜花丛灰飞烟灭,赤红的火舌铺天盖地一般席卷,贪婪地吞噬了所有鲜活的生命,火光冲腾而起,浓密的黑烟滚滚翻腾,遮住了天空。 美丽祥和的花田变成了修罗地狱,到处传来花精惊恐的叫喊,不少花精浑身冒火强行冲出花田,神情慌乱,四散奔逃。 “为什么忽然着了火?出了什么事?”一个满头紫绒毛的肥胖花精在火焰里痛苦地打着滚,嘴里出高亢尖锐的哀唱声,正是和我赛过歌的花田第一男高音——牵牛。 默默地望着他,对山魈下达了进攻的号令。 一万名山魈从各个方向扑出,凶神恶煞般杀向逃出花田的花精。甫一接触,花精们就溃不成军,断臂残肢横飞,碎皮片肉激溅,连抵挡山魈的一成实力都没有。 这是一场一成倒的屠杀,没有丝毫悬念。花田内,“喜”肆意作孽,将鲜艳花丛烧成漫天飞扬的炭灰,扒皮一般,裸露出一望无际的黑黄色土坑;花田外,山魈层层把守,无精格杀,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无数花精在火焰里哀号挣扎,痛不欲生,无数花精透出花田,又如同被割掉的稻草般纷纷仆倒,丧生在山魈层出不穷的攻击下。 天空映成了红黑色,大火持续了整整一天,山魈们也不停地杀了一天。花田满目疮痍,变成了冒烟的废墟,偶尔有几片残破的花瓣,被风一吹即刻灰飞,空气中飘浮着各种焦味和血腥味,掺杂在一起令人作呕,到处是花精尸体的残骸,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触目惊心。 我收回了“喜”,飘落在地,望着一片狼藉的花田,久久一言不。 “花田很美,很安详,像是一个色彩缤纷的摇蓝。”我想起小公主的话,不觉一阵惘然,为了一己之私,滥杀无辜,我是否越起越远了? “魔主大人不必挂怀。”猪哥亮察言观色道,“日后魔主大人落败,我和主母的结局也和这些花精一样,甚至会更凄惨。” 我心中蓦然一凛:他说得没错,这原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残酷争斗,一时心慈手软,只会连累自己人,当年小公主为了花田,不也出卖了和海姬、甘柠真吗? “搜遍花田,不要放过一个活口。”我毅然下令,再无半点动摇。生逢乱世,只能牺牲别人来保全自己。 山魈们如狼似虎般冲入花田,所有尸体都被摘掉了脑袋,以确认不是在装死。重伤昏迷的花精,无不例外被补上一击,送往黄泉天报到。 远处传来愤怒的咆哮,一个矮小的人影浑身冒火,跌跌撞撞冲地几名山魈的阻拦,向花田外奔逃。 “放他过来。”我一挥手,山魈们纷纷让开通路,任凭他冲到我的跟前。 “鸢尾大将军,好久不见了。”我平静地望着他,这个老熟人的模样现在已狼狈不堪,络腮胡子被烧光了,脸上一块黑一块红,衣衫各处还燃着火,裸露出来的皮肤焦黑一片。 “你,你,你是……”鸢尾大将军惊骇交加地看着我,在我强大的气势压迫下,他“扑通”一声半跪在地,耳鼻缓缓渗血。 我好整以暇道:“大将军寿辰之日,我曾经亲自上门道贺,大将军贵人事多,恐怕早就忘记我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了。” “是你!我……我认得你!你叫……林飞!”鸢尾大将军神色一震,不能置信地叫道,“怎……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被魔主大……人关押了吗?” 猪哥亮一脚踢倒鸢尾大将军,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你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魔主大人!” 鸢尾大将军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旋即爬起来,满目怨毒地盯着我道:“原……原来是你毁……灭了花田!为什么……为什么要烧掉我们的家……园?为什么要杀害……我的族人?你想和楚度斗……尽管去找他,为什么要杀害……无辜?为什么……” “你们无辜么?身为棋子,就要承受棋子的命运。”我无奈地长叹道:“花精一族投靠了楚度,便是我林飞的敌人,我没得选择,你们也一样。” “苍天啊!美……美丽的花田,何时变……变成了恐怖的地……地狱啊?我们花……花精向来与世无争,为何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鸢尾大将军捶胸顿足,仰天悲呼。 我面无表情:“我不会对花精斩尽杀绝的,你的女儿,我将来也会妥善安排,你好生去吧。” “你这个恶魔!你也配当魔主?”鸢尾大将军指着我破口大骂,语气流利得出奇。 螭枪呼啸而出,赤焰矫夭回旋,将鸢尾大将军双腿齐齐射断,鲜血犹如泉喷。我冷冷地看着他:“死了那么多花精,还没有让你学会时务么?你以为魔主是什么?美丽神奇的魔刹天传说?只有白痴才会这么心想,让我告诉你,魔主的宝座是用血与火染红,是用白骨和生命堆积的!” 鸢尾大将军匍匐在地,口中大骂不止。 我正想结果他的性命,忽然心生一计,立刻下令让山魈们停止杀戮,然后在花田寻找昏迷不醒的活口。随后我又对鸢尾大将军道:“既然大将军不领情,那么明日我就去葬花渊走一遭,亲手刹了小公主。” “你!”鸢尾大将军目眦欲裂,血丝溅出眼角。 我一脚将他踢飞,笑了笑:“饶她一命也未尝不可,小公主美貌婀娜,我见犹怜,猪哥亮,你想尝尝她的味道吗?” 猪哥亮揣摩到了我的心思,十分配合地说道:“被夜流冰穿烂的破鞋,属下没什么兴趣,不如把她赏给山魈吧,十万名山魈日日夜夜不停地干她,想必会生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族群,要不然,就把她送给血戳林的土著妖怪们,我想,他们一定会感激魔主大人恩赐的这个宝贝的。” 鸢尾大将军浑身颤抖,干张口说不出话来,最后一口鲜血喷出,溅得我满身鲜红。 “大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花精们是否灭族,小公主是否会惨遭蹂躏,取决于你的念之间。反正你难逃一死,临死前不如为你的族群,为你的女儿做点儿好事。”我用脚踩着鸢尾大将军的胸膛,继续威胁道。 鸢尾大将军呆了半晌,万念俱灰道:“你……你想要我做……什么?说……吧。” “大将军果然爽快!”我装模作样地将他扶起,“你放心,我一定信守诺言,保小公主一生平安,花精一族得以延续!将来我杀了楚度,小公主便能逃出夜流冰的魔爪,岂不更好?” 鸢尾大将军颓然倒地,老泪横流。 许久,山魈们前来禀报战果,花精总共阵亡六万五千三百七十二人,仅剩三个幸存者,大部分死亡的花精都是在大火中烧伤昏迷的,没有和山魈照过面。 “看来魔主大人想要留下这三个活口嫁祸了。”猪哥亮微微一笑,“不知主公想要嫁祸给谁?” “清虚天。”我看了一眼鸢尾大将军,淡淡道,“把他带走,教教他怎么写遗言。” “属下明白。”猪哥亮一把抓起鸢尾大将军,拖向花田。 “那三个花精醒过来以后,会相信清虚天杀的他们吗?”鸠丹媚问道。 “当他们看到鸢尾大将军临终前的血书,至少会半信半疑,接下来,就要看我们自己如何扩大他们的疑心了。”我把鸠丹媚揽在怀里,微微一笑,“别忘了,山魈具有变化外形的神通,而清虚天十大名门的法术,我几乎学全了。” 一个月后,一支由山魈们伪装成的清虚天奇兵,出现在魔刹天的大地上。 第二十册 第十九章 煽风点火 皎阳似火,没有一丝风,黄土坡的山道被烘烤得冒出了热气。两旁直木纹丝不动,卷曲打蔫的草叶无精打采地垂下,似乎在闷热的天气里昏昏欲睡。 树丛草窝内,万名山魈悄悄地匍匐,一双双眼睛隐隐透出碧光。 “来了。”鸩丹媚拨开茂密的枝叶丛,探头望去,远处妖影暄腾,尘烟滚滚飞扬,一路妖军正从北面疾驰而来。 “从扬起的尘土势头看,妖军在3ooo左右,车马货物的数量不少,很可能是开赴前线的运粮队。”猪哥亮气定神闲地分析道,“队伍队形散乱,显然没什么防备。” “老规矩,全部做掉。”我盯着渐渐走近视野的妖军,犹如耐心等候猎物的猛兽,直到对方全部进入了埋伏圈,才断然下令,亮出了锋锐嗜血的爪牙。 山鬼旋风般扑出,从四面八方冲入妖军。几千个妖怪措手不及,被杀得人仰马翻,混乱不堪,山道喷出了无数股鲜红的血泉,在阳光下昭显出血腥的异样艳丽。 “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 “哪一路的?认错人了吧!” “怎么像是清虚天的人,我们不是盟友吗?” 妖怪们手忙脚乱地大喊,挤压推搡,慌成一团。山魈则一言不,闷头狠杀,毫不留情。这几个月来,我传授了山魈许多清虚天的法术,虽然他们施展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效果更妙,留在妖怪尸体上似是而非的伤口,反而会使人怀疑是清虚天欲盖弥彰的伎俩。真要是一模一样的清虚天法术,只能徒增嫁祸之嫌。 妖怪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砰”一颗妖兵的头颅带血冲天飞起,摔落跟前。我平静地望着头颅上鼓凸的翻白眼球,心中一片漠然。这已经是山魈们的第十次围剿了,凡是在魔刹天巡视的小股妖军,一旦被我们现,便绝无幸免。如果屠杀花精然我于心不忍,那么习惯了战场上的一次次杀戮之后,我开始无动于衷。 任何东西,都会在习惯中麻木。 妖怪们竭力稳住阵脚,四五成团,布成一个个圈形的防御小阵,拼命顽抗。山魈们忽地四散开来,熟练地分成两队,从头尾两端再次冲入战场,将对方的阵形撕裂,搅成一锅乱粥。 战到酣出,山魈们不再掩饰,纷纷显出各自本相法身。有的暴涨如巍巍山岳,岩石般宽厚的巨脚大肆践踏,把妖怪们踩成肉泥;有的展翅冲天,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频频扑击;有的横冲直撞,倚角迸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束;有的化身缥缈气雾,出一阵阵勾魂摄魄的歌声…… “这些山魈的作战配合越来越纯熟了,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一支纵横沙场的精兵。”望着不断载到在血泊之中的妖怪,猪哥亮露出满意之色。 “这是你的功劳。”我坦言道,术业有专攻,我并不擅长行军练兵,索性放权给猪哥亮,由他负责操练山魈。百日下来,山魈们以战养战,演练配合,俨然有了几分军队的样子。 “亮并非将才,充其量只是一知半解。”猪哥亮颇有自知之明,“魔主大人欲成大业,必须招揽精通兵法的良将。” 鸩丹媚道:“楚度出现以前,北境从来就没有生过大规模的战争,北境众生早以习惯了各自修炼作战,哪里去找领军打战的将才?” “我有一个极佳的人选。”我脑海立浮现出龙眼鸡古灵精怪的模样。早在血戮林,这小子便露出了杰出的军事天赋。需费一些手段,才能令他语楚度反目,投靠到我的麾下。 此时,伏击战接近尾声,场上只剩下几十个妖怪浴血苦战,强行支撑。其中一个花脸妖将尤其勇猛,左冲右突,视若疯虎。手中一对巨大的八角铜锤舞得呼呼有声,风雨不透,山魈们刚接近,就被强烈的锤风震开。 “是白眉山的黄老虎!此妖在魔刹天出了名的好勇斗狠,至少有转态修为。”鸩丹媚跃出丛林,向花脸妖将扑去。 “让我来吧。”我看似随意跨出一步,犹如御风轻舞,后先至,掠过鸩丹媚数丈之遥,将魅舞的精髓挥得妙到颠毫。 “澎澎澎!”举手投足,我从容挥洒,一个个挡在前方的妖怪飞了出去,倒地立毙,全无招架之力。山魈知趣地散开,场中空留下黄老虎孤单单的一人。 “你是-——林飞?”黄老虎又惊又骇,双锤示威般高举过顶,肩胛的肌肉块块鼓起。 “放肆,你应该称呼本座为魔主。”我淡淡一哂,仿似闲庭信步,向黄老虎走去,气机死死锁控在方圆十丈。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我的感应。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黄老虎不自觉地向后退去,手臂微微抖,鲜血顺着锤角淌落,滴在**的胸毛上。 我亦步亦趋,逼向对方。黄老虎面如土色,不断后退。 我的心灵忽而臻至一种玄妙的状态,仿佛天地万物,匍匐脚下,任由我摆布操控。眼前的妖将,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手捻死的蚂蚁。他微张的汗毛,收缩的瞳孔,加快的心跳,妖力贯通四肢的流向分布无不被我清晰捕捉。 一阵窃喜涌上心头,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调养,我不但法力尽复,还隐隐有了迈入末那态的突破预兆。 狂吼一声,黄老虎再也无法抵挡我不断高涨的威压,双锤抡起,向我轰然砸落。 我昂然而立,不躲不挡,准确无误地判断出对方是虚张声势。 果不其然,声势威猛的双锤压至头顶,突然向左右分开,锤柄呼地脱手,郑向我的双肋。黄老虎翻身跃起,头也不回头地弃锤狂逃。 我轻笑一声,脚步微错,贴近他的后背。黄老虎猛然转身,双腿间诡异地甩出了一条粗如锤头的虎尾,又快又狠,凌厉抽向我的脸。 “花样还不少嘛。“我悠然飘起,身影贴着抽*动的虎尾灵妙转动,探手轻松抓住虎尾,生死螺旋胎醴透掌而出。虎尾凭空不见,生死螺旋胎醴过处,黄老虎的双腿、小腹、胸膛一一消失,整个人仿佛被虚空无声无息地吞噬了。 刹那间,我似乎连通了另一个世界:血浪翻腾,黑雾弥漫,恶鬼凶灵的哀嚎凄叫响彻天地。 黄泉天!我心头一颤,蓦然生出感应。滔滔奔腾的幽冥血河中,一双赤红如火的眼睛浮现出来,与我遥遥对视,目光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异。 “龙蝶!’我几乎要脱口喊出这个名字。转息间,龙蝶已经隐入血海。我试图搜找他藏匿的方位,然而视野被无边无际的幽冥波涛淹没。阴戾之气陡然暴涨,铺天盖地向我卷来,像要把我从魔刹天硬生生地拽入黄泉。大惊之下,我立刻分离生死螺旋胎醴,碧色的生胎醴旋转成飓风,割断了与黄泉天的联系。 回过神来,我兀自感到肌肤阴森寒,鬼魂们的刺耳嚎叫仿佛还回荡在耳边。我不由忧喜交加,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找上龙蝶,大改过去他暗我明的不利局面。但以我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破除阴阳之隔,探窥黄泉天。只有生死螺旋胎醴大成,我才有机会深入黄泉,找出龙蝶,永绝后患。 “魔主神功盖世,举世罕见。”猪哥亮在背后呼道,语声难掩惧意。黄老虎死得如此奇诡,远远出了他的认知。 鸠丹媚也喜滋滋地赞叹起来:“小色狼现在真的好厉害,就算我已是末那态,也挡不住你这稀奇古怪的法术。” “江河不遇到海洋,就永远不会知道自身的渺小。大道无极,我还差得远呢。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蚀魂壑的囚禁岁月,不但沉淀了我所有的浮躁,还因为七情的觉醒,使我依稀感受到了冥冥中的道。而越是道境提升,便越能察出自己的不足。 山魈们开始清理战场,己方尸体全部销毁,不留丝毫蛛丝马迹。捣翻着妖军运载的货物,猪哥亮捧起一堆丹药,递到我的面前:“魔主大人请看,三十车的货全是药草。” 我捏碎一颗鸽卵大的红色丹丸,闻闻气味,又轻轻舔了舔:“炼制的主要原料是黄精、血参和七星肉质,都是补血修元的疗伤药。这批货多半是送往前线的红尘天。” 猪哥亮欣然称是:“看他们车马行进的方向,的确是奔天壑而去。” 我走到一具妖将的尸体旁,仔细摸索,从束甲的腰带内侧找出了一块令牌。紫铜打制的圆形令牌中央,镌刻了“补给军,第十三大队,商毛松”几个字。”这是标明身份职守的令牌。”猪哥亮介绍道,“正式从军的每一个妖怪都有。” 把玩着手里的令牌,我的目光落在了散乱一地的药材上:“这也许是个机会。” 猪哥亮眼神一亮:“魔主大人莫非想让山魈变化成运药的妖军,借机混入红尘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亲自率领三千山魈,前往红尘天的战场。只有确保楚度的大军被吉祥天击败,我才能趁势而起,捞取最大的利 益。”在魔刹天,我顶多小打小闹,难以对楚度造成强有力的打击。混入红尘天可就不同了,虽然我无法直接抛头露面,但在魔刹天与吉祥天交战的紧要时刻,偷偷制造几场大混乱,便足够决定整个战局的胜负了。 猪哥亮思虑片刻,道:“既然魔主大人决议已定,亮愿领一部分山魈,赶往魔刹天与清虚天之间的天壑,对那里驻扎的妖军采取骚扰的战略,把嫁祸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我微微一笑:“吉祥天在清虚天应该会暗插一个够份量的内应吧到时候我再联络隐无邪,令他推波助澜一番。” 即刻整军,我们兵分两路。三千名精锐山魈变化成妖怪的模样,驾着装满药材的车马奔赴红尘天。我和鸠丹媚虽然不会变化,但也涂脸粘毛,细细乔装打扮了一番。其余七千多山魈跟着猪哥亮,冒充清虚天的人继 续开展游击战。 紧急行军十余日,我们抵达至龙门天壑附近。一路上,岗哨关卡逐渐密集,临近天壑处,妖军更是层层布防,安营扎寨。沿途的茂林里时不时冒出点点寒光,一群群妖兵在天空来回逡巡,展开的翅膀撩起阵阵狂风。 “站住!”树木搭建的寨楼前,一队妖军喝止住了我们。再往里走,是密密麻麻的妖军兵营,把龙门天壑所在的大湖围得犹如不透铁桶。粗略估算,这里驻扎的妖军至少有十万之众。 “我等是押运药材的补给军,还请将军放行。一个冒充队长的山魈赔笑掏出令牌,递了过去。我混夹在队伍中间,悄悄打量四周的兵营分布。 “所有人下车。”为的妖将接过令牌看了看,挥臂喝道。手下的妖兵纷纷围上来查验药材,并对我们逐一验对令牌。这里的防卫警戒,明显比沿路森严许多。 “咦,你们的队长黄老虎呢’’妖将目光炯炯,从我们一行身上掠过。黄老虎的令牌早被我连同尸体送去了黄泉天,幸好我们早有准备。 山魈打着哈哈道:“黄将军临行前身体抱恙,所以没有跟来。这支押运队暂时由我这个副队长统领。” “身体抱恙?”妖将神色愕然,额头的黑白色条纹斑拧成一团,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山魈,“难道黄老虎半年前的旧伤作了?” 我直觉地感到他有些不对劲,灵机一动,抢在山魈应答前叫道:“黄将军只是叫嚷着肚子痛,小的们也不知是不是旧伤。”对方言辞似乎暗藏试探,万一黄老虎根本没受过什么半年旧伤,山魈顺水推舟地敷衍称是,岂不中了妖将的圈套 妖将狂笑一声,猛然抽出背后的双矛,口中大吼:“你们到底是什么 人最好乖乖跪倒在地,束手就擒接受盘查!再敢妄动,就把你们当作敌 军细作当场处决!”、 周围近千个妖兵顿时舞枪弄棍,紧逼上来。 我暗叫糟糕,不知哪里暴露出破绽,引得对方起了疑心。嘴上兀自 狡辩:“将军何出此言我等辛辛苦苦押送药材来此,怎会是敌方细作将军 莫要冤枉了小的们。” 在我的示意下,山魈们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将含冤受污的表情演 绎得淋漓尽致。 妖将展开双矛,乌黑亮的矛尖直指我的胸膛,一个劲地冷笑:“你 也算狡猾。不错,黄老虎身上的确没什么旧伤。但他既不会肚子痛,也不 会抱恙生病。因为在他六岁时,机缘巧合地吞服过一株万年车马芝!,, 我心头一沉,立刻明白己方露馅的原因了。空空玄曾经提到过车马 芝这种灵草,形状类似一个驾着马车的小人。车马芝灵智半开,几近成 精,堪称北境最神奇的药草之一。据说服食过车马芝的人,百病不染,百 毒不侵,又怎会抱恙成疾呢 “将军说笑了,车马芝何等珍贵,哪里能随便遇到?”,我给鸠丹媚使了 个眼色,形势不妙,逼不得已只好放手蛮干了。 “说笑老子刚巧也是白眉山出来的,和黄老虎情同手足,对他的事 再清楚不过了。”妖将猛然喝道,“尔等还不放下兵刃,乖乖从实招来”又 恶狠狠地吩咐手下妖兵,“他们一旦抵抗,格杀勿论!” 我默立片刻,无奈长叹一声:“将军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自 取灭亡么” 妖将倒也机灵,双矛顷刻舞成一团呼啸的光影,疾刺向我。 我倏然跃起,迎向双矛。一拳‘轰”字诀全力击出,犹如电光火石,破 开双矛。“砰”!妖将胸膛塌碎,铁铸的双矛化作碎片激溅。 “先杀回去!”我厉声叫道,转身扑向来路。“喜”浮出神识,化作熊熊 烈日,灼热的光焰喷射向几十车药材。山魈们纷纷现出原形,跟随我汇聚一条奔腾的怒龙,冲向妖兵,誓耀杀出一条血路。 “敌袭!敌袭!”妖怪们大呼小叫,纷纷堵截追击,附近的妖兵前仆后继地杀来。寨楼上响起刺耳的竹哨声,从最近的一座兵营内涌出流水般的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扑向我们。 第二十册 第二十章 突围苦战 左右两翼合拢,布阵冲锋!”我大声疾呼,过很多次,山魈迅列成 最具攻击威力的三角阵仗,犹如一枚锋锐的尖凿,疯狂刺入茫茫敌海。 混入天壑的计划已经落空,想带着山魈在防守森严的大军中强行杀入天壑,更是痴人说梦,何况今日还不是月圆之夜。眼下,我们只能逃离此地,再做打算。头顶上空很快变成黑压压一片,不断有妖怪从远处飞至,各处兵营传来急促的号角声,寨楼上彩旗翻飞,妖兵们打出一个个调动应变的旗语,举目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浪潮般起伏的人头。 突如其来,我心中闪过一丝近乎软弱的彷徨。虽然我和妖军厮杀过很多次,早有丰富经验,但像现在这样,在数十万浩瀚大军的包围中生死相搏却从未有过。四周杀声震天,妖怪们狰狞凶恶的脸仿佛在眼前放大,每一张脸看起来似乎都一样,而我们三千人的孤军就像是大浪中的砂粒,随时会淘尽。 在被群体淹没的汪洋中,“我”到底有什么不同“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是战争!除了杀人或者被杀,没有其他意义!”几乎在同一刻,我斩断了莫明的情绪。 “杀!”我蓄满法力,双拳以“刺”字诀击出,千百道细密的光线如同箭雨,射得妖军人仰马翻。一拳未终,我已飘然跃起,双腿连环数百下踢出,将围过来的妖怪踢得骨骼尽断。同时瞄准上方喷出三昧真火,十多个从天空俯冲下来的妖怪被烤成焦香肉串。 鸠丹媚紧跟在我身侧,九根蝎尾上下翻飞,忽刺忽缠,毒蛇般咬噬了无数鲜活的生命。在我的叮嘱下,鸠丹媚没有动用第十根金色蝎尾,以免招惹吉祥天。尽管如此,以她末那态巅峰的修为也所向披靡,足可自保。 混战中,我既不能施出招牌式的螭枪,以免被识破身份;也不敢轻易 使用尚未完美的生死螺旋胎醴,唯恐误伤了周围的山魈。我和鸠丹媚作为正面突击的箭头,山魈们从侧翼配合防护。三角阵过处,血肉横飞,遍地死伤,铠甲兵器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裂!刺!断!” “欲浮出我的神识,实质化成耀眼的蓝色电芒,与神识气象术相融。我每一拳击出,都形成凌厉的电网,撕裂此起彼伏的敌军阵浪。此时此刻,无论想什么都是多余,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只有不停地杀戮。杀到疯狂,杀到恐惧,杀到麻木! 无数妖怪在前方仆倒,又有数不清的妖怪涌上来,无休无止,令人厌烦而心神疲惫。山魈的数量在一点点减少,三角阵像被挤压的气泡,忽涨忽缩地变形,再也难以保持最初的完整阵势。一旦有山魈被妖军冲散,立刻就被卷入呼啸的敌浪,连渣滓都不剩。 我们不断向前突破,妖军也随势追堵,死死咬住我们不放。右后方蓦地杀声四起,另一支从妖营里出来的生力军也赶到了。百忙中匆匆一顾,驻扎天壑的妖军大营几乎出动了半数,东绕一堆西奔一堆地调兵遣将,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如果被他们形成瓮中捉鳖的合围之势,我和鸠丹媚可以逃脱,山魈却必将全军覆没。 “收缩队形,去北面那个山坡!”我掉转方向,陡然右拐,向三里外的小高坡冲去。“喜”率先开路,灼热的火球光焰万丈,将前方敌军烧成炭灰。仗着元力护体,我任凭对方密密麻麻的利器砍刺全身,只攻不守,务必以最快的度捅出一个缺口,杀出重围。 “北面的山坡’鸺丹媚的蝎尾洞穿一名妖将小腹,缠绕住尸体向旁横扎,扭头讶然看着我,“那不是又杀回去了吗” 西面,是我们来时的莽莽丛林,也是我们奔逃的方向。林深树茂,地势狭窄,又有毒虫猛兽干扰,敌军不易形成有效的阵仗围击,本是最佳的突破路线。而北面的小高坡紧邻妖军大营,相距龙门天壑下的湖畔不到一里,堪称敌军防守之重。中文小说吧 “你看看妖兵的样子,无论我们逃往何处,他们都会紧追不放。再加 上沿途各处兵站闻讯堵截,我们能活下来的有多少’’我咬牙回道,“喜”“惧…哀“‘欲”统统升腾而出,结合神识气象术,化作排山倒海似的猛攻。 有利必有弊,在丛林里,数千山魈很快就会被打乱,不得不各自为战,和我、鸠丹媚失散是迟早的事。而先前之所以能一路横冲直撞,是因为我和鸠丹媚担当的三角箭头太强,冲击力十足,没有我们俩领军,山魈注定沦为被逐个击破的命运。 耗费大量心血养成的山魈,我岂能败个精光 “上了山坡被围,同样是死路一条啊。”鸠丹媚的九根蝎尾倏然收缩,又如孔雀开屏般猛然抖射出去,一根根红黑色的蝎针仿佛疾风骤雨,从蝎尾末端激射出去,刺得妖怪哭爹喊娘,满地打滚。 “这样才能误导妖军。”我眼角的余光死死瞄着天空,妖怪们扑展羽翼,犹如附骨之蛆一路尾随。 “刚开始,妖军的空中兵力十分重密,显然是怕我们从天上逃走。但杀到现在,我们始终在6地纠缠,山魈也没有露出真实法象。对方误以为我们没有飞行能力,所以才不断加强地面调动,空中的妖军布防也出现了疏漏,转而以跟踪骚扰为主。如今返身回杀,给妖军造成我们因为绝望而誓死一搏的假象,从而吸引妖军把重头放在6战上,空中的布防就会更加松懈。” “所以你选择了那座小高坡,到时再从空中逃走小色狼还是足智多谋的将才嘛,难怪你一直没有让山魈显示法象。”鸠丹媚媚笑着蝎尾猛抽,将一个从左侧偷摸上来的妖将鞭打成旋转的血肉陀螺,香舌轻轻舔了舔飞溅在唇边的鲜血。 我无言苦笑,我哪里称得上将才其实抵达天壑前,我就该考虑计划万一失败后的应手,事先做好部署。现在亡羊补牢也有些晚了,三千山魈,杀到现在不足两千,还要继续消耗下去。抓起两名妖怪,我将他们对撞成肉饼,心中迫切感受到了一名优秀将领的重要。 妖军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们的回马枪,大部分兵力都调向西线追截。一时间,被我们杀了个措手不及,阵形出现了短暂的混乱,拥挤成团,难以形成有效防御。在我的疯狂攻击下,一个个妖怪像劈开的干柴向两侧分开,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急向北突破。 刚开始,我们势如破竹,推进的度极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妖军回过势来,加紧部署调度,原先追击的人马从后方缓缓逼近,层层推动。驻扎在天壑大营的妖军则形成一堵堵厚实的人墙,采取坚守的防御阵,大量手执刀盾、孔武雄壮的妖怪挡在最前沿,厚重的钢盾密不透风地紧挨在一起,形成巨龟般牢不可破的阵仗。双方接触时,钢盾掩护后的妖兵趁隙刺出一柄柄尖锐的矛枪,像龟壳内钻出的尖刺,闪耀出密密麻麻的寒光。中文小说吧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们的前进变得异常艰难,变成了最难打的攻坚战。敌军前后夹击,山魈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里,在我的严令下,没有山魈敢崭露法象,十成力量最多施出了七、八成。望着不断减少,损失惨重的山魈,我从肉痛到麻木,视野内晃动的都是妖兵的身影,仿佛重重一点黝暗的乌芒突然从妖军内破出,带着凛冽刺骨的寒气,直袭我的咽喉。一个面目阴冷的妖将手执方天画戟,飞扑向我,戟身在空中出高摩擦引起的嘶嘶声。 世态!妙有的境界令我清楚察觉到了妖将的强悍修为,戟尖临近咽喉,骤然笔直下划,似要改变目标,挑破我的胸膛,在戟尖与胸口即将接触的一瞬间,长戟竟然再生变化,蓦地一沉,化成横扫之势,戟头月牙形的利刃砍向我的腰部。 妖将这一击变化巧妙,一波三折。不但威势凌厉,还隐隐藏了余力,戟柄颤抖不停,分明留下一环套一环的后手。我若老老实实应对,立刻就会被对方连续不断的变化缠上。而我这个担当箭头的人一旦停滞不前,整个三角队形就会被敌军活活拖死,导致山魈成倍伤亡。 略一侧身,我不退反进,直冲妖将,以肉躯迎上戟尖。闷哼一声,我嘴角溢血,森冷的戟尖在后背猛烈划过,月牙刃更是锁卡住腰部,肌肉被拧得卷曲起来。正常战势下,我如此蛮干便是腰断背裂的下场,但有了元力大为不同。拼着身中戟招,我获得了与妖将近身的宝贵机会,双方距离顷刻贴近,面面相对,长长的戟柄几乎凹弯成一个圆。在对方惊骇的目光中,我左手抓住戟柄,右拳贯入妖将太阳穴,直击得脑浆迸裂。紧接着飞起一脚,将尸体向右踢飞,撞得几名偷袭的妖兵筋骨寸断。 距离预定的山坡已经不足一里,战斗也更加激烈,每突破一层妖军防线,必然换来多名山魈伤亡的惨烈代价。整个战场好像变成了黏稠的泥潭沼泽,举步维艰,令人困顿疲惫。饶是我炼出生死螺旋胎醴,结成魅胎,也在一个多时辰的连续搏杀中感到了厌倦。法力的消耗不算什么,精神上的疲惫才是最要命的,在源源不绝、杀之不尽的敌海中,我都快变成了牵线木偶,只晓得刻板重复地不停杀戮。 “跟紧了!”,狂喝一声,我犹如龙卷风旋转,标射疾冲。这是我从楚度的攻击中参悟出来的,无数只拳头从我急旋的身影内探出,每一拳都蓄满“裂“‘轰“‘刺…封…断…缠…卷“‘化…衡”要诀,集“欲“‘喜“‘哀““惧”的力量,将神识气象术挥洒得淋漓尽致。 电光驰骋纵横,光焰灼热喷耀,黑雨密集激射,灰雾翻滚起伏。妖兵成片成片栽倒,铁桶般的防线被我强行撕开一个缺口。 “突出去!”我势若疯虎,拳脚大开大阖,法术眼花缭乱,丝毫不顾惜法力的消耗。在我的猛烈爆下,山魈们振作起士气,奋勇杀敌,从破开的缺口疯狂冲击。 距小山坡只剩半里之遥。我瞥了一眼上方,天空的妖军防御越来越疏漏。由于我们深陷重围,混战成团,对方难以在空中形成精准打击,大多数妖怪只是袖手旁观,瞧个热闹,甚至嘻嘻哈哈地谈笑指点,全无防备之心。 大量妖兵从缺口涌出,向我们合围而来。四周仿佛变成一个人间 屠场,修罗地狱。双方都杀红了眼,惨叫与怒吼混杂,断臂和残肢齐飞。蓦然,两波湍急的气浪分别从左右两侧袭至,绕过我,直扑身后的鸠丹媚。 左边的妖将魁梧高大,掌中一柄巨型斩马刀长约三丈,刀背足足一尺来宽,斩马刀在空中划过黝黑的弧线,初时悄寂无声,刀至半途出风雷轰鸣之音,愈来愈响,犹如炸雷霹雳,震得人立脚不稳。右边的妖将瘦弱矮小,手执一柄细锐匕,雪亮光。和斩马刀截然相反,匕刺出时响声惊天动地,刃口与空气的摩擦竟然生出闪耀的火花,匕尖接近鸠丹媚时,出的声响渐渐销声匿迹,匕影也变得若有若无。 两名妖将都具备世态的强大妖力,一刀一匕配合得巧若天成,交叉成夺命的利剪形状,封死鸠丹媚所有的退路。 鸠丹媚扬起蝎尾,迎向高大妖将,与斩马刀接触的刹那间,蝎尾巧妙抖动数十下,想用巧劲卸去对方刚猛的力道,再借力打力,将斩马刀的去势引向右边的矮小妖将。 这本是连消带打的妙招,但结果大出我的意料。“嗡”的一声,气势汹汹的斩马刀被蝎尾一碰,居然荡开,刀锋像轻飘飘的柳絮掠起。这刚猛之极的一刀,走的竟是至柔的路子!绕着蝎尾,斩马刀划过一连串奇妙的弧线,似曲似直地缠住了鸠丹媚。而本应柔弱的匕却出至刚至猛的妖力,犹如斧削刀凿,彪悍威猛,掀起滚滚气浪,巨山般压向鸠丹媚。 鸠丹媚连消带打的愿望顿时破灭,反而因为应对错误,蝎尾的变化受到了克制。 糟了!我心头一沉,为了闯出重围,身为三角阵箭头的我俩,都是用最快、最冒险、最极端的方式冲突,务必一个回合解决对手,绝对不能和对方纠缠。现在鸠丹媚料敌失误,即使以她高出一层的末那态修为,也休想马上摆脱这两个妖将。 一弹指,鸠丹媚就从紧挨身后,变成被我甩开半丈。不用几息,她就会被急突进的三角阵甩远,直到陷入重围。停下,返回还是继续前冲 我脑海中一片空白,一旦返身援助,整个队伍肯定完蛋。 转念间,鸠丹媚落在了三角阵的末尾,兀自与两名妖将厮杀,四周汹涌的敌浪仿佛随时要将她吞没。 第二十册 第二十一章 战场悟道 该死!她是鸠丹媚啊!我怎么可以犹豫?恍若惊梦忽醒,我身形一顿,下意识的停止 了步伐。 “原地防御!”我嘶声叫道,蓄势直击的双拳化为曲线的柔劲,卸去正面妖兵的狂轰 滥击,“哀”的雾团迅扩散,竭力环护住山魈。 四周压力骤然暴增,拳脚兵刃掀起的呼啸气浪形成强有力的冲击。带动我们整个队 形摇摇晃晃。留在原地等于做一个被动挨打的靶子,任凭妖兵像山塌雪崩,一重强似一 重地连续撞击过来,就算不动手开杀,挤都能把我们挤扁。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近百名山魈接连战死,咽气的一刻至少被数十件兵器乱斩分 尸。山魈零碎的血肉落在地上,一点点化作青黑色的山石岩块。 “咣当”一声,斩马刀从高大妖将的掌中滑落,他手捂咽喉,颓然僵倒,六根蝎尾 同时从他喉头抽出,带出一蓬鲜血。拼尽全力杀了一个劲敌,鸠丹媚还来不及喘息, 矮小妖将的匕又如狼似虎刺至。这么一耽搁,鸠丹媚立刻陷入妖兵包围,好几个悍勇 的妖将疯狂扑向她,重重叠叠的妖军阵浪裹着她冲近,与我们彻底分隔开。 激战中,浑然不觉天色已晚,黑夜的波浪无声漫涌,似将鸠丹媚推得愈渺远。 “鸠丹媚”我的呼声犹如炸雷,响彻四空。一根透明晶莹的千千咒丝向后倏地弹出 ,直射妖海中的鸠丹媚。 鸠丹媚心领神会,奋身跃起,矮小妖将飞跃出去,小腹裂开八个喷血洞孔。鸠丹媚 闷哼一声,香肩被两柄突袭的长矛刺中,身形不得不下落。 同一刻,咒丝缠上鸠丹媚的腰肢,猛然拉起,“嗖”像拽着一只飞扬的风筝在空中 划过,闪电般将她拖至我的身边。 “杀!”我狂吼一声,带领整个队伍再次向前猛冲。 数不清的妖怪在身前倒下,我冷漠无情地收割生命,内心却翻涌不休,一次次浮出 鸠丹媚被妖将缠住的景象。为什么?那一刻我为什么会犹豫?我怎么可以!她可是我亲 近的女人啊,我怎么能够犹豫?愧疚像滚烫的烙铁,灼烤着我灵魂的血液,直到烧出血 液深处最真实的颜色。 那里也许已经不再鲜红。 到底是为什么?莫明的愤懑令我无处泄,抓住一名妖将的双腿,我将他活生生的 撕裂。 为什么?尸体的血沫溅满我的脸,唇角腥味弥漫,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猩红。 为什么?我一抓剖开对面妖将的胸膛,掌心触摸到滚热跳动的心脏,在红尘天的海 上,我可以为了三个美女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如今却做不到了呢?当年,我仅仅是北 境的一个流浪小儿,是烂泥,是无赖,是对道一无所知的弱者。而现在,我长大了许多 ,感悟了许多,我被月魂誉为最有希望突破知微的强者。 可现在我却要犹豫了。 懂得越多,难道就越敞帚自珍?无语望向苍穹,孤冷星光点点,它们不再映入我的 眼睛。 或许我的目光停留在了比星辰更高的地方。 也或许有其它的光芒遮住了我的视线。 厉吼一声,我不停顿地击飞十多名敌将,身形侧移,将一个脚将没入敌海的山魈拉 了回来。一丝危险的警兆陡然生出心头,我瞧也不瞧,双腿往下连环蹬踏,地面裂开大 洞,几个形如穿山甲的妖将刚刚扑出,就被我踩成碎肉。 距离小山坡已不足十丈。 闷雷般的蹄声隐隐响起,大地震动,狂风翻腾,声势浩荡惊人,蹄声仿佛密集的擂 鼓敲碎夜色,出山崩海啸似的轰鸣。 我倒抽一口凉气,不用察看,也知道对方加派了一支绝对强劲的骑兵,意图战 决。一旦被他们缠住,万事皆休。拼尽全力,我体内一口精气流转,像一枚疾的花炮 射向前方,拳脚齐出,肩抵胸椎,纯粹以强横的肉身将妖兵撞得东倒西歪,满地打滚。 霹雳翻动,旌旗招展,妖兵忽然向左右两翼分开,中间尘土飞扬,冲出一支彪悍骑 兵,直扑而来,恰好封死了我们的路线。 我顿时头皮麻,紧赶蛮干,使尽了浑身解数,还是被对方堵住了我们。这是一支 堪称移动堡垒的重甲骑兵,坐骑皆是狰狞可怖的奇兽,头大如斗,獠牙突兀,额头数尺 长的犄角尖利峥嵘,浑身裹罩在一袭紫铜鱼鳞子甲内,腾跃奔跑自如。兽背上的妖兵一 式玄铁重铠,配置长枪砍刀,露出战盔的眼睛神光充足,个个都有神态左右的妖力。 当先冲出的为妖将尤其显眼,银盔雪甲,面如冠玉,赤手空拳,胯下一头照月九 头狮张牙舞爪,凶恶咆哮,九个血盆大口里喷出刺骨寒风。 拼了!不做丝毫考虑,我一往无前地冲过去。在这队摧枯拉朽的重甲骑兵面前,任 何防御都是纸糊的,退缩闪避只能更陷被动。唯有以硬碰硬,用最快的度闯出一线生 机。 哀喜欲惧齐齐破入骑兵队阵,光焰迸溅,气浪爆炸,一并头头怪兽嘶吼着倒下,痛 苦翻滚,鸠丹媚伺机配合,九根蝎尾疾风骤雨般刺出,必取敌军双眼,令妖怪沦为一个 个瞎眼铁饼。 照月九头狮奔跃起而至,妖将挥拳直击我的面门,霎时,我察觉出对方的妖力在世态 巅峰,比我丝毫不差,换作鲲鹏山之行前,我根本不须一个回合解决对手,何况还要加 上凶猛作怪的九头狮。 双方猛烈冲撞在一起,九头狮抓牙翻飞,咬抓向我的四肢。妖将嘴角渗出一丝冷笑, 拳头化成冰寒的雪团,以惊人的度翻滚、崩、壮大,形成排山倒海般的雪崩之势。 衡!神识气象术最玄妙的一招击出,拳头在空中似快似慢,与对手拳头相触,黑碧色 的生死螺旋胎醴与雪崩妖术正面交击。妖将的冷笑僵滞在嘴角,转瞬间,整个人加同九 头狮消失得无影无踪。 生死螺旋胎醴波及处,妖军灰飞烟灭,就连几名山魈也惨遭殃及,大半个身子被送去 了黄泉。 “砰!”鸠丹媚疾刺的蝎尾被十来个妖将联手挡住,反震之力推得她向后倒退,恰好 触及生死螺旋胎醴的余波! 让开啊!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手足冰凉,眼前甚至出现了鸠丹媚香消玉殒的 悲惨幻觉。 奇变突生!鸠丹媚浑身自动绽出灿烂的金芒,抵住了生死螺旋胎醴的侵蚀,丝毫不 受影响。我不能置信地瞪直了眼,心中又惊又喜。 妖军不自觉地惶惶后退,一双双眼睛闪烁着迷惑不安。被我斩杀并不可怕,但死得 莫名其妙,诡异得连尸体都不剩,恐怕才是他们最畏惧的。趁着妖怪军心混乱,黑碧色 的龙卷风仿如幽冥使者,摧枯拉朽般直冲上山坡,将沿途的刀山枪林扫荡成平地坦途。 我们终于站在了坡顶,身边只剩下三百多山魈,个个遍体鳞伤,气喘如牛,浓稠的 鲜血渗染得衣衫沉甸甸往下垂。坡下,尸横遍地,血河肉山堆垒。妖兵从四面八方涌至 ,将山坡围得水泄不通。一支支生力军从远处奔来,不断调兵遣将,排行布阵,重重叠 叠的森严阵势看得人心里毛。在他们眼中,我们已是瓮中捉鳖,任由鱼肉。 通红的火把接二连三的亮起,“滋滋”的火焰在夜风中摇曳,像一只只恶魔窥视的 眼睛,嵌入了漆黑的幕布。 妖军终于布置完毕,蓄势待。 蓦然,四周从极度的喧闹***,转变成极度的沉寂,如同一个悲凉的坟场。只听到 骑兽鼻孔喘气呼的扑哧声,铠甲兵器摩擦的金属声,宛如暴风雨前特有的碰压抑沉重。 瞄准坡顶,妖兵缓缓举起枪矛。寒芒与星辉、火光交织在一起,闪耀出异样的妖美。 我忽悠步入一种玄异的心境,生命的毁灭与拼搏,消失与存在,壮伟与丑陋,希望 与绝望……在战场上矛盾而和谐的融会一体。曾经鲜活的血肉,曾经风化的尸骨,曾 经痛苦的呐喊,曾经激扬的时光,曾经的起点和终点,最终都将无穷无尽的轮回下去。 没有曾经,永恒循环变幻。 生是死的另一面,引岸即是彼岸!俯视大地,仰望苍穹,我热泪盈眶,第一次真正 感受到了“道”的存在。 碎念杂绪尽都敛去,疲惫一下子从所有毛孔泄出,我的身心一片灵寂,清幽得像要飘 起来,融入那玄奥的冥冥轮回。 末那态! 第二十一册 第一章 辨清真伪 全身隐没在“哀”内,我们犹如一团轻雾,冉冉飘向高空中的一轮明月。 清辉随着灰雾涌动,仿佛游烁的银色鱼鳞。雾团从四周飞舞的妖怪身旁无声的过,像是被夜风自然而然地带起,神不知鬼不觉。 经过我们一闹,天壑附近的防范愈加森严,进出营寨的妖兵除了验证身份,核对口令,还要接受再三盘查、搜身,确认无误才得通行。 一辆辆载满货物的车队停靠湖畔,重甲骑兵如同众星捧月,将车队层层围护,手持寒光闪耀兵刃的妖兵警觉着四周任何的风吹草动。军需官守在货车旁,进行最后的盘点核对。天上狂风如涛,羽翅遮云,来回逡巡的妖兵神情肃穆,如临大敌。 “这些货估计全是丹药芝草,竟然有八千多车。上次我们烧掉的只是个零头。”鸠丹媚伏在我的背上,悄声道。 “大手笔啊,都是从魔刹天各地运来的。”我垂涎的目光从鼓囊囊的货袋上一一掠过,“天壑开启,它们就会被立刻送往红尘天。可想而知,红尘天即将爆的一战会有多么空前的规模。” 鸠丹媚语声振奋:“把它们全烧了,妖军必然大受打击!” 稍加思索,我极力克制住这个充满雳惑的提议:“现在烧,固然会给红尘天的妖军造成不利影响,令楚度肉痛,但也给了他充分的时间采取应变,调整未来的红尘天战事。” 鸠丹媚咕哝道:“你太贪心了吧,这种程度的打击还嫌不够?” “还远远未够。”我漠然道,“我不仅要楚度肉痛,还要他痛在骨子里。我要的,是一击就能决定红尘天战役的胜负!这些药草我定然要烧毁,但不是现在。” “原来你想等到战役最激烈时下手!”鸩丹媚轻轻咬着我的耳垂,“你这个小坏蛋,满肚子鬼主意。” “选择什么时候下手,还要看红尘天的战势而定。眼下我们只需盯紧这批货,跟着它进入红尘天,查清药草的最终落脚点即可。”我看了看色,四际缓缓浮出云团,越来越浓密,渗出**的寒意。 天气骤变,“轰隆隆!”电闪雷鸣,大雨滂沱,顷刻间,天地白茫茫一片。暴风雨中,密密麻麻的妖军依稀变成了晃动的水影。湖水在密集的雨鞭中不断暴涨,犹如一根擎天巨柱捅向上空。 雄伟壮观的龙门牌楼浮出视野,一条条鱼精蹦出湖面,争先恐后地向龙门游窜。随着出的号角,一队全副武装的妖兵背起货袋,跳上鱼背,向天壑跃去。 “差不多该走了。”等到绝大部分妖兵越过天壑,四周警戒稍加松懈之际,我驾起灰雾,借助雨势掠向湖面。脚尖一踩水浪,我踏上鱼背,冲向龙门天壑。 雨点从数万丈高空疾落,白花花地耀眼。我全身上下的筋脉、骨骼、血肉情不自禁地颤动,魅胎自动生出反应,像一起一伏的网络。我赫然现,眼前的虚空和天壑出现前迥然有异,不再是寻常的空气,仿佛衍化成另一种特殊难辨的成质,还带着奇特的律动。虚空与游窜的鱼精、矗立的牌楼构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浑然整体,如同一个密闭运转的小宇宙。 “节奏!”,我犹如醐醍灌顶,恍然顿悟。天壑升起时,虚空原有的节奏就被改变,转换成崭新的波动。而拥有相同波动的鱼精,就可自由穿越。亏得魅胎自动转化节奏,与之迎合,我才洞悉了其中的奥妙。 月魂忽然道:“不同的天地,就有不同的波动节奏,形成类似屏障的东西。魅的奇特体质能够自动调整节奏,从而穿越各重天壑。” 如果可以主动变化魅胎的律动,我是否也能将自己变成类似天壑的存在呢?我不由心头一热,果真如此,对敌时就会形成天然屏障,令对手难以触碰。 “啪!”脚下的鱼精猛然一个甩尾,高高腾跃而起,四周倏然一静,骤雨凭空消失,鱼精跃过龙门天壑,进入了红尘天。 水花飞溅,鱼精落入湖中,我顺着炸开的浪花掠起,灰雾飘浮升空。 四周早已有大批妖军等候,俯望去,连绵的妖营高高低低,遍及整座峡谷。半个时辰后,所有运送的药物完成交接手续,被装上准备好的兽车,徐徐驶出香草峡。妖兵妖将在车队两翼排开护送阵仗,数量约在五万之众。 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穿过千军万马。鸠丹媚搂紧了我的脖子,凹凸弹力的**在后背时不时地蠕动一下,带来偷情般的异样刺激。 这一带俨然是魔刹天的势力范围,出了谷口,触目尽是一队队巡逻的妖军,沉重的脚步声颠覆了深夜的寂静。沿途堆建起无数高耸坚固的塔楼、堡垒,悬挂的大红灯笼在黑暗中摇晃,宛如一头头巨兽睁开嗜血的凶目。 “口令!”道路两旁,高高的树梢上响起一连串喝声,浓密的枝叶丛中透出箭头冷冽的寒光,弓弦紧绷的嘎吱声清晰入耳。 “沙罗铁树!”运药车队每经过一处关卡,都要停留许久,接受严格盘查,并获取下一处新的通行口令,程序异常繁琐。 鸠丹媚疑惑地嘀咕:“照这样的龟爬度,一个月也到不了战地前沿吧?”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心头一震,似乎察觉出自己遗漏了什么。 “与吉祥天的大战一触即。按理说,前线吃紧,运药车队应该心急火燎地赶路,怎么弄得像游山玩水一样拖沓?” “你说得一点没错!”我幡然醒悟过来,“不仅仅如此,近万车的货物排成浩荡长龙,还派遣重兵卫护,实在是太过招摇了。如此显著的目标,他们就不怕吉祥天的人伺机打劫?要是我,就把药材统统装入如意袋。 岂不携带方便轻松,还能掩人耳目?虽说储物类的法宝十分罕见,但偌大的魔刹天,难道就找不出一两件来?” 鸠丹媚讶然道:“你是怀疑这批货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我骤然停下,催动灰雾掠向地面,沿着来时的车辙一路察看。晦暗的月色下,车轮碾过路面的痕迹陷土三分。 “从车轮留下的印痕推测,每一车货物至少也有千斤,去除车本身的重量,药材大致在八百斤。”我冷笑一声,“药草向来轻得很,晒干的存货更不用说了。一车满打满算,也到不了八百斤的重量。嘿嘿,要不是你提醒,我们就白忙活一场了。” 鸠丹媚恍然道:“这批货并不是药材!” “估计是些石块,不过里面应该夹杂了少量的药草,所以闻起来有一点药香味,如此才能以假乱真。”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被耍了,这批货摆明了是一个诱饵。” “难道根本就没什么药材,只是引吉祥天或者我们上钩的圈套?” “一定有!我们当日押送的可是货真价实的药草!”我喃喃道,“有明修栈道,必然会有暗渡陈仓。既然药材没有被送出香草峡,那就一定还留在那里,眼下的运送车队只是吸引人的幌子。适才翻越龙门天壑的妖怪中,必然有人携带着储物类的法宝悄然混入,药材也藏在中。等充当幌子的车队先行之后,真正携带药材的妖怪才会出来。我们不必继续跟着车队了,留在这里,守株待兔。” 鸠丹媚质疑道:“此地妖军往来频繁,我们怎么知道谁才是携带药材的人?” “为免招摇,护送药材的妖怪数量不会太多,十人左右的作战小队最合适,但必须个个实力强劲,为的妖力至少在世态。”我沉着分析道,如此一来,就很容易分辨目标了。 驾起灰雾,我缓缓飘近一棵参天古树,撑展的树冠深处,匿伏着一名放哨的妖“哀”的实质化时间有限,我得尽快觅好藏身地。一眨眼,妖兵消失在灰雾内,我和鸠丹媚取代了他的位置。 “我们还有三四个时辰可以等,天一亮,就会有妖兵前来换哨。”我斜躺在树权上,目光紧紧盯着香草峡的方向。 夜风吹得枝叶沙沙作响,在地上投出杂乱的黑影。 “如果一切如你所愿,杀掉了楚度,统一了魔刹天,然后呢?你还想做什么?”鸠丹媚忽然问道。 “然后?”我下意识地想要回答,却又说不出什么东西,心里一片茫然。我哪有闲暇的工夫想这些呢?在北境的这几年,在大唐的那几年,我何曾真正地憧憬、幻想过将来?总有一根无形的皮鞭在身后抽打,追得我喘不过气。一开始,这根鞭子叫做生活,再后来,它变成了我自己。 “不知道,随便做些什么吧。”吞噬龙蝶,追寻天道的极致?完成月魂的心愿为魅复仇?又或者和三个美女风花雪月?我扯下一片嫩树叶,放在嘴里麻木地咀嚼,心中生出怅然若失的感觉。 鸠丹媚轻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称霸天下,横扫北境呢。” 我摇摇头:“权力只是利用的工具,而非目的。我修炼的**之道也不允许我沉沦于此。老子又不想当皇帝,征服北境做什么?” 鸠丹媚出神地看了我片刻,伸手抚摩着我的脸颊:“原来你只想证明你自己。” 我怔怔地呆了半晌,道:“我已由不得我了。” 鸠丹媚火热的**贴入怀中:“你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去想。” “来了!”我突然翻身而起,远处一行黑影缓步而来,在半明半昏的曙色里露出隐约的轮廓。总共有七个人,身披宽松大氅,垂下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在频繁往复的妖军中,他们并不起眼,外表也和人类无异。然而轻若无闻的脚步声,充满节奏感的呼吸,凝浑内敛的气势,无不被我妙有的道境洞察。~ “居然是他!”瞪着队伍中央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鸠丹媚露出震惊之色。 我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露出兜帽的下半张脸肤色苍白,嘴角微微翘起,弯成一个冷酷而邪异的弧度,帽檐下,幽冷的眼神一闪而过,充满嘲弄与高傲。他竟然是夜流冰!我旋即大喜过望。夜流冰在此出现,药材的下落已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 他必然早就悄悄潜入了香草峡,混在兵营里,今晚药材运至,随即转交到他的手上。由妖王亲自押运,自然万无一失,一路也会畅通无阻,避免关卡严检所耗费的时间。 “唉,真想现在就杀了他。”望着渐渐走近的夜流冰,我语气带憾。五大妖王里,只有夜流冰才称得上是楚度的死忠,打断这条狗腿,等于断去了楚度的左膀右臂。 鸠丹媚跃跃欲试:“那就动手?我替你挡住另外六个妖怪,大不了动用我的第十根蝎尾!” “算了,这里毕竟是妖军的地盘,我没有十成把握。打草惊蛇反而得不偿失。”我犹豫了一下,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随行的六个妖怪个个都有世态修为,至少能缠住我们片刻,周围的妖军有足够的时问赶来支援。 嘹亮的呼哨陡然响起,一队妖军吹着忽快忽慢的警哨小跑过来,在路两旁迅分散,直奔树丛。浓荫里跳出一个个执岗的妖兵,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与前来的妖兵交换令牌。 我暗叫不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换岗。 “小癞子,还不下来,磨蹭什么呢?”一个胖乎乎的妖兵走到我们这棵树下,大声嚷嚷。 我心头微沉,急急苦思对策,脑海一下子转过好几个念头,就是找不出应急的好法子。 换岗下来的妖兵开始集结队伍,清点人数。 “小癞子,你他妈又睡死了啊,滚下来回营里睡去,换岗了!”胖妖兵不耐烦地踢了一脚树干,震得枝叶簌簌抖颤。 夜流冰一行恰好走到此处,几个妖怪下意识地仰头望过来。 我又急又怒,恨不得把胖妖兵剁成肉酱。“哀”浮出神识,眼看就要露馅,我不得不逃走,再谋它图。 “呼——呼——”鸠丹媚忽然对我眨眨眼,打起了呼噜。 胖妖兵愣了一下,咕哝道:“***,睡得这么死,这回我一定要打你的小报告,除非帮我还赌债。”纵身一跃,跳上树来。 六目相对,胖妖兵惊骇得张大了嘴巴。“扑哧!”我闪电般探掌,捏碎了对方的咽喉。目光扫过下方,夜流冰一行终于走开,没有引起他们的疑心。我松了一口气,迅扒下胖妖兵的盔甲,让鸠丹媚穿上。 “快点去集合,别被妖军现少了人。”我藏在灰雾内,腾空而起。 鸠丹媚跳下树,向集结的妖队跑去。她的铠甲不太合身,头盔能遮住大半个脸,站到队伍末尾,倒也无人生疑。一个队长模样的妖怪远远看见她,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吹哨整队回营。 我无声无息地飘向妖队,一路尾随,在接近营寨门口处,灰雾悄然裹住了鸠丹媚,向天空飞掠。夜流冰一行在下方清晰可见。 第二十一册 第二章 辗转红尘 亨通城——齐云峰——云母城——开泰城——梧桐山——清峪城——落雁城……夜流冰一行日夜兼程,足迹几乎贯穿了红尘天的东南部。 我追踪得苦不堪言,这一带全是魔刹天的势力范围,关卡岗哨密布,空中妖军巡逻不息。“哀”的实质化满打满算,也只能撑上五六个时辰,剩下来的时间我必须带着鸠丹媚东躲西藏,乔装冒充,施尽手段才没有跟丢夜流冰。饶是如此,有几次仍然差点被现。 好在随着法力提升,妙有境界的巩固,我对七情的掌控越来越精熟,实质化的时间延长到了惊人的十个时辰。一路上,驾驭着“哀”在长空飞掠,灰雾仿佛与我的道境相融,成为难以磨灭的生命烙印。 “夜流冰怎么向西拐了?”鸠丹媚示意我往下飞落一些,天色阴霾,灰色的铅云游移在天际,与远处的浣花江连成迷蒙一线。薄暮冥冥,浊浪滚滚,仿佛簇拥着云层起伏。江边上,夜流冰等七妖伐木作舟,径直渡江而去。 “过了浣花江,就不再是魔刹天的地盘了。”鸠丹媚不解地道。继续向东,才是妖军的阵地。猪哥亮早把魔刹天、吉祥天、清虚天三方在红尘天的势力范围详细告知。妖军占据了大半片江山,阵营扩张了整个东部、南部。北方是吉祥夫的天下,通往吉祥天的天壑就位于偏北的草海。双方主力大军在澜沧江一带胶着,遥遥隔江对峙,形成战地最前沿。清虚天的势力则全面收缩,退居红尘天极西的荒漠,偏安一隅,摆出坐山观虎斗的姿态。 “是有点奇怪,他应该直奔澜沧江的前线才对。”我缓缓飘过江面,心里疑窦暗生夜流冰去浣花江对岸,等于进入了红尘天的中心地带。那里多是些平原城镇,易攻难守,也够不上是战略要冲。出于整体军事布防的考虑,魔刹天、吉祥天不约而同地放弃了那些区域,只留下一些联络人员、斥候暗探。当今红尘天最混乱的三不管地带,由此而生。 “那里甚至比战场更凶险,随时可能从黑暗里捅出一把刀,而你不知道谁才是人。”我清楚记得猪哥亮的告诫,“逃避战乱、背井离乡的大批流民,强盗,小偷,试图大战争财的投机分子,采取观望的隐世高手,当地黑白势力、清虚天、吉祥天、魔刹天的密探……都聚集于此。各方势力盘根纠结,错综复杂。” 临江的锦烟城,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沉沉暮霭中,夜流冰一行悄然入城,再也没有出来。 “雨润花吐珠,月熏锦生烟。这里是红尘天的第三大城,曾是风花雪月、笙歌燕舞的烟花柳地,北境闻名遐迩的温香软玉窝、销金窟。黄昏的时候,江上画舫摇香,波光绮丽,繁华的***照亮了数不尽的风流。”漫步在锦烟城的街道,鸠丹媚感慨地道。两旁高楼华阁,***通明,映得她乔装的酒糟鼻闪红亮。 街道末尾的平安客栈,就是夜流冰下榻之处。花费重金,我们也在平安客栈安顿下来。监视了许久,夜流冰一直闭门不出,我们干脆跑出来溜达,摸摸这里的底。 “现在也不差啊,非常热闹,一点看不出战争的迹象。”我耸耸肩,道上车马人流交织,华楼内衣香鬓影纷呈。夏日的炎风吹来靡靡的丝竹弦乐声,偶尔夹杂着女子的轻笑,听得人心头热生燥。在兵荒马乱的北境,这样的地方堪称是一个绝佳的避难所了,难怪人流拥堵如潮,新建的瓦房楼庄随处可见。 “不一样了。现在的锦烟城,只是一个外表光鲜亮丽,里面爬满毒虫、跳虱的怪物。’鸠丹媚低声道,“你看看这些路人,不管是人是妖,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骨子里的惶恐与悲哀。他们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知道这个安乐窝何时会沦为战火吞没的废墟。” “安乐窝吗?这里可是鱼龙混杂的安乐窝。”我沉吟道,“你说夜流冰的手里究竟有多少药材?” “上万车?” “绝对不止!战事最吃紧的时候,夜流冰亲自送货,代表了什么?他手里的东西远远过了我们预想的价值!” “但他来这里做什么?故意在这里逗留几天,然后再赶往前线?” “我也很想弄清楚。其中一定暗藏很大的图谋,只要我们有办法破坏他此行的目的,必然会得到满意的收获。”我侧转身,让开一群横冲直撞,呼啸而过的妖怪,续道,“我想了很久,觉得我们可能算错了一件事。魔刹天的大军,至少目前并不紧缺丹药。你想想,他们搜刮了整个罗生天,各大名门的积年库藏何止亿万?楚度领军作战前,理应准备了足够的军需物资,不会开打时再匆忙运送。就算要运,也是在红尘天内进行调度。” 我笑了笑:“楚度以雷霆万钧之势灭罗生天,实在是精明的大手笔。以罗生天的庞大财资作为后盾,魔刹天根本不怕和吉祥天打一场持久战。” 鸠丹媚不能置信地叫道:“这么说来,整个押送药材的行动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幌子?” 我点点头:“我们可以偷偷混出魔刹天,吉祥天的顶尖高手自然可以偷偷潜入魔刹天,刺探军情。楚度在魔刹天大范围调度药材,可能只是迷惑吉祥天的花招,诱导对方做出错误的战略安排。” “楚度花费大力气布下了这个局,究竟图谋何在?” “夜流冰从前线潜回龙门天壑,绕了个大***再鬼鬼祟祟地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两者其实都是一个答案。”我望着繁荣热闹的锦烟城,心中暗忖,夜流冰押送的不仅仅是药材,一定有其他的东西! “啊!”短促的惨叫突兀响起,一辆豪华兽车撞上路边的栓马石桩,停了下来。车夫消失无踪,车厢内滚出一个富绅模样的人,面色苍白,溅血的小腹上扎了一柄精铁刺。 “救救我,我……我有钱。”他跌倒在地,向路人伸出哀求颤抖的手。 短暂的沉寂后,四周恢复了喧闹。车马从富绅身旁一一驶过,路人兀自谈笑风生,足下不停,仿佛对方只是个死物。一个锦袍大汉左搂右抱两个半裸女妖,上下其手地调笑,宽底厚靴从富绅身上肆无忌惮地踩过。 富绅的眼神迅黯淡,求援的手臂无力垂落。阴暗的巷角顿时冲出几个黑影,扑到尸体旁,将翡翠戒指、金线荷包、束腰玉带扒了个精光,随即一哄而散。 “这就是现在的锦烟城。”鸠丹媚平静地道,“醉生梦死,麻木不仁。”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在哪里都一样。”我暗暗叹息,望着一个战战兢兢靠近富绅尸体的小乞丐。他满脸菜色,瘦小的身子罩了一件肥大的破烂长袍,在尸体上翻找了半天,小乞丐一无所获,失望的目光转投向周遭路人。 “各位大爷,行行好……”小乞丐跪倒磕头,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耐烦的路人踢开。 刹那间,仿佛有两团火焰在我眼中燃烧。大步走过去,我左手揪住乞丐臭的衣领,一拳击去。 “啪!啪!啪!”我生硬的拳头一次次击出,打得小乞丐血流满面。 “为什么不反抗?”我冷冷地看着他惊恐的瞳孔,“我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还手啊!害怕有用吗?哭求有用吗?我会把你活活打死,你为什么不反抗?” 小乞丐浑身抖索成一团,我毫不留情地一拳接一拳。鸠丹媚看傻了眼,行人视若无睹,甚至远远地避开。 “鸣。”像是幼兽死前的凄鸣,小乞丐一口咬住了我的左手拇指,眼中闪动着泪光。 “你看,你可以还手的。”我松开手,静静凝视着他,仿佛凝视着从前的自己。眼里可以有泪光,也可以有火花。 “你想要什么?吃的,穿的?”我脱掉富绅尸体上的绸袍,裹在乞儿身上,又把他领到巷角的垃圾堆,抓起一把黏糊糊的东西,往自己嘴里送。 我用力咀嚼着嘴里腐烂的馊味,对他笑了笑:“你看,活下去很难,也很简单。我们有自己的手,所以不需要哀求。同样是垃圾堆,弱者看到的是绝望,强者可以找出希望。” 小乞丐呆呆地看着我,鼻血缓缓淌过青筋绽露的脖子。我神识一凝,破坏六字真诀贯入对方意念,将法诀深深印入他的脑海。承受不住这样的传法方式,小乞丐当场晕了过去。我从如意袋里摸出一颗洗髓伐毛的丹丸,塞入他的嘴里。 “走吧。”,我对默默无言的鸠丹媚道。晚风如梦,我从灰暗臭的巷角,走向华灯璀璨的街市。我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走出来。 “你想改变什么呢?给了他破坏六字真诀,真的有用吗?他会不会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强者?”月魂忽然问我。 “至少,我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不如说,你摆布了他的选择。” “选择只能由自己做出。”我淡淡地道,“月魂,我知道蚀魂壑的双头怪令你心情低落。但无论是糟糕的万丈悬崖,还是壮美的海阔天空。无论是腐烂,还是重生,都是选择的一部分。既然做了,就要有承担的勇气。坚持的意念,仍然要继续坚持下去。” 月魂沉默了许久,道:“谢谢你,我明白了。” “你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洒然一笑,和鸠丹媚向对面的怡春楼走去。锦烟城里人、妖表面上相安无事,明显是各方势力达成的某种平衡。摸清这座城的明暗势力,也许能找到夜流冰此行意图的蛛丝马迹。而打探消息,妓院是最好的地方。怡春楼,则是锦烟城妓院中的头牌。 两个龟奴殷勤地撩开珠帘,浓妆艳抹的老鸨迎上前来,兰花指将鸳鸯丝帕抖成一团花:“哎呀,两位大爷真是挺拔威武,一表人才。快快请进,有相熟的姐儿没有?两位大爷好像是新来的吧,先打茶围再开花局?” 鸠丹媚直翻白眼,我俩现在的丑陋装扮,和威武一点不沾边。 “打茶围就省了,直接开局吧。多叫几个红牌倌人来,老子有的是钱!”我刻意粗声粗气地嚷道,拿出十来颗圆滚滚的夜明珠,胡乱塞入老鸨肚兜,顺势在她丰满的胸脯上捏了一把。 “哎呀,大爷说笑啦。”老鸨费力地从乳沟里掏出夜明珠,神色明显冷淡下来,“如今这个世道,夜明珠可值不了什么钱,打茶围都勉强,就别提叫红倌人啦。” 我哼了一声,又摸出几颗芳香扑鼻的药丹:“现在够了吧?” 老鸨细看了几眼丹药成色,又闻了闻,脸上立刻笑成花:“上等补气太岁丹四颗,够叫两个好姑娘开一桌筵席啦。” 乱世中的老鸨,也成长为药材专家了。我目光扫过大厅,底楼的客人大多法力孱弱,举止粗鄙不堪,显然没什么显耀的身份。略一踌躇,我抬足向楼上走去。 老鸨赔笑拦住了我:“对不住啦两位大爷。二楼是贵宾阁,今晚刚好是锦烟城第一花魁小风仙挂牌出阁的日子,几颗补气太岁丹恐怕……” “瞎了你的眼!老子难道不是贵人,就不能睡睡小风仙?”我一瞪眼,再加上一株碧青的万年灵芝草。清倌人挂牌也就是要拍卖初夜,当地的显赫角色多半不会缺席,正是窥探他们背后势力的机会…… 老鸨立刻被一根草压弯了腰,乖乖领我们上楼,亲昵地咬着我的耳朵嘀咕:“城里的头面人物可都在楼上了,他们不太好说话,客官需谨慎些。” 与嘈杂混乱的底楼不同,楼上环境雅致。华丽斑斓的凤凰孔雀羽铺毯,鸳鸯蝴蝶绣锦糊墙,龙魂木嵌花鸟云母屏风做隔。顶壁悬着一颗大如头颅的浑圆宝珠,半边幽黑如墨,半边明耀流辉。宝珠缓缓转动,珠孔内喷出一缕缕虹彩烟雾,辉映忽亮忽幽的珠光,散出馥郁麝香。 厢阁四周,八张琉璃镶珠桌案错落摆开,各有一伙人高踞座上,轻声谈笑,拥美吃喝。老鸨迅为我们开出一桌,娇艳的女子罗裳半透,鱼贯般端上各色菜肴瓜果。 突兀落座,我和鸠丹媚顿时成为众人焦点,几十双目光齐齐望来,或疑惑观察或冷厉审视或面无表情。 “哈哈,这里的女人比下面灵光多啦。”我故作粗鲁地抱住一个递茶的美娇娘,贪婪摸索起来。这里靠近角落,透过半开的斑竹碧纱窗,可以远眺夜色下的浣花江。 “大哥,小凤仙人在哪里?俺们可是带足了银子来的!”鸠丹媚也装模作样点了两个姑娘,左搂右抱,嘴巴啧啧有声。 “放心,有钱就是大爷,何况咱们还带了几株罕见的药草。今晚咱们哥俩肯定是要开头荤的!”我猛拍胸脯,王霸之气四溢,怀里的美女娇嗔地扭动腰肢。 几伙人的目光先后收回,脸露不屑之色。 “聒噪!”对桌一个青衫人森然喝道,“再废话,就滚出去!”并不回骂,我喷出嘴里的果核,干瞪着他,气势毫不示弱。想尽快打入这些人的***,我必须招摇。但又不能过于挑衅生事。其中分寸,要仔细拿捏妥当。 “小子,你瞪谁啊?再瞪挖了你的狗眼!”青衫人周围的几名彪形大汉纷纷喝骂,抽出腰间的佩刀。 我霍然起身,在几名大汉作势欲扑前又坐下,用色厉内荏的口吻嚷嚷:“大家评评理,难道咱看看人都不行?” 鸠丹媚乖巧地搭上我的话:“咱们两兄弟不想找事,只想和小凤仙睡觉!” “秋轩兄不必着恼。这两位朋友都是直爽汉子,说话自然少了点顾忌。大家都是来捧小凤仙的场,何必喊打喊杀,惊吓了花魁娇娘?”邻座的一个老头摸着山羊胡子,笑眯眯地道。 “哼,看在李老哥的份儿上,秋某不和这等粗货计较。”叫秋轩的青衫人摆摆手,大汉们听命坐下。 “秋轩,人类,法力相当于转态妖力,算是二流好手。”妙有道境令我对秋轩修为洞测无遗,我转而留意起李老头。他虽然也是人类,却至少有末那态的实力。如果对方不是隐世高手,必然是清虚天、吉祥天的人! 再瞧另外五桌,其中三桌是妖怪,妖力最强的一个妖气完全内敛,常以难察,赫然达到了末那态的修为。剩下的人类里,有两个清俊的中年男子居然是空的道境! 小小一座怡春楼,真是藏龙卧虎啊。端起白玉茶盏,我一饮而尽,心中腾地燃烧起***的战意。且看我如何在这里,只手翻云,覆手为雨 第二十一册 第三章 愿者上钩 “大爷是远道而来吧?看着脸有些陌生。怀里的女子剥开了葡萄皮,挤出晶莹剔透的果肉,递到我的嘴边,“如今世道乱,路上不好走哩。两位大爷敢孤身闯荡,一定很厉害吧?” “嗯嗯。”我一口含住对方的春葱玉指,伸舌舔了舔白嫩指尖沾着的绛紫色果汁,贪婪吮吸,一副急色鬼的模样。这个女人似乎在探我的底,如此看来,这家妓院也不会简单了。 “大爷,瞧你,把人家的手都咬肿了。”女子撒娇地抽回手掌,娥却依偎过来,有意无意地问道,“大爷是做哪一行的?身子这般壮实。” “我的小乖乖,老子更壮实的东西你还没瞧见。”我满脸淫笑,大手掀开她的银丝藕纱裙,在白皙的小腹上肆意揉搓,忙得不亦乐乎,连脑袋也凑了下去。眼角余光却紧紧瞄着女子的神情,几乎在同时,女子瞥了一眼东的清俊男子,旋即又和我调笑胡闹。 清俊男子颔蓄长髯,修剪得洁美黑亮,顾盼之间,颇显优雅风姿。他接过侍女剥开的丹蔻橙,将鲜红似火的橙肉在青玉碟上沾了点雪盐,方才送入唇间。光是这个动作,我就断定,此人一定系出名门,家世优贵。换作是我,哪会麻烦得吃橙还要沾盐?加上空的道境,此人多半来自清虚天。只要和他一交手,我就能完全确认。凝神聆听了片刻,周围的人都称呼他为美髯公,正是这家怡春楼的老板。 清虚天的高手在这里开妓院,傻瓜也猜得出有猫腻了。我心不在焉地把玩怀里女人,暗自忖道,怡春楼是清虚天在红尘天的情报站?这和夜流冰此行有没有关系?我是否要借机生事,挑起各方势力的冲突,令他们暴露更多的东西? “美髯公,小凤仙也快梳妆打扮完了吧?”哪个末那态的妖怪啃着猪腿,嘴里含糊不清地道。 “霸天虎,你小子急什么?等不了的话就地解决好了。”不等美髯公答复,邻座的李老头冲着末那态的妖怪抢白道。 霸天虎眼中凶光一闪,似要作,又强行按捺下来:“我倒是可以就地解决,只是你李老头,怕连这个能力都没有了吧?” 座上的妖怪一阵哄笑,污言垢语齐喷。李老头摸了摸山羊胡,好整以暇地道:“有没有能力不是空口白话说出来的,要试了才知道嘛。”侧过,转而与鸠丹媚寒暄起来,“小哥贵姓?是来锦烟城做买卖的吗?” 鸠丹媚从容答道:“咱叫林虎,和大哥林龙都是采药为生。听说锦烟城的女人漂亮,特地来玩玩。” “虎弟,你怕什么?”我粗鲁地喊道,“咱哥俩虽说采药为生,但有时也干没本钱的买卖!听说这里乱得很,只要拳头硬,就能横财!鸠丹媚的色鬼说辞,根本瞒不了真正的老狐狸,与其让他们探测我们的底细,不如显示出一个活脱脱的强盗本色,反而不会引人生疑。 听到我的话,大多数人都显得不屑一顾。秋轩哼道:“乱?你要敢在锦烟城胡诈非为,秋某保证你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我一把推开怀里的妖娆,狞笑道:“我呸,老子偏不信这个邪!谁要是活得不耐烦,尽管来试试老子的拳头!”打定主意,要高调地嚣张一把。锦烟城既然有清虚天的势力,难保就没有吉祥天的势力。如果能引起对方关注,和吉祥天联络上,双方大可以携手合作。 “砰!”秋轩手掌含怒一合,将水晶盏捏得粉碎。 “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粗鲁污浊的蠢物,你也配来此处?”他厉声道,目光缓缓掠过在座众人,“各位,这个蠢物想试试拳头,不知哪位有兴趣指点一下?” 我霍然起身,乜斜地瞧着秋轩。他也算是个角色,自己不动手,想要挑唆别人出头。能在锦烟城混出道的,果然都有几根弯弯肠子。 “林龙小哥拳头硬,自然胆气壮,秋轩兄何必大动肝火呢?美髯公还没有话,你岂不是喧宾夺主?真要动手,也得等美髯公肯才是。”李老头看似劝架,实则火上浇油,又对我笑道,“秋轩兄是锦烟城昔日的城主,难免火气旺一些。” “既然是以前的城主,那么现在就不是了。”我打了个哈哈,难怪秋轩会对我难,原来是借机泄胸中的不满。现在的锦烟城乌烟瘴气,各方势力纠缠盘踞,不再由他说了算,自然不爽。而李老头至少透露了两条消息。第一,秋轩是这里的地头蛇。第二,美髯公的势力足以令秋轩低头。 美髯公神色淡然:“小凤仙的梳妆还要等上一会儿,各位若是嫌闷, 弄点热闹出来也无妨。” 李老头嘿嘿一笑:“林龙老弟,是驴子是马,就拿出来遛遛吧。俗话说,美人爱英雄。你要是拳头真够硬,小风仙说不准就看上你了。” “谁能摘得小凤仙,凭的是丹药、法宝,和拳头可没什么关系。”西,一个胖财主模样的人转动着手上的血玛瑙道。此人服饰镶金戴玉,珠光宝气晃得人眼花。同伴是一个瘦小的汉子,浑身上下能挂珠宝的地方都挂满了。他俩这一桌颇显独特,是唯一没有叫妓女服侍的。 “咱手里有的是好药草,还怕小凤仙花落他家?”我用力拍拍腰包,挑衅地瞪着秋轩。后者的随从已经忍耐不住,只等秋轩一声令下,就要拔刀相向。 “小子你实在太狂,让俺阿里巴巴来教训教训你。”无论在哪里,不长眼的出头鸟总是有的。一个白脸妖怪勒紧裤带,当先跳了出来。身后众妖叫嚣呼喊,把果皮肉骨向我雨点般扔来。 我一个箭步冲到场中,对阿里巴巴拱拱手:“朋友,咱和你没什么过节,何必动粗?”这伙妖怪相隔霸天虎一桌甚远,席间也无交谈,应该并非一路,如果霸天虎是魔刹天暗插的钉子,那么阿里巴巴就不会是。 阿里巴巴仰天狂笑:“你们听听,龟儿子害怕啦!小子,想要活命,乖乖把身上的药草全交出来,然后磕上三个响头,俺就饶了你。”拔出背后双钩,耀武扬威地晃了晃。 我心中笑,搞了半天,对方是想谋财。李老头在下面自言自语:“同行是冤家,强盗也一样啊。”分明指阿里巴巴一伙干的也是没本钱的强盗买卖。我顿时心中雪亮,强盗抢劫,就要销赃卖个好价钱,秋轩身为锦秋轩身为锦烟城的地头蛇,是提供这方面渠道的最佳人选。既然双方合作,阿里巴巴为秋轩出头就顺理成章了。 “去你姥姥的!”我大吼一声,挥拳击向阿里巴巴。法术、妖力一概不用,单凭元力,足够收拾这个转态的家伙了。 阿里巴巴稍稍侧身,双钩上下展动,寒光直奔我的小腹、膝盖两处。 “砰砰”两声,我不退不挡,任由钩刃扫中自己。阿里巴巴一愣,我的拳头已击上对方胸膛,“ 砰砰砰!”虽说一拳可力毙对手,我还是连续用了几十拳,打得阿里巴巴胸口碎裂,才把尸体一脚踢开。 怒喊叫骂声中,阿里巴巴手下的妖怪全都冲了出来。我照旧不管对方刀剑加身,只是挥拳猛攻,横冲直撞,给人以不懂术法的莽汉印象。一盏茶的工夫,地上躺满了血淋淋的尸体。 “老子不想惹事,但也绝不怕事!”我舔了舔拳头上的鲜血喊道。 满座议论纷纷,秋轩面子下不去,一撩衣摆,就要上场。胖财主重重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道:“打一场就够了,难道还要一场接一场闹下去?我 们来捧小凤仙的场,可没兴趣看死人。” 金福兄说得是。独坐一隅的中年英俊男子忽然话了,他峨冠博带,宽袍广袖,一直斜靠在侍女怀里,眯着眼睛打瞌睡。如今双眼忽睁,犹如虚室电闪,使人不敢直视。 美须公微微一笑:“丹石公开了口,秋轩你就忍耐一下吧。小凤仙也快出来了,你就别惊吓佳人了。”目光与丹石公在空中一触,各自避开。 秋轩对丹石公也十分忌惮,怨毒地盯了我一眼,闷头坐下,一言不。 美须公,丹石公,这两个“空”的高手显然都用了假名。这也意味着,他们的真名可能会暴露身份。我暗自思量,瞧双方的神色,似乎颇有渊源,但并不合拢。锦烟城的形势,还真够复杂的。 “果然是一条过江龙啊!”李老头举杯向我致意,口中大声赞道,“林龙兄弟,你身负何种神功,居然刀枪不入?” “咱大哥曾经吃过一颗昆吾果!”鸠丹媚一派狐假虎威的神态。 四正里一阵哗然,美须公也微微动容,忍不住问:“世上真有昆吾果么?”据传产自至阴至寒之地的昆吾石,如果常年受地火烘烤,就能结出一种叫做昆吾果的奇物。一旦服食,全身肌肉会比昆吾石还要坚韧。这本是北境荒诞不经的谣言,试问至阴至寒之地,又哪来的地火呢?空空玄明确告诉过我,昆吾果是北境大众的臆淫产物。 我向鸠丹媚投去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谁说没有昆吾果?嗅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但那个鬼地方太甘心恐怖了,我可不敢再去了。不然摘上几万个,保准大横财。” 四周一片轰然,众人的眼睛都红了。 “几万个?”李老头眼珠乱转,“林龙兄弟别拿大伙开涮,昆吾果这种传说中的珍品,一个也多了,何况上万?” “老子骗你不是人!那座昆吾山就在地沟下面,一半黑一半红,黑的一面光秃秃得滑不溜手,红的一面结满了椭圆的大果子!”我摆出被冤枉的义愤表情,心道我不是人,是人、妖、魅的合体。 美须公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故作平淡:“地沟下的昆吾石山?这倒是奇了,不知是哪处地沟?” “就在红尘天的……” “大哥!” 我看似鲁莽地脱口而出,鸠丹媚看似为了保密而喝止,两人配合得衔接自如,天衣无缝。从我击杀阿里巴巴,高调出场开始,鸠丹媚就察觉出了我的意图。借着李老头的问以及元力的特性,她编造出子虚乌有的昆吾果,诱引稳中有降方觊觎。几万个昆吾果,意味着几万个刀枪不如的军队。在战火连天的北境,还有比这更诱人的东西吗?即使梵摩和楚度见了,也得动心啊。如此一来,锦烟城的各方势力会和我主动接触,不管是硬逼还是软诱,暗藏的身份都会自动浮出水面。最关键的是,夜流冰也在锦烟城,很快就会得到这个消息。他将如何行动?他和城里的哪些人有接触?一路顺藤摸瓜,我们大有机会找出夜流冰此行的真正目的! “姓林的,你真见过上万颗昆吾果?”霸天虎浓眉轩扬,把情里尤自撒娇的妓女推开。 我心叫第一条吞饵的大鱼来了,刻意吞吞吐吐地道:“这个嘛,那个嘛,咱常常管不住自家的嘴,各位就当我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哈哈,小凤仙怎么还不出来?”我知道越这么说,对方就越相信是真的。 霸天虎森然道:“你耍我们?我等可不是供你消遣的。来人,替我拿下这个骗子!”身后的妖怪如狼似虎的冲出。 “且慢。”李老头慢条斯理地道:“林龙兄弟只是开个玩笑,没什么恶意,霸天虎你又犯什么浑?美须公的地盘,由不得你作威作福。” 霸天虎厉喝道:“老匹夫,你真要和我作对?” 李老头从腰间抽出旱烟袋,在鞋底敲了敲,点着石火,美滋滋事地吸了一口:“我和林龙兄弟一见如故,瞧不得他被人欺负。谁要对他动手,就得掂量掂量。” 第二条大鱼上钩!我对李老头一抱拳:“多谢李老哥仗义相助。”掏出一大把万年白线茯苓,在他桌上“哗”地撒开,“一点小意思,还请老哥笑纳。” 众人瞠目结舌,万年茯苓只能算是非常普通的药材,但白线的万年茯苓价值连城,服用后至少能长上几年功力。我这般浑不在意的送出去,可想而知,我身上有多少珍贵的顶级药草。上下一对证,关于昆吾果的消息又确实了几分。 “人傻,钱多。”众人瞧我的眼神越来越灼热,每一张脸仿佛都化成了雪亮的爪牙和亮晶晶的口水。 “林兄弟快快收回去,我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李老头客套推让了一番,才收好万年白线茯苓,连连称谢。 我心中一动,这等珍贵的药材,李老头随手放进情里,并不多瞧几眼,显然不太稀罕。李老头道:“从今往后,林兄弟就由我罩着了。” “老匹夫,你罩得了吗?”被激怒的霸天虎轻按桌子,茶盏碗碟如同弹珠跳起,在半空变化成五色斑谰的毒蚊怪虫,“嗡嗡”地向李老头飞去。 雕虫小技。李老头不慌不忙地吸了一口旱烟,一团烟雾呼地喷出,烟雾过处,毒虫纷纷坠落,落地时化作碎裂的杯盏。 “砰!”霸天虎面色紫气一闪,上前跨出一步,整个地面猛然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凶兽正要从地下钻出。李老头面色凝重,狂吸干旱烟,一团团烟雾激烈涌动,绕着他聚而不散。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洋洋盈盈的弦乐声忽然响起,一个美妙悦耳的女声袅袅传来:“在劳诸位大爷久等,凤仙姑娘已经准备好了。” 我不由一愣,这个女人的声音似曾耳闻。转念间,弦乐竹声大作,极尽婉转缠绵。屏凤后冉冉走来十来个美貌婢女,彩云拱月般簇拥着一个身披绛红蝉翼纱的粉黛佳人。 为的婢女美目流转,娇滴滴地道:“凤仙姑娘来了。”声音令人骨头酥,越听越熟悉。再仔细审视,为的婢女目光与我相触,微微一愕,旋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之色,分明认出了我! 糟糕!我心头一沉,犹如从天空坠入深渊。在我隐隐操纵了整盘局势,即将大搅波澜之际,突然面临阴沟里翻船的形势!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目光扫过在座众人,心中涌出杀机。 第二十一册 第四章 敌友难辨 我的心骤然一沉,在镜瞳秘道术洞测之下,若有若无的红色火焰在婢女全身窜跃,铁证如山地验实了对方的身份。 赤练火!这个婢女是魔主座下的赤练火! 千算万算我也没有算到,竟然倒霉地撞见了赤练火,还被识破了身份,一旦从赤练火的樱桃小嘴里叫出“林飞”两个字,后果不堪设想,魔刹天在锦烟城的眼线会以最快的度将消息传出去,我一路来的隐忍筹谋就此泡汤,跑了夜流冰不说,还会令楚度生出警觉。 “好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听到你的声音,大爷的魂儿都掉了。”我抢先狂笑一声,大步跨至赤练火跟前,强烈的杀机涌上心头。这个女妖虽然和我有过一点香火情,但今时不同往日,身为楚度的心腹,她怎会任由我在此兴风作浪? “这位大爷是?”赤练火妖躯微微后仰,似惊似妖羞地瞟了我一眼,明知故问道。四目相对,我紧紧盯着对方表情的细微变化,脑中意念急转,杀了赤练火灭口?势必会遭来众人的疑心,甚至当场翻脸,大打出手,除非我能一口气屠尽整座恰春楼,不留一个活口,然而即便如此,也同样会惊动夜流冰,因小失大。 怎么办?不能杀,又不能白白放过她。我急得好比羚羊触须——进退两难,转息间,我已察觉到四周投来的狐疑目光。正主小凤仙刚刚出场,我却突兀的卯住了一个婢女,想不惹人生疑都难。 “哈哈,这个婢女娇小玲珑,倒是合大哥一贯的品味!”鸠丹媚在身后嚷道,“咱更喜欢高挑一些的小凤仙,大哥,不如把小凤仙让给我吧。” 我暗赞一声,鸠丹媚确实机灵,瞧出了我不对劲,接下她的话茬,我色迷迷地道:“我看这个小美人比小凤仙更劲!怎么样?陪大爷一晚上,要多少珠空丹药尽管开口!”我不容分说地伸出了卑躬手臂,一把将赤练火搂在怀里,左臂粗蛮地勒住她软绵的小腹,右手紧贴她的背心,法力呼之欲出,赤练火胆敢乱说话,我就不得不孤注一掷,实施灭口的下策。 赤练火背脊微微一僵,显然察觉出了我的威胁之意。 “大爷别开玩笑了,奴婢蒲柳之姿,地位低下,怎有资格侍奉大爷?”她并不挣扎,也不呼叫救命,只是有意元意地望了一眼美髯公。 “小美人放心,咱哥俩不会少了你的渡夜资。”鸠丹媚从怀里拿出一大把香气扑鼻的丹丸,在几案上滴溜溜地铺开。 “小美人,大爷看上了你。就是你的福气,还不乖乖伺候,啰嗦什么?”我忽然心生一计,左臂力,将赤练火反转地来,面目厮磨相,大嘴贪婪乱啃。 四周一阵骚动,秋轩忍不住喝道:“好一个放肆的狂徒!诸位,他分明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我不管不理,垂落的衣袖遮住右手,悄悄一颗暗黄色的药丸,借助摸脸的轻薄动作,把药丸巧妙赛至赤练火的唇边。 赤练火面色微变,娥一摇,似要挣扎,我左掌法力半吐,实质般杀气锁住对方筋脉,令她动弹不得,右手轻捏赤练火下颚,逼得樱唇半张。 “林龙朋友,你这是要做什么?”美髯公冷哼道,长袖一拂,一道灼热的气劲破空袭来,还未近身,周遭的空气就像烈焰***,透出澄澈的青色。 纯青炉火,美髯公是青虚天第四名门炉火峰的人! “小美人的嘴巴好甜,再亲一口。”我大嘴凑上,拇指一翘,药丸无声无息弹入赤练火喉中。 “轰!”一朵青色的火焰在我后背炸开,我装作不敌,踉跄跌退,心知美须公这一击已留了余地,并不想将我赶尽杀绝。 “咱家鲁莽了,美须公多包涵。不过我确实很中意这位小美人,美须公开个价吧。”我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道。服下我的药丸,除非赤练火把楚度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否则绝不敢轻举妄动。 美须公声色一厉:“她是本人的侍女,岂容你放肆?”顿了顿,表情转缓,“若是林龙朋友和她你情我愿,我自然不会棒打鸳鸯,若要强买强卖,就算你用昆吾果的消息交换,也没得商量。” “那太可惜了,咱家只想快活一晚,没兴趣做什么长久夫妻。”我摇摇头,回身落座,心中顿感不安。美须公出头维护赤练火,多半了解对方的真实身份。那么所谓的怡春楼,很可能就是清虚天与魔刹天的秘密联络点。大战在即,夜流冰偷偷赶来此处,必然大有所图,一旦吉祥天与魔刹天大军僵持不下,观望的清虚天就成了决定胜负的大砝码。如此不安定的因素,吉祥天理应有所防备。 李老头、丹石公、秋轩、胖财主金福,究竟谁才是吉祥天的人呢?正思量间,李老头举盏对我轻笑:“瞧林龙兄弟的样子,莫非认得这个婢女?” 我打了个哈哈:“咱认得天下美女,奈何她们不认得咱啊。”对赤练火挑逗地勾勾手指,“小美人,陪夜不成,过来陪个花局总行吧?” 赤练火向美须公投去征询的目光,见后者默然应允,才姗姗而来。 “多谢美须公成全。”我急不可耐地将赤练火拉入怀里,上下其手。 盈盈弦乐声复又响起,十来个婢女罗袖舞动,霞裳飞扬,围绕着小凤仙翩翩起舞,犹亮的花瓣此起彼伏地舒展。小凤仙则是娇艳的花蕊,随着丝竹的节奏,曼妙摇曳,轻灵旋转,飘带上缀着的粉紫色珠片挥洒出闪耀的彩光。 凝视注视着小凤仙秀美而漠然的脸,我禁不住生出物是人非的惘然。多年前,她曾是红尘天的千金小姐,颠三倒四派掌门之女何赛花,现在却沦为任由采摘的野花。 “林大爷长得好生健壮,是第一次来锦烟城么?”赤练火婉转**,玉臂轻舒,手指在我腰间软肉上划动。 我蓦地一震,她分明在我腰上悄悄写字:“林飞公子,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你居然从鲲鹏山逃了出来。” “嗯,咱来锦烟城瞧瞧是否有什么大买卖可以做。”我轻咬着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道,手掌在她馥郁的小腹游走,指尖缓缓勾划,“你是怎么认出铁?” “虽然公子的身材、相貌都已乔装变化,但你的眼睛无法改变,你的瞳孔还是那么亮,那么烈,像是隐藏在深处的黑色火焰,充满新鲜的生命力,充满索求的渴望。”她的手指仿佛一片温柔飘过的羽毛,“只是比过去多了一点点阴冷。” 我微微一愕,彼此只见过两面,哪能单凭眼睛就认出我来?想起当年在清虚天芙蓉塘,古里古怪说过的话,我不由心中微动,难不成这个女妖对我存了几分情谊? “公子请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 “你不会害我,服下的毒药丸就不会作。我的行踪不容泄漏,在我平安离开烟城之前,会给你解药的。”我收敛绮思,我可不敢将自身的安危,寄托在莫须有的男女私情上。 “我天生火体,任何毒药入腹都会被自动焚化,起不了效用。何况公子给我服下的丹丸,应当是黄连心、沙椒籽之类的药物提炼而成,虽产味苦辛辣,却根本不是什么毒丸,而是排毒舒气的良药。” 我又吃惊又有些尴尬,赤练火说得没错,情急之间我哪来什么毒药,只能挑一颗味涩色黑的丹丸,吓吓她而已。既然她清楚这一点,还肯主动坦诚相告,足以证明对我没有恶意。 “既然你不打算出卖我,岂不等于背叛了楚度?”我试探着问道。 赤练火的手指在我背上停住,始终没有给出回应。我续写道:“姑娘这番恩义,他日林飞必有回报。魔刹天如今气势虽盛,但刚不可久,无论人脉、丹药、法宝还是凝聚力、号召力,都比不上具有深厚底蕴的吉祥天。看似势如破竹,其实如履薄冰,稍胡差池,魔刹天便万劫不复,你何必跟着楚度一条道走到黑呢?不如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赤练火依然沉默,不一言。我得寸进尺地写道:“锦烟城各大势力分布如何?李老头这些人,背景都不简单吧?” 赤练火犹豫许久,写道:“我不会出卖公子,但同样不会为了一已之私出卖魔主大人,公子不要为难我了。”她玉颈微仰,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你为何一定要和魔主大人作对呢?魔主大人天下无敌,你怎会是他的对手?” 我暗感头痛,楚度早已在魔刹天建立了不败的神话形象,想要妖怪臣服于我,除了施耍阴谋手段之外,似乎还需要堂堂正正地击败楚度一次。除非我也迈入阿赖耶态,臻至知微境界,不然单挑绝无胜算。 “思……”丝竹余音袅袅绕梁,场上一曲舞罢,匍匐在地,何赛花弯成月牙形的纤腰徐徐挺起,双袖交叉,向在座众人深深道了个万福。 “好!”秋轩击掌赞道,“骤雨沥沥惊幽兰,销雾蒙蒙浮玉蟾。锦鳞流烁鱼龙跃,彩羽抖艳凤雀飞。凤仙姑娘的舞艺果然是怡春楼一绝。在下抛砖引玉,愿出雪露丸一瓶,总共一百零八颗雪露丸,以求凤仙姑娘的垂青。”说着,拿出一只细颈黄玉瓶放在桌上。 雪露丸安神养气,是防止修炼走火入魔的极品丹药。用来购买一个妓女的初夜,实在得不偿失。反复斟酌的何赛花的身份,我若有所悟,颠三倒四派昔日的后台是罗生天,而吉祥天打着光复罗生天的旗号与魔刹天作战。因此何赛花的归属,也算是牵涉到了吉祥天的颜面,今晚的清倌人摘牌,恐怕并非我想像的那么简单。 耳听李老头叫道:“区区几颗雪露丸,就想抱得美人归吗?我送上子母双命虫一对,盼与小凤仙效于飞。”袖中“嗡嗡”飞出两只晶莹剔透的怪虫,一大一小,母虫大如鸽卵,腹部鼓圆,头似美人脸;子虫小如蚊蝇,出婴儿般的啼哭声。 四下一片哗然,个个露出震惊之色,显然子母双命虫是了不得的宝贝。神识内螭怪叫一声:“子母双命虫也舍得拿出来?这个小凤仙到底什么来头?” 我赶紧追问,螭道:“子母双命虫原产于灵宝天,堪称顶级的逃生法宝。通常子母双命虫的主人,会随身携带母虫,而把子虫藏匿在秘密之所。当遭遇强敌,危在旦夕之际,只要捏死母虫,就能瞬息穿越万里,被送至子虫的所在地,从而逃脱劫难。几十万年前,子母双命虫就在灵宝天灭绝了,眼下这一对,估计是北境最后剩下来的孤种了。” 难怪叫子母双命虫,有了它,等于多出了一条命。我暗自狐疑,这么稀罕的宝贝,谁肯拿出来交换一夜的风流?如果李老头是吉祥天的人,一个何赛花,值得吉祥天如此破费吗? “李兄好大的手笔!连保命的东西都舍得拿出来。”丹石公长叹一声,“即使在下倾尽所有家当,也拿不出比子母双命虫更珍贵的宝物了。先贺喜李兄,成功摘得美人归。” 李老头猛吸了几口旱烟,干笑道:“凤仙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扭过脸,得意洋洋地瞄着霸天虎。 霸天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踌躇许久,闷声道:“老子也不献丑了。” “看来小凤仙今晚的恩客,非李兄莫属了。”美须公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我的身上,“林龙朋友,也只有昆吾果的消息,才比得上这一对子母双命虫,你可有意出价吗?” “美须公且慢!”我正要设法推托,金福忽然站起身来,慢吞吞地道:“鄙人愿出葳x翡翠一枚。”捧出一个六角锦盒,郑重其事地打开,盒中盛着血红的泥土,一块透如冷泉的翡翠静卧在红泥中。翡翠表面略有凹凸,生长出一株株细如毛的碧草,散幽幽药香。 此物一出,满座骇然,无人出声。饶是我囊中丰厚,摘满了奇药异宝,也忍不住眼红心热,生出了垂涎之意。 “真的是葳x翡翠!”月魂震惊地叫起来:“他疯了吗?竟然用葳x翡翠来买春?” 葳x翡翠称得上是一块活的玉,它以丹砂朱泥栽植,沐月银泉浇灌,每过一万年,便能长出一株葳x草,食之可增百年法力。最珍贵的是,若将整块葳x翡翠炼化服下,可以提升道境,神奇之处仅次于逆生丸。 美须公呆了半晌,道:“金福兄不是在说笑吧?”这枚葳x翡翠,买下几百几千座锦烟城都绰绰有余。如果落在楚度、晏采子或是梵摩、天刑手里,一举突破知微也未可知。我猛然心头一震,今晚的小凤仙摘牌,奇诡悬疑之处远远出了我的想象。金福到底是何等来历?堂而皇之地拿出葳x翡翠,就不怕被人灭口夺宝?何赛花身上又隐藏了怎么样的秘密,引得众多势力竞相争夺?夜流冰的出现是否与此有关?一个又一个谜团浓雾般萦绕脑海,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耳听金福说道,“堂堂颠三倒四派的掌门千金,哪里是一件宝物能比的?” 轰然巨震,狂风大作。 “啪!”顶壁上的宝珠灯猛地炸开,四下里骤然变得一片漆黑。 第二十一册 第五章 扑朔迷离 人影的急窜动声、衣襟带风声、沉闷的掌击声、杯盏的破碎声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乱作一团。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一团团墨汁般的黑雾喷涌而出,弥漫了整个大厅。黑雾浓稠如胶漆,哪怕我运用镜瞳秘道术,也难以穿透墨雾,看清周遭生的一切。没有丝毫犹豫,我腾身跃起,扑向金福的方向。 送上门的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葳蕤(ēirui)。身在半空,我犹如疾射流星,沿途的十多道人影被我一一撞飞,转瞬扑到了金福这一桌。 至少有五、六个人纠缠在桌前大打出手,劲气呼啸,身影腾挪扑击。杯碟几案的碎片飞射激溅。其中两人几乎察觉不出他们的存在。仿佛化成了隐形的空壳,只余两缕悠长空灵的气息飘忽闪跃,上下翻飞,显然是臻至空境的美须公、丹石公。 我趁势悄悄探手,抓向葳蕤翡翠的位置,竟然摸了个空。丹石公、美须公顿时醒觉。同时反身掠向我,一道灼热、一道温凉的气劲分别袭来,黑雾中,隐隐青焰、紫气一闪而过。 步斗派!施展“封”字诀挡住紫气,我不由大吃一惊,丹石公居然是清虚天步斗派的人!这委实不可思议,同为清虚天十大名门,炉火峰和步斗派怎会在此自相争斗?来不及多想,我运转“刺”字诀,从两人拦击的缝隙中穿过,双手再次向桌上摸去。 怎么没有?我目瞪口呆,正要细细搜索一番。蓦地,我神识一跳,仿佛一丝极为可怖的危险无声侵来,惊凛得全身汗毛倒竖。 虚空骤然一颤,裂开奇异的十字,共时交点神秘出现,吐出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撇见此人,我想也不想,抽身飞退,果断放弃了葳蕤翡翠的争夺。 惨叫声此起彼伏,我的思绪犹如翻腾不休的狂潮,心怦怦乱跳。 浓墨般的黑雾呼地散开,犹如被蒸一般,升腾成袅袅烟气消失。眼前倏然一亮,银白色的月光透射进来,照在血流尸横的大厅中。几扇窗户像疾风中的野草猛烈摇晃,震得窗框啪啪作响。 出乎我的意料,葳蕤翡翠好端端地放在桌上,而金福二人七窍流血,气绝僵毙。 众人神色惊惑,面面相觑。地毯上血迹斑斑斑,横七竖八躺倒了几十具尸体,李老头也赫然在内。他胸腔破裂开一个大洞,心脏被活生生地捏爆,双止惊骇地睁圆了,仿佛遇见了什么极为恐怖,又难以置信的怪事。 怎么会这样?我倒抽一口凉气。那个人,为什么不抢走葳蕤翡翠?有他在,李老头又怎会被杀?难道李老头并非吉祥天的人? 情势越来越扑朔迷离,复杂难解,意外层出不穷,连我都觉得糊涂了。 “掌灯,快掌灯!”美须公大声喝道,似乎也陷入了慌乱,否则以他的法力,又何须掌灯照明? 面色惨白的婢女们找出蜡烛,手忙脚乱地点上。夜风吹得烛火摇曳不定,每个人的影子犹如诡异舞动的鬼魅。霸天虎、秋轩、丹石公都安然无恙,人是死伤了大量随从。何赛花昏迷倒地,不省人事。 看了一眼葳蕤翡翠,鸠丹媚向我投来讶异的目光,以她所料,葳蕤翡翠必定逃不出我的手心,谁知我竟然平白放过。我有苦说不出,葳蕤翡翠从消失到出现,分明是那个人做的手脚。如果不是共时交点感应出对手的存在,我可能已被击伤。 那个人,显然不允许他人染指葳蕤翡翠,可偏偏自己也不要,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以他的法力,若能借助葳x翡翠提升道境,理应不在楚度之下,为何要白白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 美须公忽地冷笑一声:“想不到诸位之中,居然深藏了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可惜你的手脚还不够快,来不及拿走葳蕤翡翠。”凌厉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座众人,秋轩、丹石公、霸天虎也都如临大敌,互相审视。 “谁击碎了阴阳珠灯?谁放出的黑雾?谁杀死了金福?”美须公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敢作不敢当吗?还不老实点站出来,莫非要本公亲自出手,逼你招供?” 我自然清楚,众人里我这个外来客最有嫌疑。迎上美须公的目光,我坦然道:“咱可没这个本事,美须公不用急着下定论,刚才有外人进来过。” 美须公哼道:“林龙朋友在消遣我们吗?以本公“空”的道境,尚且不曾现外敌闯入,你倒能够察觉?” 霸天虎狞笑道:“黑雾如此奇诡,你如何能两眼见物,现外敌?除非是你搞的鬼?” 我指了指兀自摇晃的窗户:“来人从窗口潜入,又迅逃走。” 霸天虎嘲弄地大笑起来:“是啊,这个人本事远在我们之上,神乎其神地进出,连葳蕤翡翠也不屑一顾。” 丹石公摇摇头:“此人既有瞒天过海的绝技,来无声去无影,为何不趁机拿走葳蕤翡翠?又怎会惊带起窗户,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完全说不通。” 霸天虎接道:“我看是你在故弄玄虚,欲盖弥彰!这几扇窗户,当然是以掌风刻意震动,制造出外敌闯入的假象。这么拙劣的手法,我等怎会看不透?” “所以根本就没什么外人。”美须公沉声道,“制造混乱的祸,就在我们当中!林龙朋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如果我杀了金福二人,早就抢了葳蕤翡翠逃之夭夭,何必傻坐在这里?”我心中苦笑,那个人手段真是厉害,临走时故意震摇窗户,反倒排除了外敌入侵的嫌疑。再留下葳蕤翡翠,无疑是想让我们几个自相猜忌,造成内乱。 美须公冷然道:“有我和丹石公在此,你抢得了吗?刚才分明有人偷偷出手掠夺葳蕤翡翠,被我与丹石公合力拦截,这个人应该是你吧。”走到窗口,厉啸一声,街上顿时冲出几百个劲装大汉,驱散行人,转眼间,附近的几十条街道被一一清空。 我暗叹一声,众人纷纷把矛头指向我,再辩解下去,只能越描越黑,他们栽脏到我头上,与其说是为了揪出真凶,不如说是为了昆吾果的消息。即使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他们也不会理睬,何况为了不惊动夜流冰,我绝对不能说出那个人。 “姓林的小子,你今天插翅难逃!”霸天虎从怀里掏出一具花筒,抛出窗外。 “砰!”一道道绚烂的流光直冲云霄,在半空炸开色彩缤纷的烟花。无数火把从四面八方涌来,照得夜空亮如白昼。人马喧嚣鼎沸,刀剑的出稍声锵锵不绝,连屋顶都站满了弓箭手,把怡春楼围得水泄不通。 “林龙,还不束手就擒,省去皮肉之苦?”美须公好整以暇地揽摸胡须,把我当成了瓮中之鳖。 鸠丹媚霍然起身,怒道:“大哥,何必跟他们废话。大不了咱俩兄弟当场自刎,表明清白!” 美须公脸上微微变色,和霸天虎对视一眼,道:“林龙朋友何必想不开呢?我等只是为了查清事实,并无加害之意。若真不是你做的,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我淡淡一晒,为了昆吾果,他们怎么舍得我死呢?负手走到窗前,我远眺火光冲耀、人头攒动的长街,那个人想必也窥伺在侧吧。原本我想操控局势,摸清锦烟城各方势力,熟料被他横生枝节,沾惹上一身麻烦。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明白他为何弃葳蕤翡翠不顾。莫非想用这个铒,钓出一条更大的鱼? “阴阳珠灯,不是林龙朋友击毁的。”一直沉默不语的秋轩忽然开口。我微微一愣,全然没想到他会为我辩解。 秋轩缓步走到场中,小心翼翼地拎起一具尸体,搬移动边上,露出满地碎裂的珠片:“各位请看,如果从林龙或者林虎的方向动手,阴阳珠灯被打破后,顺应来势,大部分碎片应该集中颁布在他们的对面,也就是我这一桌附近。但事实恰恰相反,我这晨碎片甚少,反而集中散落在了李老头跟前。” 他从怀里摸出一颗鹅卵大的夜明珠,信手一抖,夜明珠嵌入顶壁。秋轩又走到我的位置,力一掌,遥遥击去。 “砰!”夜明珠炸开,碎屑残片激溅,纷纷落地,呈弧扇形分布。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大多数残片都落在了对桌的周围。 “由此可见,阴阳珠灯并非林龙两兄弟打碎,而是另有其人,至于是谁放出的黑雾,我就不得而知了。”秋轩沉吟道。 霸天虎面色一僵,仔细看了看满地碎片,哈哈大笑起来:“大家瞧瞧,金福这一桌附近全无一点碎屑,对面倒是一大片。照你的说法,打碎阴阳珠灯的,应该是金福这一桌的人了?” 丹石公道:“秋轩兄的说法确有几分道理,然而,金福二人已经遇害被杀,怎会是他们在搞鬼呢?” 秋轩点点头:“这正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我冷笑道:“区区一个小凤仙,值得金福用葳蕤翡翠交换?他们拿出葳蕤翡翠,摆明了是心怀不轨。各位如果真想查个水落石出,就当从金福的背景下手。” 美须公沉吟道:“当初我也认为金福二人受某个势力指使,想利用葳蕤翡翠,挑动我等内讧,收取渔翁之利。但既然他们被杀,足以证明金福背后并无强大势力支撑,一切图谋无从谈起。毕竟金福一死,葳蕤翡翠成为了无主之物,只会便宜了我们。” 秋轩道:“金福在锦烟城经商多年,无妻无子,护卫随从都是花钱雇征来的,很难追查他的背景来历。” 霸天虎恶狠狠地瞪着我:“反正林龙嫌疑最大,先把他抓来拷问。” 我拍案吼道:“阁下想要血口喷人,屈打成招,大爷就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鸠丹媚目视赤炼火:“林龙究竟是不是真凶,你应该最清楚吧?” 美须公犹豫了一下,看看赤练火,颔道:“照实说。” 赤练火盈盈起身:“灯灭之时,林大爷的确纹丝未动,稍后,奴婢现林大爷不见了,黑雾散去前方才回到座上。” “幸好这个小妞说了一句公道话。”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我摊摊手:“诸位,现在可以还咱一个清白了。打碎阴阳珠***通明关咱的鸟事,不过灯灭后,咱确实起了歪念头,出手抢夺葳蕤翡翠,可惜本事太差没得手。嘿嘿,各位都和咱大同小异,哪一个是老老实实干坐的?此等绝世珍品,谁不想要谁是傻子!” “听姑娘一说,我愈肯定真凶另有其人。”秋轩沉吟到,“特别是李老头的死,着实可疑,林龙和他无冤无仇,哪有杀他的理由?” 他笑了笑:“其实大家都清楚,李老头的背后是谁,如果林龙是凶手,那么他和霸天虎应该是一家人啊。” 我大为愕然,听秋轩的口气,李老头难道是吉祥天的眼线?既然如此,那个人为何要除掉他? 丹石公神色一震:“霸天虎,莫非是你下的毒手?” “不是我。”霸天虎沉默了片刻,道“一来,我和李老头的法力在伯仲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二来,锦烟城的形势大家都清楚,魔刹天,清虚天,吉祥天和秋轩兄的本土势力四分天下,相互维持平衡之局,谁都不愿轻举妄动。我要是杀了李老头,必然遭到吉祥天的血腥报复,对我们并无好处。” 秋轩然道:“我相信霸兄,如果你是凶手,此刻必然派人血洗全城,扫穴之势将吉祥天的势力彻底铲除,不会做得如此不干净。” 美须公来回踱步,神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云层:“不是林龙,也不是霸天虎,不是我,也不是丹石公,那么到底是谁下的手?” 秋轩苦笑一声:“美须公不会怀疑是我吧?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对付吉祥天啊,以李老头的高深法力,谁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杀掉他?怕是美须公、丹石公也做不到吧?何况是我?” 丹石公漠然道:“很简单,我们当中有一个人在扮猪吃老虎。他的道境至少臻致妙有,才能轻松杀掉李老头、金福二人。” 此言一出,人人自危,彼此对视的眼神都带了几分猜忌。 美须公深深地看了一眼丹石公,皮笑肉不笑地道:“此人若有妙有之境,早就抢走葳蕤翡翠,溜之大吉,何必还要留在此地?” 丹石公一晒:“留在此地,当然是为了更大的图谋,何况他夺宝逃跑,立刻成为众矢之的,遭到各方势力围追堵截。谁敢说锦烟城中,就没有吉祥天、清虚天、魔刹天的妙有高手与他匹敌?” 秋轩不安地道:“还有一中可能,凶手不只是一个人,兴许是几人合力,才杀了李老头和金福。” 我心中一动:“灭灯、放雾、杀人,可不是一个人就能搞出来的,以那个人的修练路子,黑雾应该不是出自他的手。这么看来,我们当中还有一个吉祥天的人?”一念及此,我越觉得整件事扑朔迷离,众人仿佛都戴了一个虚假面具,将真实的脸孔深深地隐藏起来。 丹石公神色一凛:“美须公以为秋兄所言如何?” “你在怀疑本公和霸天虎联手所为?”美须公哼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我当时打得不可开交,哪有功夫杀李老头和金福?” 霸天虎对丹石公冷笑道:“阁下不会是贼喊捉贼吧?” 秋轩无奈地摇摇头:“说句心里话,我觉得各位都有嫌疑,反正凶手心知肚明。” 我无声长叹,这恐怕就是那个人想要的结果?舍掉李老头这一个卒子,让我们疑神疑鬼,冲突内讧?斗到最后自然便宜了吉祥天。 霸天虎森然道:“既然都有嫌疑,那就一个都不能走,非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丹石公指了指桌上的葳蕤翡翠:“此物又该如何处置呢?” 话音刚落,奇变又生!天花顶壁轰然炸开,几道黑影犹如苍鹰捕兔直扑而下,抓向葳蕤翡翠 第二十一册 第六章 高手云集 是夜流冰一行的妖怪! 我和鸠丹媚心有灵犀地交换了一个眼色,一路跟踪这几个妖怪长达数月,我早已对他们的体型、姿态以及习惯性动作了如指掌,尽管现在他们个个蒙面遮,深黑色的宽袍像激浪汹涌起伏,掩盖体态,仍然被我一眼认出。 其中度最快的一妖四肢奇长,骨骼关节凸出,手臂全部舒展开足有六尺长。他动作矫健敏捷,以猿猴偷桃的姿势探出五指,相距葳蕤翡翠已不足三寸。 众人纷纷怒喝,扑上前去。美须公清啸一声,双掌合十相击。 “啪!”一团纯青炉火疾射而出,青色的焰火冲至妖怪眼前,倏然停顿。 “啪啪啪!”青焰摇曳,燃烧成一个鼎炉的形状,从里面喷射出无数朵小青焰,环绕舞动,形成一个光芒冷冽的青环,拦住妖怪探向葳蕤翡翠的手。 青环周围的温度极飙升,热浪滚滚四涌,空气像***的水汽晃动,华美的凤雀羽毯传出了丝丝焦味,“啪嗒!”玉石的桌案当场软化瘫倒,葳蕤翡翠落在地上,距离妖怪又远了数尺。 碧翠色的水烟从葳蕤翡翠内氤氲浮出,葳蕤草渗出一滴滴甘霖,自抵挡纯青炉火的灼烧,将青焰光环排斥在外,端的是神异无比。 霸天虎缠上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妖怪,激烈厮杀,双方修练的都是阳刚威猛的心法,拳脚劲气呼啸纵横,犹如开碑裂岩,重若千钧,四周的摆设物被劲气触及,四散炸开。 秋轩的对手是一个浑身散阴冷气息的妖怪,他不敢与妖怪正面搏杀,采取游斗的战术,一沾即走。另外三个妖怪并不动手,环护住四肢奇长的妖怪,牢牢挡住秋轩、美须公等人的护卫猛扑。! 丹石公也没有急于出手,脚踏紫气,步步升空,悬浮在天花板的大穹隆下,预先封死妖怪逃走的路线。 四肢奇长的妖怪肩骨耸动,长臂猛地暴涨一尺,继续抓向葳蕤翡翠。 “嘶!”妖怪的手毫不犹豫地穿过青焰,皮肉瞬间熔化成汁,露出森森白骨。此妖异常彪悍,忍痛一声不吭,惨白的指骨兀自不停,一把抓住了葳蕤翡翠。刚刚拿起,指骨再也承受不住青焰的焚烧,裂成渣渖,葳蕤翡翠重新掉落在地。 “乖乖给本公留下吧!”美须公深吸了一口气,喷向鼎炉青焰,鼎炉闪出一道流光耀焰,光环的色泽青得蓝,宛如深不可测的潮水。火生水相,俨然已是纯青炉火秘道术练至登峰造极的迹象。 光环过处,妖怪来不及抽手,整条手臂烧成骨渣。他不但没有怯战,反而大凶性,舍弃葳蕤翡翠,向美须公扑来,后者倏然变得渺渺冥冥,无迹可寻,空的境界令他稳占上风,完全无视妖怪的攻击。 此时一个头大如斗的妖怪强行闯入青焰,扑向葳蕤翡翠。纯青炉火在他全身熊熊燃烧,将四肢、躯干焚化成灰。即便如此,妖怪的大脑袋仍旧活动自如,俯低就,凸出的雪白牙齿一口咬住了葳蕤翡翠。 转瞬间,妖怪的脑袋被烧成一团焦炭,唯独两排粗长锋利的獠牙完好无损。獠牙竟似活物一般,向上猛力一顶,将葳蕤翡翠高高甩出,穿过了青色光环。 “是魔刹天的妖孽?”美须公面色微变,撇了眼霸天虎,一掌蓄满纯青炉火拍出,打得四肢奇长的灰飞烟灭,旋即飘然跃出,抓向半空中的葳蕤翡翠。 “胡说什么!”霸天虎与对手硬拼一记,双双退后,嘴里嚷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多半是几个在红尘天沦为强盗的妖怪。” “我们?”鸠丹媚瞧了瞧我,目光跃跃欲试,显然想趁乱之际抢夺葳蕤翡翠。 我断然摇头,有那个人在暗处虎视眈眈,谁能抢走葳蕤翡翠?搞不好还会送命。我禁不住有些担心,万一夜流冰按捺不住,亲自出手奇宝,岂不正好被那个人干掉?难道那个人的目的,是想剪除夜流冰? 眼看美须公就要抓到葳蕤翡翠,“嗖!”一条鲜红的长舌破空射来,卷住葳蕤翡翠,倒飞而回。这名长舌妖怪得手后,立刻跃起,扑向上空丹石公的方向。 丹石公凌空脚踏奇步,一道道紫气化出玄妙的图案,犹如实质,缚住妖怪。不待对方挣扎,一缕紫气射入妖怪耳洞,从另一侧穿透出来,犹如紧箍捆住妖怪,向内一勒。 “咔嚓!”妖怪的头颅被切开两半,葳蕤翡翠也在同时被妖怪的长舌喷出。 与秋轩缠斗的妖怪倏然抽身跃起,天灵盖钻出一团五彩金泥蒲扇,扬风一招,葳蕤翡翠顿时被吸了过去,嵌入扇面,竟然变化成蒲扇区上的风景画。美须公飘然起身,后先至地拦住妖怪,双掌蓄满纯青炉火,正要抖手拍击。一团身影从斜侧方猛然撞来,原来霸天虎被对手击中胸部,鲜血狂喷,飞跃而出,恰好撞向了美须公。 我暗自冷笑,霸天虎分明和他的对手唱了一出苦肉戏。先前两人互搏,看似力大势猛,招招凶险,其实分寸拿捏妥当,悄悄留存余力。等到关键时刻,霸天虎借助受伤,巧妙挡住了美须公的袭击,为夺宝的妖怪营造出逃脱良机。 夜流冰派人起来怡春楼,必定源自霸天虎的密报,很可能就在灯灭雾起的短短一刻,霸天虎把葳蕤翡翠现世的消息传了出去。由此可见,霸天虎在魔刹天地位甚高,才会清楚夜流冰入城一事,与他及时联络。 迫不得已,美须公侧身疾闪,让开霸天虎,眼角却透出一线冷厉的寒芒。边上又冲出一个妖怪,腋窝内钻出四条手臂,各执兵刃,势若疯虎地扑向美须公。 夺宝的妖怪直扑丹石公,扬起五彩金泥蒲扇,对准丹石公用力一扇。 “轰!”缕缕紫气犹如被狂风席卷的落叶,四散开来。与此同时,霸天虎的对手暴吼一记,声如炸雷,整个身躯急膨胀,磨盘大的肌肉绽出黑袍,变成一个魁梧巨汉,双臂猛然抱住了丹石公的腿。 丹石公闷哼一声,紫气犹如箭雨射出双足,打得妖怪犹如漏风的筛子。后者全身标出无数道血泉,偏偏死不松手,十指深深嵌入丹石公的双腿。 夺宝的妖怪趁隙掠过丹石公,左手攀住屋顶,就要翻身而出。 “你走得了么?”美须公脸上浮出一丝冷笑,左手青焰大盛,将拼死缠住他的妖怪罩入火焰,右掌遥遥击出。厅内的青焰鼎炉猛然一颤,光环犹如实质“蓬”地弹起,电光石火般套向妖怪。 望着闪耀灼热的青环,妖怪漏出蒙面巾的双眼闪过一丝讥嘲之色,展臂一抖,奋力将五彩金泥蒲扇从屋顶的窟窿口扔了出去。几乎在同一刻,妖怪被青环锁住,焚烧成一团烈焰。 “上面还有接应的人!”秋轩急声道,眼睁睁地看着五彩金泥蒲扇飞出屋顶。 美须公毫不犹豫地起身追击,直撞屋梁,抱住丹石公的妖怪突然身形再次膨胀,自爆内丹。 “轰!”梁柱崩裂,四壁塌陷,炸开的气浪犹如万兽奔腾,滚滚疾涌,丹石公被远远震开,两腿鲜血淋漓。美须公也被气浪带及,身形一歪,慢了半拍才冲上屋顶。 “跟上去瞧瞧!”我抓住鸠丹媚的手,施展补天秘道术,一掠而起。 火光映耀的远方,一袭黑影犹如幽灵,隐约闪过。美须公、丹石公等人紧紧追赶,距离却被越拉越大。黑影忽影忽现,飘忽不定,间隔须臾便消失一次,随后又凭空出现在另一个位置,令人难以捕捉他的路线。 “是夜流冰!葳蕤翡翠在他的手里!”我沉声道,身法展开,“哀”化作云雾笼罩住我和鸠丹媚,全力追了上去。 我不得不跟上夜流冰,因为那个人也必然一路尾随。夺到葳蕤翡翠的夜流冰,只会被他无情击杀。而没有弄明白夜流冰身负何种秘密使命之前,他万万死不得。 说来好笑,我们本是冤家对头,生死仇敌,现在我却要竭力保住他的命,充当临时保镖。 附近街道布满了清虚天、魔刹天的人手,不停地调兵遣将,拦截布防,搞得好不热闹,但在真正的高手追逐战中,他们等同于中看不中用的摆设。我驾驭灰雾,贴着沿街的屋顶飞掠而过,神识遥遥锁住了夜流冰。 美须公、丹石公、霸天虎纷纷打出彩焰信弹,召唤帮手。一时间,空中流光溢彩,哨鸣回荡。明暗辉映的夜色下,夜流冰的行踪愈加多变难测,多日不见,他的道境也迈入了“空”,渐渐甩远了丹石公、美须公等人。 看情形,夜流冰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适才抢夺葳蕤翡翠时,他匿伏在怡春楼外,没有选择直接出手。他也清楚,独吞葳蕤翡翠等于得罪了清虚天,在战争的紧要关头,此举弄不好就会因小失大,导致魔刹天与清虚天的盟约生出裂痕。至于六个夺宝的妖怪,反正不是被烧成灰烬就是自爆,死无对证。 身形忽闪,夜流冰似乎消失在一幢***通明的豪楼内,然而神识明确无误地告诉我,那仅仅是一个虚假的泡影。丹石公、美须公等人却笃信无误,直直地向豪楼方向冲去,边跑边出信号,调派手下把那一带重重围堵。 果不其然,几息后,夜流冰出现在东面的一座牌楼顶,身躯纹丝不动,紧贴楼匾,小心翼翼地藏在匾额宽大的阴影下。再过几息,他突然展开身形,飞向南急掠,一会儿功夫,已行至锦烟城的南城墙头。 城门已经关闭,近千名人、妖手执兵刃,把附近一带围得犹如铁桶。一连串火把犹如通红的长蛇,匍匐伸向浣花江沿岸。 难道夜流冰要出城?我不由一愣,放慢了尾随的度,远远地吊在后面,不知夜流冰在打什么主意,绕着城墙一个劲地晃悠。片刻后,蹄声震哒,一队蒙面人骑着凶兽,旋风般强行冲出城门,与拦截的人、妖展开激战。 夜流冰忽然掏出五彩金泥蒲扇区,默念咒诀,葳蕤翡翠随之浮出扇面。他张嘴喷出幽深的梦潭,将葳蕤翡翠摄入。 我顿感迷惑不解,那个人怎么还不现身动手?难道眼睁睁地坐视夜流冰拿走葳蕤翡翠? 俯视城下混乱厮杀的人群,夜流冰眼中露出一缕森冷的笑意,将蒙面巾紧裹住五彩金泥蒲扇,悄然丢下城去。下方激战正酣,根本无人察觉。五彩金泥扇转瞬没入人海,也不知被谁踩到脚底下。 我心中居然,五彩金泥蒲扇落在城门口,事后终究会被现,旁人自然认为夺宝都已经逃离锦烟城。毕竟得到宝贝,溜之大吉才符合常理,由此可见,下面闯城的蒙面人也是霸天虎一伙安排的疑兵。 换了一裹斗篷,罩上兜帽,夜流冰目光扫过四周,未觉有异,随即放心地潜回锦烟城。我正要跟过去,心头莫明一个惊颤,虚空内浮出共时交点,将那个人的位置模模糊糊地标识出来。 刹那间,我遍体生寒,生死螺旋胎醴在体内疯狂旋转,头也不回,我抓起鸠丹媚全向前疾冲,右掌向后拍出青碧色的旋风。 一道诡秘隐晦的剑气,像渗透骨子的阴风丝丝袭来,旋即被“哀”化去。 “咦?”在我后方半丈开外,一截凸起的灰色墙垛出讶然的低语,凌厉披靡的剑气横空而出,斩向生死胎醴。 青碧色的旋风霎时吞噬了剑气,灰色墙垛再次出惊叹声,一道剑气犹如绕指柔,围着生死螺旋胎醴灵活游走,就像渔网裹住了鱼,剑气带动生死螺旋胎醴,引向别处。 “我是林飞,天刑长老别来无恙?”没有丝毫迟疑,我当即表明身份,全身骨节肌肉扭动,恢复了原貌。至于鸠丹媚,我狐朋狗友用灰雾裹住了她全身,以免被天刑认出,引来不必要的冲突。 天刑仿佛一层薄薄的,附着墙垛随风扬起,银色的长从两侧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大半张脸。 “林飞?”他哑然失笑,“我正觉得奇怪,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神秘高手,不但牢牢盯住了夜流冰,还躲过了我两次必杀的行刺。” 我心有余悸地道:“侥幸而已。”直到此时我才了解,天刑最强的技艺并非下面对决,而是暗杀。掌握了物性的本质,加上知微境界,天刑简直就是一个最完美的刺客,能随时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令人防不胜防,如果不是共时交点及时感应,我多半已经受伤。 天刑缓缓摇头:“这绝非侥幸,想必你的神识异常敏锐,才会本能地察觉出危险临近,否则以你妙有的道境,不可能躲过我的刺杀。” 他这么自作解释,我乐得装糊涂。天刑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与楚度一战,你似乎有所感悟,法力大增,听说你逃出了蚀魂堑,又火烧了花田?” 我心头一凛:“吉祥天果然人脉遍及北境,消息灵通。我自问焚烧花田做得极为隐秘,想不到还是被人抓住了马脚。” “倒不是你露出了什么马脚,而是除了刚刚逃出蚀魂堑的你之外,谁会去烧花田?你想让清虚天当替罪羊,一来想得太过简单,以当前的局势,他们有什么必要和魔刹天翻脸?二来,你的嫁祸布置得稍显粗糙,不足以使魔刹天采信。”天刑淡淡一笑,“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为你亡羊补牢,安排好一切弥补手段,就在上个月的清虚天名门会议上,已经有人亲口承认了火焚花田一事。” 我呆了半晌,涩声道:“现在我相信,魔刹天的落败是迟早的结果。”吉祥天的根须早已深深扎入各重天,深厚的底蕴令他们在战争中可以施展各种手段,充分打击对手,将积年潜藏的优势挥成胜势。 天刑神色凝重:“现在言胜为之过早,若是清虚天和魔刹天全力携手,我们也没有把握。” 我坦言道:“魔刹天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如果吉祥天能够全力支持我,便多出几分赢面。” 天刑点头道:“这个绝无问题,我会让隐无邪与你联络。对了,你怎会赶来锦烟城?” 我把现魔刹天运送药材,继而一路追踪夜流冰的经过详细阐述,末了把自己的疑问一股脑儿道出:“天刑长老又为何赶来锦烟城?为何要屡次刺杀我呢?葳蕤翡翠何等珍贵,怎能落入夜流冰之手?还有李老头,他不是吉祥天的人吗?长老为何要杀他?” 天刑略一沉呤,道:“李老头虽是吉祥天的探子,但他暗中和清虚天、魔刹天勾结,试图两头讨好,自然该死。我在怡春楼见你身手远众人,怕你抢走葳蕤翡翠,又见你一路死盯住夜流冰不放,所以才下杀手。”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葳蕤翡翠,是我们拿出来的,它必须落入夜流冰之手。” 我蓦地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旋即陷入了深思。 天刑缓缓抬,望着苍茫天际的一颗清冷孤星,轻叹到:“公子樱就要来了。” !别采集我林飞的婚后生活 甘柠真半卧在湖面上,卧在粼粼闪烁的波光夕色上,白嫩的赤足微点,抖散了余晖。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颤动,雪白的道袍被风吹起涟漪,像一朵缓缓浮上水面的雪莲。 怎么还不生?海姬美目瞥过甘柠真鼓起的腹部,轻轻撇嘴。生个孩子还要摆造型,真受不了,哪有我那么爽快?她的金灿耀如投入湖心的夕阳,她的腰肢绵软如掠过青山的霞云,她咬着晶莹的蔻甲,懒洋洋地靠在一棵榕树上,惊起了一只夏蝉。 飞起的蝉被香舌一卷,送入鸠丹媚的喉中。她舔了舔丰厚的朱唇,蛇一般妖艳的**缠绕着树干滑动,忽上忽下。这个姿势不错,晚上和小色狼试一试,鸠丹媚吃吃地低笑,又怨妇般地望向甘柠真。生个孩子拖那么久,是向我示威,嘲笑我生不出吗?孰不知只要功夫深,铁杵还能磨成针哩。 静默中,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响彻云霄。 “林飞!”三个美女异口同声地呵斥:“傻站着干吗?还不快去买尿布?” 打遍北境无敌手的魔主哦了一声,背着六个年龄不等的孩子,驾起吹气风,向洛阳妇女儿童用品店铺飞去。 高耸的洛阳城墙根,依稀还有昔日的尿味回荡。 原来奋斗一生,还是受压迫的命。 !别采集我错过比等待更痛苦(林飞与小真真) 江南的青石板路上,有多少声脚步? 我是抱着柱子的尾生,在桥下,抱着誓约,抱紧了黑暗中的那一点光亮。 脚边是水,流着潺潺的等待。 三月,四月,五月。去年,今年,明年。春光的流逝是一面被磨暗的镜子,照出桥上一个个远去的背影。 不会去想,誓约比细雨更微弱,比丝更纤细。我只是不想错过。我只是,将碧波当作了翩然的眼眸。 不会去想,爱在渔火里明灭,在浆影里混浊。我只是不想错过。我只是,把遗忘当作了一种铭记。 还要等待多久,等待那个女子的容颜映入水中。或许等待,只是一场绝望的洪水,将我彻底淹没。 放弃有多么容易, 一生还会有多少次放弃。 我只是不想错过。 所以我抱紧了桥柱,抱紧了渐渐老去,抱紧了惶恐中的那一点无悔。 只因为, 错过比等待更痛苦。 第二十册 第一章 多出来的一根 次日清晨,我独自走出木屋。 朝阳璀璨,雨后空气清新。昨夜的怅惘犹如山间的袅袅白雾,在阳光下消散。无论是鸠丹媚、海姬,还是甘柠真,都无法动摇我铁石般的意志。 从草叶滑落的水露滴在发白的岩石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我似乎有些理解,当年楚度抛弃师父的行为。 我也想起在与拓拔峰决战前,楚度提及师父的一刻眼中闪过的伤感。摇摇头,我摈弃杂念,盘膝端坐在崖角,开始了修炼。 悲喜和尚关于修炼元力的法子只能当作参考,并不适合我。我必须另僻蹊径,自创元力法门。 我把心思动在了十三头七情六欲怪的身上。严格地说,七情六欲中的六欲,都是生灵**的本能,“生、死、耳、目、口、鼻。”无不源自于肉身。也就是说,六欲是真正的元力本源,是最初的种子。六欲萌芽开枝后,才衍生出五花八门的肉身力量。 如果能将六欲从神识中分离出来,与我的**融合,就有可能炼出属于我的独特元力。而这种来自本源的元力,将比悲喜和尚、山魈们的元力高明出不知多少。 想起来简单,做起来却艰难无比。六欲早在我的神识内深深扎根,当我尝试着将它们移向肉身时,神识翻江倒海,鬼哭狼嚎,连螭、月魂也像怒海狂涛中的小船,跌宕起伏。我的意识变得混乱不堪,脑袋如同被千万根钢针齐刺,痛得死去活来。 而七情和六欲之间更生出古怪的吸引力,彼此纠缠牵引。移动六欲时,七情必然也跟着移动。即使我排除万难,把六欲转至肉身,七情也会随之离开神识。 无奈地长叹一声,我暂时放弃了尝试,苦思解决之道。 “小色狼,这么早就起来修炼了?”鸠丹媚打着哈欠从木屋中走出,笑嘻嘻地道,“你倒是挺识相的,居然打了一晚的地铺。” 我苦笑:“明明是你把我踢下床的。” “考验你一下嘛,看看你有没有锲而不舍的劲头。”她腻声道,在我身旁坐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闪耀的阳光下,她的肌肤闪着动人的光泽,高耸的双峰夸张凸现,如同起伏的潋滟波浪,美艳不可方物。 我心中一动,眼前这一具美人**,自然灵动,昭示出天地至美的线条,隐含道的精意,令我有感于心。但如果撇开此念,她又无疑是活色生香的尤物,使人色授魂销,恨不得扑上去,恣意揉搓,释放本能的兽欲。 “傻看什么呢?”鸠丹媚依偎过来,香唇半启,挑逗般地对我呵气。两人臂腿厮摩,香艳**。 “**分离!”犹如明晃晃的闪电劈开夜雾,我恍然大悟。要想驱控六欲与**融合,就必须彻底丢开心中的情思——忘情存欲。眼前的美女再迷人,不过是交配的对象,发泄肉欲的工具。就好比一盘佳肴美食,哪怕色香味再好,究其本质也只有吃饱的用处。 只感不思,一切存在蜕化于本能。如同最原始的人、妖,心中仅有**裸的生存**,再无它念。 “这样岂不是和野兽没有分别?”月魂困惑地问道。 “当然不同。”我解释道:“虽然都是忘情存欲,但野兽是被六欲操控,我却是操控六欲。” 螭怪叫道:“这么做太危险了!搞不好你就会变成一具只剩**的人形野兽。” “只要七情还留在神识内,就不会有任何危险。”我沉思许久,打定了主意,目光停留在鸠丹媚身上。 “我要你帮我。”我不容置疑地对她道。 忘情存欲,首先必须将精神与**剥离。无论是**的享乐还是苦难,都不能在心灵的海洋中掀起任何波澜。否则反会沉迷,沦为六欲的奴隶,真正的野兽。其中过程确实像螭说的那样,凶险异常。 犹豫了半天,鸠丹媚才依照我的吩咐行事。 “唰!”一根蝎尾破风而来,直刺肩膀。衣衫随之裂开,即使有息壤护身,我还是感到了一阵刺痛,皮肤被蝎尾划出了血印。 “继续,用点力。”我纹丝不动。这是用近乎自虐的方法,承受肉身的痛楚。不存一念,不做一想,直至精神彻底麻木,从而忘却**的苦难。 在我的不断催促下,鸠丹媚咬咬牙,蝎尾狂涛骇浪般抽来。我不闪不挡,犹如岩礁,任凭鞭打,尽量不去想其中疼痛。一个多时辰后,我全身血肉模糊,摇摇欲坠,意识渐渐浑噩。“噗”蝎尾穿透我的大腿,扯起一块血肉,我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陷入了昏迷。 醒来后,已近黄昏。我被包扎得像只大粽子,仰躺在石床上。略一动弹,浑身痛楚无比。 “别乱动。”鸠丹媚赶紧扶起我,眼圈隐隐发红,竟似有些肿了。 我一愣,沉默了一会,道:“没什么好难过的,只是修炼而已。” “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呢?你的法术已经够强了,慢慢来,总会有超过楚度的一天。” “哪有多余的时间在等我?不用担心,这些皮肉痛我还撑得住。” “可是我撑不下去了。”鸠丹媚嘶声喊道,一个劲地痛苦摇头,眼中恍惚有泪光闪动,“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换个法子吧。我受不了,这样对我太残忍了。” 我厉声道:“今日我多受一分苦楚,他日便多出一分活下来的希望。”猛力撕开包扎伤口的布条,从芥子袋内掏出一些丹草,捻碎了敷上。 “你看,我有北境最好的灵药妙草,伤口很快就能结痂生疤。”我推开她,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屋子。伤口牵动之下,痛如千刀万剐,我犹如隔岸观火,只把这具肉身不当作自己的。 冷冽的月光下,漫山遍野的山魈匍匐在地,等候我的垂询。和昨天一样,我向它们讲述气的奥妙,并将生气打入山魈的体内,帮助它们进化。当气将近耗尽时,我内腑深处滋生出一道酣畅淋漓的崭新精气,直喷云霄,与空中天象交感呼应。物极必反,道穷则变。我相信如此修炼下去,臻至瓶颈的神识气象术必能再次精进。 而在我的反复要求下,鸠丹媚终于答应,继续以蝎尾锤炼我的肉身。如此白天修炼元力,夜晚说法炼气,我的日子被排得满满当当,没有丝毫空闲。 暮秋过后,山中草叶凋零,寒气彻骨。北风在光秃秃的树枝和山石间回荡,发出阵阵呜咽。 我立在崖顶,身躯犹如标枪般挺直,胸背布满密密麻麻的伤疤。鸠丹媚的九根蝎尾在空中连成绵密的鞭影,轮番抽打,不断溅起血水。“轰”,全身上下数百块肌肉同时震动,刹那间,千般痛楚,万种苦难退潮般纷纷敛去,消失得一干二净。 精神空空冥冥,再猛的打击,也不能令我感受到一丝折磨。站在崖上的林飞,似乎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躯壳,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行了。”我探手捉住一根蝎尾,满意地叫停。经过两个多月的肉身折磨,我的精神、**已能成功剥离。 “炼成了吗?”鸠丹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嗔道:“再这么下去,我还真当你有受虐的喜好哩。” “还差一步。算了,我再想想办法。”我苦笑道,接下来,应该找一个女人进行**分离的修炼,在操控肉欲的同时剥离精神的享受。眼下,鸠丹媚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但把她当作泄欲的工具,我实在说不出口。 鸠丹媚也听我说过后续的修炼之法,当下啐道:“我去外面找一个美人,抓来供你糟蹋。” 我尴尬地道:“随便找来的女人,我哪会对她心中有情?自然也谈不上**分离。” 鸠丹媚红晕生颊:“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张口结舌,脸红耳热地说不出话。 “月前酿的酒差不多好了。”鸠丹媚忽然跑开了,回来时,抱着几只酒坛。拍开封口,香气四溢。不等我开口,她仰头猛灌,一口气喝下整整一坛。 这种野果酿成的酒并不辛辣,但后劲十足。不一会,鸠丹媚脸颊就像傍晚的火烧云,一片艳红。紧接着,她又抱起一坛酒,大口喝下。 我觉得不对劲,急忙抢过酒坛:“干什么喝得这么急?” “我记得你说过,喝了酒,胆子就会特别大。”她美目迷醉,倒在我的肩头,吃吃地笑道。 我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涩声道:“你不能为了我委屈自己。” “不是的,我愿意。”鸠丹媚的声音轻如蚊呐,她仰着脖颈,目光迷离地望着我。殷红色的酒珠洒在深陷的乳沟间,闪闪发亮。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 “当我把这间木屋搭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你的。”她喘息着,双臂环住我的脖子,颤栗的肌肤仿佛要滴出水来。 “小色狼,还傻等什么呢。”鸠丹媚的娇躯仿佛融化得不剩骨头,香艳的酒气从檀口喷出。“我是你的。” “咣当”,酒坛从我掌中滑落,我一把伸出左臂,搂住了鸠丹媚细软的腰肢。用力一紧,饱满馥郁的**贴入怀中。 宛如灵肉相合,水乳交融,两人全身紧贴,同时发出满足的呻吟。自从用七情六欲帮她修复魂魄后,我们稍作亲密,便会产生无比迷醉的美妙滋味。 鸠丹媚抓紧我的背,眼中春波荡漾:“到底是小色狼,改不了吃腥。” “我说过,一旦解开刺衣咒,定要把你摸个遍。”我的心怦怦乱跳,右手攀上鸠丹媚修长丰润的大腿,轻轻抚摸,畅快的肉欲犹如潮水席卷全身。我再也忍不住了,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将她猛扑在地,左手顺着腰肢滑下,狠狠抓上翘起的肥臀,恣意抓捏。右手一把撕开她的胸兜,同时大嘴印上她丰厚的红唇,贪婪吮吸。 鸠丹媚尖叫一声,浑身僵硬。虽然我俩时常亲密调笑,但向来点到为止,从不过分轻薄。眼下我大动手脚,令她有些吃不消,本能地挣扎起来。 这越发激起了我的**,鸠丹媚的**像大蛇般扭动,就像故意在用凹凸的胸腹撩拨我,相触之间,弹力十足,如同一簇滚烫的火焰在我身下跳跃。毫不犹豫,我的嘴吻上了高耸的乳峰,含住了发硬的紫葡萄。 鸠丹媚的娇躯霎时酥软,大声呻吟,双臂死死地搂住了我。灼烈的欲火将我们淹没,不一会,两人衣衫尽褪,**裸地挤压在一起。更**的是,她的八根蝎尾伸出,缠绕住我颤栗游走,带来无以伦比的异样刺激,令我几乎控制不住地要喷射。 凭着脑海中的一点清明,我竭力控制住不断高涨的**,并不进入,只是大施手足,尝试着将**的快感分离出去。 “快,要了我!”鸠丹媚情动地大喊,四肢八爪鱼般缠住我,疯狂地扭动厮摩。热烫的肌肤红艳似霞,春潮汩汩泛滥,湿透茂密的草径。 和她截然相反,我的神智越来越清醒。胯下的妖艳美女,不再是鸠丹媚,只是一匹供六欲驰骋的健马,一具被我操纵的单纯**。 精神的愉悦被逐寸剥离,渐渐地,我再也感受不到一点快感,只剩下占有的本能。**终于彻底分离!犹如火苗上的一点冰雪,我猛然进入,伴随着鸠丹媚痛并快乐的一记呼叫,蝎尾迅速环绕住我们的结合处,层层包裹,宛似厚软紧实的肉壁。 没有多余的感受,没有情绪的激动,我熟练地唇舌撩拨,下体挺耸,挑动鸠丹媚的**。她硕大的乳峰像波浪颤动,丰润的香臀死命迎合,饱满的双腿忽紧忽松,滑腻的汗水像珍珠闪闪发亮。然而,这**醉人的一幕犹如雁过寒潭,不曾在心中留下丝毫痕迹。我就像一个冷静的棋手,一步步有序落子,无悲无喜,无得无失。 不知过了多久,鸠丹媚狂叫一声,猛地抱住我,又立刻瘫软下去。下身结合处,一股至阴至纯之气从她桃源处喷出,冲进我的内腑,与体内生气相溶。刹那间,我全身剧震,精气猛涨,神识气象术猛地冲破瓶颈,跨进了一大步。 “轰!”,六欲像脱缰的野马,突然冲出了神识。肌肉以眼花缭乱的高速膨胀、收缩,似要爆炸一般。紧接着,一道道奇光异彩从我体内透出,肌肤上赫然渗出了六个怪物的花纹烙印。 “成了!我炼成了!”我心中狂喜,鸠丹媚的红丸神效惊人,不但令我法力精进,距离末那态仅剩一步之遥。还催化了六欲,使它们自发融入肉身,节省了我数月的苦工。而这种主动融合,自然而然,比起强行驱逼要好太多了。 “小色狼,我要被你弄死了。”鸠丹媚情热如火,紧紧抱住我,**兀自颤栗不已。与此同时,“铮”的一声,从鸠丹媚的臀沟出,弹出了一根金光闪耀的蝎尾。 第十根蝎尾! 尾长十丈,一节节圆润的骨环凸起,闪烁着美丽的花纹。整条蝎尾华丽光亮,流畅的线条犹如天地杰作,完美得没有丝毫瑕疵。最奇异的,是它散发出的犹如烈日般的金红色光芒。 这样纯粹、炫耀、灼烈的金色,我只在一个地方见到过。 那是自在天的狂暴天壑。 那辆一晃而逝的金色战车! 我倒吸一口凉气。天刑的刺衣咒,鸠丹媚破身后生出的第十根蝎尾,天壑中神秘的金色战车,它们之间一定有关联。 莫非,北境真的存在自在天?我不安地搂住了鸠丹媚,直觉告诉我,一旦天刑得知鸠丹媚**,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咦?怎么进化出了一根新蝎尾?”鸠丹媚又惊又喜,轻轻晃动金色的蝎尾,收入臀内,又倏地展开,道:“九九归一,‘九’为极数,北境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十尾的妖怪啊。” 我沉声道:“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露出这根蝎尾,否则便是杀身之祸。”望着她不解的眼神,我摇摇头,道,“你也说了,对修行的人而言,‘九’是极数,多出来的‘一’等于打破了天地的法则,并非祥兆。” 话音刚落,四周狂风呼啸,天空风云变色,一片血红色的阴霾如同狰狞蠕动的鬼脸,幽幽升起,覆盖上空。 “玄劫!”鸠丹媚变色道,“是我的玄劫!” 第十根蝎尾,竟然引动了玄劫!天际泛出妖异的红光,暴戾的气息从上空铺天盖地压下来,令人心惊胆颤。看声势,比我的玄劫更猛烈。 我的心不由一沉,这样恐怖的玄劫,活命的机会微乎其微。 就在此时,一块块褐红色的甲壳从鸠丹媚肤下钻出,如同坚硬的铠甲,迅速裹住全身。我和鸠丹媚四目相瞪,啼笑皆非。玄劫来临时,她进化了! “有甲壳保护,你不会有事的!”我精神一振,进化出现的壳坚实难摧,至少可以抵消一部分玄劫的威力。 “嗯。”她沉默了一会,深深地望着我,情浓如火,“无论结果如何,我心中再无憾事。” “胡说什么?你一定可以安然度过玄劫!”我大声叫道,声音被轰鸣的雷声淹没。蓝色的电光从天空劈下,将一棵挺立的古松斩裂成两半焦炭。 天空仿佛变成了雷电的海洋,爆炸的霹雳密集如雨,轰得地动山摇,无数道蓝紫色的电光从血红色的天幕内钻出,狰狞扭动,闪耀的光芒照得四周如同白昼。 雷电环绕下,血色阴霾的色泽越来越浓,激烈地翻滚不休。陡然,阴霾像发怒的潮洪,挟着狂雷惊电倒泻而下。 鸠丹媚突然闷哼一声,四肢颤抖,甲壳发出刺耳的响声。 玄劫开始了!山魈们也被空中的异相吸引,纷纷现身,狂呼乱叫。来不及多想,我施展最刚猛的轰字诀,高高跃起,一拳击向天空。 我要引动天象,硬撼玄劫! 玄劫既然是天象,理所当然也是由气凝结而成。纵观北境,也只有我,才能以气破气。 出乎我的意料,气机牵引之下,千万山魈不由自主地同时发气,犹如众星捧月,紧随着我击向天空。千万道气汇聚成浩荡的洪流,滚滚冲向劫云。 “轰”,仿佛天崩地裂,震耳欲聋。我如遭雷击,从半空摔落,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山魈们犹如滚地葫芦,跌倒一片。 血红色的阴霾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又顷刻弥合。鸠丹媚不声不响,嘴角渗出一缕血丝。 “裂!” “断!” “封!” “化!” “刺!” 我咬牙跃起,不停顿地击出神识气象术。同时强行操控山魈,逼使它们出手。千万道气与玄劫频频交击,风云惨淡,地动山摇,血红色的阴霾被不断撕开,又不断弥合。我心知肚明,在外人看来,玄劫只是短短几息,而对受劫对象,却是无比难熬的漫长岁月。 鸠丹媚惨叫一声,鲜血狂喷,甲壳塌陷了一大块,碎屑激烈飞扬。 “衡!”时光仿佛在瞬间停顿,我一拳遥遥击出,似快似慢,似攻似守。拳头犹如穿过遥远的空间,在另一个层面出现。 无色无相,无刚无柔,这是神识气象术返璞归真的一拳。 拳头与血色阴霾交击,气机纠缠交感,血色阴霾在瞬间荡然无存。然而下一刻,血红色的阴霾幽灵般浮出,厚重得宛如实质,层层翻涌,咆哮的霹雳声几乎要把天幕喊破。 “砰!”甲壳全部炸开,鸠丹媚浑身溢血,蜷缩的**犹如狂风中的小草,柔弱无助。 我痛叫一声,扑上去抱住了她。神识内的七情喷薄闪耀,与她紧密相连,六欲的元力源源不断地输向她。 **水乳交融,我仿佛又回到了为她疗伤的一刻。两人亲密无间,身心契合,七情六欲的力量在彼此间传送,形成时空变幻般的循环。悲欢离合,沧海桑田,诸般感受滋味尽在心头流过。 宇宙亘古不变,俯视苍生迭替。然而生灵却以**的力量,以生命的热烈和贪婪,美好和丑陋,对抗无情无欲的天地。 这是一场前仆后继,永无休止的战斗!无论是在大唐,还是在北境,无论是在蛮荒远古,还是任何宇、任何宙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是最初,也是最终的道! 血红色的阴霾忽而散去。 天地静寂无声,玄劫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缕月光倏然透过云层,照在山冈一角,凝出闪亮的银色光斑。 一头重伤的山魈呻吟着,抓住焦塌的岩石,艰难地站起身。两头、三头,更多的山魈相互扶持着爬起来,呻吟着,低喘着,声音轻细如风,微渺如羽。然而,这声音经久不散,深幽弥远,像一支越来越亮的夜歌,响遍漫山四野。 生如长歌不衰! 我缓缓抱起鸠丹媚,她口中发出模糊的呓语,呼吸虽然微弱,但很稳定,皮肉虽然破损,但未伤筋骨。进化之后,她必然能够痊愈。 凌空跨出一丈,我左手伸出,抓住了对面嶙峋凸起的山头。 六欲的力量在肉身奔涌。 “轰隆!”,近百丈的高峰被我猛力拔起! 天地月色朗照,山魈们的歌声如火如荼。 我将沉压压的山峰举过头顶。 这样的山,楚度曾经从容举过。 而和这不一样的山,我的死鬼老爸举过,老太婆师父举过,知音大叔也同样举过。 在北境,在大唐,在其它未知的天地时空里,总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山,这样的人。 生如长歌不衰! 总会有举起来的一个! 仰天长歌,我奋力将山峰扔向高空。 第二十册 第二章 铁树为谁开 三个月后,山魈一一向我叩拜辞别。 “踏遍魔刹天的每一个角落,收服所有的山魈!”这是我下达的号令。 万名山魈各展神通,向四面八方掠去。夜夜吸取我的生气,历经数次进化,山魈们的变化可谓天翻地覆。有的雄壮如撑天巨兽,有的灵动如缥缈烟雾,有的诡异如幽灵鬼魅。它们的实力远远胜过普通山魈,一旦散布魔刹天,必然能令所有的山魈投效,成为我的门徒仆从。 这将是我争雄北境的第一支班底。 “你也要走了?”望着空空荡荡的山谷,鸠丹媚平静地问道。她靠在古松上,抱着一只酒坛,叶荫的苍幽仿佛顺着碧绿的发辫流下来。 我点点头,数月不分昼夜的苦修,六欲与**完全交融,元力接连迈过举重若轻、举轻若重、轻重如意的三重关口,达到了不知轻重的全新境界。就算悲喜和尚肉身重塑,在元力上也远远不及我了。 山风萧瑟,天空澄澈如洗。绞杀在头顶飞旋,发出声声催促。 “小色狼,我就不送你了。”鸠丹媚笑了笑,举起酒坛猛灌了一大口,然后递给我。 我一言不发,接过酒坛,仰头直倒入喉。她为我奉献了所有,又深知我心,挽留的话一句不提。除了感激和愧疚,我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好在进化后,鸠丹媚不但迈入末那态,还奇迹般达到了末那态的巅峰,一身妖力不下于四大妖王,足够保护自己了。 这些变化,我隐隐觉得是第十根蝎尾带来的。这根金光灿耀的蝎尾似乎蕴藏了神妙的力量,气势宏然,变化万象,连我都觉得深深忌惮。 “砰”,扔掉酒坛,我默立半晌,柔声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等你回来以后说,也来得及。” “我一定会回来的。”七情六欲在我身心激荡,仿佛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与信心。 “我等你。”鸠丹媚双目喷出灼热的情焰,“在你离开以前,好好地爱我一次。” **在刹那间沸腾,我上前一步,鸠丹媚的衣帛“嘶”地在我手中裂开,乳峰颤浪,丰满凹凸的曲线毕露,宛如一件大自然妖艳的杰作。我的手疯狂抚过她每一寸饱满滑腻的肌肤,她喘息着,大声叫着,扭动身躯,竭力迎合。 大吼一声,我将怀里滚烫的尤物按在树干上,挺身而入,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分离的状态。 激烈的动作无休无止,鸠丹媚香汗淋漓,双腿紧紧夹住我的腰,肌肤泛出娇艳的潮红。我的心灵犹如一点清冷的冰雪,操控六欲,挑起鸠丹媚一波又一波的**。 “啊,折磨人的小色狼!”鸠丹媚声嘶力竭地叫喊,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背,美目闪耀着欢喜和悲伤的泪光。这一刻,我清楚感受到了她对我浓烈的爱意。 神识猛地震荡,七情怪物焕发出狂潮般的激情,而六欲悄然遁去。不知不觉,我转换成了有情无欲的状态,两人灵魂交融,分享喜怒哀乐,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在心湖中闪现。 肉欲早已烟消云散,呼唤着鸠丹媚的名字,我操控七情,将满腔的爱怜吻遍她的全身。 如此**交替,鸠丹媚早已如醉如痴如狂,而我对七情六欲的驾驭也不断趋向圆满。在两人的情爱攀至巅峰的一刻,七情又转换成六欲,我在鸠丹媚瘫软如泥的体内,迸射出**的种子。 七天后,我进入了血戮林。从这里向东而去,便是鲲鹏山脉。 虽然时近严冬,雨林里的树木依然生机勃勃,满目滴翠,丝毫看不出当年盲豚鼠留下的荒芜迹象。 回到老家,绞杀发出欢快的叫声。我索性放开了她,任由乖女儿在枝叶间上下扑腾,时而一个猛子跃入翡翠河,溅起响亮的浪花。 河水潺潺,浓密遮天的藤木更添幽静。土著妖怪早已迁徙,我的心境也与那时不同。但唯有这片雨林,一如从前。 此时,正是旭日初生,朝霞满天的晨曦。水面上波彩粼粼,光色绚丽。沿着空旷无人的翡翠河畔前行,我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享受着生死之战前,这一份难得的平静。 昔日和甘柠真逃命的一幕幕,宛如鳞光,浮映水面。恍惚中,我又伏在她温暖的香背上,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也在这样彩霞辉映的曙光中,我说过,要记取现在。 然而,能记取的永远只是过去。弯下腰,捧起一掌流水,我慢慢地走,水从指缝间一点点渗出。走出血戮林时,我已经泪流满面。 前方,一袭雪白的道袍在晨风中飞扬。 “我想,你也许会从这条路去鲲鹏山。”俏生生地立在河畔,甘柠真的语声仿佛顺着流水飘过来。 呆呆地看着她,就像一个不会醒来的梦。我张口欲言,唇间却满是泪水的咸涩。霞光染上她的脸颊,宛如雪地里的娇艳红梅。 “为什么来呢?”我掉过头去,抹了一把脸。 “我也不知道呢。”她低声回答。 隔了许久,她走到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就像你为什么从这里走一样。” “你等了多久?” “一百三十九天。每一天,我都在想,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甘柠真声音颤抖,漆黑的眼眸却像是发着光,“但这不重要,不是吗?” “柠真,我。” “不用说什么。”她苍白的手掌轻轻掩上我的嘴唇,绵软而微凉。“这样就很好。就像你说的,只需记取最美丽动人的一刻,便已足够。” 我深深地凝视着她,涩声道:“即使我们忘记了,但这滔滔不绝的翡翠河会记住,这片雨林会记住。” 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太阳慢慢爬到头顶,又一点点落下。我们坐在河边,望着明朗的光线被流水带走,四周渐渐黯淡。 散开长发,甘柠真倾侧着身子,任一袭青瀑垂荡入波。“小时候,母亲常陪我坐在湖边,一边低哼着歌,一边替我洗梳。”幽深的河水里,她浓密的发丝犹如清美闪亮的水藻,在白玉的手指间拂动。 “那是我觉得最安宁,最幸福的时刻。”她柔声道。 “这一次,让我来替小真真梳洗吧。”我展颜一笑,伸手撩动水波,指尖缓缓擦过光滑似缎的乌发,轻轻揉搓。细密的发丝,仿佛将我的心也缠住。时而两人双手相触,温暖而又冰凉。 天终于黑了。 她**的长发也被晚风吹干了,最后一滴水珠,闪着光,慢悠悠从发尖滑入我的掌心。 漫天明灿的星光坠落河面。 “我要走了。”我艰难地站起身,这句话,仿佛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如果那一晚,没有大雨和洪水,尾生能等到心爱的女子吗?”甘柠真忽然幽幽问道。 我默立半晌,道:“可哪有如果呢?柠真,世间本多风雨,碧落赋才是你最好的安居之所。”唤来绞杀,头也不回地离开。 身后,忽然传来甘柠真忧伤的歌吟:“ 维水涟涟, 我心思倦。 之子泛舟, 亦泛洄流。 维滨泱泱, 我心思忡。 之子泛舟, 亦泛韶容。 维江悠悠, 我心思伤。 之子泛舟, 亦泛殷怀。 维海茫茫, 我心思惘。 之子泛舟, 亦泛流年。” 我听得心如刀绞,和被迫漂泊流离的海姬、鸠丹媚不同,甘柠真有更好的选择。与其跟着我吃苦,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一段时光,终将如落叶随波逐流,慢慢远逝。正如之子泛舟,亦泛流年。 河面忽明忽暗,水波浮浮沉沉,歌声渐渐渺茫,雪白的道袍被苍茫夜色淹没。 冬天的第一片雪花,悠悠从夜空飘落。 半个月后,我踏上了鲲鹏山脉。 鲲鹏山脉,是魔刹天妖怪心目中的神山。主脉走向如同一尾高高跃起,甩头向天冲刺的巨鱼,鱼尾雄朴厚壮,生满苍莽丛林,绵延数万里形成坚实的山基。峥嵘的鱼身倾斜向上,高达十万丈,长约百万丈,山势陡峭险峻,怪石嵯峨嶙峋,崖角峰头犹如锋锐枪林刀山,直插云宵。湖瀑溪涧错落分布,奇兽异禽不计其数。鱼侧两面展开隆起的山翼,向南北延伸,好像一对振动欲飞的庞然大翅。鱼头线条流畅而玄妙,隐隐透出古拙深冥,幽不可测的气息,翘起的鱼唇赫然便是鲲鹏山的最高处——沙罗峰。 沿着险峻的山势,一条蜿蜒向上的阶梯犹如长虹,攀向峰顶,似欲与天宵比高。每一级阶梯都以整块的岩石铺成,也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锵——锵——锵——锵!”眼前掠起千万重森寒的刀光剑影,无数妖兵妖将把守山道,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林飞前来拜山,还不赶快通报楚度?”我瞧也不瞧他们一眼,负手仰望山巅。四周瑟瑟有声,天空白茫茫一片,正飘着鹅毛大雪。群山银妆素裹,粉妆玉砌,自有皑皑不绝,一仰难尽的巍峨气势。 也不知站在峰巅,俯视天下,究竟是何滋味。隐隐中,我感觉到沙罗峰顶似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大胆毛贼,魔主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妖怪们龇牙咧嘴,咆哮呼吼,枪尖矛头绕着我吞吐不定,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我淡淡一哂,气息流转,仰天长啸。啸声瞬间压过了妖怪的叫嚷,宛如一条奔腾的怒龙,直冲沙罗峰顶,在天际雄浑回荡。 “放行。”高处倏然传来楚度淡漠的语声,声音并不响亮,却环绕山梁,飘忽不定。“行”字的余音袅袅不绝,在每一处细僻的角落都清晰可闻。 我毅然举步,啸声不停,以恶龙扑羊的猛烈势头压向“行”字的余音。此举等于是在削楚度的颜面,立即引来妖怪们不满的怒吼。然而决定了前来赴约,我自当放开手脚,一逞快意。何况,引啸挑衅还包藏了我的一点深意。 对我来说,较量从这一刻就开始了。 毫无疑问,楚度已先吃了一个暗亏。我是有备而发,酝酿充足,啸声自然滔滔不绝。而楚度的“行”字已到了尾音,要与啸声抗争,只能强行拖长。如果换气再发,中间难免出现空隙,便输了我一筹。 众目睽睽之下,以楚度自傲的性子,怎肯一上来就栽个跟头?既然他丢不起这个人,就只能和我硬拼下去。 一切如我所料。“行”字的余音猛然铿锵,犹如宝剑出鞘,金裂石崩,直击啸音。 我微微一笑,啸声当即转为守势,锋芒毕露的气势化作坚韧抵挡。这便是我和楚度最大的不同。自小孤弱的我会进,但更懂得退。易身相处,我就决不会强争这一口闲气。 楚度的确强悍无比,即使仓促应战,余音仍如惊涛怒波拍岸,连绵不绝。到后来,居然一浪高过一浪,声势完全压制住了啸音。 不慌不忙,我徐徐拾阶而上。不住收缩退防的啸声采取游斗战略,避实就虚,尽量绕开楚度怒潮般的冲击。体内精气加速循环,双脚踩过的地方,厚实的积雪顷刻融化。 楚度的余音突兀一震,犹如钢弦激烈崩起,再度拔高,掀起新一轮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刹那间,四周的每一棵林木,每一块岩石,甚至空中飞舞的每一片雪花也被余音浸透,竟似齐齐共鸣。犹如千军万马,将啸声围困成一座深海中的孤岛,再也无法躲避。 “轰”,余音抓住机会,与啸声正面交击。我内腑剧震,喉头发甜得想吐血。这是毫无花巧的妖力比拼,世态的我顿时吃了一个大亏。 旧气未消,新息已生。我体内的生气自然而然地运转至极点,与天地形成周而复始的循环,令啸音弱而不灭。 我迈上石阶的步子,逐渐变得沉重起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动用六欲的元力。但我并不急于暴露实力,只是咬牙苦撑。 妖怪们屏息收声,全神贯注地聆听双方的较量。投向我的嘲讽、轻蔑目光渐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异,甚至还有一点点钦佩。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度的余音出现了一丝急躁,攻势愈加猛烈。啸音仿佛风中残烛,几欲熄灭。然而每次要被余音击灭的时候,总能硬生生地挺过来。 一张张妖怪的脸像是在眼前晃动,有些看不清了,脚下的路也变得模糊。我的精气急剧消耗,快撑不住了。脚步重如灌铅,却又晃悠悠地像在打飘。 前方白茫茫一片,好大的雪。 好大,好冷的雪,如同洛阳每一个冻死许多乞丐的酷冬。冰寒的雪地里,我疯狂地奔跑,用尽全力地奔跑,狂呼大叫地奔跑。不能停下,不能睡过去! 我早已习惯了无休无止的奔跑,从大唐,到北境。 不能停下,不能睡过去! “砰——啪——轰!”,草木在楚度余音的攻势下纷纷炸开,山石迸裂,大雪激飞,打得我满头满脸。我心里不惊反喜,楚度明显控制不住余音了,他坚持不住了! 与此同时,我枯竭的精气猛震,内腑喷出一缕蓬勃生气,游走全身。啸声轰然大作,高亢入云,展开了绝地反击。 妖怪们齐齐色变。啸声如同咆哮出海的怒龙,掀起不断高涨的惊涛骇浪,将余音冲撞得支离破碎,凌乱不堪。 “轰”啸声挟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击灭余音,四下里一片木然。只剩滚滚如雷的啸声,震得风云变色。 金碧辉煌的魔主宫已在眼前,檐梁殿瓦五光十色,宏伟壮丽。而陡直的沙罗峰正在上方不远处。 “多谢楚度你口下留情了。”仰望云霄深处那个孤傲笔直的身影,我平静地道。输在我的处心积虑之下,楚度并不冤枉。 这番较量从一开始,我便占尽优势。声音相抗,最终靠的是气。比起气脉悠长,气机玄奥,天下又有谁能胜过我?神识气象术的本源就是气,而犹如苍穹灵藤的生气,令我真正做到了生生不息!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偏又令楚度不得不应战,战略可谓被我发挥到了极致。如今楚度颜面无光,必然心情烦闷,接下来的交锋我又赢得了心理优势。 四周鸦雀无声,五大妖王伫立在沙罗峰脚的魔主宫前,遥视我的表情各不相同。夜流冰又惊又怒,碧潮戈满脸欣慰,龙眼雀平静中暗藏一丝欣喜,阿凡提冷漠木然,悲喜和尚露出深思之色。 “你果然来了,总算未令楚某失望。”站在魔刹天的最高处,楚度淡淡地道。目光仿佛穿越了数百丈的距离,直射我的双目。 “你盛情相邀,我怎能不来?”我不动声色地道,“林飞虽然势单力孤,但这点胆色还是有的。” “上来吧。”楚度的身影倏然消失在视野中。 相比魔主宫,光秃秃的沙罗峰似乎显得寒酸,但自有一种古朴玄异,凌驾万物的超然气韵。越靠近沙罗峰,我的心跳就忍不住加快,仿佛重回到怨渊幻境的那一刻。 通向峰顶的山径极其狭窄,仅余一人通过。我尽量放慢脚步,调匀气息。刚才的较量令我损耗了不少妖力,必须抓紧时间恢复。 距离峰顶越来越近,我的心态反倒愈加从容镇定。一步一步,走向白雪皑皑的孤高山巅,一步一步,走向俯视大地的天空。 高耸入云的沙罗铁树映入眼帘。 我忽然仰天长笑,热泪滚滚。 我终于走到了。 二十多年的辛酸悲苦尽化作一声带泪的长笑。 无论将来生死祸福,无论此行是凶是吉,无论付出了多少代价,我终于站在了最高处。 下方的妖怪犹如点点蝼蚁。 距离沙罗铁树十丈开外,楚度盘膝而坐。身前一几一炉,炉上茶沸,几上放着两只圆盏。雪花飘近周遭,立刻被无形的力量弹开,消逝得无影无踪。 “这些年来,你是第二个登上沙罗峰顶的人。”楚度神色恬静,提壶斟茶,“无论如何,你当得起楚某这一杯茶。” “山路陡狭,只容一人而上。”我缓缓坐下,从容不迫地举盏一饮而尽。“永远不会有第二个登上沙罗峰顶的人。”言辞锋锐,试图激怒楚度。 楚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神情无忧无喜:“走上此峰,你是否感到过后悔?” “高处自然不胜寒。”我默默地道,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悲伤。鸠丹媚、海姬和甘柠真的容颜在眼前闪过。 目视远方,楚度忽然道:“跟我说说阿萝的事。” 我冷笑:“难道你还挂念师父?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我有什么不同吗?”楚度意味深长地道,“海妃的死,并非是我魔刹天下的手。” 我心头一跳:“我不懂你的意思。” “吉祥天毫无必要杀害海妃,除非是为了更大的图谋。而你,与吉祥天的关系似乎匪浅。海妃一死,你得到的好处最大。”楚度森然道:“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我一时心中惴惴不安。想不到楚度心细如发,连这等隐秘的勾当也被他查出。不知我和龙眼雀的暗通款曲,他是否清楚? 楚度冷笑一声:“论起心狠手辣,你并不比楚某差。” 我木坐良久,颓然道:“不错,你我没有什么不同。”一言既出,已知不妙。我本是挟初战的胜威而来,气势正盛,却被楚度三言两语,撩乱了心境。 “听说甘柠真几个月前离开了清虚天?”楚度看似轻描淡写地道。 我心中又是一颤,再也不能任由楚度掌控话题说下去了。当下反唇相讥:“师父在龙鲸腹内的日子,可谓生不如死。楚度你可感到满意么?斩草当除根,以你的势力,找出她应该易如反掌吧?需不需要我帮忙呢?” “住口!”楚度厉喝道:“阿萝是你的师父!” “她更是你的妻子!”我毫不畏惧地与楚度四目相对。 炉火忽地熄灭了,茶壶已凉,迅速被白雪覆盖。 沉默许久,楚度涩声道:“是我辜负了她,所以我时常感到后悔。”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呼呼风声。我愕然地看着他,心中泛起复杂的滋味。这样的话,我是不会,不愿,也没有勇气说出口的。 原来我比楚度更狠,更能舍弃。 “瞧在阿萝的份上,楚某给你一个机会。”楚度缓缓起身,出神地望着沙罗铁树,“只要你就此离山,觅地隐居,我便放过你。” 我笑了笑,不说话。楚度森然道:“以你世态的妖力,在楚某手下没有半点机会。” “机会不是别人给的,也不需要别人给。”我站起来,冷冷地道,“我想要的东西,自会凭双手拿到。” 楚度神色一寒,庞大的气势瞬间遍及峰顶。漫天雪花似被狂风席卷,忽地消散。积雪无声融化成水,山顶变得光亮如镜。 “说千道万,终究还是要动手一战。”我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展颜一笑,“在此之前,请容我验证一下。” “验证什么?” “验证怨渊是否真的那般神奇。” 楚度面色一变,四周的空间顿时坚如壁垒,令人举步维艰。 “害怕了吗?还是你一直都清楚,天定的魔主并不是你楚度!”我声如爆雷,气息震荡,数丈的距离被倏地缩短,来到了沙罗树旁。 仿佛是期待,又像是恐惧,楚度木立不动,眼睁睁地望着我的手掌抚上沙罗树干。 刹那间,花开似雪,竞相怒放。 楚度的神情似已僵硬,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身上,须发皆白。这一刻,我觉得他仿佛被掏空了魂魄,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躯壳。 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你看,这就是天命,我才是魔刹天真正的魔主。”我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哪怕抛弃了师父,你也成不了魔主。” “天命?”楚度喃喃地道,蓦地爆发出一声激愤的怒吼,“什么是天命?楚某从来不信!沙罗铁树,只为自己盛开!” 他全身气势猛然暴涨,妖力像呼啸的风雪疯狂攀升。奇诡的一幕出现了,沙罗铁树一阵摇晃,盛放的白花剧烈抖动,一朵接着一朵收拢花瓣。 我瞠目结舌,这不可能!除了天定的魔主,谁能操控沙罗铁树?除非魔刹天亿万年的传说只是个谎言,除非神奇的怨渊示错了未来! 这绝不可能!我仰天狂叫,双手全都贴紧了沙罗铁树。铁树抗拒般地抖索,却又忍不住迎合。满树白花时而盛放,时而收拢,似在苦苦挣扎。 为什么?我又惊又骇,疑云重重。为什么我能令沙罗铁树盛开,而楚度却能使它闭合? 魔刹天怎么可能会有两个魔主? 我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在沙罗树身根部,缠绕着一根极细的藤萝。长长的藤萝色泽幽碧,仿佛纤细的弱草一折便断。藤萝上,肉眼可辨的深绿色黏液正慢慢向上流淌,又一点点褪落。 藤萝! 阿萝! 深绿色的黏液! 粘乎乎的墨绿色液体顺着师父的双腿向上蠕动! “这是师父!这是师父的本体!”我如遭雷击,跟跄后退,完全不能置信眼前的一幕。 楚度凝视藤萝的眼神浓烈得化不开。 震惊地看着楚度,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你,你,你难道是沙罗铁树?” 冷冷地回望我,楚度宛如一尊亘古伫立的石像。过了很久,他一字一顿,重若千钧:“沙罗铁树,只为自己盛开。” 我唇舌发麻,一下子全明白了。 楚度是沙罗铁树的树妖!而师父正是那根缠绕他的藤萝! 难怪他能令沙罗铁树的盛花闭合!除了魔主,只有沙罗铁树自己才能做到! 楚度的语声低沉幽远,仿佛在另一个天地中响起:“若你一出生,便得知此生被他人主宰,心中会是何等滋味?你不属于你,你只是一个附庸,你的存在只是为了另一个而存在。无论你怎样努力,无论你怎样挣扎,你的惊艳只是为了另一个人而盛开。” 他含泪狂笑:“这便是魔刹天的传说,这便是楚某注定的命运!” “换作是你,你服不服?告诉我,你服不服?服不服!”楚度像一头咆哮的雄狮:“楚某不服!” “什么是天命?什么是天定的魔主?”楚度指天怒啸:“让楚某来告诉你,楚某便是天!楚某的命自有楚某来定!” 怔怔地望着他,我脑海一片空白。山谷群峰之间,苍天大地之中,响彻着楚度不平的怒吼,久久回荡不去。 第二十册 第三章 斗心 耳畔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回声,我从未见过楚度如此疯狂失态的模样。沙罗铁树仿佛在咆哮,天地山河颤栗,整个魔刹天的风雪似都打在了沙罗峰巅。 冰冷的雪湿透全身,竟似有些发烫。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之所以敢来鲲鹏山,是因为当日楚度亲口许诺决不杀我。按我原先算计,楚度一言九鼎,赴约的最坏结果是被他痛殴一顿,受些重伤。而我却能捞到不少好处:一是利用这次赴约,在魔刹天打响自己的威望,在众妖面前树立自己与楚度分庭抗礼的声势;二来与楚度这等知微高手较技,了解双方差距,可令我获益良多,提升自身实力。三来,我可操控沙罗铁树开花,验证自己的魔主身份,从而狠狠打击楚度的信心,为日后真正的生死相搏埋下一颗种子。 然而眼下形势突变,知晓了楚度的惊人秘密,我多半会被他不顾一切地斩杀灭口。早知如此,我拼着道心受损,也不会白白来送死。 不知过了多久,楚度发烫的目光恢复了冰雪的寒冽:“今日,你我只有一人可以走下此峰。”言辞决绝,不容置疑。 我的心骤然一沉,听楚度的口气,摆明是要杀我了。脑中急思对策,我冷静发问:“楚度你是否还记得在脉经海殿的许诺?” 楚度唇角抿出一个讥嘲的弧度:“你在害怕?怕我杀了你?” 我慢吞吞地道:“你若反悔失信,我也无话可说,权当碧大哥的铮铮傲骨白跪了一次。” 楚度冷笑:“当日潮戈下跪为你乞命,你满脸激愤不甘。如今死到临头,却又把潮戈推出来保命。上苍指定的魔主,居然是一个贪生怕死、厚颜乞饶之徒!” “你错了。碧大哥既然为我忍受奇耻大辱,我便要保全此命,方才对得起他的牺牲。”我坦然辩驳,“没有贪生怕死,哪来抗天争命?至于乞命求饶,那是你做出的承诺,我从未求过。” 楚度漠然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换作是你,难道会被一句口头承诺束缚住?” 此时,我胸中已有了应对。略一沉吟,我从容不迫地道:“你不会杀我。” 楚度神色一厉:“楚某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为何不敢杀你?”巍巍森森的气势霎时笼罩山顶,凌厉的杀气潮水般向我压迫而来。 我运转神识气象术,气机牵动,卸去四周一**杀气:“你杀我,等于毁了你自己。” 楚度微微一哂:“凭你世态巅峰的妖力想与楚某同归于尽,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我当然没有这个本事。”我不紧不慢地道:“但你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我。正因为你的心志太高,所以才不会杀我。” 几句不明不白的话,终于令楚度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的对手是它!”我指向白茫茫,浩荡荡的苍穹,“你若不惜悔诺而杀了我,便代表你怕了它!你怕魔刹天千万年流传的预言成真!你怕主宰芸芸苍生的天命同样主宰着你!” “所以纵然你杀了我,你也完了。你心中将永远留下对天命恐惧的阴影,你的道境将迟滞甚至倒退,你再也不会有突破知微的机会!”我的语气越来越沉着,在楚度不知不觉下,渐渐掌握了对话的主动。 “你的言辞可笑之极。”楚度厉声道:“杀了你,楚某便能逆天改命,成为真正的魔主!” 我静静地看着他:“原来在你心里,也认为天命是存在的。” 楚度身躯剧震,如遭重击。我嘴角渗出一丝冷笑,绕来绕去,终于将他绕入了进退两难的陷阱! 如果楚度不信命,不信什么天定魔主,就不该生出杀我之意。如果楚度杀我,就证明他相信天命,既然如此,他的抗争还有什么意义? 换作夜流冰之徒,根本不会理睬这些攻心之语,杀了我再说。但楚度这样的知微高手不一样,任何心理障碍,都会影响追寻的道。 “何况你之所以要杀我,是出于恐惧。”我淡淡地道,“你——害怕了。算上破坏岛与公子樱的一战,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感到害怕了。” “原来你也只是个普通人。”我的语声犹如一柄柄利刃,狠狠刺向楚度。楚度不是神仙,道心并非无懈可击,关键是如何击中他的弱点。在这一方面,我甚至比师父更了解楚度。 瞧着楚度变幻不定的面色,我的笑声充满了嘲弄:“你觉得不服,觉得不公平,所以你要抢了魔主的位子,向上苍挑战。那么,谁来给我要的公平呢?你登上魔主之位,拿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还要想法子对付我。我能服么?你挑战天命,却拿我来当垫脚石,我能服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口口声声不愿为了魔主的存在而存在,但如今魔刹天所有的妖怪都变成了你的附庸木偶,为了你的存在而存在。我能服么?” “天命若是给了狼,羊就要被捕食;若是给了羊,狼就要饿死。如果能够选择,我并不想和你为敌。可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推动:如果你没有伤害师父,她就不会躲入龙鲸,也就不会遇到我,传我法术。而我恰好就是魔主。”我言辞咄咄逼人,发起了最致命的一击,“命运的因果循环实在玄妙,说到底,是你自己造就了我!就像沙罗铁树注定要为魔主盛开一样!” “这就是命,谁也逃不掉!早在怨渊的那一刻,你便已明白了!”我放声厉喝,楚度蓦地一震,散发出来的杀气犹如冰消雪融。 电光火石之间,我全力运转神识气象术的刺字诀,向上空飞窜。趁楚度被我弄得心思混乱,进退两难之际,再不逃走,更待何时? “砰”,眼前溅出七彩光芒,我像是撞上了一层无形壁障,难以寸进。我暗叫糟糕,刚要唤出螭枪强行突破,背后猛然传来一股莫可沛御的大力,似轰击似拉扯,把我的身形硬生生拦住。 “话还没说完,何必急着走?”楚度缓缓收拳,狂风卷得长发激扬,碎雪顺着发丝四散飞溅。遥望着我,他脸上浮出一丝捉摸不定的神色:“一日前,沙罗峰上空已被悲喜设下阵法禁制,能进不能出。” 我恨得咬牙,心知已失去了逃走的良机,只好无奈落下,涩声道:“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 楚度似笑非笑:“我何时说过要杀你?至始至终,都是魔主你在自说自话而已。” 魔主?楚度为何称呼我为“魔主”?我心头一震,陡然生出一丝落入圈套的直觉。回忆楚度前后言辞,的确没有说过一句要杀我的话。 “你也算是好手段,好心计了,一席话几乎令楚某束手无策!杀了你,坏了楚某的道心。不杀你,楚某一样寝食难安。看来赴约之前,你早把一切想通透了。” 楚度的话愈发令我不安,强笑一声道:“所以我自行告辞,省得你左右为难。” 楚度悠然道:“可惜,不止你一人想通透了。对‘魔主’的执念,楚某早在数月前就彻底放下了。” 我心中一个激灵,耳听楚度道:“魔主仅仅是一个称呼罢了。楚某既然决定与天争命,天定的魔主对我又有何意义?充其量是一块磨刀石,根本没有杀你的必要。” 我顿时胸口发闷,仿佛被重锤猛击了一下,瞬间明白了过来:“你先前说只有一人可以走下沙罗峰,原来是诓我的!你释放杀气,故意营造出杀我灭口的假象,令我斗志尽消,一心只求逃命,哪还有和你争锋的信心?” “你明白得倒快。”楚度洒然一笑:“你算计我的道心,我自然要以牙还牙。你来时满怀雄心壮志,最终却不战溃逃,心中将永远留下对楚某的恐惧。如此一来,除非发生奇迹,否则你的道就永远停顿在今日今时了。” “你占尽地利人和,我能不逃么?”我表面上振振有词,心里却一片颓然。如果说第一场音啸较量,我出其不意地拔得头筹,那么第二场道心的争斗,我输得一败涂地。楚度一句话便令我心态动摇,疲于奔命,一腔锐气消失得干干净净。 “到现在还不死心么?”楚度哑然失笑:“你既是天定魔主,沙罗峰也算是你的地利,楚某何尝赚了便宜?至于人和,这里千万妖怪,哪一个为难过你?说到底,是你自己心虚。楚某向来一诺千金,当日做出的承诺,又怎会失信?” 我闷哼一声,装出懊丧消沉的表情。楚度讥讽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怎会听不出来?然而,楚度也犯了一个错。我修炼的**之道与众不同,怕死逃走是遵循**而行,根本不会阻碍我的道心。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默然片刻,我故意忍气吞声地道。楚度误认为我的道迟滞不前,反倒会消除戒心而放过我。 楚度奇道:“你连和楚某切磋一番都不敢了么?” 我心知肚明,双方局面此刻倒转,我初战的心理优势荡然无存,反而助长了楚度的气势。此消彼长之下,我哪还有机会?不如暗藏实力,留待日后卷土重来。当下摇头道:“我必败无疑,何必再丢人呢?”举步欲行。 “且慢。”楚度跨出一步,庞大的气机紧紧锁住了我:“楚某刚才说过,今日你我只有一人可以走下此峰。” 我浑身一震:“你还是要杀我?” 楚度淡淡一笑:“我不杀你,可也没答应过放你走。一人独闯鲲鹏山,千军万马中安然脱身。这是你想要的声望?你觉得,楚某会平白送给你这份大礼么?” 我脑中“嗡”的一声,几乎乱了方寸。楚度遥指后山,缓缓地道:“那里景致奇特,魔主大人不妨长期居住,颐养天年。” 我呆若木鸡,半晌,惨然一笑:“好手段,好心计!将我沦为你的阶下囚,既不会影响你的道心,也不会对你造成威胁。你早就打算好了吧?” 楚度不动声色:“你不愿留下,大可一战。” 我郁闷得要吐血,这分明是一环扣一环的毒计。楚度先故意摆出要杀我的姿态,挫掉我的锐气。然后声称什么千金一诺,诱我心存活命侥幸,战意全消。最后来一个终生囚禁的闷棍,把我从希望的高空敲下绝望的深渊。这么反复折腾,我哪还有半点决战的状态? 不战而屈人之兵,楚度发挥得淋漓尽致。我已被逼入绝境,除了一战,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沙罗铁树的白花早已闭合,傲然伫立的树干,仿佛是对我的绝妙讽刺。凝视着盘绕根部的藤萝,我似已出神。 “绝巅处的风雪,果然够劲。”沉默许久,我忽然展颜一笑,抹去脸上的雪水。“多谢你的赐教。下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楚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还有下一次?” “我当然有下一次,除非你不在乎师父的性命。”我指了指藤萝:“情到浓时自转薄。你对师父的情意,恐怕只有我一个人明白。”心中暗叫,师父啊,徒儿如今危难,只好把你扯出来做挡箭牌了。 楚度面无表情:“我不明白。” “龙鲸的心脏,其实并不能缓解师父的毒咒吧?”捕捉到楚度神色的细微变化,我沉吟道:“修成解结咒后,我对咒术的理解也深了一层,便觉得其中有些古怪。身中毒咒,只能以咒法或是施咒者自身的精气救治,灵丹妙药毫无用处。龙鲸的心脏再神奇,也不可能对毒咒起作用。” 楚度森然道:“那是你孤陋寡闻。” 我微微一笑:“就算龙鲸的心脏可以缓解毒咒,可是大海茫茫,你怎能确保师父会找到龙鲸呢?何况你想杀师父,有的是法子,何必要用毒咒?所以,你的用意只是想把师父逼走。因为你知道,你逆天而行,生死难料,与其连累心爱的女人,不如相忘于江湖。” 楚度默然无语,我长叹一声:“这种情意,我也是最近才明白的。”此刻我已清楚,在我内心深处,最爱的人是甘柠真。 “登上沙罗峰,见到萝绕铁树,我终于明白了。”我唏嘘道,“一直在缓解毒咒的不是龙鲸,而是你!是沙罗铁树的精气在养护师父的本体!” 楚度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不必绕弯子了,有话直说。” 我冷冷地道:“按照常理,师父已经化形成妖,毁掉本体对她毫无作用。可她偏偏中了毒咒,你想用精气护养,就不得不保存她的本体。” “你在威胁我?”楚度厉喝道:“有楚某在此,你动得了她?” 我笑了笑:“你听说过毒影吗?驻守香草峡的妖兵,就是死在我的毒影之下。嗯,面对毒影,师父的本体有多少存活的希望?” 楚度眼角抽搐,四周的积雪疯狂飞舞,旋转成一条条咆哮的怒龙,声势骇人之极:“你在逼我杀你。” “你逼我,我也只好逼你。”我缓缓地道,“输光了的赌徒,什么都敢押。” 楚度怒极反笑:“阿萝收的好徒弟!你真对得起你师父!” “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我神色平静,心里却忐忑不安。说归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出毒影,危害师父的。不谈师父的恩情,光是**之道的修炼,就不容我如此行事。**之道讲究的是控制,如果为了活命而丧心病狂,反会被**所控,彻底迷失。 一步步远离楚度,我几乎冷汗湿透后背。尽管没有开打,已把我折腾得够呛。好在我几乎可以确定,能活着逃离此地。 师父是楚度最致命的弱点,也是唯一的弱点。 “你走不了的。”楚度的目光仿佛从幽深的魔狱射出,从沙罗铁树的树身上,一点点浮现出楚度朦胧的身影。乍看之下,似有两个楚度同时现身。一个与我对峙,另一个护住了藤萝。 “身外身?”神识内的月魂惊声呼叫。 我一下子如堕冰窖:“经脉化身?海沁颜的绝学?” 楚度缓缓颔首:“经脉化身的秘笈,本就藏在脉经海殿,最终自然落入楚某之手。有身外身护住阿萝,毒影也休想动她一分一毫。” 逃跑的希望被彻底断绝,我嘴唇发苦,涩声道:“不愧是楚度,真能隐忍。在吉祥天你若是施出身外身,早就轻而易举击败梵摩了吧。” 楚度淡然道:“楚某怎会轻易亮出自己的底子?能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你足以自傲了。” 我叹息一声:“不管怎样,我还是替师父欣慰。” 楚度微微蹙眉:“欣慰?你怎不放出毒影?” 我大笑:“我何时说过要杀师父?至始至终,是你自己心虚,妄加揣测罢了!”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我终于扳回了一点小小的心理优势。 眉心的内丹骤然跳动,龙蝶似是感受到了我的心意。恍惚中,一条黑暗洪流滚滚奔来,融入全身,我仿佛化作了无穷无尽,深不可测的黑暗。天地变色,风雪倒卷,莫可沛御的力量在体内奔涌,龙蝶角、爪、翅像绚丽的彩焰绽放。在一片幽冥中,龙蝶赤红的双目燃烧如焰:“蠢材!怎地又和他硬拼?” “难道还有退路?”我厉啸一声,疯狂的气场肆无忌惮地向四周扩张,整座沙罗峰微微颤动,激扬的雪花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这样强横的妖力,已不在阿赖耶态之下!可惜强而不纯,道境差得太远。”楚度目射异彩,迈着玄妙的步伐,在我的气场内飘忽穿梭。 “逆天改命,你也一样差得太远。”龙蝶森然的声音从我口中发出,已与我合二为一。龙蝶爪纷纷探出,与我的双拳汇聚成喷薄的洪流,狠狠冲向楚度。 长笑声中,楚度飘然跃起,“今日,楚某让你心服口服!”一拳击出,庞大的气劲洞穿气场,以硬碰硬,与我正面交击。 第二十册 第四章 背水一战 “轰!”,仿佛平地起雷,震耳欲聋的巨鸣炸破耳膜。我在原地身躯摇晃,楚度向后退出了一小步。妖力相较的结果,竟然是我占了少许优势。 “痛快!”龙蝶和我齐声狂吼。我纵身扑上,双翅卷起浓黑色的风云,暴涨的妖力在全身酣畅淋漓地奔腾,举手投足,仿佛都能毁天灭地。 不等我挟势追击,楚度的拳头又出现在我面前,双方再次硬碰。“轰”,第三拳,第四拳,虽然楚度步步后退,我步步紧扑,但他的拳头总是后发先至,犹如呼啸的海潮永无止尽,连成一片纷密的影子,与我一次次撞击。 无数气浪在四周炸开,隆隆的爆破声形成一个狂暴轰鸣的天地,方圆数里,片雪不沾。 我的妖力急剧消耗,同时又在源源不断地补充。黑色的洪流像一条诡秘的脐带,贯通了我和另一个天地,带来无穷无尽的幽冥气息。 “这就是黄泉天的力量!这便是夺天地之造化!这才是真正的逆天改命!”龙蝶的呐喊仿佛藏着妖魔般的诱惑,“强大吗?你喜欢吗?尽情宣泄,恣意践踏!这是属于黑暗,属于死亡,属于幽冥的力量!” “来得到它!你属于这里!”龙蝶的双目犹如两团邪恶的火球,在我神识内燃烧。这一刻,全身的妖力高涨到了一个我无法想象的顶峰。站在顶峰上,我神挡杀神,魔阻杀魔,天地万物尽是刍狗!骨骼经脉化作了一条条黑暗奔涌的洪流,所向披靡,令我畅快迷醉。 楚度不断倒退,几乎被我逼到了悬崖边。 仰天狂吼,我击出了最强的一拳! “好。”楚度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举起拳头。白亮的光芒在拳锋绽放,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刹那间,肌肉骨骼组成的拳头化成了一团耀目的光! “轰!”双拳交击,地动山摇,岩石崩裂。楚度挺立的身躯岿然不动,犹如沙罗铁树,深深扎根在了沙罗峰。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崩地裂的强悍一击,竟然被楚度从容接住了。 难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使出全力?我忽然想起楚度在清虚天的决战,每一次,他都任由对方一展所长,再以泰山压顶的绝对优势,击败对手。这是真正意义的完胜,不仅在法术上,还从精神上彻底击溃对方的信心。 “能引导黄泉天的死气,加以利用,楚某也不得不对你说一句佩服。只是你道境太差,根本控制不了这种幽冥的力量。死气会逐渐吞噬你的精气,最终把你拖入黄泉。”楚度微微摇头,拳头完全光化,流转闪烁不停。 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沉迷于龙蝶的幽冥力量当然不是好事,但面临危急,我只能饮鸩止渴。盯着楚度的拳头,我试探着问道:“大光明境的甲御术?”罗生天名门陷灭,典藏的法术秘笈毫无疑问被楚度扫荡一空。 “不完全是,取其精华而已。”楚度踏前一步,拳头微微晃动,白炽的耀芒令空间产生了一丝丝奇异的波动。 我心中涌起一丝无力感,楚度集清虚天、罗生天、吉祥天、魔刹天、红尘天众家之长,实力的提升一直没有停止。我在进步,他也一样水涨船高。 楚度的光拳闪电般砸来,一拳快似一拳,视野中尽是亮晃晃的光斑。 来不及多想,我全力迎上。“轰轰轰!”,我不断倒退,陷入楚度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被迫转为防御。 双方不知交击了多少下,我的手近乎麻木,全赖黄泉天的死气苦苦支撑。这种硬碰硬的方式并不聪明,但我无法退缩,楚度没有给我一点喘息反击的机会。 “砰!”楚度再次将我震退,一拳又逼了上来。 四面八方倏然气劲动荡,浮出一个个拳影。所有的拳头在刹那间光化,跟随着楚度光芒万丈的拳头,形成无数呼啸的流星雨,将我淹没。 莫可沛御的力量顺着拳头一直冲入内腑,我跟跄后退,口中鲜血狂喷了一地。龙蝶红亮的目光变得黯淡,发出猛兽负伤般的怒吼。 楚度也不追击,好整以暇地望着我。 “你每击出一拳,都留有余力。这些余力暗藏在空中,一旦你发动气机牵引,就能引爆所有的余力,形成千万拳的叠加。”我瞪着楚度,大声咳嗽着,血沫顺着嘴角蜿蜒留下,很快被冻结成块。 楚度淡淡一笑:“你倒是明白得快。能接下这一拳,你也让我颇感意外。” 我心知肚明,如果没有六欲元力和息壤护体,我早被密集的光拳打得千疮百孔。知微高手对力量的巧妙运用,比我高明了太多。 深吸一口气,我强行振奋自己的斗志。面对楚度压迫性的攻击,一旦我产生畏惧,结果必败无疑。 拳头指向天空,我冲天而起。 神识气象术流转不休,白茫茫的天色迅速变暗,浓厚的乌云密布,捧出了一轮太阳。 一轮乌黑色的太阳! 四周已被黑暗笼罩,幽深的黑芒绕着我的拳头涌动,太阳仿佛被我托在了半空。 楚度脸上第一次露出震惊的神情:“破坏六字真诀居然被你练到了这个地步!” 黑暗洪流滔滔不绝地涌入太阳,与神识气象术水乳交融。加入了龙蝶的力量,我不但能引动天象,还能将天象完全改变! 这近似于传说中呼风唤雨的仙的力量。 “轰!”我大吼一声,挟着乌黑色的太阳冲向楚度。 “镜法!”楚度神色凝重,身后浮出清澈的菱镜,一根白玉般的手指从镜中缓缓点出。指尖急速颤动,划出一道道玄异的线条。 乌黑的太阳无声无息裂开,被镜法切割成几十个残块,纷乱坠落。“轰”字诀的威力顿时大减。楚度左拳微动,目光紧紧锁住我下扑的轨迹,显然是在寻觅最佳的出击时机。 我可以断定,一旦轰字诀势尽,等待我的绝不是什么好果子。 我下轰的势头骤然一变,体内气息震荡,拉短气波,幽灵般出现在楚度背后。“轰”字诀顺势转成“刺!”字诀,四周的太阳残片激溅,碎成无数根黑色利箭,刺向楚度! 这一击变招完全出乎楚度的意料,他反应快得惊人,头也不回,轻飘飘向前跃去。 我犹如附骨之蛆,衔尾紧追,逼得他无法转身。 楚度的大袖呼地张开,向后甩出,赫然是袖里乾坤甲御术。不断膨胀的袖口吞噬了大部分黑箭,楚度十指轻巧弹出,以柔巧的蝶恋花秘道术,将追击的剩余黑箭眼花缭乱地卸开。 与此同时,楚度步伐忽变,斜向迈出,一腿悄无声息地向后踢来。 我一咬牙,不闪不让,六欲元力护住腹部。哪怕硬吃楚度这一腿,也决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砰”,我结结实实地中了一脚,小腹疼得痉挛。同一刻,我的螭枪喷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赤焰。楚度始终无法转身,被迫向前急掠,双掌化刀,布下层层金色的脉经刀气,挡住螭枪。 我口中默念千千结咒,晶丝在楚度前方结成大网。“刺”字诀化作“卷”字诀,远处的冰雪铺天盖地般卷向楚度。 一匹晶莹剔透的瀑布从楚度周遭浮出,形成柔软的屏障。水波荡漾起伏,融冰消雪,同时破开晶丝。 眼看楚度就要转身反击,“卷”字诀顷刻变成“化”字诀,将水瀑化作无形。螭枪趁势而入,以惊人的高速疾刺数百下,死死将楚度压制住。 “花法!”楚度身形骤然一顿,一根枯枝从虚空探出,花开花谢,荣枯流转,花枝在刹那间挡住了螭枪。 我心叫不妙,楚度已从容转身,被动的局面立刻扭转。 “裂!”、“缠!”、“封!”、“断!”,我一口气连换数种字诀,不要命地疯狂进攻。空中天象变幻,时而狂风暴雨,时而电闪雷鸣。楚度屹立不动,各种法术千姿百态,跟随着我的神识气象术相应变化。 一时间,我不由得心急如焚,再这么相持下去,哪里还有机会? “衡!” 我破釜沉舟地施出了神识气象术最奥妙的一式。 心灵霎时变得空灵清寂,我仿佛立于天地的核心,悠悠拍出一掌。天象变得混沌一片,我的手掌似快似慢,至柔至微,仿佛从不同的时光中穿越而过,与花法正面交锋。 花枝化作粉末飞散,螭枪立刻射向楚度,不让他有时间施展月法。我体内气息震荡,压缩气波,闪电般出现在楚度身侧。 似乎早预料到我这一手,楚度忽地跃起,身躯如龙卷风一般急速旋转。无数个拳头从飓风内探出,凌厉披靡的劲气瞬间将我笼罩,耳畔响起密集如雨的爆裂声。 我心知肚明,此时无论招架还是闪避,我都将陷入被动。横下一条心,我不管不顾地迎拳而上,在楚度诧异不解的眼神中,双臂张开,全力抱住了他。 “砰砰砰!”短短一息间,我身中数百拳,鲜血从七窍喷出,全身被打得血肉模糊,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但我的手臂紧紧箍住楚度两肋不放,元力发动。“咯嚓咯嚓”,楚度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耳闻。 “我说过,输光了的赌徒,什么都敢押。”我嘶声道,手臂不断加力。望着楚度震惊的神色,我唤出了绞杀。 从我进入鲲鹏山起,她就保持着蚂蚁大小,一直悄悄潜伏在我的衣衫内,紧贴背肉。 这是我最后的杀手锏。 绞杀的触手刺得我生疼,我兀自死死抱紧了楚度。 冰冷、邪异、粘滑的触手,无声无息从我后背的肩胛骨钻入,穿过皮肤、肌肉、血液,再从我右胸射出。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刺进楚度的胸膛。 这是以命换命、玉石俱焚的绝杀。 这一刻,我和绞杀已经演练了很多次。 “噗”,绞杀的触手如中败革。楚度直挺挺地倒下,化作一段僵硬的木头。 “李代桃僵!”刹那间,我心如死灰。 “轰!”楚度的拳头从背后袭来,将我击飞出去。龙蝶的痛吼撕心裂肺,汹涌的幽冥长河也被这一拳打断成两截。昏迷的龙蝶在半截洪流中载浮载沉,飞快退逝入了另一个天地。而另半段黑暗的洪流还留在我的体内,一点点消散。 “实在可惜了。”楚度的声音好像离我非常遥远。我趴倒在地,挣扎着抬起头,浓稠的血水顺着我的眼皮流淌。 楚度的身影有些模糊,仿佛在晃动。在他衣衫的胸口处,一朵鲜艳的血花缓缓渗染开来。 “不愧是阿萝的弟子,居然差一点杀了我。”他抓起我的衣领,飘然走下了沙罗峰。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今日你我只有一人可以走下此峰。”这句话的意思。 我是被楚度一路拖着下山的,身后留下一条蜿蜒的血渍。 魔主宫前,五大妖王面面相觑。他们显然听到了一些东西,神情局促不安。 “砰!”楚度就像丢一只破麻袋,把我扔到巍峨辉煌的宫门前。他冷冽的目光从妖王们身上一一扫过,仿佛要看透他们隐藏的内心。 “这个人,据说是天定的魔主。”楚度淡淡地道。 纷扬的雪花仿佛一下子凝固在半空,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妖王们的神色犹如翻腾的狂风暴雪,急剧变幻,但最终变得面无表情,像是沉淀入地的积雪,冷厚又僵硬。 躺在寒冷的雪地上,我一动不动,仿佛只剩下一具绝望的空壳。体内的精气被震散,经脉、内腑各处都受了重创,一时半会,我休想恢复。绞杀也在楚度一击下元气大伤,逃进我的耳朵后立刻陷入了昏睡。 幸好丹田处一点生气仍在流动,保持着与天地的感应。生生不息的循环犹如甘霖,缓慢而微弱地疗愈着我疮痍遍布的身体。最幸运的是,六欲未损,元力仍旧可以发挥出七、八成的威力。因此我看似病恹恹,其实还有一搏之力。 “这不可能!”夜流冰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歇斯底里地大叫。“无稽之谈!太可笑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可能是魔主?” 其他的妖王并没有开口,四周死寂得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声。 夜流冰面目狰狞地指着我,眼中闪动着愤怒的凶光:“魔刹天的千古神话,会被打得像滩烂泥?这样的人也配称为魔主?谁能相信?这分明是他怕死编造出来的借口!” 他直直地瞪着龙眼雀等人,厉声喝问:“你们呢?难道也听信这种鬼话?天地间最杰出的、最完美的,为所有妖怪带来希望的传说,怎么能让这样的人来玷污?” 四个妖王瞧了瞧楚度,又瞧瞧我,欲言又止。我不由生出一丝侥幸的心理,如果阿凡提、龙眼雀和碧大哥挺身而出,公开支持我对抗楚度,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夜妖王不必这么激动。”阿凡提眼珠转了转,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依老夫愚见,亘古传说都是一些虚妄的东西,不足为信。无论是谁,只要是魔刹天的最强者,就有资格做魔主,否则如何号令天下众妖?” 我暗骂一句老狐狸,他的话模棱两可,十分油滑。表面上,他旗帜鲜明地拥戴了魔刹天第一强者楚度;暗地里,又为我留了点余地。他无非是在暗示,哪怕我是真正的魔主,但如果没有强横的实力保障,说什么都是白费功夫。这么看来,即使我与阿凡提早有协议,但他不见兔子不撒鹰,形势未明之前,绝不会摆明了帮我。 “阿凡提你尽扯些废话!什么叫不足为信?魔刹天的魔主永远只有一个!”夜流冰面向楚度,虔诚伏倒,眼中闪耀着崇慕的异彩:“只有魔主大人您,才是魔刹天最完美的神话。也只有您,才能统帅魔刹天的千军万马,为我们寻找到传说中的自在天。” 他转过头,望着我的目光透出冷酷的杀意:“杀了他!杀了这个玷污魔主清誉的贱徒!” “他不是林飞吗?怎么一下子变成了魔主?我都糊涂了。”龙眼雀从怀里摸出几颗梅子,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反正我是搞不明白的,也没那个本事去搞明白。” 悲喜和尚怪笑一声,插口问道:“桀桀,连你的龙眼也搞不明白吗?” 龙眼雀叹了口气:“身处世俗之中,我的龙眼早已成了世俗之眼,看到的东西也只是世俗之物。” 她浮出一丝苦涩的神情,目光缓缓从我脸上移开,仿佛有些悲哀。“既然是天定的魔主,又怎会倒下?” 我心知大势已去。在楚度的积威下,妖王们根本不敢违逆他的意思。指望他们出头,实在是我的痴心妄想。 “嘎嘎嘎嘎!”悲喜和尚慢吞吞地走到我跟前,蹲下身,好奇地打量了我许久,像是从来不认识我一般,开口问道:“这个人代表了天意?” 楚度冷冷一哂,不置可否。 “有趣有趣!天塌下来了!桀桀桀桀!”悲喜和尚手舞足蹈,似疯似癫。他忽地面色一寒,拍了拍我的脑门:“天意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心头一震,在悲喜和尚手掌触及我的瞬间,一股清幽之气流入体内。这股气精纯得骇人,不带丝毫杂质,仿佛经过了无数年的凝练锻造,清醇澄厚,近似于汩汩流淌的液体。它一入内腑,立刻环护住了心脉要害,令我精神一振。 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怎么也想不通悲喜和尚为什么要帮我。能在楚度的眼皮子底下玩出这一手,还未被察觉,悲喜和尚的法术玄妙可想而知。 这样的绝顶高手,无论到哪一重天都能呼风唤雨,为什么要冒充悲喜和尚,追随楚度?如果他想算计楚度,眼下的魔主之争便是最好的借口,他又为什么视若无睹? 耳畔传来悲喜和尚鬼哭狼嚎般的叫声:“请魔主大人亲手杀了他吧!让我们看看什么是天意!” 我蓦地一震,悲喜和尚笑嘻嘻的表情深处,掩藏着一丝漠然旁观的清冷。仿佛我和楚度只是两只斗鸡,而他则是超然的看客。 只有知微高手,才会明白真假魔主牵涉的道心之争的玄妙。无论结果如何,都能为求道之人提供珍贵的借鉴。这才是悲喜和尚要楚度亲手杀我的真正用意,他把我们当成了道的试验品。 我不由暗呼厉害,他到底是谁?这样的人,以前一定拥有辉煌显赫的身份! 楚度深深地望了一眼悲喜和尚,目光投向碧潮戈。 狂风卷起雪花,碧潮戈的衣衫翻飞如雪,犹如玉树挺立。 “海龙王,只剩下你了。”夜流冰语含怨毒,嘲弄地努努嘴,“莫非你相信他是魔主?” 碧潮戈神色复杂,仿佛交织着茫然、疑惑、悲哀。我有些愧疚地偏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告诉过他自己是魔主的秘密。 “我相信。”碧潮戈的声音清洌如冰,如不可折断的雪亮刀锋。“我相信飞弟才是天定的魔主。因为沙罗峰上的话,我听得很清楚。” 我胸口一热,喉头哽咽。这种时候,也只有碧大哥才会为我挺身而出。 “碧潮戈,你好大的胆子!”夜流冰色厉内荏地叫道。 “其实以大家的法力,都听得很清楚。”碧潮戈淡淡一哂,“夜流冰,你一心沉醉在自己编织的梦幻中,所以不愿相信。阿凡提,你左右逢源,所以不能相信。龙眼雀,你的龙眼有了太多的顾虑,所以不敢相信。至于悲喜的心思,碧某倒是看不大透。” 几大妖王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楚度不动声色:“潮戈你的意思,是要奉林飞为主了?” 碧潮戈毅然摇头,斩钉截铁般地道:“魔刹天的魔主,只能是楚兄!” “为什么?”我如同负伤的绝望野兽,忍不住嘶声吼道,心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疼痛无比。难道碧大哥也要弃我而去? 碧潮戈望着我,涩声道:“飞弟,一旦你今日成为魔主,魔刹天就会立刻四分五裂,陷入自相残杀的混战,拿什么抵挡吉祥天的大军?所有的妖怪都会沦为人类的奴隶,甚至被屠戮一空。魔刹天,需要一个实实在在的王者,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天意。” 我呆若木鸡,心中一片空白。碧潮戈的立场,几乎击碎了我最后的硬壳。 “你都听见了。”楚度讥诮的眼神仿佛在这么说,哪怕他承认了我是魔主,也没有第二个人敢承认。哪怕是铁铮铮的事实,也在他面前化成幻沫泡影。 “既然大家都发了话,那就赶紧处死这小子吧!”夜流冰狞笑着道。 碧潮戈忽然跨出一步,拦在我的身前,凛冽的刀气逼得夜流冰不断后退。“记得魔主大人答应过,决不伤害飞弟的性命。”他的目光直视楚度,“还望魔主信守承诺。” 楚度凝视碧潮戈许久,道:“潮戈你之所以拥立楚某,是否为了保全林飞?” 碧潮戈默然不语,我心头一震,恍然明了碧大哥委曲求全的用心。他若是撕破脸支持我,只会令我遭来楚度的猜忌和杀意。反其道而行,倒能为我争得一丝生机。 “楚某对你的惺惺相惜,终究抵不过你们的兄弟私情。”楚度发出苍凉的冷笑,笑声宛如巍巍山岳,震得碧潮戈气血浮动,身躯摇晃。 “请魔主信守承诺。”碧潮戈面色苍白如纸,咬牙硬挺楚度狂涛怒浪般的气势压迫。 “如果楚某不答应呢?”楚度满脸阴霾,隐隐的杀气呼之欲出。 碧潮戈忽然微微一笑:“魔主可知冰海中的琅玕树么?它只能折,不能弯。” 楚度沉默片刻,潮水般的气势倏地敛去。 “多谢魔主成全。”碧潮戈低声道,一缕血丝缓缓渗出嘴角。 “楚某不会取他的性命。”楚度冷冷地道,瞧也不瞧碧潮戈一眼,探手抓向我的肩胛。 “咯嚓咯嚓!”我双臂软软地垂下,肩头的两块琵琶骨被硬生生地捏成粉末,痛得我死去活来。体内的妖力仿佛冲破闸门的洪水,宣泄而出。 “一个废人,当然不值得楚某下手。”楚度漠然道。 我吓得魂飞魄散,一身妖力转眼间点滴不剩,全部流出体外。被捏碎了琵琶骨,妖力立破,我辛苦得来的修为荡然无存,从一个千万家财的富翁变成了穷光蛋。 碧潮戈神色惨淡,嘴唇颤栗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必清楚,他越是劝阻楚度,我遭受的苦难便越多。 楚度的手兀自按在我的肩头,一缕冷硬似铁的精气从指尖射出,穿透肩胛,化成沙罗铁树乌黑发亮的树枝。 “此乃楚某本体精气所化,比昆吾石还要坚硬百倍。”楚度缓缓地道,树枝像一根铁链牢牢锁住我的双肩,又向两侧钻出,刺断我的手筋、脚筋,将我五花大绑地缠绕。 我像一团绵软的肉泥匍匐在地,发出野兽般的凄厉嚎叫,终于心如死灰。沙罗铁树的铁枝,竟然将我的气与天地的感应割断了!无论如何运转,体内的气始终死气沉沉,僵硬不动。 绝望的洪水将我淹没,最后一点翻身的机会也被掐灭了。茫然望着苍天,我的心空空荡荡,像无根飘浮的雪絮。 “此人将被终生囚禁在鲲鹏后山的蚀魂壑。”楚度淡淡地道,“魔刹天任何人对他有兴趣,都可以前去探望,楚某决不阻拦。”虽然不清楚蚀魂壑是什么地方,但从夜流冰幸灾乐祸,妖王们悚然寒栗的表情,便可猜出一二。 我恍若未闻,无论楚度说什么,如何处置我,都没有意义了。我被打回原形,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废人。就算世上再有一颗逆生丸,也救不了我。 “听凭魔主大人决断。”妖王们恭顺的话音被风雪吞噬,楚度提起我,飘然远去。 深入重重山嶂,峰崖渐渐陡峻,险岩犬牙交错,怪石高低接覆。再向东数里,鸟兽绝迹,寸草不生。附近两面山崖犹如光秃秃的铁门,夹藏起中间狭壑。壑底瘴烟迷蒙,阴雾氤氲,似有腾腾戾气扑之欲出。 楚度抓着我向壑底飞落,四面八方猛地涌来滚滚腥臭。刹那间,我的神识震荡崩裂,混乱不堪,像是有无数只魔爪撕扯,剧烈的疼痛几乎令我昏厥过去。 “滋”,一条布满靛蓝色黏液的舌头钻入神识,倏然一卷,似将神识吞噬掉了一小块。螭大声怒吼,向舌头扑去,后者闪电般地消失不见。不等我回过神来,“唰唰唰”,一团泛着紫红色鳞光的雾气渗入神识,雾气滚过之处,神识犹如被酸液腐蚀,生出实质般的洞孔。螭惊呼后退,月魂立刻散发出皎洁的清辉,才逼退了紫雾。 沿着狭壑一路直落,途中不断有稀奇古怪的异物侵入神识,有的如同狰狞可怖的凶兽,有的好似吞吐不定的骨爪,有的只是一汪五彩斑斓的液体。这些异物前仆后继而来,像是把我的神识当成了可口的美餐,贪婪蚕食。然而我放眼四周,什么也瞧不见,险恶峥嵘的壑壁布满了幽深的裂沟。 壑底,恶水泛滥翻涌,色泽乌黑如墨。一块尖削的灰白色岩石凸出水面,仿佛从黑咕隆咚的兽口里刺出的獠牙。 “砰!”楚度把我扔到岩石上,沙罗铁枝犹如蛇一般穿过岩石,缠绕数圈,将我死死捆锁在了上面。 “这里便是蚀魂壑。”楚度悠然道,“此地出产的异物能侵蚀魂魄,吞噬神识。除非你迈入知微,否则决无幸免。” 我目呲欲裂,一言不发地瞪着他。神识内翻江倒海,痛不欲生,炸成了一团滚粥。 第二十册 第五章 蚀魂壑 千奇百怪的异物在神识内钻进钻出,咬来噬去,简直像一只只凶恶的马蜂,把神识占作了窝巢。 神识内的千万个漩涡疯狂旋转,整个神识掀起惊涛骇浪。月魂和螭忙得不可开交,刚把一批异物赶出神识,又有一批闯进来。有几头类似蛆虫的异物,已经趁隙爬入了神识深处,扭动的尾巴排出一粒粒白色的卵。 “臭小子发什么呆?快点操控七情把它们弄死!”螭急得大呼小叫,化成熊熊烈焰,将一枚色彩斑斓的圆茧烧成焦炭。 我心中木然,对螭的话置若罔闻。哀莫大于心死,我全身法力被毁,沦落成一个任人摆布的囚徒,已对未来不抱任何幻想,不由生出破罐子破摔的情绪。 四面是激流汹汹的黑水,波涛湍急,却听不到丝毫水声。漆黑的水面片雪不沾,我的心比它更幽暗。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楚度负手站在我的跟前,大袖飘飘,神情从容潇洒。而我以趴伏的屈辱姿态被绑在岩石上,必须竭力抬起头,才能仰望到他的脸。 这让我想起了贫贱的过去,想起了那个拼命要挣扎、要摆脱,却又挣不掉、摆不脱的少年。雪花纷扬,弥漫了空空洞洞的视线,将我慢慢埋成一个雪人。 妖力尽丧,我已经承受不住这样寒冷的天气,浑身开始发冷,血液仿佛渐渐冻僵了。 “你指望我说什么?向你开口求饶吗?别他妈的做梦了,老子不后悔!老子不怕死!”我用力吐出嘴巴上的积雪,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 楚度平静地望着我,以居高临下的目光,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讥诮。我喉头发出愤怒的嚎叫,用尽全力蠕动着,直起腰,撑起最后的一点尊严。 尽管万念俱灰,我也不愿让楚度看见我崩溃的样子。 然而,这更让我觉得耻辱,觉得徒劳。就像一棵生满虫蛀的树,表面兀自倔强挺立,内部早已空朽腐烂。 失去了强横的力量,我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就算楚度肯放我走,我能去哪里?能做什么?又变回一个乞丐吗?这个念头如同灼烈的烙印,烫得我生疼。在如此痛苦的煎熬中,什么甘柠真、鸠丹媚、海姬都被我扔到了脑后。 濒临绝境,失去一切,我才清楚地晓得,我最爱的人是我自己。 “我不会杀你。等楚某征服天下后,当还你自由。”楚度轻轻叹息,“如果可以选择,我并不希望魔主是你。我知道,阿萝在你身上凝聚了她的心血。” “不必假惺惺了,我不需要你施舍的银子。”我心知肚明,楚度要我活着看到他一统北境,证明上苍是错的。现在想来,魔刹天的千古神话只是一个愚弄人的笑话,连我自己都不再相信。 “好自为之。”楚度默然许久,扬长而去。 望着他越飞越高,消失在茫茫苍穹的身影,我无声惨笑。四周一片沉寂孤旷,只有瑟瑟的雪落声。 “蠢小子,怎么还不帮忙?被这些东西占据神识,你早晚会变成一个发疯的怪物!”螭腾挪扑击,发出心急火燎地吼叫。 我默然无语,神识内的诸般痛苦,反倒能够令我暂时忘记内心的苦涩。 月魂骤然迸射出通透的光辉,将神识映照得皎洁晶莹,随着一阵阵清亮的鸣响,无数魅影翩翩起舞,将蜂拥而入的异物赶走。此举似乎大耗月魂的元气,它瘫软在角落,浑身暗淡无光,隐隐浮现出一丝裂纹。 “你这个熊包,没出息的孬种!大爷看错了你!”螭忿然叫道,“竟然连从头再来的血性都没有!” “从头再来?我拿什么从头再来!失去的妖力能够恢复吗?碎成粉末的琵琶骨能够重生吗?沙罗铁枝你能刺断吗?被挑断的筋脉能够续接吗?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了!” 螭闷头不说话了,我涩声道:“我还没有操控七情的能力,怎么驱灭那些异物?老螭,别费心思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你还有救。”月魂的声音显得非常疲惫。 我愣了一下,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侥幸的稻草,颤声问道:“怎么救?” “第一,得到逆生丸,接起手筋、脚筋;第二,成为一种不需要琵琶骨修炼的生物;第三,你的元力还在,只要不断加强,总有扯断沙罗铁枝的一天。” “月魂,连你也要耍我吗?北境最后一颗逆生丸,早就被我服用了,到哪里去找第二颗?” “逆生丸不需要去找,因为你就是逆生丸!”月魂石破天惊般地道,“丹鼎流秘道术,原本是炼丹的法术。只要修至化境,便可炼出起死回生的逆生丸。而你修炼丹鼎流秘道术时,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子,以血肉为炉,精气为药,内丹作引,把炼丹的法术改变成了炼化自身。一旦功成,你就是一枚人形的逆生丸!” 我想了想,颓然摇头:“缺少了第六品的《太清金液华》,丹鼎流秘道术是不可能炼成的。何况,天下哪有不需要琵琶骨修炼的人、妖?” “不需要琵琶骨修炼的生物——是魅!只要你有足够的毅力,我就有法子令你体内结出魅胎,变成一个具备魅的力量的崭新生命!从此以后,北境八重天任你自由穿梭!”月魂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其中过程异常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以以你的心性,怕是怕是不容易。而且要结成魅胎,就要先接好断裂的筋脉,扯断沙罗铁枝,使体内的气可以自如流转。所以,你必须先修成丹鼎流秘道术。” “魅胎?”我苦笑一声。说了半天,又绕回到起点。《太清金液华》的秘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用元力扯断沙罗铁枝更是痴人说梦。元力固然威力无穷,但我已经修炼到了极限,再要突破谈何容易? 其实月魂也清楚,它所谓的法子犹如水中捞月,可望而不可及。“谢谢你,月魂。”我像是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黯然瘫伏在地,粗糙的岩石棱角磨顶着我的额头。渺茫的希望并不能带来安慰,反而使我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林飞。”月魂沉默了许久,低声道,“你不是乞丐。” 一滴泪水从我眼角缓缓滑落。“我曾经以为,我不再是了。”我发出一阵阵凄凉的呜咽声,犹如一头受伤的幼兽,在越来越阴暗的天色下颤抖。 入夜后,天气更冷。我的手脚彻底冻僵,几乎感受不到疼痛。如果没有丹田内尚存的一点生气,我多半会被活活冻死。不过随着夜晚来临,那些异物倒是消失了,再也没有侵入神识。神识已经千疮百孔,一片狼藉,堆积着异物留下来的各种污垢以及五花八门的卵。螭和月魂忙着清理,我麻木不仁地旁观,半梦半醒,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大约在子夜时分,耳畔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怪声。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骇然发现四周黑色的水流诡秘地消失无踪。大雪不知何时停了,山壁一片银白,裸露出底部的河床窟窿密布,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几十条毛茸茸的触手从窟窿里探伸出来,触手足足有大腿粗,彼此纠缠在一起。不到半个时辰,河床上钻出近万条触手,接连成一张纵横交错的密集大网。“扑哧扑哧”,大网发出怪异的喘息,如同呼吸一般起伏,触手纠结交汇的地方,慢慢鼓起,形成一个个凹凸不平的肉球。 “这是什么东西?”我吃惊地道,空气中仿佛透出一股莫明的邪气,令人汗毛倒竖。 螭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不是什么都不管了吗,还问个屁?” 月魂的神情十分古怪,盯着起伏的大网发呆,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网上的肉球发出忽明忽暗的蓝光,“嘎吱”,一只肉球突然裂开,从里面爬出一头似虫非虫,似兽非兽的双头怪物。它的两个头并不长在一起,而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乍看之下,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生物前后拼接而成。前面的脑袋光洁如玉,生有一朵色彩绚丽的花冠,前半身狭长,密布绒毛,如同一根纤细的草茎。后面的脑袋狰狞如鬼脸,生有血盆大口,额头顶着一根花斑犄角,下半身鼓起如透亮的气泡,闪闪发光,映照出气泡表面上的椭圆形鳞纹。八条又粗又壮的长腿分布在腹部两侧,腿形犹如锯齿,足步生出肉垫,尖锐的爪子藏在肥厚的肉垫内吞吐寒光。 双头怪物爬出肉球后,两只头上的花冠和犄角同时向四处耸动。像是嗅到了什么气味,生有犄角的后脑袋转向了我,口中“吼吼”有声,八腿急速爬动,向我扑来。而生有花冠的前脑袋频频晃动,竭力向相反的方向挣扎,似与另一个脑袋意见不合。 如此拉扯了一会,狰狞的后脑占了上风,强行爬上岩石。八腿猛地盘抓住我,双头怪探出利爪,用力撕扯我的肌肉,血盆大口接着伏将下来,狠狠咬住了我的肩头。 仗着息壤和元力护体,双头怪一时咬不开我的皮肤,急得大叫。 “嘎吱嘎吱”,网上的肉球一个接一个裂开,爬出了无数个这样的双头怪物。它们像猫嗅到了腥味,争先恐后地扑过来,如同迅猛的潮水将我淹没。 饶是我已经了无生趣,也不由心惊胆寒,头朝下死死抵住岩石,双肩竭力耸起,保护住最脆弱的眼耳口鼻。蚁多咬死大象,在数万个双头怪凶狠抓啃下,几个时辰后,我的大腿终被咬破了一个小口子,鲜血渗了出来。 寂静的黑暗中,双头怪贪婪吸食血肉的“啧啧”声听得人毛骨悚然。大腿的伤口越来越大,双头怪物们疯狂地扑涌在伤口处,将烂裂的血肉吞噬。我再也忍受不住,放声惨叫。 又过了片刻,天际露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在黎明到来的一刻,怪物们突然像喝醉了酒,嗜血的大脑袋软软搭垂,萎靡不振。而另一个脑袋开始活跃起来,一朵朵艳丽的花冠探向我的伤口,分泌出粘稠的蜜汁。乳白色的蜜汁渗入血肉,带来阵阵清凉。令我震惊的是,蜜汁竟然具有止血生肌的奇效,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被咬掉的血肉慢慢重生,大腿完好如初,连疮疤都看不到。 天空渐渐透出金红色的霞光,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吞吐光芒,绚丽的朝霞染得雪光似缎如锦,艳彩熠熠。双头怪如同遇到了克星,齐齐瘫软如泥,趴在四周一动不动,阳光照耀到它们身上,犹如火焰焚烧,怪物被溶化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河床上的触手纷纷缩入地下,从窟窿里冒出汩汩黑水,水位不断涨高,壑底被波涛顷刻吞没。 望着湍急的水流,我好像经历了一场噩梦。 “琼晓花!是灵宝天的琼晓花!”月魂突兀的尖叫充满了惊恐,仿佛见鬼了一般不停地发抖,“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螭困惑地挠挠头:“那些双头怪前脑袋上的花冠,的确像是灵宝天的琼晓花。但不对劲啊,琼晓花怎么变成了怪物?” 月魂道:“不会错的。琼晓花只在拂晓盛开,又极为怕光怕热,天放亮时会很快凋谢。你看看那些双头怪物,日光一照就消散了。” 螭茫然道:“琼晓花不可能长在魔刹天,这东西如今在灵宝天都罕见得很。” 月魂呆了半晌,道:“是魅把琼晓花的种子带来魔刹天的。琼晓花是止血生肌的珍稀灵药,但它极难存活,几乎濒临绝种。几百万年前,魅携带着琼晓花的花种,在北境撒播,希望能为琼晓花寻找到适合的水土,得以继续繁衍。” 螭吃了一惊:“难道连魔刹天也?” 月魂涩声道:“当时在鲲鹏山一带撒下过几颗花种,也许其中一颗种子被风吹落到了这里,在壑底繁殖生长。可是,琼晓花怎么会变成嗜血的丑陋双头怪?”它像是遭受了残酷的打击,有些失魂落魄。 见到月魂烦恼,我忍不住插口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多半是水土不服。大唐淮河以南的橘子甜得很,橘种移植到淮北就变得又苦又涩。灵宝天的琼晓花到了魔刹天,变种也很正常。” 听了我的话,月魂变得更加沮丧:“水土不服,水土不服。”它反复念叨着,神情惶惶不安。 螭不解地道:“就算是水土不服,琼晓花这种植物也不可能变成怪兽吧?” “那可不一定。”我道:“在大唐的西北高原上,就有一种半虫半草的怪药材。北境之大,造化神奇。也许琼晓花被鲲鹏山的妖兽吞吃,才融合成了新鲜出炉的双头怪物。” “是魅,给魔刹天带来了双头怪。是魅造就了这种凶残的怪物。”月魂怔怔地道,随后再也不发一言,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我想宽慰它几句,又忽然念及自己的处境,一时颓然无语,再也生不出半点兴致。 清晨的蚀魂壑空空旷旷,冷冷清清,寂寂寥寥。到了正午,新一轮的折磨又开始了。神识内闯入各种怪物,恣意侵蚀神识。而进入子夜,河床上重新结出触手大网,双头怪再次肆虐,撕咬我的血肉。 如此日复一日,神识、肉身的双重折磨对我已是家常便饭,再无丝毫感觉。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麻木不仁,浑然不觉时光流逝,日月更替。大多数时候,我仰头望着苍白的天空发呆。偶尔,我也会梦见甘柠真、海姬、碧大哥、无颜,甚至还有龙蝶、楚度。再后来,我连梦也不会做了。 曾经熟悉的名字,曾经亲密的音容样貌,渐渐变得陌生,就像天际遥远而缥缈的浮云。我的心冥冥寂寂,万念俱灭,犹如寸草不生的荒凉孤坟,空到了极致。 而就在这活死人一般的残生中,我突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惊变! 日渐萎缩的神识,突然升腾起一头灰色的七情怪——哀!它发出凄厉的悲啸,挥舞密集的利刺,千丝万缕的浓灰色雾浪从刺尖透射而出,犹如风卷残云,将侵蚀神识的诸多怪物一口气吞没。 哀——莫大于心死。在我心如枯槁,脑海中不存一念之时,悄然进入了“哀”的心境。 此时此刻,我深切地感受到了内心深藏的悲哀,也在这一刻,我与“哀”真正交融一体,拥有了控制它的力量。 “真空生妙有。林飞,你迈入了新的道境。”月魂欣喜地道。 “轰隆!”空中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春雷。 第二十册 第六章 居心叵测的访客 这一记天地之音的雷鸣,响得恰到好处,妙到毫颠。它仿佛并非来自外界的自然,而是纯粹发于内,是我空荒死寂的心灵原野上,乍破而放的生命之音。 这是天象与神识之间的共鸣,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人交感。这一刻,已经分不出,到底是天地中的春雷引动了我的神识,还是我的神识生出了雷鸣。 雷声宛如震魂荡魄的鼓点,声势雄浑,在我心头重重敲击。随着“轰轰”雷鼓,神识内的“哀”腾跃、暴涨,与这大自然的声音呼应,建立起了永恒而神秘的联系。 “哀”不断壮大,我的道境也在不断提升。灰雾浩浩荡荡,冥冥渺渺,弥漫了整个神识。一丝远古的苍凉气息倏然出现在体内,渐渐扩散,与灵肉交融,一时令我黯然**,几欲涕落。此时的“哀”,完全超越了寻常的**悲伤,而是念天地之悠悠,叹个人之微渺的沧然。 我陷入了茫茫感悟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哀”臻至极限,苍凉古拙的气息几乎要把我淹没时,心头一点喜悦的滋味油然而生。 “否极泰来,道穷则变!”螭兴奋地大叫起来,神识内的“哀”透出一道鲜艳的红亮,仿佛灰雾中迸射出的阳光。 “啪”,一滴黄豆大的雨点打在我的额头,天地气象焕然一新,大雨滂沱而下,四周升腾起清清洌洌的水烟。 神识内的灰雾不断被光芒渗透,火红色的“喜”光耀万丈,宛如一轮红日升腾而起,千万条触手好像熊熊焰流,恣意喷薄。 即使春至,荒凉的蚀魂壑仍然红绿不生,鸟兽绝迹,雨水也只是平添一些灰白色的单调。然而现在的我,明显感觉到了不同。春雨蕴含丝丝缕缕的生机,滑如油,稠如蜜,洒落在土地上,溅起白茫茫的水烟,引动埋藏在大地深处的无穷无尽的精气。在天地之气交汇下,一种若有若无的生命灵气不断孕育而出,被“喜”吸收、吞吐,滋润、过滤我的身心,琵琶骨、经脉反倒变成了多余的东西。 一瞬间,心灵的荒野仿佛盛开了无数草木鲜花,朝气勃勃,生趣盎然。神识内洋溢着生命的喜悦,“喜”的光芒变幻出千姿百态,光怪陆离的景象,宛如万马奔腾,纷至沓来,令神识变成了一个包罗万象的奇妙天地。一时间,我如痴如醉,与“喜”交融,再也没有了自暴自弃的轻生念头。 这由“空”生“哀”,再从“哀”的极点蜕变成“喜”的过程,正是真空生妙有的真谛。此时,虽然还有异物不停地侵入神识,但全在“喜”的烈光下焚烧,化作一团团火焰。 蓦地,丹田内的一缕生气,轻轻跳动了一下。我顿时一惊,几乎不能置信,赶紧默察体内。几个月来,仅存的这缕生气始终毫无动静,如同陷入了昏睡,根本不能催动流转。这也是我绝望的真正原因。 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我全神贯注地锁定丹田。隔了片刻,生气果然又轻轻跳动了一下,虽然十分微弱,但清晰可辨。就像一粒深埋地底的干枯种子,突然在新春苏醒,萌发出了新芽。 我大喜过望,立刻试着操控生气。起初,生气不为所动,任凭我一次次强行催发,始终不听使唤。正当我束手无策时,心脉附近的一团精气蓦地炸开,化作清幽的液体,水银泻地般滚向内腑各处。丹田内的生气顿时如沐甘霖,贪婪地吸取液体,开始了频繁的跳动。随着生气越跳越剧烈,速度越来越快,“轰”!生气猛地震动,喷射而出,绕着体内流动起来。 当生气流至断裂的手筋、脚筋处,立刻停滞不前,仿佛遭遇到了一个断层,再也无法继续下去。而流到原先琵琶骨处的生气,干脆直接泻出体外,竹篮打水般漏得精光。我心知肚明,筋脉断裂,气就不能形成周而复始的循环,琵琶骨被毁,气就不能在体内积蓄。二者身中其一,都无法修炼任何功法,何况我二者兼得。 “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你彻底掌控七情六欲之道,恢复轻而易举。”螭粗声粗气地道,其实它和月魂都清楚,楚度早已断绝了我所有的希望。 “其实这样也好。”我沉默了一会,道,“这些年,我妖力突飞猛进,难免心中会有骄狂浮躁、自以为是的念头,小看了天下豪杰。如今沦为阶下囚,受些磨练也是好事,至少可以潜心修行道境。” “说得好!”空中仿佛裂开了一条缝,悲喜和尚的身影,从裂缝内毫无征兆地浮出。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悲喜和尚突然来此,一时猜不出他的用意,便小心应付道:“原来是前辈大驾光临,可惜我如今是个废人,不能起身相迎了。” “废人?我看未必。”悲喜和尚凝视我的目光忽然变得清幽似冰雪,照得四周清朗皎皎,仿佛目光真的如同凝练的光质,极富穿透力。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避开了他的目光,等想要再回看时,却再也无法捕捉到对方的视线。我直呼邪门,虽然近在咫尺,偏偏难以和对方目光相触,心里却察觉到自己被他看得通通透透,一览无遗。就像我只是瓦罐里的一只蟋蟀,对方则是豢养我、观察我、操控我的主人,双方置身在迥然不同的天地层面。这种古怪的景象,和公子樱在天刑宫时的出手倒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玄妙扑朔。我禁不住狐疑起来,悲喜和尚的法术莫非和碧落赋有些关系? “说起来,还要多谢前辈当日雪中送炭之恩。”如果没有那团护住心脉的精气,我的生气至今还在冬眠。同时我也隐约感到,正是今天这团精气的异动,引来了悲喜和尚。这种将精气植入别人体内,还能随时随地感应到的本事,实在令我叹服。 “不必谢,你也不是什么热血报恩的凡夫俗子。”悲喜和尚淡淡地道,他不再装疯卖傻,似乎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神色冷漠,气宇清幽,言语不带丝毫感**彩。 我微微一愕,旋即苦笑:“小子虽然不是以德报怨的大善人,但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悲喜和尚漠然道:“你若这么想,那是你蠢。求道之人,理当百无禁忌。只是以你的聪明,说这些客套话不显得虚伪么?” 我踌躇片刻,终于洒然一笑:“不错,是我过于矫情了。大师当日赠我精气,其实动机不纯,应该是把我当作了求道路途中的试验品,又或是想为楚度设置一些障碍。既然如此,我当然没必要感激前辈。” 悲喜和尚脸露一丝赞赏之色:“你明白就好,我也从来不在乎世情礼节这一套东西。” 我沉吟道:“不知前辈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对悲喜和尚这样的人,直来直去才是明智之举。 悲喜和尚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会,道:“不简单,你居然迈入了妙有的道境。嗯,应该是破而后立吧?” 我点点头:“前辈法眼如炬,我虽然妖力全失,道境反而提升了。” “你臻至妙有之境,妖力进入末那态指日可待。如此说来,楚度反倒成全了你?”悲喜和尚沉思了一会,自言自语道,“莫非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 我苦笑一声:“达到妙有又怎么样?没有琵琶骨的人,怎么可能再进入末那态呢?” “所以这才有趣。眼看一个毫无希望的废人,却忽然绝处逢生,提升了道境。这其中的得失、气运、天理,值得我好好揣摩一番。不然的话,我为何要浪费苦修得来的精气助你?你我又没什么关系。”悲喜和尚口气轻描淡写,透出一种骨子里的冷酷无情。 他沉吟了片刻,又道:“既然上苍给了你一线希望,我少不得也要助上一臂之力,以观后效。这么一来,你和楚度之间想必更热闹,更有意思了。” 我蓦然一凛,他显然为我和楚度相斗加油添火,来验证天道的奥义,却说得天经地义一般,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好在摆明了是双方互相利用,也省得我装模作样地客套。我当下急切地问道:“前辈要如何助我?难道有什么恢复法力的好法子?” 悲喜和尚断然答道:“没有办法,琵琶骨被毁的人是不可能再修炼的。除非你肉胎重生,但那怎么可能呢?” 我心头一沉,旋即又想起月魂的话,结成魅胎,也许是我唯一的希望。 悲喜和尚道:“楚度之所以囚禁你而不杀你,实则是一场以本心挑战天意的决战。他要看看,一个被他灭绝了所有机会的人,又如何能够在天意的帮助下死灰复燃。”说罢微微一笑,续道,“若是你能奇迹般地复原,楚度将会大受打击,到时你们再次较量的话,你便占据了足够的优势。” 我默默摇头:“即使我恢复了,楚度也不见得会意气消沉,说不定愈发激起了他的斗志。”为了和上天对抗,楚度甚至放弃了阿萝师父,可见他的决然。 “你倒是了解他。”悲喜和尚沉思了一会,颔首道,“说得没错。如果你并非天定魔主,楚度兴许会受些打击。但你代表了天意,他又怎肯服软?只会越挫越勇。因为你的存在,阻碍了他的道啊。” “依前辈所见,天意究竟如何呢?我丧失了法力,又不能复原,岂非毫无击败楚度的希望?” “我并非玄师,不会卜算预测,算不出你和楚度之间的胜负。但一个人如果了解自己的命运,还有什么意思?只有软弱无能的人,才会寄希望于上苍天意。再说了,何谓天意?你无需将它神话。对我而言,天意只是天地运行的规律。你身为天定魔主,自然成为规律中的一部分。楚度想要逆天而行,便要破坏这一部分规律,取而代之,甚至要自行制定规律。因此你二人的争斗,显示了规律变化的玄奥。” 我心头一震:“天地运行的规律?前辈可以说得详细一些吗?”心里隐隐察觉,悲喜和尚所说的东西已经涉及了知微的领域。这是我大好的求教机会,否则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悲喜和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先把自己一生的经历,从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不得有任何隐瞒。” 我苦笑不已,老家伙现实得可以,居然要我用**交换他的天道心得。我略一沉吟,半真半假地开始编故事:“我出生在红尘天,自小父母双亡,四处流浪。有天登山发现一个藏宝洞,内有多本法术秘笈。” “看着我。”悲喜和尚忽地冷笑一声,双目璀璨如电。刹时,蚀魂壑内的景象像水雾一样晃动,变得渐渐透明。紧接着,悲喜和尚的眼中仿佛生出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演绎变化成一个玄之又玄的天地。而我,就像被吸进了他的眼中。 凝神再瞧,四周已是光彩迷离,景奇物幻,看得我眼花缭乱,意迷神醉。 天空时而电闪雷鸣,风雨如晦;时而澄澈明朗,清亮似镜。无数团彩色气流浩浩荡荡地升浮、沉落,上升的气流化作日月星辰,云雾雨雪,下落的气流沉淀成山川湖海,树木花草。时而有雪白的羽鹤从空中翩跹飞过,时而有鲜艳的鱼群在湖瀑里灵巧游梭,时而有龟鹿在深山悠闲漫步。 当我回过神时,漫天绚丽的彩霞内,忽然飞出一艘造型奇特的灵槎,从我头上悠悠掠过。灵槎色泽碧绿如水,通透莹润,形似船筏,却弯曲成一连串波浪般的弧形,线条极为幽美流畅。在灵槎两侧,不断涌出翅膀状的五色彩烟,仿佛鸟儿在拍翼飞翔,而灵槎尾部高高翘起,飞行时向左右摇晃,又好像鱼儿在水中灵活滑动。 灵槎船首,恍恍惚惚地站着一个人,看侧影,居然和我有几分相似。一念及此,“轰”的一声,四面霞彩起伏,清风呼鸣,我莫明其妙地出现在灵槎船头。而四周除了我,没有其他人。 我又惊又奇,难道刚才灵槎内的人,就是我?但我又怎能看到“我”?此时,灵槎倏地加速,一会儿直上青霄碧宇,一会儿入海下地,五光十色的奇丽风光像风车般在眼前旋转。 悲喜和尚在哪里?转念间,四周蓦地一静,万籁俱寂,所有的画面仿佛一下子定格了,从飞速化幻变成了静止不动,灵槎停滞在半空,连风也不再流动。 天地间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清幽气息,似一丝鸿毛飘渺不定,又如浩瀚山河,无处不在。 “我在这里。”悲喜和尚的声音突兀地从四面八方响起,顷刻间,我觉得周围的一草一木、天空大海都变成了悲喜和尚的眼睛,而自己犹如待罪的囚犯,被无数双目光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 “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前辈的神识?”我不能置信地道,阿萝师父和月魂的神识我都见识过,似乎远远不及悲喜和尚来得幻变奇妙。在前二者的神识内,我至少可以主宰自己的选择。然而到了悲喜和尚的神识中,我隐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被操纵感觉,十分不适应。这种古怪的感觉,我只在怨渊内经历过。 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要知道,自创神识气象术以来,我的神识与天象渐渐相融,早已超过了阿萝师父,如今却被悲喜和尚轻易摄入,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可见对方神识多么可怖惊人,至少比我要强上几倍。 悲喜和尚似乎哑然失笑:“这里的确是我的神识,只是并非你想的那样厉害。其实你的神识蕴藏了一股奇特的力量,并不比我差多少,放眼北境,谁能将你强行摄入神识?” 我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这么说来,前辈的神识另有奥妙?可否说来听听?” 悲喜和尚也不答话,反问我:“阿萝是谁?你的授业恩师么?” 我顿时浑身发冷,如同赤身**暴露在冰天雪地中,被人窥览无遗。老家伙的神识也太离谱了,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和无颜的读心术有的一拼。我只好强笑几声:“嘿嘿,难怪前辈要把我带入你的神识,原来在这里,无论我动什么念头,前辈都一清二楚。” 悲喜和尚声音袅袅传来:“所以在我的神识内,你就不要再编造什么山洞奇遇的故事了,我要听实话。” 我反复考虑了半天,才道:“前辈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倒是难缠。”悲喜和尚沉默了一会,道:“我是谁,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来魔刹天充当悲喜和尚的角色,目的是为了求道,不存其它杂念。” 不用我说出口,他就主动回答了我的疑问,对此我已经见怪不怪。当下笑道:“多谢前辈坦诚相告。前辈身为清虚天的名宿,却丝毫不把清虚天的兴衰存亡放在心上;身为知微高手,却甘愿在楚度手下当个妖王。由此可见,你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像这样的人当然不屑算计我,所以我可以放心暴露自己的**了。” “骄傲?我弃清虚天而不顾,应该是无情吧?”悲喜和尚冷哼道:“何况我作了楚度的奴才,如何又变成了骄傲?” “在前辈心中,除了你自己的‘道’之外,不会在意任何东西。外在的身份、地位、名誉,清虚天各派的安危,甚至仁义、道德、情谊,前辈都视如草芥,不屑一顾。在外人看来,的确是无情无义。但我不那么认为。” “你不在意,是因为你觉得这些东西不配你在意。”我肃声道,“所以无论是衣衫褴褛还是身披锦缎,无论为奴为仆,还是号令天下,前辈都无所谓。” “只有一个真正骄傲到骨子里的人,才会完全不在乎。”我忍不住黯然,又有一些羡慕。或许在我内心深处,永远藏着自己无法正视的东西。所以在大唐,我要爬上那棵旁人不敢爬的大树。所以在北境,我要夺回高高在上的魔主之位。 “哈哈哈哈!”长时间的沉闷后,天地间骤然响起悲喜和尚的狂笑声,“你不必说得这么好听。我本是无情之人,求无情之道,怎会在乎别人的眼光?” 我笑了笑:“像前辈这样舍道之外,再无它物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哪怕是楚度、碧潮戈,也有最起码的爱憎。说句老实话,你已经不像是一个人了。难道人世间的感情,真的不值得前辈一顾么?” 悲喜和尚悠悠一叹:“当你活到了足够的年头,你就会明白,感情是世上最虚假的东西了。” 我苦笑摇头:“我的道和前辈的完全不同,所以无法理解你的想法。但愿我的经历,能为前辈的道提供一些体悟。”当下不再犹豫,把自己从大唐而来的往事,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净,连龙蝶、阿萝师父的事也没有隐瞒。 过了许久,我都没有听到悲喜和尚的回音,仿佛他正在潜心思索,又像是在观测我的一举一动。我凝神细瞧四周静止不动的神识天地,不由心中好奇,悲喜和尚究竟躲在了什么地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眼前的一道银白色飞瀑有些古怪,莫非是他所化?他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样子? 就在我思绪停留在瀑布的同时,“轰!”凝固的水流倒悬泻下,溅雪迸玉,一个乌发玄衫的中年男子从飞瀑中翩然走出。他面容清俊,姿仪神秀,肌肤如同玉石一般光洁莹润,遗世出尘的步伐与流水相契相和。一时间,我分不清是飞瀑在流泻,还是他在流动。 “你倒是信得过我,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中年男子的声音朗朗盈盈,宛如不掺一点杂质的天籁清鸣,听起来十分舒适悦耳。他脸上的神色更是奇特,虽然有常人的表情变化,但不藏一丝一毫的感情。就像一个人在笑,却没有喜悦,在哭,却没有悲伤,神情的变化仅仅是一个空壳。 难道这才是悲喜和尚的真面目?我就像看见了一幅会动的画像,而不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仔细打量着他,我口中说道:“我相信前辈决不会对我不利。前辈在我眼里,就像一块石头,一片浮云,试问谁会防范这些东西呢?你和我,根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存在。”心中暗忖,凭他如此出众的仪表,又是绝顶高手,在北境必然有一段辉煌多彩的过去。有机会逃出魔刹天,我一定能查出他的真实身份。 悲喜和尚淡淡一哂:“你的故事很有价值,所以我也会给你相应的好处。只是你有功夫打听我的来历,还不如多费些心思,想想如何对付楚度吧。既然怨渊预示了你的未来,也许你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我涩声道,“事到如今,我都开始怀疑怨渊的预兆会不会出错了。否则我怎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许正如楚度所言,那仅仅是幻象?” “怨渊显示的只是一种征兆,不能不信,也不能尽信。” 悲喜和尚的口吻令我心中一动,我试探着问道:“前辈似乎很熟悉怨渊?” “罗生天三大死亡禁地,我在多年前曾经一一深入历练。脉经海殿藏经殿里的海沁颜日志,我也拜读过。”悲喜和尚轻描淡写地答道。 我失声叫道:“这怎么可能?那时‘它’的诅咒还没有解除,前辈又如何安然进出怨渊?”如果不是我的千千结咒,楚度都不见得能闯出怨渊。 悲喜和尚漠然一笑:“怨渊,只不过是遵循天地万物运行规律中的因果规律罢了,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心知**交换的好处来了,立刻追问:“请前辈说得详尽些,怨渊和因果到底有什么关系?因果规律便是天意吗?” “前人栽树,才有后人乘凉。这便是因果。窈窕淑女,引来君子好逑,这也是因果。楚度、你和你的师父阿萝,三者之间同样是因果。” “这个我明白。因果就是一件事开了头,会持续下去,产生接连不断的影响,最终导致一个结果。其实和阿萝师父说过的命理差不多,命运是选择形成的因果。把每一次做出的选择连成一条线,起点是因,线的终点就是果。天下万事万物,莫不如此。” “天下万事万物,莫不如此?”悲喜和尚冷冷看了我一眼,“井底之蛙,莫不如此。” 他的双目倏然绽出璀璨的光华,四周的景物也随之流烁闪耀,熠熠生辉,整个神识天地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异彩幻变,从极静转化成极动。“因果规律,只是天地运行规律的一种。怨渊遵循了最完美的因果规律,所以才能昭显出尔等所谓的命运。但正因如此,怨渊里的“它”终究逃不掉死在海沁颜手中的结局。” “说什么‘凭我本心,以抗天命’,何须如此麻烦?”悲喜和尚傲然喝道:“只要我脱离了因果规律,便不用受它所制,进出怨渊易如反掌。” 悲喜和尚的言语如同一记记电光闪耀的巨斧,开天辟地,斩出了迥然不同的崭新世界。我听得惊奇交加,激动欣喜,又觉得有些糊里糊涂,无法置信:“脱离因果规律?前辈在说笑吗?天地万物运行难道还有其它的规律?难道除了因果形成的命运,人还有另外一种命运?” “看着我。”悲喜和尚忽地冷笑一声。霎时,神识天地的一切景物犹如惊涛骇浪涌入他的双眼。 定睛再看,四周陡崖峭壁,黑水汹涌,我依然被锁绑在蚀魂壑内,动弹不得。而眼前的悲喜和尚,重新变回了蓬头垢面的邋遢模样。 第二十册 第七章 螺旋生死气 从悲喜和尚的眼神里脱离出来,我一时有些恍惚。仿佛对方自成一个运行的天地,与我所在的天地在刹那间交错,交点静止成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中的我。在这个神秘的交点上,我拥有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可以同时沟通两方天地的灵妙触感。 “这到底是什么?”我喃喃自语,心驰神往,沿着两方天地无限延伸,仿佛可以捕捉到天地内万事万物的细微波动。这种近乎通灵的触感,难道就是冥冥中的另一种规律? 悲喜和尚不再解释,漠然道:“我答应给你的好处也给了,从此两不相欠。”话音刚落,两方天地倏然分开,我随之跌出交点,通灵的触感被硬生生截断,再也捕捉不到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我顿时心痒难搔,就像一个饥汉面对满桌佳肴,刚要狼吞虎咽,却发现美食突然消失了。“前辈还没有告诉我,你修炼的道遵循了哪一种规律?” “我的神识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微微一愣,回想起神识内的情形,似乎若有所悟,但又不是太明白。瞧悲喜和尚的样子,是不可能再透露什么了,只有靠我自己慢慢领悟。好在悲喜和尚不会赚我便宜,光是刚刚一番关于命运的奇论,就已是天大的惠赐,足够交换我的**了。何况他还将我引入那个神秘的交点,亲自体验了一次崭新的天地规律。 “多谢前辈为我指明了一条新路。”我略一沉吟,道,“楚度或许是世上,唯一可以强行击破因果规律的人。在这方面,我终究比不上他。所幸前辈令我茅塞顿开,既然天地间的规律不止一种,我又何必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来日我若能跳出因果,再战楚度,当拜前辈今日所赐。” 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到时,前辈定会欣赏到一出好戏。” 天色渐暮,悲喜和尚似打算离开,又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兀自徘徊不去。我暗觉纳闷,以他的性子,决不会吞吞吐吐,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不想知道外面的近况吗?”悲喜和尚犹豫了片刻,道,“北境眼下兵荒马乱,战火纷飞,吉祥天与魔刹天的大军正式开始了交战。光是这个月,大大小小的战役就有近百起。” “楚度亲自领军吗?” “嗯,除了我留守鲲鹏山,楚度和其余四大妖王都出动了。” 我沉思半晌,道:“让我猜一猜,双方的主战场可是红尘天?” 悲喜和尚讶然道:“你为何算得这般准?” 我对悲喜和尚解释道:“阿凡提号称魔刹天第一智者,自然要为楚度出谋划策,担当军师的角色。选择红尘天作为主战场,应该是他的主意。红尘天向来就有妖怪的势力,道法会后,魔刹天更是占据了红尘天大部分的疆域、资源,可谓基础雄厚,在红尘天开战对魔刹天十分有利。如我所料没错,妖军必然全面侵占红尘天,对人类赶尽杀绝,逼迫吉祥天不得不出手干预。” “你推断得没错。三个月前,楚度宣告天下,红尘天更名为小魔刹天。许多反抗的人类被斩杀,更多的人沦为妖怪的奴隶。吉祥天不得已,只能率军进入红尘天,与楚度交战。” “此计甚妙,将妖怪与人类推向了不死不休的对立面。吉祥天广招天下人、妖,试图分化魔刹天的战略不攻自破,同时把吉祥天牵入了红尘天的战场。但这么一来,魔刹天势必会惹怒清虚天,后者在红尘天的势力怕也被魔刹天扫荡了七七八八。” 悲喜和尚冷笑道:“所以这不是什么妙计,而是贪小利、惹大祸的蠢计,造成了清虚天和魔刹天联盟的裂痕。” “未必如此,楚度可没那么傻。”我沉吟道:“在此之前,楚度一定和公子樱秘密会晤过,应该还许下若干好处,魔刹天才敢放手打压红尘天。前辈想一想,魔刹天和清虚天给北境造成双方翻脸的假象,吉祥天就能全力对付魔刹天。当双方到了关键时刻,各自背水一战时,清虚天突然以魔刹天盟军的姿态杀入战场,结果会如何?” 悲喜和尚微微一笑:“这么一来,吉祥天就彻底完了。” 我欣然道:“楚度和公子樱唱双簧,骗吉祥天入觳,才是这条计策的真正意图。不过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清虚天在坐山观虎斗的最后一刻,会站到哪一边。” 悲喜和尚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如果清虚天是公子樱一个人的,必然会选择对付吉祥天。可惜,结果未必如他所愿。” 我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前辈可以讲得清楚一点吗?” 悲喜和尚冷笑道:“楚度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妖怪,完全依赖自己的力量征服魔刹天。充其量,他只是一个从底层爬上去的野小子,和你差不多。北境各大名门的历史背景,错综复杂的关系,纠缠牵扯的利益,外人是永远无法了解的。公子樱代表了清虚天的各大名门,并不等于他可以如臂驱使这些力量。你懂吗?人类的世界,远比强者为王的妖怪来得复杂。” 我眼神一亮,悲喜和尚的这番话无疑价值连城,为我将来在魔刹天与清虚天之间周旋,提供了宝贵的经验。我心知肚明,他是故意透露给我的。只是目的何在?他没有理由白白帮我的。 “除此之外,你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悲喜和尚又问道。 我沉默了许久,道:“有甘柠真、海姬和鸠丹媚的消息吗?兵器甲御派的那些人,在吉祥天过得如何?无颜不用问,一定识相地躲起来了,多半和屈玲珑厮混在一起。”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只能回答一个。”悲喜和尚神色平淡,但不知怎地,我似乎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应,说得好好的,对方怎么莫明其妙地动了杀机?或许只是我的错觉?疑惑不解地望着悲喜和尚,我稍作犹豫,问道:“甘柠真还好吗?”吉祥天一定会暂时控制住海姬,鸠丹媚不会来鲲鹏山白白送死,即使来也会乔装混入,偷偷进行。只有甘柠真外柔内刚的性子,会不顾一切为我犯傻。 “两个多月前,甘柠真孤身闯入鲲鹏山,结果被擒。看在公子樱的份上,她被送回了碧落赋。”悲喜和尚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浑身一颤,急切地问道:“她没受伤吧?” 悲喜和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当日,她雪白的道袍被鲜血染遍,大小伤口六十四处,有一道颈部的伤口差点要了她的命。” 我的心禁不住哆嗦起来,痛苦地嘶吼道:“我还是拖累了她!我我要出去!我一定要逃出去!” 悲喜和尚缓缓地道:“我给你一句忠告。你可以是楚度的囚徒,甚至阿猫、阿狗任何人的囚徒,但你不能变成天意的囚徒。” 我心中一凛,正因为过于迷信魔刹天的预言,我才沦落至此。当下认真说道:“我决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 悲喜和尚不再废话,身形冉冉浮起,虚空裂开了一道口子,将他的身影吞没。 我凝视着对方消失的位置,久久不言不语。 月魂忽然开口道:“破碎虚空!此人的修为简直骇人听闻。林飞你不用怀疑了,他应该是寻找到了一条因果规律之外的大道。” “我只是怀疑他最初的来意。”我淡淡地道。七情中的“哀”、“喜”被我操控后,神识出现了质的提升。月魂似乎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清晰探测出我的想法了,最多也只是模糊地感应一下。 月魂不解地道:“他不是来帮你一把,从而挑起你和楚度继续争斗的吗?” “我也曾这么想。”我摇了摇头:“但现在我怀疑,他原本是打算杀我的,只是后来改变了主意。” “这怎么可能呢?”月魂不可思议地叫道。螭也怪笑起来:“傻小子,你大概当囚犯当得脑子糊涂了。人家把宝贵的修炼心得都告诉了你,还会有什么歹心?他和你又没怨没仇!” 我淡淡一笑:“所以我也想不明白。”悲喜和尚的法力太老辣,所以能将杀气收敛于无形,让我至始至终都察觉不出他的敌意。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最后时刻,消散杀意时不经意地泄漏出了一点点,我还被蒙在鼓里。 不过,悲喜和尚是从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呢?我陷入了沉思,先前和悲喜和尚的每一句交谈,犹如一条条溪水流过我的脑海,被我反复斟酌,试图找出水底隐藏的东西。 螭满不在乎地嚷嚷:“小子,你与其动这些花花肠子,不如把力气放在修炼上,想想怎么恢复妖力吧!” 螭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也正为自己的妖力头痛不已。以前心如死灰,所以无所谓,现在神识内的“喜”令我生机勃发,再也没有了等死的念头,当然要一心谋求重修的办法。 “这哪是想就能想出来的。”我摇头苦叹,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一时顺口续道,“时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一言既出,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的心境立刻平静下来。仿佛突然捕捉到了什么息息相关的神秘感知,令我不再烦恼。收敛杂念,我迅速臻至妙有的境界,充分体验新一重道境给我带来的变化。 春去夏来,昼浮夜沉,自从悲喜和尚走后,转眼又过了寂寞一季。 一片灰蒙蒙的雾幽幽浮出,在我头顶上空飘荡。雾浪汹涌翻滚,从里面不时探伸出无数根尖锐的利刺,长短参差,或粗或细,犹如各种怪兽的爪牙吞吐不定,择人而噬。 我的神识遥遥操控灰雾,雾浪宛如幽灵,无声无息地攀上一面山壁,融入坚硬的岩石内,无影无踪。“窸窸窣窣”,整片山壁的外层如同绵软的面粉塌陷下来,细碎的石末在风中飞扬。滚滚雾浪又从山壁内涌出,飘回到我的头上。 我神识微动,雾浪听话地向四周延伸,颜色变得稀薄,尖刺也缩了进去。此时看来,它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灰雾,绕着我缓缓起伏,毫不起眼。 就算把南宫平叫到灰雾跟前,他也认不出,这是七情六欲镜上一只叫做“哀”的蜘蛛怪物。 这几个月来,我对“哀”的驾驭越来越熟练。就在十天前,“哀”被我凝炼出了实质,得以释放体外,发挥出妖异古怪的威力。兴许是我的神识与天象相融的关系,当“哀”隐藏起尖刺时,形状和大自然中的雾没有什么两样。 至于“喜”,我还没能炼到离体这个地步。毕竟我和“哀”的感应最深刻,几乎算是不分彼此了。那种活着如同行尸走肉的绝望,深深镌刻在了内心。 “小子,已经很不错了。”螭满意地道,“再多练练,就能把‘喜’也实体化了。” “可惜剩下的五情,我一样都不能操控,更别说离体实质化了。” “你以为操控七情像吃豆腐那么容易?”螭哼道,“和七情相应的刺激、历练、心境,外境缺一不可。能操控哀、喜已经算你祖上积德了。” “所以我更不能被困死在这里,否则永远别想领悟出其它五情。”我驱控神识,“哀”飘向捆绑我的沙罗铁枝,缠绕着铁枝翻滚,尖刺此起彼伏地探出。 几个时辰过去了,乌沉沉的沙罗铁枝不见丝毫损坏,连一丝细小的裂纹都没有。 “以后再用‘喜’试试。”我心态平和,并没有感到沮丧。如果沙罗铁树枝那么容易断裂,楚度也不会用它来囚禁我了。 “唉,这是楚度几万年精纯的妖力化形而成,比沙罗铁树本体的枝干都要坚固。”螭愁眉苦脸,它早已试了多次,螭枪同样毫无效果。 我凝收神识,灰雾立刻凭空消失,出现在神识内。 和往常一样,炼完“哀”、“喜”之后,我接着运转丹田内的生气。虽然七情有了突破,但我的妖力仍然不见恢复的希望。一缕生气既没有壮大,也没有萎缩,流到手脚筋脉处照旧停滞,到琵琶骨位置也是老样子,难以蓄存。尽管如此,我还是反复做着无用功,日复一日,从不中断。 我听到月魂轻若无闻的叹息,螭小声嘀咕:“死脑筋啊。你的气根本循环不了,再练也是浪费时间。” “不一定。”我不急不燥,一次次运转生气。 “这么有信心?小子,你是不是悟到了点什么玩意?”螭激动地问道。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这些天不断琢磨悲喜和尚的神识天地,令我似乎生出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脱口而出。 “切!”螭在神识内对我竖起鄙视的中指。 “林飞,你悟出因果规律之外的道了吗?”月魂问道。 “总觉得好像快明白了,可就是明白不了。如果能让我再次进入那个神秘的交点就好了。“我心有不甘地道。如今我可以确定,当时的奇妙感受来自于另一种天地运行的规律。 直到子夜,双头怪出现,我才停止运转生气。这个时候,月魂往往情绪低落。它总是无法接受,魅的好心反而办了坏事。 阴森森的蓝光闪烁,密密麻麻的双头怪迅速爬满我的全身。我毫不反抗,任由它们啃咬血肉。这未尝不是修炼元力的好办法,在双头怪一次次的破坏、治愈中,我的皮肉越来越结实,元力越来越凝厚,隐隐有了蜕变的倾向。 月魂茫然道:“千万年来,在北境的各重天,魅都播撒了异地的奇花异草种籽。” 我忽然明白了月魂的担忧:“你是怕它们也会变成双头怪这样的凶物。” 月魂心事重重,螭却没心没肺地嚷道:“反正倒霉的是那些人、妖,我们魂器可不怕。” 我心中一动:“魅这么做,是否算是破坏了北境的平衡呢?” 月魂微微变色:“你也这么认为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月魂黯然道:“你照直说吧,我想听真话。” 我犹豫了一会,道:“即使是楚度、悲喜和尚,要去其它重天也只能等待天壑出现,或是飞升。而到了灵宝天、**天,再强大的人妖也施展不出法术。天赋异禀,肉身彪悍的天精,离开了阿修罗岛力量就要大打折扣。这就是平衡。无论哪一种生命,都会受到宇宙的局限。” 月魂喃喃地道:“但是魅可以自由来去各重天。” “所以魅的存在,本身已破坏了天地之间的平衡。何况你们还搞免费快递。”我苦笑道,“想想吧,如果灵宝天的珍稀药草、魂器法宝在红尘天就能找到,飞升还有什么意义?各重天还有什么不同?北境最终将变成一个单调的世界。” 虽然不忍心再往月魂的伤口撒盐,我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破坏了自然平衡的魅,除非突破知微,迈入道的无上境界,不然迟早要灭绝啊!魅的出生,便已注定了最后死亡的命运。所以,你也不必再对魅的灭绝耿耿于怀了。” 月魂半晌没有说话,神情痴痴呆呆,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说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逆天而为的楚度,如果不能突破知微,将来必死无疑。 这是自然法则,这是冥冥天意,这是因果命运。 所以楚度才逼走了阿萝师父。与其让心爱的人在甜蜜中殉情,不如让她在仇恨中活下去。 “噗哧”,鲜血喷溅,一头双头怪终于咬破了我的肩头,无数双头怪疯涌扑上,吞噬血肉。就在此时,天透曙光,双头怪立告变化,花冠开始分泌蜜汁,滋润伤口。 仿佛与眼前的景象玄妙地契合,我丹田内的生气猛然跳动,从这一缕生气内,缓缓渗出一丝幽暗的气息。 竟然是黄泉天的死气! 幽黑的死气犹如藤萝绕树,顷刻缠上了碧色的生气,两缕气息以惊人的速度纠缠成螺旋状,冲出丹田,直奔内腑。 一开始,生死双气仅如一道纤细的水线,然而随着两缕气息不断扭曲、旋转,气流宛如不断增强的龙卷飓风,越卷越粗,化成涓涓小溪,再汇聚成滔滔洪流。螺旋生死气在手脚筋脉处被阻,奔腾的势头却没有停止。螺旋生死气越积越多,越阻越急。“咯嚓”,穿破左脚筋脉的沙罗铁枝爆出一点轻微的声响,断裂开来。 下一刻,奔涌的螺旋生死气势不可挡,犹如洪水溃堤,接连冲破脚筋、手筋处的沙罗铁枝,只是到了琵琶骨处,才倾泻出体外。 惊喜来得如此突然,我一下子懵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如今,除了肩胛被沙罗铁枝穿透,死死固定在岩石上,我的手脚已经可以活动了。 “怪了怪了!你的身体里怎么会有死气?活人怎么会生出黄泉天的幽冥气息?”螭大呼小叫,“难道上次龙蝶没有离开,一直潜伏在你体内?” 我赶紧默察眉心的内丹,内丹一直沉寂不动,丝毫感应不到龙蝶的气息。 “不可能是龙蝶。”月魂道,“以你和龙蝶现在的力量,是不可能长时间合体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股死气分明是黄泉天幽冥河的气息!”螭困惑地道,月魂也百思不得其解。 我忽然想起和楚度决战的最后一刻:汹涌的幽冥长河被他一拳断成两半,昏迷的龙蝶随着半截洪流远逝,而另半截,还残留在我的体内。 “是那时候留下来的死气!”我恍然大悟,因为楚度猝不及防的一击,龙蝶没能带走所有的死气。按常理,残余的死气会在体内渐渐消散。可我体内的气偏偏如同苍穹灵藤一样,极富生命力。或许它吸取了死气,又或许生气和死气相互吸引,才造成了如此特殊的异象。 由于生气吸纳了不该有的死气,加上我受伤过重,导致体内的生死双气同时陷入了沉眠。幸好神识内的“喜”引动天象的春雨,唤醒生气,悲喜和尚的精气又进一步滋润,从而使生气充分活跃,死气却始终沉睡。 这些变化,我本应难以察觉,只属于黄泉天的死气更不可能在其它重天苏醒。然而,双头怪如同一个玄妙的征兆,改变了一切。 双头怪,丑陋的凶兽杀戮吞噬,美丽的花冠治愈滋润。两个互相矛盾的脑袋,以统一的方式同时共存。 就像在我丹田内,生机盎然的生气与幽冥黑暗的死气共存。 黎明前夕,双头怪的两个脑袋开始替换。就在杀戮和治愈变化的一刻,双头怪和我——产生了一个神秘的交点。 如同两个不同层面的平行天地突然交汇。 死气被唤醒了! 这不是因果!因为双头怪根本就没有催动死气的力量! 死气的苏醒是因为那个神秘的交点! 我激动得浑身发抖,这决不是什么因果规律!而是一种神秘的契合!天地运行的另一种规律!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听到的一些怪异志:城里有个财主死了,屋子里的横梁也在同时断裂。有一个秀才梦见自己遇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结果当晚,他弟弟刚好露宿在他家门前。当时最离奇的一个故事是,青州城有一匹马突然发狂,冲上街道,撞死了一个叫孙长生的男人。十年后,孙长生的儿子路过青州城,在相同的路口又被疯马踩死。二十年后,孙长生的孙子重蹈覆辙,再一次在青州城的街上撞上了疯马。 这些怪异志,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也完全超越了因果规律。就像有一个神秘的交点,将毫无因果的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这是另一种命运! 这也是悲喜和尚感悟的修炼秘法!我恨不得他马上出现在眼前,好让我问个明明白白。此时,天已渐亮,但不知何故,旭日忽然躲了起来,云霞的颜色越来越深,像浓烈的血团遮住了蚀魂壑的上空。 “玄劫!是你的玄劫!”螭惊慌地叫道。 第二十册 第八章 森罗万象魔煞玄劫 深红色的劫云迅速聚拢,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乍看,仿佛凝结的厚实血块。我的神识竟然感应到,血云内隐隐散发出肃杀的腥气。 “终于来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严阵以待。和龙蝶合体,就必须承受玄劫的代价。这一次玄劫,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晚。 月魂不安地道:“你丧失了妖力,怎么应付玄劫?” “再惨痛的打击我也经历了,玄劫算什么?”我心知肚明,玄劫犹如雪上加霜,以我眼下的废人状态很难抗过去。就活下来,就要靠我对天象卓绝的领悟,以及七情六欲的功效。 “哀”从神识内浮出,笼罩住我,周围三丈以内被滚滚的灰雾覆盖。 半空的劫云越堆越多,云层和云层之间彼此渗透,就像凶兽互相吞噬一样。吞噬后的劫云变小了,颜色却更加浓烈,如同被反复沁染上色的布匹。渐渐地,云层不再杂乱如浪,而是合并成了诡秘的一整片。窒息般的强大威势压得空气“毕剥”作响。 我暗忖不妙,这次玄劫好像并不比鸠丹媚那一次弱,奇诡处还犹有过之。整片劫云慢腾腾地蠕动,仿佛一头可怕的恶魔刚刚苏醒,准备露出獠牙利爪。 半注香后,劫云深处陡然涌动,向外翻出两块,就像睁开的眼皮。眼皮眨动了几下,“唰”,两束妖艳的紫红色厉光猛地射出,如同俯视大地的狰狞恶目。 “嗷!”一张血盆大口从劫云内张开,发出凶怖的吼叫。吼声中充满了残暴的戾气,震得风云变色,地动山摇。 我瞠目结舌,劫云竟然变成了有生命的凶物,难不成是我的幻觉? “咦?居然是森罗万象魔煞玄劫。”前方的虚空骤然裂开,悲喜和尚从裂缝内从容走出,神色诧异地仰望上空。 “刚遭祸事,就遇贵人。前辈是被玄劫引来的吗?看来我这次可以高枕无忧了。”我含笑招呼,内心一阵窃喜。说曹操,曹操就到,想不到老家伙主动送上门,我正好趁机讨教交点的秘密。 “高枕无忧?”悲喜和尚嘲弄地看了我一眼,“森罗万象魔煞玄劫,据传是域外煞魔所化,我一生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我刚刚迈入知微的时候,森罗万象魔煞玄劫让我当场昏迷不醒,差点去掉了半条命。” “第二次呢?”我故作轻松,心里直呼倒霉。这么变态的玄劫怎么会落到我头上?十有**,是我体内的螺旋生死气惹的祸啊。 “第二次,恰逢楚度出世,一统魔刹天。我亲眼目睹楚度受劫吐血,滚落山坡的狼狈样子。域外煞魔千变万化,无孔不入,受劫之人会被它们吸髓蚀骨,吞得渣子都不剩。”悲喜和尚似笑非笑,“你的运气不错,一般的人根本没资格迎接森罗万象魔煞玄劫。”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凶魔般的劫云已轰然扑下。 眼前骤然一暗,我仿佛进入了一个无比邪恶的天地,四周滚涌着紫红色的黏稠液体,像沸腾的粥冒着热气。无数条血舌从液体内钻出,贪婪地向我舔来。在热气腾腾的舌头上,一个个丑陋的小恶魔欢呼腾跃,张牙舞爪,发出“嘎嘎桀桀”的狞笑声。 我神识一动,“哀”立刻凝聚成浓密的雾团,将我包裹进去,封得严严实实。一时雾浪汹涌,外面“噼里啪啦”乱响,也不知“哀”与血舌交击了多少次,耳畔充斥了小恶魔的尖叫声。 突然间,灰雾向两旁激散,斜向里裂开了一道缺口。雾浪迅速弥漫,正要闭合缺口,一只霜皮鳞疤的巨掌伸了进来。 这只手大得出奇,肌肉厚实得像一团团凸起的肉瘤。手指粗长似铁柱,指甲漆黑如墨,巨掌伸动时,一条条青筋暴绽而起,化作绿皮蟒蛇,勾曲游走。 “啪!”手掌猛地抓住了我,用力一捏,手背上的巨蟒也随即扑出,缠绕住我。 我当场口喷鲜血,眼珠外凸,浑身疼痛欲裂,仿佛肚子里的肠子都被巨掌挤出来了。与此同时,我体内的螺旋生死气猛地旋转起来。 “滋滋”,巨掌忽然冒出青烟,化作一堆腥臭的焦炭,灰飞烟灭。四周一下子光线明朗,血舌也不见了,我仍然置身在蚀魂壑内。 半空中的劫云浓厚得触目惊心,时不时变幻出各种妖诡的嘴脸。 “这么轻松就应付了两道森罗万象魔煞玄劫?”悲喜和尚颇感意外地望着我。 轻松?我有苦说不出,血沫不停地从嘴里喷溅,浑身皮开肉绽。以我今时的元力,双头怪忙活半宿,也只能咬破一点小伤口,却被巨掌差点捏暴,可见煞魔的厉害。要是没有螺旋生死气,没有双头怪这几个月的打磨元力,我早就死翘翘了。 “嗷——呼——嘎”空中的血盆大口爆发出毛骨悚然的怪音,仿佛妖魔哀嚎,鬼魂啼哭。白森森的犬牙缓缓从血口内刺出,牙尖喷射出一道道阴冷的寒光,狂风骤雨般向我射来。 “哀”死死守护住我,雾浪剧烈震荡,像柔软的屏障隔绝了寒光。“扑通扑通”犬牙突然纷纷掉落,在半空变成一个个白色的骷髅。这些骷髅的动作十分敏捷,骨节扭动灵活,像跳蚤般纵跃,一蹦就是几十尺的距离。 我全力催动神识,将“哀”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骷髅们一触及灰雾,立刻腐蚀成粉。但骷髅的数量实在太多,成千上万的犬牙像密集的雪花落下来,前仆后继地变成骷髅,四下里白茫茫一片。 也不知过了多久,灰雾渐渐稀薄,雾浪不住向我收缩。“哀”的力量被耗得七七八八,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空中的劫云恰好在此时消散,“哀”化作一缕淡雾,飘回神识,再也无力实质化。 正当我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时,背脊上倏然传来一丝痒酥酥,麻飕飕的感觉。就像有一只美不可言的巧手在温柔搔动,搔得我甜美畅快,又酥又软。 太舒服了!我忍不住呻吟出声,血肉仿佛瘫软如泥,全身毛孔无不如醉如痴。 丹田内的螺旋生死气陡然窜动,暴躁地横冲直撞。我蓦地一惊,从酥软的滋味里清醒。目光所及,一条毛茸茸,类似尾巴的东西正缠绕着我,在周身上下时隐时现。这条尾巴色泽雪白,既看不到头,也瞧不见尾部末端,细密的茸毛洁美如缎,滑如凝脂,正钻入我的皮肉,吸食骨髓。 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骨髓被一点点吸走时的流动,偏偏我还觉得十分畅美,巴不得对方多吸食一点,好让自己更舒服。 这么下去,我一定会被吸成干尸。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我的手根本不愿推开这条尾巴,更不想用元力伤害它。我的肉身已经失去了控制,彻底迷醉在被吸噬的美妙感受中。 焦急之下,我不顾一切地催逼“喜”。一轮光芒耀眼的红日猛然跃出神识,凝聚成实质,悬浮在我身前。“轰”,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半生不熟的“喜”被打回原形,散溅成凌乱的光点,重新落入神识。 全身骨头传来一阵阵酥痒,实在是舒适极了。我情不自禁地发出满足的叹息,心里却越来越害怕。雪白的尾巴像蛇一样滑动,我的骨骼仿佛融化成了软绵绵,暖洋洋的春水,整个人痉挛般地颤栗起来。 我心中猛然爆发出强烈无比的恐惧。“轰”,一头七情怪从神识内升腾而起。“惧!”,它乌黑发亮,形似毛毛虫,慢吞吞地蠕动着,锯齿状的口器里不停地喷出汁水。 俨然是我此时心中的恐惧所化,“惧”瞬间跃出神识,强行凝聚成实体。浓黑的汁水从“惧”的口器内喷出,仿佛下了一场密集的黑雨,溅得雪白的尾巴墨汁斑斑。后者立刻发出惨叫,从我身上滚落在地,化成一摊湿乎乎的黑汁。“惧”也在喷出墨汁后耗尽了力量,退入神识。 空中的劫云开始变得色彩斑斓,似霞若锦,云深处传来勾魂摄魄的歌声。 四周袅袅浮起粉红色的烟雾,芬芳醉人。氤氲香雾内,环佩叮当,弦乐洋洋,偶尔惊鸿一瞥到滑腻的玉臂美腿,偶尔丰满的**香臀晃过眼帘,若即若离,乍隐乍现,并不令人一窥全貌,但烟雾内时时传来的娇腻呻吟,更加撩人心思。 原来是色诱,我反倒不怕了。和鸠丹媚这样的尤物颠倒鸾凤,我都能牢牢控制**,何况是这些女煞魔?漠然望着香雾,我犹如老僧坐禅,心平如水。 怀里忽然一热,多出了一具香馥馥的**。这是一个妖媚艳丽到极点的女煞魔,眉眼春意荡漾,却又似闪耀着灼热的火苗。金红色的鱼鳞串连成两条精美的长链,分别从雪白的**上绕过,深深嵌入滑腻的肌肤,将一对高耸的乳峰勒得愈加凸起。闪烁的鱼鳞链在她圆圆的香脐交汇,向下延伸至芳草鲜美的腹沟,再从饱满圆润的**反缠上去,诱惑十足,极易勾动男人狂野的**。 我蓄满元力,毫不留情地一拳击向对方。 女煞魔发出**的荡笑,浑身柔若无骨,蛇一般在我怀里滑动,不但轻松躲开了我的攻击,反而在肌肤厮摩中,撩拨起我的欲火。 我眼观鼻,鼻观心,六欲元力牢牢控制住感官,把怀里的尤物当作了泥塑木雕。 女煞魔忽然伏下身,潮湿的香舌沿着我的脖子一路舔落,在双腿间吞吐起来。我暗叫不妙,女煞魔猛地抬起身,大腿勾住了我的腰,坐怀吞棍,潮热的腔体紧紧包裹住我的小弟弟,收缩蠕动。 我欲哭无泪,玄劫也能这么霸王硬上弓吗?女煞魔上下动作,发出**蚀骨的呻吟声。不知不觉中,呻吟变成了“吱吱”的叫声,再看女煞魔,哪里是什么美艳妖娆,分明是一具白骨。 我又惊又骇,精、气、神陡然飞速流逝,源源不断地涌入怀中的白骨。白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肌长肉,不一会,恢复成女煞魔的模样,只是比先前更加光彩照人了。 这显然是采阳补阴的邪术,如果妖力未失,我倒是可以和对方交流一下,取长补短。眼下却只能任凭女煞魔予取予求,毫无反抗之力。 片刻后,女煞魔又变回白骨。我心知再这么搞几回,真要做个风流鬼了。下意识地,我运转螺旋生死气。像是受到了白骨的吸引,死气猛然暴涨,带动生气旋转。随着黑色的死气覆盖住生气,我的血肉竟然以飞快的速度消失,同样变成了一具白骨,而女煞魔刚巧变回血肉丰满的原貌。 倒采补开始计时。对方的精、气、神犹如潮水一般涌入我的体内,血肉在骨骼滋生。女煞魔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抽身欲逃,却被我死死搂住她的腰肢。不到半个时辰,女煞魔的血肉干瘪下去,化成一堆雪白的骨粉簌簌飞扬。 第六道森罗万象魔煞玄劫接踵而来。 劫云凝聚成一个怪异的煞魔形状,它有九个生出犄角的脑袋,十八条密布鳞甲、粗毛、花纹的手臂,三十六根长满尖刺的尾巴。煞魔肥胖的大肚腩突然裂开,蹦出了一只类似青蛙的煞魔,蛙形煞魔“呱”地厉叫一声,鼓起的左眼球内,缓缓游出一条赤红的蛇形煞魔。后者张嘴吐出了一只圆溜溜的蛋,“砰”地砸落在蚀魂壑内,“噼里啪啦”碎裂成一块块。 空气里顿时弥漫开刺鼻的恶臭。蛋的碎块有的变成黏糊的内脏,有的化成黄白色的脓包,有的如同一条条蝌蚪跳动,有的像沱粪便冒着腾腾热气。 腥臭的气味令人昏眩,我立刻施展元力,封闭口鼻。然而这股难忍的臭味怎么也挡不住,就像是从我的灵魂深处泛出来的。 蚀魂壑仿佛受到了恶臭的感染,从山壁缝隙、岩石表层,不断渗淌出臭烘烘的浓液,汹涌的黑水内也冒出油腻难闻的泡沫。 臭气愈来愈浓烈,简直看得见,摸得着,仿佛整座山壑都在腐烂。我再也忍受不住,大肆呕吐起来。 最先吐出的是唾沫,接着是胃里的酸水,再后来,呕出的是淋淋鲜血。我觉得不对劲了,想要止住呕吐,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哇”,一块黄色的内脏碎片从我嘴里喷出。内腑好像被猛烈搅动,翻江倒海一般扑腾,直冲咽喉,让我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我试图运转螺旋生死气压制,不想气息一动,肠胃翻涌得更剧烈了。 当一截花花绿绿的肠子被呕吐出来时,我浑身冰冷,心知难逃此劫。悲喜和尚说得没错,森罗万象魔煞玄劫千变万化,无孔不入,远远超过了一般的玄劫。 一记暴戾凄厉的啼叫,突然从我的耳朵孔里传出,刺得耳膜胀痛。 绞杀苏醒了! 没有任何停顿,乖女儿扑出耳孔,身形膨胀,双眼闪动着嗜血的光芒。她像是凶兽嗅到了鲜血的味道,冲向四周煞魔变化的垢物。触手眼花缭乱地飞舞,以风卷残云的惊人速度,绞杀将臭气扑鼻的垢污吸噬得干干净净。 腐臭的气味一扫而空,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心里充满绝处逢生的喜悦。只是我疑惑不解,玄劫只能依靠自己化解,连法宝都毫无作用,凭什么绞杀可以替我抵挡? “它真是来自血戮林吗?”不知何时,悲喜和尚站在我的身旁,眼神奇异地凝视绞杀。 我点点头:“在土著妖怪眼中,绞杀就是血戮林的守护妖神。” 悲喜和尚露出沉思之色:“我看未必。” “前辈的意思是?” “如果它仅仅是一头血戮林的妖兽,哪来的本事吞噬域外煞魔?何况还是你的玄劫!”悲喜和尚缓缓地道,“拭目以待吧,森罗万象魔煞玄劫的最后三道,威力最是可怖。但有了它,你也许就不用花力气抵抗了。” 抬起头,绞杀贪婪地盯着半空中煞魔浮现的劫云,突然展开风翼,飞扑而去。 出乎我的意料,凶神恶煞般的劫云居然瑟瑟发抖,煞魔们发出惊恐慌乱的吼叫,匍匐在云层中,吓得动都不敢动。 绞杀犹如虎入羊群,大肆吞噬煞魔。劫云不断变小,颜色越来越淡,像滋补品一样被吞进绞杀的肚子。 “难道绞杀是?”我浑身剧震,不可思议地望向悲喜和尚。当初,我之所以能帮助鸠丹媚抵抗玄劫,是因为神识气象术与玄劫的天象同根同源。如今,绞杀可以轻松吞噬域外煞魔,那就意味着绞杀是。 “域外煞魔!还是血统最凶残最顶尖的域外煞魔!”悲喜和尚似乎倒抽了一口凉气,“绞杀和你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 第二十册 第九章 共时交点 劫云消失了,晴朗的天空中,依稀回荡着煞魔们绝望不甘的凄鸣。 舔了舔嘴唇,绞杀飞了回来。她的模样变得妖诡莫明,脸似女童娇嫩红润,双目灿若星辰,目光流动犹如水银泻地,寒亮晶莹。脖颈以下,覆盖着数寸厚的黏稠血液,盘绕肌肤缓缓蠕动,时不时从血水内钻出一个个域外煞魔的嘴脸,或娇媚或狰狞,或呻吟或厉吼,或张牙或吐舌。在煞魔们的额头,无一例外印着血红色的奇异符号。 “爸爸,我吃得好饱哦。”绞杀心满意足地舞动触手,暴戾阴骘的气息向四处弥漫开,令人不寒而栗。 “幸亏你醒得及时,不然老爸就要挂了。”我下意识地偏过头,离她远一些。虽然乖女儿不可能伤害我,但我心中还是涌上一丝不可抑制的忌惮。 “谁敢吃爸爸,我就吃它。”绞杀缩小身躯,跃落到我的肩上。我冷不丁地打了一连串寒颤,一股奇诡的煞魔气息穿透肩头,渗入内腑。这股气息变化多端,似来自阴森的恶魔地狱,血腥残暴,令我产生恐怖、痛楚、迷乱等负面情绪;又忽而化成暖洋洋的春流,醉得五脏六肺又酥又麻,飘飘欲仙,眼前生出无数活色生香的美妙幻象,令我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口水直流。 螺旋生死气自动生出感应,以迅猛的速度旋转成一道龙卷飓风,绞灭了煞魔之气。我这才心定下来,觉得一丝丝后怕。吞噬了域外煞魔的绞杀,明显发生了进化,要不是神奇的生死双气,我一碰她就会被煞魔气息侵蚀。 “果然是域外煞魔。”悲喜和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绞杀,若有所思,“所谓血戮林里的妖神种籽,可能是远古年间,域外煞魔进入北境时无意留下来的卵,凑巧被你孵化。” 我恍然道:“难怪楚度为了她不惜杀光血戮林的土著。他一定感应到了妖籽的煞魔气息,想要占为己有。” 悲喜和尚道:“只有经历过森罗万象魔煞玄劫的人,才会知道域外煞魔有多么可怖。你的运气不错,白捡了楚度的便宜。” 我有自知之明,如果没有绞杀挡住了第六道玄劫,我会把内脏一一呕吐出来,死得很难看。至于后面三道威力最恐怖的玄劫,就更不用说了。 “爸爸,我要看那本书。”绞杀忽然央求道,“就是上次爸爸读给我听的那本书。” 她仰起脸,出神似地回忆道:“悲喜换身秘笈。我需要它!” 我心头一震,乖女儿这几个字说得老练流利,全然没有了过去的懵懂。虽然《悲喜换身秘笈》早被双头怪咬碎,但凭借我的记忆,还是将秘笈慢慢记起,读了出来。 随着我念出的一字一句,绞杀目射厉芒,浑身的血水像怒浪汹涌起伏,无数煞魔咆哮乱舞,在血水中千变万化。 “吞噬了煞魔,它已经彻底开启了灵智。”悲喜和尚道,“一旦绞杀进化成最顶尖的煞魔,整个北境将变得哀鸿遍野,尸骨累累。” 从悲喜的言辞中,我嗅到了一丝危机,讪讪笑道:“前辈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心中暗自转念,揣测悲喜话中的意思。 悲喜和尚冷笑一声:“无论哪一种域外煞魔,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吞噬。绞杀的煞魔血脉,注定了它会灭绝北境所有的生灵!除了你,我、楚度等几个顶尖高手,无人可以幸免。” “不可能!绞杀不会滥杀!她认我为父,一定会听我的话!”我强行大声辩解,脑海中却闪现出绞杀吸干一具具生灵血肉的画面。 “听你的话,活活饿死吗?成为域外煞魔之后,它的胃口会越来越大,会不停地寻找猎物吞噬。”悲喜和尚的话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是域外煞魔生存的方式,是绞杀的宿命!” 我如遭雷击,心里一片混乱,不由自主地望向绞杀。她浑身的血水冒出刺眼的光芒,血光扭曲成千奇百怪的纹图。目光一触及纹图,就像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血海中。 悲喜和尚缓缓地道:“或者现在杀了它,根除后患。或者任由它成长,直到毁灭北境。” 我大惊失色:“前辈要杀她?”如果悲喜和尚动了杀机,我只有拼死和他一搏了。 悲喜和尚微微摇头:“就算北境洪水滔天,生灵涂炭,也和我无关。”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心中生出一丝明悟:“是否前辈一旦干涉,便自动卷入了因果的命运,会对前辈所持的另一种规律产生阻碍?” “你不用费尽心思套取我的修炼心得。”悲喜和尚一哂,又道,“其实北境灾难的真正根源,应该是你。” 这话说得我差点要跳起来,耳听悲喜和尚道:“难道你没有发觉吗?楚度、绞杀、魅、天精这些乱世的东西都和你密切相关,你就像一根无形的命运之线,将他们串联在了一起。依我看,你——才是北境覆灭的祸根!” 我嘴唇发麻,想要分辩又无从说起。没有我,楚度也许不会生出代替魔主之意;没有我,绞杀至今还在血戮林沉眠;没有我,魅的传承已经中断;没有我,阿修罗岛对人妖永远是一块禁地。 难道真像庄梦卜算的一样,我是个灾星? 悲喜和尚目光中闪过一丝讥诮:“你和楚度两人很有意思,你们比拼的,是谁先毁掉北境。” 我默然许久,道:“路遥方知马力,水落才见石出。前辈不是我,又怎知我不能走出另一条路?” “我拭目以待。”悲喜和尚和我对视片刻,话锋一转,问道,“你体内想必生出了一番新的变化,居然将手脚的沙罗铁枝也弄断了。这才是你招来森罗万象魔煞玄劫的原因吧?” “前辈这次又拿什么来交换我的秘密呢?”如果对方是楚度,一定毫不犹豫地抓起我,用法力透体强行察看。可是以悲喜和尚高傲的骨格,打死他也不会这么做。 这是真正的名门风范。 悲喜和尚稍作犹豫时,我已经抢在他的话头前,把螺旋生死气的源由说得明明白白,没有一分一毫的隐瞒。说罢,我朝悲喜和尚微微一笑,甜头你不吃也吃了,总不能赖帐了吧? “一因一果谓之命,因果难测谓之神。寂然不动心之体,感而遂通神之用。”悲喜和尚轻哼一声,终究还是不得不吐露真言。我立刻竖起耳朵,凝神倾听受教。 “每个人一生中,或多或少会遇到几件难以用因果常理解释的事。当你苦苦思念一个人时,也许她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当你步入某个场合时,你会发觉,在梦里有过似曾相识的经历。当你面临劫难,惶惶不可终日时,佩戴的美玉会莫明其妙地碎裂。世人往往称之为巧合。”悲喜和尚的声音飘忽不定,仿佛一点幽暗的烛光,在浓雾弥漫的荒野小路中闪烁,若隐若现的路尽头,通向一个神秘莫测的世界。 巧合,不正是一个交点吗?我忍不住心潮澎湃,两个完全不同的天地陡然交汇,发生了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事。 “第一次接触到那个神秘的交点,是在一万年前。”悲喜和尚缓缓地道,“当时,我已臻至妙有道境多年,始终难以迈入知微,就像隔了一层模模糊糊的薄纱,似乎伸手可触,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我还清晰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天气炎热湿闷,黑暗无光,仿佛酝酿着一场雷雨,却迟迟悬而不下。我打坐至半夜,忽然觉得心浮气躁,再也不愿意继续修炼下去,索性出屋,在山中漫无目的地走。”悲喜和尚露出深思之色,“修炼半途而止,这对我来说是极为罕见的事。平时哪怕再苦闷,我都会凭借意志坚持下去。可是那一晚,竟然犹如鬼使神差一般,令我无法控制自己,总感觉要有什么事发生。” “当我走到后山时,漆黑的夜空忽然被星光照亮,我就像坠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无数颗璀璨的流星从头顶上空掠过。”悲喜和尚的眼中仿佛闪耀着流星的光芒,“我不经意地想起了门中一段流传已久的戏言。当流星划过夜空的时候,后山的石头会唱歌,有幸听到歌声的人,能永远快乐。” “对当时的我而言,迈入知微便是快乐。我突然着了魔一般在山间狂奔,寻找传说中会唱歌的石头。找到它!我一定能找到它!我一定能迈入知微!”悲喜和尚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犹如漫山遍野的脚步声,将我带入了那个神秘的深夜。 “我全部的身心,都被这个念头涨满得发抖发颤。仿佛除了这个兴奋而疯狂的念头,我就只剩下一具空壳!我几乎把后山掘地三尺,翻遍每一个角落旮旯。” “找到了?”我忍不住问道。 “没有。我找遍了山上所有的石头,还是一无所获。”悲喜和尚忽然平静下来,“我孤零零地站在山巅,虽然形影相吊,两手空空,但这个念头至始至终在我心中燃烧不熄——我一定会找到!” “就在此时,流星雨消失了。一块冒着火花的石头从高空坠落,仿佛冥冥之中的感应契合,我摊开手,接住了它。” “那是流星的碎片,落在掌心,它发出了奇妙幽玄的声音,犹如大自然的神秘之歌。”悲喜和尚闭上眼,回味般地微笑,“也是在这一刻,我进入了交点,迈入了知微。” 我怔怔地望着他,千百种复杂的滋味交缠心头:悲喜和尚,清虚天的名宿,后山会唱歌的石头,碧落赋。甘柠真凄然地说“我的父亲,是晏采子。” “原来如此。”我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早该想到了,除了那个消失无踪的晏采子,天下还有谁能与楚度分庭抗礼? 踌躇再三,我还是难以决定是否要道破对方的身份。 “其实神秘的交点无处不在,能否随时随地进入,才是把握这一天地规律的关键。”晏采子接道,“这条因果之外的崭新规律,我把它称作共时交点。” 我喃喃地道:“内心感应的天地,与外界的天地在同时出现交汇。简单地说,就是在某一个时刻,心想与事成之间的凑巧,情与景之间的完美契合,梦与现实之间的相互对应,对么?上次你的神识,无不展现出这一种奇特的规律。” “交点变化无穷。”晏采子颔首道:“屋漏逢夜雨,久旱逢甘霖。不同的心境和相同的外物,交点也各自巧妙不同。” 我道:“我在大唐听过一个故事。有人梦见自己被一只金绿色的甲虫啃咬,尸骨无存。梦醒后,他为此担心不已,不久忧虑成疾。家人请了一位有名的相士为他解梦,恰好此时,窗纸窸窸窣窣响个不停,原来在屋外,一只飞虫正贴着窗纸飞舞。相士撕破窗纸,一把抓住了这只飞虫。说来古怪,飞虫正是一只黄绿色的金龟子,与此人梦中的甲虫极为相似。” 晏采子欣然道:“看似巧合,实则自有意味深长之处。共时交点,与因果迥然不同。” “这就是啃咬你血肉的甲虫。相士对此人说道,随后让他亲手捏死了金龟子。几天后,病人痊愈了。”我深深地望着晏采子,一语双关地道,“对我来说,开花的沙罗铁树,便是我梦中的甲虫。敢问前辈,日夜困扰你的甲虫,又是哪一只呢?” 晏采子不动声色:“你如今自身难保,还有闲工夫打探别人?” 我一咬牙,终于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柠真是别人吗?你眼睁睁地看着她浴血闯山,危在旦夕,如何狠得下心肠袖手旁观?晏采子前辈,找到了会唱歌的石头,你真的快乐了吗?” 空气仿佛骤然滞重,夏日正午的炎风说不出的燥闷。“你不也为了魔主之位,抛下了甘柠真吗?”晏采子缓缓地道。“何况她是为了救你,才自投险地,这是你制造的因果,理应由你了结。别说是区区一个甘柠真,就算碧落赋所有的弟子都倒在鲲鹏山上,也和我没有半点干系。” “可柠真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能这么对她!” “她连最不愿意提及的身世都告诉你了么?”晏采子的神色变得十分奇怪,仿佛五味瓶突然打翻,甜、酸、苦、辣、咸流了他一脸。转瞬间,所有的表情敛去,似恍惚的过眼云烟。 他的身影也在云烟中淡去:“甘柠真,是昔日一个名叫晏采子的人的女儿。今日的我,是了无牵挂的悲喜和尚。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了无牵挂?”我心头剧震,恍然大悟。甘柠真兴许是晏采子在北境留下的唯一因果,也等于是他共时交点规律的唯一破绽。斩断最后的因果,晏采子便能彻底圆满自在,突破知微,直达北境从未有人涉足的无上境界! 未来的某一天,他会亲手除掉甘柠真吗?我不知道,在晏采子漫长的求道岁月中,这样的念头是否如暴涨的野火,烧得每一个深夜发抖发颤。 第二十册 第十章 尸斑 “爸爸,那个人一定很好吃哦。”晏采子离开后,绞杀忽然发出甜美而妖诡的笑声。浑身泛滥着刺眼的赤潮,无数煞魔在血光内发出千奇百怪的笑声。“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 我心中不自觉地一寒:“乖女儿,你以后想吃什么,都要先问问爸爸,好吗?” “可是,我不吃,别人也会吃呀。”绞杀反问道,“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爸爸想吃了楚度,楚度也想吃爸爸,妖怪想吃人,人也想吃妖怪。这个世界,谁厉害,谁就吃别人,谁弱小,就被别人吃。” 我愈发感到不安。绞杀对我的话,向来言听计从,如今却明显有了自己的想法。等到煞魔的灵智彻底开启,我还能不能控制住她?“这个,东西不能乱吃,会会吃坏肚子的。”我用哄骗小孩子的口气说道,“听爸爸的话,爸爸不会害你的。” 绞杀想了想,欣然道:“哦,我晓得了。爸爸的敌人可以吃,爸爸的朋友不能吃。” “这么也对。”我暗忖道,一旦绞杀成长为顶级的域外煞魔,北境还有谁是我的对手?就连楚度、晏采子,也能正面相抗。有了她,我甚至可以横扫天下,予取予求。说不定还能将神识气象术与绞杀结合,人为地制造出森罗万象煞魔玄劫,成为北境真正的“天意”!想到这里,我的心热乎起来。 像是感应到了我的野心,绞杀“咯咯”地笑起来,煞魔们千呼百应,群起乱舞。“◎#%※x”随着绞杀嘴里念出一连串古怪字节,汹涌起伏的血水渐渐平息,最终凝结成一条条凶气腾腾的血纹,蚯蚓般钻入绞杀体内,无数煞魔也随之消失不见。 我心中一动:“乖女儿,《悲喜换身秘笈》练成了吗?” 绞杀傲然道:“我可没有完全照着它修炼,不过这套功法,会让我想起一些藏在心里的东西,它们可比《悲喜换身秘笈》有用多了。等我慢慢想起来,会变得很厉害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爸爸,我吃得太饱,想睡觉了。” “等等,能帮爸爸弄断沙罗铁枝吗?”我急切地问道,只要断开穿过琵琶骨的铁枝,我就能脱困逃出,重获自由了。 绞杀探出触手,缠住沙罗铁枝,不断拧紧。“滋滋”,坚硬的铁枝发出一丝轻微的声响,却始终不见裂痕。 绞杀似是被激起了凶性,厉叫一声,张嘴向沙罗铁枝咬去。隐隐绰绰的煞魔在她雪白的牙齿间舞动,张牙探爪,凶相毕露。 忙活了半天,还是白费功夫。我已经痛得死去活来,沙罗铁枝牵动着肩胛,像两柄搅动的利刃。连带着螺旋生死气也大受影响,在体内横冲直撞。 “算了,把它弄碎也一样!”我忍痛咬牙,指了指身下这块灰白色的岩石。然而结果更令我目瞪口呆,岩石被绞杀咬崩的一刹那,豁口又重新弥合,仿佛拥有奇异的再生能力。试了几十次,都是如此。仔细察看,我才发觉,岩石与沙罗铁枝的交接处,紧密无隙,像是融为了一体。 “这块石头很奇怪啊,大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材质。”螭忍不住飞出神识,化作一道赤焰射向岩石。 “砰”,石屑飞溅,岩石的裂缺处当即分泌出新生的石料,在同时恢复了原样。 “难道是肉菌石?”月魂怀疑道,“我也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传闻肉菌石是北境初成时,大地精华凝缩而化。它并不坚硬,也没有什么宝光瑞气,却世代不灭,永生不损,具有一种神奇的生命力。” 永生不损?我无言苦笑,难怪楚度会特意把我锁绑在此处。不得已,我只能收起绞杀,以后再想办法。 暂时打消了逃走的念头,我又沉浸在修炼中。夏秋更替,日起月落,转眼又是一季。 “惧”已经被我熟练操控,炼化成了雨幕形状的实质。浮出体外时,“惧”犹如密密麻麻的黑色雨滴,跳动喷吐。我曾用双头怪试验“惧”的威力,它们一旦沾上黑雨,就会不断萎缩,直至缩小成一滴腥臭的黑汁。 相比之下,“喜”的进步不大。虽然也能实质化,但远远没有烈日光耀万丈,焰流喷射的威力。想想也是,以我阶下囚的处境,怎能体会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至于共时交点,更让我头痛。越是刻意去琢磨,越是难以进入交点。它仿佛只存在于冥冥中的感应,然而感应这种东西,是最飘渺不定的了。 唯一脱困的希望,被我寄予在了螺旋生死气上面。妄想有一天,螺旋生死气继续变异,可以冲断肩胛处的沙罗铁枝。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救命的螺旋生死气,竟然变成了我的催命符! 大概是在重阳左右,我的手背上,莫明其妙地出现了一块灰黑色的斑纹。黑斑犹如指甲盖大小,乍一看,像是无意中染上的污渍。 刚开始,我并没有在意。渐渐地,手掌、大腿、胸口都生出了灰黑色的斑块。它们散发出**的气息,蔓延全身肌肤。到了子夜,双头怪也不敢靠近我了,仿佛我变成了一个恐怖的妖魔。 我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弱,常做噩梦。在梦中,血河滔滔,冥气荡荡,无数白骨载浮载沉,四周响彻着冤魂恶鬼的哀嚎。 “黄泉天!”我浑身冒出冷汗,又惊又骇。对共时交点的体悟,让我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像是像是尸斑。”螭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 仿佛被触痛了隐患,我厉声吼道:“你说什么?什么尸斑?” 螭白白眼:“就是你身上生出来的黑斑,它们像尸斑。你,你看看你的手。” 我仓皇低头一瞧,手背上最先长出的黑斑,已经开始流出黄色的脓水。黄黑混杂,和死人皮肤上出现的斑纹一模一样。 “怎么,怎么会这样?死人身上才会有尸斑,我怎么会有?”我慌乱地大喊,似乎叫得越响,越能遮掩心中的恐惧。“我怎么会死呢?不可能的!我还要逃出去,我还要重振旗鼓,称霸天下!我是域外煞魔的主人,我是转世轮回的独特存在,我是天定的魔主!我不可能会死,决不可能!” “活人,是不应该有死气的。”月魂字字如巨石,压在我的心头。“你恐怕是被死气反噬了。” 我如遭电击,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我要死了,我要去黄泉天了。”这个声音如同无数个惊天霹雳,在耳畔爆炸,震得我四肢发软,脑海一片空白。 “死气不但被留在了你的体内,还滋生出螺旋生死气,慢慢与你的血肉、经脉、精、气、神彻底融合。”月魂沉重地道。“死气是属于黄泉天的,它会一天天侵蚀你,把你变成真正的孤魂野鬼,带入黄泉天。” 螭没心没肺地嚷道:“要散伙了吗?唉,倒霉的小子,大爷会陪你到最后一刻的。” 我犹如虚脱一般,被抽光了所有的精力。想要开口,唇齿哆嗦个不停,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在我炼化七情,接触了共时交点,滋生出一丝希望的时候,却被更大的绝望迎头痛击。 秋风萧索,我就像凋零的树叶一样,等待慢慢枯黄。 “不会的,我不会死,我不会这样默默无闻地死。”我喃喃地道,慢慢握紧拳头。“我不会死,因为老天爷不会让我死!” 抬起头,望着浩瀚无际的苍穹,我的叫喊越来越疯狂:“我不会死,因为我是你指定的魔主!只要活下去,我愿意相信你!什么唯我本心,什么逆天改命,都是没用的屁话!只要天命能让我活下去,只要天命能让我变得更强,我什么都不在乎!” “轰”,神识内,七情中的“欲”腾跃而起,它形似一条蓝鳞密布的巨蟒,生有四眼,头顶四角、背生四翅,腹探四爪,蛇口咬着自己的尾巴,相连成环。一道道凌厉的闪电从“欲”全身劈出,犹如曲曲折折的电蛇,将神识变成蓝光纵横的海洋。 下一刻,“欲”已破体而出,实质化的电光此起彼伏地劈斩虚空,照耀得四周犹如白昼。 “这样会影响你的道境啊!”月魂变色道,“还记得晏采子的忠告吗?你不能变成天意的囚徒!你是我见过的法术天赋最好的人,别说迈入知微,就是突破知微也大有可能!一旦屈从天命,知微就是你的极限了。” 我狂笑道:“如果不能活下去,还谈什么道境?如果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抗命?天意能令我沦落至此,同样也能令我起死回生!它或许是最大的阻力,但也是最大的助力!”既然以我目前的力量,不足以破除因果的命运,那么只有选择相信。 相信天命,相信它能为我所用!何时阻碍了我,再将它一脚踹开! “欲”在上空腾跃,明耀的电光仿佛闪现出生命与天地之间微妙的一丝矛盾至理:相互依存,却又彼此争斗。生命要生存,就不得不依赖大自然的资源,生命要发展,又必须改变自然。 没有一味的顺,也没有一味的抗。进退收放,取决于“我”。 “你这么想,倒也可以。”月魂沉吟道,“不过你要记住,相信天命,并不代表屈服。稍有偏差,反会被天意奴役。” 螭嘿然道:“按照人类的说法,就是能屈能伸呗。小子,这才是你的本心啊。” 月魂苦笑:“也不知天命如何医治你的死气?” 螭挤眉弄眼:“最好天上掉下来一颗逆生丸,刚好砸进你小子的嘴巴。” “没错,逆生丸!只有起死回生的逆生丸,才能改变死气的反噬!”迎向螭看白痴似的眼神,我沉声道,“天地为鉴,《太清金液华》,铁定会落到我的手里!” 一个多月后,尸斑更严重了,犹如浓黑的墨团,散发出刺鼻的腐味。黄脓已经扩散全身,皮肤都溃烂了。我开始整日高烧不退,脑子迷迷糊糊,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 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在苦苦支撑:我一定能活下去,我一定能得到《太清金液华》,起死回生。 就在这半梦半醒,半迷糊半执着的心境中,虚空陡然一颤,像是呈现十字形裂开,两个迥然不同的天地碰撞了。 我进入了一个神秘的交点,时光停留在这一瞬间。 无限的距离被拉近,有限的一点被延伸。仿佛万象纷呈,五光十色,又浩渺虚无,空空荡荡。这是最幽深、最晦涩、最玄妙的世界,也是一眼洞穿,一览无遗,一触即灭的光尘。 晏采子的身影从交点内“吐”了出来,面目栩栩生动。我几乎分不清,他到底是我心中的幻象,还是一具真实的肉躯。 “《太清金液华》,在你的手里!”犹如醐醍灌顶,灵光迸现,我用尽全力地对着他喊道。几乎在同时,我退出了交点。 蚀魂壑的半空中,晏采子悬浮而立,遥遥凝视着我,和交点内的形象姿态一模一样。 这种玄之又玄的现象,让我一阵恍惚,仿佛捕捉到了共时交点的一点点奥秘。 “你居然没有死?”晏采子讶然挑眉,“死气滋生了这么久,你还活着?” “你早就算到了?”我惨然一笑,“原来上次离开时,前辈就知道螺旋生死气会致我于死地。嘿嘿,我没有死,前辈很失望吗?看来我猜得没错,第一次见面时,前辈就有了杀我的念头。” 晏采子神色漠然,一言不发。 “是为了亲生女儿吗?杀了我,柠真就不会犯傻冒险?杀了我,柠真就能得到安宁?”我嘲弄地望着他,“前辈你错了,你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我若死了,柠真会不顾一切地为我报仇。她——会为我陪葬的。” 我的冷笑仿佛毒蛇“嘶嘶”喷吐毒芯:“或者说,在前辈的内心深处,期盼柠真的死可以斩断你唯一的因果?真是痛苦不堪的矛盾啊,父女之情,天道诱惑,孰轻孰重?只是前辈你不要忘了,无论你是为了保全柠真而杀我,还是为了毁掉柠真而杀我,都会牵涉更多的因果。这种刻意的机心,并非悟道的上乘手段,与共时交点的玄妙通灵背道而驰。” 晏采子的表情波澜不兴:“你对共时交点也算是有了一点感悟。” 我侃侃续道:“前辈与其强行斩断心结,不如将共时交点修至圆满,自然而然地摆脱最后的因果,成就北境有史以来的第一人。” “修至圆满,谈何容易?”晏采子乜斜了我一眼:“你想要救柠真?” 我坦然相告:“既是为了柠真,也是为了保全我自己。这些天来,我反复揣摩共时交点,颇有一些心得,愿与前辈共享。” 晏采子不为所动,我说得口干舌燥:“前辈定然在想,以你万年来的感悟,怎会在乎我这一点心得?可蚂蚁虽小,也是肉,何况还是另一世界的智慧呢?” 晏采子神色微动:“另一个世界?大唐吗?” “不错。相传伏羲大神开创,周朝文王衍化的《易经》。它参天地变化之妙,合阴阳八卦之性。上穷天理,下悉人事。”我展开如簧之舌,竭力勾起晏采子的好奇心,“最重要的是,《易经》与共时交点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并非诳言,对共时交点的感悟,常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易经》之理。当年在大唐,为了想算命骗钱,我对易经还下过一番功夫研究。 晏采子双目暴闪出灼热的光芒:“你想要什么?” “《太清金液华》!”我死死盯着他,“我知道,这本秘笈一定在你的手里!否则你决不会出现在共时交点内!” 如果共时交点的规律无误,那么对太清金液华充满执念的我,构成了一个心灵天地,而与这个心灵天地交汇的,必然是另一个和太清金液华相关的天地。 晏采子微微蹙眉:“我没有这本秘笈,换个条件吧。” 我心头骤然下沉,仿佛在悬崖边一脚踏空。晏采子不会骗我,难道共时交点出了差错? “当年我手里,倒是有一枚太清金液丹。”晏采子沉思道,“后来当作妖王对魔主的贡品交给了楚度,为了收服孙思妙,楚度将太清金液丹转交给了夜流冰。孙思妙归顺楚度以后,这枚太清金液丹,最终应该落在了孙思妙的手里。” “太清金液华,太清金液丹。”我反复默念,忽然想起昔日葫芦岛的一幕。 “你看到了什么?”目视绽开的桑树嫩芽,楚度问我。 “一叶而知秋,我看到了流动。”我仿佛重回那一瞬间的妙悟,喃喃自语。激动地望着晏采子,我几乎喜极而泣:“太清金液丹!我要太清金液丹!只要你告诉孙思妙,这是我要的东西,他一定会乖乖双手奉上!” 七天七夜后,一颗金黄色的药丸送到了我的手中。这时候,我的血肉完全溃烂腐坏,脓水直流,如果没有丹田内的生气支撑,早已奔赴黄泉了。 鸽蛋大的丹丸,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药丸表面泛光,犹如镀金一般,隐隐透出一丝丝碧色的暗纹。捧着这颗宝贵无比,世间仅存的太清金液丹,我的手忍不住发抖。 “你怎么知道孙思妙一定会给你?”晏采子问道。 “因为阿凡提。他要为天定的魔主,也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啊!”我大笑,仰头,一口吞下了太清金液丹。 知北游 第十一章 人形逆生丸 一叶而知秋。 太清金液丹就像一片叶子,《太清金液华》是酝酿它的季节。 正如叶子不仅仅是叶子,它是来日绽放的鲜花,也是昔日落地的种籽。而无论是叶芽,鲜花,果实还是种籽,无不映示出季节的更替变化。 太清金液丹化作一道灼热的液流入喉。 看破外相,直面真如。 液流仿佛分解成一条条细微的脉络,清晰呈现在我的心中。每一条脉络的生成,每一条脉络的构造,每一条脉络的变化,每一条脉络的流向,映示出背后隐藏的根源——纷呈衍变的一个个“季节”。 这些“季节”的名字,就叫《太清金液华》。 如果丹鼎流以《太清金液华》秘笈,炼制出太清金液丹被称作“顺”;那么以炼出的太清金液丹,倒推出《太清金液华》秘笈,就是“逆”。 没有本质的区别,改变的只是流动的方向。 正如生和死。 光阴也只是一种方向。 一念及此,螺旋生死气忽然开始逆向旋转。 太清金液丹的液流在我内腑游窜,犹如化作了一个个鲜活生动的文字,看不见,但在心灵的眼睛中一览无遗。“精金为液母,清液为金子。金母隐液胎,太清藏母胞。金入于猛火,色不夺精光。金不失其重,日月形如常。” 沉眠的龙蝶内丹陡然跳动。“轰”,丹田内,缓缓升起鼎炉。螺旋生死气当即涌上,绕着鼎炉盘旋,形成炼丹的熊熊炉火。 “糟了!没有丹草入鼎,你拿什么开炼?”螭如梦初醒般大叫,丹鼎流的秘道术,必须要有药草内丹当作鼎料。 “等你提醒,黄花菜都凉了。”我没好气地回应道,鼎炉缓缓转动,鼎口对准了我身下的肉菌石,气息紧锁目标。既然肉菌石是北境开天辟地时的地母精华,我怎会轻易放过? 或许是我的错觉,肉菌石仿佛蠕动了一下,像是预感到了危机,竭力挣扎。然而,沙罗铁枝把肉菌石与我死死绑在了一起,难以挣开。片刻后,肉菌石似是发出一声哀鸣,一股无比浑厚温淳,柔韧庞大的流汁被鼎炉强行吸出,流入我的体内。 吸取了肉菌石的精流,炉火立刻暴涨,鼎炉悠悠转动,按照《太清金液华》的口诀开始炼制。 炉内,肉菌石的精流渐渐凝聚成一颗乳黄色的液滴。“凝丹外金,内怀液华,金从月生,朔日受符。金返液华,太清相包。藏其匡廓,沉浮洞虚。金性不败,清液不腐。” 炉火翻腾,液滴跳跃。“轰”,炉火蓦地暴起,螺旋生死气飓风般冲入鼎炉,卷起液滴,贪婪吮吸。直到彻底吸取了液滴,螺旋生死气猛地喷出鼎炉,绕着丹田游走,呈现出清亮的半液体状。昔日丹田上方三寸处的暗点,已被螺旋生死气覆盖。 太清金液华炼成了!我惊喜万分,恨不得仰天长啸,发泄心中长期累积的郁结。瞥了瞥身下的肉菌石,虽然它号称永不磨损,虽然始终不碎不裂,但肉菌石的整个轮廓缩小了一圈,明显被我盗取了部分精华。 “肉菌石还能用啊!”螭兴奋地嚷道,“不愧是大地精华凝聚出来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按照丹鼎流九品的顺序,将《红花神种》、《朱光云碧腴》、《紫华流精》重新炼制过,随后打铁趁热,向第二品的《玉胎琼液膏》进军。 鼎炉紧紧锁住肉菌石,吸取它的精华当作材料。可怜这块拥有生命力的远古奇物,被迫再次减肥。 “滋润琼液,化转流通。潜胎见玉,发散琼光。玉胎渐进,日以益长。”随着炉火升腾起伏,鼎炉内的肉菌石精华,慢慢转化成一团莹莹生辉的玉胚。 螺旋生死气倏然钻入玉胚,玉胚表面时不时地鼓起一个个柔亮的水泡,色泽愈加明润。“盈盈春泽,溶溶玉膏,含元纳虚,播胎于玉。”玉胚“啪”地炸成粉末,激溅的碎末重新融汇成螺旋生死气,在丹田内明净流彩。 几个时辰的功夫,《玉胎琼液膏》就被我势如破竹般炼成。此时的螺旋生死气犹如黏稠的膏状,色泽黑碧相间,散发出玉石般的润光。最可喜的是,我的身体不再流脓,尸斑淡化,腐烂的血肉有了愈合重生的迹象。 肉菌石元气大伤,几乎缩减了一小半。晏采子站在对面,专注地望着我,也不催促发问,似在以心神感应我的体内变化。 夜色覆盖了蚀魂壑,苍凉的秋风带来远方的雁鸣,孤寒的鸣声里隐隐透出一丝冬意。 被囚禁在这里,已经快一年了。 从绝望,到希望,又回到绝望,再重新生出希望。不到一年的时间,让我的心境起起落落,恍若历经千锤百炼,几世轮回。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丹鼎流第一品——《太和自然胎醴》! 成败在此一举,死活就看今朝。我毫不犹豫,冲向最后的一关。 鼎炉贪婪地掠夺肉菌石的精华,源源不断地送入炉内。螺旋生死气化作醇浓的炉火,环绕鼎炉。 “混沌初开,鸿蒙乃生。化气既竭,亡失至神。道穷则返,归乎坤元。恒顺地理,承天布宣。”如果说丹鼎流的前八品,是急火烧烤。那么第一品的《太和自然胎醴》,则是慢火炖汤。炉火缓缓起伏,簇拥鼎炉,炉内的肉菌石精华化作一团迷迷蒙蒙的气,慢吞吞地涌动。 我舌抵上颚,含津吞液。闭目观心,心与意合,完全沉浸在炼丹的过程中,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冥冥渺渺中,我的心神莫明地一惊。不知何时,肉菌石消失了,它的精华全部被吸入了鼎炉,炉内的气,模模糊糊地呈化出一个婴儿的模样。只是婴儿一动不动,像一具僵硬的尸体。 坏了!我的心骤然一紧。肉菌石已经被消耗一空,但《太和自然胎醴》还没有炼成,鼎炉仍然试图向外吸取鼎料。 冷汗渗出我的额头,炼丹的材料竟然不够了!第一品的《太和自然胎醴》简直变态,连肉菌石这样的奇宝也满足不了炼制的需要。如果没有新鲜的材料入炉,我会被鼎炉反噬,熬成一锅人肉汤。 意念急转,我全身冒出一蓬青黄色的光芒,冲入鼎炉。息壤被我硬生生地褪下,当作了鼎料。 炉内的婴儿微微动了一下,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随着息壤不断炼化,婴儿的轮廓渐渐清晰。 我方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眼皮沉甸甸地透着森寒,睁开眼,雪块“簌簌”从眼皮抖落。放眼望去,蚀魂壑内一片皑皑雪白,竟然已是隆冬。我全身被积雪覆盖,浮在黑水中央。没有了肉菌石,我已经能够自由行动,逃出蚀魂壑。唯有穿绕双肩的沙罗铁枝,犹如耻辱的烙印,兀自标识我曾经是一个囚徒。 晏采子已不知所踪。 合上双眼,我重新将心神投入丹田。 “玄幽远渺,隔阂相连。应度育种,阴阳之元。廖廓恍惚,莫知其端。先迷失轨,后为主君。无平不陂,太和自然。”螺旋生死气的炉火温养着鼎炉,婴儿的面目开始变得栩栩如生。 好像又过了许久,息壤被一点点炼化,当《太和自然胎醴》即将完成的时候,材料再次告急。 我瞠目结舌,这也太邪门了吧。肉菌石、息壤,无一不是举世罕见的天材地宝,竟然还不够炼《太和自然胎醴》!当年丹鼎流能炼出逆生丸,估计掏空了整个门派的收藏。 怎么办?我束手无策,炉内的婴儿又有僵化的迹象,总不能半途废弃,功亏一篑。可是我远赴鲲鹏山时,两手空空,所有的家底都留给了鸠丹媚。身边再也没有什么药材异宝,可供消耗了。 “傻瓜,骑驴找驴!你肩膀的沙罗铁枝难道不是上佳鼎料?”螭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心花怒放,沙罗铁枝!万万没想到,楚度用来捆锁我的铁枝,会变成救命的鼎料!机关算尽太聪明,冥冥中的上苍仿佛在戏弄楚度。如果他当初放我走,一旦丹田内死气苏醒,我必死无疑,根本不可能有修炼丹鼎流秘道术的机会。而如今在蚀魂壑内,太清金液丹、肉菌石、沙罗铁枝简直像超级大赠送,一样样自动上门,连车马费也省了。 鼎炉开始全力吸取沙罗铁枝,但远没有想象得那么容易。沙罗铁枝精气固锁,凝然不动,鼎炉连零星半点也吸不过来。 螺旋生死气迅速暴涨,黏稠的膏体如同沼泽一般转动,形成强大的螺旋吸力。沙罗铁枝受到牵引,颤动不停。然而螺旋生死气无法抵达肩胛,因此再如何旋吸,终究难以触及沙罗铁枝,后者的精华丝毫没有泄出。 炉内的婴儿似是预感不妙,不安地动来动去。我心急如焚,鼎炉“怦怦”跳个不停。《太和自然胎醴》炼制到了最后关头,再不添加材料,所有心血都要付之东流。 鼎炉越跳越急,“嘶嘶嘶嘶”,炉内倏然传来一阵类似漏气的声响。婴儿摇摇晃晃,清晰的身体又变得隐隐约约,仿佛随时会消散。 我的心一片冰冷。 异变陡生!炉内婴儿猛然挣扎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探出手,朝着肩胛处沙罗铁枝的方向,奋力一抓。 “咯嚓”,肩胛处的肌肉一松,沙罗铁枝断开了!铁枝融化成一道雄浑锋厉的乌色精气,向婴儿的手喷射而去,瞬间投入鼎炉,当场炼化。 “变易更盛,消息相因。终坤复始,周连循环。”炉火腾跃,婴儿手舞足蹈。片刻后,鼎炉轰然剧震,螺旋生死气迫不及待地冲入鼎炉,婴儿张开嘴,长鲸汲水一般吞入螺旋生死气。婴儿的身体越来越亮,绽放出黑碧色的神异光芒,一道道螺旋气飞舞环绕。 婴儿像吹气似的鼓胀起来,涨到鼎炉的极限时,婴儿猛地炸开。炉内喷出一股非液非固,非光非气,非虚非实的奇特物质——太和自然胎醴! 月魂和螭齐齐爆发出喜悦的呼喊。 我欣喜若狂,由于螺旋生死气的特殊性质,炼出来的太和自然胎醴已经变异,应该称作我独有的“生死螺旋胎醴”。它晶莹光润,分成玄黑与清碧双色,密不可分地扭转成一个循环复始,首尾相衔的螺旋纹。 生死螺旋胎醴像甘美的琼浆玉液,流转内腑。流过处,断裂的手筋、脚筋顺势相连,浑身掉落下一块块黑黄色的坚硬疤伽,露出里面温润如玉的新生肌肤。这种光洁无暇的玉质感肤色,近乎完美,我只在楚度、晏采子和公子樱身上见到过。 蚀魂壑内,水声潺潺,四处的积雪正在融化,俨然已是初春季节。《太和自然胎醴》用了四个多月的漫长时间,才炼制成功。 而我在蚀魂壑,也被囚禁了整整一年有余。其间悲喜变幻,抑扬顿挫,恍若隔世。 孤独悲惨的囚徒生涯,磨掉了当年我独上鲲鹏山的狂气、锐气,也为我沉淀了丰富的经验、智慧。就像河水带走了卵石峥嵘的棱角,却令它光洁滑润。 这或许是我不想经历的,却是我不得不经历的。又或许是每一个生命都必须经历的。 其中的得、失,永远难以清楚衡量。唯知一年前彼岸的我,与一年后此岸的我,再也不能掉换。 一个人在蚀魂壑内,我发了半天的呆。直到夜深,双头怪纷纷涌出,我才如梦初醒。 我——已——经——自由了。 抑制的喜悦狂喷而出。 “炼成了!逆生丸——我真的炼成了!我自由了!”我向着天空纵情大喊,手舞足蹈,如痴如狂。全身精、气、神弥漫,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在欢呼,激动兴奋的狂潮一波接一波涌至,将身心彻底淹没。 活下来了,我又一次活下来了! 我重获自由了! “轰!”“喜”感同身受,化作一轮实质的金红色太阳,升腾离体。千万道光焰喷吐,无数圈彩晕闪烁,映得夜空流光溢彩,七色缤纷。 继“哀”、“惧”、“欲”之后,“喜”终告大成! 由于吸取、融合了息壤,我的肉身再次增强,加上双头怪的锤炼,六欲的元力蜕茧化蝶,攀上了一个崭新的高峰!我隐隐觉得,只要再添一把火,六欲甚至也能实质化,离体御敌! 惊喜不止于此。生死螺旋胎醴在内腑流转了数百周之后,肩胛处竟然生出藕断丝连的感觉。变异的人形逆生丸比原装逆生丸的功效更强,即使没有琵琶骨,一点点生死螺旋胎醴依然艰难地穿过了肩胛,破天荒形成了一个大周天循环! 这意味着不用琵琶骨,我照样能修炼,能施法! 美中不足的是,大周天循环时,绝大部分的生死螺旋胎醴都从肩胛处泄出,白白浪费,只有极细微的生死螺旋胎醴能够继续流转。等于我修炼一千年,其中九百九十九年是在做无用功。尽管生死螺旋胎醴的级别远远超过了一般的气,仍然不能让我满足,若是等我猴年马月地恢复妖力,楚度早就开天辟地了。 “月魂,我要结魅胎!现在就要!”我毅然说道,“哀”从神识内浮出,化作一片飘渺游移的灰雾,裹住我全身,神不知鬼不觉地飘向半空。 “你确定吗?”月魂神色肃穆,语气异常郑重,“你要考虑仔细了。魅是打破平衡,逆天而行的生命。一旦你结成魅胎,在各重天来去自如,必然遭至天忌。” 我轻松地道:“我这个‘人形逆生丸’早就打破平衡了,哪有什么好顾虑的?天命对我有利,我就信。对我阻碍,我就不信。何况我是上天指定的魔主,少不得它要给我一点优惠吧?” 月魂忍不住笑出声来,又道:“当年杀害魅的凶手,说不定会找上门来,要你这个魔主大人的小命。” “杀害魅的凶手?”我心中一个激灵,“魅到底是怎么灭绝的?” 月魂沉默了一会,道:“等你迈入知微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魅胎我一定要结,不然白活了。”我略一思索,道,“你放心,为魅复仇,我会量力而行。对了,结成魅胎需要一些什么?” 月魂“嗯”了一声,道:“一个安静的环境,还要有人在旁护法,以免发生意外。去鸠丹媚的住处吧,那里好一些。” “一路上未必太平,‘哀’的实质化时间也有限,坚持不了太久。”我想了想,欣然道,“我倒是有一个绝佳的地点,正好顺便还债。” “你是?” “还有比晏采子更好的护法人么?”我微微一笑,驾驭着“哀”,飞出了蚀魂壑。 第二十册 第十二章 因为遗憾,所以美丽 深夜的鲲鹏山一片寂静,春雾清寒料峭,夜露湿重。各处山道岗哨,只有零零散散的妖怪来回巡视,铁制盔甲的摩擦声显得十分刺耳。 绝大部分妖军都已开赴战场,或是镇守魔刹天的各个天壑,留在鲲鹏山的不过千数。我抓住一个站岗的妖怪,很快拷问出了晏采子的住处。 寻至主峰东侧的山头,我按下灰雾,飘向浓荫遮掩处的一座洞府。 紧闭的洞门忽然缓缓开启,让我伸手推了个空。 “你真的脱困了。”晏采子的语声突兀响起在耳畔,未见我人,便已察觉出我的到来。这等近乎鬼神的通灵感,分明源于共时交点之秘。 “是的,我自由了。”我兴奋地点点头,走入幽黑的洞口。 “自由?你只是脱困了。”石门在身后“吱呀呀”地合拢。 我楞了一下,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有什么不同吗?” “不拘一物,不羁一念。方是自由。”洞深处,亮起朦胧的光点,晏采子的身影随着光点放大,由模糊而渐渐清晰。 “那么我永远不会有自由的一天了。在我看来,有物可拘,有念可挂,才能更好地领略生命的丰富滋味。否则,自由还有什么意义?”我不以为然地道,向晏采子走去。 虽然双方距离不过数丈,我却无法走近对方,反倒越走越远。最终,居然发现自己走到了洞府门外。 “是道阵禁制么?还真是奇特,难怪碧落赋能荣登清虚天第一名门。当初在千洞窟见识了玄凝钉签,我就该想到,前辈隐身在魔刹天。”我对着石门道。“前辈,我是来兑现当日的诺言,没理由让我吃闭门羹吧?” “我何时关过门?”石门消失在黑暗中,我仍然站在洞内,远处是晏采子古井无波的面容。 “越是拘限,越是羁挂,就越会偏离。”晏采子轻轻一步,迈到我的跟前,“越想得到什么,就越会失去。” 我摇摇头:“难道因为怕‘失’,就不敢去‘得’?如果连渴望得到的念头,都失去了,才是真正的‘失’。” 晏采子默然。 我笑道:“我今日来此,是为了用《易经》,抵消那颗太清金液丹。” 晏采子打量了我一阵,叹道:“想不到丹鼎流的秘道术,竟然可以抗拒黄泉天的死气,令你起死回生。不过若是没有你体内的生气中和,也是枉然。” “前辈法眼如矩。只是其中过程复杂,待我慢慢细述。” “不必了。”晏采子漠然道,“你只需讲出《易经》之理,便可离开,其余的东西我没兴趣。” “前辈对我体内的生死螺旋胎醴也不感兴趣吗?”我不紧不慢地诱惑道,“我敢说,即便是前辈苦修多年的醇厚内气,在质上都比它差了一筹。” “生死螺旋胎醴?”晏采子好像有点动心了。 我不失时机地添了一把柴火:“除此之外,前辈将亲眼目睹,我是如何塑出魅胎,重得法力的。”像楚度、晏采子这样的人,俗物俗事已经不能打动他们了,只有稀奇古怪的东西才会有吸引力。 晏采子盯着我看了许久,冷笑道:“是想找一个免费的护卫吧?” “我早说了,前辈法眼如矩!大家互惠互利,共同进步嘛。”我顿了顿,见对方没有反对,便坦言魅胎一事,又把炼出生死螺旋胎醴的经过一五一十道出。 “如果生死螺旋胎醴能够壮大,我恐怕连黄泉天也能闯一闯了。”我运转生死螺旋胎醴,黑碧双色的胎醴从肩胛处泄出,幽冥的气息与勃勃生机水乳交融在一起,宛如孪生双子。 散泄的胎醴触及洞壁,整片岩石莫明地向内凹陷,像被吃掉了一块。凹陷处,既没有裂痕,也不见碎落的粉末。 晏采子微微动容,袍袖一卷,透出至精至纯的清气,迅速形成了一个气罩,向生死螺旋胎醴罩去。胎醴犹如未觉,毫不费力地穿透气罩,两者接触的刹那,部分气罩竟然消失了,就像那块被吃掉的石壁。片刻后,生死螺旋胎醴缓缓消散在洞中。 “怎么样?这股新的力量还不错吧?”我暗地里一阵窃喜,生死螺旋胎醴太奇妙了,轻松化解了晏采子的气罩。 “何止是不错,简直匪夷所思。”晏采子满脸压抑不住的惊讶,伸手抚摸石壁,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凹陷处慢慢划动。“缺了的这块岩石,去哪里了呢?”他眉头微蹙,神色凝重。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古怪。生死螺旋胎醴再厉害,但碎石要见粉,杀人要见尸,总不会凭空把东西变没了吧? “继续运转生死螺旋胎醴,不要停。”晏采子忽然喝道,双手按住了我的肩头。当生死螺旋胎醴从肩胛处泄出时,晏采子的手掌轻轻抖动了一下,旋即面色剧变,他的十指指尖诡异地不见了,像是被“吃”进了一个无形的大嘴里。 轻哼一声,晏采子双手冒出氤氲清气,手腕如同灵活的鱼儿飞速滑游,灵幻之极。须臾,十指指尖重新出现在手上,仿佛他又把指尖从无形的大嘴内拔了回来。 “有意思。”晏采子凝视双掌,目光闪耀着一丝灼热,“很久没有这种恐惧的感觉了。不错,非常难得的体验。就像被一点点拖向冥狱一样,恶鬼厉嚎,血流成河。” 我奇道:“怎么会这样?” 晏采子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现在我知道,缺少的那块岩石,消失的部分气罩,究竟去了哪里?” “难道是?”我心中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骇然叫道,“黄泉天?” 晏采子缓缓点头:“生死螺旋胎醴,就像人为地打开一个通往黄泉天的天壑。胎醴过处,所有的人、物都会被吸入黄泉。” 我不禁忧喜参半,喜的是生死螺旋胎醴威力奇特,可以将对手直接送入黄泉天;忧的是对敌时,生死螺旋胎醴会波及到自己人。 “你初得生死螺旋胎醴,还来不及领会其中的奥妙。如何收敛,如何释放,如何运用存乎一心,都要化功夫琢磨,才能学会控制。”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晏采子掌心喷出一缕氤氲清气,凝成晶莹剔透的液流,裹住了泄露出来的生死螺旋胎醴。就像一个水晶球,包住了黑碧双色。 “眼下你还差得远呢。”晏采子一哂,水晶球流动起来,生死螺旋胎醴的色泽越来越淡,如同被流水冲散而逝。 我心里清楚,生死螺旋胎醴的质虽高,但量太少。只有想法子使其壮大,并参透它的奥妙,才能用来克敌对战。 晏采子又道:“生死螺旋胎醴既然可以将人送入黄泉天,也应当能将黄泉天里的东西取出来。” 我心头一跳,丹鼎流秘道术的最高成果逆生丸,不就有起死回生的奇效么?依术炼制出来的生死螺旋胎醴,也该有类似的作用吧?想到这里,我心头火热,如果生死螺旋胎醴日后大成,我岂不是要谁活就活,要谁死就死,变相地掌控了整个黄泉天? “这对你未必是一件好事。”晏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离龙蝶更近了。” “多谢前辈提醒,我自会小心。”我沉思片刻,开始将《易经》各卦慢慢道来。 这一说,就是三天,我还觉得有些辞不达意。《易经》易学难精,各卦的推衍变化更是巧妙,别说三天,三年都不见得能搞通透。晏采子听得如痴如醉,时而闷头苦思,时而击节喝彩,石壁上画满了种种卦象变化。 “在用《易经》卜卦之前,古人通常会沐浴、斋戒、燃香,然后选取蓍草或者铜钱,进行占卜。”我娓娓细诉,随意抓起三枚石块,刻成铜钱正反模样,抛掷了六次。“显示出来的卦象,往往和事实有着惊人的巧合,所以《易经》常被用来算命挣钱。” “沐浴、斋戒、燃香,都不过是为了静心。”晏采子目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错,正是‘心诚则灵’!”我抚掌笑道,“心灵的世界犹如一汪清澈的碧水,流向另一个外部的天地。用心扔掷出来的铜钱结果,正是水流过的痕迹。从水痕中,便能透视出外在天地的变化。” “所以扔掷铜钱看似偶然,其实是心灵天地的驱动所致,同时与外在的另一个天地契合。铜钱正反的结果——卦爻,恰恰成为了双方的交点!”晏采子霍然站起,不住来回走动。 “所以看似偶然,实则必然。两个独立的天地各自运行,交点便是我们口中的‘巧合’。这些巧合,又往往被说成是吉兆、凶兆。战国时,晋国的君主晋景公得了病,秦国派了一个叫做医缓的神医,去替他医治。在神医还没有到达前,晋景公忽然做了个怪梦:梦中有两个长得稀奇古怪的小人,一个说‘坏了坏了,神医要来抓我们啦,怎么办呢?’另一个答道‘在心的下面、膈的上面,有个叫膏肓的地方。只要躲到那里面,神医也拿我们没办法!’后来,医缓到了晋国会诊,对晋景公无奈地说‘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晋景公的这个梦,其实就是与病情产生的神秘交点。” “所以梦,也是心灵的水流痕迹啊。”晏采子神采奕奕,在空中虚画了一连串卦爻,突然盘膝坐下,陷入了不语不动的沉思。 过了几天,晏采子依然保持着入定的姿势,周遭清气蔚然起伏,不时凝出一滴滴晶莹的液珠,悬浮在半空,片刻后又化作云烟蒸腾。 我看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就不再干等,尝试先结出魅胎,功成时再向他细述也是一样。 一腿微曲独立,一腿向左凌空挑起,脚尖偏内,斜斜向上。按照月魂的指示,我摆出了一个魅舞的姿势,双臂犹如弱柳,飞扬成曼妙的弧线。 “张口!”月魂沉声道,一粒类似黄豆的东西跳进我的嘴巴,遇唾即溶。 “这是什么?好像有点眼熟嘛。”我砸吧了一下嘴,回味它的怪涩滋味。 “它叫做源心。还记得在龙鲸肚内,你的第一次飞升吗?” 我这才回想起,初次飞升时随意一抓的收获:“难道源心是什么宝贝?我的运气好得太离谱了吧?” “源心不是什么宝贝,只能称作‘异物’。它能与你的神识共鸣,将你带入任何种族生命的本源,昭示出生命衍化的漫长历史。正是因为你得到了源心,我才下定决心随你入世。”月魂的声音越来越渺茫,听得我昏昏欲睡。 “来吧,闭上眼,不要有丝毫的抗拒。”月魂的语声像是一缕越飘越高的轻烟,飘入了另一个世界。 “轰”,四下里光华清亮,粼粼闪烁,冰澈的月辉流成无边无际的皎洁光海。月魂化作一条弯弯的月亮船,载着我向深处漂去。 “有了源心,你才能进入魅的意识之海,融入魅的本源,结出魅胎。”月魂缓缓地道,“魅胎,是需要你用心结出来的。” 高高翘起的船头,源心化成一叶风帆,轻盈摇曳,控制着漂流的方向。月光在前方流泻成一座魅魂之门,拱门内,依稀有魅婆娑多姿的舞影。 “准备好了吗?”月魂在门前缓缓停下,“进入之前,你必须暂时放下所有的功利俗念,扫净心里每一个角落的阴暗。因为魅的本源,容不下半点尘垢。” 我楞了一下:“这可能吗?我又不是圣人。” “暂时丢开杂念吧。就像拂去镜面上蒙染的灰尘,回到最初的明净。”月魂发出“叮咚”清鸣,乐声高洁通透,淙淙盈盈,犹如月光下闪烁的甘泉沁入心脾。 我顿觉精神一爽,如沐甘霖,仿佛在空灵剔透的乐声中,身心也变得渐渐通明透彻。 “想一想,追根溯源,慢慢地往回走,回到你最初的心。”月魂悠然鸣唱,源心风帆呼地鼓胀而起,带动月魂冲入了魅魂之门。 闪耀的光芒刺眼。我忍不住眯起眼睛,粘糊糊的汗珠随之滚落,流进了脖颈。日头烈辣,我趴在一棵高大的槐树顶上,眯着眼,伸长了脖子,盯着对面高耸围墙内的花园。 秋千上的少女像一只飞舞的彩蝶,洒满园子的娇笑声是彩蝶抖落的花粉。 王大小姐?我怔怔地望着她,恍若惊梦。树上的知了叫得起劲,前尘往事潮水般涌入脑海,一时忘却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疑虑。 趴在树顶,远远地望着她,树上的少年仿佛在墙外慢慢变老。 墙真的太高了。 园里和园外,是两个世界。 所以爬上了最高的树,也是枉然。所以我一天天看她,也一天天离她更远。 越是想抓,就越抓不住,越是抓不住就越想抓。 这一切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永远不会知道,墙外的一个少年于她寄托了所有的梦想,所有的喜悦,和所有的哀伤。 就像嬉戏在百花丛中的美丽蝴蝶,永远无法知道,藏在树荫里的丑陋知了。 这种遗憾不够深沉,但轻得透明。这种遗憾永远无法代替,所以只能填补。 是的。 “遗憾。”当我想起这个词时,乐声盈耳,浑身泛出青碧色的光彩。一蓬亮如银霜的长发喷泉般从我头顶散开,身躯开始变化,九条雪白如玉的手臂曼妙伸展,身下化作矫夭舞动的一腿。 “轰!”我腾空跃起,化成了魅! 天空化成了月光的海洋,我向着最璀璨的光源飞去。 下方变成了北境辽阔斑斓,声色变幻的山河,无数魅从各重天飞来,欢舞相聚在一起。 在寂美的落日沙漠,在静美的月光海峡,在奇美的冰雪山川,在壮美的彩霞高原——我们起舞! 因为人生有太多的遗憾,所以更要美丽地起舞! 正因为生命有太多的遗憾,所以要用激情的飞扬来填补! 也因为太多太多的失去,所以要用一生去追寻。 魅——是遗憾所化。 每一个北境的生命,都会或多或少地留下遗憾,无穷无尽的遗憾执念生出了魅。所以魅可以穿越任何一重天,所以魅竭力挽留逝去的美好。 我跟随着魅飞舞,舞过北境的风土地理,舞过悠长的岁月。我的心神和魅紧紧相连,体验着它们的经历,感受着它们的内心,学会如何将埋藏的忧伤跳成一曲喜悦的舞蹈。 “魅的本源,是遗憾,也是升华。”我喃喃地道,像是陡然抓住了一道闪耀的灵光。“月魂,其实,魅并不希望你为它们报仇呢。” 轰然巨响,刹那间,空气凝滞,我浑身上下被一团黏稠的腔体包裹。腔体闪闪发光,流动着温热的液体。柔软的腔壁有节奏地起伏,一条柔软的肉管缠绕出来,连接我的肚脐,滋润的汁液源源不断地流入体内。 我就像一个子宫内的婴儿,贪婪地吸取养分,渐渐地,陷入了平和香甜的睡梦。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沉睡中醒来,四周昏暗,岩石的洞壁投下浓重的阴影。 一粒黄豆大小的东西从喉内喷出,掉在地上,碎成了残渣。正是我先前服下的源心。 晏采子站在我的对面,目光灼灼,像在观察一个珍稀动物。“是源心?”他捡起地上的残渣,仔细瞧了瞧。 “是源心。”我好像睡了数千年,口舌都有些不流利了。 “我曾在灵宝天得到过一颗源心。”晏采子出神地道,“因为源心,从此我走出了‘我’。” 我无暇分辨晏采子话中的意思,神识内,月魂的幽鸣如泣如诉。 本册完 第二十一册 第一章 易经 随着月魂的乐声,我的心脏合拍似地跳动。 我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内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生出了网状结构的银色经脉,呈圆形环绕,散发出月光的清辉。原先的骨架已经消失了,体内撑出一根根类似骨骼的东西,与血肉相连。这些骨骼犹如水晶,呈双螺旋缠绕,光润纤细,硬中带软,骨骼上凸起密密麻麻,小巧圆润的骨节。整副骨架似乎能以任何角度随意弯曲。 无论是网状经脉,还是水晶骨骼,相比过去都产生了质的蜕变,完全颠覆了我对内腑的认知。生死螺旋胎醴犹如挣出铁笼的飞鸟,沿着经脉欢畅旋动。没有常识中的琵琶骨,因为根本不需要,生死螺旋胎醴在网状经脉内自由自在地流走,形成圆满的循环。 每循环一圈,生死螺旋胎醴便壮大一点,法力也随之增加一分。按照这个速度,三个月内,我当可法力尽复。 与此同时,我脑海中仿佛多出了一点东西,像是魅起舞的清影,想要分辨,又觉得模模糊糊,难以捕捉其中的神韵。 “还是不完美。”月魂轻轻叹息,“虽然在源心的帮助下,你融入了魅的本源,结出魅胎。可惜你终究没能领悟出魅舞的最终阶段。” 月魂的语声充满愁苦:“这是我的错。因为我想起了魅灭绝的仇恨,无法再保持纯净的心境,从而影响到魅的本源和你的融合。” “难怪我没有见到魅的灭绝。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我舒展筋骨,活动了一下手脚。“我永远无法变成真正的魅。因为我们填补遗憾的方式,根本就不一样。倒是你,是否真要为魅报仇呢?这么说或许很残忍,但为魅复仇的你,已经背叛了魅的初衷。” 我酸楚地笑了笑,“为了填补遗憾,我已经变了,我不希望你也如此。” “我只想讨回一个公道。”月魂默然有顷,道,“其实仇恨和遗憾一样,不能替代,只能填补。” 我暗自叹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魂器有魂器的烦恼,人、妖有人、妖的痛苦。“不知我打扰了前辈多久?”我瞥了一眼晏采子,哪怕悟出共时交点的他,同样有自己的心结。 “十天。”晏采子反问道,“魅胎的感觉如何?” “就像换了个肉身,生死螺旋胎醴也能周天循环了。说起来,还要多谢前辈为我护法。”我细述结胎的过程,禁不住啧啧称奇。 晏采子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谢就不必了。”伸出右手,大拇指缓缓翘起,沉重的气势犹如山峦般透指而出,压得我呼吸急促。 我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前辈要做什么?” “我亲自动手,感受一下魅胎的奇特。”晏采子的大拇指向我缓缓按来,气势凝浑厚重,四周的岩壁仿佛被它一点点逼出了视野。 “前辈口中的‘动手’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魅胎,还是生死螺旋胎醴,只有和你过招时,我才能充分体会它们的微妙。” 被囚禁了一年多,我的手脚颇有些发痒,也想试一试结成魅胎后的实力。何况和晏采子这样的传奇人物动手,更令我见猎心喜。嘴里兀自推诿:“我的妖力没有恢复,动手过招不太公平吧?” “我站在原地不动,也不会用超过你的法力攻击,如何?” “这么一来,前辈太吃亏了。”我摇头道。双方法力相若的话,如果拼不过,我大可以逃避。而对方不能移动,只能当靶子。 “我的道境胜你一筹,此消彼长,谁也没赚便宜。别婆婆妈妈了,动手。”晏采子冷冷一哂,白润如玉的拇指在视野内不断扩大,犹如巍巍雄山,凌空而悬。 “哀”立即升出神识,化作一片蒙蒙灰雾裹住我,以飘曵不定应对晏采子的雄浑如山。 晏采子的拇指忽然轻轻一晃,化作幢幢山影。一时间,仿佛天塌陷了,一座座巨峰轰然砸来,不容丝毫空隙闪躲。 这不像是幻象,无数沙石从山峰滚落,砸在地上“砰砰”有声,溅得洞内尘土飞扬。 然而这洞不过丈许来高,怎能容得下如此多的高山?来不及去想其中的怪异,我全力驾驭灰雾迎上,试图以“哀”消融山石。 眼看双方即将接触,晏采子突然缩回拇指,满天山影消失不见。“哀”原本蓄势而发,谁料竟扑了个空,不免使我有些错愕。 没有一点征兆,一根光洁华润的中指犹如惊天长虹,破空射来。晏采子中指一挺,整根手指化作凌厉的白芒,“呲啦”刺入灰雾。 对方突然的变招令我措手不及,晏采子中指频频跳动,无数道雪白的厉光撕开灰雾。“哀”四分五裂,溃不成军。眨眼间,白芒破开雾团,射向我的额头。 我心叫不妙,“哀”竭力收缩,在身前凝聚护卫。“欲”化作闪耀的电蟒浮出神识,劈出一道道蓝色的电光,狠狠斩向白芒。 刹那间,白芒聚成一根往回弯曲的中指,再次令我扑空。而此时,晏采子的无名指已斜斜扫出,招式转换之间,完全到了行云流水,灵动无迹的地步。 无名指在半空划过,就像划开了一个蓄洪的闸门,空中溢出白哗哗的波浪,水滔滔冒涌出来,将四周涨成汪洋大泽。晏采子的无名指不知何时,已经化成一头摇头晃脑的水兽,硕大无朋,喷水吐雾,挟惊涛骇浪迎向“欲”。 电光劈落在水兽身上,反倒使水兽更加威猛凶恶,浑身流烁起蓝色光华。耳听晏采子道:“你既习《易经》,当知相生相克的道理。”轰然一声巨响,水兽穿过密密麻麻的电光,向我猛扑。 我突然隐入灰雾,果断后退,不再抵挡。晏采子的法术变化实在太快,如果我见招拆招,铁定被他死死压制。只有先行闪避,在对方势尽的一刻出击才有机会。 身形展开,我顿时感到了魅胎的好处,肉身轻盈得像一根羽毛,随着骨骼扭动,身躯可以做出任何匪夷所思的动作。 水兽犹如附骨之蛆,紧扑不舍,四面波涛澎湃,双方顺着波峰波谷高低起伏,一追一逃。 我开始刻意放慢速度。 水兽越追越近,当一个巨浪墙立而起时,我霍然转身,借助浪势反扑。 又一次扑空。 背后的水兽诡异地消失无踪。 我胸中郁闷之极,晏采子太滑溜了,根本不肯和我实打实地对招。和他作战,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憋屈,令我完全陷入了被动。 四下里,波涛滚滚。也不知水兽潜伏在哪一个波浪内,择机而噬。 我竭力敛除杂念,持静守神,以妙有的道境感应四周一切。每一道湍急的激流变化,每一波汹涌的巨浪起伏,无不尽收眼底。 妙有的境界比起空强太多了,我俨然生出把握全局的操纵感。可想而知,知微又该如何厉害。 涛声震耳欲聋,波涛愈涌愈烈,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水幕。 水兽仿佛彻底失踪了,又仿佛随时会从背后扑出。 我顺着水面一刻不停地滑动,不断变幻姿势,不敢有丝毫大意。 凭借知微道境,晏采子可以细致入微地察觉出整个战局的任何变化,了解我的一举一动,从而占尽先机。 除了等待,我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这么等下去,我就像一根越绷越紧的弦。到时不用晏采子出手,我就会因为坚持不住,自行崩断。 我终于体会到了楚度和晏采子最大的不同。前者是以绝对的强势打压对手的强势,后者是以变化不断地削弱对手,再以最强的一击疾攻对手最弱的一环。 “轰!”,周围的波浪陡然升高,犹如擎天巨掌轮番拍下,激溅起白茫茫的一片。 暗流愈加湍急,千万道暗流纷至沓来,彼此冲撞。我的身形再也无法保持灵动,不得不分神与巨浪相抗。 左侧三丈开外,一团水影急速滚来,水兽威猛的势头隐隐可见。 晏采子出手了! 我心念一转,身躯骤然一沉,潜入水下,以高速向下窜游。身后激浪翻腾,水兽死追不放。 我一口气游出数千丈,前方,浓密的水藻随波拂动,藻群像伸出细长的手臂,缠绕过来。 一丝危险的警兆倏然闪过脑海,我身形急转,“喜”几乎在同时跃出神识,光芒耀眼的火球冲向水藻。 “轰!”水藻被灼热的光焰烧成焦炭,粉末飞灭,露出藏在其中的一根温润尾指! 好险,差点被阴了!我惊出一身冷汗,霍然转身,目光紧紧锁住急速逼近的水兽,以“欲”不断电击对手,做着看似无用的阻拦。 水压陡增,水兽轻松穿过电网,扑至跟前,与我面贴面相对。刹那间,“惧”升腾而出,以水对水。黑色的雨点密集喷射,措不及防的水兽当场被染成墨汁,流淌溃散。 万顷波涛在瞬间蒸发,四周景物重新变回了熟悉的岩洞。晏采子正缓缓缩回尾指、无名指,两根手指色泽发黑,显然是我刚才的杰作。 我如释重负,在北境经历的决战也不少了,这一仗谈不上轰轰烈烈,却打得最是惊心动魄。从一开始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直到最后,才扳回劣势。 “七情的威力的确奇妙。”晏采子手掌微微一抖,一层焦黑的皮从双指蜕落,恢复了莹润如玉的肤色,看得我目瞪口呆。 略一沉思,晏采子道:“和你最后交击的一刻,我居然觉得忽喜忽惧,患得患失,心神险些为之动摇。” 我一愣,旋即喜道:“七情还有这样的功效?” “若是别的对手硬接你这一击,恐怕会当场大喜大惊,心神崩溃,变成疯子。不过对上知微高手,用处不大。”晏采子点点头,“除去北境知微高手以及三大玄师,你算是第一人了。” 我暗忖道,知微高手极度注重心理磨练,个个心志坚毅似铁,很难真正影响他们的情绪。但我的七情同样没有大成,随着道境提升,七情应当还能发挥出更强的威力。“究竟要如何才能战胜玄师?”我趁机问道。玄师总让我觉得十分神秘,虽然和无痕干过一仗,但他明显未尽全力。而庄梦能从楚度手里逃脱,足以证明玄师的本事。 “对战玄师,有点像解谜题,玄师设疑你作答。你若能解出谜题的答案,便可自保。你若能从对方的谜题中找出破绽,顺势将谜题误导,反将玄师一军,便可获胜。玄师的谜题以命理为血,以心智为骨,以阵法为肌,以法术为肤。可谓千变万化,防不胜防。通常法力与他们在伯仲之间的人,是极难战胜玄师的。” 我想起与无痕一战中,对方表面上是以沙之禁盘的阵势将我困住,实则暗含生灵宿命的谜题。既要动脑,又要动手,两者缺一不可。 “好了,热身完毕,正式过招吧。”晏采子的十指像水流一样波动起来。 “热身?”我嘴巴发苦,前辈也不能这么打击后起之秀啊。把我逼到那种程度只算热身?老家伙太扯了吧! 左手拇指翘起,右手食指挺出,晏采子双手齐动,一缓一疾,一高一低,向我按来。 我忽然面色大变。 晏采子的左手拇指散发出莫可沛御的威压,犹如浩瀚苍穹,俯视苍生。右手食指不停颤动,发出“隆隆”雷响。左右齐施,犹如雷鸣天下! “天下雷行,物与无妄!”我震惊得望着晏采子,失声叫道。这一天一雷的合势,竟然是易经中的乾卦与震卦衍变出来的无妄卦象! 他竟然已将易经融入了法术! 无妄卦——天雷威行,万物顺从。 晏采子双指按来的同时,浩浩然、巍巍然的气势不断攀升。惊雷怒吼,震耳欲聋,似乎代表了上苍的旨意,令我不得妄动。 在无妄卦的镇压下,我一时心神被摄,意摇魂飞,身体像是僵住了,眼睁睁地望着天雷逼近。 体内网状经脉忽然轻轻震荡。仿佛温暖的春风吹拂过冰湖,冰层融化,水波荡起阵阵涟漪。我的手脚立刻恢复了灵活,脚尖一点,向后急退。“哀”升腾而出,化作一团灰雾紧裹住我。 霹雳追着我飞退的轨迹一路轰击,碎石断岩在脚下纷纷炸开。“困卦!”晏采子喝道,手势忽变,左手无名指在上,斜勾划成圈,圈内溢出滚滚沼泽,右手无名指在下,外挑生水。 在《易经》六十四卦中,水属于坎卦,泽属于兑卦。水下泽上,坎、兑双卦衍化成困卦。 困卦——沦入坎陷,困顿征凶。是有名的大凶大险,坏得不能再坏的卦象!在大唐,谁卜测到了困卦,就是大难临头,得赶紧跟算命先生谋求化解,荷包大出血是少不了的。 沼泽泛滥,涌满了我的四周,混浊的浆液向上迅速滚动。晏采子右手无名指偏离左手,顺势下引,沼泽里的水受他引动,向外抽离,沼泽变得渐渐干涸。 我顿感呼吸困难,手脚痉挛般地抖动,完全不受控制。就像河中水干,裸露的河床上苦苦挣扎的一尾鱼。困卦的表象正是泽中无水,一旦晏采子将沼泽内的水抽走,我便会陷入卦象所指的境遇,举步维艰,困顿难行。 这是将易经妙理与碧落赋秘道术融为一体的玄术,和我的神识气象术一样,都已超越了一般法术的领域,直指天地本源。数天入定,晏采子显然颇有收获,他之所以和我过招,恐怕还是为了测试这门玄术的威力。 “喜!”一轮耀眼的烈日浮出神识,冲向晏采子的右手无名指。只要阻止他引水外流,除去坎卦,就再也无法形成大凶的困卦,剩下的兑卦我足可应付。 光华璀璨,灼烈的“喜”喷吐焰流,照出晏采子脸上一抹神秘的笑意。 晏采子左手的无名指倏然缩回,自行消除了兑卦。兑卦一失,困卦自解。我微微一愕,不明白对方为何主动放弃了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晏采子右手无名指翘起,迎上前来,与“喜”在空中轻轻一触。 水波与光焰交击。 不好!我心知上当,身躯凌空倒翻,向后疯狂逃窜。“欲”在同一刻浮出神识,在身后布下一张张纵横交错的电光大网。 “轰”,爆炸声震得我浑身发麻。骇人气浪犹如千军万马从后方席卷而来,穿过密集电光,冲入滚滚雾团,虽然被“欲”、“哀”抵消了大半,但余波未消,狂风暴雨般扑向我的背心,长发被吹得向前倒飞。四周岩崩石飞,洞壁纷纷塌陷。 情急之下,我全身骨节频频扭动,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弯曲姿势。余波擦着我的肩膀冲过,我身躯一震,胸口气血浮动,步履跟跄。体内生死螺旋胎醴自行流转,竭力平息剧烈震荡的内腑。 迅速转身,我在空中飞速变幻身姿,以防对方乘虚而入。 “居然没倒下?”晏采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倒是能挨打。” “未济卦?”我一开口,憋住的鲜血忍不住喷出嘴角。如果没有元力护体,没有生死螺旋胎醴护腑,我至少去掉半条命。 晏采子静立颔首:“坎下离上,正是未济卦。” 未济卦——水火未济,太岁凶煞!象辞里说,就像小狐狸过河,还没到岸,尾巴却被河水弄湿了,因此会遭受很大的麻烦。在大唐,未济卦也是不吉利的中下卦。历来的兵书战略中,都有“渡河未济,击其中流”的说法。 刚才我以“喜”攻击晏采子,本无不妥。但坏就坏在,晏采子突然撤掉了困卦中的兑卦,独留坎卦。烈日般的“喜”属火,卦象呈离卦。晏采子以属水的坎卦相迎,导致水火相遇,坎卦与离卦恰好形成征凶的未济卦! 晏采子实已将《易经》玄术运用到了灵活自如的境地,弄得好像我是特意送上门去讨打一样。他故意以困卦造势相诱,再利用我的“喜”衍化成了未济卦,给我出其不意的痛击。 “施出生死螺旋胎醴吧,别藏着了。虽说是过招,”晏采子轻描淡写地道,“不留神的话,也会死人的。” 我听得心里发毛,不敢再做丝毫留手,“欲”化作一道道凌厉的闪电,率先劈向晏采子。挟着千万道电光之势,我运转生死螺旋胎醴,施展神识气象术的“刺”字诀,激射而出。 电光犹如群蛇乱舞,交织成密密麻麻的光雨。我整个人隐藏在其中的一道电光中,悄然向晏采子逼近。 “蹇卦!”晏采子右手大拇指、无名指齐齐弹出。大拇指在下化山呈艮卦,无名指在上生水呈坎卦,山下水上,艮卦与坎卦衍化成蹇卦! 蹇卦——高山积水,奔行危难。 蹇卦的卦象在视野内化作实景:幢幢山影平地拔起,犹如铜墙铁壁,无数条白茫茫的江河从山顶奔腾而下,雪玉滔滔。千山万水,晏采子和我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拉长到了极致;山高水深,更使人生出道阻且遥,望而兴叹的无力感。 这正是蹇卦的卜算结果:前进只会陷入险境。安心等待,原地不动是最好的选择。蹇卦化出来的实景令我真切体会到了这一点,甚至心神发生了动摇,觉得自己应当放弃进攻。 犹豫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强大的意志力在我内心爆发,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欲”全力施为,电光犹如一条条咆哮的怒龙,劈中重重山峦,山崩石裂,轰鸣隆隆。“惧”也化作实质喷出,滂沱黑雨犹如天降洪水,覆盖千河万江。 “被关了一年多,倒是磨练了你的毅力。”晏采子的声音在无限山河中回荡,“孰不闻‘人力有穷时,天地无尽头?’” 塌碎的山石以惊人的速度累积、堆高,重新攀升起巨人般的巍峨山形。哪里的河水被黑雨覆灭,哪里就重新冒出汩汩泉水,涌成江河。 晏采子与我的距离始终如天涯海角般遥远。 “岂不闻‘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道理?”我在千万道闪电中来回穿梭,体内的生死螺旋胎醴像龙卷风旋转至极点,带动蓝色的闪电如陀螺转动,泛出黑碧双色光泽。 这是我第一次将“欲”、神识气象术与生死螺旋胎醴结合,电光纵横驰骋,当者披靡,浩荡山河像被一张无形的嘴巴慢慢蚕食,纷纷消失,再也不能恢复。 蹇卦随之破解,我一眼望见了近在咫尺的晏采子。 满天电光悉数向他刺去,每一道电光仿佛都变成了我的坐骑,而我一刻不停地换乘,以变幻莫测的方位,令晏采子难以捕捉我究竟遁隐在哪一道闪电中。 “刺”字诀刹那间击中晏采子的胸膛。 他的身体忽然变成了半透明。肌肤晶莹如水,血管、肌肉、内脏清晰可透,都呈现出通彻明亮的液质,整个内腑完全液化。 黑碧色的生死螺旋胎醴侵入内腑,后者立刻生出一团团粘稠的液球,包围住生死螺旋胎醴。渐渐地,生死螺旋胎醴被强行拆开,分化成碧绿的生气和幽黑的死气。生气被液球吸收,死气化作一缕缕黑烟,散发出体外。 我不由暗自佩服,分离的生死双气,威力当然远远及不上合一的生死螺旋胎醴,亏晏采子想得出这种化解的法门。但我怎能看着他从容应付?“轰”字诀不停顿地施出,“喜”挟轰势奔腾而起,千万道七彩光焰笼罩了晏采子,还夹杂了生死螺旋胎醴的黑碧光色。 晏采子屹立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液化的内腑缓缓流动起来,带动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液球循环,拆分生死螺旋胎醴。“轰”字诀击得他身躯各处,坑坑洼洼,但转瞬间,凹陷的坑洼又被汩汩液体填平,一层层灰暗色的皮从晏采子身上蜕落。 与此同时,晏采子右手无名指生水,试图以坎卦相迎,故技重施衍化出未济卦。 我冷笑一声,晏采子此举不过是想逼我收回“喜”,我就如他所愿。“喜”迅速没入神识,无数道光焰在空中慢慢消散。与此同时,其中的一道赤芒陡然加速,电射而出,直刺晏采子。 第二十一册 第三章 火焚花田 第二十一册第三章火焚u田 阳高照,u田姹紫嫣红,仿佛绚丽的云霞飘落大地。五彩缤纷的u瓣摇着透明的l-水,如同彩蚌吐珠,锦般随风起伏。 “大部分ujn都被征召入伍,留在家园的只是一些老弱幼残,数量约在六万名左右。”猪哥亮盯着下方的u田,n有成竹地道,“以山魈们的实力,收拾这些ujn绰绰有余。” 半空中,“哀”化作一片灰雾裹住了我、鸠丹媚和猪哥亮。一万名jn选出来的山魈有的化成老树盘根,有的变做山岩耸立,有的钻入地底,有的在天空凝聚成云雾。从四面八方,将一望无垠的u田包围得严严实实。 “有六万多我倒u一口凉气,心中生出一丝犹豫。虽然我打定主意,要拿ujn开刀,但事到临头,难免有些不忍。毕竟我曾经做客u田,和那些爱哼小调的小妖也算有旧。 是魔主大人绝佳的立威对象。”猪哥亮续道,“当初为了保住ujn一族,鸢尾大将军屈从楚度yn威,连自己的女儿都送出去了。杀了就等于狠狠刮了楚度一记耳光。” 鸠丹媚恍然道:“这等于是在告诫魔刹天所有的妖怪,楚度并不能庇护他们。” “主母冰雪聪慧,一点就透。”猪哥亮得意地摇晃着招风耳:“亮要让他们知道,哪怕牺牲再大,哪怕投顺楚度,也不能保得平安。这么一来,许多被楚度武力恫压,而不得不效忠的妖怪,就要重新考虑了。” 鸠丹媚像是对主母这个称呼十分满意,u枝颤地笑了一阵,道:“或许他们会生出异心,但不见得真敢出头反抗楚度。” “若在平时,他们心里再怎么反抗,还得忍气吞声地听从楚度号令。眼下却不同。”猪哥亮笑眯眯地反问道,“主母玩过滚雪球么?一颗小小的雪球,在平坦的雪地里滚得再远,也不能滚成大雪球。可在雪山上就不一样了,从山顶滚下去的雪球,最终会变成声势浩的雪崩。” 我明白猪哥亮的意思,沉道:“如何能将雪球从山顶滚落呢?” “魔刹天与吉祥天开战,雪球就已经放在山顶了。”猪哥亮yn笑道,“我们要做的,只是轻轻地去推一把雪球。只要楚度对外战事不利,对内难护部属,魔刹天的大雪崩就不可避免。” 他越说越兴奋:“楚度号称魔刹天之主,统帅千万妖军,可真正效忠他的有多少?魔刹天的妖怪中,响应沙罗铁树开u传说,而忠于楚度的约在五成左右,剩下的五成里,人云亦云的盲从之徒占据了一成,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占据了一成,摄于楚度威压,不得不屈服的占了一成,远逃他乡,躲避楚度的又占了一成。只有最后一成,是对楚度死心塌地的愚忠份。” “所以只要有一成的雪球滚下山,就能滚出九成的雪崩,剩下的一成也难以兴风作我微微一笑,“如果给楚度足够的时间整合魔刹天,当能令所有妖怪效忠。” “可惜他没有时间。因为楚度并不是真正的魔主,所以他不得不急于求成。也正因为如此,亮断定真正的魔主另有其人。”他含笑看看鸠丹媚,顺势拍了个马屁,“也只有真正的魔主大人,能令主母这样的魔刹天第一美人倾心。” “你倒是好眼力。”鸠丹媚媚笑着挽紧我的胳膊,in拔的豪ru有意无意地挤压,带来阵阵**滋味。“小-狼,你的军师都分析得这么透彻了,还不快点下手?” 猪哥亮见我还在犹豫,劝道:“魔主大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几个ujn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不留么?”我喃喃地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猪哥亮森然道,“要怪,只能怪他们站错了队。” 我默然半晌,一口三昧真火喷出入u田。由于u田地形复杂,状若-宫藏起来很难寻找。因此我们的计划是先引燃u田,将它烧成平地,山魈再趁势大举围剿。 三昧真火落入u丛,预料中的大火并没有出现。蓝汪汪的泥田像一般起伏,自动喷出一股亮晶晶的泉水,迅疾浇灭了真火。 猪哥亮微微一愣:“我早听说凡火难以伤及u田,想不到连三昧真火也不行。” “u田能在魔刹天生存至今,当然有些小道。”我连续喷出几十口三昧真火,大团大团的火球迅猛扑入u丛。泥田随之冒出千百股泉眼,犹如水瀑喷泻,眨眼间覆灭了火团。 我冷哼一声,“喜”从神识喷薄而出,化作一团滚动的火球冲入u田,灼热的光焰如绚彩烟u向四周 一道道喷泉刚刚冲出泥土,就被“喜”的光焰蒸发,连蓝-的泥层也被灼烧成了滋滋冒烟的焦炭。火苗一下窜高,赤红的火舌吞吐,数处u丛“噼啪”燃烧,化作滚滚烈焰,火势开始向周边漫延。 “让属下助上一臂之力。”猪哥亮的招风耳忽地扇动,劲风源源不断地卷入u田,带动火势迅速扩大,转眼覆盖了方圆数十亩。 赤翻涌,浓烟弥漫,u田终于陷入了熊熊火海。“喜”像一头发狂了的猛兽,横冲直撞,恣意践踏u田。狂风紧随其后,将大火鼓吹高涨,以惊人的速度推向燎原。 随着“喜”不断深入u田,片片鲜u丛灰飞烟灭,赤红的火舌铺天盖地一般席卷,贪婪地吞噬所有鲜活的生命,火光冲腾而起,浓密的黑烟滚滚翻腾,遮住了天空。 美丽祥和的u田变成了修罗地狱,到处传来ujn惊恐的叫喊。不少ujn浑身冒火,强行冲出u田,神情慌四散奔逃。 “哇哇哇, 为什么突然着火? 谁能告诉我? 出了什么事?”一个满头紫绒的胖ujn在火焰里痛苦打滚,嘴里发出高亢尖锐的哀唱声,正是和我赛过歌的u田第一男高音——牵牛。 我默默地望着他,对山魈下达了进攻的号令。 一万名山魈从各个方向扑出,凶神恶煞般杀向逃出u田的甫一接触们溃不成军,断臂残肢横飞,碎皮片溅,连抵挡山魈一合的实力都没有,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没有丝毫悬念。u田内,“喜”肆意作孽,将鲜丛烧成漫天飞扬的炭灰,扒皮一般出一望无际的黑黄-土坑;u田外,山魈层层把守,无情格杀,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无数ujn在火焰里哀嚎挣扎,痛不y-生,无数ujn逃出u田,又如同被割掉的稻草纷纷仆倒,丧生在山魈层出不穷的攻击下。 天空映成了红黑大火持续了整整一天,山魈们也不停断地杀了一天。u田满目疮痍,变成了冒烟的废墟,偶尔有几片卷蔫残破的u瓣,被风一吹即刻灰飞。空气中飘浮着各种焦味和血腥味,掺杂在一起令人作呕,到处是ujn尸体的残骸,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触目惊心。 我收回了“喜”,飘落在地,望着一片狼藉的u田,久久一言不发。“u田很美,很安详,像是一个-彩缤纷的摇篮。”我想起小公主的话,不觉一阵惘然。为了一己之,滥杀无辜,我是否已经越走越远? “魔主大人不必挂怀。”猪哥亮察言观-道,“日后一旦魔主大人落败,我和主母的结局也和这些ujn一样,甚至会更凄惨。” 我心中蓦然一凛。他说得没错,这原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残酷争斗,一时心慈手软,只会连累自己人。当年小公主为了u田,不也出卖了我和海姬、甘柠真吗?“搜遍u田,不要放过一个活口。”我毅然下令,再无半点动摇。生逢世,只能牺牲别人保全自己。 山魈们如狼似虎般冲入u田,所有尸体都被摘掉脑袋,以确认不是在装死。重伤昏-的无一例外被补上一击,送往黄泉天报到。 远处突然传来愤怒的咆哮,一个矮小的人影浑身冒火,跌跌撞撞地冲过几名山魈的阻拦,向u田外奔逃。 “放他过来。”我一挥手,山魈们纷纷让开通路,任凭他冲到跟前。 “鸢尾大将军,好久不见了。”我平静地望着他,这个老熟人模样狼狈不堪,络腮胡被烧光了,脸上一块黑一块红,衣衫各处还燃着火出来的皮肤焦黑一片。 “你,你,你是鸢尾大将军惊骇j加地看着我,在我强大的气势压迫下,他“扑通”半跪在地,耳鼻缓缓渗血。 我好整以暇地道:“大将军寿辰之日,我曾经亲自上道贺。大将军贵人事多,恐怕早就忘记我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了。” “是你我,我,我认得你你叫,叫林飞”鸢尾大将军神-一震,不能置信地叫道,“怎,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被,被魔主大,大人关押了吗?” 猪哥亮一脚踢倒鸢尾大将军,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你眼前的,是真正的魔主大人” 鸢尾大将军脸上l-出茫然的表情,旋即爬起来,满目怨毒地盯着我:“原,原来是你毁,毁灭了u田为什么?为什么要烧,烧掉我们的家,家园?为什么要杀害我,我,我的族人?你想和楚度斗,尽,尽管去找他,为什么要杀害无,无辜?” “无辜么?身为棋,就要承受棋的命运。”我长叹道一族投靠了楚度,便是我林飞的敌人。我没得选择,你们也一样。” “苍天啊美,美丽的u田,何时变,变成了恐怖的地,地狱?我,我们向来与世无争,为何落,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鸢尾大将军捶n顿足,仰天悲呼。 我面无表情:“我不会对ujn斩尽杀绝的。你的女儿,我将来也会妥善安排。你好生去吧。” “你这个恶魔你也配当魔主?”鸢尾大将军指着我破口大骂,语气流利得出奇。 螭枪呼啸出,赤焰矫夭回旋,将鸢尾大将军双ui齐齐断,鲜血犹如泉喷。我冷冷地看着他:“死了那么多还没有让你学会识时务么?你以为魔主是什么?美丽神奇的魔刹天传说?只有白痴会这么想。让我告诉你,魔主的宝座是用血与火染红,是用白骨和生命堆积的” 鸢尾大将军匍匐在地,口中大骂不止。 我正想结果他的命,忽然心生一计。立刻下令山魈们停止杀戮,在u田寻找昏-不醒的活口。随后对鸢尾大将军道:“既然大将军不领情,那么明日我就去葬u渊走一遭,亲手杀了小公主。” “你”鸢尾大将军目呲y-裂,血丝溅出眼角。 我一脚将他踢飞,笑了笑:“饶她一命也未尝不可。小公主美貌婀娜,我见犹怜,猪哥亮,你想尝尝她的味道吗?” 猪哥亮揣摩到了我的心思,十分配合地道:“被夜流冰穿烂的破鞋,属下没有什么兴趣。不如赏给山魈,十万名山魈日日夜夜地**,想必会生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族群。要不然就把她送给血戮林的土著妖怪,他们一定会感j魔主大人的恩赐。” 鸢尾大将军浑身颤抖,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猛然一口鲜血喷出,溅得我满身。 “大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是否灭族,小公主是否惨遭蹂躏,取决于你的一念之间。反正你难逃一死,临死前为你的族群,为你的女儿做点好事吧。”我用脚踩住他的n膛,继续威b。 鸢尾大将军呆了半晌,万念俱灰地道:“你,你想要我做,做什么?说,说吧。” “大将军果然爽快能屈能伸,是大丈夫。”我装模作样地将他扶起,“你放心,我一定信守承诺,保小公主一生平安一族得以延续将来我杀了楚度,小公主便能逃出夜流冰的魔爪,岂不是为你着想?” 鸢尾大将军颓然倒地,老泪横流。 许久,山魈们前来禀报战果总共阵亡六万五千三百七十二人,仅剩三个幸存者,都是在大火中烧伤昏-的,没有和山魈照过面。 “看来魔主大人是想要留下这三个活口,栽赃嫁祸了。”猪哥亮微微一笑:“不知主公想嫁祸给谁?” “清虚天。”我看了一眼鸢尾大将军,淡淡地道,“把他带走,教教他怎么写遗言。” “属下明白。”猪哥亮一把抓起鸢尾大将军,拖向u田。 “那三个ujn醒来以后,会相信是清虚天干的吗?”鸠丹媚问道。 “当他们看到鸢尾大将军临终前的血书,至少会半信半疑。接下来,就要看我们自己如何扩大他们的疑心了。”我把鸠丹媚揽在怀里,微微一笑,“别忘了,山魈具有变化外形的神通。而清虚天十大名的法术,我几乎学全了。” 一个月后,一支道袍飘飘,由山魈们伪装成的清虚天奇兵,出现在了魔刹天的大地上。h更新最快wcaizige 第二十一册 第四章 煽风点火 第二十一册第四章煽风点火 骄阳似火,没有一丝风,黄土坡的山道被烘烤得冒出了热气。两旁植木纹丝不动,卷曲打焉的草叶无jn打采地垂下,似乎在闷热的天气里昏昏y-睡。 树丛草窝内,万名山魈静悄悄地匍匐,一双双眼睛隐隐透出碧光。 “来了。”鸠丹媚拨开茂密的枝叶丛,探头望去,远处妖影喧腾,尘烟滚滚飞扬,一路妖军正从北面疾驰而来。 “从扬起的尘土势头看,妖军在三千左右,车马货物的数量不少,很可能是开赴前线的运粮队。”猪哥亮气定神闲地分析道。“队伍队形散显然没什么防备。” “老规矩,全部做掉。”我盯着渐渐走近视野的妖军,犹如耐心等候猎物的猛兽,直到对方全部进入了埋伏圈,断然下令,亮出了锋锐嗜血的爪牙。 山魈旋风般扑出,从四面八方冲入妖军阵营。几千个妖怪措手不及,被杀得人仰马翻不堪,山道喷出了无数股鲜红的血泉,在阳光下昭显出血腥的异样丽。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哪一路的?认错人了吧”“怎么像是清虚天的人,我们不是盟友吗?”妖怪们手忙脚地大喊,挤压推搡,慌成一团。山魈则一言不发,闷头狠杀,毫不留情。这几个月来,我传授了山魈许多清虚天的法术,虽然他们施展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效果更妙,留在妖怪尸体上似是而非的伤口,反而会使人怀疑是清虚天y-盖弥彰的伎俩。真要是一模一样的清虚天法术,只能徒增嫁祸之嫌。 妖怪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澎”,一颗妖兵的头颅带血冲天飞起,摔落到跟前。我平静地望着头颅上鼓凸的翻白眼球,心中一片漠然。这已经是山魈们的第十次围剿了,凡是在魔刹天巡视的小股妖军,一旦被我们发现,便绝无幸理。如果屠杀ujn让我觉得于心不忍,那么习惯了战场的一次次杀戮之后,我开始无动于衷。 任何东西,都会在习惯中麻木。 妖怪们竭力稳住阵脚,四五成团,布成一个个圈形的防御小阵,拼命顽抗。山魈们忽地四散开来,熟练地分成两队,从头尾两端再次冲入战场,将对方的阵形撕裂,搅成一锅粥。 战到酣处,山魈们不再掩饰,纷纷显出各自本相法身。有的暴涨如巍巍山岳,岩石般宽厚的巨脚大肆践踏,把妖怪们踩成泥;有的展翅冲天,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频频扑击;有的横冲直撞,犄角迸出一道道耀眼的光束;有的化身缥缈气雾,发出阵阵勾魂摄魄的歌声。 “这些山魈的作战配合越来越纯熟了,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一支纵横沙场的jn兵。”望着不断栽倒在血泊中的妖怪,猪哥亮l-出满意之 “这是你的功劳。”我坦言道,术业有专攻,我并不擅长行军练兵,索放权给猪哥亮,由他负责练山魈。百日下来,山魈们以战养战,演练配合,俨然有了几分军队的腔调。 “亮并非将,充其量只是一知半解。”猪哥亮颇有自知之明,“魔主大人y-成大业,必须招揽jn通兵法的良将。” 鸠丹媚道:“楚度出现以前,北境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北境众生早已习惯了各自修炼作战,哪里去找领军打仗的将?” “我有一个极佳的人选。”我脑海里浮现出龙眼j古灵jn怪的模样。早在血戮林,这小便展l-出了杰出的军事天赋。需费一些手段,能令他与楚度反目,投靠到我的麾下。 此时,伏击战接近尾声,场上只剩下几十个妖怪浴血苦战,狼狈支撑。其中一名u脸妖将尤其勇猛,左冲右突,势若疯虎。手中一对巨大的八角铜锤舞得呼呼有声,风雨不透,山魈们甫一接近,就被强烈的锤风震开。 “是白眉山的黄老虎此妖在魔刹天出了名的好勇斗狠,至少有转态修为。”鸠丹媚跃出丛林,向u脸妖将黄老虎扑去。 “让我来吧。”我看似随意跨出的一步,犹如御风轻舞,后发先至,掠过鸠丹媚数丈之遥,将魅舞的jn髓发挥得妙到颠毫。 “澎澎澎”,举手投足,我从容挥洒,一个个挡在前方的妖怪飞了出去,喷溅成泥血块,全无招架之力。山魈们知趣地散开,场中空留下黄老虎孤单单的一人。 “你是——林飞?”黄老虎又惊又骇,眼角余光瞄向周遭,双锤示威般高举过顶,肩胛的肌块块鼓起。 “放肆,你应该称呼本座为魔主。”我淡淡一哂,仿似闲庭信步,向黄老虎走去,气机死死锁控住方圆十丈。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感应。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黄老虎不自觉地向后退去,手臂微微发抖,鲜血顺着锤角淌落,滴在赤lu的上。 我亦步亦趋,b向对方。黄老虎面-如土,不断后退。 我的心灵忽而臻至一种玄妙的状态,仿佛天地万物,匍匐脚下,任由我摆布控。眼前的妖将,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手捻死的蚂蚁。他微张的汗收缩的瞳孔,加快的心跳,妖力贯通四肢的流向分布,无不被我清晰捕捉。 一阵窃喜涌上心头,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调养,我不但法力尽复,还隐隐有了迈入末那态的突破预兆。 狂吼一声,黄老虎再也无法抵抗我不断高涨的威压,双锤抡起,向我轰然砸落。 我昂然而立,不躲不挡,准确无误地判断出对方是在虚张声势。 果不其然,声势威猛的双锤压至头顶,突然向左右分开,锤柄呼地脱手,掷向我的双肋。黄老虎翻身跃起,头也不回地弃锤狂逃。 我轻笑一声,脚步微错,贴近他的后背。黄老虎猛然转身,双ui间诡异地甩出一条粗如锤头的虎尾,又快又狠,凌厉u向我的脸。 “u样还不少嘛。”我悠然飘起,身影贴着u动的虎尾灵妙转动,探手轻松抓住虎尾,生死螺旋胎醴透掌而出。虎尾凭空不见,生死螺旋胎醴过处,黄老虎的双ui、小腹、n膛一一消失,整个人仿佛被虚空无声无息地吞噬了。 刹那间,我似乎连通了另一个世界:血翻腾,黑雾弥漫,恶鬼凶灵的哀嚎凄叫响彻天地。 黄泉天我心头一颤,蓦然生出感应。滔滔奔腾的幽冥血河中,一双赤红如火的眼睛浮现出来,与我遥遥对视,目光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异。 “龙蝶”我几乎要脱口喊出这个名字。转息间,龙蝶已经隐入血海。我试图搜找他藏匿的方位,然而视野被无边无际的幽冥b涛淹没。yn戾之气陡然暴涨,铺天盖地向我卷来,像要把我从魔刹天硬生生地拽入黄泉。大惊之下,我立刻分离生死螺旋胎醴,碧-的生胎醴旋转成飓风,割断了与黄泉天的联系。 回过神来,我兀自感到肌肤yn森发寒,鬼魂们的刺耳嚎叫仿佛还回在耳边。我不由忧喜j加,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找上龙蝶,大改过去他暗我明的不利局面。但以我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破除yn阳之隔,探窥黄泉天。只有生死螺旋胎醴大成,我有机会深入黄泉,找出龙蝶,永绝后患。 “魔主神功盖世,举世罕见。”猪哥亮在背后呼道,语声难掩惧意。黄老虎死得如此奇诡,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鸠丹媚也喜滋滋地赞叹起来:“小-狼现在真的好厉害,就算我已是末那态,也挡不住你这稀奇古怪的法术。” “江河不遇到海洋,永远不会知道自身的渺小。大道无极,我还差得远呢。”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蚀魂壑的囚禁岁月,不但沉淀了我所有的浮躁,还因为七情的觉醒,使我依稀感受到了冥冥中的道。而越是道境提升,便越能察出自己的不足。 山魈们开始清理战场,己方尸体全部销毁,不留丝毫蛛丝马迹。捣翻着妖军运载的货物,猪哥亮捧起一堆丹递到我的面前:“魔主大人请看,三十车的货全是草。” 我捏碎一颗鸽卵大的红-丹丸,闻闻气味,又轻轻n了n:“炼制的主要原料是黄jn、血参和七星质,都是补血修元的疗伤这批货多半是送往前线的红尘天。” 猪哥亮欣然称是:“看他们车马行进的方向,的确是奔天壑而去。” 我走到一具妖将的尸体旁,仔细索,从束甲的腰带内侧找出了一块令牌。紫铜打制的圆形令牌中央,镌刻了“补给军,第十三大队,商松。”几个字。 “这是标明身份职守的令牌。”猪哥亮介绍道,“正式从军的每一个妖怪都有。” 把玩着手里的令牌,我的目光落在了散一地的材上:“这也许是个机会。” 猪哥亮眼神一亮:“魔主大人莫非想让山魈变化成运的妖军,借机入红尘天?” “不入虎焉得虎?我要亲自率领三千山魈,前往红尘天的战场。只有确保楚度的大军被吉祥天击败,我能趁势而起,捞取最大的利益。”在魔刹天,我顶多小打小闹,难以对楚度造成强有力的打击入红尘天可就不同了,虽然我无法直接抛头l-面,但在魔刹天与吉祥天j战的紧要时刻,偷偷制造几场大便足够决定整个战局的胜负了。 猪哥亮思虑片刻,道:“既然魔主大人决议已定,亮愿领一部分山魈,赶往魔刹天与清虚天之间的天壑,对那里驻扎的妖军采取扰的战略,把嫁祸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我微微一笑:“吉祥天在清虚天应该会暗一个够份量的内应吧?到时候我再联络隐无邪,让他推b助澜一番。” 即刻整军,我们兵分两路。三千名jn锐山魈变化成妖怪的模样,驾着装满材的车马奔赴红尘天。我和鸠丹媚虽然不会变化,但也涂脸粘细细乔装打扮了一番。其余七千多山魈跟着猪哥亮,冒充清虚天的人继续开展游击战。 紧急行军十余日,我们抵达至龙天壑附近。一路上,岗哨关卡逐渐密集,临近天壑处,妖军更是层层布防,安营扎寨。沿途的茂林里时不时冒出点点寒光,一群群妖兵在天空来回逡巡,展开的翅膀撩起阵阵狂风。 “站住”树木搭建的寨楼前,一队妖军喝止住了我们。再往里走,是密密麻麻的妖军兵营,把龙天壑所在的大湖围得犹如不透铁桶。粗略估算,这里驻扎的妖军至少有十万之众。 “我等是押运材的补给军,还请将军放行。”一个冒充队长的山魈赔笑掏出令牌,递了过去。我夹在队伍中间,悄悄打量四周的兵营分布。 “所有人下车。”为首的妖将接过令牌看了看,挥臂喝道。手下的妖兵纷纷围上来查验材,并对我们逐一验对令牌。这里的防卫警戒,明显比沿路森严许多。 “咦,你们的队长黄老虎呢?”妖将目光炯炯,从我们一行身上掠过。 黄老虎的令牌早被我连同尸体送去了黄泉天,幸好我们早有准备。山魈打着哈哈道:“黄将军临行前身体抱恙,所以没有跟来。这支押运队暂时由我这个副队长统领。” “身体抱恙?”妖将神-愕然,额头的黑白-条纹斑拧成一团,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山魈,“难道黄老虎半年前的旧伤发作了?” 我直觉地感到他有些不对劲,灵机一动,抢在山魈应答前叫道:“黄将军只是叫嚷着肚痛,小的们也不知是不是旧伤。”对方言辞似乎暗藏试探,万一黄老虎根本没受过什么半年旧伤,山魈顺手推舟地敷衍称是,岂不反中了妖将的圈套? 妖将狂笑一声,猛然u出背后的双矛,口中大吼:“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最好乖乖跪倒在地,束手就擒接受盘查再敢妄动,就把你们当作敌军细作当场处决” 周围近千个妖兵顿时舞枪棍,紧b上来。 我暗叫糟糕,不知哪里暴l-出破绽,引得对方起了疑心。嘴上兀自强辩:“将军何出此言?我等辛辛苦苦押送材来此,怎会是敌方细作?将军莫要冤枉了小的们。” 在我的示意下,山魈们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将含冤受污的表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妖将展开双矛,乌黑发亮的矛尖直指我的n膛,一个劲地冷笑:“你也算狡猾。不错,黄老虎身上的确没什么旧伤。但他既不会肚痛,也不会抱恙生病。因为在他六岁时,机缘巧合地吞服过一株万年车马芝” 我心头一沉,立刻明白己方漏馅的原因了。空空玄曾经提到过车马芝这种灵草,形状类似一个驾着马车的小人。车马芝灵智半开,几近成jn,堪称北境最神奇的草之一。据说服食过车马芝的人,百病不染,百毒不侵,又怎会抱恙成疾呢?“将军说笑了,车马芝何等珍贵,哪里能随便遇到?”我给鸠丹媚使了个眼形势不妙,b不得已只好放手蛮干了。 “说笑?老刚巧也是白眉山出来的,和黄老虎情同手足,对他的事再清楚不过了。”妖将猛然喝道,“尔等还不放下兵刃,乖乖从实招来?”又恶狠狠地吩咐手下妖兵,“他们胆敢抵抗,格杀勿论” 我默立片刻,无奈长叹一声:“将军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自取灭亡么?” 妖将倒也机灵,听出了我言语中的杀意,双矛顷刻舞成一团呼啸的光影,疾刺而来。 我倏然跃起,迎向双矛。一拳“轰”字诀全力击出,犹如电光火石,破开双矛。“砰”妖将n膛塌碎,铁铸的双矛化作碎片j溅。 “先杀回去”我厉声叫道,转身扑向来路。“喜”浮出神识,化作熊熊烈日,灼热的光焰**向几十车材。山魈们纷纷显出原形,跟随我汇聚成一条奔腾的怒龙,冲向妖兵,誓要杀出一条血路。 “敌袭敌袭”妖怪们大呼小叫,纷纷堵截追击,附近的妖兵前仆后继地杀来。寨楼上响起刺耳的竹哨声,从最近的一座兵营内涌出流水般的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扑向我们。h更新最快wcaizige 第二十一册 第五章 突围战 第二十一册第五章突围战 “左右两翼合拢,布阵冲锋”我大声疾呼,山魈迅速列成最具攻击威力的三角阵仗,犹如一枚锋锐的尖凿,疯狂刺入茫茫敌海。 入天壑的计划已经落空,想带着山魈在防守森严的大军中强行杀入天壑,更是痴人说梦,何况今日还不是月圆之夜。眼下,我们只能逃离此地,再做打算。头顶上空很快变成黑压压一片,不断有妖怪从远处飞至,各处兵营传来急促的号角声,寨楼上彩旗翻飞,妖兵们打出一个个调动应变的旗语,举目望去,漫山遍野都是般起伏的人头。 突如其来地,我心中闪过一丝近乎软弱的彷徨。虽然我和妖军厮杀过很多次,早有丰富经验,但像现在这样,在数十万浩瀚大军的包围中生死相搏却从未有过。四周杀声震天,妖怪们狰狞凶恶的脸仿佛在眼前放大,每一张脸看起来似乎都一样,而我们三千人的孤军就像是大中的砂粒,随时会淘尽。 在被群体淹没的汪洋中,“我”到底有什么不同?“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是战争除了杀人或者被杀,没有其它意义”几乎在同一刻,我斩断了莫明的情绪。“杀”我蓄满法力,双拳以“刺”字诀击出,千百道细密的光线如同箭雨得妖军人仰马翻。一拳未终,我已飘然跃起,双ui连环数百下踢出,将围过来的妖怪踢得骨骼尽断。同时瞄准上方喷出三昧真火,十多个从天空俯冲下来的妖怪被烤成焦香串。 鸠丹媚紧跟在我身侧,九根蝎尾上下翻飞,忽刺忽缠,毒蛇般咬噬了无数鲜活的生命。在我的叮嘱下,鸠丹媚没有动用第十根金-蝎尾,以免招惹吉祥天。尽管如此,以她末那态巅峰的修为也所向披靡,足可自保。 战中,我既不能施出招牌式的螭枪,以免被识破身份;也不敢轻易使用尚未完美的生死螺旋胎醴,唯恐误伤了周围的山魈。我和鸠丹媚作为正面突击的箭头,山魈们从侧翼配合防护。三角阵过处,血横飞,遍地死伤,铠甲兵器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裂刺断浮出我的神识,实质化成耀眼的蓝-电芒,与神识气象术相融。我每一拳击出,都形成凌厉的电网,撕裂此起彼伏的敌军阵此时此刻,无论想什么都是多余,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只有不停地杀戮。杀到疯狂,杀到恐惧,杀到麻木 无数妖怪在前方仆倒,又有数不清的妖怪涌上来,无休无止,令人厌烦而心神疲惫。山魈的数量在一点点减少,三角阵像被挤压的气泡,忽涨忽缩地变形,再也难以保持最初的完整阵势。一旦有山魈被妖军冲散,立刻就被卷入呼啸的敌连渣滓都不剩。 我们不断向前突破,妖军也随势追堵,死死咬住我们不放。右后方蓦地杀声四起,另一支从妖营里出来的生力军也赶到了。百忙中匆匆一顾,驻扎天壑的妖军大营几乎出动了半数,东绕一堆西奔一堆地调兵遣将,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如果被他们形成瓮中捉鳖的合围之势,我和鸠丹媚可以逃脱,山魈却必将全军覆没。“收缩队形,去北面那个山坡”我掉转方向,陡然右拐,向三里外的小高坡冲去。“喜”率先开路,灼热的火球光焰万丈,将前方敌军烧成炭灰。仗着元力护体,我任凭对方密密麻麻的利器砍刺全身,只攻不守,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捅出一个缺口,杀出重围。 “北面的山坡?”鸠丹媚的蝎尾穿一名妖将小腹,缠绕住尸体向旁横抛,扭头讶然看着我,“那不是又杀回去了吗?” 西面,是我们来时的莽莽丛林,也是我们奔逃的方向。林深树茂,地势狭窄,又有毒虫猛兽干扰,敌军不易形成有效的阵仗围击,本是最佳的突破路线。而北面的小高坡紧邻妖军大营,相距龙天壑下的湖畔不到一里,堪称敌军防守之重。 “你看看妖兵的样,无论我们逃往何处,他们都会紧追不放。再加上沿途各处兵站闻讯堵截,我们能活下来的有多少?”我咬牙回道,“喜”、“惧”、“哀统统升腾而出,结合神识气象术,化作排山倒海似的猛攻。有利必有弊,在丛林里,数千山魈很快就会被打不得不各自为战,和我、鸠丹媚失散是迟早的事。而先前之所以能一路横冲直撞,是因为我和鸠丹媚担当的三角箭头太强,冲击力十足,没有我们俩领军,山魈注定沦为被逐个击破的命运。 耗费大量心血养成的山魈,我岂能败个jn光? “上了山坡被围,同样是死路一条啊。”鸠丹媚的九根蝎尾倏然收缩,又如孔雀开屏般猛然抖出去,一根根红黑-的蝎针仿佛疾风骤雨,从蝎尾末端出去,刺得妖怪哭爹喊娘,满地打滚。 “这样能误导妖军。”我眼角的余光死死瞄着天空,妖怪们扑展羽翼,犹如附骨之蛆一路尾随。“刚开始,妖军的空中兵力十分重密,显然是怕我们从天上逃走。但杀到现在,我们始终在陆地纠缠,山魈也没有l-出真实法象。对方误以为我们没有飞行能力,所以不断加强地面调动,空中的妖军布防也出现了疏漏,转而以跟踪扰为主。如今返身回杀,给妖军造成我们因为绝望而誓死一搏的假象,从而吸引妖军把重头放在陆战上,空中的布防就会更加松懈。” “所以你选择了那座小高坡,到时再从空中逃走?小-狼还是足智多谋的将嘛,难怪你一直没有让山魈显示法象。”鸠丹媚媚笑着蝎尾猛u,将一个从左侧偷上来的妖将鞭打成旋转的血陀螺,香舌轻轻n了n飞溅在边的鲜血。 我无言苦笑,我哪里称得上将?其实抵达天壑前,我就该考虑计划万一失败后的应手,事先做好布署。现在亡羊补牢也有些晚了,三千山魈,杀到现在不足两千,还要继续消耗下去。抓起两名妖怪,我将他们对撞成饼,心中迫切感受到了一名优秀将领的重要。 妖军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们的回马枪,大部分兵力都调向西线追截。一时间,被我们杀了个措手不及,阵形出现了短暂的拥挤成团,难以形成有效防御。在我的疯狂攻击下,一个个妖怪像劈开的干柴向两侧分开,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急速向北突破。 刚开始,我们势如破竹,推进的速度极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妖军回过势来,加紧布署调度,原先追击的人马从后方缓缓b近,层层推动。驻扎在天壑大营的妖军则形成一堵堵厚实的人墙,采取坚守的防御阵,大量手执刀盾、孔武雄壮的妖怪挡在最前沿,厚重的钢盾密不透风地紧挨在一起,形成巨龟般牢不可破的阵仗。双方接触时,钢盾掩护后的妖兵趁隙刺出一柄柄尖锐的矛枪,像龟壳内钻出的尖刺,闪耀出密密麻麻的寒光。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们的前进变得异常艰难,变成了最难打的攻坚战。敌军前后夹击,山魈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里,在我的严令下,没有山魈敢崭l-法象,十成力量最多施出了七、八成。望着不断减少,损失惨重的山魈,我从痛到麻木,视野内晃动的都是妖兵的身影,仿佛重重永无穷尽地涌至跟前。 一点黝暗的乌芒突然从妖军内破出,带着凛冽刺骨的寒气,直袭我的咽喉。一个面目yn冷的妖将手执方天画戟,飞扑向我,戟身在空中发出高速摩擦引起的嘶嘶声。 世态妙有的境界令我清楚察觉到了妖将的强悍修为,戟尖临近咽喉,骤然笔直下划,似要改变目标,挑破我的n膛,在戟尖与n口即将接触的一瞬间,长戟竟然再生变化,蓦地一沉,化成横扫之势,戟头月牙形的利刃砍向我的腰部。 妖将这一击变化巧妙,一b三折。不但威势凌厉,还隐隐藏了余力,戟柄颤抖不停,分明留下一环套一环的后手。我若老老实实应对,立刻就会被对方连续不断的变化缠上。而我这个担当箭头的人一旦停滞不前,整个三角队形就会被敌军活活拖死,导致山魈成倍伤亡。 略一侧身,我不退反进,直冲妖将,以躯迎上戟尖。闷哼一声,我嘴角溢血,森冷的戟尖在后背猛烈划过,月牙刃更是锁卡住腰部,肌被拧得卷曲起来。正常战势下,我如此蛮干便是腰断背裂的下场,但有了元力大为不同。拼着身中戟招,我获得了与妖将近身的宝贵机会,双方距离顷刻贴近,面面相对,长长的戟柄几乎凹弯成一个圆。在对方惊骇的目光中,我左手抓住戟柄,右拳贯入妖将太阳直击得脑浆迸裂。紧接着飞起一脚,将尸体向右踢飞,撞得几名偷袭的妖兵筋骨寸断。 距离预定的山坡已经不足一里,战斗也更加j烈,每突破一层妖军防线,必然换来多名山魈伤亡的惨烈代价。整个战场好像变成了粘稠的泥潭沼泽,举步维艰,令人困顿疲惫。饶是我炼出生死螺旋胎醴,结成魅胎,也在一个多时辰的连续搏杀中感到了厌倦。法力的消耗不算什么,jn神上的疲惫是最要命的,在源源不绝、杀之不尽的敌海中,我都快变成了牵线木偶,只晓得刻板重复地不停杀戮。 “跟紧了”狂喝一声,我犹如龙卷风旋转,标疾冲。这是我从楚度的攻击中参悟出来的,无数只拳头从我急旋的身影内探出,每一拳都蓄满“裂”、“轰”、“刺”、“封”、“断”、“缠”、“卷”、“化”、“衡”要诀,集喜”、“哀”、“惧”的力量,将神识气象术挥洒得淋漓尽致。 电光驰骋纵横,光焰灼热喷耀,黑雨密集灰雾翻滚起伏。妖兵成片成片栽倒,铁桶般的防线被我强行撕开一个缺口。“突出去”我势若疯虎,拳脚大开大阖,法术眼u缭丝毫不顾惜法力的消耗。在我的猛烈爆发下,山魈们振作起士气,奋勇杀敌,从破开的缺口疯狂冲击。 距小山坡只剩半里之遥。我瞥了一眼上方,天空的妖军防御越来越疏漏。由于我们深陷重围战成团,对方难以在空中形成jn准打击,大多数妖怪只是袖手旁观,瞧个热闹,甚至嘻嘻哈哈地谈笑指点,全无防备之心。 大量妖兵从缺口涌出,向我们合围而来。四周仿佛变成一个人间屠场,修罗地狱。双方都杀红了眼,惨叫与怒吼杂,断臂和残肢齐飞。蓦然,两b湍急的气分别从左右两侧袭至,绕过我,直扑身后的鸠丹媚。 左边的妖将魁梧高大,掌中一柄巨型斩马刀长约三丈,刀背足足一尺来宽,斩马刀在空中划过黝黑的弧线,初时悄寂无声,刀至半途发出风雷轰鸣之音,愈来愈响,犹如炸雷霹雳,震得人立脚不稳。右边的妖将瘦弱矮小,手执一柄细锐匕首,雪亮发光。和斩马刀截然相反,匕首刺出时响声惊天动地,刃口与空气的摩擦竟然生出闪耀的火u,匕尖接近鸠丹媚时,发出的声响渐渐销声匿迹,匕影也变得若有若无。 两名妖将都具备世态的强大妖力,一刀一匕配合得巧若天成,j叉成夺命的利剪形状,封死鸠丹媚所有的退路。 鸠丹媚扬起蝎尾,迎向高大妖将,与斩马刀接触的刹那间,蝎尾巧妙抖动数十下,想用巧劲卸去对方刚猛的力道,再借力打力,将斩马刀的去势引向右边的矮小妖将。 这本是连消带打的妙招,但结果大出我的意料。“嗡”的一声,气势汹汹的斩马刀被蝎尾一碰,居然开,刀锋像轻飘飘的柳絮掠起。这刚猛之极的一刀,走的竟是至柔的路绕着蝎尾,斩马刀划过一连串奇妙的弧线,似曲似直地缠住了鸠丹媚。而本应柔弱的匕首却发出至刚至猛的妖力,犹如斧削刀凿,彪悍威猛,掀起滚滚气巨山般压向鸠丹媚。 鸠丹媚连消带打的愿望顿时破灭,反而因为应对错误,蝎尾的变化受到了克制。 糟了我心头一沉,为了闯出重围,身为三角阵箭头的我俩,都是用最快速、最冒险、最极端的方式冲突,务求一个回合解决对手,绝对不能留在原地多做纠缠,否则就像湿手粘面粉,被越来越多的妖兵缠住。现在鸠丹媚料敌失误,即使以她高出一层的末那态修为,也休想马上摆脱这两个妖将。 一弹指,鸠丹媚从紧挨身后,到被我甩开半丈之遥。不用几息,她就会被不停疾突的三角阵甩远,直到陷入重围。停下,返回?还是继续前冲?我脑海突然一片空白,一旦返身援助,整个队伍肯定完蛋,在山魈身上耗费的苦心付之东流。 转念间,鸠丹媚落到了三角阵的末尾,兀自与两名妖将厮杀,四周汹涌的敌仿佛随时要将她吞没。 该死她是鸠丹媚啊我怎么可以犹豫?恍若惊梦忽醒,我身形一顿,下意识地停止了步伐。“原地防御”我嘶声叫道,蓄势直击的双拳化为曲线的柔劲,卸去正面妖兵的狂轰滥击,“哀”的雾团迅速扩散,竭力环护住山魈。 四周压力骤然暴增,拳脚兵刃掀起的呼啸气形成强有力的冲击,带动我们整个队形摇摇晃晃。留在原地等于做一个被动挨打的靶,任凭妖兵像山塌雪崩,一重强似一重地连续撞击过来,就算不动手开杀,挤都能把我们挤扁。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近百名山魈接连战死,咽气的一刻至少被数十件兵器斩分尸。山魈零碎的血落在地上,一点点化作青黑-的山石岩块。 “咣当”一声,斩马刀从高大妖将的掌中滑落,他手捂咽喉,颓然僵倒,六根蝎尾同时从他喉头u出,带出一蓬鲜血。拼尽全力速杀了一个劲敌,鸠丹媚还来不及喘息,矮小妖将的匕首又如狼似虎刺至。这么一耽搁,鸠丹媚立刻陷入妖兵包围,好几个悍勇的妖将疯狂扑向她,重重叠叠的妖军阵裹着她冲远,与我们彻底分隔开。 j战中,浑然不觉天-已晚,黑夜的无声漫涌,似将鸠丹媚推得愈发渺远。 “鸠丹媚”我的呼声犹如炸雷,响彻四空。一根透明晶莹的千千咒丝向后倏地弹出,直妖海中的鸠丹媚。 鸠丹媚心领神会,奋身跃起,矮小妖将也如影随形地扑上。半空中,蝎尾与匕首j击数十下。矮小妖将飞跌出去,小腹裂开八个喷血孔。鸠丹媚闷哼一声,香肩被两柄突袭的长矛刺中,身形不得不下落。 同一刻,咒丝缠上鸠丹媚的腰肢,猛然拉起,“嗖”,像拽着一只飞扬的风筝在空中划过,闪电般将她拖至我的身边。“杀”我狂吼一声,带领整个队伍再次向前猛冲。 数不清的妖怪在身前倒下,我冷漠无情地收割生命,内心却翻涌不休,一次次浮出鸠丹媚被妖将缠住的景象。为什么?那一刻我为什么会犹豫?我怎么可以她可是我亲近的女人啊,我怎么能够犹豫?愧疚像滚烫的烙铁,灼烤着我灵魂的血液,直到烧出血液深处最真实的颜 那里也许已经不再鲜红。 到底是为什么?莫明的愤懑令我无处发泄,抓住一名妖将的双ui,我将他活生生撕裂。 为什么?尸体的血沫溅满我的脸角腥味弥漫,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腥红。 为什么?我一抓剖开对面妖将的n膛,掌心触到滚热跳动的心脏。在红尘天的海上,我可以为了三个美女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如今却做不到了呢?当年,我仅仅是北境的一个流小儿,是烂泥,是无赖,是对道一无所知的弱者。而现在,我长大了许多,感悟了许多,我被月魂誉为最有希望突破知微的强者。 可现在我却要犹豫了。 懂得越多,难道就越敝帚自珍?无语望向苍穹,孤冷星光点点,它们不再映入我的眼睛。 或许我的目光停留在了比星辰更高的地方。 也或许有其它的光芒遮住了我的视线。 厉吼一声,我不停顿地击飞十多名敌将,身形侧移,将一个即将没入敌海的山魈拉了回来。一丝危险的警兆陡然生出心头,我瞧也不瞧,双ui往下连环蹬踏,地面裂开大几个形如穿山甲的妖将刚刚扑出,就被我踩成碎 距离小山坡已不足十丈。 闷雷般的蹄声隐隐响起,大地震动,狂风掀腾,声势浩惊人,蹄声仿佛密集的擂鼓敲碎夜发出山崩海啸似的轰鸣。 我倒u一口凉气,不用察看,也知道对方加派了一支绝对强劲的骑兵,意图速战速决。一旦被他们缠住,万事皆休。拼尽全力,我体内一口jn气流转,像一枚疾发的u炮向前方,拳脚齐出,肩抵n推,纯粹以强横的身将妖兵撞得东倒西歪,满地打滚。 霹雳翻动,旌旗招展,妖兵忽然向左右两翼分开,中间尘土飞扬,冲出一支彪悍骑兵,直扑而来,恰好封死了我们的路线。 我顿时头皮发麻,紧赶蛮干,使尽了浑身解数,还是被对方堵住了我们。这是一支堪称移动堡垒的重甲骑兵,坐骑皆是狰狞可怖的奇兽,头大如斗,獠牙突兀,额头数尺长的犄角尖利峥嵘,浑身裹罩在一袭紫铜鱼鳞锁甲内,腾跃奔跑自如。兽背上的妖兵一式玄铁重铠,配置长枪砍刀出战盔的眼睛神光充足,个个都有神态左右的妖力。 当先冲出的为首妖将尤其显眼,银盔雪甲,面如冠赤手空拳。胯下一头照月九头狮张牙舞爪,凶恶咆哮,九个血盆大口里喷出刺骨寒风。 拼了不做丝毫考虑,我一往无前地冲过去。在这队摧枯拉朽的重甲骑兵面前,任何防御都是纸糊的,退缩闪避只能更陷被动。唯有以硬碰硬,用最快的速度闯出一线生机。 “哀”、“喜惧”齐齐破入骑兵队阵,光焰迸溅,气爆炸,一头头怪兽嘶吼着倒下,痛苦翻滚。鸠丹媚伺机配合,九根蝎尾疾风骤雨般刺出,必取敌军双眼,令妖怪沦为一个个瞎眼铁罐。 照月九头狮奔跃而至,妖将挥拳直击我的面霎时,我察觉出对方的妖力在世态巅峰,比我丝毫不差。换作鲲鹏山之行前,我根本不可能在一个回合解决对手,何况还要加上凶猛作怪的九头狮。 前进的势头绝对不能停顿,生死螺旋胎醴在体内旋转成飓风,我已经没有任何留手的余地。 双方猛烈冲撞在一起,九头狮爪牙翻飞,咬抓向我的四肢。妖将嘴角渗出一丝冷笑,拳头化成冰寒的雪团,以惊人的速度翻滚、崩发、壮大,形成排山倒海般的雪崩之势。 “衡”神识气象术最玄妙的一招击出,拳头在空中似快似慢,与对手拳头相触,黑碧-的生死螺旋胎醴与雪崩妖术正面j击。妖将的冷笑僵滞在嘴角,转瞬间,整个人连同九头狮消失得无影无踪。 生死螺旋胎醴b及处,妖军灰飞烟灭,就连几名山魈也惨遭殃及,大半个身被送去了黄泉。“砰”,鸠丹媚疾刺的蝎尾被十来个妖将联手挡住,反震之力推得她向后倒退,恰好触及生死螺旋胎醴的余b “让开啊”我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手足冰凉,眼前甚至出现了鸠丹媚香消y-殒的悲惨幻觉。 奇变突生鸠丹媚浑身自动绽出灿烂的金芒,抵住了生死螺旋胎醴的侵蚀,丝毫不受影响。我不能置信地瞪直了眼,心中又惊又喜。 妖军不自觉地惶惶后退,一双双眼睛闪烁着不安。被我斩杀并不可怕,但死得莫明其妙,诡异得连尸体都不剩,恐怕是他们最畏惧的。趁着妖怪军心黑碧-的龙卷风仿如幽冥使者,摧枯拉朽般直冲上山坡,将沿途的刀山枪林扫成平地坦途。 我们终于站在了坡顶,身边只剩下三百多山魈,个个遍体鳞伤,气喘如牛,浓稠的鲜血渗染得衣衫沉甸甸往下垂。坡下,尸横遍地,血河山堆垒。妖兵从四面八方涌至,将山坡围得水泄不通。一支支生力军从远处奔来,不断调兵遣将,排行布阵,重重叠叠的森严阵势看得人心里发在他们眼中,我们已是瓮中之鳖,任由鱼 通红的火把接二连三地亮起,“滋滋”的火焰在夜风中摇曳,像一只只恶魔窥视的眼睛,嵌入了漆黑的幕布。 妖军终于布置完毕,蓄势待发。 蓦然,四周从极度的喧闹沸腾,转变成极度的沉寂,如同一个悲凉的坟场。只听到骑兽鼻孔喘呼的扑哧声,铠甲兵器摩擦的金属声,宛如暴风雨前特有的压抑沉重。 瞄准坡顶,妖兵缓缓举起枪矛。寒芒与星辉、火光j织在一起,闪耀出异样的妖美。 我忽然步入一种玄异的心境,生命的毁灭与拼搏,消失与存在,壮伟与丑陋,希望与绝望,在战场上矛盾而和谐地融会一体。曾经鲜活的血曾经风化的尸骨,曾经痛苦的呐喊,曾经j扬的时光,曾经的和终点,最终都将无穷无尽地轮回下去。 没有曾经,永恒循环变幻。 生是死的另一面,此岸即是彼岸俯视大地,仰望苍穹,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道”的存在。 碎念杂绪尽都敛去,疲惫一下从所有孔泄出,我的身心一片灵寂,清幽得像要飘起来,融入那玄奥的冥冥轮回。 末那态 在妖军即将发动猛攻的一刻,我迈入末那态,成功飞升了。h更新最快wcaizige 第二十一册 第六章 真真假假的药材 第二十一册第六章真真假假的材 没有什么硬壳结出全身,也不需要时间等待,我的体质已经彻底改变,成为了人、妖、魅的合体。轻轻跨出一步,已是咫尺天涯,瑰丽多彩的天向我迎面绽放,草木清香沁脾。 下一刻,我主动退出了天。眼下情势紧急,可不是什么探险取宝的时候。结出魅胎之后,各重天就像和我隔了一层薄纸,可以轻易捅破。 j昂的号角声响起,妖军水般向坡顶扑涌。会飞的妖怪几乎全被吸引过来,集结在山坡上空看戏,远处空旷坦只要快速冲散他们,沿途再无任何阻力。 “准备变身腾空。”我沉声下令,冷然注视着多如蚂蝗的妖怪。末那态的法力令我浑身jn气弥漫,实力再攀高峰。 妖军急速递进,枪林刀海似滚动,疾沉的蹄声震得山坡颤栗。我纹丝不动,静静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第一支妖军攀上了坡顶,愈来愈近的兵刃寒气吹断发。 “升空”我毅然喝道,伸臂搂住鸠丹媚,当先掠向天空。生死螺旋胎醴化作黑碧-的飓风,所向披靡,在空中的妖怪群里冲破一个大缺口。 一道道青碧-的龙卷风腾空而起,山魈显出法象,紧随而至,与高空措不及防的妖怪短兵相接。“砰砰砰砰”,一个个妖怪哀嚎惨叫,摔落栽倒下去,被杀得屁滚流,溃不成军。 下面的妖怪彻底傻眼,呆呆地仰望上空,来不及做出任何调度。半盏茶的时间,我们已经杀出重围,甩远了妖怪一大截。饶是如此,三百多山魈也在短暂j烈的空中搏杀战中,损失了近一半。 夜风在耳畔呼啸,我们一路疯狂飞逃,妖军回过神来,纷纷整队衔尾急追。然而比起山魈,他们飞行的速度明显不够看。黎明时分,身后追击的妖军越来越少,最终消失在霞光璀璨的天际。 “天哪,终于突围了。我快累趴下了。”鸠丹媚喘气连连,高耸的n脯起伏不定。在妖海中不知疲倦地厮杀,哪怕是妖王的实力也大感吃不消。寻找了一处僻静的山谷,我们暂时歇息下来。 “可惜山魈伤亡惨重。”我就地躺倒,四肢摊开,望着缓缓升起的旭日。一百七十四个幸存的山魈东倒西歪,倒头就睡,很快鼾声如雷。 “能把这些山魈活着带出来,已经很不错啦。被妖将识破的时候,我还以为山魈会全军覆没呢。”鸠丹媚眯着眼,像猫一样蜷曲在我的怀里。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天壑处的戒备太过森严,想把山魈带出去是不可能了。” “你是不是又有打算?”鸠丹媚直起身,凝视着我。 我忍不住笑道:“你可真是我的知音人啊。不错,白白损失了几千个山魈,结果一无所获,我怎能甘心?”霍然起身,我来回踱步,盘算片刻,又道,“经历这次j战,魔刹天的小打小闹我是没有一点兴趣了。剑拔弩张的红尘天大战场,是我该去的地方。魔刹天与吉祥天的大军僵持了很久,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一场决定未来走势的大战役。谁胜,谁就取得了主动权,北境大批观望者也会纷纷归附。” “这一战,楚度必须要败,还要败得一塌糊涂,败得军心溃散。否则我这个正牌魔主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我语气森然,一拳将身旁的树干击断。“哪怕没有山魈助阵,我也能在红尘天兴风作令楚度吃不了兜着走。凭借毒影和生死螺旋胎醴的威力,加上吉祥天的配合,楚度不败也难。” 鸠丹媚神-不安:“你能奇迹般恢复妖力,简直算是天命所归,楚度一定大受打击。你如果再出现在楚度眼前,为了避免魔刹天军心动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难道我会放过他?”我冷笑,我和楚度都是意志似铁,一条道走到黑的人物,谁也不会向谁妥协。就算阿萝师父从龙鲸里跳出来劝阻,也不能改变你死我活的结果。 安慰似地拍了拍鸠丹媚,我平静地道:“你放心,除非迈入知微,不然我不会傻得和楚度硬拼。虽然以我现在末那态的实力,还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一心逃命的话,还是有点把握的。”说到这里,我不由想起沉睡在耳朵里的绞杀。顶级的域外煞魔一旦苏醒,父女联手,足够楚度喝一壶的。 “那就一起去吧,反正你也舍不得扔下我。”鸠丹媚腻声道,指甲轻轻刮着我的n膛。 我犹豫了一下,穿越天壑去红尘天,对我来说轻而易举,随时可行。但带着鸠丹媚就会麻烦很多,必须等到十五月圆之夜。何况红尘天太危险了,在吉祥天与魔刹天对轰的战场上,个人的力量再强也微不足道。“我不想你陪着我冒险,嗯唔话说到一半,我的嘴巴已经被滑软的香舌堵住。 舌纠缠了一会,我苦笑着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在无法抵抗的下,我只好遵命了,主母大人。” 鸠丹媚媚笑着拧了我一记耳朵:“油嘴滑舌的小-狼,就算你变成天下第一的魔主,还得乖乖听话。” “都说怕老婆的男人会成功,我自然要从妻如流。不过你一定要加倍小心,不要离开我左右。今天差点被你吓死。”嬉笑了一阵,我忽而想起生死螺旋胎醴对她无效一事,好奇地追问。 “当时我也吓了一跳,好在第十根蝎尾像是受到了刺j,突然发痒,嘻嘻。”鸠丹媚****出第十根蝎尾,金耀流辉,灿烂夺目。我尝试了一下,果不其然,生死螺旋胎醴一接近鸠丹媚,金-蝎尾就光芒大盛,金芒犹如天然护罩拢住她全身,将生死螺旋胎醴排斥在外。 我心中一动,生死螺旋胎醴之所以神奇,是因为超越了北境法则的局限,金-蝎尾能与它抗衡,是否也同样如此?传说中的自在天,不正是超越北境的存在吗?无论真相如何,金-蝎尾一定与吉祥天的狂暴天壑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山魈睡醒后,全都被我遣散,去魔刹天各地继续寻找同类。我和鸠丹媚在谷中打坐调息,静等月圆。提升至末那态后,我妙有的境界也彻底巩固下来,举手投足,无不遵循法术微妙之理。 七日后,夜黑风高月圆,我俩再一次潜入龙天壑。 全身隐没在“哀”内,我们犹如一团轻雾,冉冉飘向高空中的一轮明月。 清辉随着灰雾涌动,仿佛游烁的银-鱼鳞。雾团从四周飞舞的妖怪身旁无声掠过,像是被夜风自然而然地带起,神不知鬼不觉。 经过我们一闹,天壑附近的防范愈加森严,进出营寨的妖兵除了验证身份,核对口令,还要接受再三盘查、搜身,确认无误得通行。 一辆辆载满货物的车队停靠湖畔,重甲骑兵如同众星拱月,将车队层层围护,寒光闪耀的兵刃瞄准了任何风吹草动。军需官守在货车旁,进行最后的盘点核对。天上狂风如涛,羽翅遮云,来回逡巡的妖兵神情肃穆,如临大敌。 “这些货估计全是丹芝草,竟然有八千多车。上次我们烧掉的只是个零头。”鸠丹媚伏在我的背上,悄声道。 “大手笔啊,都是从魔刹天各地运来的。”我垂涎的目光从鼓囊囊的货袋上一一掠过,“天壑开启,它们就会被立刻送往红尘天。可想而知,红尘天即将爆发的一战会有多么空前的规模。” 鸠丹媚语声振奋:“把它们全烧了,妖军必然大受打击” 稍加思索,我极力克制住这个充满的提议:“现在烧,固然会给红尘天的妖军造成不利影响,令楚度痛,但也给了他充分的时间采取应变,调整未来的红尘天战事。” 鸠丹媚咕哝道:“你太贪心了吧,这种程度的打击还嫌不够?” “还远远未够班。”我漠然道,“我不仅要楚度痛,还要他痛在骨里。我要的,是一击就能决定红尘天战役的胜负手这些草我定然要烧毁,但不是现在。” “原来你想等到战役最j烈时下手”鸠丹媚轻轻咬着我的耳垂:“你这个小坏蛋,满肚鬼主意。” “选择什么时候下手,还要看红尘天的战势而定。眼下我们只需盯紧这批货,跟着它进入红尘天,查清草的最终落脚点即可。”我看了看月四际缓缓浮出云团,越来越浓密,渗出**的寒意。 天气骤变,“轰隆隆”电闪雷鸣,大雨滂沱,顷刻间,天地白茫茫一片。暴风雨中,密密麻麻的妖军依稀变成了晃动的水影。湖水在密集的雨鞭中不断暴涨,犹如一根擎天巨柱捅向上空。 雄伟壮观的龙牌楼浮出视野,一条条鱼jn蹦出湖面,争先恐后地向龙游窜。随着出发的号角,一队全副武装的妖兵背起货袋,跳上鱼背,向天壑跃去。 “差不多该走了。”等到绝大部分妖兵越过天壑,四周警戒稍加松懈之际,我驾起灰雾,借助雨势掩掠向湖面。脚尖一踩水我踏上鱼背,冲向龙天壑。 雨点从数万丈高空疾落,白uu耀眼。我全身上下的筋脉、骨骼、血情不自禁地颤动,魅胎自动生出反应,像一起一伏的网络。我赫然发现,眼前的虚空和天壑出现前迥然有异,不再是寻常的空气,仿佛衍化成另一种特殊难辨的成质,还带着奇特的律动。虚空与游窜的鱼jn、矗立的牌楼构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浑然整体,如同一个密闭运转的小宇宙。 “节奏”我犹如醐醍灌顶,恍然顿悟。天壑升起时,虚空原有的节奏就被改变,转换成崭新的b动。而拥有相同b动的鱼jn,就可自由穿越。亏得魅胎自动转化节奏,与之迎合,我悉了其中的奥妙。 月魂忽然道:“不同的天地,就有不同的b动节奏,形成类似屏障的东西。魅的奇特体质能够自动调整节奏,从而穿越各重天壑。” 如果可以主动变化魅胎的律动,我是否也能将自己变成类似天壑的存在呢?我不由心头一热,果真如此,对敌时就会形成天然屏障,令对手难以触碰。“啪”,脚下的鱼jn猛然一个甩尾,高高腾跃而起,四周倏然一静,骤雨凭空消失,鱼jn跃过龙天壑,进入了红尘天。 水u飞溅,鱼jn落入湖中,我顺着炸开的掠起,灰雾飘浮升空。 四周早已有大批妖军等候,俯首望去,连绵的妖营高高低低,遍及整座峡谷。半个时辰后,所有运送的物完成j接手续,被装上准备好的兽车,徐徐驶出香草峡。妖兵妖将在车队两翼排开护送阵仗,数量约在五万之众。 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穿过千军万马。鸠丹媚搂紧了我的脖,凹凸弹力的**在后背时不时地蠕动一下,带来**般的异样刺j。 这一带俨然是魔刹天的势力范围,出了谷口,触目尽是一队队巡逻的妖军,沉重的脚步声颠覆了深夜的寂静。沿途堆建起无数高耸坚固的塔楼、堡垒,悬挂的大红灯笼在黑暗中摇晃,宛如一头头巨兽睁开嗜血的凶目。 “口令”道路两旁,高高的树梢上响起一连串喝叫,浓密的枝叶丛渗出箭头冷冽的寒光,弓弦紧绷的嘎吱声清晰入耳。 “沙罗铁树”运车队每经过一处关卡,都要停留许久,接受严格盘查,并获取下一处新的通行口令,程序异常繁琐。鸠丹媚疑地嘀咕:“照这样的龟爬速度,一个月也到不了战地前沿吧?”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心头一震,似乎察觉出自己遗漏了什么。 “与吉祥天的大战役一触即发。按理说,前线吃紧,运车队应该心急火燎地赶路,怎么得像游山玩水一样拖沓?” “你说得一点没错”我幡然醒悟过来,“不仅仅如此,近万车的货物排成浩长龙,还派遣重兵卫护,实在是太过招摇了。如此显著的目标,他们就不怕吉祥天的人伺机打劫?要是我,就把材统统装入如意袋,岂不携带方便轻松,还能掩人耳目?虽说储物类的法宝十分罕见,但诺大的魔刹天,难道就找不出一两件来?” 鸠丹媚讶然道:“你是说这批货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我骤然停下,催动灰雾掠向地面,沿着来时的车辙一路察看。晦暗的月-下,车轮碾过路面的痕迹陷土三分。“从车轮留下的印痕推测,每一车货物至少也有千斤,去除车本身的重量材大致在八百斤。” 我冷笑一声草向来轻得很,晒干的存货更不用说了。一车满打满算,也到不了八百斤的份量。嘿嘿,要不是你提醒,我们就白忙活一场了。” 鸠丹媚恍然道:“这批货并不是材” “估计是些石块,不过里面应该夹杂了少量的草,所以闻起来有一点香味,如此能以假真。”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被耍了,这批货摆明了是一个饵。” “难道根本就没什么材,只是引吉祥天或者我们上钩的圈套?” “一定有我们当日押送的可是货真价实的草”我喃喃地道,“有明修栈道,必然会有暗渡陈仓。既然材没有被送出香草峡,那就一定还留在那里,眼下的运送车队只是吸引人的幌。适翻越龙天壑的妖怪中,必然有人携带着储物类的法宝悄然入材也藏在其中。等充当幌的车队先行之后,真正携带材的妖怪会出来。我们不必继续跟着车队了,留在这里,守株待兔。” 鸠丹媚质疑道:“此地妖军往来频繁,我们怎么知道谁是携带材的人?” “为免招摇,护送材的妖怪数量不会太多,十人左右的作战小队最合适,但必须个个实力强劲,为首的妖力至少在世态。”我沉着分析道,如此一来,就很容易分辨目标了。 驾起灰雾,我缓缓飘近一棵参天古树,撑展的树冠深处,匿伏着一名放哨的妖兵。“哀”的实质化时间有限,我得尽快觅好藏身地。一眨眼,妖兵消失在灰雾内,我和鸠丹媚取代了他的位置。 “我们还有三、四个时辰可以等,天一亮,就会有妖兵前来换哨。”我斜躺在树杈上,目光紧紧盯着香草峡的方向。 夜风吹得枝叶沙沙作响,在地上投出晃的黑影。“如果一切如你所愿,杀掉了楚度,统一了魔刹天,然后呢?你还想做什么?”鸠丹媚忽然问道。 “然后?”我下意识地想要回答,却又说不出什么东西,心里一片茫然。我哪有闲暇的功夫想这些呢?在北境的这几年,在大唐的那几年,我何曾真正地憧憬、幻想过将来?总有一根无形的皮鞭在身后u打,追得我喘不过气。一开始,这根鞭叫做生活,再后来,它变成了我自己。 “不知道,随便做些什么吧。”吞噬龙蝶,追寻天道的极致?完成月魂的心愿为魅复仇?又或者和三个美女风u雪月?我扯下一片嫩树叶,放在嘴里麻木地咀嚼,心中生出惘然若失的感觉。 鸠丹媚轻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称霸天下,横扫北境呢。” 我摇摇头:“权利只是利用的工具,而非目的。我修炼的情y-之道也不允许我沉沦于此。老又不想当皇帝,征服北境做什么?” 鸠丹媚出神地看了我片刻,伸手抚着我的脸颊:“原来你只想证明自己。” 我怔怔地呆了半晌,道:“我已由不得我了。” 鸠丹媚火热的**贴入怀内:“你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去想。” “来了”我突然翻身而起,远处一行黑影缓步而来,在半明半昏的曙-里l-出隐约的轮廓。总共有七个人,身披宽松大氅,垂下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在频繁往复的妖军中,他们并不起眼,外表也和人类无异。然而轻若无闻的脚步声,充满节奏感的呼吸,凝浑内敛的气势,无不被我妙有的道境察。 “居然是他”瞪着队伍中央一个修长in拔的身影,鸠丹媚l-出震惊之 我差点以为自己看u了眼l-出兜帽的下半张脸肤-苍白,嘴角微微翘起,弯成一个冷酷而邪异的弧度,帽沿下,幽冷的眼神一闪而过,充满嘲与高傲。他竟然是夜流冰我旋即大喜过望。夜流冰在此出现材的下落已是秃头上的虱——明摆着了。 他必然早就悄悄潜入了香草峡在兵营里,今晚材运至,随即转j到他的手上。由妖王亲自押运,自然万无一失,一路也会畅通无阻,避免关卡严检所耗费的时间。 “唉,真想现在就杀了他。”望着渐渐走近的夜流冰,我语气带憾。五大妖王里,只有夜流冰称得上是楚度的死忠,打断这条狗ui,等于断去了楚度的左膀右臂。 鸠丹媚跃跃y-试:“那就动手?我替你挡住另外六个妖怪,大不了动用我的第十根蝎尾” “算了,这里毕竟是妖军的地盘,我没有十成把握。打草惊蛇反而得不偿失。”我犹豫了一下,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随行的六个妖怪个个都有世态修为,至少能缠住我们片刻,周围的妖军有足够的时间赶来支援。 嘹亮的呼哨陡然响起,一队妖军吹着忽快忽慢的警哨小跑过来,在路两旁迅速分散,直奔树丛。浓荫里跳出一个个执岗的妖兵,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与前来的妖兵j换令牌。 我暗叫不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换岗。 “小癞,还不下来,磨蹭什么呢?”一个胖乎乎的妖兵走到我们这棵树下,大声嚷嚷。 我心头微沉,急急苦思对策,脑海一下转过好几个念头,就是找不出应急的好法。 换岗下来的妖兵开始集结队伍,清点人数。 “小癞,你他**又睡死了啊,滚下来回营里睡去,换岗了”胖妖兵不耐烦地踢了一脚树干,震得枝叶簌簌抖颤。 夜流冰一行恰好走到此处,几个妖怪下意识地仰头望过来。 我又急又怒,恨不得把胖妖兵剁成酱。“哀”浮出神识,眼看就要l-馅,我不得不逃走,再谋它图。 “呼——呼。”鸠丹媚忽然对我眨眨眼,打起了呼噜。胖妖兵楞了一下,咕哝道:“他**的,睡得这么死,这回我一定要打你的小报告,除非帮我还赌债。”纵身一跃,跳上树来。 六目相对,胖妖兵惊骇得张大了嘴巴。“噗哧”,我闪电般探掌,捏碎了对方的咽喉。目光扫过下方,夜流冰一行终于走开,没有引起他们的疑心。我松了一口气,迅速扒下胖妖兵的盔甲,让鸠丹媚穿上。“快点去集合,别被妖军发现少了人。”我藏在灰雾内,腾空而起。 鸠丹媚跳下树,向集结的妖队跑去。她的铠甲勉强合身,头盔能遮住大半个脸,站到队伍末尾,倒也无人生疑。一个队长模样的妖怪远远看见她,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吹哨整队回营。 我无声无息地飘向妖队,一路尾随,接近营寨口处,灰雾悄然裹住了鸠丹媚,向天空飞掠。 夜流冰在下方清晰可见。h更新最快wcaizige 第二十一册 第七章 锦烟城 第二十一册第七章锦烟城 亨通城——齐云峰——云母城——开泰城——梧桐山——清峪城——落雁城,夜流冰一行日夜兼程,足迹几乎贯穿了红尘天的东南部。 我追踪得苦不堪言,这一带全是魔刹天的势力范围,关卡岗哨密布,空中妖军巡逻不息。“哀”的实质化满打满算,也只能撑上五、六个时辰,剩下来的时间我必须带着鸠丹媚东躲西藏,乔装冒充,施尽手段没有跟丢夜流冰。饶是如此,有几次仍然差点被发现。 好在随着法力提升,妙有境界的巩固,我对七情的掌控越来越jn熟,实质化的时间延长到了惊人的十个时辰。一路上,驾驭着“哀”在长空飞掠,灰雾仿佛与我的道境相融,成为难以抹灭的生命烙印。 “夜流冰怎么向西拐了?”鸠丹媚示意我往下飞落一些,天霾,灰-的铅云游移在天际,与远处的浣u江连成一线。薄暮冥冥,浊滚滚,仿佛簇拥着云层起伏。江边上,夜流冰等七妖伐木作舟,径直渡江而去。 “过了浣u江,就不再是魔刹天的地盘了。”鸠丹媚不解地道。继续向东,是妖军的阵地。猪哥亮早把魔刹天、吉祥天、清虚天三方在红尘天的势力范围详细告知。妖军占据了大半片江山,阵营扩涨了整个东部、南部。北方是吉祥天的天下,通往吉祥天的天壑就位于偏北的草海。双方主力大军在澜沧江一带胶着,遥遥隔江对峙,形成战地最前沿。清虚天的势力则全面收缩,退居红尘天极西的荒漠,偏安一隅,摆出坐山观虎斗的姿态。 “是有点奇怪,他应该直奔澜沧江的前线对。”我缓缓飘过江面,心里疑窦暗生。夜流冰去浣u江对岸,等于进入了红尘天的中心地带。那里多是些平原城镇,易攻难守,也够不上是战略要冲。出于整体军事布防的考虑,魔刹天、吉祥天不约而同地放弃了那些区域,只留下一些联络人员、斥候暗探。当今红尘天最的三不管地带,由此而生。 “那里甚至比战场更凶险,随时可能从黑暗里捅出一把刀,而你不知道谁是敌人。”我清楚记得猪哥亮的告诫,“逃避战背井离乡的大批流民,强盗,小偷,试图大发战争财的投机分,采取观望的隐世高手,当地黑白势力、清虚天、吉祥天、魔刹天的密探都聚集于此。各方势力盘根纠结,错综复杂。” 临江的锦烟城,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沉沉暮霭中,夜流冰一行悄然入城,再也没有出来。 “雨润u吐珠,月熏锦生烟。这里是红尘天的第三大城,曾是风u雪夜、笙歌燕舞的烟u柳地,北境声名遐迩的温香软y-窝、销金窟。黄昏的时候,江上画舫摇香,b光绮丽,繁华的灯火照亮了数不尽的风流。”漫步在锦烟城的街道,鸠丹媚感慨地道。两旁高楼华,灯火通明,映得她乔装的酒糟鼻闪红发亮。 街道末尾的平安客栈,就是夜流冰下榻之处。u费重金,我们也在平安客栈安顿下来。监视了许久,夜流冰一直闭不出,我们干脆跑出来溜达,这里的底。 “现在也不差啊,非常热闹,一点看不出战争的迹象。”我耸耸肩,道上车马人流j织,华楼内衣香鬓影纷呈。夏日的炎风吹来靡靡的丝竹弦乐声,偶尔夹杂着女的轻笑,听得人心头发热生燥。在兵荒马的北境,这样的地方堪称是一个绝佳的避难所了,难怪人流拥堵如新建的瓦房楼庄随处可见。 “不一样了。现在的锦烟城,只是一个外表光鲜亮丽,里面爬满毒虫、跳虱的怪物。”鸠丹媚低声道,“你看看这些路人,不管是人是妖,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骨里的惶恐与悲哀。他们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知道这个安乐窝何时会沦为战火吞没的废墟。” “安乐窝吗?这里可是鱼龙杂的安乐窝。”我沉道,“你说夜流冰的手里究竟有多少材?” “上万车?” “绝对不止战事最吃紧的时候,夜流冰亲自送货,代表了什么?他手里的东西远远超过了我们预想的价值” “但他来这里做什么?故意在这里逗留几天,然后再赶往前线?” “我也很想清楚。其中一定暗藏很大的图谋,只要我们有办法破坏他此行的目的,必然会得到满意的收获。”我侧转身,让开一群横冲直撞,呼啸而过的妖怪,续道,“我想了很久,觉得我们可能算错了一件事。魔刹天的大军,至少目前并不紧缺丹你想想,他们搜刮了整个罗生天,各大名的积年库藏何止亿万?楚度领军作战前,理应准备了足够的军需物资,不会开打时再匆忙运送。就算要运,也是在红尘天内进行调度。” 我笑了笑:“楚度以雷霆万钧之势速灭罗生天,实在是jn明的大手笔。以罗生天的庞大财资作为后盾,魔刹天根本不怕和吉祥天打一场持久战。” 鸠丹媚不能置信地叫道:“这么说来,整件押送材的行动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幌?” 我点点头:“我们可以偷偷出魔刹天,吉祥天的顶尖高手自然可以偷偷潜入魔刹天,刺探军情。楚度在魔刹天大范围调度材,可能只是吉祥天的u招导对方做出错误的战略安排。” “楚度u费大力气布下了这个局,究竟图谋何在?” “夜流冰从前线潜回龙天壑,绕了个大圈再鬼鬼祟祟地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两者其实都是一个答案。”我望着繁荣热闹的锦烟城,心中暗忖,夜流冰押送的不仅仅是材,一定有其它的东西 “啊”短促的惨叫突兀响起,一辆豪华兽车撞上路边的栓马石桩,停了下来。车夫不知所踪,车厢内滚出一个富绅模样的人,面-苍白,溅血的小腹上扎了一柄jn铁刺。“救救我,我我有钱。”他跌倒在地,向路人伸出哀求颤抖的手。 短暂的沉寂后,四周恢复了喧闹。车马从富绅身旁一一驶过,路人兀自谈笑风生,足下不停,仿佛对方只是个死物。一个锦袍大汉左搂右抱两个半**妖,上下其手地调笑,宽底厚靴从富绅身上肆无忌惮地踩过。 富绅的眼神迅速黯淡,求援的手臂无力垂落。yn暗的巷角顿时冲出几个黑影,扑到尸体旁,将翡翠戒指、金线荷包、束腰y-带扒了个jn光,随即一哄而散。 “这就是现在的锦烟城。”鸠丹媚平静地道,“醉生梦死,麻木不仁。” “弱强食,适者生存。在哪里都一样。”我暗暗叹息,望着一个战战兢兢靠近富绅尸体的小乞丐。他满脸菜瘦小的身罩了一件大的破烂长袍,在尸体上翻找了半天,小乞丐一无所获,失望的目光转投向周遭路人。 “各位大爷,行行好小乞丐跪倒磕头,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耐烦的路人踢开。 刹那间,仿佛有两团火焰在我眼中燃烧。大步走过去,我左手揪住乞丐发臭的衣领,一拳击去。 “啪啪啪”我生硬的拳头一次次击出,打得小乞丐血流满面。“为什么不反抗?”我冷冷地看着他惊恐的瞳孔,“我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还手啊害怕有用吗?哭求有用吗?我会把你活活打死,你为什么不反抗” 小乞丐浑身抖索成一团,我毫不留情地一拳接一拳。鸠丹媚看傻了眼,行人视若无睹,甚至远远地避开。 “呜。”像是幼兽死前的凄鸣,小乞丐一口咬住了我的左手拇指,眼中闪动着泪光。 “你看,你可以还手的。”我松开手,静静凝视着他,仿佛凝视着从前的自己。眼里可以有泪光,也可以有火u。 “你想要什么?吃的,穿的?”我脱掉富绅尸体的绸袍,裹在乞儿身上,又把他领到巷角的垃圾堆,抓起一把黏糊糊的东西,往自己嘴里送。 用力咀嚼着嘴里腐烂的馊味,我对他笑了笑:“你看,活下去很难,也很简单。我们有自己的手,所以不需要哀求。同样是垃圾堆,弱者看到的是绝望,强者可以找出希望。” 小乞丐呆呆地看着我,鼻血缓缓淌过青筋绽l-的脖。我神识一凝,破坏六字真诀贯入对方意念,将法诀深深印入他的脑海。承受不住这样的传法方式,小乞丐当场晕了过去。我从如意袋里出一颗洗髓伐的丹丸,塞入他的嘴。 “走吧。”我对默默无言的鸠丹媚道。晚风如梦,我从灰暗发臭的巷角,走向华灯璀璨的街市。我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走出来。 “你想改变什么呢?给了他破坏六字真诀,真的有用吗?他会不会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强者?”月魂忽然问我。 “至少,我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不如说,你摆布了他的选择。” “选择只能由自己做出。”我淡淡地道,“月魂,我知道蚀魂壑的双头怪令你心情低落。但无论是糟糕的万丈悬崖,还是壮美的海阔天空。无论是腐烂,还是重生,都是选择的一部分。既然做了,就要有承担的勇气。坚持的意念,仍然要继续坚持下去。” 月魂沉默了许久,道:“谢谢你,我明白了。” “你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洒然一笑,和鸠丹媚向对面的怡un楼走去。锦烟城里人、妖表面上相安无事,明显是各方势力达成的某种平衡。清这座城的明暗势力,也许能找到夜流冰此行意图的蛛丝马迹。而打探消息,j院是最好的地方。怡un楼,则是锦烟城j院中的头牌。 两个龟奴殷勤地撩开珠帘,浓妆抹的老鸨迎上前来,兰u指将鸳鸯丝帕抖成一团u:“啊呀,两位大爷真是in拔威武,一表人。快快请进,有相熟的姐儿没有?两位大爷好像是新来的吧,先打茶围再开u局?” 鸠丹媚直翻白眼,我俩现在的丑陋装扮,和威武一点不沾边。“打茶围就省了,直接开局吧。多叫几个红牌倌人来,老有的是钱”我刻意粗声粗气地嚷道,拿出十来颗圆滚滚的夜明珠,胡塞入老鸨肚兜,顺势在她丰满的n脯上捏了一把。 “哎呦,大爷说笑啦。”老鸨费力地从ru沟里掏出夜明珠,神-明显冷淡下来。“如今这个世道,夜明珠可值不了什么钱,打茶围都勉强,就别提叫红倌人啦。” 我哼了一声,又出几颗芳香扑鼻的丹:“现在够了吧?” 老鸨细看了几眼丹成又闻了闻,脸上立刻笑成u:“上等补气太岁丹四颗,够叫两个好姑娘开一桌筵席啦。” 世中的老鸨,也成长为材专家了。我目光扫过大厅,底楼的客人大多法力孱弱,举止粗鄙不堪,显然没什么显耀的身份。略一踌躇,我抬足向楼上走去。 老鸨陪笑拦住了我:“对不住啦,两位大爷。二楼是贵宾,今晚刚好是锦烟城的第一u魁,清倌人小凤仙挂牌出的日,几颗补气太岁丹恐怕 “瞎了你的眼老难道不是贵人,就不能睡睡小凤仙?”我一瞪眼,再加上一株碧青的万年灵芝草。清倌人挂牌也就是要拍卖第一夜,当地的显赫角-多半不会缺席,正是窥探他们背后势力的机会。 老鸨立刻被一根草压弯了腰,乖乖领我们上楼,亲昵地咬着我的耳朵嘀咕:“城里的头面人物可都在楼上了,他们不太好说话,客官需谨慎些。” 与嘈杂的底楼不同,楼上环境雅致。华丽斑斓的凤凰孔雀羽铺毯,鸳鸯蝴蝶绣锦糊墙,龙魂木嵌u鸟云母屏风做隔。顶壁悬着一颗大如头颅的浑圆宝珠,半边幽黑如墨,半边明耀流辉。宝珠缓缓转动,珠孔内喷出一缕缕虹彩烟雾,辉映忽亮忽幽的珠光,散出馥郁麝香。 厢四周,八张琉璃镶珠桌案错落摆开,各有一伙人高踞座上,轻声谈笑,拥美吃喝。老鸨迅速为我们开出一桌,娇的女罗裳半透,鱼贯般端上各-菜肴瓜果。 突兀落座,我和鸠丹媚顿时成为众人焦点,几十双目光齐齐望来,或疑观察或冷厉审视或面无表情。 “哈哈,这里的女人比下面灵光多啦。”我故作粗鲁地抱住一个递茶的美娇娘,贪婪索起来。这里靠近角落,透过半开的斑竹碧纱窗,可以远眺夜-下的浣u江。 “大哥,小凤仙人在哪?俺们可是带足了银来的”鸠丹媚也装模作样点了两个姑娘,左搂右抱,嘴巴啧啧有声。 “放心,有钱就是大爷,何况咱们还带了几株罕见的草。今晚咱们哥俩肯定是要开头荤的”我猛拍n脯,王霸之气四溢,怀里的美女娇嗔地扭动腰肢。 几伙人的目光先后收回,脸l-不屑之恬噪”正对桌一个青衫人森然喝道,目光犹如厉电来,“再废话,就滚出去” 并不回骂,我喷出嘴里的果核,干瞪着他,气势毫不示弱。想尽快打入这些人的圈,我必须招摇。但又不能过于挑衅生事。其中分寸,要仔细拿捏妥当。 “小,你瞪谁啊再瞪挖了你的狗眼”青衫人周围的几名彪形大汉纷纷喝骂,u出腰间佩刀。 我霍然起身,在几名大汉作势y-扑前又坐下,用-厉内荏的口ěn嚷嚷,“大家评评理,难道咱看看人都不行?” 鸠丹媚配合乖巧地搭上我的话:“咱们两兄弟不想找事,只想和小凤仙睡觉” “秋轩兄不必着恼。这两位朋友都是直爽汉,说话自然少了点顾忌。大家都是来捧小凤仙的场,何必喊打喊杀,惊吓了u魁娇娘?”邻座的一个老头着山羊胡,笑眯眯地道。 “哼,看在李老哥的份上,秋某不和这等粗货计较。”叫秋轩的青衫人摆摆手,大汉们听命坐下。 “秋轩,人类,法力相当于转态妖力,算是二流好手。”妙有道境令我对秋轩修为测无遗,我转而留意起李老头。他虽然也是人类,却至少有末那态的实力。如果对方不是隐世高手,必然是清虚天、吉祥天的人 再瞧另外五桌,其中三桌是妖怪,妖力最强的一个妖气完全内敛,常人难察,赫然达到了末那态的修为。剩下的人类里,有两个清俊的中年男居然是空的道境 小小一座怡un楼,真是藏龙卧虎啊。端起白y-茶盏,我一饮而尽,心中腾地燃烧起沸腾的战意。 且看我如何在这里,只手翻云,覆手为雨h更新最快wcaizige 第二十一册 第八章 愿者上钩 第二十一册第八章愿者上钩 “大爷是远道而来吧?看着脸有些陌生。”怀里的女剥开了葡萄皮,挤出晶莹剔透的果递到我的嘴边。“如今世道路上不好走哩。两位大爷敢孤身闯一定很厉害吧?” “嗯嗯。”我一口含住对方的un葱y-指,伸舌n了n白嫩指尖沾着的绛紫-果汁,贪婪un吸,一副急-鬼的模样。这个女人似乎在探我的底,如此看来,这家j院也不会简单了。 “大爷,瞧你,把人家的手都咬肿了。”女撒娇地u回手掌,娥首却依偎过来,有意无意地问道,“大爷是做哪一行的?身这般壮实。” “我的小乖乖,老更壮实的东西你还没瞧见。”我满脸yn笑,大手掀开她的银丝藕纱裙,在白皙的小腹上肆意搓,忙得不亦乐乎,连脑袋也凑了下去。眼角余光却紧紧瞄着女的神情,几乎在同时,女瞥了一眼东首的清俊男,旋即又和我调笑胡闹。 清俊男颔蓄长髯,修剪得洁美黑亮,顾盼之间,颇显优雅风姿。他接过剥开的丹蔻橙,将鲜红似火的橙在青y-碟上沾了点雪盐,方送入间。光是这个动作,我就断定,此人一定系出名家世优贵。换作是我,哪会麻烦得吃橙还要沾盐?加上空的道境,此人多半来自清虚天。只要和他一j手,我就能完全确认。凝神聆听了片刻,周围的人都称呼他为美髯公,正是这家怡un楼的老板。 清虚天的高手在这里开j院,傻瓜也猜得出有猫腻了。我心不在焉地把玩怀里女人,暗自忖道,怡un楼是清虚天在红尘天的情报网?这和夜流冰此行有没有关系?我要否要借机生事,挑起各方势力的冲突,令他们暴l-更多的东西? “美髯公,小凤仙也快梳妆打扮完了吧?”那个末那态的妖怪啃着猪ui,嘴里含糊不清地道。 “霸天虎,你小急什么?等不了的话就地解决好了。”不等美髯公答复,邻座的李老头冲着末那态的妖怪抢白道。 霸天虎眼中凶光一闪,似要发作,又强行按捺下来:“我倒是可以就地解决,只是你李老头,怕连这个能力都没有了吧?” 座上的妖怪一阵哄笑,污言垢语齐喷。李老头了山羊胡,好整以暇地道:“有没有能力不是空口白话说出来的,要试了知道嘛。”侧过首,转而与鸠丹媚寒暄起来:“小哥贵姓?是来锦烟城做买卖的吗?” 鸠丹媚从容答道:“咱叫林虎,和大哥林龙都是采为生。听说锦烟城的女人漂亮,特地来玩玩。” “虎弟,你怕什么?”我粗鲁地喊道,“咱哥俩虽说采为生,但有时也干没本钱的买卖听说这里得很,只要拳头硬,就能发横财”鸠丹媚的-鬼说辞,根本瞒不了真正的老狐狸,与其让他们探测我们的底细,不如显示出一个活脱脱的强盗本反而不会引人生疑。 听到我的话,大多数人都显得不屑一顾。秋轩哼道你要敢在锦烟城胡作非为,秋某保证你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我一把推开怀里的妖娆,狞笑道:“我呸,老偏不信这个邪谁要是活得不耐烦,尽管来试试老的拳头”打定主意,要高调地嚣张一把。锦烟城既然有清虚天的势力,难保就没有吉祥天的势力。如果能引起对方关注,和吉祥天联络上,双方大可以携手合作。 “砰”秋轩手掌含怒一合,将水晶盏捏得粉碎。“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粗鲁污浊的蠢物,你也配来此处?”他厉声道,目光缓缓掠过在座众人,“各位,这个蠢物想试试拳头,不知哪位有兴趣指点一下?” 我霍然起身,乜斜地瞧着秋轩。他也算是个角自己不动手,想要挑唆别人出头。能在锦烟城出道的,果然都有几根弯弯肠。 “林龙小哥拳头硬,自然胆气壮,秋轩兄何必大动肝火呢?美髯公还没有发话,你岂不是喧宾夺主?真要动手,也得等美髯公首肯是。”李老头看似劝架,实则火上浇油,又对我笑道,“秋轩兄是锦烟城昔日的城主,难免火气旺一些。” “既然是以前的城主,那么现在就不是了。”我打了个哈哈,难怪秋轩会对我发难,原来是借机发泄n中的不满。现在的锦烟城乌烟瘴气,各方势力纠缠盘踞,不再由他说了算,自然不爽。而李老头至少透l-了两条消息。第一,秋轩是这里的地头蛇。第二,美髯公的势力足以令秋轩低头。 美髯公神-淡然:“小凤仙的梳妆还要等上一会,各位若是嫌闷点热闹出来也无妨。” 李老头嘿嘿一笑:“林龙老弟,是驴是马,就拿出来遛遛吧。俗话说,美人爱英雄。你要是拳头真够硬,小凤仙说不准就看上你了。” “谁能摘得小凤仙,凭的是丹法宝,和拳头可没什么关系。”西首,一个胖财主模样的人懒洋洋地道,无聊地转动着手上的血玛瑙扳指。此人服饰镶金戴珠光宝气晃得人眼u。同伴是一个瘦小的汉,也是富贵装扮,浑身上下能挂珠宝的地方都挂满了。他俩这一桌颇显独特,是唯一没有叫j女服的。 “咱手里有的是好草,还怕小凤仙u落他家?”我用力拍拍腰包,挑衅地瞪着秋轩。后者的随从已经忍耐不住,只等秋轩一声令下,就要拔刀相向。 “小你实在太狂,让俺阿里巴巴来教训教训你。”无论在哪里,不长眼的出头鸟总是有的。一个白脸妖怪勒紧-带,当先跳了出来。身后众妖叫嚣呼喊,把果皮骨向我雨点般扔来。 我一个箭步冲到场中,对阿里巴巴拱拱手:“朋友,咱和你没什么过节,何必动粗?”这伙妖怪相隔霸天虎一桌甚远,席间也无j谈,应该并非一路。如果霸天虎是魔刹天暗的钉,那么阿里巴巴就不会是。 阿里巴巴仰头狂笑:“你们听听,龟儿害怕啦小,想要活命,乖乖把身上的草全j出来,然后磕上三个响头,俺就饶了你。”拔出背后双钩,耀武扬威地晃了晃。 我心中发笑,搞了半天,对方是想谋财。李老头在下面自言自语:“同行是冤家,强盗也一样啊。”分明指阿拉巴巴一伙干的也是没本钱的强盗买卖。我顿时心中雪亮,强盗抢劫,就要销赃卖个好价钱。秋轩身为锦烟城的地头蛇,是提供这方面渠道的最佳人选。既然双方合作,阿里巴巴为秋轩出头就顺理成章了。 “去你姥姥的”我大吼一声,挥拳击向阿里巴巴。法术、妖力一概不用,单凭元力,足够收拾这个转态的家伙了。 阿里巴巴稍稍侧身,双钩上下展动,寒光直奔我的小腹、膝盖两处。“梆梆”两声,我不退不挡,任由钩刃扫中自己。阿里巴巴一愣,我的拳头已击上对方n膛,“砰砰砰”,虽说一拳可力毙对手,我还是连续用了几十拳,打得阿里巴巴n口碎裂,把尸体一脚踢开。 怒喊叫骂声中,阿里巴巴手下的妖怪全都冲了出来。我照旧不管对方刀剑加身,只是挥拳猛攻,横冲直撞,给人以不懂术法的莽汉印象。一盏茶的功夫,地上躺满血淋淋的尸体。 “老不想惹事,但也绝不怕事”我伸舌n了n拳头上的鲜血,直愣愣地喊道。 满座议论纷纷,秋轩面下不去,一撩衣摆,就要上场。胖财主重重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道:“打一场就够了,难道还要一场接一场闹下去?我们来捧小凤仙的场,可没兴趣看死人。” “金福兄说得是。”独坐一隅的中年英俊男忽然发话了,他峨冠博带,宽袍广袖,一直斜靠在怀里,眯着眼睛打瞌睡。如今双眼忽睁,犹如虚室电闪,使人不敢直视。 美髯公微微一笑:“丹石公开了口,秋轩你就忍耐一下吧。小凤仙也快出来了,你就别惊吓佳人了。”目光与丹石公在空中一触,各自避开。 秋轩对丹石公也十分忌惮,怨毒地盯了我一眼,闷头坐下,一言不发。 美髯公,丹石公,这两个“空”的高手显然都用了假名。这也意味着,他们的真名可能会暴l-身份。我暗自思量,瞧双方的神似乎颇有渊源,但又并不合拢。锦烟城的形势,还真够复杂的。 “果然是一条过江龙啊”李老头举杯向我致意,口中大声赞道,“林龙兄弟,你身负何种神功,居然刀枪不入?” “咱大哥曾经吃过一颗昆吾果”鸠丹媚左顾右盼,一派狐假虎威的神态。 四下里一阵哗然,美髯公也微微动容,忍不住发问:“世上真有昆吾果么?”据传产自至yn至寒之地的昆吾石,如果常年受地火烘烤,就能结出一种叫做昆吾果的奇物。一旦服食,全身肌会比昆吾石还要坚韧。这本是北境荒诞不经的谣言,试问至yn至寒之地,又哪来的地火呢?空空玄明确告诉过我,昆吾果是北境大众的臆yn产物。 我向鸠丹媚投去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谁说没有昆吾果?咱就是活生生的例。但那个鬼地方太恐怖了,我可不敢再去了。不然摘上几万个,保准大发横财。” 四周一片轰然,众人的眼睛都红了。“几万个?”李老头眼珠转,“林龙兄弟别拿大伙开涮,昆吾果这种传说中的珍品,一个也多了,何况上万?” “老骗你不是人那座昆吾石山就在地沟下面,一半黑一半红,黑的一面光秃秃得滑不溜手,红的一面结满了椭圆的大果”我摆出被冤枉的义愤表情,心道我不是人,是人、妖、魅的合体。 美髯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情故作平淡:“地沟下的昆吾石山?这倒是奇了,不知是哪处地沟?” “就在红尘天的” “大哥” 我看似鲁莽地脱口而出,鸠丹媚看似为了保密而喝止,两人配合得衔接自如,天衣无缝。从我击杀阿里巴巴,高调出场开始,鸠丹媚就察觉出了我的意图。借着李老头的发问以及元力的特她编造出虚乌有的昆吾果引各方觊觎。几万个昆吾果,意味着几万刀枪不入的军队。在战火连天的北境,还有比这更人的东西吗?即使梵摩和楚度见了,也得动心啊。如此一来,锦烟城的各方势力会和我主动接触,不管是硬b还是软暗藏的身份都会自动浮出水面。最关键的是,夜流冰也在锦烟城,很快就会得到这个消息。他将如何行动?他和城里的哪些人会有接触?一路顺藤瓜,我们大有机会找出夜流冰此行的真正目的 “姓林的,你真见过上万颗昆吾果?”霸天虎浓眉轩扬,把怀里兀自撒娇的j女推开。 我心叫第一条吞饵的大鱼来了,刻意吞吞吐吐地道:“这个嘛,那个嘛,咱常常管不住自家的嘴,各位就当我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哈哈,小凤仙怎么还不出来?”我知道越这么说,对方就越相信昆吾果真有其事。 霸天虎森然道:“你耍我们?我等可不是供你消遣的。来人,替我拿下这个骗”身后的妖怪如狼似虎地冲出。 “且慢。”李老头慢条斯理地道,“林龙兄弟只是开个玩笑,没什么恶意,霸天虎你又犯什么浑?美髯公的地盘,由不得你作威作福。” 霸天虎双手按住桌,身前倾,犹如作势y-扑的饿虎:“老匹夫,你真要和我作对?” 李老头从腰间u出旱烟袋,在鞋底敲了敲,点着石火,美滋滋地吸了一口:“我和林龙兄弟一见如故,瞧不得他被人欺负。谁要对他动手,就得掂量掂量。” 第二条大鱼上钩我对李老头一抱拳:“多谢李老哥仗义相助。”掏出一大把万年白线茯苓,在他桌上“哗”地撒开。“一点小意思,还请老哥笑纳。” 众人瞠目结舌,万年茯苓只能算是非常普通的材,但白线的万年茯苓价值连城,服用后至少能长上几年功力。我这般浑不在意地送出去,可想而知,我身上有多少珍贵的顶级草。上下一对证,关于昆吾果的消息又确实了几分。 “人傻,钱多。”众人瞧我的眼神越来越灼热,每一张脸仿佛都化成了雪亮的爪牙和亮晶晶的口水。 “林兄弟快快收回去,我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李老头客套推让了一番,收好万年白线茯苓,连连称谢。 我心中一动,这等珍贵的材,李老头随手放进怀里,并不多瞧几眼,显然不太稀罕。晃动着手里的旱烟袋,李老头道:“从今往后,林兄弟就由我罩着了。” “老匹夫,你罩得了吗?”被j怒的霸天虎轻按桌,茶盏碗碟如同弹珠跳起,在半空变化成五-斑斓的毒蚊怪虫,“嗡嗡”地向李老头飞去。 “雕虫小技。”李老头不慌不忙地吸了一口旱烟,一团烟雾呼地喷出,烟雾过处,毒虫纷纷坠落,落地时化作碎裂的杯盏。 “砰”,霸天虎面-紫气一闪,上前跨出一步,整个地面猛然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凶兽正要从地下钻出。李老头面-凝重,狂吸旱烟,一团团烟雾j烈涌动,绕着他聚而不散。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洋洋盈盈的弦乐声忽然响起,一个美妙悦耳的女声袅袅传来:“有劳诸位大爷久等,凤仙姑娘已经准备好了。” 我不由一愣,这个女人的声音似曾听闻。转念间,弦乐丝竹声大作,极尽宛转缠绵。屏风后冉冉走来十来个美貌婢女,彩云拱月般簇拥着一个身披绛红蝉翼纱的粉黛佳人。 为首的婢女美目流转,娇滴滴地道:“凤仙姑娘来了。”声音令人骨头发酥,越听越熟悉。再仔细审视,为首的婢女,以及这个名叫小凤仙的清倌人,居然全是我的老熟人最要命的是,婢女目光与我相触,顿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之分明认出了我h更新最快wcaizige 第二十一册 第九章 竞价 第二十一册第九章竞价 我的心骤然一沉,在镜瞳秘道术测之下,若有若无的红-火焰在婢女全身窜跃,铁证如山地验实了对方的身份。 赤练火这个婢女是魔主座下的赤二郎赤练火 千算万算我也没算到,竟然倒霉地撞见了赤练火,还被她识破了身份。一旦从赤练火的樱桃小嘴里叫出“林飞”两个字,后果不堪设想,魔刹天在锦烟城的眼线会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播出去,我一路来的隐忍筹谋就此泡汤。跑了夜流冰不说,还会令楚度生出警觉。 “好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听到你的声音,大爷的魂都掉了。”我抢先狂笑一声,大步跨至赤练火跟前,强烈的杀机涌上心头。这个女妖虽然和我有过一点香火情,但今时不同往日,身为楚度的心腹,她怎会任由我在此兴风作 “这位大爷是赤练火娇躯微微后仰,似惊吓似娇羞地瞟了我一眼,明知故问道。四目相对,我紧紧盯着对方表情的细微变化,脑中意念急转。杀了赤练火灭口?势必会遭来众人的疑心,甚至当场翻脸,大打出手。除非我能一口气屠尽整座怡un楼,不放过一个活口。然而即便如此,也同样会惊动夜流冰,因小失大。 怎么办?不能杀,又不能白白放过她。我急得好比羝羊触藩——进退两难。转息间,我已察觉到四周投来的狐疑目光。正主小凤仙刚刚出场,我却突兀地卯住了一个婢女,想不惹人生疑都难。 “哈哈,这个婢女娇小玲珑,倒是合大哥一贯的口味”鸠丹媚在身后嚷道。“咱更喜欢高挑一些的小凤仙。大哥,不如把小凤仙让给我吧。” 我暗赞一声,鸠丹媚确实机灵,瞧出了我的不对劲。接下她的话茬,我地道:“我看这个小美人比小凤仙更够劲怎么样?陪大爷一晚上,要多少珠宝丹尽管开口“不容分说地伸出手臂,一把将赤练火搂在怀里,左臂粗蛮地勒住她软绵绵的小腹,右手紧贴她的背心,法力呼之y-吐。赤练火胆敢说话,我就不得不孤注一掷,实施灭口的下策。 赤练火背脊微微一僵,显然察觉出了我的威胁之意。“大爷别开玩笑了,奴婢蒲柳之姿,地位卑下,怎有资格奉大爷?”她并不挣扎,也不呼叫救命,只是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美髯公。 “小美人放心,咱哥俩不会少了你的渡夜资。”鸠丹媚从怀里拿出一大把香气扑鼻的丹丸,在几案上滴溜溜地铺开。 “小美人,大爷看上了你,就是你的福气。还不乖乖伺候,罗嗦什么?”我忽然心生一计,左臂发力,将赤练火反转过来,面目厮摩相贴,大嘴贪婪啃。 四周一阵动,秋轩忍不住喝骂:“好一个放肆的狂徒诸位,他分明不把我等瞧在眼里” 我不管不理,垂落的衣袖遮住右手,悄悄掏出一颗暗黄-的丸,借助脸的轻薄动作,把丸巧妙塞至赤练火的边。 赤练火面-微变,娥首一摇,似要挣扎。我左掌法力半吐,实质般的杀气锁住对方筋脉,令她动弹不得,右手轻捏赤练火下颚,b得她嘴半张。 “林龙朋友,你这是做什么?”美髯公冷哼道,长袖一拂,一道灼热的气劲破空袭来,还未近身,周遭的空气就像烈焰沸腾,透出澄澈的青 纯青炉火美髯公是清虚天第四名炉火峰的人 “小美人的嘴巴好甜,再亲一口。”我大嘴凑上,拇指一翘丸无声无息弹入赤练火喉中。“轰”,一朵青-的火焰在我后背炸开,我装作不敌,跟跄跌退,心知美髯公这一击已留了余地,并不想将我赶尽杀绝。 “咱家鲁莽了,美髯公多包涵。不过我确实很中意这位小美人,美髯公开个价吧。”我n了n嘴意犹未尽地道。服下我的丸,除非赤练火把楚度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否则绝不敢轻举妄动。 美髯公声-一厉:“她是本人的岂容你放肆?”顿了顿,表情转缓,“若是林龙朋友和她你请我愿,我自然不会bn打鸳鸯。若要强买强卖,就算你用昆吾果的消息j换,也没得商量。” “那太可惜了。咱家只想快活一晚,没兴趣做什么长久夫妻。”我摇摇头,回身落座,心中颇感不安。美髯公出头维护赤练火,多半了解对方的真实身份。那么所谓的怡un楼,很可能就是清虚天与魔刹天的秘密联络站点。大战在即,夜流冰偷偷赶来此处,必然大有所图。一旦吉祥天与魔刹天大军僵持不下,观望的清虚天就成了决定胜负的大砝码。如此不安定的因素,吉祥天理应有所防备。 李老头,丹石公,秋轩,胖财主金福,究竟谁是吉祥天的人呢?正思量间,李老头举盏对我轻笑:“瞧林龙兄弟的样,莫非认得这个婢女?” 我打了个哈哈:“咱认得天下美女,奈何她们不认得咱啊。”对赤练火**地勾勾手指,“小美人,陪夜不成,过来陪个u局总行吧?” 赤练火向美髯公投去征询的目光,见后者默然应允,姗姗而来。“多谢美髯公成全。”我急不可耐地将赤练火拉入怀里,上下其手。 盈盈弦乐声复又响起,十来个婢女罗袖舞动,霞裳飞扬,围绕着小凤仙翩翩起舞,犹如鲜亮的u瓣此起彼伏地舒展。小凤仙则是娇的u蕊,随着丝竹的节奏,曼妙摇曳,轻灵旋转,飘带上缀着的粉紫-珠片挥洒出闪耀的彩光。 凝神注视着小凤仙秀美而漠然的脸,我禁不住生出物是人非的惘然。多年前,她曾是红尘天的千金小姐,颠三倒四派掌之女何赛u,现在却沦为任由采摘的野u。 “林大爷长得好生健壮,是第一次来锦烟城么?”赤练火婉转娇臂轻舒,手指在我腰间软划动。我蓦地一震,她分明在我腰上悄悄写字:“林飞公,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你居然从鲲鹏山逃了出来。” “嗯,咱来锦烟城瞧瞧,有什么大买卖可以做。”我轻咬着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道,手掌在她馥郁的小腹游走,指尖缓缓勾划:“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虽然公的身材、相貌都已经乔装变化,但你的眼睛无法改变。你的瞳孔还是那么亮,那么烈,像是隐藏在深处的黑-火焰,充满新鲜的生命力,充满索求的渴望。”她的手指仿佛一片温柔飘过的羽只是比过去多了一点点yn冷。” 我微微一愕,彼此只见过两面,哪能单凭眼睛就认出我来?想起当年在清虚天芙蓉塘,古里古怪说过的话,我不由心中微动,难不成这个女妖对我存了几分情? “公请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 “你不会害我,服下的毒丸就不会发作。我的行踪不容泄漏,在我平安离开锦烟城之前,会给你解的。”我收敛绮思,我可不敢将自身的安危,寄托在莫须有的男女情上。 “我天生火体,任何毒入腑都会被自动焚化,起不了效用。何况公给我服下的丹丸,应当是黄莲心、沙椒籽之类的物提炼而成,虽说味苦辛辣,却根本不是什么毒丸,而是排毒舒气的良 我又吃惊又有些尴尬。赤练火说得没错,情急之间我哪来什么毒只能挑一颗味涩-黑的丹丸,吓吓她而已。既然她清楚这一点,还肯主动坦诚相告,足以证明对我没有恶意。 “既然你不打算出卖我,岂不等于背叛了楚度?”我试探着问道。 赤练火的手指在我背上停住,始终没有给出回应。我续写道:“姑娘这番恩义,他日林飞必有回报。魔刹天如今气势虽盛,但刚不可久,无论人脉、丹法宝还是凝聚力、号召力,都比不上具有深厚底蕴的吉祥天。看似势如破竹,其实如履薄冰,稍有差池,魔刹天便万劫不复。你何必跟着楚度一条道走到黑呢?不如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赤练火依然沉默,不发一言。我得寸进尺地写道:“锦烟城各大势力分布如何?李老头这些人,背景都不简单吧?” 赤练火犹豫许久,写道:“我不会出卖公,但同样不会为了一己之出卖魔主大人。公不要为难我了。”她y-颈微仰,眼中流l-出担忧之你为何一定要和魔主大人作对呢?魔主大人天下无敌,你怎会是他的对手?” 我暗感头痛,楚度早已在魔刹天建立了不败的神话形象,想要妖怪臣服于我,除了施耍yn谋手段之外,似乎还需要堂堂正正地击败楚度一次。除非我也迈入阿赖耶态,臻至知微境界,不然单挑绝无胜算。 “琮丝竹余音袅袅绕梁,场上一曲舞罢,众婢女宛如柔弱垂柳,匍匐在地,何赛u弯成月牙形的纤腰徐徐in起,双袖j叉,向在座众人深深道了个万福。 “好”秋轩击掌赞道,“骤雨沥沥惊幽兰,绡雾浮y-蟾。锦鳞流烁鱼龙跃,彩羽抖凤雀飞。凤仙姑娘的舞艺果然是怡un楼一绝。在下抛砖引愿出雪l-丸一瓶,总共一百零八颗雪l-丸,以求凤仙姑娘的垂青。”拿出一只细颈黄y-瓶放在桌上。 雪l-丸安神养气,是防止修炼走火入魔的极品丹用来购买一个j女的第一夜,实在得不偿失。反复斟酌何赛u的身份,我若有所悟,颠三倒四派昔日的后台是罗生天,而吉祥天打着光复罗生天的旗号与魔刹天作战。因此何赛u的归属,也算是牵涉到了吉祥天的颜面。今晚的清倌人摘牌,恐怕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耳听李老头叫道:“区区几颗雪l-丸,就想抱得美人归吗?我送上母双命虫一对,盼与小凤仙共效于飞。”袖中“嗡嗡”飞出两只晶莹剔透的怪虫,一大一小,母虫大如鸽卵,腹部鼓圆,头似美人脸;虫小如蚊蝇,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 四下一片哗然,个个l-出震惊之显然母双命虫是了不得的宝贝。神识内的螭怪叫一声:“母双命虫也舍得拿出来?这个小凤仙到底什么来头?” 我赶紧追问,螭道:“母双命虫原产于灵宝天,堪称顶级的逃生法宝。通常母双命虫的主人,会随身携带母虫,而把虫藏匿在秘密之所。当遭遇强敌,危在旦夕之际,只要捏死母虫,就能瞬息穿越万里,被送至虫的所在地,从而逃脱劫难。几十万年前,母双命虫就在灵宝天灭绝了,眼下这一对,估计是北境最后剩下来的孤种了。” 难怪叫母双命虫,有了它,等于多出了一条命。我暗自狐疑,这么稀罕的宝贝,谁肯拿出来j换一夜的风流?如果李老头是吉祥天的人,一个何赛u,值得吉祥天如此破费吗? “李兄好大的手笔连保命的东西都舍得拿出来。”丹石公长叹一声,“即使在下倾尽所有家当,也拿不出比母双命虫更珍贵的宝物了。先贺喜李兄,成功摘得美人归。” 李老头猛吸了几口旱烟,干笑道:“凤仙u下死,做鬼也风流。”扭过脸,得意洋洋地瞧着霸天虎。 霸天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踌躇许久,闷声道:“老也不献丑了。” “看来小凤仙今晚的恩客,非李兄莫属了。”美髯公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我的身上:“林龙朋友,也只有昆吾果的消息,比得上这一对母双命虫。你可有意出价吗?” “美髯公且慢”我正要设法推托,金福忽然站起身来,慢吞吞地道:“鄙人愿出葳蕤翡翠一枚。”捧出一个六角锦盒,郑重其事地打开,盒中盛着血红的泥土,一块透如冷泉的翡翠静卧在红泥中。翡翠表面略有凹凸,生长出一株株细如发的碧草,散发幽幽香。 此物一出,满座骇然,做声不得。饶是我囊中丰厚,揣满了奇异宝,也忍不住眼红心热,生出了垂涎之意。 “真的是葳蕤翡翠”月魂震惊地叫起来,“他疯了吗?竟然用葳蕤翡翠来**?” 葳蕤翡翠称得上是一块活的它以丹砂朱泥栽植,沐月银泉浇灌,每过一万年,便能长出一株葳蕤草,食之可增百年法力。最珍贵的是,若将整块葳蕤翡翠炼化服下,可以提升道境,神奇之处仅次于逆生丸。 四周一片静寂,隐隐传来众人强行压抑的呼吸声。一双双痴贪似火的目光,足以将葳蕤翡翠燃烧成灰烬。秋轩把葡萄皮无意识地塞入嘴里,霸天虎的手掌攥紧了腰间的刀柄,丹石公一次次扶正古雅的峨冠,李老头手中的旱烟袋不小心烧到了胡。 呆了半晌,美髯公的声音都有些发抖:“金福兄不是在说笑吧?” 这枚葳蕤翡翠,买下几百几千座锦烟城都绰绰有余。如果落在楚度、晏采或是梵摩、天刑手里,一举突破知微也未可知。我猛然心头一震,今晚的小凤仙摘牌,奇诡悬疑之处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金福到底是何等来历?堂而皇之地拿出葳蕤翡翠,就不怕被灭口夺宝?何赛u身上又隐藏了怎样的秘密,引得众多势力竞相争夺?夜流冰的出现是否与此有关?一个又一个谜团浓雾般萦绕脑海,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耳听金福说道,“堂堂颠三倒四派的掌千金,哪里是一件宝物能比的?” 轰然一声巨震,狂风大作。“啪”顶壁上的宝珠猛地炸开,四下里骤然变得一片漆黑。h更新最快 第二十二册 第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十二册第一章山雨y-来风满楼 我不得不跟上夜流冰,因为那个人也必然一路尾随。夺到葳蕤翡翠的夜流冰,只会被他无情击杀。而我在没有明白夜流冰身负何种秘密使命之前,他万万死不得。 说来好笑,我们本是冤家对头,生死仇敌,现在我却要竭力保住他的命,充当临时保镖。 附近街道灯火通明,布满了清虚天、魔刹天的人手,正不停地调兵遣将,拦截布防,搞得好不热闹,但在真正的高手追逐战中,他们等同于中看不中用的摆设。我驾驭灰雾,贴着沿街的屋顶飞掠而过,神识遥遥锁住了夜流冰。 美髯公、丹石公、霸天虎纷纷打出彩焰信弹,召唤帮手。一时间,空中流光溢彩,哨鸣明暗辉映的夜-下,夜流冰的行踪愈加多变难测。多日不见,他的道境也迈入了“空”,渐渐甩远了丹石公、美髯公等人。 看情形,夜流冰不想暴1-自己的身份,所以适才抢夺葳蕤翡翠时,他匿伏在怡un楼外,没有选择直接出手。他也清楚,独吞葳蕤翡翠等于得罪了清虚天,在战争的紧要关头,此举不好就会因小失大,导致魔刹天与清虚天的盟约生出裂痕。至于六个夺宝的妖怪,反正不是被烧成灰烬就是自爆,死无对证。 身形忽闪,夜流冰消失在一幢灯火通明的豪楼内,然而神识明确无误地告诉我,那仅仅是一个幻影。丹石公、美髯公等人却笃信无误,直直地向豪楼方向冲去,边跑边出信号,调派手下把那一带重重围堵。 果不其然,几息后,夜流冰出现在东面的一座牌楼顶,身躯纹丝不动,紧贴楼匾,小心翼翼地藏在匾额宽大的yin影下。再过须臾,他突然展开身形,飞向南急掠,一会儿功夫,已行至锦烟城的南城墙头。 城已经关闭,近千名人、妖手执兵刃,把附近一带围得犹如铁桶。一连串火把犹如通红的长蛇,匍匐伸向浣ua江沿岸。 难道夜流冰要出城?我不由一愣,放慢了尾随的度,远远地吊在后面。不知夜流冰在打什么主意,绕着城墙一个劲地晃悠。片刻后,蹄声震哒,一队面人骑着凶兽,旋风般强行冲出城与拦截的人、妖展开ji战。 这时夜流冰掏出五彩金泥蒲扇,默念咒诀,葳蕤翡翠随之浮出扇面。他张嘴喷出幽深的梦潭,将葳蕤翡翠摄入。 我顿感不解,那个人怎么还不现身动手?难道眼睁睁地坐视夜流冰拿走葳蕤翡翠? 俯视城下厮杀的人群,夜流冰眼中1-出一缕森冷的笑意,将面黑巾紧裹住五彩金泥蒲扇,悄然丢下城去。下方ji战正酣,根本无人察觉。五彩金泥蒲扇转瞬没入人海,也不知被谁踩到了脚底下。 我心中恍然,五彩金泥蒲扇落在城口,事后终究会被现,旁人自然认为夺宝者已经逃离锦烟城。毕竟得到宝贝,溜之大吉才符合常理。由此可见,下面闯城的面人也是霸天虎一伙安排的疑兵。 换了一袭斗篷,罩上兜帽,夜流冰目光扫过四周,未觉有异,随即放心地潜回锦烟城。我正要跟过去,心头莫明一个惊颤,虚空内浮出共时jia点,将那个人的位置模模糊糊地标识出来。 刹那间,我遍体生寒,生死螺旋胎醴在体内疯狂旋转,头也不回,我抓起鸠丹媚全向前疾冲,右掌向后拍出青碧-的旋风。 一道诡秘隐晦的剑气,无声无息地从夜-里渗出,几乎贴着我的背心斩过。剑气余势未消,像渗透骨子的yin风丝丝袭来,旋即被“哀”化去。 “咦?”在我后方半丈开外,一截凸起的灰-墙垛出讶然的低语,凌厉披靡的剑气横空而出,斩向生死螺旋胎醴。 青碧-的旋风霎时吞噬了剑气。灰-墙垛再次出惊叹声,一道剑气犹如绕指柔,围着生死螺旋胎醴灵活游走。就像渔网裹住了鱼,剑气带动起生死螺旋胎醴,引向别处。 “我是林飞,天刑长老别来无恙?”没有丝毫迟疑,我当即表明身份,全身骨节肌扭动,恢复了原貌。至于鸠丹媚,我仍然用灰雾裹住了她全身,以免被天刑认出,引来不必要的冲突。 天刑仿佛一层薄薄的灰尘,附着墙垛随风扬起,银-的长从两侧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大半张脸。“林飞?”他哑然失笑,“我正觉得奇怪,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神秘高手,不但牢牢盯住了夜流冰,还躲过了我两次势在必得的刺杀。” 我心有余悸地道:“侥幸而已。”直到此刻我才了解,天刑最强的技艺并非正面对决,而是暗杀。掌握了物加上知微境界,天刑简直就是一个最完美的刺客,能随时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令人防不胜防。如果不是共时jia点及时感应,我多半已经受伤。 天刑缓缓摇头:“这绝非侥幸。想必你的神识异常敏锐,才会本能地察觉出危险临近。否则以你目前的妙有道境,不可能躲过我的刺杀。” 他这么自作解释,我乐得装糊涂。天刑脸上1-出玩味的神与楚度一战,你似乎有所感悟,法力大增。听说你逃出了蚀魂壑,又火烧了ua田?” 我心头一凛:“吉祥天果然人脉遍及北境,消息灵通。我自问焚烧ua田做得极为隐秘,想不到还是被人抓住了马脚。” “倒不是你1-出了什么马脚,而是除了刚刚逃出蚀魂壑的你之外,谁会去烧ua田?你想让清虚天当替罪羊,一来想得太过简单,以当前的局势,他们有什么必要和魔刹天翻脸?二来,你的嫁祸布置稍显粗糙,不足以使魔刹天采信。”天刑淡淡一笑,“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为你亡羊补牢,安排好一切弥补手段。就在上个月的清虚天名会议上,已经有人亲口承认了火焚ua田一事。” 我呆了半晌,比起这些老谋深算的骨灰级大佬,自己还是稍显稚嫩,需要多多磨炼:“现在我相信,魔刹天的落败是迟早的结果。”吉祥天的根须早已深深扎入各重天,深厚的底蕴令他们在战争中可以施展各种手段,充分打击对手,将积年潜藏的优势挥成胜势。 天刑神-凝重:“现在言胜为之过早。若是清虚天和魔刹天全力携手,我们也没有把握。” 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魔刹天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如果吉祥天能够全力支持我,便多出几分赢面。” 天刑点头道:“这个绝无问题,我会让隐无邪与你联络。对了,你怎会赶来锦烟城?” 我把现魔刹天运送材,继而一路追踪夜流冰的经过详细阐述,末了把自己的疑问一股脑儿道出:“天刑长老又为何赶来锦烟城?为何要屡次刺杀我呢?葳蕤翡翠何等珍贵,怎能落入夜流冰之手?还有李老头,他不是吉祥天的人吗?长老为何要杀他?” 天刑略一沉道:“李老头虽是吉祥天的探子,但他暗中和清虚天、魔刹天勾结,试图两头讨好,自然该死。我在怡un楼见你身手远众人,怕你抢走葳蕤翡翠,又见你一路死咬夜流冰不放,所以才下杀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葳蕤翡翠,是我们拿出来的,它必须落入夜流冰之手。” 我蓦地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旋即陷入了深思。 天刑缓缓抬,望着苍茫天际的一颗清冷孤星,轻叹道:“公子樱就要来了。” 天-忽然变得yin霾起来,灰暗的云层在上空翻涌,像弥漫开,淹没了天刑脸上微薄的光线。 恰是夜-最深浓的子时。 “这个消息绝对可靠。”天刑仿佛融化在了黑暗里,声音忽轻忽重,像是化作了空中飘忽不定的云团。“就在两天前的月圆之夜,公子樱孤身一人穿过清虚天天壑,秘密潜入了红尘天。以他的脚程,最迟后天即可抵达锦烟城。” 公子樱既然是秘密出行,天刑又怎会知道?我猛地一个ji灵,碧落赋内一定有吉祥天的卧底,而且对方的身份地位极高,才会对公子樱的行程了如指掌。我禁不住有些揪心,一旦吉祥天形势不妙,这个卧底随时可能会对甘柠真伸出魔爪,以她为人质要挟公子樱。 “这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我的心情仿如被浓重云翳笼罩的城墙,黝暗的四周被远方的火把一衬,愈显得yin森。 公子樱来锦烟城,十有**是为了会晤夜流冰。眼下这个异常敏感的时刻,公子樱和夜流冰秘密碰头,图谋可想而知。 “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天刑轻轻叹了口气,这意味着清虚天彻底倒向了魔刹天,吉祥天即将腹背受敌。 “你们还等什么?”我忧心忡忡地道,“如果继续在红尘天僵持下去,吉祥天只会遭到清虚天、魔刹天前后夹击,陷入疲于招架的被动局面。不如立刻转移主战场,直接攻入魔刹天,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现在即使我们想撤出战场,也办不到了。魔刹天和我们的大军对垒澜沧江将近一年,双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增兵,人马如同滚雪球越积越多,阵营越布越广,最后已经y-罢不能,形成无法避免的大决战。如今两个庞然大物互相牵制,谁也不敢ou身后退,否则不但声名受损,还会被对方趁势追击,导致兵败如山倒的大崩溃。”天刑的口气隐隐透着一丝苦涩,“仔细想来,我们怕是中了魔刹天的圈套。他们故意重兵布防在澜沧江一线,不断制造一些小规模的冲突,然后顺理成章地增兵使我们的兵力也随之投入,bi迫我们不得不和他们进行一场大规模的生死决战。” “魔刹天想要战决。”我和天刑都很清楚,战事的时间拖得越长,底子深厚的吉祥天就越有利,他们的各种后备资源能够逐渐挥作用,完全耗得起持久战。像现在这样一战定胜负,限制住了吉祥天的诸多优势,对他们极为不妙。最要命的是,观望的清虚天一旦在决战中奇兵杀出,后果不堪设想。 我沉道:“你们应该早就做好对付清虚天的准备了吧?” “莲华会上,虽然公子樱拒绝了吉祥天的好意,但我们仍然想方设法拉拢清虚天各大派,阻止他们和魔刹天结盟。我们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暴1-了吉祥天隐藏在清虚天的势力,令他们一一浮出水面,公然和公子樱唱起反调。” 天刑稍作犹豫,续道:“其实丹石公是我们的人,他表面上是步斗派的前辈名宿,昔日步斗派掌浮舟真人还比他小了一辈。” 我恍然大悟:“炉火峰的美髯公是公子樱的人?难怪他和丹石公之间有些不对劲。你们在锦烟城内安a丹石公,原来是为了监视美髯公和霸天虎的动向。” “我们竭尽所能,才使清虚天内部出现了分化。以步斗派、音煞派两大名为主的几百个大小派,强烈反对和魔刹天结盟,理由自然是楚度曾经挑战清虚,杀害了各大名掌教。星谷、炉火峰、璇玑宗、补天向来以碧落赋马是瞻,尤其在清虚天成千上万的中小派心目中,公子樱的话就是金科y-律。至于神通教以及新进成为清虚天名的天涯海角阁,则另持观望之态。”天刑话锋一转,又道,“虽然我们人单势孤,在清虚天内部决议会上被公子樱屡次三番打压,但也拖延了时间。直到今日,清虚天还难以做出正式出兵相助魔刹天的决定。” “所以天刑长老来到锦烟城,是为了破坏公子樱与夜流冰的会面,阻止双方布署战略联合计划。既然如此,何不杀了夜流冰,反倒将弥足珍贵的葳蕤翡翠拱手相让?”我不解地问道,此时,下方的厮杀声渐渐远去,闯出城的那伙人几乎被尽数斩杀,只剩下几个逃出重围,被大批人马一路衔尾急追,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天刑微微摇头:“杀了夜流冰,也改变不了清虚天与魔刹天的结盟。我之所以来锦烟城,是为了保证葳蕤翡翠能够顺利送到夜流冰的手上,而不是让公子樱得到它。” 我心中一动:“在魔刹天的众多妖怪中,夜流冰对楚度最是死心塌地,所以他一定会把葳蕤翡翠奉敬楚度,决不会i吞。我明白了,这块葳蕤翡翠是假货?又或是暗含剧毒?” “假的葳蕤翡翠怎么骗得了楚度?何况楚度的法力足以化解任何剧毒。”天刑踌躇许久,似是终于做出了决定。“告诉你也无妨,以你目前的实力,这件事也许还需要你出手相助。” 深深看了一眼我身后的鸠丹媚,天刑束声成线,以传音入密的妙法将整件事的谜底原原本本地透1-给我。 “什么?金福他们是自杀?”饶是我如今城府深沉许多,也不由目瞪口呆。 谁也不曾想到,金福二人竟然都是吉祥天的探子,他们的死完全是故布疑阵。f 【……第二十二册第一章山雨欲来风满楼……】a!! 第二十二册 第二章 红尘盟 第二十二册第二章红尘盟 “金福二人已死。”我喃喃地道,“整个计划的破绽自然就没了,还会令清虚天和魔刹天彼此猜忌,生出嫌隙。” 像葳蕤翡翠这样的宝贝,只有傻子才会拿出来给别人。楚度就算得到了葳蕤翡翠,也会怀疑其中暗藏猫腻,在查出真相之前,不会轻易服食炼化葳蕤翡翠。但金福二人一死,所有的线索就此掐断,留下的种种疑团无从追查。 楚度最终会不会服用葳蕤翡翠呢?若是不断给他压力,若是出现一个足以和他匹敌的高手,若是魔刹天的形势变得恶劣 “你考虑得怎么样?”天刑忽然问道。“有你加入,我们也多了一分胜算。” “难道我有拒绝的理由么?”我沉默片刻,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能动甘柠真。作为补偿,我会提供一个足以和楚度匹敌的绝顶高手,为你们的计划打响头阵。” 天刑霍然-变:“北境还有这样的高手?他又怎会心甘情愿受你驱使?” 我淡淡一笑,眼前浮现出晏采子的身影:“放心吧,到时候我会让楚度主动找上他的。” 天刑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慨然应允。 我又道:“葳蕤翡翠的计划虽然巧妙,但太过孤注一掷,搞不好反会巧成拙。楚度只要能逃过此劫,完全炼化葳蕤翡翠,北境就再也没有你我的容身之地了。” 看了看沉默无言的天刑,我一字一顿地道:“红尘天这一战,吉祥天必需胜。我们决不能让清虚天和魔刹天结盟清楚公子樱和夜流冰密谈的内容,你我再谋对策。” 天刑失声轻笑:“你倒是不会轻易死心。好,既然你雄心勃勃,本座就陪你玩一把” 当下,双方定好联络方式和初步计划,各自返回锦烟城。城内的各条街道依然灯明如昼,人声鼎沸。一群群气势汹汹、全副武装的人、妖正在大肆搜查全城,闹得ji飞狗跳。时不时生小规模的冲突斗殴,血溅街头。与之形成荒诞对照的,却是赌坊、ji院、饭庄照样有大量客人通宵玩乐,醉生梦死,浑然不管城内剑拔弩张的凶险气氛。 “这些人已经麻木了。”鸠丹媚侧身闪到楼檐下,让过十多辆呼啸追逐的兽车,美目中闪过一丝不屑之 “他们只是将内心的恐惧用狂欢的方式释放罢了。”走在街头,我不胜唏嘘,生逢世,除了苦中作乐,这些小人物还能怎样?大淘沙,金子固然闪光,但又有多少人会沉作江河底下的淤泥? 鸠丹媚忽然问道:“刚才那个人是吉祥天的天刑?” 我点点头,瞧她神-不安言又止的模样,沉声道:“他就是当初给你施下刺衣咒的人。你是否认出了他?依我看,天刑临去时看你的眼神颇堪玩味,似乎也识破了你的身份。” 鸠丹媚香肩微颤,眼神流1-出仇恨的光芒:“他向你动手时,我感觉到了无孔不入的锋锐剑气。当年我妖力低弱,被他释放的剑气惊栗得浑身痉挛,如陷噩梦,是以立刻认出了他。只是我不明白,天刑和我无冤无仇,又非好-之徒,为何要对我施咒?” “应该和你的第十根蝎尾有些关系。”我宽慰了她几句,心中暗忖,将来与吉祥天合作狙杀楚度时,我大可动些手脚,令双方同归于尽,解决掉天刑这个**烦。 反正大家都是利益关系,翻脸我也毫无愧疚,何况我一旦坐上魔主之位,势必会成为吉祥天的威胁。 虽然心怀怨怼,但鸠丹媚明白现在我们和吉祥天共坐一条船,不是和天刑算旧帐的时候。等我们回到平安客栈,已是二更时分。不出所料,夜流冰并不在客栈,显然转移了住所。 走到厢房口,我突然停下脚步。 黑魆魆的屋内,依稀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二弟,锦烟城还真是一个玩乐的好地方。明天咱们再去瞧瞧小凤仙,看看到底是谁采到了这朵馋人的鲜ua?”我冲鸠丹媚使了个眼推开房 “林龙兄、林虎兄,秋某久候多时了。”一点昏黄的烛光亮起,映出秋轩含笑的脸庞,他朝我拱手施礼,“深夜冒昧打扰,还望林兄恕罪。” 怎么是他?我颇感意外,不1-声-地道:“阁下不愧是锦烟城的城主,耳目灵通,这么快就查到了我们两兄弟的落脚点。” “林兄见笑了,如今的锦烟城,哪里轮得到我这样的小角-担当城主?美髯公、霸天虎、丹石公个个都强过了秋某,何况还有林兄这样深藏不1-的高手。”他像是换了一个人,态度出奇地客气恭敬,全然没有当初的敌意。 我心头一凛:“深藏不秋兄说话怎么夹枪带棍的,让人听得糊涂?” “林兄请看。”秋轩举起左手,向我示意,白皙干燥的掌心,隐隐烙刻着一道,淡黄-的疤痕。疤痕歪歪扭扭,又短又细,形似虫体。 “咦?”神识内的螭惊讶地嚷道,“这不是见风虫吗?坏了,这小子早知道你在扮猪吃老虎” “此虫得自灵宝天,名曰见风。”秋轩对着掌心轻轻吹了一口气,疤痕忽然扭动起来,上半身慢慢拱出肌肤,化作了一条怪虫。虫脸虽小,但五官分明,表情与人无异。秋轩将掌心正面朝对我,怪虫满脸堆笑,竟然1-出讨好的表情,躯体对我频频点动,似在做磕头的动作。 “见风虫是一种能够辨认法力高下的灵虫。遇上法力低弱的人、妖,它怒目凶颜,嚣张倨傲;遇上高手,它和颜悦谄媚逢迎。”秋轩侃侃而谈,“当初秋某以它探测美髯公、丹石公,见风虫仅仅1-出笑脸,而林兄却能令它俯磕拜,可见林兄法力高深莫测,还在我等之上。因此在怡un楼时,秋某便猜出了林兄的修为。试问这样的高手,怎会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粗鲁莽夫?林兄在怡un楼如此做作,分明想掩人耳目,别有所图。” 我神-一僵,顿觉奇怪。秋轩深夜来访,毫无顾忌地喝破我的底细,难道不怕我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秋轩似是猜出我的疑虑,气定神闲地道:“林兄非但不该视我为敌,还要感谢在下的配合哩。秋某故意当众挑衅林兄,讥讽你的粗蛮,正是为了帮助林兄掩盖身份。我装作受辱,挑唆阿里巴巴出手,借林兄之手干掉他,也是为了林兄着想。” “嘿嘿,像秋兄弟这么热心肠的朋友,咱家还是第一次遇到。”我狐疑地干笑数声,一时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 秋轩坦言道:“阿里巴巴本是秋某多年的合作伙伴,他手下四十大盗劫掠得来的财物,一直由秋某代为销赃。林兄杀了他,大可取而代之,以秋某合作人的身份公开在锦烟城活动。无论林兄此行怀有何种目的,这个身份都更方便你的行事。” “胡说八道我们兄弟俩只是打算趁这世,黑吃黑地捞几票,能有什么目的?”鸠丹媚霍然上前,怒目而视,与我呈夹角之势bi向秋轩。 “那么吃掉吉祥天,或是魔刹天的好处,算不算干上一大票?”秋轩不但没被我们的声势吓退,反而凑近了,眼中闪过炙热的光芒。 我忍不住失笑:“秋兄莫非得了失心疯?你我势单力孤,怎么敢和魔刹天、吉祥天那样的庞然大物对抗?” “锦烟城不是吉祥天,也不是魔刹天的它是我秋家数百代人辛辛苦苦经营下来的基业,决不容外人夺走。”秋轩猛地一拍桌子,掌风震得烛火摇摇y-灭。似是怕人察觉,他又小心翼翼地向窗外望了望,压低了声音:“在红尘天的各大城镇,如今已有成千上万个像秋某这样的家族暗中联合起来,誓要还红尘天一个朗朗乾坤。 林兄若怀雄心壮志,不妨加入我等大业。以你的法力,必将成为执掌红尘天牛耳的人物” 我闻言一惊,听秋轩的口气,红尘天俨然有一股本土势力蠢蠢y-动,打算利用战火中取栗。“你就不怕咱把你的底细卖给魔刹天或是吉祥天么?” “不瞒林兄,其实阿里巴巴一直暗中与魔刹天的霸天虎勾结,谋算我的产业。林兄杀了他,魔刹天怎会放过你呢?李老头在怡un楼死得诡异莫明,美髯公、霸天虎他们势必要找一头替罪羊向吉祥天jia代,孤立无援的林兄是最好的人选。不用一天,林兄刺杀李老头的消息就会传遍锦烟城,到时吉祥天岂能容你?”秋轩的语气此时方才流1-出一丝洋洋自得,“所以天下虽大,但除了投奔我们红尘盟,林兄再无其它退路。” 红尘盟?一个跳出来的新势力?它仅仅是想从吉祥天与魔刹天的争斗中捞取好处,还是包藏了更大的图谋? 这一局争雄北境的棋,幕后抑或有更多的棋手? 我心中微动,秋轩此人掌控锦烟城多年,的确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连我也被他不知不觉算计了。换作其他人,此刻兴许不得不屈服,只是他万万想不到我和吉祥天的关系。 但这也可能是他试探我的手段。如果我全无忌惮,岂非不打自招,承认我属于吉祥天一方的势力? “老子可不是吓唬大的”我狞笑着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猛然把他按在桌上,强横的六y-元力压得他动弹不得。“不管你们是红尘盟还是魔刹天、吉祥天,想要我们俩兄弟卖力气,就得送上真正的好宝贝” 秋轩的神情丝毫不见慌和我对视片刻,意味深长地道:“林兄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好,如果我们需要林兄出手相助,自会与你联络,拿出让你满意的丹法宝或是秘籍,希望两位到时不要推辞。” 我缓缓松开手,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故意放软口气:“只要有好处,什么都好商量。” “林兄,我们红尘盟的势力遍及整个红尘天,可谓消息灵通,人脉广博。虽然我等无法和魔刹天、吉祥天硬拼,但若相助其中一方,足可影响红尘天战局的胜负。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无论林兄来锦烟城所为何事,红尘盟都可倾力护持。” 秋轩说毕身影一闪,在狭小的斗室内连迈数步,地面顿时如湖水颤起一缕细微的bo纹,刹那间,他活生生地消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我略感讶异,运转镜瞳秘道术向地下探测,却什么都没现。f 【……第二十二册第二章红尘盟……】a!! 第二十二册 第三章(上)夜袭 第二十二册第三章(上)夜袭 “他倒是走得神不知鬼不觉,应该是变相示威,以示他们的人可以来去自如地出现在我们身边。”我用脚在秋轩走过的地方踩了踩,“当时他缩进袖口的左手分明动了动,似乎需要手势与步法配合,才能施展这奇妙的法术。” “阵法?”我微微一愕。 “这么复杂繁琐的bo动也能被利用?”我吃了一惊,天地万物的律动节奏极难感知,地脉律动更是千变万化,犹如一张在风中抖动的绵密蛛网。别说掌控,就连察觉也难如登天。哪怕我结成魅胎,也不敢轻易探索地脉律动,万一不能调整好自身的节奏,立刻会被流动不休的庞大地气碾成粉末。 我凝神静息,贯穿全身的魅胎仿佛一张渔网随着呼吸起伏,每一根网线以固有的节奏bo动,再轻轻探入地面。 “你没事吧?”鸠丹媚赶紧扶住了我。 心神不滞一物,渐渐臻至空灵,我将魅胎的律动调整到了轻盈若羽、虚实难辨的状态,节奏的大网不断扩散,每一根网线都延伸出最细微的分支。 刹那间,我捕捉到了其中一条地脉的bo动节奏,网线好像游鱼一般疾窜过去,搭住了这条地脉,瞬间变化律动,与它的节奏合二为一。 不过是短短几息,魅胎延伸出的节奏网线在纷密集的地bo中悉数断裂,地气反噬令我喉头喷血,浑身的骨骼血像是一下子散了架。 如果没有魅胎,如果不是身远比常人强横,我早已变成支离破碎的块。 楚度、晏采子和我jia手的一幕幕,就像变化纷呈的地脉展现眼前,知微高手对敌人法术变化的明察秋毫,对整个战局变化的若观火,莫不出于见微知著的无上道境。 若是我对魅胎的节奏律动,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呢?哪怕道境不够,但至少在法力的运用上,不会比楚度差。 冥冥中,魅胎蓦然变得冰浸y-润,洁净通透,所有的伤痕都被洗去,仿佛我的意念与体完成了一次共识jia点。与此同时,我也感触到了魅与我之间无比玄妙的因果之线。 再次调匀呼吸,我更清晰地把握住了魅胎的节奏,打算继续探测地脉。修炼之道,既要执着生死,也要看淡生死,这是知微高手应有的觉悟。 鸠丹媚忽然眼神一亮:“秋轩的家族世代经营锦烟城。虽然凭他一人,究其一生也不可能感知出锦烟城的地脉,但如果是一个家族,一代人几代人持之以恒地去感知呢?只要不在乎牺牲,用人命、法宝、丹去填,不也是一种‘化身千万’吗?” “法阵的主人就是这些家族派组建的红尘盟。”鸠丹媚恍然道,“这种法阵平时看来没有多大用处,但在战争期间,就是决定胜负的砝码。它意味着一支奇兵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红尘天的任何一处战场” 我越说越心惊,难道早在几万年前,就已经有了红尘盟这个神秘势力,耗费庞大的人力、物力建立地脉法阵?早在几万年前,红尘盟就已未雨绸缪,预测到了这场战争? 片刻后,密集的脚步声包围了整间客栈。f!~! 第二十二册 第三章(中)夜袭 第二十二册第三章(中)夜袭 “除了我们,客栈里的人都被清空了,看来他们对昆吾果的下落势在必得。今夜来的人恐怕不止一批,你猜一猜,先来的是谁?”我不慌不忙地推开雕ua格子窗,窗轴的吱吱声在寂静中分外触耳。外面一片漆黑,不知不觉,附近几条街的灯火都熄灭了,那些醉生梦死的喊泣声仿佛也被夜-吸走。 子夜肃冷的风夹着妖气夹着杀气夹着血腥气,从窗外呜咽灌入。 “当然是霸天虎那帮妖怪。这几年,妖怪们越横行霸道,完全把红尘天当作了自家的后山。”鸠丹媚望着巷角、楼顶、檐下一个个幽灵般浮现的妖影,冷笑道,“正如秋轩所言,不管是为了把我们当替罪羊还是为了昆吾果,霸天虎都会找上此乃一举三得,还能掩饰葳蕤翡翠落入魔刹天之手的真相。” “可惜他们挑错了对手。如果不是我想钓夜流冰这条大鱼,早把锦烟城里的妖怪全干掉了。等会动手jia给我来应付,你尽量游斗,不要和他们正面硬撼,以免显1-自家妖术而被识破身份。”我好整以暇地劈出一掌,房间的木猛然炸开,碎块暴雨般ji溅外惨叫连连,七、八个妖怪倒地滚成一团,更多的妖怪从过道涌来,把周围堵得水泄不通。 “霸天虎,隔得老远,大爷就闻到你身上的臊气”我望着一拳砸飞碎木,当先冲进来的大汉,嘲地吸吸鼻子。“深更半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啊?” 霸天虎冷哼一声,目凶光:“林龙,葳蕤翡翠不是你有资格得到的东西,识相点拿出来”他做了个手势,“轰隆隆”几声巨震,尘土弥漫飞扬,四面墙纷纷坍塌,屋顶被从天而落的巨石砸破,梁柱缓缓倾倒,整座客栈一下子被拆得精光。 视野豁然开阔,我们彻底暴1-在长街上,四面八方闪耀着刀剑的点点寒光,至少两百多个妖怪和我们遥遥对峙。 “霸天虎,何必睁着眼说瞎话?我们根本不曾碰过葳蕤翡翠,拿什么给你?”我用力拍了拍腰间的如意囊,大声道,“要是不信,你大可以搜身,我们两兄弟也不想惹麻烦。大家都是出来口饭吃,何必闹个你死我活呢?” 鸠丹媚故意拖长了语调,yin阳怪气地说道:“就怕有人贼喊捉贼。” 霸天虎面-一沉:“你们犯的事多了,可不止葳蕤翡翠这一桩。上月我们有几批材被抢,已经证实是你们动的手脚。别废话了,乖乖跟我们走一趟,省得皮吃苦。” 我戏谑地朝他勾勾手指:“想要大爷的昆吾果就直说,何必满口胡言,自欺欺人?动手吧,咱的皮正好有点痒,要人帮我捶捶”我刚对魅胎的律动有所感悟,正好这些妖怪主动送上来,为我充当免费陪练。 “没眼-的东西仗着几手三脚猫的法术,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霸天虎额头青筋跳动,狞声下令,“抓住他们两个,伤残不论,留一口气就行” 妖怪们纷纷从街角各处凶猛扑近,刀光剑影jia织成一张不断收紧的网。霸天虎自己却没有急吼吼地动手,反而缓缓退入妖群,隐身在一角屋檐的浓重yin影下,死盯着我和鸠丹媚的一举一动。 一个青脸狼妖双臂高举狼牙bang,率先向我冲来,粗重的bang身撩起一阵令人窒息的风压。 五米,一米,半尺我屹立街头,纹丝不动,平静地感受着狼牙bang呼啸接近的节奏。 我甚至暂时关闭了其它的感官。 魅胎彻底取代了视野,以一种新奇的方式去探察天地。 这个世界不再是颜-的,不再是形状的,而是一根根象征着律动的线。 浩瀚的大地和更加浩瀚的虚空莫不如此。 这些线以各不相同的频率,一刻不停地振动,即使是平时看起来完全静止的死物也不例外。它们仿佛密密麻麻跳动的琴弦,奏出听觉之外、想象之外的奇妙音符。 如追赶红日的巨人粗犷的呐喊,如坠入深渊的夜枭绝望的尖啼,如坟头的冷雨凄凄渺渺清清寥寥,如高楼的灯火热热闹闹鼎鼎沸沸 这是属于魅的世界。 我恍然明了,魅正是伴着这些五ua八千奇百怪的音符而舞。 这是魅舞的奥秘。 在狼牙bang击中我的一霎那,我的手臂挥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姿势。 这一刻,我和狼牙bang以相同的频率律动,两根振动的线在另一个世界里融会。 势若千钧的狼牙bang砸在iong膛上,轻得像一片鸿连我衣服上的尘灰都没有震落。青脸狼妖呆立原地,惊骇得张大了嘴,他一定感觉到手中的狼牙bang突然变成了活生生的东西,再也不受他的控制。 “砰”狼牙bang反弹而回,把青脸狼妖的头敲得脑浆迸裂。与此同时,从左右两侧夹击而来的妖怪向我齐齐挥出刀剑。魅胎再次变化律动,我随手一击,他们手中的刀剑斩红了自己的咽喉,乍一看像是在自杀。 “霸天虎,别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让大爷来领教一下你的威风”我大叫着主动扑向霸天虎的位置,牵制住绝大多数的妖怪。鸠丹媚则跃上沿街的高楼,在一座座屋顶之间来回窜跃,躲闪游走。 虚空之下,大地之上,魅胎的律动向四周不断延伸变幻,对频率的掌控越来越熟练。我臂指ui摆,一路所向披靡,妖怪一个接一个倒在了血泊中。 “妖法,好邪恶的妖法”几个小兔妖抖索着茸茸的长耳朵,畏惧地向后蜷缩。这些妖怪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胆略意志,都和正规妖军相差甚远。 神识中,月魂地问道:“你刚才击出的几下是魅舞吗?似乎有了几分律动的真正神韵,但我为何从来没有见过?” “因为这是魅武,不是魅舞”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冲向前方慌的妖群,冲向那个无数根琴弦振的世界。 这是属于我的魅胎,它不再是风ua雪夜,曼舞轻歌。它是铿锵吹角连营,五十弦翻塞外声,是一根根撕开血的淋漓f 【……第二十二册第三章(中)夜袭……】a!! 第二十二册 第三章(3)夜袭 挡在前方的妖怪犹如被疾风劈开的草浪,翻滚着向两旁扑倒,即便是濒死前的惨叫也短促轻微,仿佛枯枝在隆冬的干裂声。 我全身的骨骼肌肉宛如水银泻地,盈盈流动,足够做出任何一个匪夷所思的武姿。每一击精准狠辣,玄妙怪诞”只要捕捉到那根线的律动”霎时就能化作**裸的杀戮,一击致命,却无需动用多少法力。 对魅舞而言,那根线是奏出向往完满无憾的琴弦,是生命的华彩乐;对魅武而言,那根线是扭断敌人脖子的钢丝,是死亡的灭魂曲。 一为生,一为死,魅武、魅舞不过是魅胎的正反两面。随着我在实战中对魅武到领略越来越深”便清楚我成就的魅胎并不如月魂想的那样不完美,实则无缺无瑕,但我和魅不同,终点就不同。 不能填补的遗憾,不如干脆斩灭。 与此同时”我心中浮起一阵深深的悲哀”知晓碧大哥此生再也无法迈入知微的无上道境。只因琅瑛是他心中永远无法填补,也不能斩灭的遗憾。 在那个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天,他选择了刀,也就错过了刀。 月魂在神识中久久沉默,死寂如灰。它或许无法接受,朝霞的红色也一样是鲜血的红色。 “杀!”我厉啸一声,将拦路的豹妖击成两截,左腿看也不看向后撩起,角度刁钻诡秘,一个从背后偷偷摸摸潜近的猫妖蓦地一震,前爪呆举不动,头颅从喷血的颈腔滚落。 足尖在猫尸上借力一点,我扑掠的度倏然加快,闪过十几波疯狂截击,与霸天虎的距离不断拉近。 他惊怒的脸在阴影中显得愈加狰狞,本以为我是只任由揉捏的软柿子,没想到却如此棘手。 但以他末那态的雄浑妖力”以及主持一方城池的气度,神情虽惊不惧”凌厉的视线紧随我在空中的轨迹而移动。 “霸天虎,今天让大爷砍下你的头,做个虎头夜壶!”我长笑着大叫,以讥嘲的言语对他施加压力”试图令他心神萦乱,最终逼其撤走。 我并不打算真要他的命。一个可以轻松干掉末那态妖怪的高手突兀出现,只会惊走隐匿在暗处的夜流冰。只要让霸天虎意识到我有重伤他的实力”为了顾全锦烟城的大局,他就不会孤注一掷,和我鱼死网破。 否则纵然杀死我,妖怪在此地的势力也会大损,白白便宜了吉祥天。 “黄口小儿”捞了点便宜就卖乖。不管是谁得罪了魔刹天”都要趁早准备好坟地!”霸天虎猛然出一声锥金穿石般的虎啸,楼宇震颤”腥风四起”夜空似被啸声裂出一张巨硕无朋的血盆虎口。 咆哮的声浪更是以无形的波纹向我扩散”一圈接着一圈,如同深海暗涡旋转,伺机将我吞噬。 惊惶失措的妖怪们在啸声中稳住了阵脚”霸天虎的话令他们挺直腰杆,胆气重壮。他们的背后是强势统一,征伐北境的魔刹天”是拥有天下第一高手楚度的魔刹天。 “小的们,全退到一边去”尽管让他过来!”霸天虎一把撕开紫金锁子胸甲,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来啊”小子”过来啊!”他狂吼着举拳,在岩石般壁垒分明的胸肌上“嘭嘭”敲打,一条条黑黄色的虎斑从全身上下隆起,宛如活物般游走。 妖怪们纷纷散开,空出的一大片开阔地处,只剩楼檐下如山岳雄踮”气势如火如荼的霸天虎,和我电光火石般疾射的身影。 魅胎清晰感应到,霸天虎的双拳锁定我的身形”在暗中微妙变化的律动。那根线似是由许多断断续续的分线连成,极难把握掌控。 即将与我面对面的一刻,霸天虎环眼圆睁,拳势终于攀升到了最高处,犹如蓄势高涨的洪流,即将一泻千里,冲垮堤坝。 轻笑一声,我左足在右足背上一点,陡然变化前冲的笔直路线”一个筋斗向上翻起,跃上了霸天虎头顶上方的高楼。 这个突兀的变向完全出乎对方意料,霸天虎的拳势骤然扑空,攀至极点的劲气再也无法保留,轰然击在了我刚才的位置,打得青砖地面迸裂”碎石如hua雨飞溅。 虽知不妙,但他应变极快”猛然蹬地转身,变拳为爪,掀起一阵阵眼hua缭乱到爪影,护住胸前要害,同时一条虎尾钻出裙甲,迎风高长,犹如巨蟒扑鹰般猛抽向楼顶的我。 可惜我毫无追击他的意思”令他再次失算扑空。 “啪嗒!”我脚力一沉,硬生生踏碎楼顶,残砖断瓦像狂风暴雨呼啸着射向霸天虎,将对方的活动范围牢牢罩住。我却从楼顶的窟窿处直直落下,没入楼内,消失在他的视野。 “砰”的一声,挟着漫天飞扬的石灰,我撞碎楼墙而出,鬼魅般冲至霸天虎身侧,一拳击中他的腰眼。 霸天虎喉头闷。多,踉跄着横跌数丈,喷出一道青黑色的辨血。我微觉诧异”这一击势在必得,本以为至少打掉他半条命,谁料却如中金石败草,只令他吐了点血,连我的拳头也被反震得隐隐作痛。 特别是对方的律动竟然犹如一片小型地脉”千百纷呈变化,令我难以全部操控。 这些念头在心中只是一闪而过,没有丝毫迟疑,我如影随形地追近霸天虎,双腿翻飞踢出。 一丝狞笑渗出霸天虎沾血的嘴角,他不闪不挡,紧紧盯着我的虎目亮起炫耀的光芒,像两道雪白的光柱刺穿夜色。 魇虎! 霸天虎的本体居然是一头魇虎! 当年在红尘天,我曾经遇到过一头魇虎”险些被它变成虎伥。但眼前这一头却是真正化形为人的魇虎,厉害高出前者何止百倍?难怪他的律动如此复杂多变,魇虎由天地戾气所化,律动自然难以轻易捕捉利用。 白煌煌的光芒眼看要将我罩住,此时躲闪已经来不及了。这头魇虎实在狡诈,先前一直深藏不露”直到此刻才突然动撤手铜,令我深陷死地,措手难防。 如果凭借生死螺旋胎醚,当能消融这破风碎云的目光。但我既然决定隐瞒身份,自是不能施展。 魅胎流转,灼亮眩目的白光化成另一个世界的弦线。!~! 第二十二册 第三章(4)夜袭 成千上万根弦线疯狂跳动。 它们在尖叫,在哀嚎,在鬼泣! 每一根弦线都是扭曲的,像痛苦抽搐的筋像不堪重负的骨像癫痫抖动的人皮像绝望流干的血液! 来吧,弦线笑得惨绝人寰。来吧,撕开隐藏的伤口,让它喷溅得酣畅淋漓! 这是戾气的律动。 这是北境所有生灵心中最阴暗的深渊。 它令我血脉贲张,心气暴躁,恨不得歇斯底里地泄一通。 那个打过我耳光的洛阳泼皮,杀了!那个出身比我好、相貌比我好、法术还比我好的公子樱,杀了!怡春楼的老鸠对我不够恭谨,该杀!天刑不主动献上葳蕤翡翠,该杀!那两个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晏采子和楚度,全都杀了……! 来吧来吧,弦线喊得毛骨悚然,来加入这毁灭的狂欢! 无论何种生命,无论时间长多,或多或少受过欺压。 被拳头欺压,被金银欺压,被轻蔑而冷漠的眼神欺压,被弃你远去,你却甘心等候的情人欺压。一根草要被脚步欺压,一只兔子要被猎人欺压,河水被旱季欺压,承诺被岁月欺压,楚度要被魔刹天的千古传说欺压…… 所有的欺压化作深深浅浅的伤口,藏在你自以为愈合的疤痕下。 来吧来吧来吧,弦线哭得撕心裂肺。来吧来吧来吧,来享受这复仇的毒宴! 这个暴戾的弦线世界,内心的狂躁悸动不可抑制,我心知不妙,这一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 与其说魇虎是戾气所化,不如说那是数不尽的创伤。魅的遗憾或许可以用美好填补,用遗忘斩灭,然而创伤不能。 伤口越填越深,越斩越伤。 所以楚度、晏采子才会去追寻那飘渺难测的至高道境,去追寻那越了生命的极限那一个在我之上的“我”。 那是一种力量,也不仅仅是一种力量。 我顿时陷入了两难之境。 我必须迎合戾气的节奏,不然我的意识会被它彻底破碎,随后变成傀儡般的虎伥。然而我又要拒绝戾气否则会被它变成精神失常的变态,向整个世界复仇。 螭和月魂也不知如何是好,我已经成长到了它们无法指导的地步。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靠我自己琢磨,自己突破,一如一位开山立派的真正宗师。 密密麻麻纠结的弦线终于扑了上来。 “百折千断,唯心不乱!”,我长吟一声,心灵臻至于有意无意之间。 有意的是律动无意的是本心。 一方面,魅胎以狂暴的律动与弦线相合,充分感受惊涛骇浪般的戾气世界;另一方面精神深处的本心犹如一个陌生人,于焰中生雪,冷眼旁观。 “我”,在我之中,如同吞饵的游鱼,饱尝着生命轮回的无穷无尽的悲苦欢乐,苦求那一点点真谛。“我”,又在我之外,是不动声色的智者站在绝对客观的彼岸,看潮起潮落冷静思索。虽然无法越,但也不会深陷。 这是**大道的必经阶段,也是我第一次从内心自生出对无上道境的向往,而不是为了战胜谁。 从此以后,哪怕是甘柠真死在我的眼前也最多让我悲痛”而不能让我欲绝。 再没有人,没有事能伤害我的希望。 这算不上道的至高境界,却是我踏上宗师的第一步。 我由此隐隐把握到了一点战胜龙蝶的窍要。我作为无知的我,本该浑浑噩噩,先天受制于有知的龙蝶然而在龙蝶和我之外必然会有第三个越了我的“我”,。我和龙蝶谁先找到那第三个“我”,谁就能将对方吞噬,完成最终的合体。 这同样是一条突破知微之路。我心中赞叹龙蝶实乃北境绝无仅有的奇才,尽管在单纯的法力上远不及楚度之流但在道的领悟上毫不逊色。 从未像现在这一刻,我对龙蝶了解得如此之深。他和我同样出身贫贱,不甘挣扎。他欠缺的只是一些秘笈功法,一点得宝的机遇,一个如月魂之类的奇异生灵的青睐。 而在另一个我身上,这一切得到了补偿,这或许是龙蝶能够在黄泉天苦苦执着,苦苦等待井动力。 我弥补他的遗憾,他以吞噬对我回报,这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另类尊重。无关乎利益,因为这是两个我共同追求的目标。为了那一缕吸引飞蛾的光焰,我可以牺牲,他可以牺牲! 一拳击去,灼烈白光灰飞烟灭。 弦线的世界还原成幽暗的红尘长街,霸天虎僵立原地,惨叫声惊心动魄,两条蜿蜒的血渍从支离破碎的眼眶渗出。 他的眼睛被魅武重创,近乎半瞎,再也施展不出破风碎云的毁灭力量。我毫不手软,欺身而近,手肘横击他的右肩。 “砰砰砰!”,我的肘尖以眼hua缭乱的度晃动,瞬息击中霸天虎几十次,他粗厚的肩膀被打得千疮百孔,青黑色的血迸溅出来,在半空化作一缕缕暴躁舞动的气烟。 霸天虎摇摇晃晃跌退,全身的虎纹急促扭动,化成一个个青黑色的虎伥,脱体飞出,纷纷咬住我的手臂,阻挡我水银泻地般的追击。而他本人的肉身也生了惊人的变化,幻化成一头巨大凶狞的虎伥。 我又惊又疑,魅胎千百次振动,迎合分至袭来的虎伥律动变化。 一头头虎伥灰飞烟灭,又再次浮出虚空,尖啸着向我扑来。 虎啸震天,飞沙走石,霸天虎双拳犹如风卷残云,带动起无数碎砖残石,与我连连硬撼。虽然魅武威力强悍,但只能将他击伤,无法令他彻底丧失战斗力。 “虎伥!”我一脚将他踢飞,回想起打在他身上如击败草的坚硬感觉,不能置信地道,“你根本不是魇虎,你是一头虎伥,是一头吞噬了魇虎的虎伥!”, 混浊如暗流涌动的夜色下,霸天虎冷冷地瞪着我,用流着血的残眼冷冷地瞪着。 所有的虎伥冷冷地瞪着我。 “没错,我是虎伥,是吞掉了魇虎的虎伥。” “这是魔主赐给我们的新生,这是所责绝望之后的希望。”, “这是不容许任何天,任何人来践踏的希望。为了这样的希望,我们随时可以为魔主生,为魔主死。”,!~! 第二十二册 第三章(5)夜袭 嘶哑而激愤的吼声回荡在夜空,似连天际那几颗黯淡的星子也被震得微微晃动,要坠落下来。 我心中涌起一丝荒诞的感觉,此时我脸上的表情必然十分怪异。 霸天虎居然是一头吞掉了魇虎的虎伥,但那头魇虎又是哪一头?莫非是曾被我击伤过的那一头?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月魂回忆道,“那段时间,楚度好像也在红尘天。那头魇虎*创沉睡,难免暴露出一丝戾气的痕迹。楚度现它并收服虎伥,帮助它们反噬魇虎成就新生,也完全说得过去。” “多半如此了。魇虎集北境戾气而成,一头已是稀罕,怎可能再出第二头?正因为这些虎伥本就出自红尘天,所以才被派来镇守。”我顿觉讽刺之极,这些虎伥新生我至少出了一半力,结果却被楚度轻松摘了桃子。 换作过去,我定要痛骂楚度一番,然后现身把真相大肆宣扬,好泄一通心中郁闷。但经历了蚀魂壑的幽禁生涯,我轻狂随意的性子业已改变了许多。 虽然本心的锋芒变得更厉,但已学会了藏入鞘中。 我深知如果不能当着魔刹天妖怪的面,于万众瞩目之下击败楚度,即使我舌灿莲hua也是白搭。 滇是可惜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向霸天虎走去,气机将他牢牢锁定,“你们的希望挡住了我的希望。所以要么你们被践踏,要么是我。” 霸天虎双目闪过凶戾之色,躬身盘踮,作势欲扑。正当我高高跃起,以苍鹰凌空之姿俯冲之际,他忽然软软仆倒,双目紧闭,昏迷过去。四周的虎伥也随之回聚其身,化成斑斑条条的虎纹。 原来他刚才毫不退让与我硬拼,早就暗伤累累”此刻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目光及此,我半空中的身形故意一个顿挫,内腑强行逼出一股鲜血,仰天喷出”装作法力剧烈损耗,两败俱伤的结果。 “还不快滚?”我落地时微微一晃,左脚看似支撑不住,右脚滑地借力,旋身反扑,把几个溜过来捡便宜的小妖打得筋骨断折,鲜血狂喷。其余的妖怪吓得再不敢接近,一边仓惶抬起霸天虎”头也不回地逃窜;一边叫嚣着要我好看,有种别走之类的场面话。 街道渐渐空旷无人,只余断肢残骸遍地散落”鲜血流到墙根的阴影里就凝成了黑色,唯有浓郁的血腥气在空中飘散。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空洞迟钝的梆子声,隐隐是四更天了高阁顶上,鸠丹媚时没时现,像飘忽游弋的夜鸟,令人难以把握她的准确位置。 我遥遥和她交换了个眼色,清了清喉咙,向着对街一排黑压压的楼宇高声叫道:“各位看了半天戏”还算过瘾吗?” 没有回答,楼内仿佛空寂无人,一席席垂落的水晶帷帘随风微微摇摆,出轻细的叮当声。 我重重打了个哈欠:“各位如果不想找我们兄弟的麻烦,就恕咱不奉陪了。忙了一晚上”大爷还没合过眼呢。”向鸠丹媚招招手,摆出拔腿要走的姿态。 “就算要走,也得先留下葳蕤翡翠。”从一扇紧闭的楼窗背后,透出慢条斯理却不容否定的男子语声,仿佛还带着火焰燃烧的滋滋声。 我嘴角渗出一丝冷笑,移开目光”若有深意地向邻楼另一处不起眼的小厢阁瞥了瞥,哼道:“阁下好歹也是清虚天的名门长老,别说话像放屁一样不动脑子。嗯栽赃给我们兄弟俩”门都没有!” “啪!”一记怒笑声震开楼窗,青色光焰蓬地亮起”染透半空,整排楼阁仿佛都化作了摇曳起伏的光焰。美髯公立在窗头,手捋美须,俯视我的眼神透出鄙夷:“一个下九流的大盗草莽刚得罪了魔刹天,又要和清虚天作对,真不知该说你是胆气足呢,还是无知无畏?” 他拂了拂袍袖,就像随意抖掉一只厌烦的苍蝇:“我再说最后一遍,把我们想要的东西留下,我保证你俩可以平安地离开锦烟城。” 这家伙无疑是觉得我受了重伤,所以打定主意要落井下石,狠狠黑我一把。但又对我先前击伤霸天虎的身手颇有忌惮,是以话中仍留余地。 我定定地看了他井刻,忽然笑了:“我喜欢。” 美髯公犹如一只高傲点头的羽鹤:“喜欢我的建议就好,你也算识时务。锦烟城毕竟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 “我只是很喜欢你看我的眼神。我向你保证,我会把你的眼睛永远留下,留在你的那座楼、怡春楼上。”我轻叹一声,摇摇头,“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那么我也抢你们的东西。从现在起,怡春楼是我的了。”话音刚落,我已利弈般射向对方。 魅武频频律动,沿途所过之处,地砖、墙角、屋宇都被震得崩塌激溅,宛如一道道旋转的巨浪轰鸣排空。 每一道巨浪都弹奏着暴烈的乐章,出咆哮的震荡。我踩着忽卷忽舒,重重叠叠的浪头,整个人似分化成这一道道巨浪,每一道浪头都是我各不相同的律动,每一次律动都比先前生出更微妙的变化,以一化千又化千为一。 空气纷纷炸开,我以当者披靡之势冲向美髯公。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置身的高楼便轰隆坍塌,里面传出一声声短促的惨叫,眨眼工夫,他藏在楼中的手下便死伤大半。 借助飞扬弥漫的尘烟,鸠丹媚趁势潜入,展开毫不留悄的屠杀。 她真是聪明之极,隐隐明白了我想要把清虚天此地势力一锅端的意图。夜流冰踪迹难寻,夺了葳蕤翡翠更会缩头不出,和他会面的公子樱就变成唯一的线索。 我干掉美髯公,极可能吸引公子樱现身追查,到时便可顺藤摸瓜,弄清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如果我能在这两天进一步领悟地脉律动的奥秘,即便是和公子樱硬抗,也不会有多少性命之忧。 只有不断与知微高手交手,才能激魅胎和七情六欲隐藏的潜力,让我在一次次的生死战中感悟道境,攀上巅峰。 至于杀了美髯公会不会殃及吉祥天,又与我何干?我只做最符合自己利益的事。 “你好大的胆子!”美髯公怒啸着从废墟中冲出,抖出一圈圈涟漪般的纯青炉火。灼热的光环围着我满天飞袭,时而收缩时而膨胀,极其奥妙难测,一旦被套住难免被烧成焦炭。 不过这一战我可不打算留手,高出一截的妙有道境和强横的六欲元力足可压得他喘不过气。 迎向光环,我的魅胎刹那间波动数十次,在对手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我仿佛也化作一缕灵动青焰,以诡异难辨的轨迹穿过一圈圈纯青炉火,一拳击中美髯公的咽喉,随后探出两指,挖出了他死不瞑闭的眼睛!~! 第二十二册 第三章(6)夜袭 “原来瀹种眼神也会变的,那就没什么保留价值了。“我淡淡地瞥了一眼惊惧变形的眼球,随手丢弃在横尸淌血的废墟上。 那双眼的轻蔑和清傲已被血水彻底洗去。 四周一片沉寂,如同沉默的坟场。风从数万里的高空而来,穿过断墙残垣,穿过深深浅浅的幽暗,往看不见的尽头而去。 风只是在这里打个转。 我忽然觉得,现在才是锦烟城的真正面目,褪去了灯光舞影的华丽浮笑,luolu出里面深深的疮痍。 此时才会看到,那些浮笑隐藏的伤口。 我一步步走向那座依然矗立的小厢阁。 它就像是一座小小的坟又,在清晰有力的脚步声中微微颤栗。 我在厢房前停下,礼貌地敲了敲紧闭的门。 “林,林龙兄。”房里传出丹石公僵硬不安的语声。 我微笑道:“丹石公安好,可曾歇息了吗?” “还,还不曾。” “不打算请我进来吗?” “这个,这个,我们不见面会更好吧。还未恭喜林兄,经此一役,林龙兄必然名震北境,世间又出了一位傲啸风云的高手。” “丹石公过奖了。人怕出名猪怕壮,我也是被逼无奈而已。丹石公,你还想问林某拿葳蕤翡翠吗?” 漆黑的厢房内传出一阵苦笑声:“当然不了,葳蕤翡翠肯定不在林龙兄手里。” “你肯定?” “我肯定。”丹石公沉默了片刻,道:“以林龙兄惊天动地的法力,无论你在锦烟城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怀疑。今晚只是一场误会,还望林龙兄多多包涵。” 我沉思了一会,断定天刑并没有将我的〖真〗实身份透lu给对方,天刑理应拿我当作一颗秘密棋子在使用。 我笑了笑:“那丹石公还在这里做什么,还想继续看不huā钱的戏?” “深夜打扰,告罪了。”厢房后门窜出一连串黑影,急速远逍。 丹石公的声音以传音入密的法术悄悄传来:“虽然我方对林龙兄不会再有恶意,但你仍要小心,你们俩兄弟和秋轩扯上关系,恐怕还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我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该死,居然被他摆了一道!” “怎么了?”鸠丹媚走近问道,一些受伤昏mi的美髯公手下都被她找出来除掉,现场再无活口。 “我以为霸天虎他们今晚来此,只为了对我们栽赃陷害和查证昆吾果的消息,现在看来不仅如此。” 鸠丹媚目光闪烁,沉吟道:“莫非还为了红尘盟?” “没错,我们双方其实都被秋轩算计了。”我冷哼道,“秋轩在怡春楼和我闹得水火不容”却又深更半夜偷偷找我。如果你是霸天虎和美髯公,你会怎么想?” “我会觉得你们是在怡春楼故意演戏,实则暗中勾结”另有密谋。 特别是你出手杀了阿里巴巴,绝对符合秋轩的利益。阿里巴巴很可能是魔刹天盯住秋轩的一条暗线,一枚试图打入红尘盟的钉子。” “红尘盟能存在这么久而不lu端倪,组织结构一定极为严密,上下各有操控之法,外人难以渗透。霸天虎他们既不敢对红尘盟的人翻脸硬来,又想探察地脉法阵的秘密,正是发愁两难之际。” “秋轩也一样头痛。因为各方人马死死盯紧了他”一时难以摆脱。所以他深夜来访,就是要让别人误会我们俩也是红尘盟的一员,把我们拖进这趟明枪暗箭的凶险浑水,转嫁霸天虎等方的注意力。” 我点点头:“秋轩定是故意向外泄lu了和我们深夜会晤一事。” “霸天虎他们绝不会错过这个探察红尘盟的好机会,又正巧有葳蕤翡翠和昆吾果这样的绝佳借口,于是气势汹汹地上门挑衅。因为我俩红尘盟的身份并未摆在台面上,他们也就乐得装傻,即使抓获了我们,推托一句不知情,红尘盟也难以发作。” “所以无论我们接不接受秋轩的笼络,在各方势力眼中”林龙、林虎都是身负红尘盟秘密使命的暗子,否则如何解释北境又凭空冒出来一个高手?我们打得越ji烈越所向无敌,就越坐实我们的身份。” “你重伤霸天虎”击毙美髯公,秋轩一定乐得拍手叫好。这么一来”你成了各方势力首要打击的显目靶子,秋轩可以轻松地喘口气了。 不过他就不怕得罪我们这样的世外高手吗?” “他不怕。因为今晚我已经很清楚地告诉过他,我们两兄弟在乎的是报酬。” “我可不甘心被这种只会耍手腕的小角sè利用!北境讲究的是强者为尊,力量至上!”鸠丹媚不满地哼道,“他倒是打的如意算盘:我们要么被迫投靠红尘盟成为他的打手,要么成为他的挡箭牌,硬着头皮抗衡各方势力。” “这小子的心机的确值得击节赞赏。其实只要你目光足够长远,就不必在乎是否会被人利用。因为想利用别人的人最贪婪,而贪婪最终是要吃亏的。”我微笑着举步前行,“所以秋轩想要轻轻松松地喘口气,没这么容易。” 鸠丹媚道:“客栈被毁,你打算去哪儿?” “怡春楼,刚好去那里好好休息一下。”我沿着yin暗悄寂的街道,向灯火辉煌的远处走去。“现在我代替美髯公,成为怡春楼的主人,也就名正言顺地成为何赛huā的主人。从她嘴里,应该能撬出一点红尘盟的消息吧。” 鸠丹媚妩媚地横了我一眼:“她也算是红尘盟的人,总该知道些内幕。何大小姐以前好像对你这位魔主大人动过心呢,你舍得伤她吗?” 我淡淡——,何赛huā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多年前她只是一个刁蛮任性的交小姐,现今竟然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红尘盟中人。 但以我所料,她只是红尘盟摆在风口浪尖上的棋子,随时会被舍弃。红尘盟真正的核心骨干,不是我现在就能查清楚的。 但是我真的很想,很想吞掉它。 黎明前的青晖隐隐透出天际,星星没入云层。转过几处街角,歌乐靡靡、灯红珠翠的怡春楼就在前方,镶金嵌玉的帘门半卷,犹如yu拒还迎的脂粉美人,客人和女子的喧笑声像汗水蒸腾不休。 我径直入内,一脚踢飞一张盛满佳肴美果的檀木圆桌,怪笑着叫道:“夜袭开始,现在清场!”@。 第二十二册 第四章 入梦来(上) 四下里鸦雀无声,众人瞠目结舌地望着我,旋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这俩家伙穷疯了吧,敢来怡春楼捣乱!”“你瞧他们穷得连打劫的行头都不弄一套,太不专业了,衣服上的血迹一看就知道是红药水!” 一个半luo大汉翘着二郎tui边扣脚丫,边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训斥我:“小子,眼神懂吗,要用眼神!你要目lu凶光,虎躯威震,放出杀气霸气脚气才有威慑力啊。” “这是你们楼里最新的节目一角sè扮演吗?”一个商贾打扮的男子不顾涛在脸上的菜汁,狠狠亲了一口怀里的美貌粉头,肥乎乎的腮肉〖兴〗奋抖动着,“大爷好喜欢,好刺ji!”他推开粉头,大摇大摆地走到我跟前,冲我一扬双下巴:“呔,恶徒!我绝不容许你侮辱女人!” 他见我张口yu言,充满气势地一摆手:“不要狡辩,你sè咪咪的眼睛和低垂的视线已经出卖了你!来吧,恶徒,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芳心照汗青!” 我哭笑不得,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将其甩飞出去,整个身躯大字型地嵌在了墙上。他口吐白沫,嘴里喃喃地道:“戏过了,演得太过了。” 鸠丹媚轻笑一声,纵身扑上。一阵案飞椅翻、拳肉交击的撞击声后,地上横七竖八躺倒了一大片。只剩下老鸠一人颤颤巍巍地站在huā堂〖中〗央,壮着胆子低头说道:“两位大爷,这里可是清虚天的美髯公罩的场子。” “北境再也没有美髯公这个人了,这个场子由我们兄弟说了算。”我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从如意囊里掏出一大堆芳香扑鼻的药草。“我这个人很讲道理。你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留下来为我做事,报酬翻倍。” 老鸠呆了半晌,接过药草涩声道:“眼下兵荒马乱,老身能去哪里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哪有选择的余地?” “很好”现在带我去见小凤仙。”我回头望着四周惊慌不解的嫖客,皱了皱眉,“还不滚出去,要我送你们一程吗?”众人吓得连滚带爬”鸟散出门。那个胖半艰难地挤出墙,哭丧着脸,一点点挪着脚步凑近,厚厚的chun皮微微抖索。 我奇怪地看着他:“怎么还不走?”“你,你杀了美髯公?”他的眼中闪耀着奇异的sè彩。 “应该是吧,你想为他报仇?”我似笑非笑地道。 他怔怔地站了一会,喉中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干嚎:“杀得好,杀得好啊!小乙”你的仇有人替你报了,你可以瞑目了。”说着扑通跪下,冲我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磕得血流满面,“英雄在上,请受在下一拜。” 我愣了一下,也没兴趣搞清楚这种小角sè的恩怨情仇,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他千恩万谢地才告辞,嘴里兀自唠唠叨叨:“其实我早想替小乙报仇,但是我不敢哪。从小就没什么资质天赋,又不肯下苦功修炼,虽说常想当今英雄,可也只是做做梦罢了。好不容易有个角sè扮演,还搞错了对蕤”望着他一瘸一拐的孤单背影,我心中泛起一丝苍凉。年少时意气飞扬的我,也曾想过”有一天会成为英雄,改变那些和我一样同为小人物的命运。 可那也只是做做梦罢了。 跟随着老鸠,我和鸠丹媚拾级而上,来到小凤仙的闺房门口。 推门的一刹那,我脑海中闪过一丝犹豫。充其量,她只是一个在红尘中沉浮挣扎的弱女子”我真要如此苦苦逼迫么? “我累了,你替我问吧。”我对鸠丹媚道,头也不回地离开。 随意选了一间幽静的厢房,我敛去精神世界中的一切杂念,静心调气”细细回味今晚一战的宝贵经验。 公子樱后日就到,我必须在短短的两日内精进魅武,做好与他一战的准备。 天地化作一狠狠振动的弦线,在魅的律动中无限放大。 我体会着这言语难明的奇奥节奏,苦苦思索,该如何将我过往所学融入魅武。 最擅长的神识气象术已与七情部分相合,但还远远没有发掘出其中的潜力。神识气象术以神识为基,引动天象威力,更偏重于精神术法。而魅武则是寻求与物质节律共振,探索物性之秘。 如何将两者紧密结合呢? 我致虚守静,忘意存神,以鸟崭鱼游之态,翩然化于神识的世界中。 混混沌沌,冥冥渺渺,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念头像竹笋层层录落,只留下最纯净的一点生机。 这点生机似火焰跳跃,不垢不灭,又似一缕清风无形而吹,从精神世界沿着一条奥妙难察的通道,延伸入我静寂不动井肉身。 这是hun! 我幡然了悟,只有一个人的hun魄才能连接起精神和肉身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hun魄无形无质,是精神世界的核心,但它同样是肉身核心。离开了肉身,hun魄难以单独持久存在,很快会烟消云散。神秘如玄师格格巫,施展轮回之术转世也需要肉身。 寻求魅武与神识气象术的融合之路,hun魄是关键。然而以我之角度审视,hun魄就是一张简单干净的白纸,哪里有迹可循,有痕可视? 复杂到了极点,反而类似空白。 心念微动,另一个“我”浮出水面,以隔岸观火之眼,以恒动之中的不动心,探向那一点不耳琢磨的生机。 那点生机又似huā瓣重重合拢,历经千姿百态,化为一个差点令我本心失守的玄秘景象。 那更像一具张牙舞爪,展翅yu飞的兽骨! 形态如一只巨大的蝴蝶,弧线形的翅膀犹如垂天之云,张出蕴含天地至理的流畅感。七sè锋锐无匹的利爪流光溢彩,分明正渐渐蜕变成七情的模样。 洁白如玉的骨骼上已经滋生出部分血肉,俨然由六yu所化,骨髅深处跳跃着一颗形似魅的心脏,散发出律动的杀气。 龙蝶! 我的hun魄具现化之后,居然是龙蝶! 唯一和龙蝶有所区别的,是兽骨的头颅依然是人类,只在额头处隆起两团小小的突点,应该是龙角。 我静静凝视着龙蝶,心中雪亮。等到头颅也化作龙形,双角峥嵘刺出之际,便是龙蝶夺舍之时。@。 第二十二册 第四章 入梦来(中) “你就是我。 方蝶同样静静地凝视着我,仿佛这么说。 尽管我一直察觉,我就是龙蝶那个无知的自己,但内心深处还是存了一点侥幸,期望这不是真的。如今亲眼目睹hun魄所化之象,算彻底死心。 而这个惊人的发现,同样给了我一个千载难遇的绝佳机会。眼下龙蝶hun魄尚未真正成形,就像一枚默默蜕变的虫茧,等待破壳羽化。只要击碎兽骨”消除龙蝶的烙印,将hun魄之象打回最原始的混沌状态”再凭借魅胎重塑hun魄,便能干净利落地斩断我和龙蝶的一切关系。 从此林飞是林飞,龙蝶是龙蝶,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之间再无因果牵扯。 击碎这具龙蝶hun魄并不难。如果说我擅长情yu之力,溶于hun魄之中,那么另一个旁观的“我”擅长慧力,独立于hun魄之外。慧力碎hun,解脱羁绊,重获新生。 但这个念头仅仅一闪而过”概因我无法承担接下来的后果。碎hun意味着一切重头再来。我的精神世界将遭受重创,hun魄心智萎缩,肉身也要受到极大影响。我会倒退成一个法力微弱、道境低下的小人物。 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只能默默蜇伏,永远错过争雄北境、 啸傲风云的机会。那以后或许北境早已沧海桑田,人事变迁”一切再也没有了意义。 我怎能甘心? 我又怎能放弃龙蝶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 吞噬了他,我的法力将直超楚度,精神世界也会臻至完满无缺”我会在轮回中永生不死,我甚至可能掌控只属于死亡的黄泉天。天下间不会再有比我更能突破知微”迈入前所未有境界的人了。 我会成为北境真正的神话! 是否正因如此,所以龙蝶并不担心我会碎hun重生?他了解我,就像了解自己。 “你是我,但我不是你。”另一个我仿佛在说。兽骨被hu瓣重重叠叠地包裹,消失不见。hu苞再打开时还原成一点纯净不灭的生机之焰,一缕流动不休的生命之风。 风焰的动跃自有节奏,只是律动比地脉更难以把握。因为hun魄本就玄之又玄,何况肉身和精神始终微乎其微地变化联系它们的hun魄也随之变化”几乎没有固定的频率。 如果能彻底掌控hun魄律动”那么吞噬掉龙蝶烙印,化为己用不在话下,只是目前我还远未够班。 不过,就像顺着奔腾流动的河脉,依稀能追寻到一丝源头的踪迹。 我反复感受着魅胎和神识律动”如同试着驾驻一辆由两匹南辕北辙的奔马拉动的马车又似要在空中鸟和水底鱼之间捕捉到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线条。 长久下来,我顿感疲倦,神识极度消耗意识不由自主地浮出精神的海面”发觉暖烘烘的日光早已映亮窗纸。鸠丹媚伏在案上,曲肘支头,强打精神为我护法。 “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鸠丹媚揉了揉惺忪睡眼,“何赛hu这个小女人变得狡猾许多,说话尽绕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后来赤练火闻讯赶来,我想你也不愿意弄僵和红尘盟的关系就没敢用刑逼问。不过我在何赛hu身上动了一点手脚,以防她偷偷溜走。” “先看着她,我也没指望能从她嘴里掏出什么。”我摇摇头,“她既然是红尘盟摆在台面上的棋,就不会轻易离开。” 鸠丹媚环住我的腰香舌微吐,在我耳尖轻腻一tn:“说来好笑,她听说我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吹嘘后”竟然旁敲侧击打探你的消息。小sè狼,你若是用真面目见她,说不定能施展美男计yu她乖乖就范哩。” 我不以为然地道:“恐怕她会第一时间通知红尘盟吧。这么多年过去她也不会再是原来的那个何赛hu了。你也累了,养足精神,我们再和公樱他们大干一场。” 我让月hun和螭负责警戒也不管此时日上三竿,抱起鸠丹媚n倒头就睡。 ii糊糊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仿佛突然被惊醒,又似还在睡梦中,四周茫茫恍恍一片。 一丝冰凉幽玄的感觉由暗处滋生,仿佛看不见的触手悄悄探向我的睡梦”闪烁着冰hu苒暗光。 夜流冰! 我当机立断,神识犹如火刃斩落,狠狠切断了这一根无形触手。 顺着触手退缩而回的某个神秘空间,我依稀感应到了对方精神上的一点痛楚”那应该如同被蜂蛰了一记的滋味。 我随之从梦中惊醒,室内光线斑驳,楼外新月高悬,俨然又是华灯初上的夜晚。 鸠丹媚蜷缩在我的怀里,四肢八爪鱼般缠住我,呼噜声震耳yu聋。 楼下的hu厅,传出客人和粉头醉生娄死的调笑声。 夜流冰果然没有离开锦烟城! 我默默思索,夜流冰收到霸天虎战败的消息,心生警觉,但他不敢公然lu面,是以潜入我的睡梦试图暗算。幸好我如今的精神力强他不止一筹”及时察觉端倪,将他早早击退。不然被他深入梦境,发现我就是林飞”那我苦心绸缪的一切都要付之东流。 但这么被动防范不是办法”只要稍有疏忽,便会被他趁虚而入。 到时就算我能将其重创,也于大事无补。嗯到这里,我心中猛地一个j灵。夜流冰根本就不必现身,和公樱面对面地在锦烟城会见!只需施展梦潭**,他可以在公樱的梦中谈妥双方结盟、出兵事宜。 所以即使我盯死公樱”也没可能找出夜流冰的藏身之所。而公樱前来锦烟城,更多的目的恐怕还是红尘盟。 我沉吟许久,开始回想那一根探入睡梦”又被迫缩回的触手。在精神的世界中,我的神识一次次模拟出当时场景,魅胎一次次转换节奏,试图到那根梦之触手的律动痕迹。 既然无法直接在〖真〗实的锦烟城中找到夜流冰,那我便要试试,在虚幻的精神世界中捕捉他的精神烙印,将之牢牢锁定。 一旦成功,我便可反客为主,跟随着他的神识一同潜入公樱的梦中世界!@ 第二十二册 第四章 入梦来(下) 什么是梦? 梦的本质真是绝对的虚无吗?我不由得想起在大唐见过的游方道士,他们高举着算命测字的竿布,上面画的黑白半圆仿佛两条咬尾的鱼旋转不停。 那时我只晓得这叫yn阳两仪图。易经云:“易有太极,是生两仪。”这些年我道境精进,逐渐领会其中蕴含的转换妙理。 yn到了极处,就要转换成阳,正如白天也会转成黑夜。所以绝对的虚无必然转实。 我闭上双眼,官止神行,没入精神世界无限深处,幻化出一幅奇特的画面:无尽的岁月中,无穷的北境生物生出一个个梦境,宛如五光十sè的气泡纷纷扬扬升入虚空,又缓缓消散,不留丝毫痕迹。 然而梦无休无止,终于达到一牟极限,虚无的梦泡转化成实质的一点,诞生出了梦妖夜流冰。 无论梦境有多少种鲜亮的sè彩,当所有的颜sè溶在一起,就是黑sè。 像冰hu一样的幽黑sè。 一如夜流冰注定了一条寻求完美但又不断毁灭的道。因为你的梦中所蕴含的希望,可能正是他人梦中的绝望。这些彼此矛盾的梦交汇在一起,只能错乱破碎。 如果精神世界像yn阳两仪,分为明暗两重,那么梦属于暗,而我们平时的意念、神识属于明。 当这幅画面在神识中演绎了千万次后,我忽然泛起一丝似明未明,似懵未懵的灵光,意念之指沿着这丝蜿蜒扭曲,犹如yn阳鱼中那条裂缝的灵光,顺势一点。 精神世界轰然巨震,分割成明暗两重。暗处化为b涛汹涌、幽暗深邃的大海,海上的天空则空旷通亮,光明无限。 意念之指宛如矫天飞龙,腾挪而上,将天空搅碎成一道道耀眼的光线:继而奔投入海”大海仿佛铜镜碎裂片片,残片继续分解,直到变成一狠狠幽深的水线。 整个精神世界化作了弦线,密密麻麻,跳跃不定,时而酣畅淋漓,壮阔豪迈;时而淅淅沥沥,缠绵悱恻,交织出世间最神奇最动人的韵律。 与此同时,肉身也不由自主地震动,感官冲破封闭,魅胎灵妙律动”弦线自主地通过〖体〗内那道灵hun之风吹过、连我自己都无法明了的轨迹,与精神的弦线水ru交融,相互振dn。 我是最中心的一点”这一点向四面八方辐射出肉神合一的弦线。 这些弦线随时可以转换明暗,变化韵律,将我的肉身、我的精神化作熊熊烈日,悠悠云霞,闪电鸣雷,狂风暴雨” 我心中一片狂喜,精神和身体的弦线共振,神识气象术迈出了与魅胎结合的第一步。如今的弦线可称为肉、神合一的一元弦线”而这一元弦线也可以重新分化出类似yn阳两仪般的两元弦线,由律动演绎出矢象般的弦象。 此时我的每一击,无不包含精神、**的双重力量。 一元弦线犹如蛛网缓缓向外延伸,初时像个稚nèn的婴儿,爬行笨拙”渐渐地速度增快,灵活敏捷,到后来俨然已走动作自如的成年人了。 其中一根弦线转为幽暗,顺着夜流冰精神触手的痕迹攀爬,弦线不断变化频率,直到与那缕痕迹完全一致。 夜流冰依稀残留的精神烙印溶成了我的烙印。 刹那间”弦线伸入一个深邃yn冷的空间。 那是梦潭! 夜流冰置身在梦潭中,千万朵幽黑的冰hu环绕周遭,无数彩sè气泡从他〖体〗内涌出”明灭幻生不断。也脸上正lu出一蛞疑hu之sè,理应在想为何暗算我不成之事。 弦线在梦潭中化成一朵冰hu”夜流冰似有所觉,向弦线的方向投去目光,但又毫无发现。 可惜一元弦线未至大成,否则便不是以我为中心,而是以hun魄为核心辐射弦线。那时弦线苒轨迹能真正千变万化,无迹可寻。弦线所至,虚实互换,演化杀机。那时一旦捕捉到夜流冰的精神烙印,便能延伸而至,将他瞬间击毙。 “这个林龙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夜流冰蹙眉深思片刻,自言自语道,“倒是极有可能是林飞,只有这小敢肆无忌惮地给我们捣乱。不过法术路完全不对,他的精神力也没有强到可以切断我入梦窥探的地步。不是林飞的话,就是红尘盟的暗,但红尘盟没理由现在便和我们冲突。幸好葳蕤翡翠业已遣人秘密送出,否则平添事端。” 他抬首冷笑一声:“反正明晨公樱就到,到时他也不会放过那个跳粱小丑,本王何必亲自动手?” 过了许久,我见夜流冰始终瞑目调息,不再透lu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弦线便悄悄退出,收了回来,只在梦潭内无声无息地埋入一缕我的精神印记,以便监测。 与公樱一战的决心已下,我再将锦烟城诸事的千头万绪细想一遍,心中再无丝毫畏惧和迟疑。 迎战这种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公,既是当年出身卑微的年少心结,也是我与大唐的那个乞儿做最后的告别。 从此鱼翔海底,鹰击长空。 从此不乱本心如刀,斩断过往羁绊。 “我有一柄刀,深藏xn中难啸。 何日干戈出鞘? 不问出处,也难争夕朝。 我有一柄刀,久n黑暗尘嚣。 而今映光长照,了断前生,把岁月斩消!” 我长吟一声,唤等了熟睡的鸠丹媚。 “我要全力以赴,和那两个小白脸大干一场。你立即离开,远赴澜沧江。一来可以防止我被公樱缠住,夜流冰趁机对你下手。二来可在澜沧江打探最新战况,收集消息,为我做足准备。无需多久,我就会北上澜沧,与你会合,那里是最终一决胜负的大战场。” 鸠丹媚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你一人怎能应付他们俩个?” “我的法术大有突破,再不济也可逃走。”我搂着她安慰道,“别忘了还有天刑,何况夜流冰不敢轻易lu面。放心吧乖宝贝”能干掉老的人还没出生哩。” “何赛hu那里呢?” “软磨硬缠恐怕时间来不及了,只有施展霹雳手段,用刑拷问。” 娄冷然道。 我们厮磨缠绵了一阵,定下联络方式。鸠丹媚重新改头换面,悄悄溜出了怡春楼。 送走鸠丹媚,我心头再无挂碍,正考虑去找何赛hu,门外倏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林公在吗?”历经几十息的停顿,仿佛犹豫了又犹豫,敲门声终于轻幽响起。 我脑海中恍惚映出何赛huj俏的脸庞。@ 第二十二册 第五章 生如陌上花(上) “讲来吧。,我粗着嗓应道,盯着那只指甲涂满艳红丹*的玉, 手缓缓推门,心里颇感意外。 像我这种身份不明又同时得罪魔刹天和清虚天的人,年赛hu避之唯恐不及,怎会主动上门拜访呢?莫非是红尘盟暗中给她下达了指令? 何赛hu走入厢房时,我已经换了个横刀立马的粗鲁姿势,右手拿着一壶灵芝液,仰头狂饮,左脚踩在纹金圆凳上,靴半脱半穿,也斜着眼,目光在何赛hu纱裙里的鸳鸯戏水红肚兜上打转。,“我和小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哇。刚在心里想着你,美人就跑来了。” 何赛hu悠悠弯腰对我一福:“林公这样的英雄豪杰大驾光临怡春楼,妾身早该过来伺候的。本以为公会来赛hu闺房一叙,没想等了一宿一日也未见。林公贵人事忙,妾身理当上门请安,以免您以为妾身有所怠慢。”她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我,似乎要从我粗豪丑陋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即便是明澈的月光映照下,我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lu出丝毫变化。 “咱是个莽夫匪徒,可不是什么公哥,还是弈我林爷爽快些!”何赛hu口口声声的“林公”让我觉得不太自然,我再次仔细端详着她。 一别多年,那张清水般的j俏脸蛋早已浓妆艳抹,闪耀的珠翠替代了额角的hu黄,染彩的弯曲睫毛微遮双眼,也遮住了当年那缕鲜亮的活泼。 月光被她满身的华贵罗绮一衬,犹如白惨惨的灰烬。 “妾身倒觉得林公这个称呼更合适。黑灯瞎火的,林公一人待在屋里不嫌闷吗?你那个同伴呢?”何赛hu笑着说,hun角轻轻翘起,依稀能找到一丝熟悉的泼辣影,只是那影已浸了风霜。 “称呼什么的随你。”我拧紧眉头,单刀直入道,“秋轩是否有话需要姑娘代为传达?” 何赛hu娥首微摇,浓郁的脂粉气扑鼻:“林公想得太多了,秋轩还没有资格指示妾身做什么。” 我旁敲侧击道:“原来秋兄在红尘盟的地位还不及姑娘,那你此行走代表红尘盟喽?” “公佳人相守当论风hu雪月,说那些争斗的勾当岂不扫兴?” 何赛hu取下我手中的玉壶,替我倒了一杯,又向门外呼了一声,未几便有丫鬟端着五sè果盘送了进来。 丫鬟却是赤练火,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透出关切之sè。 “这世上,就没丰一个清净的地方。”何赛hu望着赤练火袅袅离开的背影冷冷地道,转首对我嫣然一笑,拣起一枚黄澄澄的凤杏脯送到我的hun间“林公走南闯北,一定不是第一次来红尘天吧?” 我心生警觉,一时搞不清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含糊应付道:“为了做没本钱的买卖,以前来过几次。反正哪里有好处,大爷就去哪里。”凤杏脯含在嘴里并不吞下。 “遇到过什么有趣的事,或是难忘的人么?” “只记得杀人的刀剑,鲜红的血火。” “那岂不是太无趣了?”我哑然失笑:“其实乐在其中。兴许大爷我不适合风平浪静的生活。姑娘在怡春楼栖身不也一样不甘寂寞吗?” 何赛hu也拣了一枚凤杏脯,含在樱口细细嚼着,忽而叹息:“这枚凤杏挂在枝头时,滋味酸涩,被人酿制成了果脯变得算甜。然若凤杏有知宁可高挂枯梢,也不愿盛放在精美的碟盘上吧?”“咱是个粗人,听不懂这些风月之词。”我一口吐出凤杏脯,粗声粗气地道,“我只知道有用的东西总比没用的强。树上的凤杏有个鸟用?还不如晒干了弄成果脯,可以解谗。” 何赛huj躯僵硬了一下,扶着桌边慢慢地坐好,去点案角的蚌壳灯,手却抖了几下”犹未点亮。 “公眼里,只哼哼用的东西么?”她幽幽侧首”hu容隐在了月华照不到的暗处。 我漠然道:“姑娘身为红尘盟中人,怎么还说出这么天真的话? 无用的东西,谁会正眼相看?你我活在这残酷无情的世间,只有变得有用,方显生命价值。你对我有用,所以我来怡春楼:我对你有用,所以你来找我。因为各有价值所以相互利用,不是吗?”何赛hu呆呆地看着我,眼神变得空空洞洞,想要说什么,嘴hun却一个劲地颤。 我微微一愣,难不成我的话刺j了这个女人?她家破人亡这么多年,又在红尘盟里打拼,早该心如沉渊止水,喜怒不行于sè,怎地如此失态? “何姑娘,听说你曾是一派掌门千金,天之j女,自幼享尽荣华富贵。但现在也不差啊,清虚天、魔刹天、吉祥天无不想巴结你们红尘盟,你的威风丝毫不逊往日。”我渐渐地有点不耐烦了,当年我和她一般年少无知,现今可比她长进多了。 “其实我很有诚意,想和红尘盟谈些买卖。不知姑娘可否替我引荐贵盟高层?”我掏出如意囊,抖出一大堆芬芳扑鼻的丹药,铺满整张桌,珠玉、法宝更是闪hu了厢房。 “我绝不会忘记你的好处。你想要什么?哪怕是清虚天、罗生天的名门秘笈,也有的商量。红尘盟给你的好处,我可以双倍出价,事后我甚至可以安排你去吉祥天避祸。” 她定定地凝视着我,看得我差点以为她认出了我是谁。许久,何赛hu爆发出一阵尖锐的j笑声:“我想要颠三倒四派,我想要回到过去,我只想做飘香河边那个只懂撤j的没用千金小姐,你能给我吗? 你可以吗?”她挥袖把满桌的丹药法宝一把扫落在地,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寂静中更显刺耳。 我心中不快,语声渐厉:“这些牢s话你对大爷讲有个屁用?我也不感兴趣。我没什么时间跟姑娘绕弯,干脆有话直说。我要你交出地脉法阵的秘密,或者帮我联络红尘盟高层。如果你做不到” “做不到怎样?”她hu容惨淡地问。 “那就别怪我辣手摧hu轻轻一按桌,坚硬的云母桌霎时化作菁粉,簌簌飘散。“我给你一晚上考虑,鸡鸣五更天时”我会来找你,等待你最后的答复。”我重重地咬了“最后”两个字音,公樱明晨就到,我没什么时间浪妾在她身上了。 沉默良久,何赛hu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起身,声音仿佛在空中恍惚飘过:“妾身明白了。好吧,等妾身想到交换的条件,会让你如愿的。” “这对嘛,识时务者为挨杰。 何姑娘到时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人只有一条命,须好好珍稀是。”我目送着她j弱的背影,忽而觉得那像是一棵本就千疮百孔的老树再遭雷击,折断倒塌,焚焦化灰。 细想了一遍她适的异样言行,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妥,越想便越不对劲,难道她认出了我? 此时,我的心念倏然生出感应,埋在夜流冰精神世界的那点烙印起了变化。我无暇再想何赛hu的事,精神的弦线顺着烙印攀射而去。@ 第二十二册 第五章 生如陌上花(中) 瞬息之间,我的弦线已探入梦潭。 五光十sè的气泡在梦潭生灭幻变,夜流冰的身形也在缓缓幻化,直到变成一只黑sè气泡,晃晃悠悠飘出梦潭,飞向虚无莫辨的神秘空间。 我的弦线如影随形般紧贴黑泡,沿着一条若有若无的轨道,逐渐深入。 弦线还感知到,轨道外还分布着其它密密麻麻的奇异通道,有些泾渭分明,平行隔绝,sè泽暗淡如同幻影;有些环绕交错,璀璨生辉,仿佛星河光云倾泻;有些静如凝冰,似亘古不变;有些动若迸浆,弹指间不尽相同它们共同构成一个从所未见的空间,sè彩斑斓多变,无限深远广袤,似是纯精神构成的宇,实在的形体反而成为多余的累赘。 这个宇甚至独立于北境存在,或者说,北境仅仅是它其中一条轨道连通的接口。面对这片无边无际的精神海洋,我的弦线就像是不起眼的一滴水,梦也只不过是一串串汩汩冒起的水泡。 所有的yn谋利益,所有的恩怨纠缠,人事情爱,在这片浩瀚面前变得微不足道,甚至是可笑。 若能沉醉其间遨游,若能深入那些汹涌的暗流,若能去它的无垠处看一看……,我这么想着,生平第一次,对天地生出了爱的感觉。 途中,时不时可以望见纷纷扬扬的彩泡从不可知的某处而来,又消失在渺茫的视野尽头。 有时候,夜流冰会迎上前去,像一条追食虾虫的游鱼,选择一些气泡吞噬,将那些缤纷的sè彩一点点融入黑暗。我猜这是他修炼的方式,尽管看起来轻松省力,其实弊端不小。比如有的气泡形状丑陋,仿佛一颗颗肿胀发臭的脓头,夜流冰左移右闪”显然是想避开它们,可那些气泡偏偏粘上来,主动渗透进黑泡,融化得无形无迹。黑泡也会随之剧烈膨胀、收缩数次”仿佛消化不良似的。 在这种时候,我会真切感受到夜流冰精神世界中的那一丝疯狂。 当然也有几个非常奇奥深邃的彩泡,夜流冰根本难以吞噬,还未接近,就被彩泡发散的力量远远震开。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出现了一只皎洁如玉、华灿胜霞的气泡。它就像一颗不小心从纯美光净的仙境坠落,全然不属于凡世间的lu珠,片尘不沾,微瑕不染,散发出莹莹光辉。 看到它,即便我不通晓夜流冰的妖术,也敢断定那是公樱的梦境。 只有那个人的梦境,会美得如此清净幽玄。 夜流冰向之飞去,绕着公樱的梦境转了几圈,黑泡慢慢放出一条精神触手,伸了进去。 我惊讶地看着触手仿佛穿过一个虚无的空洞,什么都没有碰触到,公樱的梦境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我悄然射出弦线,竟发现那个气泡一点律动都没有。 我心头一沉”万物皆有律动,除非公樱的梦境通过某种离奇的方式藏于此间的另一层面,会令我无法感知,夜流冰同样触碰不到。 虽然我新创的一元弦线威力神妙,但公樱对宇的运用已经出神入化”与他这一战的艰难,势必还超出我的想象。 夜流冰并不着急,触手在气泡周围频频震动,片刻后,公樱的娄境似是回到这一层面,主动打开一个缺口,将触手吸进去,我也紧随夜流冰而入。 翠崖环绕,溪涧揽抱”云霞浮游,hu树繁茂”一片清幽奇景在弦线的视野丰展开。 这就是公樱的梦?这一次,弦线清晰捕捉到这片天地的律动,看似生机勃勃,实则幕气沉沉。这分明是公樱刻意用心念营造出来的梦境,而非发乎自然。 弦线渐渐指向对面一座拔地崛起的高峰,山sè苍碧,云团藤萝缠绕,山顶一条玉瀑轰鸣,以匪夷所思的姿态倒挂而上天际。 弦线甫一接触瀑布,就被无数道j流或直或曲,或顺或逆地冲刷而过,险些被硬生生震散。我赶紧缩回弦线,潜伏在夜流冰身上。 便在同一刻,雪白的水瀑化成公樱屹立山巅,衣带飞扬的模样。 “多日不见,妖王的法术倒是有所长进。”公樱眼神奇异地望着夜流冰。 夜流冰微微一愣,漠然道:“孤王有没有长进没关系,只要魔主大人能再进一步,流冰便是身死道消,也无所撼。” 公樱轻笑一声,缓步走下碧峰:“楚度的妖力这些日愈发精进,极有可能迈出那传说中的最后一步,想来应是受了魔主的刺j。” “你说什么?”夜流冰的面sè忽而变得狰狞,“魔主就是楚度大人,哪还有另一个?”公樱不紧不慢地道:“可是最近,很多地方都在传言林飞是天命魔主。” “那不过是吉祥天试图动摇我等军心,刻意散布的谣言罢了。” 夜流冰厉声道,冰魄hu不由自主地从全身绽出,周围的梦境顷刻冻结,黑暗像墨汁一般四处流淌,沁染梦境。 “其实你明白的。我也明白,楚度自然也明白。”随着公樱的步伐,梦境中的冰魄hu纷纷融化,黑汁蒸发成一缕缕透明的气流。 “无论真假,樱都很有兴趣看一看,魔主相争的最后结果。 他抬首望着天空,眼中闪过寂寥之sè:“看一看,这天是不是真的比谁都高。”夜流冰不置一词,神sè越来越yn郁。从他二人短短的言行中,我察觉出清虚天和魔刹天的合作并非亲密无间,照样掺杂暗斗。 我暗自思付,公樱真的期望楚度迈出那一步么?他若这么蠢,我只能说知微高手都是自虐狂。 夜流冰默然半晌,道:“你不是来看戏的,澜沧江一役还需由你统帅。” 我听得一呆,妖军统帅不是楚度吗,怎么换成了公樱?清虚天加入这场战役,看来已成定局? 公樱淡然道:“我已在锦烟城三十里外,随时可以入城。等与红尘盟的人会面之后,便会赶赴澜沧。” “今日已是月圆之日,你要尽快成行,否则魔主大人只身离去的消息难免泄流冰忽然冷笑,“这几天,锦烟城可不太平啊,炉火峰的人刚被血洗一空。”便将我的事添油加醋地诉说一通。 两个小白脸透lu的消息简直惊天动地,我差点傻眼。这一战对魔刹天何等重要,这样的关键时刻,楚度居然不在澜沧江镇守?夜流冰提到月圆之日,难道楚度竟然越过天壑,离开了红尘天? 他会去哪?还有什么地方比眼下的澜沧江更重要? 我脑中疑窦重重,一边苦思其解,一边趁双方交谈的机会,再次探出弦线,探测公樱的梦境,从中把握他精神世界的一点脉络,为日后交战做足准备。 弦线沿着四周景物的律动而行,不断伸向渺茫远方。这片梦境似乎没有山穷水尽处,苍莽群峰绵绵,氤氲云烟浩浩,无论哪儿都是风秀景丽,气玄势幽。待久了,反倒觉得单调呆板。 “你放心,魔主大人已安排妥当,所有妖军妖将都会听你号令。”耳听夜流冰又道,“等你到了锦烟城,本王再将军中虎符交于你,便可万无一失。” 公樱微微一笑:“你们倒是对樱信心十足。”夜流冰yn森森地一笑:“信你倒未必,不过我们早已同坐一条船上,谁也休想独自跳下水。嗯想那些死去的清虚天名门掌教,想想拓跋峰那个蠢货,若我们把你安排的那些勾当抖出来,你以为你会好过?” 公樱淡淡地看了夜流冰一眼,目光平静却如山岳重压,迫得夜流冰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那些道友虽死,却换得整个清虚天免遭生灵涂羲”公樱的语声清朗如刀鸣,“这是最正确的选择,樱从未后悔。” 夜流冰似乎对自己被迫退感到羞怒,怪笑道:“你们这些人类就是虚伪,明明是想让我们调转矛头和罗生天火拼,并趁机斩断吉祥天对你们的渗透,还偏偏说得大义凛然。要不是拓拔峰的破坏岛日益强盛,危及碧落赋的地位,称会看着他死?” 公樱冷然道:“清虚天的家务事,就不劳妖王费心了。”夜流冰哼道:“本王只希望你澜沧江一役不要耍滑,把我妖族当冤大头使。还有红尘盟,你若和他们谈出什么结果,别忘记魔主大人与你定下的盟约。” 此时,弦线已在梦境到处游走,渐渐发现所有的律动都来自某处源头,那里律动分外晦涩,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生机。趁着他们二人hun枪舌剑,情绪不佳的时机,弦线毅然刺入了那个点。 弦线颤动,一个灰nn的虚空展现视野。 这是个比坟场更空荒的地方,没有山水hu树,没有风云流动,暗淡的灰sè调凄冷而死寂,空旷而孤独,几乎爬满了整个空间。 唯有最深处,有一方灰泥塘,泥塘中盛开着雪白无瑕的莲hu。 我心头骇然,这是公樱真正的梦境?弦线在四周来回振dn之后,径直攀向雪莲。 “夜流冰,你好大的胆!”公樱的怒喝声遥遥传来,刹那间,虚空咆哮,天崩地裂,弦线顷刻粉年,我的念头和夜流冰同时被震出了公樱的梦境。 怡春楼的厢房内,我闷哼一记,缓缓睁开眼。@ 第二十二册 第五章 生如陌上花(3) 几丝鲜血顺着口鼻缓缓渗出“我的脑近乎空白,嗡鸣声*自不绝于耳。 弦线被公樱震碎,直接b及魅胎和神识,连我埋在夜流冰精神世界的烙印也告毁灭。不过想到狠狠坑了夜流冰一把,些许损失也只当蚂蚁尿湿柴不值一提了。 弦线触及雪莲时被公樱察觉,但他一定误以为是夜流冰动的手脚。我抹去嘴角的血渍,轻笑起来,公樱的隐s是能随便偷窥的么?等他到了锦烟城,少不得要给夜流冰一点苦头吃。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梦。”月hun突兀地说道,它的声音像崩断的弦,清辉忽明忽暗,大起大伏。除了提及魅的灭亡,我从没见过它如此失态。 “你是说公樱的梦?”我附和地点点头。很难想象,一牟人的梦境可以那般荒,那般空,那般冷到了生无可恋,死亦无趣的地步。 没有那方雪莲,梦境便是一座坟,吞没了声音sè彩,埋葬了所有情yu。 “那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梦。”月hun语气古怪地重复了一遍,我愣了一下,随即听出了异样。 “那也不是妖灵精怪的梦!”蜻狂吼起来,j动地手舞足蹈,烈焰升腾,“那种灰nn的孤独空寂,是hun器有的啊!” 我目瞪口呆:“开什么玩笑,你们说公樱的本体是一件hun器?他和你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不,它进化了!破壳了!蜕变了——”螭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这是唯一可能的〖答〗案。因为他的梦境和hun器的精神世界几乎完全一样,除了雪莲。”月hun怅然若失,“无血无肉的hun器,为什么可以脱去那身不知冷暖的躯壳,像人、妖一样修炼呢?” 我翻了个白眼:“他的梦境空虚,顶多说明这小很无聊,不像老活得多姿多彩,有声有sè。别忘了他还在梦里意yin我的小真真呢。” “就因为它比我们多出了雪莲,所以进化了!”螭〖兴〗奋地直嚷嚷,“对hun器而言,尤其是我们这种顶尖hun器这是翻天覆地的大喜讯!整个灵宝天的hun器都会疯狂的!” “hun器的一生,好像永远被困在一座灰暗的坟墓内,再多的主人,也填不满坟墓的空洞。”月hun喃喃地道,“如果哪一天,雪莲可以开满公樱的梦,他便会彻底摆脱hun器的宿命。” 螭抓耳挠腮了一阵,咕哝道“难道从此,我也要加入追求小真真的行列?这种事,我真的没啥经验啊。” 听它们言之凿凿我也开始将信将疑,公樱绚丽出尘的风姿确实完美得离谱。“那么公樱应该就是…… “一点黛眉刀!”螭和月hun异口同声地叫道。 呆了半晌,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晏采冷漠而炽烈的眼睛:“只有深悉万物,能跳出“小我,的局限。” “万物”两个字像奇诡的魔咒从他hun齿吐出。 我浑身一震,差点跳起来,月hun和蜻的揣测可能是真的! 公樱是hun器一点黛眉刀,最符合晏采的利益! 无法化身hun器,体验其道索xn把它收入门下,教化研究。晏采是这么想的吧。 公樱就是晏采的一件试验品! 也不知他用尽多少手段,磨砺、或者说改造出今天的公樱。甚至连甘柠真被带回碧落赋,恐怕也是试验中的一环。 那时,公樱遇见了白衣单薄的小女孩。 或许雪莲的清幽孤苦照亮了同样清幽孤苦的黛眉刀。 有个人可以静静地听他弹琵琶,听他的无奈,从他的荒芜里听出一点点不同的东西。 他的梦是否也有了一点点的不同? “樱哥哥。”柠真好像是这么叫他的。 那声音一直这么叫,叫到竹马青梅,春去秋来。 刀沉瀑潭,因为回应是如此的艰难生命是如此的艰难。 “樱哥哥。”一直一直一直这么叫下去,叫到拾刀瀑潭,无法逃脱。 梦从此有两种颜sè。 那是个躯壳。 可那仅仅是个躯兔黛眉般的刀光恍惚在我眼前徐徐绽开带着三分惘然,两分寂寞一分单薄。 而那藏起来的四分,谁也看不见。 “公樱蜕变的经历,一定非常残酷,月hun你们两个是承受不住的。”我禁不住长叹一声,“晏采够狠够绝啊,真正舍弃了一切去求道。” 这是上位者独有的近乎冷酷的智慧。我默默思索着,心中忽地一跳,想到了一个楚度可能会去的地方! 我从怀里出一条形似鲤鱼的小玩意,它布满金sè条纹的身躯僵硬若死,双目紧闭,肚腹空空,是吉祥天特有的传信灵物双生眠鱼。 天刑离去时,专门交由我联络之用。 我找来纸笔,匆匆写下一段话,塞进鱼嘴。双生眠鱼骤然睁开眼,一口吞下信笺,在掌心摇头摆尾,活蹦乱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鱼嘴又缓缓吐出一卷纸条,双生眠鱼合上眼,重新陷入了沉睡。 天刑回信的内容在我意料之中,随手烧毁纸条,我信步出房。天刑即刻离开了锦烟城,这意味着我和公樱的一战,失去了强力后援。 偏偏我要竭力拖住公樱,为吉祥天争取宝贵的时间。 我沉思着,向何赛hu的香闺走去。 此时天已破晓,只是仍有些灰nn的,望不见旭日。天际隐隐透出几抹绛紫sè的朝霞,轻矇似烟,颜sè淡薄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如果何赛hu坚决不肯吐实,我真要严刑拷问吗?我问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我被别人踩,到开始学着踩别人了? “何姑娘,我进来了。”在门外等了一会,我推开门,不由得呆住了。 闺房内红亮亮的一片,窗头灯笼高悬,两支巨大的龙凤描金红烛在朱sè案头“滋滋”燃烧,案台上、几凳上都垫着闪闪发光的金红织锦,粉霞纱帷半挂牙hun,hun上叠陈的鸳鸯戏水缎被像一簇触目惊心的火焰,映得一双交颈鸳鸯鲜艳明亮,犹如浴火燃烧。 何赛hu凤冠霞披,独守案前,对着铜镜里的新娘幽幽出神。@ 第二十二册 第五章 生如陌上花(下) ,何姑娘,你这是要一一一一一一?”我皱了皱眉,心中感到一丝局势出掌控的不宁。 “聪明如林公,难道还看不出来么?我要出嫁了。”何赛hu投向我的目光复杂难明,那里仿佛有沉淀许久的颜sè,又慢慢渗透出来。 “噢?林某先恭喜姑娘了。不知哪家幸运儿郎,能得何姑娘垂青。”我越发觉得有些不妥,留意察看她的神sè变化,“红尘盟的事,姑娘考虑得如何了?我愿为姑娘奉上一份丰厚的嫁妆。”“是给妾身的聘礼么?”何赛hu笑了笑,对镜拢拢高耸如云的发髻,“我想要嫁的人,恰好是林公。”我身躯一震,沉声喝道:“你在说笑?何姑娘,咱没功夫和你瞎胡闹!”喝声震得烛光摇曳yu灭。我心念电转,难道她识破了我的底? “可这就是我的条件。” “绝无可能!你到底耍什么hu样?何赛hu,别逼咱对你动粗!”我软硬兼施道,“你不过是红尘盟的一枚棋,难道甘心被人利用?你就不想做回原先的千金大小姐?换个条件吧,我可以替吉祥天答应你。”“可这就是我的条件。” “为什么是我?”我戒备地摇摇头,“你一定糊涂了。” “那一年,我就该嫁人了。这你是知道的。你也知道,新郎该是谁。”何赛hu凝视着镜里的我,痴痴惘惘,半晌嫣然一笑,“等了那么久呢,林公。” “原来如此。”我望着镜里的她,呆了许久,木然道,“好久不见了,何姑娘。” “是五年十一个月零九天。”何赛hu小心翼翼地在额角贴上朱砂hu饰,轻轻压紧“林公,林飞公,你早就忘了吧?”我默然无语,惆怅别顾。那些刺眼的红sè无声无息地焚烧着我的眼睛。 “但是没关系,真的。 只要我记得,就没关系。”何赛hu喃喃地道。 “已经隔了那么久了吗?”我的嘴里泛起一丝酸涩。 “那一年,你就该娶我的。”何赛hu咬着嘴hun,“如今我算是等到了么,林郎?你走进我的hu烛洞房,来娶我么。”“那一年。”我心肠一软,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那一年飘香河畔的星桂hu闪闪烁烁,开得正艳。 “新房布置得还漂亮吧?我也不懂该怎么弄,可就是想自己动手。 锦被上的鸳鸯戏水是我hu了一晚上亲手绣出来的。”何赛hu像孩一样,对我炫耀地展开纤纤手指。 张开的手指像绽放的hu瓣。 那一年,骑在青鸾背上的少女,挥舞蛟鞭,赢得满场喝彩。 我陷入了更深更久的沉默。 “哎,别傻站着,替我把簪插上好么?”她柔声道。 “没想到你真的认出了我。”我犹豫了片刻,拣起冰凉纤细的金簪仿佛重若千钧。 “你初到怡春楼的那一晚,我就知道是你啦。秋轩也是我让他去找你的,若不然,怎么能再见到你呢。”何赛hu稍稍侧过娥首,盯着簪慢慢插在了发髻上笑靥如hu盛开。 那一年的单纯,那一年的俏亮,那一年的泼辣j纵,像hu一样盛开。 “我变成这副鬼样,你居然还能认出来。”我只是苦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原来她没有变变的是我。 “你走路习惯先迈右tu,你笑起来嘴角有一点向左翘,你沉思时会皱眉生气时眉毛会微微扬起来……”何赛hu轻闭上眼,梦呓般地叹息。 “你不明白。”她的叹息声又轻又重“要不是一直念着你,五年十一个月零九天地念着一个人,我是活不下去的。” “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活着,会有那么艰难。” “所以想着你,就可以坚持那么一天,再坚持那么一天,于是又一天。芶且地坚持着,忍辱地坚持着,软弱而固执地坚持着。”“到后来,我也不清楚自己在坚持什每。我甚至不清楚,自己对你的,还究竟是不是爱。” “但无论那是不是爱,无论那样的爱是不是比得过海武神、甘仙,我都可以为你生,为你死,为你哭得痛,笑得好。”她的眼泪慢慢滑过脸颊,像滚烫的烛泪一样滑下来。 “别再说了!”我听得心乱如麻,深深地吸了口气,“何姑娘,我已不是那一年的林飞了。就当我们从未见过吧,我绝不再逼你。我走了,悔多保重。” “不,不要!林郎!”她尖叫道,死死抓住我的袖口,玉手青筋绽lu,就像溺水之人死死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 “再看看我,多看一会儿好不好?就多一会会。”她仰起沾满泪水的脸,苦苦央求着。 “我很抱歉,何姑娘。我我很感j,可是”我一点点扯开衣袖,毅然向外走。 “别走!我对你有用,林郎,我真的有用!”她语无伦次地叫喊,慌乱拿起眉笔,在案头的红笺上疾书。 我扭过头,怔怔地看着她,不知该走还是留下。可过了一会,我惊骇地瞪圆了眼。 细而淡的灰从她的裙尾飘下,然后,她的绣hu鞋变得空空dndn,她的大红吉服变得空空dndn,她lulu的手腕渐渐化成细而淡的灰,尘一般消散。 眉笔“啪”地掉落几案。 “你做了什么?何姑娘,别做傻事!”我嘶声叫道,抢上前去。 “终究还是写出来了。你想要的都写了,虽然不多。”她朝着我惨笑,脸颊苍白得近乎透明,却又绽出惊人的红晕。 “喜欢吗?你说只喜欢有用的东西,我现在有用了么?”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以为,没人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说出那么一丁点的东西。可他们错了,我坚持了这么久,这么久……”“这么久啊,林郎,我嫁给你了。”她努力地对我笑,笑脸化作一蓬细碎的灰,悄无声息飘散。 华灿的新娘吉服像一片云霞,哀伤地垂落下来。那云霞原来很淡,淡得风一吹,就会消散。 红笺也被镶珠嵌翠的凤冠带落,悠悠飘下,笺末的最后几行字凌乱得几乎辨不出:“生如陌上hu,风起何斯往。 若君肯惜顾,落泥也胜妆。”@ 第二十二册 第六章 刀光里的坚持(上) 单薄的红笺很重,重得我拿不起。 我动作僵硬地弯下腰,捡起犹带体温的新娘吉服,下意识地捏了一下,空空洞洞,触碰不到丝毫血肉。 何赛hu死了。刚还活灵活现、j笑哀泣的女一下灰飞烟灭,快得我来不及相信。 我茫然举目四顾,红笺似火,雕粱似火,凤冠霞披似火,烧得我踉跄后退,一直退n边,顽然坐倒。 何赛hu应该早被红尘盟种下禁制”当她将所知之事写出来时,禁制自动发作,要了她的命。 她也早清楚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我的手抖索着抚过锦被。 冰蚕丝的锦面很软”很滑,鸳鸯沐浴在血一样的红sè里。 那一针,那一线,那一年的少女气呼呼地抹着眼泪,对我嚷:,“你等着”我一定会嫁给你的!” 我默默地坐着,守着这个凄艳的洞房,守在战火动dn的红尘天中的一个小蜗壳里。窗外的天sè一点点亮起来,又一点点昏沉”仿佛喜宴散场的帷幕徐徐落下。 “她是被我逼死的。” “她是被魔刹天、红尘盟和这个残酷的世界逼死的。” “她始终没有变。” “她始终就无力去改变。” “因为我断绝了她最后的坚持。” “因为她早已坚持不下去了。” “如果没有遇到我……” “如果这个世界由我说了算……”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站起身,拾起红笺,一字一字地看完,最后引烛烧毁。两截变短的龙凤烛挂满红泪,如火如荼地燃烧。即是坚持得再久,它们最终仍会熄灭。 我将新娘吉服展平了,仔细铺在锦被上”迟疑稍许,脱下了自己的外衫,与新娘吉服并排而放。 我凝视许久,随后放下纱帷,拿起红烛。 何姑娘,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高高举起红烛”摇曳的烛焰tn着了飘dn的hun帐。 我真的很歉疚。 火焰吞吐”毕录燃烧,红sè的焰流向四处蔓延”小小的鸳鸯翻滚在热浪里。 但这不会阻碍我将来的坚定。 我抛掉红烛,走出闺门。弃后升腾起熊熊烈焰”漫天火光。 我会坚持下去。 我一步步走下阶梯,头也不回地走出火海中的怡春楼。人群在惊叫,粱柱在焦折。虽然我不清楚,自己坚持的是对还是错,但还是会娶持下去。 因为这世上没有一根稻草”比溺水之人自己的手脚更值得信赖。 夜sè如潮”长街斑斓多彩。我的瞳孔骤然收缩,望向街道尽头的高楼。 灯火通明处,那个人斜倚朱栏,怀抱琵琶,丰采夺去了所有的灯火。 公樱! 我的感知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先前的一刻,那座高楼上还没有人。但在我走上大街的一刻,公樱离奇现身”时机把握得玄之又玄,就像是我的脚步带出了他的身影。 沾之即来”挥之不去。 这是知微境界独有的精神感应,我目前只能望洋兴叹。 这可算是公樱巧妙地给我一个下马威,而我虽讶不惊”安神调息,浑身精气流转,复杂伤感的情绪刹那间抛之脑后。喧闹的锦烟城一下消失了”茫茫视野中,只剩下那个孤寞光丽的身影。 公樱的目光也于同一刻投向我,似是早已算定了我这一眼的方向”而有所准备地迎上来。 我不由得生出,他对我一切变化了如指掌的错觉。 这算是第二个下马威吗? 双方的眼神霎时互锁。遥遥交击,但并不如我意料般迸出无形的刀光剑影,反倒让我感觉仿佛一拳击在空处”虚不受力。 “林龙兄?”尽管相隔几十丈远,公樱的语声仍然清晰得就像在耳畔响起,不愠不火,不疾不缓。 “你是哪根葱?”我嘴hun无声蠖动,翻着眼皮也斜着他。算算时间,夜流冰可能已将虎符交给了他。至于与红尘盟的会谈,我想不会有任何实质xn的结果。当前局势不明”聪明的野心家不会轻易下重注。 “本人公樱,林龙兄何不上来一叙,容我烹茶待客?” “高处不胜寒,而且容易出事故。何况堂堂碧落赋的掌门为我烧茶,粗人受不起啊。” “不知林兄师出何门,兴许和我等还有渊源。” “咱独来独往,不爱到处攀亲。兴许五百年前”咱有朋友和你是一家吧。”我嘴不饶人,口ěn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实则是想这hun器的脾xn。而我眼角的余光敏锐地观察到,附近一带只有出,没有进来的人流,心里不禁暗忖”红尘盟的人是否也在暗中使了力? 公樱微微蹙眉:“林兄为何加害我清虚天的美髯公?”我不耐烦地挑挑眉:“废话!他要杀大爷,难道我还得伸长了脖请他砍?” “美髯公已故”孰对孰错不能单凭林兄一家之言。” “既然如此,你还问我做什么?闲得发慌没事干,所以就来干人?” 公樱淡淡地道:“林兄当非寻常人物,何苦介入锦烟城的是非?我看你肝火过旺,属心血不调,yn虚气燥之症。不如随樱回碧落赋清肝降火,静心调养一段时间。” “听你这个调调,强上也能说成是勾引。”我长笑一声,气势如渊序岳峙。身后方的怡春楼焰光翻涌,黑烟冲天”似升腾起战斗前的硝烟。 “来吧,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请动大爷!”我原本就要阻延他北上澜沧之路,现在他主动挑上门,我没有退缩的道理。 “恕樱无礼了。”公樱从琵琶腹内缓缓抽刀。 一泓碧水似盈盈流出,贯穿夜sè;又像皎皎新月升起,斜挂苍穹。 这便是他蜕落的躯壳么?我紧紧盯着一点黛眉刀滑动的路线,心神也随着它无声而动。 一息,五息,十息, 糟糕! 我突感不妙!公樱抽刀的动作居然绵绵不绝,直到此刻也没有停止。三尺不过的弧形刀身,长得就像没有尽头,数十息都不曾脱离琵琶而出。 偏偏我全部的心神被他这个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所摄,一时难以摆脱。如果我强行打破,等如斩断流动的水”飘浮的云那般困难,甚至还会遭受剧烈的反噬。 而公樱抽刀的动作仍在持续,仿佛直到天地终结,也不会结束。 这应是第三个下马威么?我被他这一手造成的玄妙景象死死压制,宛如一尾小鱼随b逐流。只要水流继续,小鱼就无法自主选择游动的方向。 更要命的是,小鱼最终会被越来越湍急的水流冲垮。 公樱果然眼光犀利,并不与我纠缠”而是直接选择以道境强压。这是最简单最省力的方式,从他现身高楼起,这一战其实已然发动。 正当我决心不顾一切,宁可负伤也要冲破对方的抽刀之尊时,怡春楼在火海中轰然塌陷。 滚滚浓烟中,一辆受惊的龙马车呼啸奔出,驰过身侧。@。(à9最快更新) 第二十二册 第六章 刀光里的坚持(中) 无人驾驭的龙马车朝着街心飞跑,两匹拉车的龙马高九天!身躯雄健壮美,密布鳞片,口鼻喷出一团团雪白的云气。 我眼神顿时一亮。 就像一幅完美的画被冒失地添上一笔。公樱无弈无尽的抽刀道境,被突然闯入的奔马打断,出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停顿。 而他的刀势极度内敛,全部集中于我一人身上,连地面的尘土都不曾被刀气波及,龙马车自然毫发无伤。 这点短得不能再短的停顿对我已经足够。 跃起、翻身、上马!我的律动与奔掠的龙马合一。 “呛”清亮的刀鸣声在我身形展动的同时响丸抽刀道境当场反噬,刀气犹如积堵许久的山洪猛烈爆发,冲向我这个裂开的堤口。 霎时,胯下龙马烂成血泥,肉末飞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全因我把刀气通过一元弦线,悉数转嫁到它身上。不待落地,我急速横移,跨上另一匹龙马背,将残余的刀气送出。 龙马仰天痛嘶一声,口鼻溢血,前膝软软弯曲。我悄然送出一道生胎醒,强行激发它的潜力。龙马的肌肉顿时像充气皮球,鼓涨欲爆。我狠狠一踢马臀,龙马人立而起,猛地挣脱缰辔,发狂般冲向前方。 公樱立在高楼,眉目似画,静如处,一点黛眉刀遥遥指向奔驰而近的龙马。 “哒哒哒哒”蹄声震亮街道,龙马四蹄翻腾,鬃毛在疾风中向后飞扬,载着我犹如离弦之箭飞射。 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 刀尖轻轻挑起,以肉眼难察的弧度微摆,一点翠光宛如萤火,凝亮夜巴公樱不是楚度、晏采,不会任由我一展所长。从一开始,他便以泰山压顶之势”对我施展全力。而我稍有不慎,便会血溅当场。 龙马突然俯颈嘶鸣,鼓满的肌肉迅速萎缩,鲜血不断渗出鳞甲。 它快要不行了。 翠光越来越盛”一点接一点涌现出来,凝聚成一团璀璨夺目的光球。光球还在不断扩大,仿佛随时会炸开。 “来啊,冲上去!”我猛然一夹马腹,龙马怒吼着腾空而起。 这一生,它兴许都拖着华美而沉重的车厢度过,从未无拘无束地驰骋过一次。 龙马跃向高楼,我从马背上飞起”扑向公樱。龙马从身下哀叫着坠落,血肉断骨横飞。 这是它生命中惟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冲刺。 光球在眼前无声炸开”迸射出无数绚丽的光焰,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 一元弦线化作两元,两元分化无限元,每一根弦线迎向每一缕刀光。尽管刀光纷呈,无穷无尽,但每一缕刀光的律动几乎相同,应付起来并不困难。弦线与刀光纷纷律动合一,犹如张开的蛛网粘住了前仆后继的飞萤。 虽然成功守住刀光”但弦线想就此引发对公樱的反噬,却是不能。 冲出刀光浪潮,我相距公樱已不足三丈。 公樱眼中微显讶异,一点黛眉刀轻颤,洒出细细碎碎的莹光。 这些莹光并不如先前那般集聚”反而各自为阵,有的以弧线绕射,有的直直切入,有的若活物一般盈盈转圈……看似妾曲或直,千变万化难以捉摸,但轨迹的最终点尽数指向了我。 “换汤不换药!小白脸你只有这么点套路的话”我可真要失望啦!”我不躲不闪,兀自保持上冲的势头,弦线顺着眼hu缭乱的莹光路线延伸直接攀向它们的源头—刀尖。 弦线刹那与刀尖的律动融和,我在半空一牟鬼魅般的翻跃使出魅武,拳头穿过漫天莹辉,直击公樱面门。 “咦?”公樱脸上终于露出吃惊的神色。仓促之间,一点黛眉刀转攻为守,横封身前,刀尖震出一道道气浪。 “砰!”我的拳头恰巧打中刀尖,刀身清鸣不绝。我如遭电击,被刀尖蕴含的力量远远震飞出去。 公樱低哼一记,脚步趔趄,斜撞在朱栏上。“喀嚓”一声,朱栏断折,一头垂向下方,秋千般在空中“吱呀呀”地晃荡。 公樱看似要滑落高楼,足底却牢牢枯住栏杆垂下的一头,顺着断栏的摇势轻飘飘晃动,宛如沾着柳枝的一点飞絮,轻若无物,灵妙飘忽。人与高楼形成一幅完美和谐、天地合一的图画,让我想趁隙再击的企图落空。 我落在街心,暗暗调抚尚未平息的翻涌气血。 适我靠龙马车的出现巧妙挣脱公樱的刀势,逼得他道境露出缺口,不得不宣泄出还未攀至巅峰的刀气。紧接着挟龙马的冲刺之势和弦线的出其不意进行魅武一击,可谓抓住了一切可能的机会,却仍未赚到什么便宜。 没有龙蝶联手,我的法力终究无法和知微高手硬撼。 但未到生死关头,我还是会竭力避免和龙蝶妖力合一。随着我法力精进,道境明悟,双方联合会越来越顺手,威力越来越强悍。这么下去难免食髅知味,对龙蝶生出依赖感。 “小白脸不是说要请我做客吗?怎么反把咱赶下来了?”我抬头望着公樱,戏谑地怪叫。 “林兄的法术真是奇妙无匹,前所未见,和北境各重天的路全不相同。莫非林兄另辟蹊径,自创一门功法?”公樱曼声道,长发随风轻扬,仿佛深嵌入背后的深邃星空。绚丽的紫发与星辉交映,光彩迷幻如梦。“若真如此,林兄便是当之无愧的一代宗师。以你的法力道境,何必硬装成一介莽夫?” 此时我已气血流畅,浑身精力弥漫,恨不得和他痛痛快快地干一场。 当下毫不客气地道:“咱可没什么能耐自创功法,多看了几本世间罕见的秘笈而已。本人就是个莽夫,生平只相信自己的拳头。小白脸别再浪费口水套我的底啦,用你的习更干脆些。” 公樱湛蓝如海的双眼深深凝视着我:“林兄,你到底是谁?若是吉祥天的潜修长老,你我实无一战的必要。”“拜托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对小白脸没兴趣。”我耸耸肩,心中暗付,我一直对公樱冷嘲热讽,他始终毫不动怒。究竟是涵养过人呢,还是他把人、妖当成异类所以不屑一怒? 我不由心中一动,粗笑几声:“不过咱对美貌的甘仙可是很有兴趣的。” 话音刚落,公樱脸色骤然一沉,手中的一点黛眉刀自动鸣响,薄而锐的杀气从刀鸣声里溢出,令我的脖不自觉地生出寒意。 “以林兄的身手,想要生擒你回碧落赋的确是樱的妄言。既然如此,送你远赴黄泉做客好了。”公樱默然片刻,眼中终于释放出**裸的杀意。@!! 第二十二册 第六章 刀光里的坚持(下) ……听说黄泉天景象古怪阴森“我还真有点兴趣嘿n,“我盯着公樱手中慢慢扬起的一点黛眉刀,全神戒备。 看来小真真是公樱唯一的逆鳞,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心理弱点刀身轻颤,化作一泓清幽的光华,绕着公樱指间旋转,幻变出千姿百态。 每一种姿态都灵动飘忽,仿如飞鸟的翅膀纷纷划过天际,留下翩然羽化的痕迹。但想要仔细辨认,却若有若无,难以捉摸。 我心知公樱又在显化道境,以不带烟火气的美妙动作吸摄我的心神。好在我这次有了防备,不会像先前那般陷入被动。当下身形忽动,在街上不停移步。这是战斗杀伐的魅武之步,凌厉铿锵,奇诡刁钻,青砖地面随之绽开一条条裂缝。 每一记步伐,都精准地嵌入刀光变幻的间隔,不迟一分,也不早一息,将魅武在律动上的天然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如果公樱的刀光是飞鸟翔空,魅武之步便是离弦之箭。箭射飞鸟,令其难以保持空灵之姿,不得不留下沉重的痕迹。 一时间,刀幻步移,遥相变化。尽管双方并没有直接接触,但气机以一种玄妙的方式纠缠互锁,两种意境隔空交斗,比贴身的真刀真枪更为凶险。 公樱的道境虽胜我一筹,但一来魅武凶险莫测,他尚不适应;二来,我的意境与锦烟城隐隐交融,可谓某种程度上的天人合一。概因如今的锦烟城暗斗不休,杀戮遍布,我的魅武正符合其间意境。 仰天厉啸,我一步踏出,犹如擂鼓震响,号角破空,震得公樱刀光一滞,宛如鸟翅被箭矢擦过,出现了短暂的失衡。受到气机牵引彼落我升,杀戮的气势顿时冲天直上! 我身随意动,冲天而起,一拳击向公樱弦线生化出密雷惊电、 狂风乌云等可怖弦象,滔滔腾腾的杀气席卷苍穹。 锦烟城在这末日降临般的弦象中,似也受到感应,奇异地催生出一股无形有质的杀气。 两道杀气有如螺旋缠绕。 杀势在这一刻攀至最浓烈的巅峰。 刹那间,我与天地合为一点。 这是最小的一点,也是最无限浩大的一点。 我仿佛进入了一个玄奇而陌生的宇宙层次,与星辰同游,与日月沉浮浏赏枚不胜数的天地异象。不!在这一点里,我就是这个宇宙,任由岁月流淌胸前世界生灭掌上。 一丝明悟涌上心头,我忽然洞悉出一点北境的奥秘。 整个北境运转无数年,如今已到了战火纷飞的“坏”天机顺理成章地转为杀机。 魅武虽然由我人为创出,但也合乎天地变化之理。换作北境成、 住之时,它绝无可能现世。我若想在那时创出魅武,就只能逆天而行,迈出冲破知微的一步。 因为知微已是这方天地的极限。 这一丝明悟转瞬即逝,但令我又对知微境界接近了一步。 “轰!”拳刀交击,震耳欲聋,激烈翻滚的气浪将我从那个点拽脱出来。 公樱低哼一声,嘴角缓缓渗出鲜血被我这象征天意的一拳击伤。我大喜过望,正要趁胜追击,却忽觉异样。 我的拳头竟然紧紧枯在了刀锋上,一点黛眉刀生出浑厚奇异的吸力,令我一时难以挣脱。 心知要糟,我正待全力抽身耳畔蓦地响起一声清幽刀鸣,摧心裂肝,直指神志将我发力的过程硬生生切断。 刀身于这一刻千百下震颤,斩碎所有弦象无形无影的刀气从拳头渗入,斩得我身躯乱颤,如受凌迟,想要变化弦线律动都来不及。 强忍剧痛,我含腹挺腰,飞起一腿踢向一点鼻眉刀。 刀身再转,避开我如狼似虎的一脚,翠冷的刀光贴着我的拳头滑动,不断送入薄而锋锐的劲气。我如遭电击般抖动,但总算把握住了刀的节奏,弦线缠绕而上,与刀光相合。而偷偷蓄势的左拳毒蛇般扑出,弦线幻出闪电异象,刺向公樱的咽喉。 孰料公樱突然向后抽刀,主动撤掉吸力,我刚掌握的刀光律动变得毫无用处。 后撤的一点黛眉刀再次出乎我的意料,半途陡然变向,往前直劈,进退转换自然,毫无间隙,抽刀后退的动作仿佛完全不曾发生过。 “砰!”刀光斩碎闪电,劈中左拳,我再也承受不住对方兔起鹘落的多变攻击,如断线风筝般向下急抛,一路鲜血狂洒。 即便遭创,我兀自不忘反击,弦线生出狂风暴雨般的异象向上空翻卷。公樱回刀封挡,脚下的断栏顷刻粉碎,显然刚那一刀他已穷尽变化,再也无能对我追杀。 “哗啦啦下。我直接摔落在一处屋顶,瓦砾四碎激溅,余力仍然未消。我翻滚着落地,在地上滑出十多丈勘勘停下。 公樱凌空而立,一点黛眉刀在胸前不经意地颤了好几下,恢复平息。 我紧绷的心绪这稍稍放松,喉头一甜,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刚的交锋,我天人合一的一拳本来赚足了便宜,可惜公樱经验丰富,趁我拳出势尽的短暂空隙,不顾伤势将我缠住,最后凭借深厚的底蕴转败为胜,反倒使我的伤势比他更重。 公樱抽出一角白巾,轻轻拭去嘴角的血渍,动作完美风雅,浑然无疵。我不由暗自苦笑,他可以从容如斯,我却不敢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以免被他抓住漏洞趁虚而入。 “林龙兄可知,你刚刚错过了一次绝佳的机会?”公樱望着我道,手中的染血白巾犹如红梅,在夜风中凄艳招展。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还请樱掌门不计前嫌地替咱解释一番,如何?”我不动声色地道,〖体〗内生之胎醒疯狂流转,人形逆生丸的强大功效在身体重创时被彻底激发,正以惊人的速度疗合内腑暗伤。时间拖得越久,对我越有利。而我的肉身本就强悍,看似流血不止,其实并未伤及筋骨。 公樱淡淡一笑:“先前我承受林兄充满杀意的一击,气血始终未平。林兄大可把握机会,在落地时远扬而逃,我也无力追击。这种难逢的逃生良机,林兄为何不加以把握?可知一旦错过,你便再没有翻身的机会?”我清楚无误地明白,公樱这几句话没按什么好心。无非是利用他的胜势打消我的斗志,诱使我生出逃跑的念头罢了。我如果真的上当,一心想逃,双方气势此消彼长之下,他便可趁势攻击。 另一方面,他对我宁战不逃生出疑心,是以言语刺探。 好在我见惯了知微高手,深悉在这种层次的争斗中,言语、表情、细微的动作、心理变化都会引动精神意境,成为决定胜负的砝码。 “你是不会明白的。”我对他咧嘴一笑。 〖体〗内气劲流转,我的伤势业已愈合大半,生之胎醒不断加紧弥补各处创伤。 “你的刀光,我无法回避。” “因为你的刀光,是我途中美妙的风景。”“无论这刀光是凛冽,是温暖,我都会尽兴领略。”“所以即便离开,也要由我决定。”我的目光与他在空中交击:“现在你懂了么?”公樱久久凝视着我,长叹一声:“我懂了。林兄,请。”手中的白丝巾无声碎裂,四散飞扬。 我惊异地发现,丝巾碎片幻化成悠悠白云,载浮载沉,顷刻浩浩如海,上面的血迹消失不见。 视野中倏然失责了公樱的身影。 “既然小白脸跑路了,大爷也不奉陪啦!”亲眼目睹公樱虚实转相的奇妙意境,我哪还不清楚接下来必然是鬼神难测、防不胜防的一击?我身形疾闪,毫不犹豫地退向右方一处空宅,摆出要弃溜的架势。 与其被动防范、疑神疑鬼,不如主动诱出对方的杀着。 刀光一亮,从云海里斩出。 看不到公樱,只瞥见一道惊艳的弧线,排云分浪,快似闪电。 云海在这一刻宛如静止,弧线却以无法想象的高速抛射,动静的对比令我生出古怪的矛盾感,恍惚自己被分割成了两半:属于精神的一半反应极快,能敏锐感受到弧线不断近身带来的巨大压力;而属于**的一半极为迟钝,慢得几乎无法挪动〖肢〗体,躲闪招架。 换作知微之下的任何人,都会被这道弧线切成两截,饮恨当场。 偏偏我的一元弦线不受肉身限制,所以并未惊惶失措。饶是如此,面对这道快得无以复加的弧线,我也只能探出弦线,硬着头皮强挡。 双方甫一接触,悄寂无声,交击点犹如一个无尽深渊,吞噬了所有声音。 我痛吼一记,后背狠狠撞在一堵宅墙上,激起砖块石灰乱飞。 “轰轰轰!”我退势不竭,接连撞破几处屋墙,屋宅在身前纷纷倒塌,尘土弥漫散扬。 凭借魅胎律动,我将冲入〖体〗内的锋锐气劲移转屋墙,虽然又添新伤,但并不严重。 不等我喘息方定,视野中的滚滚尘烟化作乌云剧烈翻腾,惊艳的弧线破云而出,再次斩下。@!! 第二十二册 第七章 死缠不休 *线刹那间形成电闪雷鸣之象,交织着挡向弧线。同时生胎醒全速流转,治愈伤势。 我心念电转,公樱明摆着逼我硬拼,以知微法力强行压我,但他不可能长时间维持这样的急攻,必有气衰势竭的一刻。何况他会保留些许法力,防止我临死前的亡命一击。 我所要做的便是拼死支撑,直到那一刻来临。 “砰!”墙倒石崩,我又被弧线震飞,直接摔进另一条街巷。沿途处处成废墟,瓦砾碎石遍地翻腾。 不给我丝毫拖延之机,弧光再闪,一斩接一斩,每一斩劲气不同,角度变化,再加上速度太快,律动难以掌握。转瞬间数百下不停顿的连击,打得我犹如狂风中的落叶乱抛,鲜血喷洒长街。 哪怕人形逆生丸的功效再逆天,我也快挺不住了,流转的生胎醚完全跟不上急速加重的伤势,全身早就皮开肉绽,骨骼被星星点点的刀气渗透钻搅,痛得如被千万只虫蚁咬噬。最糟糕的是内腑,竟然破开裂玟,喉头喷出的血隐隐透出内脏的青黄色。 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生出我的心头,这么下去,不等公樱刀势衰歇,我会先被他活活打死。 转念之间,数百道弧线接踵斩来,空中呈现出一条条残影,又被闪电般的弧光劈开,每一道弧线快得像先前一道的延续,似乎最初那一道破开白云的惊艳弧线从未消失过。 我飞跌出去,呕出了一团枯糊糊的辨血块。眼角瞥过,我的心陡然沉落,那团血竟然夹杂了内脏的碎块。 逃吧。 真的不行了,我的内伤重得无以复加,浑身抽搐,惨不忍睹。现在的状态就算和龙蝶合体,使出螭枪和生死螺旋胎醒等所有的底牌,也难以翻盘。 下次还有机会,我对自己说。逃跑的念头像一点火星溅入干燥的草野熊熊蔓延开来。 然而另一个慧眼旁观的我,却在明悟,再也没有比生死悬于一线更好的机会,来激发潜力冲击极限。 只要再撑一下,再撑一会会儿,便能撑过去。 因为公樱同样也在损耗。 因为这样可以逼出知微高手更强绝的攻击。 因为,另一个我说,因为这是你不想错过的风景。 畏惧逃生的念头终于隐灭。 弧线犹如怒海狂潮,一浪高过一浪,我陷入了苦苦挣扎,但又风平浪静的明澈心境。 绲鹏山一战我明白了法力不是唯一的道理。这是楚度亲手教会我的,而我付出了身残囚禁的惨痛代价。 公樱在法力、道境上的压制,虽然令我处处吃憋但也因此逼得我不断寻求自身变化,绞尽脑汁地利用一切形势迎敌。 我每中一刀,日后便少挨一刀。我每伤一分,对知微境界的感悟就深一分。 弧光疾闪,明烁清艳,模糊的血hu在黑夜绽放,我的嘴角却绽出一丝艰难的笑意。 这真是,真是真是美妙的风景啊。 我翻滚着横跌出去,一缕弯弯的鲜血缓缓渗出前额。只差稍许,我便被这一刀斩成两半。 凄美的弧线再次绽开视野,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快,还未近身刀气摧人毛发,令我如堕冰害。 我紧绷的神经却由此放松下来。这一斩力量虽强,但已是强弩之末,刀气溢出说明公樱再也无法控制自如。 更庆幸的是,这一缕溢出的刀气提前泄漏了弧线的律动。就像一个高明的厨师,可以从飘散的菜肴香气里猜出菜谱我任由刀气侵袭入体,以内伤加剧为代价,终于隐约感知出了这一斩的节奏。 弧光瞬至弦线迎上。 犹如风起帆扬,我顺着弧光的来势向后飘飞双方律动合一。我充分体验着弧线的空灵玄妙,它不再如先前那般不可捉摸,而是有迹可寻。 它竟是一道直线! 是干脆,利落,毫无hu巧的直线! 之所以我目睹的是弧线,是因为这精彩绝艳的一斩微微扭曲了空间,加上一点黛眉刀弯月般的刀身形状,让我生出了错觉。 这一记斩出后,弧线起了肉眼难察的晃颤,清莹的光晕溅出,弧线依稀呈现出色泽碧翠的一点黛眉刀刀形。 我心下狂喜,公樱气势如虹的攻势业已转缓,接下来必然一刀比一刀弱,我的小命暂时得以残喘。 但我怎甘心继续被动挨打?不等弧线再变,久经准备的反击终于发动。 一脚踏去,沿街所有的碎石断砖轰然飞起,乳燕投巢般涌向弧线。早在我被弧线首次击飞时,便暗布后手,分化无数弦线埋入废墟,等到形势转化的关键时刻,突然发动。 弧光微抖,向后倾斜,似要抽刀化解,但我先前付出如此惨重的伤势,怎肯让他得了便宜就跑?猛一咬牙,魅武之步前冲,我主动迎上弧光,送上了自己的胸膛。 冰凉的刀锋刺入右胸,瞬间将附近的血肉绞成碎末,而水晶般的魅胎骨髅扭缠而上,死死锁绕刀身,决不容其撤走。 刀锋切割骨头的声音清晰而可怖。 “小白脸,你也别闲着!”我厉吼着喷出鲜血,一半击出。 “砰!”拳头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实物,公樱执刀的身影缓缓而现。紧接着,一点黛眉刀从我胸口滑出,公樱在空中星丸般地向后飞弹,一边退,一边挥刀封挡四面疾射的碎石瓦砾。 我捂着胸口踉跄后退,几乎连站稳的力气都没了,视线兀自紧紧追随他的身影。 公樱看似东一刀,西一刀地在被动防卫,实则每一刀挥出,都连消带打,四周环境随之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重重山峡拔地崛起,缭绕云雾:条条江河奔涌盘旋,激溅雪浪:天空清莹如镜如眸,洞照一切变化。 碧落道阵!我倒吸一口凉气,公樱硬受了我一拳,居然不运息疗治,反而分出余力布置道阵,明显是要把我困住,断绝我所有的逃生之路。 最后一堆碎石被刀光粉灭,公樱倒退的身形停止在半空。 “林兄真是惊绝羡,居然从万物节奏入法,难怪成功化解了我几次势在必得的斩杀。”公樱缓缓地道,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了不起,真走了不起。”他轻轻咳嗽,“我要谢过林兄。如此玄妙的节律控制,令我也受益生挽可惜,可惜你没时间将这一门奇术再上一层了。” “我知林兄已是风中残烛,飘摇即灭。但为了表示对林兄的尊重,我以接下来的这至杀至绝至灭的一刀,送你上路吧。” 他平静地说道,挥出了一点黛眉刀。@!! 第二十二册 第七章 死缠不休(中) 这一刀极慢。 慢得就像公子樱根本没有挥刀一样。 即便我的弦线明明白白地感知出,一点黛眉力在空中移动,可肉眼难辨分毫,似乎这一刀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然而山峦变了,江河变了,天空变了。我说不出它们到底和先前有什么不同,但凭借灵异过人的神识,我从碧落道阵之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静。 那是猛虎扑食前的伺伏。 那是暴风雨前的压抑。 那是一个怪异的停顿? “逃,快逃!”螭在神识中急吼”“他领悟了宙!他居然领悟了一点宙的奥秘!”话音未消,一点等黛眉刀的度陡然由慢变快。 好快!仿佛先前的慢度只是为了将“快”存储起来,然后在一瞬间全部释放。 一刀过处,天地肃杀,空气出绝望的哀鸣。 山峦随刀坍塌,江河随刀干裂,天空随刀震颤,犹如末日降临,天地陷入无边无际的崩坏。 碧落道阵自行粉龊,所有的崩坏都化成腾腾杀机,那是亮如白昼的杀气,亮得眩目,亮得森寒似冰渊,亮得天空骤然一抖。 然后整片天空就化作了刀,挟着所有的杀机一劈而下! 天之刀! 这一刀比我那一拳的杀气更凶悍,更凌厉,将“坏”的真意揭示得淋漓尽致。 原来不是公子樱不懂天地杀势,而是他不愿施展。 这是知微高手才有的矛盾感。他们既能最大程度地利用天地运势,挥出天人合一的最强威力,但又不愿意过多依赖天地运势。因为用得越多,和天地的联系就越紧密,也就越不容易摆脱,从而导致突破知微的难度增大。 我由此忽而通晓了一点晏采子的道。他化身万物,无疑和天地运势结合得比任何人都要紧密,而且一天比一天紧密,但这种紧密总有一日会到达极限。当他和天地之间紧密到不留丝毫缝隙、人既是天地的地步”必然物极必反,yin阳逆转,过于紧密结合的引力在那一刻转化为斥力,主动令晏采子摆脱天地”以最自然而然的方式突破知微。 我倏然遍体生寒,晏采子化身过草木万物,做过人,扮过妖,改造过hun器,北境的七重天尽皆洞悉,那么接下来还缺什么? 只剩下黄泉天! 没有比龙蝶更好的研究对象了! 我心念乍动,虚空恍惚裂开一个神秘的交点”现出晏采子盘膝而坐的身影。他似有所察觉,视线仿佛穿过了无数重遥远的空间,与我对视。 我心下狂呼”原来我是他的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目标! 助我脱困,授道解huo,我以为是看在甘柠真和易经的份上,谁料他是为了从我的成长中窥测龙蝶的隐秘。 老谋深算,莫过于斯! 这些念头闪过只不过是一瞬,天之刀轰然斩落。 我惊异地瞥见,一点黛眉刀仍执于公子樱白皙秀美的手心”竟似完全没有动过一般,与舒展的手臂保持着玄奇的线条。 这意味着公子樱已重新蓄势,随时可以再出一刀,他的底牌每未出尽。 但这些对我已没了意义。 何赛hua的红笺在脑海清晰呈现,我左手掐诀”足跟接连点地。整今天空压下,我向后直直倒去,倒向无边的大地。 “大爷去找甘柠真啦!”我大笑着消失在长街上,留在视野中的最后一幕,是公子樱口吐鲜血的画面。 四周一片漆黑,我仿佛在纵横交错的yin暗隆道中急穿棱”唯有掐出的诀印化作微光,光芒中依稀闪烁出繁复的符案。 何赛hua将如何利用手诀、步法穿行地脉法阵的窍要写在了红笺上,但她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对地脉分布的详情一无所知。而这套手诀”也仅限于在锦烟城内使用。我没来得及深究手诀奥妙,加上何赛hua写得过于匆忙,简陋不详,是以自己会被地脉法阵传送往何处,都不能确定。 下一瞬,我出现在一处陌生的屋宅内。“砰!”我一时立脚不稳,背部撞在了墙角的hua架上,hua盆应声摔落,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尤其刺耳。 这是一间厅堂,宽敝洁净,门闭无人。从雕hua窗栏向外看,可以望见沐浴在清淡星光下的内院。我无暇多顾,掏出一大把疗伤丹草,囫囵吞入,生之胎醒一边高修补内腑,一边分解丹草,溶成一股股暖流,滋润身体各处的创伤。 我惊喜地现,修成人形逆生丸对药草的吸收力又快又强,而且死之胎醒会自动抽取丹毒,将不需要的渣滓排出体外。于是再无顾虑,我从如意囊里不停地抓出丹草,牛嚼牡丹般大肆吞咽,嘴net都苦涩麻了。 月hun不安地道:“猛药伤身,急服易留后患。你何必责急呢,以你的体质和生死螺旋胎醒的功效,休养一周足可彻底痊愈。” “来不及了,这次的伤实在太重,我又必须拖住公子樱的行程。 最迟明晚,我便要再找上他。”说到这里,我忽然生出感应,目光投向窗外。 一个肥胖的身影蹑手蹑脚地出了内院,向厅堂走来,探头探脑的模样显得十分滑稽。 “是他?还真是巧。”我皱皱眉,螭枪跃出神识,枪尖牢牢指向他。应该是先前hua盆碎地的声响,惊动了屋宅的主人。 肥胖的身影刚打开门,灼热如火的枪尖便贴住了他的脖子。对方喉头剧烈耸动,本yu出的惊叫声被硬憋了回去。 “不要说话,听我说。明白的话点点头。”我盯着对方微微颤栗的苍白脸腮,直到对方拼命点头,才把螭枪后撤了一分。 “我们在怡春楼见过,你称我恩公,因为我杀了美髯公,替你的那个小乙报了仇,对不对?不要说话,点头或者摇头。”胖子一个劲地点头,我又道:“现在我需要你报恩,行不行?” 胖子犹豫了一下,重重地点头。 我笑了笑:“不要摆出这副赴汤蹈火的表情,我只需在此间休养一天,明日便会离开,与你无碍无害。这是你的宅子? 胖子继续点头,我又问道:“宅子里还有其他人么?嗯,你可以说话了。” 胖子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却又被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咳嗽了半天,才涨红着脸道:“恩,恩公,吓死我了。宅子里还有三个下人, 不妨事的。恩公你,你怎会来我家?莫非,莫非你因此得罪了清虚天,所以……” 我摇摇头:“这你不用管了。十二个时辰之内,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我。能做到吗?”“能,能!这点小事恩公尽管放心,我是讲义气的,绝不会走漏任何消息!”胖子拍着肉鼓鼓的xiong脯,信誓旦旦地答应。 “这样的保证还不够。”我轻轻拍了他一下,将一股暗劲传入他的心脏处。“我只需动念,暗劲便会作,令你当场身亡。一日之后,暗劲会自动消失。” 胖子苦笑着点头,我又问了他几句,才让他带上门再去。 “老螭,你说公子樱最后那一刀蕴含了宙的奥秘,到底怎么回事?”我开始盘坐调息,全力疗伤。 螭带着郁闷又艳羡的口ěn说道:“那一刀似慢实快,牵涉到了时光变化之理。你已经够走运了,如果那一刀能够大成,便会将你和他分割在不同的宙中,利用时间上的误差将你轻松击杀。”“不甘心啊!”它抓抓头,续道:“我本来以为,自己是hun器中最有可能施出宙的奥义的,没想到一点黛眉刀抢在了前面。不过还好, 他也只是懂点皮毛。林飞,下次让我出马过招,也好感悟一下。” “我越晚暴1u身份就越有利。”我沉吟着道,“那一刀对他的负荷肯定不小。公子樱最后吐血,想必是他不顾调理伤势,强行提气运刀所致。身为碧落赋掌门,他不会缺少疗伤的灵丹妙药。十二个时辰之后,他的伤势应该能悔复七、八成,而我大约恢复四成。” 月hun苦笑道:“那你还要再找他动手?岂不是送死吗?” “他的伤越到后面,便恢复得越慢。而我的生死螺旋胎醒不受此限。只要能够拼下去,不时地缠住他,最后反倒是我占优势。”我微微一笑,摈弃杂念,心神投入对这一战的珍贵感悟中。 我能感觉到,一缕魔神般可惊可怖的煞气透出耳孔,似有赤光血云铺天盖地,汹涌翻滚。 绞杀就要多醒了。a。 第二十二册 第七章 死缠不休(下) 次日申时,我从深沉的入定中被惊醒。 四周血光耀目,如火如荼,仿佛一片澎湃动dang的岩浆海,隐隐散出刺鼻的气味。无数奇形怪状的煞魔沉浮其中”张牙舞爪,出各种毛骨悚然的啼叫。 耳朵并不能听到这些声音,但精神却能清晰感受到。它们像锋锐的獠牙狠狠扎进脑袋,在里面翻江倒海,啃嚼咬噬。我暗暗心凛,若是“空”境以下的人听到,恐怕立刻精神崩溃,变成疯子。也只有妙有道境的高手”才能完全摆脱这种渗透精神的邪门声音。 我把目光投向血光之海的中心:一枚心脏大小的种籽闪烁着魔幻般的异光,正以固定的节奏膨胀、收缩”竟然和我的心跳频率一模一样! 似是察觉我醒来,种籽内传来一阵欢呼雀跃的欣喜。它如同陀螺般高旋转起来,每转一圈”血光之海便缩小一圈”种籽的妖光便浓烈一分。 这枚种籽和最初孵化绞杀的种籽外形类似,只是大了不少,而且在种籽表面”层层叠叠地裹满了密密麻麻的符玟”每一个繁复扭曲的符纹都像是一头狰狞的域外煞魔,看得我心惊神摇,七情都难以抑制地出现了一丝sao动。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血光越缩越小,惊心动魄的啼叫声也逐渐隐去。直到最后一点血光没入种籽时,厅堂内迸射出一道妖异的光芒。 妖光亮起时,窗外的天sè骤然一暗。 原本斜挂天际的夕阳诡秘地消失子,天空漆黑如墨”乌云翻卷,咆哮的雷声突如其来,震得大地微微颤抖。 “轰隆!”一道光耀的闪电猛然劈过天际,照得厅堂亮如白昼。 两颗鲜艳yu滴的血珠出现在我眼前。 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窗外电闪雷鸣,滂沱暴雨倾盆而下。 雨水竟然是灰黑sè的,像是从腋下流出来的臭汗污浊幽暗,腥腐作呕,天地变得黑门g门g一片。 “爸爸!”语声甜得就像腻的mi汁,血珠眨了眨那是绞杀的眼睛! 两道嫣红的细丝从血珠里滑出,在半空慢慢勾勒,绞杀的形体也随之出现。 相比过去”她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几乎完全化成了人形,像个巴掌大的小女孩。她的弯曲睫毛变得很长,像细密缠绕的绿萝,几乎遮盖住了那双奇异深邃的鲜红眼睛。头湛蓝得如同星光下的浪生兽纤细如丝,无风自飘,出光滑的丝绸轻轻摩擦的声音。 这声音很美但我凭借着和她的一点微妙联系,明白这只不过是假象。华美的丝是捕食的触手,挥动着永无止尽的贪婪、暴戾和血腥。 “爸爸,我好想你。”绞杀亲热地扑过来,白里透红的手臂环绕住我的脖子,婴儿般柔nèn的肌肤散出一丝奇异的浓香。 香气mihun摄魄,令人筋骨酸麻,像是〖体〗内的精糙也被香气吸去。 我忌惮地向后退了退问道:“乖女儿,你觉得怎么样?睡了这么久,有没有不舒服?” “我好极啦,从没有感觉如此美妙!爸爸,我已觉醒了域外煞魔的传承现在变得漂亮吗?”绞杀出银铃般的笑声”绕着我”在半空轻盈旋转,覆满身体的羽翼在这一刻层层叠叠地绽开,sè彩斑斓,翅玟繁妙千姿百态的域外煞魔在羽翼的膜纹里靡歌艳舞”呈1u无数妙相。 “很漂亮。”我狐疑地打量着她,“这是域外煞魔的本相吗? “无形无质化身千万,域外煞魔哪有真正的本相呢?”绞杀眨眨眼羽翼像颤动的水面,dang漾一圈圈精神的涟漪,“直勾心神,曲转识念,无中生有,以彼化我。域外煞魔的模样”其实是借助你们异类的一点念头,随之相生相幻的。” “哎呀,我说错啦。”她捂住嘴”羞歉地对我笑笑,“爸爸可不是异类,是爸爸呢。不过除了爸爸,这方天地全都是香啧啧的异类,越是道境高深的异类,就越是我们煞魔成长的好食物。” “为什么?”我想起晏采子说过的话,不安地问道,“你必须吞噬异类吗?” “因为”绞杀的语声忽然变得冷漠无情,“因为他们是道,而我是魔啊!” “因为这方天地的异类都是在修道啊,所以他们天生就是我们的猎物。爸爸,觉醒了传承后,我明白了很多事。我拥有域外煞魔最高贵的血脉,我的祖先位于域外食物链的最顶端。亿兆年来,我们这一支血脉无时无刻不想冲出域外,升入另一个无上层面。告诉爸爸一个秘密,我是被刻意投入这方天地的,等待气机和我相合的人将我唤醒。” 我被绞杀话里透1u的隐秘吓了一跳:“气机和你相合?怎么可能,爸爸尖不是煞魔!” “因为在爸爸的内心深处,悄悄藏着魔啊。”绞杀幽幽地道。 “不可能!”我难以置信地叫起来,“乖女儿,你可以吓唬别人” 怎么能吓唬老爸呢!” “爸爸,别怕”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绞杀嘻嘻一笑”亲昵地亲了我脸颊一下,“爸爸想过没有,为什么七情六yu镜在北境存在了那么多年”偏偏只被你融合了?” 绞杀轻轻地说道:“爸爸修炼的情yu之道”可以是道,但也可以是魔啊!驾驻控制的七情六yu是道,恣意放纵的七情六yu则是魔。在域外煞魔的顶级传承中,有一支就是吞噬七情六yu而成长的。爸爸,你小 时候一定饱受煎熬,苦苦挣扎,所以内心不知不觉地滋生出了一点魔性。这点魔性唤醒了我,也吸引了七情六yu镜。” 她说着甜甜地笑起来:“如果参照域外的魔理奥义”爸爸你才是至高无上的煞魔啊!因为你的魔性并非传承,而是真正的无中生有,魔相自化!用我们的话来讲”就是由道而生的魔念”才是真正的魔念。这或许是,你才有资格称为魔主的真相吧。” “爸爸,和我一起吃掉北境吧。”绞杀用一种神秘诡异的音调,在我识海中悄悄响起,“不然,你以为北境会放过你吗?”a。 第二十二册 第八章 出击(上) 我蓦地一震,长身而起:……你这话什么意思?”嘘,爸爸,不要说。”绞杀伸出手指掩住嘴net,望着外面黑压压的暴雨,红扑扑的小脸蛋上1u出了一丝忌惮,“天地比你想象的,要聪明一点点呢。” 我吃惊地看着她,突然想起魅的灭绝。神识内,月hun像是突然打了个ji灵,散的清辉碎成斑驳的残晕。 “天生异象,北境真的1坏动地看着茫茫雨幕,“林飞,你不会真和这个煞魔同流合污吧?”绞杀蓦然回头,死死盯着我,眼中异芒大盛:“不要在爸爸面前说我的坏话噢,小心我吃了你。”“ru牙还没掉的小毛孩,难道大爷怕你啊!”螭不甘示弱地嚷道,忽而叫起来,“你怎会知道我和林飞说什么?” 我苦笑一声,不知为什么,我的精神世界和绞杀产生了一丝奇异的联系。她就像一枚植入内心的种子,能洞察我的神识变化,知悉我所有的喜怒哀乐。 “直勾心神,曲转识念。”我若有所思地念了几遍,运转神识,犹如风暴的漩涡猛烈旋转起来。 一点隐藏极秘的精神烙印在风暴中现形,被拖向漩涡深处。 “爸爸,不要啊!”绞杀眼1u惊惶之sè,“爸爸,快停下,我不会害你的。” 我停下神识漩涡,心下了然。觉醒后的绞杀,已蜕变成彻头彻尾的域外煞魔,和北境再无半点牵连。这种异物是无法独立在北境生存的,因为违背了这方天地的法则,所以她只能显1u魔相于外,而将真正的核心依附于我的精神世界。 换言之,我可以轻松将其抹杀。而楚度之类的高手或可重创绞杀,但想要彻底毁灭她,只有先将我除掉。 “不死不灭,随念而生。这是顶级煞魔最可怖的地方吧。”我沉吟道目光灼灼地直视绞杀,“乖女儿,觉醒后的你变了很多啊。”绞杀撺掇我祸害北境,更多的是为了她自身的安危利益。我心中泛起沉重的失落感绞杀开始学着youhuo、动摇我的意念,而非过去般乖乖听话了。 一方面,她对我自内心的依赖并未改变。另一方面,域外煞魔的狡残本性时刻影响着她。 “可是爸爸,为什么你能变,而我不能呢?”绞杀委屈地眨着眼,泫然yu泣地看着我。 “直勾心神。”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交遇之际,我竟然不由自主地生出后悔的念头仿佛我不该伤害如此天真无辜的孩童。 “爸爸你只想让我当一只乖乖听话的小hua猫,替你抓要抓的老鼠吧。那样的我,是爸爸的女儿还是像螭枪那样的木偶呢?” “什么狗屁木偶!”螭气得暴跳如雷“乱说话的小孩子真让人讨厌啊!林飞,这难道是你的遗传吗?” 说到底,绞杀的血脉虽然传自域外煞魔,但她的精神核心是由我内心的一点魔性生化。其中千丝万缕牵连、相辅相成相克的玄妙关系, 言语难喻。 她其实是我的一部分。最yin暗,最贪婪,最冷酷的一部分。 我深深地凝视着绞杀,她在我的精神世界里生根芽难免会影响我的道心。 可要把她亲手斩杀,我做不到。 “乖女儿,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爸爸也,也为你高兴。”我逐字逐句地说道甜mi和酸涩娈杂的滋味涌上心头。或许另一个冷眼旁观的我可以慧剑斩魔,但如果真那么做了,我和晏采子又有什么不同? 我是林飞,既不完全是那个体验世间情yu的林飞,也不是那个慧心洞照的林飞。 我宁可在两者之间苦苦寻觅,也不愿意选择一条更简单、更有效的道路。 那是属于我的坚持。 绞杀咬着手指头满脸疑huo地看着我,这样的心情是煞魔无法了解的。 “爸爸的确需要你的帮助,但你不会是爸爸的木偶我也不会允许你做过分的事。”我一把抱起她,戏谑地弄乱了她光滑如丝的长“小孩子嘛,就该乖乖听话。” 绞杀嘻嘻地笑起来,笑容里有孩子的纯净,也有煞魔的狡黠得意。 也许有一天,她会了解的。 我林飞的女儿,决不会仅仅是一个域外煞魔。 这时,院子里传来仓促的脚步声。胖子撑着油纸伞,浑身湿透地向厅屋跑来。到了门口,他笨拙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才抖抖索索地打开门锁。 “老天,这怪雨下得好大,下得人心里毛。”他嘀咕着打了个寒噤,瞥见绞杀,当即一愣,手里的油纸伞滑落在地。 “这孩子是?”胖子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即对绞杀1u出谄媚的笑容,“大人,卑微的仆人向您问安。”点头哈腰的恭顺姿态,仿佛恨不得跪拜在绞杀足下。 我横了绞杀一眼,她咯咯一笑,轻盈飞到了屋粱上,意犹未尽地tian着粉红的舌头。 胖子木然呆立了一会,才回过神。他像是才现我,慌乱地叫起来:i,恩公“出大事了!” “怎么,你闲不住,外出打探消息了?”通过和绞杀的奇妙联系,我肯定胖子被绞杀吞噬了一点意识,域外煞魔伤人无形无影,各种奇yin手段防不胜防。 “这个,我就走出去转转,瞅瞅城里有什么动向。”胖子抹了抹额头的雨水,不安地道,“恩公,听说公子樱来了锦烟城,城里的大人物都赶去迎接了。清虚天和魔刹天的家伙们强设了好多路禁、哨卡,像是在搜查什么人。就连城门也关闭了,只许进不许出。” “你猜得没错,他们应该是在找我。因为我得罪了公子樱。”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xiong前的一个乌黑靴印,“你好像还挨了打,怕不怕?” “不,不,我无”胖子尴尬地擦了擦脚印,结结巴巴地道。绞杀突然瞄了他一眼,胖子后面的话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滚出,“怕,白痴才不怕!街墙到处贴满了恩公的画像”只要提供大盗林龙的消息,就能拜入清虚天名门!谁他妈不想啊!巡哨的狼妖还揪住我,恶狠狠地拷问一顿,我想到小命还捏在恩公手里”就什么都没说,但我还是怕得尿了ku子啊。”“爸爸,这个蠢物心志不坚,不如让我把他变成爸爸的乖乖木偶,好不好?我们把满城的异类,都变成听话的乖宝宝。”绞杀甜腻的声音在我神识响起。 这是相当you人的主意,但我还是摇头拒绝了煞魔又一次变相的youhuo:“我不杀无辜的人。” “嘻嘻,爸爸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呢。你不是把魔刹天的山魅,都变成乖乖木偶了吗?楚度不也把夜流冰他们,变成自己的乖乖木偶了吗?” 我的心猛然一颤”不知该如何回答绞杀的质问。莫非执着的信念,反会将其他人变成信念的木偶么? “不许就是不许,因为我是爸爸。”我强硬地回道,引起绞杀一阵诡秘的窃笑。 我把注意力重新投向胖子:“大人物们忙着招呼公子樱,想必是要为他接风洗尘了?”胖子恍如梦中初醒,完全不知刚才自己透1u了什么,一个劲地点头:“1听说要在城东的听竹轩设宴款待。” “这么看来,公子樱疗伤的时间并不充裕”大人物毕竟不像我一样无牵无挂啊。”我暗自盘算,公子樱很清楚我的伤势,自觉吃定了我,是以不急着觅地静养。人形逆生丸惊人的恢复效应,是他无法预料的。 接下来的一战”我已抢得一分先机。 “我要离开了,不过是暂时的。”我拍了拍胖子肥厚的肩膀,手感还不错。“我可能还会回来,再打扰你十二个时辰。所以你〖体〗内的暗劲,不会马上消除。” 胖子哭丧着脸,支支吾吾地道:“恩公,你答应过的……,我保证守口如瓶,你住多久都不在话下,但是能不能……”“先前的十二个时辰”是为了让你报恩。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是为了满足你当一名英雄的愿望。嗯想吧,平凡的你,也有和一座城池对抗的勇气。当你老来回,你不会因为没为小乙报仇而悔恨,也不会因为被狼妖踩了一脚而羞耻。这样临死时,你就能对自己说:,“我的整今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北境最壮丽的事业反抗清虚天、魔刹天的暴政而斗争。” 看着呆若木鸡的胖子,我哈哈一笑。虽然来不及研透地脉法阵, 但我还能凭借半生不熟的手诀,再次逃回此地。 这是第二分先机。 魅胎运转,骨髅肌肉灵活扭动,我在胖子瞪同的眼睛中,变化出了另一副模样。这是第三分先机。 至于最后的一分先机,我意味深长地望着在屋粱上晃悠的绞杀,她低头冲我笑,笑容甜美如清澈甘1u。是的,我的伤势已痊愈了五成,因为在绞杀苏醒的一刻,一股精纯奇特的异力从血光中输入我的内腑,只恢复了两成的伤势顿时好了一半。 但我清楚,这只是域外煞魔无时不在的youhuo。得到是那么容易,yu望无处不在,mi糖是最让人心甘情愿苒毒药。 这正是直勾心神,以我化彼。在我执着的道心深处,另一个层面的斗争悄然开始。 “红尘天的英雄,再见了。”我拾起地上的油纸伞,施施然走了出去。绞杀窜上我的耳轮,化作米粒大小。 “啪!”油伞撑开,混浊的雨点纷纷溅开,灰黑的水幕仿佛挟着风雷咆哮扑来。 暴雨无孔不入,瞬息打湿了衣衫。 而域外煞魔无孔不入的youhuo,正是磨砺我道心的最好磐石。 我和绞杀相视一笑,走入了漫天风雨。 晚宴应该刚刚开始。 我来了。a。 第二十二册 第八章 出击(中) 听竹轩并不远。 沿着城中心的锦绣大道直走,拐过东的胭脆巷,便能望见古朴秀丽的娥眉桥。听竹轩就坐落在石桥的另一头。 短短十几里地,沿途哨卡密布,警戒森严,明显和过去不同。锦烟城里的妖怪好像全跑出来了,成群结队,披甲执矛,冒雨穿过大街小 巷来回巡查。还有一些像是清虚天的人,披着蓑衣斗笠,敲开各家各户的门,展示随身携带的“林龙”画像,一遍遍质询。 “爸爸,你变成了整座锦烟城的敌人喔。”绞杀仰起头,望着天空中飞行穿棱的禽妖,眼中闪过一丝异芒。 “似乎红尘盟的人也忍耐不住了。”途中,我已被卡哨查问了数次。沿街店铺的屋檐下,往往蹲着一、两个地痞模样的家伙,看似百无聊赖地在躲雨,眼睛却转溜个不停,锐利的眼神不放过街面上的任何一丝细微动静。 怡春楼的大火和何赛hua的死,必然会引红尘盟的追查。 转进胭脂巷,巷子的尽头便是娥眉桥,我下意识地捏紧伞柄。 “嗷,小子,站住!”粗鲁的吼声从右方的巷子传来,一队妖怪气势汹汹地冲出,把我团团围住。 “下这么大的雨,你一个人出来转悠什么?是不是图谋不轨?别狡辩,先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偷的!”为的豹妖喝道,一把打落油纸伞,看清了我的模样,不由一愣,“原来是头猪妖。靠,瞧这光溜溜的猪头,连猪毛都进化掉了?你的妖力应该很不错吧?”我赔笑哈腰:“不走进化掉的,是被俺媳fu拔掉的,她喜欢没毛的。” 周围的妖怪轰然大笑,豹妖打量了我一阵:“你不会是人类变化的吧?” “当然不是。俺还有毛有毛!大王您瞧!”我边说,边松ku腰荒“打住,就你那点玩意儿也够在我面前显摆?”豹妖挥手制止了我的动作,嘴里哼道:“大王我全身浓毛冬天抱起来不知道多热乎,你那媳fu不实在。对了,你哪个编队的,怎么不去巡逻?”我凑近豹妖,悄悄把一颗丹药塞进他手里:“媳fu嫌俺穷,俺只好从魔刹天跑出来捞点油水,不是从军的干活。” “要死,原来你小子是偷渡打工啊难怪面生得很。”豹妖收起丹药,感慨万千,“都是被媳fu逼的理解。自从魔主大人带领我们走出魔刹,走向世界,女妖都开始挑剔了。 我唯唯诺诺地点头:“每一个成功的男妖背后,都有一位挑剔的女妖。” “记住,看到这个人立刻找我上报。军功簿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豹妖指了指对面墙头上的“林龙”画像,这才放我离去,嘴里还兀自嘀咕“好肥白的猪头,没毛好像是tingyou人的,肚子都饿了。” 我弯腰捡伞,手指顺势一勾,巧施混沌甲御术将背身而去的豹妖腰间的令牌弄到手。 “爸爸,为什么不让我来吃他们?只要吃掉一点点,他们就听话啦,何必费那么大的劲?”绞杀tian了tian红润的嘴net,“肚子都饿了。” “爸爸知道你很厉害,会让爸爸做什么都变得容易。”我平静地道“爸爸不会拒绝你的力量,但也不会滥用,希望你也能这么做。 唯有如此你才有机会突破域外煞魔的极限。当年将你投放北境的煞魔祖先,怎知他们的用意不是让你学习舍弃吞噬的魔性呢?”“爸爸是在youhuo我吗?爸爸好狡猾,居然以我化彼,道心you魔?”绞杀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咯咯笑起来,对我耳勺挠起痒痒,“差点被爸爸钻了空子,坏爸爸!不过,这是个好有趣的游戏哩,只是很不容易。” “虽然不太容易,可是越难,就越刺ji不是吗?”我微微一笑,心神相勾,互化互转,这种层面的交锋真是意味无穷。 门g门g雨幕中,娥眉桥隐隐在望。桥下一条小河曲折蜿蜒,通向东城墙外的护城河。 因为雨下得又大又急,至今没有丝毫减弱的势头,河水不断暴涨,湍急的水流几乎没及弯曲拱起的狭窄桥身。一眼望去,仿佛佳人弯弯的娥眉被泪水淹没。 我调匀呼吸,法力流转,一步步走上石桥,将全身的精、气、神调至最佳状态。 “站住!”两名身着道袍的男子守住棒尾,两柄滴溜溜转动的白玉伞dang起五彩霞辉,封住了我的去路。 “此地禁止通行,请绕路吧。”一名年长的男子瞥了我一眼,眉头微皱。 “瞎了你的人眼,竟然敢拦本大王的路!”我高高举起豹妖的令牌,“红尘天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了算了?你他妈还敢皱眉,看不起本大王,搞种族歧视啊?快滚到一边去,军情紧急,你耽误不起!你他妈还皱眉,我叫兄弟啦啊!” 两名男子看清腰牌,像避瘟神一样让开了。我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tingxiong凸肚地过桥。 “嘻嘻,爸爸真是能屈能伸,扮什么像什么。扮到后来,爸爸知道哪一个才是自己吗?” “乖女儿,看看脚下的这座千古石桥。”我懒洋洋地道,“桥面为直,桥洞为曲。直可过人,曲可过河。无论曲直,皆是石桥。所以无论魔性还是道心,绞杀始终是属于自己的啊。” 绞杀眼中1u出一丝mi茫,随即撤jiao般嚷道:“我总是说不过爸爸,饿死啦!” “嘿嘿,单论嘴的话,爸爸必然是北境唯一的知微啊。”我漫步下桥,凭借令牌连唬带骗,有惊无险地走进了听竹轩。 轩内密植青青翠竹,婆娑竹叶摇曳风雨,更添幽雅静美。这里的防卫显然是外紧内松,眼观四周暂时无人,我立刻跃上竹梢,向灯火人声处急潜近。 招待公子樱的晚宴设在竹林深处的一座亭榭上,四面环绕池水,池中盛开着四季不败的锦莲。相距亭榭不到十丈左右,我悄然停下,探头窥测。 亭榭内灯烛透辉,弦丝绕粱,珍味佳肴摆满筵席。公子樱高踞座,丹石公、秋井、霸天虎等也一个不漏,此外还有十几个陌生脸孔,正和公子樱言笑晏晏,熟络地套着近乎。 亭榭的水池外,还围站着一堆人,个个衣着光鲜,态度恭敬,仿佛随时在等待亭里的召唤。他们在锦烟城也算是个人物,可在公子樱面前,连陪席的资格都没有。 “爸爸,有好多好吃的喔。”绞杀望着众人,两眼放光。 我仔细察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静伏在竹梢上,心神不急不躁,犹如猛兽扑食前的耐心等候。 生胎醒还在不停地疗治内腑,加伤势恢复。我在等。筵席结束的一刻,才是公子樱精神最松懈的时候,也是我平手的最好机会。 等了大约两个时辰,宴席才告尾声。公子樱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亭榭,面带浅笑,举止端雅,不会冷落任何人对他的致意。 秋轩为他执伞,众人抢着提灯照路。公子樱永远是人群的中心,灯火辉煌的中心,但我却能感到他内心的空旷倦寞,就像这从单薄竹叶滑落的冷雨。 我的视线紧紧追随着公子樱的身影,直到他就在下方,离我不足一丈。 天空猛地一个惊雷,我疾射而下。a。 第二十二册 第八章 出击(下) 一元弦线沿着我俯冲的〖肢〗体完美延伸,在空中形成一个只能意会,不可目测的“一”字。 无论是四周摇曳的竹叶,还是纷落的雨点,都不曾被我身形带动,仍旧保持着原先的〖运〗动姿态。 这个“一”字羚羊挂角,流畅自然,既得补天秘道术、神识气象术等法术的精义,又难觅法术的斧凿痕迹。它是直线,也是不断振dang的曲线,是将我过去所学法术与弦线彻底熔于一炉的一击。 这一击甚至越了我自身的巅峰!绞杀的精神核心与我微妙化合,挥出域外煞魔在精神领域的惊人妙用。 这一击实则已是父女联手的一击,虽然女儿的动机有那么一点点不良。 更绝妙的是,我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出击的同时天响惊雷,身势与雷鸣刹那交汇,犹如裹着霹雳天威击下,自然而然,无棱无角,将这一击最后的一点突兀圆融补全。 “一”字便又成了一个圆。 公子樱突然抬,明澈的眼神与我在空中相遇。周围的人仍然毫无所察,拥着公子樱滔滔不绝地谈论,犹如一群争宠的母鸡。 “一”字犹如一座玄妙的桥粱,绕过途中所有的障碍,将我和公子樱连成一个独立的世界,隔开了除此之外的所有人、物。 眼看一元弦线即将击中公子樱,一点翠sè倏然从虚空中弹出,刀光颤出扇面形的弧光,一层接一层封割弦线。 一息间,刀光流转,弦线直破,双方交击了数百下,而公子樱身边的人始终茫然不觉。只因双方度太快,而且无论我还是公子樱,劲力都内敛到了极致,仅集中于对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宣泄浪费。 “轰!”刀、弦最后一次硬撼,各自震开,我和公子樱几乎不分前后地口吐鲜血。凌厉的气劲这才轰然爆,炸起滔天巨浪,纷乱气流漫天〖ji〗射。附近的雨水成片蒸腾,化作茫茫灰雾笼罩竹林。 “咔嚓咔嚓”我向后飞跌,背部接连撞断了几十根青竹,但也顺势卸掉冲力,将渗透而入的刀气排出。公子樱却一步不退,一点黛眉刀继续旋转,犹如碧翠的漩涡,巧妙将周围翻滚的气劲一一吸附于刀身。 众人犹如崩断的石块向四周抛飞,所幸公子樱用一点黛眉刀吸取了散开的劲气,他们的法力底子又不错,因此虽被余势bo及,也只受了点轻伤。 不过绞杀趁隙而击,头似触须轻盈飘扬,动了直勾心灵的猎食,偷偷吞噬了那些人的一点意识。虽然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我知晓他们已有点不同了。 一点黛眉刀旋转到极处,漩涡凝成深碧sè的一点。公子樱手腕轻翻,这点浓缩至极的刀光猝然透射而出,直追我在空中飞退的身影。 直到此时,公子樱玟丝不动的身影才后撤了一步,然而他手中的一点黛眉刀毫无停歇之势,刀尖飘忽不定,似动非动,似准备配合飞射的刀光,随时出击,将我彻底斩杀。 这含而未的一刀,既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又是无形无影的精神施压,逼使我不能全力应付迫在眉睫的刀光。 我暗叹一声,弦线融合雨幕,化作一条条矫天飞腾的水龙扑向刀光。本以为刚才的偷袭借助绞杀和天雷之势,完美无缺,孰料还是被公子樱成功封挡,并且借鸡生蛋,将余bo化为转守为攻的反击,着实令我惊叹知微高手坚韧的后劲。 “刺客,有刺客!”惊hun未定的众人开始狂呼大喊,外面传来妖兵、人类护卫6续赶来的脚步声。 我在竹林中飞移动,试图摆脱公子樱对我的气机锁定,口中同时厉喝:“霸天虎,还不动手?”这一声蕴含震慑神hun的法力,也有干扰公子樱心境的意图。 站立观望的霸天虎毫无防备,当即楞了一下。绞杀轻笑一声,抓住对方的精神出现短暂缺口的机会,巧拨心神,霸天虎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散出凶暴的魇虎戾气。周围的人群“呼啦”一下散开,远远离开他。霸天虎幡然清醒,怒吼道:“搞什么?蠢货,你们弄错了!”赶到的人、妖不明所以,看到霸天虎对其余人凶相毕1u,顿时出刀挥枪,局面乱成一团。 公子樱却犹如未觉,刀尖始终跟随着我的身形微妙变化。那些人是叫是闹,是敌是友,都和他没有半分干系。 无奈之下,我全力动弦线,水huaji溅,深碧的一点刀光终于变浅,淹没在水龙中,唯有残留的刀气追袭而至。我瞧也不瞧背后,足尖后勾,将左后方的一杆翠竹勒断,弦线融入竹身折倒的节律。 “喀”的一声,断竹应声前扑,恰好打落刀气。而我借助足点竹身的反震力,一边加向后飞退,一边忽左忽右摇摆,借助密集林立的翠竹变化方向,以避开公子樱接踵而来的一刀。 听竹轩的环境早被我熟记于心,竹林的大小长短方位,每一杆竹子的位置间隔,竹身的坚韧程度,都被我事先再弦线一一探知。我不是公子樱,没有知微高手纵观全场的洞察力,只能以勤补拙,尽量缩短道境上的差距。 刀气泯灭的刹那,碧光扬起,公子樱蓄势待的一刀终于斩出。 彼此相隔数十丈的距离仿佛不存在一样,刀光穿越竹群,顷刻而至,催肤生寒,根本无法把握它的律动。 一元弦线全力施为,密集的雨点涌成一bobo惊涛狂浪,海啸般墙立而起,重重叠叠卷向刀光。 刀光似毫不受阻,拖曳出一道凌厉的惊虹,分海破浪,斩穿弦象,却连周遭的竹叶也不曾震落一片。 我瞳孔骤缩,身形无论如何巧闪急躲,都难以摆脱刀光笼罩。这是公子樱的全力一击,除非我射出螭枪,暂缓刀势,否则必遭重创。 刀光斩至。 我咬牙狂吼,不得不封出弦线硬接,并准备击出螭枪。 眼看就要暴1u身份,绞杀双目骤然射出耀眼的血光,域外煞魔蜂拥浮现,狰狞乱舞。他们张开千奇百怪的嘴巴,将毛骨悚然的啼叫化作一缕缕无声的精神音bo,直袭公子樱。 绞杀的翅翼同时层层绽开,红艳艳的符篆犹如天女散hua般迎向刀光,显化无数妙相。 而绞杀的目光则死死盯着公子樱,鼻行勾化对方心神。 刀光陡然一滞。a。 第二十二册 第九章 满城皆敌(上) 停滞的时间微乎其微,但弦线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蒱捉刳了刀的律动。 刀光复又斩落,劈散血光符篆,继续落下时,我融入了刀光的律动。 耳畔空气尖啸,我仿佛被裹在一道纵横披靡的闪电里,穿棱过层层叠叠的空间。透过刀光向外毒,附近的翠竹显得极为怪异,我所熟悉的位置感一下子颠倒了,该近的竹子离得远,该远的离得近,仿佛各自错开,被分割在不同的宇中。 原来这一刀极尽宇的奥理! 我立时潜心体会,感悟刀光蕴含的微妙之处。这等于是公子樱在变相传授知微精义,我当然不能拒绝他的苦心。 刀势斩尽,碧光倏然消散,竹林在视野中恢复成原先景象。我侧身一翻,犹如鲤鱼跃bo,紧接着右tui后蹬,借助一根青竹的反弹力,反向公子樱弹射而去。 与此同时,绞杀“嘤咛”一声,口角溢血,双目血光涣散,域外煞魔哀嚎着纷纷沉入血光。公子樱身躯猛晃,白玉般的脸颊闪过一丝病态的红光。 “原来是林龙兄,不想你还擅长易容奇术。”公子樱挥出一轮弯月刀弧,截向我不断逼近的身影,目光惊异地望着伏在我耳朵上的绞杀,“域外煞魔!莫非你被煞魔附体,心智受控?” 我倏然横移,避开刀弧,差点没笑破肚子。这种误会越多越好,最好能影响他对敌的判断和战术。 “林龙,这头猪妖是林龙!”霸天虎如梦初醒般大吼,“快住手,你们这群蠢货,就是他把我打伤的!” 人、妖混乱的局面稍稍缓和,人群中就有声音传出:“原来是苦肉计!难怪他杀了美髯公,却留下你的命。” “他和我们魔刹天屁的关系也没有!你脑子里全是猪毛吗?再放屁我活剥了你的皮!”霸天虎气得暴跳如雷,周围的人、妖蠢蠢yu动,又生出对峙的迹象。 “各位无需争执,谨守心神,此乃域外煞魔动摇人心之法。”公子樱清啸一声,犹如金击玉磐,鸣乐朗朗,将sao动的人妖安抚下来。 两轮刀弧不分先后地绽出一点黛眉刀,在空中交错撞击,呼啸着向我飞来。公子樱双目透射出洗心净神的碧芒:“林龙,你到底是谁?” 我一言不,迎向刀弧。两轮刀弧一快一慢,交剪呼应,每次相互撞击,度立改,律动生变,看得人眼hua缭乱。清越的撞击声更是绵绵不绝,直袭我的神识。 只是我的神识漩涡何等厉害,音撼心神对我丝毫无效,只需全力应付眼前轨迹莫测的刀弧。 “呛!”两轮刀弧刚刚在空中错开,貌似距离变远,又突兀拉近,在我身前三尺左右互撞,溅起一片璀璨的碧光汪洋,向我涌卷而来。 我气定心静,毫不慌乱。汹涌的碧光不过是掩人耳目,虚张声势,不值得我分心多顾。真正的杀着是隐藏其内的两轮刀弧。 两轮刀弧看似被碧光淹没,消失不见。但弦线精准地探测到:一轮刀弧度ji增,对我兜头直劈,宛如山岳倒倾:另一轮刀弧由快转慢,对我拦腰横切,好似江河封阻。 弦线当即化作雷电弦象,轰劈山岳,并以日火弦象,蒸烤江河。轰然巨响中,两轮刀弧旋转着向外飞去,我五官溢血,冲势不竭地扑向公子樱。后者低哼一声,身躯微颤,却坚持不退。 他也知道一旦后退,双方气机牵引之下,反会助长我的气势。 “呛!”两轮刀弧斜斜地转了个弯,复又向我追截。 “林龙兄当日能说会道,如今为何吝啬一言?”公子樱柔和的语声在我耳畔轰鸣,每一个字都犹如千钧重闸,一次次震落心神。 小白脸,尽管做你的无用功吧。这种时候,我哪会傻得说废话给他喘息之机?我全力催动法力,向其逼近。 公子樱本就有伤,硬接我偷袭的一击后,伤上加上。这种状况换作我,肯定先避敌锋芒,等对方势衰再从容反击。可这小子偏要直接反攻,企图一刀永逸,结果又被绞杀偷袭,再添新伤。 这是公子樱的失策。他没算到我的伤势恢复得这么快,绞杀更走出其意料,方才给了我反击良机。这种机会我再不把握,也枉帮魔主了。 “爸爸,他的心神好奇怪,好像找不到下嘴的地方呢。”绞杀吮吸着沾net的鲜血,狠狠地瞪着公子樱,负伤的域外煞魔反而被ji起了凶性。 “甘柠真。”我在神识中回应她。hun器的心灵世界与众不同,何况公子樱这样的怪胎,绞杀没赚到便宜并不意外,反正公子樱一样吃了亏。 “嘻嘻,我知道该怎么吃了。”绞杀两眼血气氤氲,竟然若隐若现地勾勒出甘柠真的模样。 我身躯骤然一沉,一轮由后袭来的刀弧从头顶上方擦过,另一轮刀弧被我用弦象闪电击退。刀气明显减弱了,公子樱井伤势绝对不会轻! 两轮刀弧在空中清脆碰撞,再次奔袭。我冷笑一声,无论刀弧如何纠缠不休,我掠向公子樱的路线始终不变。 观望的众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随即纷纷鼓噪起来:“快,快拦住刺客!不是说我,是你们!我负责难度更高的指挥!” “我要动对林龙的致命诅咒!各位快让让,此乃家门独传诅咒,必须找个安静的角落功。后门有个茅坑,可借污气施咒,我去也。” “林龙跳粱小丑,何足挂齿?我等冒冒失失加入,反倒干扰了樱掌门。不如在后方摇旗呐喊,为樱掌门压阵助威!” “我等站得越远,便越显高深莫测,移位飘忽,对林龙的精神威胁也就越大。嗯,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层次,自然就会明白了。” “诸位个个为樱掌门尽心尽力,在下岂能坐视旁观?我去抄林龙后路,以免被他逃脱。各位,风萧萧兮易水寒,活捉林龙就复返。回头见!” 人群彼此推搡着不断后撤,留出大片空地。a。 第二十二册 第九章 满城皆敌(中) “公子樱!没人会帮你,你注宝孤独此生!”望着下方愈来愈清晰的孤漠身影,我出一记似断似续,如泣如笑的奇音,暗蕴七情六yu妙用。 绞杀也分出一缕精神,缠绕奇音,共振合鸣。 此时此景,正是撬开公子樱精神空隙的绝佳时机。 公子樱立在无人处,像一根在风雨中沉默的翠竹,任由冰冷的雨点湿透眼神。 我猛然加,与茫茫暴雨律动合一,弦线隐没于抽打大地的千万根雨鞭中,直刺公子樱咽喉。 心丁”的一声,一点黛眉刀有若鱼跃湖面,自动从公子樱掌心弹出,准确无比地劈中弦线。 我顿时恍然,一点黛眉刀虽然是公子樱蜕掉的躯壳,但毕竟源于公子樱,两者始终维持着微妙而亲密的感应。哪怕我和绞杀如何1iao拨公子樱心弦,一点黛眉刀都会本能护主。 弦刀相击,我如遭电击,口中鲜血标射。公子樱嘴角渗血,一点黛眉刀碧光大盛,雨水随着1iao起的刀身蒸成雾,向外飘散。刀光轻盈颤动,将弦线切割得支离破碎,余势还连消带打,刀尖斜挑我的xiong膛。 与此同时,公子樱也动了对绞杀的逆袭,眼中浮现出星辰灵槎遨游,沧海青山变迁的浩渺碧落。绞杀猛地一颤,鲜血飞溅在我脸颊上,顺着雨水滑落。 我一拳打在刀尖上,刀气震得我身躯乱晃,唯有借势后退,才能完全化解这一刀的威力。 厉吼一声,我将心头涌上的逆血硬逼下去,宇可牵动旧伤,仍然不退不闪,右肘紧跟着拳头捣出,以最刚猛的雷电弦象连击公子樱。 一点黛眉刀往下一沉,拍乱弦象,直敲我的手肘。“砰!”刀光颤抖”肘骨的破裂声清脆入耳。一缕刀气从血肉模糊的臂肘钻入,直刺内腑。而一点黛眉刀顺势弹起,由上而下斩向我的额头,不给我任何喘息之机。 我痛哼一声,头朝后往下倒去,双tui眼hua缭乱地踢出,化成骤急的雨点击打刀身。 “噗哧!”我喉头喷血,跌落在地,就势猛地一个侧翻,一tui不依不饶地踹向公子樱腰眼。 一点黛眉刀倏然消失,又从虚空中破出,恰好横封在公子樱腰侧。 时间拿捏得准到巅毫,仿佛等着我这一tui送上门去。 “轰!”轻渺若羽的刀身顷刻变得重若山岳,狠狠撞上我的小 tui,一大块皮肉被刀气碾碎”弥漫扬起的血沫迅被大雨冲散。 我兀自不退,半残的小tui内弯,死死勾住刀身,腰杆一ting,上身前俯,右拳化作一轮熊熊烈阳,猛击公子樱面门。 公子樱左掌迎上,晶莹如玉的五指犹如挥拨琴弦,轮番弹出,轻巧点中烈日。每一轮弹指都化解部分弦象,并将丝丝缕缕的指力渗透进我的拳锋。眨眼间,拳头上的血肉被层层刮去,1uo1u出晶莹剔透的指骨。 我狂吼一声,指骨犹如蛇一般扭起,绞住公子樱的五指,左拳无声无息,在飘泼的雨水中化作一丝水雾,继续袭向公子樱面门。 哪怕再痛,再伤,我也要以痛换痛,以伤换伤! 公子樱止水无bo的眼神1u出了一丝惊异。 “当!”一点黛眉刀犹如滑不溜手的泥鳅,从我夹紧的tui弯游出” 及时切中我的拳头。我被震得血气翻涌,还是硬撑着一步不退,低头俯身,一记结实的头槌化作弦象炸雷,猛然轰中公子樱xiong膛。 “砰!”我和公子樱齐齐口喷鲜血。公子樱向后飘退,卸掉余劲。我却不管不顾,硬顶着反震力扑上,一边口中鲜血泉涌,伤势加剧:一边施展魅武追击,拳打脚踢,变化出狂风暴雨般的弦象。 公子樱不停后退,一点黛眉刀绕腕挥动,洒出层层翠光封挡我的追击。而我犹如附骨之蛆,不依不饶,完全放弃了过去隔空游斗、避实就虚的战术,进行疯狂的贴身肉搏! “砰砰砰!”拳脚刀光的密集交击声不绝于耳,时而亮如金石,时而闷如沉雷。无数雨点犹如星丸向战圈外弹射,打得竹林摇晃”翠竹纷纷断折。 一声清越悠扬的长啸突然从公子樱口中响起,一点黛眉刀化作缤纷绚丽的点点翠光,罩住公子樱,而他也化作一点碧光,融入翠绿的光雨中。 布满刀气的光雨呼啸着反卷住我,灿烂的光点犹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每一点翠光都跳跃着千变万化的律动。我心知对方开始了反击,背、肩、肘、膊、拳、脚无不化成向外辐射的弦象,与光雨展开你死我活的惨烈搏杀。 双方兔起鹘落,乍合倏分。短短半盏茶的时间,我身上血流如注,平添了数千道深浅不一的伤口,但也击中了公子樱数百下。 绚烂的光雨忽变,浓烈的苍翠渐渐淡去,光点转为清莹妙曼,飘忽浩淼,仿佛在无数层不同的空间闪烁,让我再也难以封挡。 绞杀翅翼狂舞,鲜艳的符篆纷纷迎向光雨。我索性不管不顾,只攻不守,弦象势若疯虎般宣泄而出。 ji战中,一道道鲜血从全身标出,内腑震dang不休。我渐渐眼前黑,心脏狂跳,生出一股无力的虚弱感,心知自己到了强弩之末的穷境。 哪怕生胎醚再妙用逆天,也远来不及治愈我惨不忍睹的伤势。 拼尽全力,我双拳击出雷火弦象,同时身化弦线,向后飞退。 密不透风的光雨紧随着我移动,始终罩住不放。 绞杀尖叫一声,数以万计的域外煞魔从血光中啼吼着扑出,前仆后继地冲向光雨,硬生生冲出了一丝缺口。 我毫不犹豫地穿过缺口,化作一道惊电急窜,煞魔纷纷被光雨绞成一缕缕青黑sè的烟,惨叫声此起彼伏。 千丝万缕的刀气从身后追来,斩得我背部血肉稀烂,踉跄着撞断一片竹林,我翻滚落地。 触地的一刹那,我足底连点,施出手诀,意yu借助地脉法阵逃走。 公子樱的韧性实在惊人。在我占尽偷袭优势,以有心算无心之下,仍然被他打得铩羽而逃。 不过他也不会好过,伤势再度加重。以公子樱目前的状况,断然不敢立刻出城,我拖延行程的目的便算成功达到。等我伤势稍加恢复,必然再来sao扰。 暴雨哗哗如注,竹林依然在视野中摇颤。我心头一凛,差点惊得hun, 飞魄散。 地脉法阵竟然不能用了!a。 第二十二册 第九章 满城皆敌(下) 翠绿sè的光雨旋即追至,像一张大网兜头罩下。 我的心骤然一沉,脑中意念急闪。 绞杀喉中出一连串销hun蚀骨的颤音,双目血光喷射,从内赫然探出两只魔异的大手。一手霜皮龙鳞,凶残暴戾的煞魔化作筋络骨甲凸1u。另一手晶莹光亮,仙景妙境犹如镜中掠影翩翩闪过。 两手合力,往外一分,把光网撕开裂缝。我迅疾跃起,向裂缝外扑出半个身子,看似就要脱网而出,下肢却陡然一沉,将探出去的上身又缩了回去,主动放弃了这次脱身良机。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光网顷刻向外收缩,在裂缝前方猛然炸开,碧光ji溅,犀利稠密的刀气将地面打出几百个碗大的凹坑。 我整个人顺势倒翻,蜷缩成团,猛地斜向滚出,与一滴溅起的雨珠融合,再次向外弹射。 ,“哇,爸爸好厉害,这也被你算准子!”耳畔传来绞杀的轻呼,她的声音略带嘶哑,明显消耗极大。 乖女儿初次用煞魔冲破刀光缺口时,公子樱措不及防。第二次故技重施,公子樱那样的高手怎会没有防备?一旦我被他吃定下一步动向,必然万劫难覆。 分散的碧光倏然聚合,凝成一道蜿蜒扭动的碧线,灵蛇般向我游追。 雨点落地,我不甘心地再次施出手诀,地脉法阵仍旧毫无反应。 我暗骂一声,不问可知,锦烟城的地脉法阵被暂时封锁了!或许是公子樱见过了红尘盟高层,或许是由何赛hua的死引。不过眼下再想也是白搭,唯有拼尽浑身解数,闯出生天。 生死悬于一线,我心中反倒ji起旺盛的斗志,彻底抛掉了侥幸的念头。 碧线倏然袭来,犹如毒蛇昂yu噬。 一蓬灰暗的水hua在眼前溅起。 ,“惧”从神识内升腾而出,化作灰黑的水hua将我裹住”弦线同时生化出无数水hua,“啪嗒啪嗒”与满地雨hua溅成一片。 我在每一朵雨hua中巧妙腾挪,进退扑朔。弦线、惧、〖真〗实的天象雨景三者融合,虚实相嵌”已将妙有道境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碧线扑下,落了个空。一蓬蓬雨hua犹如被怒舟劈开的浪头”沿着碧线向两旁分涌,又被从天而降的雨线覆盖。 我随着周围无数弹跳的水hua而动,不慌不惊,不急不躁,虽以,“惧”化形,但本心不惧。集是雨幕中自然而然的一部分”天生天养,循环不息,今日的我便是明日高空的云层”何来逃脱之惧? “爸爸,你真正控制了“惧神中传来绞杀复杂难明的轻呓。 碧线暂时失去了对我的锁定,散作模糊光晕,公子樱执刀的身影浮现其中。 从他淡然自定的表情里,几乎看不出伤势带来的痛楚。即便双方衣衫都已血迹斑驳,但在他身上是点绛net,在我身上便是满江红。 ,“林龙兄既有行刺血勇,拼死豪情,为何又半途而废,蚁藏鼠窜?”公子樱的语声幻如刀鸣,音bo呈涟漪状扩散整片雨幕,震动每一朵水hua。只要我稍显异状,即被察觉。 我充耳不闻,心道你自己遇到险峰绕路走,偏要老子撞墙,哪有这般好事? 此时,一干众人见公子樱占尽上风,追杀得我落荒而逃,也犹豫着跟了过来。初始畏畏缩缩,东张西望,后来胆气渐壮,豪盼雄顾:,“还等什么?围住听竹轩,让林龙小贼插翅难飞!这种小事怎么还要樱掌门费心?正所谓“大雨起兮樱飞扬,威加红尘兮归碧落”安得吾等兮守四方。” 听竹轩外,早被大批人、妖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困,密密麻麻的火把一直蔓延向远方,照亮了上空黑压压的禽妖群。 公子樱屹立不动,一点黛眉刀玟丝不动,听竹轩外围却奇异地蒸腾起一幕幕水雾,犹如被无形的穹顶圆罩笼住,水hua一触及便当场蒸气化,没有一滴雨水能流出去。 我沿着一条迂回曲折的路线,在满池水hua里来回移动。弦线隐隐探知,整座听竹轩已被层层无形刀气裹住,越往外,刀气越密实。此时硬往外跑,必然会被现。 最要命的是,轩外大雨滂沛,轩内的雨竟然越来越稀少,仿佛被慢慢抽空。在公子樱的刀气覆盖下,连天空密集的雨水也漏不进来了。 不能再僵持下去了。 一蓬水hua猝然弹起,犹如离弦之箭,向听竹轩的门口〖ji〗射。紧接着,数百蓬水hua好似群蛇乱舞,沿着不同的方向飞射。 一点黛眉刀倏地挥出,生出一泓碧汪汪的深邃漩涡,所有飞射的水hua像被扯住线的木偶,一一倒飞而回。 ,“好胆!”公子樱厉喝一声,猛然转身,一点黛眉刀反1iao而下。 与此同时,我从他脚下一道蜿蜒流近的积水里扑出,对刀光视而不见,双拳不要命般连续击打他的xiong膛。 刀锋疾闪,拳脚如雨,鲜血如烟hua绽放。几百息之后,双方,“砰”地分开,我被震得向外抛滚,背部轰然撞碎听竹轩的围墙。 ,“哀”化作一团灰雾裹住我,向外飞逃。 公子樱身躯晃了丹晃,随即化作一道碧光衔尾而来。 ,“拦住林龙小贼,别让他跑了!”“为樱掌门除害,为劳苦大众除害!” 听竹轩外,矛光箭影、奇彩异光犹如惊涛骇浪般向我滚来。 我只得苦苦挡闪,拼命向外突闯。换在平日,这些攻击不过是碎nèn的豆腐,如今却变成枯沉的沼泽,死死地拖住了我。 我的状况比昨日还要惨烈。1卜腹被切开,1u出大段肠子,肩胛被挑破,左臂软软垂落,仅余部分经脉骨格与身体相连。右侧肋骨皆被斩断,夹在血肉里的残骨碎渣不计其数。 好在这一切也成功换得公子樱伤势加重,刀气明显减弱,身形滞重,再也不像过去那般片羽不沾,灵动飘忽了。 人影在我身前纷纷仆倒,又不断涌来。奋力砸飞几个挡路的妖怪,我右脚踩上一名妖怪的脑袋,借力凌空外翻,落在了娥眉桥上。 桥头被人、妖堵得水泄不通,大批护卫跟从着公子樱,从桥尾汹汹逼近。 “林龙兄,技穷矣。”公子樱轻轻咳嗽,缓缓举起一点黛眉刀。 我漠然瞪着他,仿佛被慢慢扬起的刀光逼入绝路,即便螭枪再出,此时也回天乏力。 ,“爸爸,我早让你把他们变成乖乖木偶啊。”绞杀凄啸一声,口中鲜血狂喷,瞳孔猛然标出两道奇香扑鼻的血线。 空气仿佛骤然凝结,一股无法言语的诡异气氛弥漫开来,周围的人群楞了一下。 “公子樱,枉我一直拍你马屁,你居然偷我老婆!”一个豪绅打扮的人类双目尽赤,拔剑狠狠刺向公子樱。 “公子樱,老子辛苦藏在马桶底下的si房钱,原来是被你偷了啊!” ,“公子樱你个白眼狼,上次选举锦烟城城主,为什么不投我一票?万年玉参白送了?” 刹那间,众人像中了邪似地调转矛头,围住公子樱怒骂狂揍。 前方人、妖纷纷从我两侧涌过,狂呼乱吼着扑向公子樱。 ,“爸爸,快,我坚持不了多久。”绞杀声音虚弱,无力地缩进了我的耳孔。 我翻下娥眉桥,“惧”化作流水裹住我,顺着湍急的河流牟向城外。 公子樱出清越厉啸,不断有人清醒过来,面sè煞白地作揖求饶。但又不断有人冲过去,纠缠不休,喊打喊杀。以公子樱目前的伤势,同样难以一下子冲出重围。 稍一延误,我已逃出他的视线,急逍去,眨眼间冲出了锦烟城。 犹自听到从高耸的城墙内,传出一记撕心裂肺般的哀嚎:,“樱掌门,我错了啊,不是你偷我老婆,是我偷你老婆!哦不对,我这该死的嘴,是我们去偷老婆!又错了,是我偷你!天啊,饶命啊!” 原来,和整座锦烟城英勇对敌的,既不是我,也不是胖子,而是公子樱啊。 绞杀昏倒在耳内,精神核心缩入神识的最深处。 我跃出河面,身化雨水,向城外的荒野疯狂逃去。a。 第二十三册 第一章 草木皆兵(上) 追杀声绣过厚重绵密的雨幕,从后方隐隐约约传来。 黑压压的荒野仿佛也随着风雨大肆咆哮,地面似在旋转,灰绿sè的蒿草像剧烈晃抖的浪头,一bobo涌过来,令我头晕目眩,方向莫辨,而眼皮越来越沉重地往下耷拉,几yu昏昏yu睡。 我用力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眼前一阵阵黑,额头的太阳xué突突直跳。先前内腑痛如刀绞,现在已麻木得失去知觉,浑身的骨骼、肌肉几近支离破碎,似乎会随着打落的雨点一块块掉落。 我掏出大把丹药吞咽入肚,知晓自己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此际唯有凭借意志苦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咬牙在乱石野草遍布的荒野兜了个圈子,迂回绕到了锦烟城的北面。 短短十几里行程,几乎耗尽了我残余的法力,冷雨顺着枯湿的梢淌落,流到嘴角,又苦又涩。我急促喘息着,从草丛里踉踉跄跄地跃出。涛声澎湃的浣hua江横亘在前方,顺流而游,便是北上澜沧江的方向。 “惧”裹住我,投入了跌宕奔涌的江水中。我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忍不住合上眼。江水冰凉渗骨,伤痛疲倦一下子涌上来。 如果有一间干燥的木屋,如果有一堆温暖的篝火,如果有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强烈的剧痛将我昏mi中扯醒。呼啸的江水正冲过一处狭窄的险滩,ji流汹涌,撞在错落耸立的礁石上,轰响不断。 我随着一个浪头抛起,猛地落下,背部再次撞上礁石,痛得身躯不自禁地抽搐。 此时天已大亮,但大雨仍旧下个不停,毫无减弱之势。绞杀还在耳孔内昏睡,没有苏醒的迹象。我从裹挟的江bo中奋力抽身,跳上滩岸,极目四望。 两边是低矮的丘陵,翠绿的林木和黄褐sè的土坡交杂相间”犹如一块块朦朦胧胧的hua格子地毯。高处不时有雨水卷滚泥石,顺坡蜿蜒流下,汇入江水。翻过丘陵,则是大片姹紫嫣红的果林,果林四周稀稀疏疏地分布着一些村镇。 “你昏睡了三个多时辰。”神识内,月hun关切地道,“赶紧疗伤吧,这里离锦烟城已经够远了,追兵不可能再找来了。” 我大致辨别了一下方位”问道:“此地相距澜沧江还有多远?” “以你的度,大概要七天的行程。”月hun答道,随即1u出讶然的眼神”“你莫非还要——?” “看伤势恢复的情况吧。如果可以,我还想在沿途截击一次公子樱。”我目送着江水一路奔远,语气平静地说道。 由此地往北,有几处是赶往澜沧江的必经地点。公子樱伤势不轻,一时间难以痊愈。为防不测,他至少要在锦烟城休整一到两天,方会上路。 我大可以在途中频频伏击sao扰,令他草木皆兵”疑神疑鬼,自然又会拖延一、两天的行程。加起来估算一下,天刑应该比公子樱早上五天到达澜沧江。 五天时间,足够吉祥天的大军全力动猛攻了。 “现在的你,已有资格成为我的主人。”螭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叹道:“当你在心中彻底抛掉对地脉法阵的侥幸,也就冲破了进入知微的最后心念阻碍。恭喜你这小子了,只需法力进一步提升,便可迈入知微,成为站在北境最高处的那几人。” 月hun1u出欣慰的笑容:“无畏无惧,百折不挠。知微固然是洞察全局毫末的道境,但也是一种忘却生死的信念。” 信念吗?我顶着风雨爬上丘陵,一面寻找落脚的地方,一面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你向来敢拼命,不怕死。 可是不怕死不等于忘却生死。”月hun继续解释道,“为了红颜不怕死,为了自救不怕死,充其量只是热血的情怀、顽强的意志。虽然高人一等,但也只是高一等罢了。因为血有时会冷,志有时会丧,生死仍然存于你的心中。所以这并非信念。” “所谓信念:不假外物,不浮人事,不虑得失,不究对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全身遍布疮娄,灵台犹如明镜不染。与公子樱连番死战,令我彻底醒悟,生死只是越生命极限的一种手段,再非执着的目的。 我从未像现在这一刻对知微通透了解。当生命拥有信念,便达到了某个极限,这便是知微。 在坡腰处,我找到一个狭小的兽洞,用螭枪拓宽挖深之后,钻了进去。 盘膝端坐,我开始细察伤势。 尽管在江水中昏mi了几个时辰,但生胎醒仍旧自主运转,不停歇地修补内腑,所以内伤不但没有加剧,反而隐隐趋向好转。一些断裂的经脉、骨髅已开始续上,内脏的裂缝也弥合了好几处。 但这哥伤残之躯长时间泡在水里,导致外伤更严重了,大量血肉糜烂,渗出黄白sè的腥臭脓汁。 我咬着牙,一点点刮掉腐肉烂疮,挤出脓血。又从如意囊里mo出药草,捻碎成粉末,洒在伤口上,用布条紧紧包扎好。辛辣的药粉刺ji血肉,痛得我额头直冒冷汗。我旋即又吞下几大把丹药,再往如意囊里伸手时,才现药草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底了。 或许可以进入灵宝天,再捞点药材疗伤?这个念头刚刚生出,就被月hun无情扑灭:“自从你的魅舞蜕变成魅武,魅胎彻底异变。嗯要〖自〗由进入灵宝天,恐怕要费很大的功夫。” 我试着以魅胎感应灵宝天,果然模模糊糊,犹如隔雾看hua,不像过去那般清晰可触了。 “这便是有得有失了。”我不经意地道。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魅胎持续不断地调整节奏来感应灵宝天,终会找到两者共同的律动。 手在如意囊底mo到了小火炉,我微微一笑,召唤出了空空玄。 迫不及待地蹦出火炉,空空玄怪叫着连翻了几十个筋斗:“闷死我啦!林飞你太不仗义,只顾自己风流快活,也不管兄弟苦闷。我的芝麻要是变心了,你得负全责!” 我翻翻白眼:“芝麻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迟早的事嘛。提前通知一下,你好准备礼包。”他挤眉弄眼地瞅了我一阵,“啊呀,你怎么搞得这么惨?真是报应啊!不过不要紧,看到我,你就看到了希望!”a。 第二十三册 第一章 草木皆兵(中) 空空玄一溜烟钻讲了火炉,再跳出来时,手上多出了一大捧琳琅缤纷的奇珍异宝。幽暗的洞xué霎时被照得流光溢彩,满室生香。 “这几条破布你也好意思当绷带用?你丢人没关系,可身为你的兄弟,我会被连累的啊。”空空玄的笠帽里探出触手,灵巧地卷起我身上的绷带,统统丢到一旁。接着他从一堆宝贝里抽出一匹红灿灿的织锦,往我身上一罩。温润的织锦触及肌肤,立刻飘散出似烟似霞的斑斓蒸汽,纷纷渗入毛孔。 太舒服了!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伤口又清凉又麻痒,犹如干裂旱田贪婪地吸吮滋润甘霜,不但疼痛一扫而空,连身上的血腥味都消散得干干净净。 “这东西不错,和我的头颜sè也匹配,做哥哥的先替你保存了。”我赞不绝口地1iao起织锦一角,细细嗅了一下,“散的香气还有疏通血脉的功效,是自带的异香还是用药草熏染的?” “噢,其实这是我的洗脚布。”空空玄抬了抬脚,“难免带点脚汗味,哥哥喜欢就好。” 我赶紧把织锦从鼻子下扯开,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这是萤草郎,擅治烂皮腐肉、脓疮湿疹。”空空玄拎起一片蒲扇大的墨绿sè叶子按在我的肩头,叶片肥卷似虫蜕,绽出细碎的光点,颤动分裂,化成一只只蠖动的萤光小虫,一眨眼爬满全身。 “别去管它们。萤草郎会帮你吃掉身上所有污垢之物,还能分泌净肌香液。”空空玄用古怪的语气解释道,“清除之后,它们会重新恢复成叶子的形状。” 我听得不对劲:“这不会是你洗澡用的胰子吧?” “当然不是啦,你这么说我会吐的。哥哥,别这么看着我,兄弟之间没必要纠缠细节。”空空玄不经意地mo了一下屁股,“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可我差不多已经猜出来了。”我悲屈地将目光从他tun部移开。 “这是续骨焚鱼胶,六个时辰内接续断骨”接骨时得用三昧真火烘烤:这是瑶光芙蓉须,修补内脏别有奇效,必须用泥土包裹才能服用:这是枣蚊囊,掉了十几升血也能帮你瞬间补足”但它有个昏作用,一个月内看到雌性动物就会流鼻血:这是璇玑金筋” “你怎么还有这么多宝贝?”我看得眼hua缭乱,目不暇接。“上次你不是说全送给我了吗?原来还藏着si房货!” “那会儿一时冲动,说点好话大家感动一下,怎么能当真呢?”空空玄尖长的耳朵到地红了,顾左右而言它,“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灵宝天看芝麻?你有伤?有伤还陪我去,方显兄弟情谊。” 我不动声sè地道:“心急吃不了热芝麻。你老是急于找她1反会被她看轻。不如先吊着她一段时间,让她心痒难搔,对你自动生出狙思之情。” “真的吗?”空空玄抓耳挠腮,将信将疑。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虽然是北境屈一指的盗贼大宗师,但瞧你猴急的样子就知道是情场初哥了。在我身边多待几年,你会长进的。 “我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觉得自己蛮机灵的,可和你一说话,就慢慢变得mi糊了。” “兄弟之间何必计较细节。对了,你还有什么专治内伤的宝贝?拿出来大家感动一下嘛。”我默察了一阵伤势”有了空空玄提供的奇药,肉身的外伤恢复极快,皮肉再过一天便可结痂痊愈,断骨也能悉数接合。但内腑就不那么容易治愈了,即便是生胎醒加上空空玄源源不绝的药材”也只能慢慢修补。 “没了,连存货都给你了。”空空玄摊开空空的两手,一屁股坐到小火炉上,1卜tui摆啊摇的,挡住了炉膛开口处。 “有没有对她有效的伤药?”我想了想,从耳孔里mo出绞杀。她蜷成一团”双目紧闭,口鼻呼吸全无,看上去像死了一样。但这只是她显化的外相”真正的精神核心还沉睡在我的神识深处,慢慢汲取我的精神疗养。 “这好像是你的坐骑吗?怎么变成了这雷样子?”空空玄懒洋洋地瞥子绞杀一眼,忽然惊讶得合不拢嘴巴,“域外煞魔?看不出你还是重口味啊。” 他一个纵身跳过来,贼眼放光,手似乎在绞杀身上一晃而过。 “你拿了什么?”我好奇地问道,以我如今的眼力,仍旧看不清楚空空玄手上的动作。 “她身上有东西吗?”空空玄用无辜的眼神瞪着我,伸到我面前的掌心空空如也。“还有这不叫拿,这是偷,盗贼大宗师是不能随便冤枉的。嘿嘿,一小片翅膀而已,很快就长出来了。” 他mo出几颗圆溜溜、毛茸茸的朱红珠子,塞进绞杀嘴里:“血藤果虽然可以帮点忙,但效果不大。最好的办法是你去杀上几千个人、 妖,法力越强越好,把他们的血抽出来建个血池,让煞魔浸泡一天一夜,便能复原。” 我皱眉道:“现在到哪里去弄血池?还有其它办法吗?” 空空玄犹豫了一下,道:“大概七千万年前,北境有个家伙在度知微天劫时,强行抓获了一头域外煞魔,封印在神识内豢养。” “北境还有这么厉害的角sè?”我倒吸一口凉气,亲自经历过森罗万象煞魔玄劫,我自然知道抓捕煞魔有多么异想天开,何况封印在神识里? “他的神识天赋异禀,几乎可以封印世间万物。他的雄心更大,气魄也足,还没有彻底迈入知微,就已经筹谋日后如何突破知微了。” “难道借助域外煞魔来突破?” “没错,他用道心滋养煞魔,助长煞魔的魔性来刺ji自己的道境,以达到水涨船高的目的。他自恃神识特异,足可控制煞魔,但最终还是失控了。煞魔不断成长,魔性污染神识,他同化成了域外煞魔,被天地法则自动抹去。” “你怎么这么清楚这件事?” “因为他也曾经是小火炉的拥有人。”空空玄耸耸肩,“道心滋养煞魔见效最快,但这是玩火。一旦你的道境被煞魔污染,谁也救不了你。” 他讥诮地撇撇嘴:“北境前前后后这么多年,无数天才为了突破知微极限,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杀父娶母、整天对着粪便呆的变态法子都有人用过。 可都白费了功夫。还是盗贼事业最光辉,闷声财捞实惠。”他嬉皮笑脸地看着我,手指不自觉地搓了搓,“你有了煞魔,我们大可去修罗岛干一票。让煞魔吸引天精,方便我们下手。啊,想想我就热血沸腾。” 我默默思索着绞杀的事。在精神层面上,虽然我以神识供其依附,但道心始终和煞魔对立互斗。主动敝开道心,任其吸噬从来没试过。 那的确是在玩火,我还是等绞杀自行醒转最妥当。 “咦,你的气味有点怪啊。”空空玄忽然凑近我,在我身上嗅了嗅,“逆生丸的味道?老天,怎么会这样?你重新投胎了?” 我这才来得及,把近年生的事简单说了说。空空玄听完”瞅瞅我,脸上1u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打打杀杀是不适合我的。不过声东击西、转移视线的sao扰,可是盗贼的基本功啊。只要你答应再陪我去修罗岛,我保证把那个什么公子的行程,再拖慢两天!至少两天!” 我狐疑地看看他:“你确定能行?公子樱的刀法几可破宇穿宙,万一被他的刀气锁住,称逃都来不及。” “兄弟,你多虑了。我只是提供方法,具体由你实施。”一件件五光十sè的宝贝像变戏法一般,不断从空空玄全身上下抖落。“本来是打算对付那些顶级天精的,现在有了域外煞魔就用不上了,全给你吧。这真的是我最后的积蓄啦!” 空空玄唾沫横飞,〖兴〗奋地介绍起每一件宝物的妙用和如何偷来的经历。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几乎被堆满的洞xué:“你真把积蓄的宝贝全都给我了?” “真的。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空空玄眨眨眼”一头钻进了小火炉。a。 第二十三册 第一章 草木皆兵(3) 一日后,我外伤尽复。没再多做休整,天门g门g亮我便启程。沿着浣hua江一路疾飞,赶往北上澜沧江的必经之地沉仙壑。 江岸两边,时时可见村镇农庄错落分布,许多屋舍是新建成的,砖瓦还未来得及铺砌,1uo1u白的新木橼子被连续的豪雨打得铿锵作响。 自从红尘天被魔刹天入侵,一部分人疯狂涌向繁华热闹的大城池,另一部分人反而向荒郊野外聚集,建立避世隐居的村落。 “一旦澜沧大战结果分晓,败军必然沿江溃逃,这些村锋的人必然不得安宁,又会被迫向更荒野的山林迁徙。”月hun在神识内轻轻叹息。 “避一次,就要避无数次。逃一时,就要逃一世。”我驾着吹气风从空中飞掠,雨水在周遭纷纷化为水雾,不沾身上一点。这也是我拒绝和甘柠真她们隐居避祸的原因之一,躲起来,藏进一个简单快乐的洞里,却把更大的世界关在了洞外。 那只是软弱。 而藏又能藏多久呢?我能坚持多久,她们又可以坚持多久? 除了自己,我不能让其它东西成为自己的唯一,否则一旦失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无休止的争斗令人厌恶。”月hun呓语道,“这些年,我常常忆起和魅一起看到过的日出晚霞,蓝天星海它们闪动的光芒,涌动的涛声越来越远。我越是想记起来,越是模糊不清。” “魅只是刻意躲开了那些丑陋寒冷的东西。如今魅不在了,所以你弄到了。”我平静地望着茫茫风雨,“你不得不从那个躲起来的简单快乐的洞里走出来,你终究是要走出来的。谁都是要走出来的。” 月hun寞然许久,轻轻地道:“1卜飞,你还真是残酷呢。” “也许这正是你hun器蜕变的机遇呢?”我想起公子樱,默默地道,“蜕变本来就是残酷的。月hun,你也要有面对残酷的信念啊。” 我和月hun同时望向远处的村舍有白的老翁正冒雨修葺屋顶,一个小猫妖背着茅草堆,嬉笑着跳上屋顶,老翁亲昵地抹掉猫妖脸上的泥水。 “如果你能成为魔主”月hun望着一人一妖弯着腰,把厚软的茅草一点点铺满屋顶,认真地道,“那就是我对魔主的期望。因为对大多数平凡的生命来说,信念太遥远,它们只是需要一个简单而快乐的洞。 无论你还是楚度,在你们成为魔主的路上,会打破很多人的洞。所以在将来你们都要,也必须为他们修补。” 我沉默良久,猫妖和老翁相视的笑容飞远逝淹没在大雨中。雨水愈幽黑,像枯稠腥气的黑泥浆,至今下个不停,低洼处已被暴涨的江水填满。 这是极其可怖的天兆,我预感到暴雨会延续很久。 再往前行,村落渐渐稀少,临近沉仙壑,已经人迹荒芜。这一带走红尘天罕见的险峻地势江水从狭窄的峡谷间呼啸冲过,四面高崖绝壁,刺天蔽空,其上古树老林,yin晦森森隐隐传出野兽暴躁不耐的嚎吼。沉仙壑便卧于这片恶峰险峦深处,远远望去,只见污垢烟气沉沉,一道道青黑sè的毒光从深不可测的壑底喷薄而出。 此地位于锦烟城与澜沧江的中段,以我的度,大约三日即可抵达澜沧江东岸。我飞落下来仔细探察完周围的地势,将空空玄给我的一堆宝贝沿途布置妥当,然后跃上一处高绝崖顶在藤萝缠绕密布的巨石下坐定,耐心等候公子樱的到来。 弦线以我为中心向天空辐射而去,遍布数里范围,随时监视空中的一切动向。在我摊开的掌心上,平躺着一只滴溜溜转动的奇异眼睛。 我轻轻划破手心,鲜血渗入奇眼,眼睛眨了眨,随即从明澈的瞳孔内呈现出沉仙壑周围的一幕幕景象。 方圆百里之内,哪怕是一只飞过的蚊子也会被它捕捉到。 我掏出一把药材塞入嘴里,生之胎醚仍旧在修补内腑伤势。虽然绞杀还未苏醒,但我此时已不在乎暴1u身份,决心施出所有法术底牌,和公子樱全力较量一下。 两日后,公子樱的身影出现在奇眼中。 我冷静地望着他不断飞近,身如磐石,玟丝不动,一直目送着他飞过头顶上空,渐渐远离。 半个时辰后,公子樱又飞了回来。 我心知这是空空玄的法宝一鬼打墙在起作用。鬼打墙是一种暂时扭曲空间的宝物,能使人mi失方向而不自知。公子樱看似往前直飞,其实只是在绕圈子。 但鬼打墙对知微高手显然不够用,公子樱很快娄现了不妥,不再盲目前行,身形停滞在半空,目光明锐四扫。 “不知哪位朋友盛情相邀,还请现身一见。”公子樱落在一处峰头,清朗的语声覆盖了沉仙壑的每一处角落。 我不动声sè,冷眼旁观。 碧绿的刀光从公子樱手中绽放,无数光点向四周迸射,犹如活物般钻向山林。片刻后,公子樱的目光忽然投向东南方一处危壁,一点黛眉刀倏然斩出。 螭枪化作一道赤红的烈焰喷薄而出,在空中截住了刀光。我大笑着跃向半空,螭枪拖曳着流光回到我的手中。 枪尖一抖,我遥遥指向公子樱:“小白脸,别来无恙?” “林龙?”公子樱微微蹙眉,一点黛眉刀化作碧芒旋绕身遭,与暴烈如火的枪势对峙,“你是林飞?真走出乎我的意料。”他摇摇头,计sè复杂地看着我。 “改个名字玩玩角sè扮演,你不会介意吧?”我浑身肌肉骨髅耸动,变回自己的模样。 “回去吧。”公子樱凝视了我一阵,忽而长叹,“我不想追究你为何要对我动手,也不想和你动手。” 我淡淡地道:“回哪里去?” 公子樱默然了一会,道:“柠真很为你担心。若不是我把她强关在碧落赋,她会不顾一切冲出来找你的。你也清楚,现在外面有多危险。” 他落寞地笑了笑:“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对我脾气。” 我对他摇摇头,艰难地道:“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柠真待在碧落赋,对谁都好。” 公子樱眼神转冷:“这就是你要对柠真说的话?” “该说的,在我远赴鲲鹏山之前,我都已经对她说了。”我冷冷地对他道,“何况你真的希望我回去找柠真吗?你真的希望吗?”a。 第二十三册 第一章 草木皆兵(4) 公子樱握着刀的手骤然抓紧,青筋绽暴,指甲刮过刀柄的声音轻微又刺耳。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他下意识地避开我的目光,又迎上来,“柠真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照顾她,从未让她受过一点委屈。她就像我的,我的沫妹。 公子樱沉默了一会,手慢慢松开刀柄,面部没有丝毫表情,声音麻木得像无调shēn吟的琴弦:“我会尽力满足她的愿望,包括她想和你在一起。只要你去碧落赋,我可以保证,北境绝对没有人能够动你,哪怕是楚度。” 说完这些话,他目光涣散,仿佛只剩下一个空洞洞的躯壳。 赤芒一闪,我纵身扑上,抓住对方心神不宁的机会,枪尖直刺公子樱咽喉。 “林飞,先让我好好过把瘾,别动其它的招!”螭〖兴〗奋地大吼。 一点黛眉刀倏然跳出,准确截住螭枪,溅起一蓬光彩夺目的碧光赤焰。 “这算施舍么?你来保护我?哈哈!”我冷笑着一抽枪身,幻出重重赤影,向公子樱罩去。“今天的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也不是任何人可以随便动的!” 一点黛眉刀于漫天枪影中找到螭枪,刀光一卷,绞住螭枪飞旋转,刀的清鸣和螭的咆哮纠缠不绝。 “林飞,我良言相劝,你为何不知好歹?”公子樱反手一刀,将我连人带枪猛地拍远。 “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情圣嘴脸吧,老子只觉得可笑!”我一边倒退,一边左臂1iao过后背,将螭枪从腰侧向前甩出。这是螭枪某任主人的杀着吞云吐焰。 螭枪化作一点光焰,以惊人的度卑向公子樱。看似枪走直线,实际bo浪般地跳跃前进,令人无从捉mo。 “柠真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有大把的时间在外面好勇斗狠,就没有时间去看一看她?”公子樱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挥刀虚斩数下,身前的空间层层错开,螭枪仿佛陷入一个个弯曲迂回的mi宫,始终无法逼近公子樱。 “长痛不如短痛,拖泥带水有什么用?想要就去拿”你畏畏缩缩地在怕什么?不敢说吗?”我腰腹一ting,倒退的身子倏然前弹,探臂抓住枪尾,力横扫,翻滚的气浪震得错叠的空间不断抖动渗裂。枪身霎时化扫为1iao,从裂开的空隙中钻出,毒蛇般刺向公子樱。 “叮!”一点黛眉刀犹如嵌入毒蛇七寸的钉子,及时切中枪身力道最弱的一点,螭枪软软垂下,被透入的刀劲打得向下坠落。我心念一动,螭枪倒飞而回”在身前洒出一片绚丽光幕。 “我不敢说什么?”公子樱脸sè微变,一点黛眉刀劈碎光幕,凛冽的刀势遥遥将我锁住。 “说你喜欢她,说你爱甘柠真!说出来有那么难吗?你到底在怕什么?”我厉吼着扑上,强行挣出刀势,螭枪出一连串怒潮般的攻势。 公子樱显然心神大乱,刀光左支右挡,竟然被我逼得不断后退。 “我不会再见她了”你到底明不明白?被认定魔主的我没有退路,身为妖怪的鸠丹媚没有退路,门派毁灭的海姬也没有退路。可是甘柠真不一样啊!”我像是要把心中的郁结尽数泄,不断怒吼,千万点枪尖颤动”倏然万流归海,汇聚成一道灼烈燃烧的惊虹,狠狠击上一点黛眉刀。 “呛!”枪尖刀锋互抵,出令人牙酸的“咯吱”摩擦声。 我和公子樱四目死死对视,翻腾涌动的气浪掀得我们长向后ji扬,衣衫猎猎响动。 对峙许久”我们都没有动,整个世界的暴雨也不能撕开窒息般的沉默。 又过了很久,公子樱的嘴net微微抖索。 “我”我喜欢柠真。”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sè,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宇传来,“可那是不行的。你明不明白,那是不行的。 这个世上,除了她死去的娘亲,只有你,只有你可以让她笑得最好。” “我也会让她哭得最痛!”我气贯螭枪,枪尖猛烈滑过刀尖,光焰迸溅,烈焰熊熊的枪身和刀锋砰然交错,我和公子樱倏地贴近,两人的面孔相距不过一尺。 挣扎不过一尺,痛苦不过一尺,爱恨不过一尺。 整个世界的暴雨在这一刻打落下来,不过一尺。我可以清晰看见,公子樱凄凉如坟的眼睛,埋在坟下的悲伤深得望不到底。 这个世上,总会有一个人,让你笑得最好,哭得最痛。 雨水从我井眼里无声滑落。 枪身猛然震开刀身,又再次交击,光芒在彼此的瞳孔中闪耀。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要的,她给不了。”我嘶声回答。 “她能给你的,我却要不到。”公子樱笑了,笑得就像在哭,一点黛眉刀一寸寸将螭枪推开,薄锐的刀光逼近我的脖颈,照寒了颈上的毛。 “至少你能给她的比我多。你比我,更好。”枪身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刀气,我艰难地向后一寸寸退去,心痛如刀绞。 柠真努力伸过来的手,我只能一步步后退,直到另一只手将它握住。 这是我的选择。 刀绞过的心会更坚硬,即便来日战死,我也会颜带笑容,心中无憾。 “所以,该回碧落赋的人是你。你它妈的和吉祥天斗个屁啊!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掺合魔刹天这趟混水!”我枪势陡变,枪尾突兀翘起,顺着刀势反敲公子樱头顶。 “你它妈的懂个屁啊!”公子樱狂吼挥刀,衣鬓凌乱。这一刻,他不再是丰神绝秀、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而是一头鬃毛倒竖的疯狂雄狮。 “北境坏了!一旦破灭成空,除了知微或能逃过,其他人都要死! 所有的生命都会灭绝!天地会在空灭的时候吸取所有的生命力,开始下一轮重生!”公子樱一刀将我劈飞,身形疾闪而至,刀光掀起无穷碧涛,化作咆哮暴涨的海啸卷向我。 “柠真也会死,她会死啊!你它妈的只想自己,有没有为她想过? 我必须找到自在天,哪怕清虚天全死光了,我也必须在北境破灭前找到自在天!”他一刀接一刀,斩得我踉跄后退,内腑震dang不休。 “所以你就和楚度联手?你替他领兵,而他去了吉祥天,去找那个八字没有一撇的自在天?”我喷出一股血沫,被刀气震得远远抛飞,沿着山势一路向下跌滚。 公子樱神sè一厉:“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伫立峰顶,冷冷地俯视着我,表情越来越难看。 “是你!”一点黛眉刀剧烈颤动,映得公子樱双眼犹如碧幽幽的鬼火燃烧。 “原来是你。”a。 第二十三册 第一章 草木皆兵(5) 就算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我还是爽快点承认好了…… 螭枪在头顶抡出一个个流畅的圆,将刀气的余bo顺着圆甩出去,在我四周炸开一道道气浪。“是我,当然是我。不过也离不开夜流冰的帮忙,入梦毕竟是他的天赋。” ,“想必你早就盯上了他。”公子樱眼角轻轻抽搐,仿佛碧绿的火光迸溅出来。 ,“你不用摆出这么夸张的表情。”我脚后跟抵住一块凸起的岩石,稳住身形,毫无退缩地迎上公子樱的目光,“其实魔刹天的妖王心里都清楚,谁才是真正的魔主。他们做一些两边讨好的事再正常不过了。 “何须耍弄这种挑唆离间的小hua招?龙眼雀或许会和你暗中勾结,阿凡提、碧潮戈或许也会,但夜流冰绝无背叛楚度的可能。”公子樱缓缓摇头,眼神的厉焰越烧越烈,声音却越来越冷,像随时会冻裂开。 ,“对夜流冰而言,楚度是他最完美的梦。而你只是一个丑陋的真相。” “其实我倒觉得,梦比真相更丑陋。因为它连自己都要欺骗。遇上楚度,是夜流冰最夹的不幸。”我的心绪渐渐冷静下来。今次几番交手,公子樱不再像过去般全力压上,他在尽量避免硬拼,他的伤势不能再加重了,否则北上澜沧只会遭敌所趁。 但眼下又有不同,身为hun器的秘密被我窥破,难保他会不惜一切将我斩杀。 ji怒公子樱虽然能扰乱心神,令圆满的道境出现缺隙,但同样会令对方生出不死不休的疯狂,大违我拖延战术的本意。 我必须忽软忽硬,掌握其中分寸,甚至要说几句好话缓和一下局势。 公子樱从崖顶一步步走下来:“你究竟知道多少?” ,“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不想知道的也知道了。”我螭枪上挑,枪尖跟随着他不断移动。“不过你大可以放宽心,不该说的我不会跟吉祥天多嘴。这是因为柠真,你我都是要为柠真考虑的。”我的目光移到一点黛眉刀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刀光猛地bo动了一下,惊怖的杀气霎时绞碎了两侧林木碎叶像锋利的刀片把雨幕割成了一截截。 双方仿佛一下子远隔了无数重透明的帘子,连公子樱脸上扭曲的神情都变得有些恍惚。 “你想怎样?”公子樱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困在密云里的闷雷,烦躁不安地滚动。他的衣衫业已湿透,湿漉漉的束枯贴在额头上,水珠不停地往下滴淌。 ,“你可以和楚度合作,当然也可以和我合作。只要你回归碧落赋,撤走清虚天的人,让吉祥天和魔刹天拼个你死我活。你便可从容收拾残局我们再联手对计吉祥天。” ,“你和我就想对付吉祥天,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公子樱出刺耳的冷笑,沿途的岩石随着笑声块块崩裂“吉祥天司职天地平衡,掌控众生兴衰,它就是天道的一角!那是个真正的庞然大物,谁也不清楚这么多年,吉祥天究竟隐藏了多少实力,埋了多少后手。” 我心中一动:“楚度潜入吉祥天,一来是为了查找自在天的线索,二来是想mo清吉祥天的底牌?” 公子樱微微领:“吉祥天重兵布陈红尘天给了我们最好的机会。” 我沉声道:“有一点我不明白,天刑和梵摩岂会甘心被天道束缚?如果自在天真和吉祥天有关,他们难道不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公子樱哼道:,“你想一想天刑、梵摩的法术路子便会清楚,他们走的都是代天掌控的道。一旦功成,化身为北境法则成为天道运转的一部分,自在天对他们有害无益。” 我沉吟道:,“只要北境维持平衡,他们的道便能不断进步,若能转化成天道的一部分,即使天地破灭,也能随着北境重生成为永生不灭的存在。” 道不同,决定了我们和吉祥天绝无和平妥协的可能。你以为我们只是和天刑他们交锋?我们是在和天道交锋,和捆绑所有生灵的枷锁交锋!”公子樱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我,“你这个魔主,只不过是天道加在楚度脖子上的一根绳索罢了。你存在是因为楚度存在。” “这不可能!”我耳朵嗡地一声,仿佛被霹雳打懵了,失态地吼起来”“不可能!你弄反了!沙罗铁树为魔主盛开!因为我存在,所以楚度存在!” 公子樱出近似怜悯的叹息:,“短短数年,你实力突飞猛进,走完了别人数千年也走不到的路,你不觉得自己运气太好了吗?北境有的是雄心勃勃、意志坚定、天赋出众的人、妖,可又有几个能走到你这一步?没有天意的垂青,你和他们的结局不会有什么不同。” 我的心陡然一颤,龙蝶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但这让我更惊骇,更愤怒,更不甘! 一丝难以平息的恶念窜上我的心头。 神识突然动dang,仿佛掀起呼啸的龙卷风暴,一头七情怪物1u出模模糊糊的轮廓,与我的咆哮声隐隐相合。 ,“我不信,我不信!老子的实力是拿命一次次拼回来的,不是什么狗屁老天施舍的!我不信!我不信魔主的存在只是为了沙罗铁树!你弄反了!你故意动摇我的道心!” 我疯狂地挥舞螭枪,赤红的光焰怒吼着向四周〖ji〗射,草木陷入了熊熊火海:“你们要我为龙蝶而存在,要我为楚度而存在,要我为柠真而存在!这不公平!不公平!” 呐喊声像一头穷途末路的困兽,在雨幕中横冲直撞。 ,“没什么公不公平,我只会选择和楚度合作。”公子樱断然道”“你大概不知道,你的魔主身份曝光,反倒令楚度心结尽去,打破了停滞不前的瓶颈。如今的楚度,已经不是当日绲鹏山上的楚度了。” 我死死地抓紧螭枪,木然而立,滂沛雨水无情地把全身浇透,水线像一条条冰凉刺骨的鞭子,狠狠抽在我身上。 神识内的龙卷风暴愈刮愈猛,七情怪的面目越来越清晰,心中的恶念越来越强烈。 我只看到公子樱不停地对我摇头:,“楚度很可能踏上了知微的巅峰,成为北境无数年来真正的第一。他是唯一可能击败吉祥天”闯出这今天地的人。” ,“轰!”“恶”跃出神识,实质化成一道直冲天穹的龙卷风暴,将一片接一片的山石、草木、雨水卷起,纷纷碾成粉末。 “收起你这一套吧,说穿子,你不过是件欺软怕硬的hun器!” “可我是我!就算生灵死绝,北境破灭,我只是我!” “无论楚度多强,我也要将他击倒。如果要打破这今天,这个人也只能是我!” ,“我只想为自己而存在!” ,“哪怕牺牲一面!” 生死螺旋胎醒在〖体〗内疯狂流转,弦线沿四方辐射”“恶”的龙卷风暴绕着我的身躯,咆哮着盘旋而上。 “哪怕牺牲一切!”我慢慢举起螭枪,冷冷指向公子樱。 (说个很悲剧的事,昨晚抱女儿洗澡出浴室,滑了一跤,后脑直接撞墙。是头先撞到墙再身体落地,所以力道全部吃在后脑上。头很痛,耳朵一下麻木,视角左上角一直有光带闪烁。今天好一些,光带消失了,视觉正常了,但后脑还是比较疼。这一章是咬牙写下来的,因为意识偶尔会突然恍惚一下。 明、后天我要跟大家请假,卧netg休息一下,如果不疼了就周三继续更新。如果还疼就要去拍片子看一下。目前除了头疼,意识偶尔会不集中,其余行动正常,没有呕吐,没有失忆,也没有出现能力 第二十三册 第一章 草木皆兵(6) “你真是冥顽不灵!公子樱愤怒的语声回dang在群山间。 “冥顽不灵的是你和楚度!是你们让北境变1坏”是你们让生灵涂炭!你们亲手破坏这一切又把自己的破坏吹嘘成拯救,把别人的拯救指控成破坏!还要美其名为“道”我看是强盗的“盗,才对!”我猛然一抖螭枪,枪尖锁定公子樱的一瞬间,“恶”裹挟着我,扑至公子樱跟前,度快得无以复加。 “你只是在为自己的siyu找借口。”碧光自公子樱xiong前绽开,一点黛眉刀仿佛早就等候在那儿,精准无误地劈中枪尖。 “因为你们连借口都不用找吗?” “当!”螭枪向旁dang开,刀光正yu从中切入,龙卷风暴带着我“呼啦”一转,打着旋绕至公子樱侧后方,吐出螭枪的一点艳芒。 公子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步伐飘忽前移,一点黛眉刀向后1iao出。 “滋滋”枪尖滑着刀锋而过,溅起一连串耀眼的火星。刀锋在摩擦中陡然生出几十股向前向后、或拉或推、锐钝各异的刀气,令螭枪一阵乱晃,几乎失控。 一点黛眉刀趁势摆脱螭枪,直挑上来。我不改前扑之势,弦线生出弦象迎击,神识内“哀”、“喜”、“惧”、“yu”齐齐跃出,融入弦象。 电火交轰,雨涨雾漫,昏暗混沌与炫耀光芒交替攀升,四周一阵亮一阵黑,空气时而传出撕裂般的刺耳尖啸,时而出震耳yu聋的霹雳巨响,弦象竟然演绎出天地末日般的可怖天象! “砰!”公子樱连人带刀被弦象轰飞出去,翠绿的刀浪将他层层裹住,在空中不断变幻方位,犹如怒海中跌宕翻滚的一叶孤舟。 这是我第一次将诸多七情怪融入弦象,异变的威力彻底出想象。 情yu之道的力量像沸滚的血液,在一狠狠血管般的弦线内汹涌奔腾。 弦线不停膨胀,疯狂振dang,仿佛随时会炸开。我忽然福至心灵,将最后的“恶”也融入弦象。 “轰隆”巨震,地动山摇,弦线不堪重负般炸开”弦象犹如绚烂烟hua纷呈〖ji〗射,一个难以言喻的神秘“天地”出现在我眼前,缓慢而清晰地破灭。 这不是我所在的北境天地,甚至不是任何一个〖真〗实存在的宇宙天地,但它又是确确实实的天地,可视,可闻,可触”可感。 我震撼地伫立其中,任由四周破变。 天空正在燃烧,火光通红似血”一片片裂玟在吞吐的火焰中卷曲、 录离,像一幅幅烧焦的幕布落下来,1u出背后深不可测的虚渊。 大地龟裂,被无边无际的黑sè洪水淹没,洪水澎湃涨高,不断缩短和天空的距离。一缕缕yin晦的浓雾从裂壑里飘出,到处弥漫,像一个个绝望哭嚎的游dang鬼hun。 天和地之间,充斥着风的咆哮,震耳yu聋,无孔不入。一道道雄壮的风柱贯天穿地,像锁链旋转搅动,空间扭曲成一块块破碎的镜面” 折射出无数条闪耀着蓝光的电蟒,恣意狂舞,钻进风暴深处的漩涡又呼啸着冲出。 在这天地崩毁的浩劫中,我显得如此渺小,但在这生灵灭绝的浩劫中,我又是如此独一无二。 这是我啊! 情yu之道伫立于天道”以人的体验,去体验越人的存在。 这才是我啊! 七情六yu是一座连接的桥粱,从凡俗的我跨越向另一个本源的我! 这才是我要找的“我”啊!一种无法言语的感动洪水般冲刷而过” 我像初生的婴儿般自然蜷曲身躯,环抱而卧”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天空的火光在身侧投下了yin影,我扭头望去,yin影里闪动着龙蝶的身影。同样的泪流满面,同样的泪中含笑。 原来我们的脸,是那么相像。 没有过往的忌惮,没有纠结的敌意,我们久久相视,默契于心。 “不那么重要了吧?”龙蝶嘶哑的声音对我说。 我对他大笑着摇头,他也出纵情的狂笑。 “不那么重要了吧?”我问龙蝶,四周的天地在我们眼中不断坍塌收缩,越缩越小,我们像一座奋力挣扎的孤岛。 “无论是谁。”他狂笑着向我伸出sè彩斑斓的利爪。 “一定是我。”我伸手握住。 相握的手爪合成了一个点。 这个点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也是相知相惜的守护。我们从分裂的我而来,为了一个更高的我而去。 前世的恩怨随天地崩灭消散,留下的是今生锋信念。 为了这样的信念,他离开了丁香愁,我放弃了甘柠真。 因为这个信念是一个点,也是一个圆。我们都深信,有一天新的我会回到最初的那个点上,重新领略失去的一切。 无论谁吞噬了谁,我们都将有全新的点。 天穹炸落,大地粉碎,天地渐渐弥合成一个点。 我望着龙蝶慢慢消逝,心知这场战斗将会比以往更ji烈,更凶险,更难以逃避。 因为信念正将我们渐渐合一。 但我无牟畏惧。 “轰!”天地破灭的最终一刻,心变得澄澈无瑕,再无杂质。 公子樱带给我的些许负面情绪,也随着这个“天地”一起灭亡。 我忽然生出明悟,当我彻悟情yu之道时,这个神秘的“天地”将以某种离奇的方式,破空新生。 风雨飘摇,沉仙壑的熟悉景物出现在视野中,刚才的感受只是一瞬间。 公子樱在半空中勘勘稳住身形,满脸震惊地望着我。 四周弦象翻腾jidang,炸裂的弦线重新生出,铺天盖地,四散辐射。 新生的弦线比过去更灵妙,更精微,更能感知出万物律动。 整今天地仿佛和弦线一起呼吸。 我伸出手臂,笔直指向天空。 知微离我不过一根手指的距离。 “它想什么,并不重要。”我指着天,对公子樱一字一顿地道。 “重要的是我怎么想。”我坚定不移的声音回dang在沉仙壑,身形倏然扑上,螭枪在漫天弦象中喷薄射出。 “轰轰轰!”电、火、风、雾、雨围着公半樱狂轰滥炸”螭枪神出鬼没,从重重弦象中疾射狂舞。 一点黛眉刀化作滔天碧浪,与我展开寸步不让的对攻。 刀枪不断交击,光焰喷溅”翻滚的气浪出千奇百怪的异响。 “你真的爱柠真吗?为何如此执mi不悟?”ji战中,公子樱一刀将我劈飞。 “我爱柠真。”我吐着血扑上,螭枪挑开刀锋,“好好读一读这四个字吧。先有我,再有爱,没了自己又哪来的爱呢?” “你太自si了!”公子樱厉吼着将我再次劈飞。 “这不是你想的那种自si!”弦象轰开刀光,轰散了追袭而来的层层刀气。 公子樱的刀越来越快,光芒越来越烈:“你和楚度作对”等于亲手毁灭柠真活下来的希望!” 我挥枪步步后退,咬牙苦撑:“把活下来的希望交给别人,才是真正的毁灭!” “难道交给你吗?” “为什么一定要给呢?希望难道不是自己去拿的吗?” “砰!”刀枪忽然呈十字形相互交缠”震dang传出的劲气令我身躯狂抖。 公子樱的语声仿佛刀锋刺穿耳膜:“凭你能拿到吗?你可以打破北境天地,找到通往自在天的路吗?” “为什么一定要是通往自在天的路?你有自己的路吗?” “谁都知道那是打破命运的路!” “可我只走自己想走的路!”弦象风暴在刀枪之间炸开,我倏然贴近公子樱,双拳蓄满生死螺旋胎醒,狠狠击向公子樱xiong膛。与此同时,一点黛眉刀斩飞螭枪,劈上我的肩膀。 公子樱手掌玄妙晃动,封住一拳,却被另一拳结结实实地砸中xiong肋。 “啪嗒”公子樱口中喷血,肋骨塌裂,生死螺旋胎醒像毒龙般冲入他的内腑。 我也被一点黛眉刀劈断异胛骨,血如泉涌,几乎要伏地跪倒。 公子樱的身躯忽然化作碧光闪烁的刀形,将黑sè的死胎醒不断逼出刀光:“你的路,就是要被天道当成一枚棋子?” 我吐出嘴里的血沫,生死螺旋胎醒顽强抵抗着侵入〖体〗内的刀气:“打你一下,我伤得更重,那么是谁在打谁呢?可老子还不是在继续打你吗?终点之前,谁也不知道谁才能走对。所以棋子也好,绳索也罢,那只不过代表了起集,而不是终点。” 刀光一闪而过”以沛莫能御之势插入我的小腹,我的弦象也在同时轰中公子樱肩头。 双方一触即分”踉跄后退。 呼啸的风雨将我们暂时分隔开,我急促喘息着,斜靠在山壁上。 公子樱冷冷地望着我:“你只是刚离开起点,楚度已快到终点了。 收手吧,你根本不是楚度的对手,所谓的反抗只是一枚棋子的笑话。” 我捂住小腹的伤口,狂笑道:“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鼻?” “过去我想击倒楚度,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但今时今日,此时此刻,那些都不重要了。 我想要击倒楚度,和天道无关和魔主无关,和碧大哥无关和知音大叔无关,和雪耻无关和复仇更无关! 击倒他,就是想击倒他!你听见了吗?你听见我的心脏跳动,血液在每一条血管里汹涌奔腾的声音了吗?这不是北境的声音,这是我的声音! 击倒他!他越是强就越是想击倒他!因为这是我成长必须跨过的障碍,因为这是我渴望越的体验,因为这是我的yu望!属于我自己的yu望!” 血沫从我喉中狂喷而出:“击倒楚度是忠于天地,还是背叛天地,统统和我无关。” “你听见了吗?” “我的本心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就是对自我的忠诚!” (明天还要请假一天去医院,因为后脑还是沉,做个详细检查防止颅内出血水肿之类的情况。如果没有意外,周五继续正常 第二十三册 第一章 草木皆兵(7) ,你失控了。 公子樱的脸孔随着跳跃的刀光忽明忽暗。,对楚度的仇恨已经让你彻底mi失,被那头域外煞魔youhuo了心性。” “是你mi失在了对柠真的情爱里,失去了自我。”娄艰难地摇摇头,内腑痛如刀绞,气息乱窜,初步愈合的伤口早已撕裂。 即便融合了七情与弦线,硬碰硬我仍然不是公子樱的对手。但对自身的明悟,让我在气势上与他分庭抗礼,寸步不让。 这是道心提升的结果,哪怕再强的敌手也只能令我身体受创,而无法动摇我的精神层面。 公子樱缓缓地道:,“你这么做,对得起柠真么?” ,“人难道只是情爱的依附品吗?” ,“没有了情爱还能称为人吗?” ,“你听过山谷里的回声吗?真正出声音的不是回声,而是你自己。” “可自己出的声音能留多久呢?谁可以听见呢?山谷的回声更广,更远,更长,稍纵即逝的声音才有了意义。” ,“只要自己听见,就是意义。既然我出了声音,就一定是最广、最远、最长的声音,哪怕别人都听不见。”我冷笑着道”“你还是摆脱不了hun器的本性。不愿将自己交给人类摆布,偏偏又对人类生出依赖。所以我比你强!哪怕你高居知微,刀法绝伦,可我真的比你强!” ,“强不强,不是用嘴说出来的。”公子樱深深吸了一口气,神sè渐渐平静,“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的道心坚定不移,想必也有时刻殉道的觉悟。” ,“生死对我不过是一次体验,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杀了我,还有余力去澜沧作战吗?天刑的剑同样会要你的命,你不为柠真着想一下吗?”我不1u声sè地道,试图以言语减弱对方的杀意。如果公子樱彻底放弃澜沧战役,不惜一切对付我,我必然凶多吉少。 “杀了你,柠真会伤心。不杀你,你会让柠真更伤心。”公子樱苍白的手指轻轻抚过一点黛眉刀纤细的刀锋,随着他若有若无的叹息声,闪烁不定的刀光凝聚如眉。 风雨仿佛渐渐洗去了公子樱身上的尘世烟火气,连一点黛眉刀的杀气也消失无影。风姿流丽,神采清皎,他俨然是从九天而来,飘落凡尘的仙人。 一丝极度凶险的预兆浮出心头,不做任何侥幸的幻想,我双足一弹,抽身飞逃。一元弦线在身前轰出电火雨雾风的最强弦象”随着我一路飞退的路线,布下一重重铜墙铁壁。 光看苗头,我便知公子樱接下来的一击必然是石破天鼻”莫可抵挡。我心知肚明,公子樱显然是要不顾伤势,全力将我击杀了。 知微高手压箱底的绝招,绝对不是我现在可以接下的。见好就收,避实就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我以疯狂的度向沉仙壑深处逃窜,两旁林木急倒退,霎时和公子樱拉开数里的距离。 “一点黛眉一浅”公子樱淡而疏离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颈后汗毛不自觉地竖起,仿佛刀锋架在了脖子上,已被公子樱的意念牢牢锁定。 身在半空,我施展魅武身法,一刻不停地变换位置”试图挣脱气机相锁的不利局面。同时我借助五识妖术,双耳化眼向后望去。 公子樱屹立不动,仿佛对我的逍逃毫不在意。一点黛眉刀忽隐忽现,忽快忽慢地在他掌心旋照,犹如在无数个宇和宙中来回穿越。 强烈的危机感笼罩全身,公子樱蓄势待、毫无保留的这一刀,绝对可以收拾我的小命。我一边加飞逃,一边mo出了空空玄所赠的几件宝贝。本想留着它们,以后和楚度搏杀时用来保命,但现在不得不用了。 一座座险峻山头犹如无尽bo浪,从我脚下涌过”前方一道道青黑sè的毒光从壑底喷出,直插云霄深处。 “两处相思一深。”公子樱长声吟道,一道弯弯的碧sè虹桥从他掌中跃出,跨向天穹,倏然下落。 重重弦象呼啸封挡,悉数扑空。碧虹在层层叠叠的空间中跨跃,巧妙避开弦象,落下的方向恰好对准了我。 无论我如何左闪右跳,如何拉远距离,碧虹弯曲的轨迹始终不变。 但诡异的是,虹落的方向永远跟随着我,如同浓得化不开的相思,跨越千山万水,时光流年,将两个分隔的灵hun紧紧连接。 这是穿宇破宙的一刀,又是无上的hun魄相锁精神妙法,根本避无可避,逃也难逃。 呼吸之间,清莹明澈的翠虹向我兜头落下。 我狂吼一声,螭枪喷射迎上,同时抖手打出一物,身形向沉仙壑壑底直坠。 不出我的意料,螭枪甫和翠虹接触,即被远远击飞,刀气透过枪身震得我鲜血狂喷。碧虹继续下落时,我上方倏然化出一座流辉耀彩的九曲桥。 此宝名为九转mi桥,任何攻击都会随着桥身曲折九转,消弱劲势,改变责向,是空空玄给我的保命之物。然而碧虹贯穿而入,九曲桥一路崩塌,灰飞烟灭,虽然消耗了几分刀气,却无法改变碧虹直追我的势头。 螭枪划1过一道火光,再次射向碧虹,我捏碎了手中另一件宝物。 云笼雾罩的壑底猛然化成一张硕大无朋的巨嘴,一道道毒光凝成森森獠牙,将碧虹一口吞入。 ,“轰隆隆!”巨嘴剧烈震动,忽鼓忽陷。几息过后,一缕碧光透射而出,一弯清艳绝俗的碧虹破开黑沉沉的巨嘴,螭枪打着旋被弹开,整座沉仙壑轰然炸裂,乱石污泥崩飞,毒光草木破灭,方圆十里变成一个光秃秃的盆地。 “卷地生浪!”我厉吼着再打出一件宝贝,大地裂开一个口子,将我拉入,随即又封闭起来。坚硬的岩石泥层犹如惊涛骇浪,一边将我推向大地深处,一边交错涌起,阻挡碧虹下落之势。 碧虹不依不饶,破开地面,直追而下,石泥巨浪犹如豆腐一般被犀利穿透。 ,“砰!”我从另一处冲出地面,飞向高空,螭枪甩手回射,与碧虹猛烈相击。 螭剧烈颤抖,出负伤般的凄厉吼叫,逃回神识,额角裂开细密的伤玟。心神牵动之下,我内腑jidang,大口吐血,双拳不要命般地轰出弦象。 碧虹霎时斩开弦象,清丽的刀光席卷而至,双方之间再也没有丝毫阻碍。 生死悬于一,我并无惊惶失措,万念俱灰,反而心灵澄澈,道境通透。 这是无数次生死搏杀换来的冷静,也是精神层面上的知微之境。 一个神秘的娄点出现在虚空中。 我跨步而入,碧虹在后背卷起一片血肉,擦着交点而过,悠然落空,将地面击穿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终于躲过了这一刀!下一刻,我从交点弹出,向远处飞逃。 ,“共识交点!”公子樱震惊的语声从后方遥遥传来。 ,“你和楚度要破灭北境,就是阻挡了晏采子的道,等着他来收拾你吧!”我狂笑着一边吐血,一边动早已准备的布置。刹那间”地动山摇,漫山遍野的草木化作一个个绿眼褐的妖灵,叫嚣着向公子樱扑去。一座座山峰也变成咆哮的巨人,顶天立地,迈着沉姜的步子,挡住了公子樱追袭我的路线。 这是空空玄号称能拖死公子樱的最强底牌。二十四个时辰之内,沿途草木山峦都会生出灵智,阻击公子樱。时效过后,这些草木山峰则会彻底毁灭。 几十息过后,我彻底甩掉了公子樱,逃入下方的一处山林。 找了一个树洞,我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浑身早已瘫软如泥,法力几近耗空。 我笑着咳出大股的血沫,以公子樱现在的状态,想要与天刑抗衡只是个笑话,澜沧战役魔刹天必败无疑。接下来,该考虑如何对付孤身在外的楚度了。 生胎醒在内腑流转,全力治疗伤势。我脑中开始雨酿主意,说服晏采子出手,才是决定胜负的最关键一环。a。 第二十三册 第二章 魂器的光 五天之后,我启程前往澜沧江。 尽管是白天,天空一片稽灰sè,昏暗得像要垂落下来。暴雨仍未停止,也不见减弱的势头。大地笼罩在让人喘不过气的厚重雨网里,低凹处大量积水,多出了一个个亮的水潭湖泊。 浣hua江水一直在暴涨,已经漫及江岸,有每两边荒野泛滥的趋势,泡在水中的草木出**的气味。 北境在一点点变“坏”。我驾着吹气风,细细体会这种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的天地变化。越是接近知微,这种休会就越清晰。 无论是成、住、坏、空,只要天地在变化,都能带给我一丝术法上的感悟。加变坏的北境,就连虚空的律动也和过去不同,似乎和杀机盈然的魅武更为相合。 一路上,我不急不慢,意态悠然,不仅从容感悟道法,捕捉天地律动,甚至还有点闲情欣赏途中风光,摘点新奇的瓜果尝尝味道,和前些天大不相同。 拖延公子樱的目的算是圆满完成,我也没必要心急火燎地赶去澜沧江了,反正胜负已然分晓。再说多我一个也不多,在这种大规模的军事战役中,除非迈入知微,否则个人武力的作用极其有限。 因此这次养伤,我没再急于求成,安分地守在树洞里耐心调息。在生胎醒和大量珍稀药草的助力下,全身伤势彻底痊愈,连往日一些细微的暗伤也悉数疗合。 “你想办法去一次灵宝天吧,我要那里的火泽膏治伤。”螭捂着额角的裂玟咕哝道,“你小子法力不足,连累大爷毁容啊。不过这一刀也确实厉害。”它忽然咧开嘴笑起来,“和一点黛眉刀硬干了几次,我偷学了一点宙的奥妙,反倒算是赚了便宜。林飞,快点入知微,我们痛痛快快地大闹一场!” 我微微一笑,沿着浣hua江岸悠然飞掠:“我也没吃亏。”此时〖体〗内精力弥漫,神充气足,整个人龙精虎猛,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法力要宣泄出来。雨点还未近身,就被〖体〗内奔腾的精气蒸”浑身滴水不沾。 连番苦战不但让我感悟良多,一身法力也变得更加精纯,一次次重伤就像烈火锻铁,焚烧了所有的杂质。我心知自己的力量提升太快,底子并不稳固,唯有通过生死战斗这种极限方式,来弥补根基不足的缺陷。 螭急吼吼地问道:“你现在能融合天壑的律动了吗?只要去灵宝天、sèyu天拿到增强法力的丹宝药草,你就能迈入知微啦。” 我沉吟道:“只差一点了。北境不断变坏,我的魅胎反而更容易契合它的律动。”本想唤出空空玄,从他那里弄点丹药,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假手他人的打算。 迈入知微的最后步骤,我必须完全依靠自己,如此才能以最完美的心境,进入那个层次。 “小飞。”月hun开口道,犹豫了许久,才继续说道,“你对公子樱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心下恍然:“hun器的天性吗?月hun,你应该明白的。” 月hun和螭都闷声不语,显然情绪不佳。我想了想,道:“月hun,你不觉得自己对魅太依赖了吗?失去了伙伴的你,只能躲在暗无天日的龙鲸肚子里,默默tian着自己的伤口。你是为了魅而活的吗?你叫月hun啊”既不是魅hun,也不是林hun。至于老螭,整天盼望我迈入知微,有一天能射出改变时光的一枪。可是老螭,你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在我看来,这才是hun器无法突破自身局限,改变宿命的真正原因。依赖别人来改变的命运,会有用吗?” 望着茫茫雨幕,我沉声道:“只有自我的完满”才是打破宿命的唯一途径。这是我修炼情yu之道的最大感悟,也是我如今彻底抛掉了对楚度的仇恨,但依然要击倒他的原因。” 月hun默然半晌,道:“所以你并不相信自在天,对不对?” “没错。”我洒然一笑,“说穿了,我并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无法像这里的生命一样,对自在天如此崇拜向往。找到自在天,生命就一定能破除宿命吗?” “将来的某一天,完成你们两个的心愿,我会和你们分开。”我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忘掉人类、妖怪吧,你们是hun器,是奇妙的生命种族,是不需要任何依赖的独立灵hun。” 月hun茫然地道:“可是公子樱不也进化了吗?” “他其实已经失败了。在我看来,放弃了自己的种族,蜕变成人本身就意味着失败。”我指着远方朦朦胧胧的山野,对月hun道,“这个世界之所以多姿多彩,正因为它并非全由人类组成啊。蜕变成人类的月hun,还是月hun吗?” 涛一种生命,都应该着自己的光。” “无论那光有多黯淡,多渺小。但那是属于“我,的,在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光。” “所以,走自己的路吧。哪怕我多么难过不舍,但在将来的某一天,我还是会笑着和你们分别。” “这是我对你们表达感ji的方式。” “因为你们的光,照亮了我最艰难的一段路。” 我喃喃地道,目光穿透飘摇不定的风雨,望舟远方。 雄阔的澜沧江横亘在前,浣hua江水奔腾着汇入其中,jidang出声势浩dang的咆哮。 我立即改变身形,化成人类老者的模样,随后加快度,向前飞去。嗯要夺取魔主之位,就不能让妖怪们知道是因为我,才导致魔刹天的失利。 汹涌澎湃的江水在身下飞而过,比起浣hua江,澜沧江俨然是个庞然大物。江面宽达百丈,水流湍急,犹如千万头怒兽嘶吼着扑来,口鼻中喷出雪白的泡沫。两岸尽是峻峭伟岸的大山,浓密林木丛生,山脚被江水击撞出一堆堆雪浪。 “不对!怎么看不见逃跑的妖兵?”我心头一凛。吉祥天和魔刹天的大军在澜沧江中上游交战,按道理,溃败的妖军应该沿下游一路逃散,可这里连个影子都没有,四周也瞧不见尸体。 难道妖军被全盘围住歼灭?这显然不可能。我意识到了不妙,全沿着澜沧江飞去。 又过了百里左右的行程,直到澜沧江中游附近,我才听到厮杀声从前方隐隐传来。a。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1) 我当即化作一条雨线,加飞遁。 水汽开始飘散出模模糊糊的血腥味,偶尔大股鲜血从上游冲下,旋即被翻腾的浪头卷没。 再往前行了一炷香的时间,附近的江涛声、雨声渐渐不闻,气浪的轰炸爆裂声、人妖的呐喊声覆盖了一切。大地在颤抖,树木山石纷纷倒塌,江水被鲜血染得红,bo浪时而搅成一狠狠粗壮的水柱,时而排开一堵堵高大的水墙,时而陷卷出一个个漩涡。无数道光焰在空中纵横飞射,耀眼的光雨此起彼伏,yin霾的天空被照得五彩缤纷,烟熏火燎。 吉祥天和魔刹天的大军正杀得如火如荼,双方阵营极易分辨。吉祥天一sè的白甲白袍,一部分人在江中和鱼妖虾精们纠缠厮杀,另一部分人驾取着五光十sè的战车,冲上斜坡,向占据山头的妖军动猛攻,许多长老乘坐在星光闪烁的飞舟上,居高临下地俯冲向妖怪,同时打出一道道声势骇人的法术。 乍一看,吉祥天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一刻不停地穷追猛打,攻势汹涌如潮。妖军只能被迫采取守势,龟缩在各个山头,苦苦抵抗。 但我细细观察片刻,便现吉祥天攻势虽猛,但收效甚微,好不容易冲破一bo妖军封锁,妖怪们又在其它各处组织起新的防线,根本无法将优势化为胜势。吉祥天的长老们无论是法力、法术还是法宝,都远妖怪,但他们各自为战,几乎没有任何战术配合。打了半天,并没杀死多少妖怪,反而陷入了一个个妖军小队的包围圈,被死死拖住……相比之下,妖军的防守层次分明,指挥的战旗随机变幻摇动,毫无溃乱迹象。每一队妖军相互补防援救”彼此呼应,调度之间极显章法。 不但成功打乱了吉祥天的进攻步骤,还通过一队队妖军灵活的穿插奔走,you导吉祥天不断分兵,随后采取分割、包围的战术,将吉祥天气势如虹的攻势变得乱糟糟一团。 哪怕我对军事一窍不通,也看得出吉祥天战况不佳。长老们杀得性起,只知道看见妖怪就上,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在走,和妖怪们井然有序,战术目的分明的打法不可同日而语。 不知不觉中,妖军们已将整个澜沧战场变成一个深不可测的枯重沼泽”拖得吉祥天一点点下陷。难怪楚度不在,吉祥天照样拿不下魔刹天的妖军。长老们这哪是在打仗啊,根本就是在打架! 这么打下去,吉祥天再多一个知微高手也不管用。我通过双生眠鱼,给天刑传去消息,心中暗感郁闷,自己拼死缠住公子樱,小命几乎不保,居然只换得这么一个结果。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天刑才化作一道雪亮的剑光破空而来。他的白衫已被鲜血染红,鬓凌乱”xiong膛急促起伏。 “我是林飞。”迎着他狐疑打量我的眼神,我沉声道,“怎么还打不下来?是不是公子樱来了?” 听到我的声音,天刑长叹一声:“公子樱还未出现,这恐怕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林公子”幸亏你拖住了公子樱,不然这一战结果难料。” 我不安地追问道:“难道还有更坏的消息?” 天刑嘴角1u出一丝苦笑:“梵摩座被楚度杀了。” “什么?”我震惊地叫起来,“这怎么可能?”知微高手之间虽有高下,但相差有限。以楚度的身手,击败对手或许不难,但想要击毙对方绝无可能。 “好好看一看天兆吧。”天刑望着暴雨密布的天地”语声透出沉重的苦涩,“无论成、住、坏、空,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即便北境崩坏,也需要千百年的时间自然演变。但现在北境坏得太快了,按照现在的雨势估计”不用多久,大地将被无穷无尽的洪水淹没,接下来就是天空崩塌,空间破碎。” 我心头一震:“楚度是造成北境加变坏的根源?” “因为他快要突破知微了。”天刑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惊惧,“他的道逆天而行。大道将成,天地感应,万物生悲。北境会以难以想象的高加剧变坏,可能一年,可能十年,也可能就在明天。” 我倒抽一口冷气,虽然公子樱透1u过楚度的法力勇猛精进,但我没想到会提升到这种地步。若他距离突破知微只有一线之隔,哪怕我迈入知微,再和龙蝶合体,也不是他的对手。 就像我眼下虽然未入知微,但即将突破之际,道境的感悟已经半只脚站上了一个崭新的层次。楚度同样如此,他业已触mo到了那个新的境界,那个越知微、越北境的无上境界,那是生命打破自身极限,令整今天地都要惊恐颤抖的力量。 天下虽大,能和他有一战之力的,除了高深莫测的晏采子之外,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你或许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天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北境还未破灭,你身为天定魔主,仍享气运天宠,可谓是楚度的唯一克星。”他递给我一只sè彩斑斓的芥子袋,又道,“你快要迈入知微了吧?吉祥天会供给你北境最好的药草丹宝,助你以最快的度提升。 “这几天我心生感应,迈入知微的契机必须不假他人,亲自求得。”我犹豫了一下,摆手拒绝了芥子袋。若是在吉祥天的帮助下迈入知微,意味着我的道始终被天道左右,与七情六yu掌控自我、从内而求的奥义相悖。 天刑微微一愕,沉吟片刻,收起芥子袋道:“这样也好,所幸你还有时间。楚度虽然击杀了梵摩座,但梵长老临死前自爆观涯台,也令其受伤不轻。如今吉祥天各处天壑全被封锁,留守长老悉数出动围捕,楚度暂时逃不出吉祥天。” 我心中一动:“吉祥天现在还有能与楚度一战的人?”几十万个法力深厚的长老固然厉害,但楚度不会傻得和他们硬拼,只要采取游击潜伏战,人海战术也奈何不了他。除非有知微高手缠住楚度,才能挥群战的威力。 天刑迟疑了一会,道:“吉祥天其实有三位座长老。梵摩座管辖菩提院,我负责刑罚,还有一位道轮长老掌控平衡之职。只是他终年在苍穹灵藤内沉睡,外人并不知晓。”提及道轮这个名字,天刑神sè肃然,口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恭敬。 “道轮长老也是知微高手?”我眼皮微微一跳,心知已触及到了吉祥天的一张大底牌。a。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2) 天刑并没有直接答复我,目光掠向黑压压的虚空,脸上门过一丝奇异之sè。 我留意着天刑神情的微妙变化,心中暗付,这张吉祥天暗藏不1u的牌终究还是被楚度逼了出来。名叫道轮的老家伙居然就藏在苍穹灵藤内,叫我十分意外。幸好当年探察苍穹灵藤时没碰上,不然我凶多吉少。 天刑的目光移到我身上,默然有顷,缓缓地道:“道轮长老和我们不太一样,他的道境也和我们不同,很难用低于知微,或是过知微这样的尺度归类。” 他转过话题,似乎不愿就此多谈:“道轮长老已经亲自率人追击楚度,无论楚度想从哪处天壑逃出吉祥天,道轮长老都可提前感知。” “林飞,问一问道轮沉睡了多久?”月hun忽然颤声道,像是压抑着恐惧,又有点迫不及待。 当我问出这句话时,天刑的眼神骤然一亮,凌厉得仿佛要将我刺穿。换作过去,这种有若剑芒的眼神足可令我心惊胆颤,但现在我能镇定自若地和他对视。 许久,天刑的语声在我耳畔响起,犹如锐利的剑锋铿锵摩擦:“你知道怎么做好一今天道的宠儿吗?知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永远不要去问。” “虽然你主修的道法像是丹鼎流秘道术,可你并非丹鼎流的弟子。”天刑死死盯着我“他们的死活与你有何干系?” 我心头一震,天刑显然误会了我的话,但仔细琢磨他的这番言辞,似乎丹鼎流的灭门和道**有关系。 想起魅的灭绝,我心中又是一动。 天刑语气放缓,循循善you道:“你身受天道荣宠,应当好好珍惜这个连我都要艳羡的机会。将来北境破灭,天地重生,知微高手也会被吸干法力道境,甚至连精神烙印都可能被录夺”一切从头再来。可只有你能安然无恙地度过。” 他长叹了口气:“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在新生的北境中,你是所向披靡的天下第一高手,八重天的掌控者,所有的新生命都是你的奴仆,天地的一切资源任你予取予求。” 他一字一顿地道:“你会成为独一无二的天之子!” 不得不说,天刑的这席话极富youhuo力。我听得出来,虽然他的言辞中有些不尽不实,但大体不会错,绝非哄骗欺瞒的谎言。 如果没有沉仙壑一战,彻底明悟“我”的本心,我兴许就动心了。 “前提是我必须做好该做的事,对吗?”我摆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心领袖会地点点头,暗中却嗤之以鼻。成为天之子”“我”的道境将沦为天道的依附品”情yu之道再无大圆满的机会,还要时时去做苦工,打压楚度之流的反抗分子。 此时,吉祥天的大军后方传来了一通振聋聩的战鼓声,一朵朵璀璨夺目的金莲飞出阵营,每一朵金莲大如桌面,层层绽放的hua瓣犹如闪闪光的锋利刀片,长老们盘坐在莲心中,驾取着金莲冲向妖军阵营。 与妖怪厮杀多时的长老们开始分批撤退,换上生力军继续新一bo的攻击。 “你们可以困住楚度多久?”我望着远处如火如荼的绞肉战场,耳孔内忽地“嘤咛”一声,绞杀仿佛嗅到了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浓烈血腥味,从沉睡中醒来”精神核心缓缓浮出神识的最深处。 “至少三个月。”天刑沉吟道”“他的伤没那么容易恢复。” 他继而苦笑一声:“吉祥天最大的几处药田被楚度烧了个精光,若是他在吉祥天内大肆破坏,困住他反倒麻烦。” 我摇摇头,楚度为了查清自在天的隐秘,未必会急着逃出吉祥天。 “用最快的度击溃妖军,然后返回吉祥天,围猎楚度!”我深深地看了一眼天刑”“以你们的力量”不会到现在还拿不下群龙无的妖军吧?” 天刑微微蹙眉:“我们的敌人并非只有魔刹天。你跟我来。”他身化剑光,向吉祥天的大军驻扎地掠去,我驾着吹气风跟上。 途经一座山头时,绞杀无声无息地从耳孔内跃出,混入了血肉横飞、残骸遍地的战场。 “这下好吃个饱啦!”在我的默许下,绞杀开始了幽灵般的狩猎。 这是域外煞魔进食的绝佳环境,人、妖与其死在对右手里,还不如为乖女儿做出贡献。一旦迈入知微道境,我同样需要魔性提升,来进一步磨砺本心。 天地之道,生灵万物,皆是磨砺本心的棋子。正所谓舍“我”之外,再无它物。念及此点,我对情yu之道的理解又深子一层。 这是世间最普通,也是最艰难的道。舍“我”之外和晏采子的绝情绝义、身化万物不同”“我”本身就包含了七情六yu,爱恨情义,所以既要舍,又要得,于有情有yu和无情无yu中寻得那一丝飘渺难明的真义。 “林飞,你相信吉祥天吗?”月hun忽然涩声问道。 “大家相互利用而已。”我不在意地道。不管双方暗中如何勾心斗角,反正对我有利的,我就帮他们一把,对我没利的就落井下石。 前方渐渐浮现出吉祥天的营帐,绵延数十里,像一颗颗光华明灿的星辰坠落山峦。一眼望去,群星盘旋成一条作势yu飞的浩瀚银龙,龙拱起一片雷白翻涌的庞大云海。 天刑领着我直入云海,里面风雨不侵,光线柔和,弥漫的云团形成了无数个密密麻麻的云窟,每个云窟内都有长老打坐调息。 我眼神一亮,如果投入这片云海的兵力,哪怕妖军再会打仗,也要被绝对的力量碾压崩溃。略一沉思,我恍然大悟:“你要连清虚天一锅端?” 天刑回过头,淡然——:“不见得只有清虚天啊,红尘盟也不是老实的绵羊。” 跟着天刑不断深入云海,我已完全弄清了吉祥天的战略意图。他们藏起最精锐的部队,故意装作攻不下妖军,采取示敌以弱的计策引you清虚天出手。如果清虚天趁隙杀入战场,吉祥天就会全军尽出,将所有反对势力一举歼灭。 包括天刑让我狙击公子樱,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吉祥天里,已经没有多少长老了吧?”我望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云窟,无法置信地道”“你们居然倾巢出动了!”a。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3) 重重云窟环绕的中心,悬浮着一个光彩漩滟的环形星涡。犹如活物般缓缓转动。天刑踏上最外圈的星环,口中说道:“若不如此,怎能将对手一网打尽呢?”他的背影迅隐入星光,声音被拖曳出一条奇怪的余bo。 我好奇地观察着星涡,斑斓的光环在转动中变幻sè泽,散出无穷无尽的热力。吉祥天的确资源雄厚,异宝奇珍枚不胜数。正因如此,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会选择最稳妥的持久战。谁料吉祥天反其道而行,孤注一掷地全部出动,反倒能出奇制胜。 我略一沉吟,举步迈入星环,全身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绕着星涡向内飞转。一时间,视野内无数星光急旋,留下一圈圈模糊的残影。几息过后,我抵达了星涡的最深处。 这里像是一个无限宽广的奇异空间,恢弘浩瀚,难觅边际,头顶上方星点如雨,脚下涌动着朦朦胧胧的光形bo浪。 四周的虚空钻出千万只奇形怪状、硕大无朋的耳朵、眼睛、嘴巴,不停地活动着。有的毛茸茸,形如怪兽:有的光洁滑润,似玉雕琢:有的像摇曳的星光火焰,闪烁生辉。 每一只耳朵都微微扇动,似在专注倾听,各种各样的声音从耳内分别传出:法术掀起气浪的爆炸声,掺杂在bo涛中的兵刃撞击声,以及乱七八糟的喊杀声。 “杀啊,杀光吉祥天这帮老不死的!”“老子撑不住了,换虎猫队上!”“清虚天的援兵怎么还不到?”我仔细听了几句,这是从澜沧江的各处战场传来的声音。 天刑肃然而立,凝神注视着一只只眨动的异眼。澜沧江附近的山林河川、兵马调动以不同的视角,纷呈眼内:无数张瑄狞绝望的面容在刀光焰火中浮现,残肢断骨飞洒,人妖厮杀的血淋淋场面栩栩如生,仿佛就生在身前。 近百名吉祥天的长老各自忙碌,像是完全没丰看到我。他们一刻不停地收集眼、耳中的最新战况,然后通过虚空中的嘴巴传达出去。 “你来看。”天刑指着上方的一只异眼”语气沉穆。 这只异眼大如楼船,两侧密生椐齿形的彩sè睫毛,瞳孔明澈如冰,清楚地映照出澜沧江源头的地势。 “难道是清虚天的人?”顺着天刑直指的方向,我的视线移向异眼的左上角。在一片白雪皑皑的险峰峡谷中,隐隐浮现幢幢虚影,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们采用了阵法屏蔽,所以难以窥测其中详情。即便是我们暗插在清虚天的人,也很难顺利传出消息。”天刑领道“大约在三天前,清虚天大军从西面的荒漠开拔,一路急行,抵达澜沧江源头的玉照雪山,就地休憩整顿,显然在等待出击的时机。”“清虚天终于正式出战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把公子樱惹急了。” “这不是很好吗?清虚天若是按兵不动,反倒是个辣手的隐患。如今他们主动跳了出来,你们也不必束手缚脚了。只要他们杀入战场,吉祥天便可从容收网了。”我静静地端详着战场周遭的地理环境,目光掠过一只只异眼,忽然停留在中游某处。那里是狭长的飘香河汇入澜沧江的交点,相距此地,不过二、三里。 想起飘香河底的镇hun塔,我心中冒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 霎时间,神思飞跃,幽暗汹涌的洪流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奔腾而来,龙蝶火焰般的眼睛在黑sè的bo浪中神秘闪耀。 “据说飘香河底有一条秘密水道,与幽冥河的支流相连?”我不1u声sè地与龙蝶沟通。 龙蝶森然一笑:“你要引幽冥潮水”倒灌澜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我微微一笑:“最好是三方决战之时,让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如今连日暴雨,水位急涨,这一带很快就会江河泛滥成灾。这或许是个机会,你长年潜伏幽冥河,应该有办法吧?” 龙蝶沉思良久,冷然道:“幽冥潮水所过之处,生灵涂炭,万物死绝,北境的“坏,会进一步加剧。” “反正所有的罪业都算在楚度头上。谁都知道是楚度逆天而为,才遭此天谴。”我不在意地道“只有如此,才能让三重天同告重创,元气大伤。我既可借机收服魔刹天,也可削弱清虚天,同时摆脱吉祥天卸磨杀驴的威胁。天地加剧变坏,晏采子也就不得不对付楚度。可谓一石四鸟,什么天道气运,知微高手,全都乖乖地当老子的棋子。”龙蝶盯着我道:“这么做,我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我在心中冷笑一声:“若是什么都由我来做,到了真正合体的那一日,你斗得过娄么?”龙蝶凝视着我片刻,忽然放声狂笑:“你真是越来越会用手段了。 不错,现在有点绝代枭雄的样子了。不过这件事,光靠我的力量做不到,还需要你自己出马。”他解释道:“飘香河底的镇hun塔封印孤hun野鬼,同时锁住了幽冥支流的眼口。要引入幽冥潮水,必须先打破镇hun塔。这世上除了你,再无人能够打破魅亲自建造的镇hun塔了。、, 我心中一震,神识内传来月hun压抑不住的悲伤。龙蝶出讥讽的笑声,身影随着黑暗洪流渐渐退去:“我保证,当你打破镇hun塔的一刻,便是幽冥暗潮席卷之时。” 天刑见我一直沉思不语,奇道:“你在想什么?”我随意指着异眼中人、妖ji烈争夺的山头,道:“不知是谁在指挥妖军作战?双方兵力相若,长老们的法力足可一以当百,竟然还攻不破这几处战略要地?虽然你们未尽全力,但兵法调度上远较对方逊sè。 硬打蛮干,损失比对方惨重得多。”“长老们穷究天道,个人修为虽强,但并不擅长大规模的群战兵法。”天刑苦笑一声“魔刹天负责调兵遣将的可能是龙眼鸡。我本想亲自出手,将其刺杀。但龙眼血脉神奇玄奥,预感凶吉祸福,总能先一步避开我的气机锁定。”我考虑了一会儿,欣然道:“我和各大妖王都还有点交情,这件事交给我,也许能让他们来个窝里反。、,我又和天刑虚虚实实地交谈许久,大致mo清楚了吉祥天的战略部署,随后告辞离开。 出了星涡云海,我径直向北急掠,寻了一处僻静的小山谷暂居。 准备苦修数日,争取以魅胎破开天壑,进入灵宝天,寻得增强法力的机缘。 无论是说服妖王,还是打破镇hun塔,都需要知微的力量。 “林飞,你真要打破镇hun塔山”月hun涩声问道。 “北境破灭,镇hun塔一样无法留存。”我凝视着神识中的月hun,平静地道“魅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a。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4) 妈便魅能重生,也天法像过去一样,随意穿越北境各重天了。天壑已在日益变化,bo动愈来愈狂躁暴乱,犹如铿锵ji昂的鼓号代替了柔婉清音的丝竹。 只有魅武,才可能穿越如今的天壑。 “不过这或许是一个循环,魅武也会有被代替的一天。然而无论是魅舞还是魅武,月hun始终是月注视着月hun,皎洁的清辉洒满了神识。“有一点你必须清楚,是你的乐声才让魅跳出了世上最唯美最华丽的舞蹈。没有你,我也不可能一步步登上北境的巅峰。” 月hun眨巴着眼,光斑轻轻闪跃。以前都是它为我授道解huo,现在轮到我了。 “所以说呢,月hun不是什么伴奏的hun器,而是领舞的生命啊。” 我一边开导它,一边以魅胎感应冥冥中的天壑律动,弦线延伸而去,探向遥不可测的虚空。 天壑的律动时不时地带给我新鲜的感悟,散发的杀戮、狂躁、暴烈无不和魅武相合。每多一点体会,我的魅武便深进一分,对弦线的运用越发灵活自如。 “林飞,我”月hun吞吞吐吐地道,眼神躲闪不定“其实我,可以让你的魅武更厉害。不过,我,我不想告诉你。” 我讶异地看着它:“不是吧?你也会耍心机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月hun不好意思地低下头,1小声嘀咕道“我只是不喜欢杀伐的魅武。”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呢?” “无论我如何怀念,镇hun塔始终都是会消失的吧。无论毁灭了谁,魅都不会活过来了。”它慢慢化作一轮巨大的弯月,柔和的光辉渐渐清冷,犹如一弯寒光闪耀的冰刃。 “呛”月hun奏出一个ji越高亢的音节,光晕颤动,绽出刀锋般凛冽的厉芒。我的魅胎倏然一跳,与乐声相合情不自禁地击出一式凌厉无匹的魅武。 仿佛一声惊天动地的号角撕破神识,雄壮ji烈的乐声宛如火山喷发,岩浆迸溅,海啸掀卷礁石崩裂。 乐声在咆哮,刺向天空,射入大地,在无数刀枪的撞击中溅出血浪。 魅武跟着音乐的节拍,猛烈狂击,纵横披靡,犹如怒龙不断腾出深渊,跃向苍穹。这是破碎的乐章毁灭的韵调,杀气的音符! 不知过了多久,月hun的乐声始终未停仿佛无穷无尽的狂涛惊澜奔腾不息。身外日夜更替,1小山谷已是满目疮痍,被魅武彻底dàng平。 似乎又过了很久,在神识的远方,奇异地出现了一道流光溢彩的拱门,门内恍惚有影牟晃动。 月hun带着我,向拱门漂去。 “你告诉我,火红的不仅是朝霞还有鲜血。但我相信,除了血与朝霞,还有其它火红的东西。”月hun缓缓地道,我们向着拱门而去,越来越近。“我是乐器的生命就应当奏出所有的音符。无论那是欢乐的,美好的,还是悲伤的,暴烈的。” “林飞,谢谢你。”月hun喃喃地道“谢谢你让我走出了自己的洞虽然你这么残忍地打碎了它。但是,我相信,有一天我会奏出属于自己的乐声。不是你的,也不是魅的。” “我相信。”我迎向拱门。不是拱门向我迎来,门下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年少时,我们与这个世界,其实是隔着晶莹剔透的琉璃拱门。 琉璃是什么颜sè,我们看见的也是什么颜sè。 月hun和拱门的距离不断拉近,门下的影子,既不是一条tui。也没有许多条手臂。 透过琉璃拱门,我们见到的,其实只是这个世界的影子。 光彩斑斓的拱门发出轻微的碎裂多,我望向两条tui、两只胳膊的影子,它的面目如此熟悉。 那不是魅。 那是我。 影子击出锋芒峥嵘的魅武,拱门像清脆折断的琉璃,在视线中缓缓塌碎。 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或早或晚,彩sè的琉璃拱门都会折断。 世界会向我们呈现出最〖真〗实的颜sè。 那不再是影子。 影子融入了我,魅武在这一刻圆满。 天壑的律动刹那间融入弦线,我飞向灵宝天,无穷无尽的光海将我包围。 “或早或晚,会有一道新的拱门。“月hun喃喃地道。 这道拱门不再是这个世界给我们的,而是我们自己,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怎样的我,就有怎样的世界。 “世界会变成我的影子。”光海在视野中退去,我站在了灵宝天的天空下。 出乎我的意料,灵宝天竟然没有下雨。空气炎热干燥,犹如滚滚浓烟呛入肺腑。大地干裂成块,草木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泛黄的叶片卷起发蔫,像经历了一场大旱灾。 我掏出小火炉,唤出了空空玄。它〖兴〗奋地连翻了几十个筋斗,高喊道:“芝麻,你一定等急了吧,我马上就来!” “灵宝天也在变坏啊!”螭鼻张西望了一番,不安地怪叫道。 “天变地变情不变。”空空玄摇头晃脑地对我道“兄弟,我这就去找芝麻,你就不用掺合了。你在的话,我和芝麻都会不好意思的,你也会不好意思的。反正飞升的时限一到,我会自己回火炉。” “现在哪有什么时限?”我没好气地道“我已经能够〖自〗由穿越天壑,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你尽管去找芝麻胡混吧,重sè轻友的家伙,早点弄出一个小空空玄,我也能当叔叔了。” 空空玄嘿嘿一笑:“别怪我没提醒你,见好就收吧,不然魅就是你的下场。”他神秘兮兮地向四处瞧了瞧,凑到我耳朵边,压低声音道“怎么弄出一个小空空玄,你教教我啊。” “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我绝倒了,本以为他要向我透lu什么天机凶险,居然问的是这个。 “兄弟,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空空玄小脸一红,吱吱唔唔地道“比起你,我很纯洁的。” “这个说来话长啊,牵涉到奥妙之极的yin阳变化之道,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我重重咳嗽一声“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见好就收。” 空空玄急不可耐地抓抓头:“你自己感受一下就明白了。” 我微微一愕,默察半晌,忽然发觉身躯正以一种微弱难辨的趋势,慢慢变得沉重,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钻进了〖体〗内。这种变化若是别人不提醒,很难一下子发现。 “灵宝天在排斥你,天地法则不允许这样的飞升方式。”空空玄道“你在这里待的越久,以后就越倒霉。不过作为兄弟,你倒霉就倒霉吧,只要我和芝麻快活就行。” 我心中一凛,点点头。没有迈入知微之前,我还是识相点比较好,采到灵药就尽早离开。想到这里,我即刻动身,向远处的山峰掠去。@。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5) “喂,你还没告诉我yin阳变化之道呢!“空空玄在后面焦急地喊道。 我头也不回,遥遥对他竖起一根中指:“就这么简单。” 一路上,我采摘了不少灵芝、玉菇。这些药材虽能补气活血,但对我已经没多少功效了,只能当作零嘴尝个鲜。 沿途尽是些石坡土丘,林木稀疏,菩石luolu,走了半个多时辰,我也没发现什么好东西。 “老螭,展示你丰采的时候到了!哪里有增强法力的药草,快带我去大肆搜刮一番。我迈入知微,你也能大爽特爽,仗势欺人了。”我攀上一棵华盖撑天的碧树,摘下几串殷红如血的朱果,放进嘴里随意咀嚼着。兴许是天气干旱的缘故,天上望不见彩光潋滟的虹桥,空城也就无处寻起。 也不知空空玄用什么法子去找芝麻的,这小子神神叨叨的,明显藏了不少手段。 螭。主道:“你们人、妖把北境搞得一塌糊涂,现在吃苦头了吧?赶紧找个水汽充足的地方,便能见到虹桥空城了。你小子虽然法力进步快,可关键时刻,还是离不开我。”他趾高气扬地tingtingxiong。 “家有老螭,如有一宝嘛。”我吐掉朱果核,站在树顶,举目远眺。北面林木葱郁,huā繁叶茂,想来必有山涧溪流之类的水源。 “哎呀,谁乱丢果皮泥屑啊?”下方忽然传出一个细细的声音,从盘曲虬结的树根下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一跃而下,好奇地打量着对方。这个小…东西下半身长在粗壮的树根里,光着上身,墨绿sè的皮肤犹如层层褶皱,两只手掌形似蛙蹼,厚软的眼皮堆积在眼角,白鼓鼓的小眼球向上翻起,气势汹汹地盯着我。 我嘻嘻一笑:“我可没乱扔果皮,我扔的是果核。” 听到我的话,1小东西像是发现了什么感兴趣的玩物,脸上的不满顿时消散:“哎呀,1小嘴巴还ting利索的嘛。来,坐下,陪我老人家聊聊天!” “这是地灵儿啊。”月hun惊讶地道。 螭急急忙忙地嚷道“快,听地灵儿的话,老老实实坐下。你小 子走运了,这家伙可是灵宝天最老的地头蛇,消息灵通得很。” 我立刻端正态度,盘膝坐好:“老人家想聊什么啊?不是我吹, 在你面前的人号称北境首屈一指的奇才,上识天文地理,下知吃喝玩乐。不过聊这些太俗了,显然不符合您老人家的思想境界,我们换点药草与法力之类的话题如何?” 地灵儿脸上lu出促狭的笑容:“你再坐低一点,至少要坐得比我低。这么和你说话,我的脖子又酸又累。” “没法低了,就算我睡在地上,也比您老人家高啊。”我一面赔笑,一面巧言令sè地道“您仰着脖子,多有气势,谁看到你都得低头哈腰,这就是人矮的优势,1小生我羡慕还来不及呢。” “你还有一百息的时间。”地灵儿不为所动地道。 “老家伙在故意刁难。不如逮住它,严刑拷问?”我不lu声sè地问螭,拳头蠢蠢yu动。我必须尽快找到药草,减少在灵宝天逗留的时间。 螭没好气地道:“地灵儿是地气所生的灵物,神通广大,怎么可能被你抓到?你小子口口声声称呼它老人家,翻脸倒比翻书还快!” 月hun也道:“你在灵宝天无法使用法术,完全不是地灵儿这种天地灵物的对手。反正地灵儿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喜欢出题捉弄一下人,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吧。” 我这才打消了硬来的念头,心里寻思:地灵儿要我坐得比它低,唯一的办法就是我让它坐得更高一些。可它下半身长在树根里,根本无从下手。 “你只剩五十七息的时间啦。”地灵儿得意洋洋地道。 我眼珠一转,忽然猛力出拳,连续击向地面,以最快的速度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凹陷的深坑,随后跳入坑中。 “哈哈,这下我比你矮了!”我大笑着一屁股坐下,恰好和地灵儿眼对眼平视。 “哈哈哈哈!”地灵儿笑得前仰后合,连连拍手“你可真不愧是北境的奇才,坐在大粪上还那么开心!有品味,有境界!我喜欢!” 我一愣,这才发现屁股底下粘糊糊、黄澄澄的,居然是一坨螺旋状的粪便,半湿半干,只是闻不到臭味,反而散发出一丝令人神清气爽的异香。 我望着乐不可支的地灵儿,心知是被对方耍了。 螭惊喜地道:“是廪蚓的粪!快些收集起来!地灵儿果真厚道,你通过了它的刁难,自然会给称好处。” “不会吧?这玩意能增长法力?”我郁闷地道,虽然不清楚麾蚓是什么了不得的奇兽,但就算是神兽的粪也是粪啊,直接口服,我很难接受。 “赢蚓粪具备明心见性的奇效。只需点燃生烟,行功时便无走火入魔之忧。”月hun解释道“你要以绞杀的魔性磨砺道心,赢蚓粪是最适合的宝贝了。” 螭啧啧赞道:“麋蚓向来深藏地底,神出鬼没,难得一见。要不是地灵儿,你一辈子也弄不到麋蚓粪。“我掏出一方玉盒,1小心翼翼地装好蘑蚓粪。地灵儿冲我挤挤眼:“奇才,还满意吗?这点粪便够不够?不够的话还有很多种哩。” “够了,足够了。”我明智地拒绝道。以这个老家伙的风格,我如果贪得无厌,它一定送上鸟粪、驴粪、牛马粪。“我们继续探讨增强法力的药草之类的话题吧。” “行啊!”地灵儿爽快地答应“首先,我们来聊一聊水、空气和光。为什么要聊这些呢?因为药草的生长离不开啊。比如水是生命之源,种类繁多。海水、溪水、雨水、泪水、口水。”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它,耳朵里像是钻进了无数只小蚊子嗡嗡乱飞。 老家伙你也太水了吧,这么说一个月都说不到药草上去啊。我屡次三番想要打断它的话,都被螭和月hun阻止了。 “乖乖地被它耍,你才能捞到好处。”螭幸灾乐祸地道。 于是,我只能任由对方铺天盖地的口水打满头脸。 无论我力量如何强横,叱咤北境。但在灵宝天,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没有法术,没有神通,无法再以居高临下的强势俯视众生。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静下心来,默默沉思。 这或许才是飞升的意义所在吧。@。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6) 过了好半天,地灵儿才抹抹唾沫四溅的嘴,停止了唠叨。 我立刻热烈鼓掌:“听君一席话,胜读万年书!从今往后,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地灵儿呆了呆:“可你听得都快闭眼睡着了。” “因为您睿智的曰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看到你刚才还在掏耳屎。” “此乃洗耳恭听,以表敬意。再说那不是耳屎,而是智慧沉淀的结晶。老丈,请继续畅谈吧,最好拿点药草出来,我们边吃边聊。” 地灵儿翻翻白眼:“我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沉默是金,老丈就算一声不吭,也是无声胜有声。这是“此中有真意,yu辩已忘言。,的玄妙境界啊。” “哎呀,拍马屁的功夫你还真算得上是北境奇才。”地灵儿眯起眼,盯着我看了一会,咧嘴一笑“想要增强法力的药草?” “如果说不要,那实在是太虚伪了,不符合我坦诚磊落的为人。” 我正sè道“然而相比您老的教诲,药草就是个渣啊!” “唉,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瞧在你这么知情识趣的份上,我就再罗嗦几句。”地灵儿伸长脖子,鼻子凑近我嗅了嗅“啧啧,你毛孔里全是灵药的味道,肉洁骨清,髓郁血香,我都怀疑你是药草转世投胎了。就你这样的,除非服食成了精的药草灵物,否则普通的灵宝天药材对你根本没效。” “敢问您老,哪儿有成了精的药灵?” “哎呀,这纯粹得靠运气。可能找遍空城水市,也不见得有多少收获。” 我深深一揖:“还望老丈指点mi津。” “哎呀,腰有点酸了。” 我立即帮它捶背。 “哎呀,口有点渴了。” 我立即采摘瓜果。 忙乎了半天,地灵儿才满意地咳嗽一声:“提升修为,也不一定全靠药草。极东的连理树每隔万年,便会孵化出一对比翼神鸟只要你能得到比翼鸟的一根羽毛,焚烧成灰,裹mi服食,就能增强法力。让我算算哎呀,你运气不错,再等一百多年就差不多了。” 我苦着脸道:“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要快的也有。极北的冰漱湖里有一条横公鱼,最喜欢和人比试游水。你如果游得比它快,它会送你一片增强法力的鱼鳞。如果你输了,就会变成它身上的一片鱼鳞。哎呀,在寒魄玄冰层里游泳你行不行啊?”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老丈,难度低一点的有没有啊?” 地灵儿想了想,道:“在灵宝天彩虹桥的尽头隐藏着一座古老而神秘的空城,据传里面奇珍异宝无数,成了精的药草灵物比比皆是,想必可以提升你的法力。只是这座空城和其它空城不同,城门一直紧锁封闭。别说是人类,即便是灵宝天的生灵也从未涉足。” 蛸忽然ji动地叫起来:“原来是那座最古怪的空城!听说里面还有让我们hun器提升威力的石心蛹呢!小子,石心蛹的外壳给我和月hun,可以增强hun器的灵性。壳里的虫蛹归你直接吞服便能让你法力大涨,迈入知微!” “连灵宝天的生灵都进不了这座空城,我更不可能了。”我对地灵儿摊摊手“您这张饼画得也太大了,我只好干瞪眼流口水啊。” 瞧了瞧地灵儿的神sè我试探着问道:“莫非您老有办法让我进城?” 地灵儿得意地张开嘴,吐出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青铜钥匙。钥匙的式样像一条弯曲的舌头,镂刻着繁复古朴的huā纹,圆柄上镶嵌着八粒透明的小晶钻。其中七粒晶钻光芒闪烁,唯有一粒暗淡无光。 最奇妙的是,这枚钥匙竟然在不停地颤动就像是妖物的舌头诡异吞吐。 地灵儿把玩着青铜钥匙,说道:“这座空城共有八面城门,每面城门各配一枚钥匙。只有八枚钥匙全部插入城门门锁空城才会开启。” 我沉吟道:“您老已经知道了另外七枚钥匙的下落?” 地灵儿冲我晃了晃青铜钥匙:“百万年来,那七枚钥匙都相继插进了门锁。” 我指着钥匙上那粒暗淡无光的晶钻恍然道:“所以其余七粒晶钻尽数点亮,只剩下我们这一枚?“地灵儿点点头,纠正道:“是只剩下我这一枚,不是我们这一枚。”它脸上lu出一丝老jiān巨滑的笑容,把钥匙在手上炫耀般地抛来抛去“虽然我一把老骨头,对探险夺宝没什么兴趣,但凭什么要把这枚珍贵的钥匙送给你呢?” 我不动声sè地道:“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您老想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尽管开口就是。” “果然是个机灵识趣的小家伙。”地灵儿tiǎntiǎn嘴chun“你出点血吧。不多,一碗血就行了。”墨绿sè的树根慢慢鼓起,犹如泥团一般蠕动,形成拳头大小的碗状。 我微微一愕:“你要我蹲血?” 地灵儿催动着木碗伸向我:“你的血充满旺盛的生机,比灵宝天最好的疗伤药草都要神奇。要不是闻到了你身上的血香,我老人家没事跑出来和你罗嗦个什么啊?” 我顿感郁闷,搞了半天,老家伙是故意找个因头,想方设法地骗我的血啊。或许炼成了人形逆生丸,我的血也带了一些逆生丸的奇效。 稍加考虑,我便割开手腕,开始放血。 “年轻人就是爽快!”地灵儿一甩手,把青铜钥匙丢给我。 我接过钥匙,心中一动:“另外七枚钥匙的主人呢?他们不会傻得为他人做嫁衣吧?难道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守在城门口,干等最后一枚钥匙出现?” 地灵儿摇摇头:“无需如此麻烦。只要将钥匙插入门锁,钥匙的主人便可离开。当城门开启时,八枚钥匙会自动生出感应,将各自的主人送入空城,即便远隔其它重天也没有问题。 我心头微震:“到时进入空城寻宝的并不仅仅是我,还有其他人?” “是啊。到时候,大家难免为了夺宝,拼个你死我活。再说了,钥匙的主人也不可能全是你们人类。”地灵儿狡黠地眨眨眼“这座空城如此神秘,能得到钥匙的无一不是手段通天的大角sè。或许是你们人类中的绝顶高手,或许是灵宝天最难缠的精怪灵种,或许是彪悍嗜血的hun器。我只知道,最早的一枚钥匙插进门锁时,大约是在两百三十万年前。嘿嘿,那种老东西连我也不愿意招惹啊。”@。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7) 我顿感棘手。虽然这座空城可能是个超级大宝库,但也是个大麻烦。既要应付空城里的凶险,还要对付其余七枚钥匙的主人。 “进入了这座空城,还能再跑出去吗?”我想了一会,又问道。 干掉那七个家伙,独吞宝库当然最好,但也得做好见势不妙、脚底抹油的准备。好在我能以魅胎穿越灵宝天天壑,随时返回红尘天。 地灵儿道:“这我就不晓得了。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若是七个人类,我丝毫不惧,肉身的六yu元力和魅武足可应付,甚至还矢占优势。最怕的就是那种活了百万年的灵物精怪,不但神通高深,而且老jiān巨滑,比如地灵儿之类的。 “不对!”我低下头,直直地瞪着树根上的木碗,鲜血从我手腕不停地滴落,碗里的血刚刚淹没碗底。 “老丈,我都放了半天血了,怎么碗里才这么一丁点?”我幽怨地看向地灵子“您做手脚也得含蓄一点啊。就算把我全身的血抽干,也装不满这只碗吧?” “哎呀,拿错碗了,怎么把芥子碗拿出来了。”地灵儿装模作样地惊呼一声,木碗自动合成一个圆鼓鼓的树瘤,缓缓沉入树根,消失得无影无踪。 “够狠。”我哭笑不得地收好青铜钥匙,这下可真是大出血了。 “好了好了,我也不白赚你的便宜。”地灵儿伸手一指,狂风大作,丛林晃动。苍翠、枯黄、火红、深褐sè的树叶纷纷扬扬地飘洒而下,落满我全身。 触及皮肤,每一片树叶都化做了一片鲜艳的羽毛,轻柔地粘在身上。我的背部生出了一对宽大的羽翅,轻轻拍动之下,带着我向上浮起,慢慢飞向天空。 地灵儿仰头对我道:“彩虹桥的尽头你很难找到。我就费点功夫,把你直接送过去吧。” “您老真厚道。”我满意地端详着这副鸟人的新造型,没做任何抵抗,任由羽翅裹住我,向高空加速飞去。蓦地,我怪叫一声:“我的脚怎么也在流血?”伸手一抓,从鞋底拔出了一根又尖又细的透明针管,也不知什么时候踩上的。 “地灵儿,你够狠。”我郁闷地俯视着下方丛林中的深坑,挖了个坑自己跳,一边拍对方的马屁一边被放血,末了还夸他厚道。 “以后要是穷困潦倒,欢迎来灵宝天卖血。”地灵儿对我扬了扬盛满鲜血的瓶子,钻进了树根。 羽翅带着我越飞越高,犹如风驰电掣,掠过云层,视野中豁然映入了彩光潋滟的虹桥。我刚飞上虹桥,全身的羽毛顿时化作一道sè彩mi离的惊虹,裹挟着我,直奔彩虹尽头。 四周光sè幻闪,身躯仿佛也分解成缤纷的虹光。我灵机一动,以魅胎感应虹光的律动,居然颇有收获。 仿佛是一刹那,又好像过了许久,虹彩倏然消失,我砰地落地,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四周一片沉寂,静得连我的呼吸声都可耳闻。往来处瞧,根本望不见什么彩虹桥,连天空也变成了黑沉沉的厚重幕布。 “地灵儿不会把我们耍了吧?”我爬起身,四处张望,竭力想看清周遭的环境。 不能使用法术,我两眼一抹黑,空城在哪里都找不到。 “连我的光也散发不出去。”月hun讶然道。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仿佛潜伏着一头可怖的怪兽,吞掉了所有的光。 “关键时刻还是看我的吧,你们到底nèn了点,没什么实战经验。 林飞,让我出去,照亮你灰暗的人生吧。”螭得意地拍了拍xiong脯,浑身喷薄出耀眼的赤焰烈芒。它跃出神识,刚刚现身在外,散发的光焰立刻被黑暗吞没,变得暗淡无光。 “这地方好古怪!什么都看不清!”螭也变成了一个睁眼瞎,它不服气地mo索着走了几步,突然全身痉挛般地颤抖,发出痛苦的吼叫:“快,快把我收回去!”话音未停,它猛然一个趔趄,扑通摔倒,疼得满地打滚。 我赶紧将它收回神识,螭大声喘息了好一会,才惊hun未定地道:“有东西要吃我!我被它咬掉了好几块冉!”他的手上血迹斑斑,大tui、小腹和后背luolu出受创的血肉,可以清晰看出牙齿的印痕,像是野兽粗长锋利的弯弯獠牙留下的。 我吓了一跳,警觉地双拳横xiong,静立不动。什么怪物能咬伤hun, 器?螭可是连坚硬的昆吾石都能射穿的角sè。 “林飞,为什么你没事?”螭惊异地嚷道“难道它不咬人类光吃hun器?还是你的皮太厚它咬不动?” 等了片刻,四周仍然毫无异样。我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也没有遭受任何攻击。 “它不咬人类!”月hun反倒舒了一口气“照这么看,hun器就算得到钥匙,也进不了空城。钥匙的主人中一定没有hun器,否则早被它吃掉了,根本无法将钥匙插入城门。” “那倒是。没有hun器,你小子成功夺宝的希望大增。当年要不是你和月hun耍huā样,硬拼怎么可能收服得了本大爷?”螭咕哝道“不过城门在哪呢?我们怎么找?“不对,地灵儿可没说hun器不能进入。这种空城宝库讲究机缘,怎么可能限制某个种族呢?“我思虑半晌,摇摇头,mo出了怀里的青铜钥匙“应该是我带着这枚钥匙,所以才没被它咬。” 螭一拍脑门,恍然道:“你说得有理。昔日不少灵宝天的生灵都找过这座空城,最终杳无音讯,彻底失踪。想必它们即使寻到此处,也被它吃了个精光。” “想知道是不是钥匙的关系,其实也简单。”我轻轻丢掉手里的青铜钥匙,目光望向黑暗深处。 几个呼吸过后,一股股邪恶的气息倏然扑来,完全搞不清来自哪个方向。我闪电般弯下腰,一把抓住地上的青铜钥匙,只觉得某种尖锐森寒的东西触碰到我的肌肤,又迅速消退,仿佛完全没有出现过一样。 “果然是钥匙的缘故。看来地灵儿没有欺骗我们,这里就是彩虹桥尽头的空城!”我反复地观察着青铜钥匙,心中一动“你们看,钥匙的外形酷似舌头,或者说,根本就是一条舌头。” 我滔滔不绝地解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条舌头就是它的。 试问一个人的牙齿再锋利,又怎会咬自己的舌头呢?这才是我未受攻击的真正原因。” 螭骇然道:“这么说来,八枚钥匙就是它的八条舌头?难道这怪物有八只脑袋?” 我的嘴角lu出一丝笑容:“它不是怪物,它就是这座空城。”@。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8) 所谓的城门,应该就是它的脑袋。 我要做的,就是找到它的嘴,然后将这枚舌头插入。 我向黑暗深处走去,脚下的地面渐渐出现了起伏,隐隐勾画出了一个庞大的脑袋轮廓。我干脆趴下身,一路mo索着爬动。时不时地,我丢掉青铜钥匙,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扑来的邪恶气息,往气息最浓烈处而去。 这些森寒锋芒的气息既然是它的獠牙,自然也是嘴巴的位置。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青铜钥匙骤然闪过一道血光,像一条搁浅的活鱼疯狂跳窜。脚下的地面无声无息裂开,仿佛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我福至心灵,迅速将钥匙塞入裂口。刹那间,手心传来一丝异样,像是被裂口轻轻地叮咬了一下。 轰然巨震,天旋地转,一道道光束从四周冲天而起,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我恍惚看见,手心冒出了青铜钥匙的烙印图案,图案异芒大盛,笼罩全身,将我“嗖”地吸了进去。 转眼间,我已置身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内。 四面尽是琼柱玉璧,金案宝榻,粱柱间晶huā缠绕,香气馥郁。珍珠珊瑚织成重重帘门,翡翠水晶砌铺层层地阶。数百丈高的穹顶光焰闪耀,霞气缭绕,一粒粒斑斓细沙犹如萤火飞舞不定,不时从空中飘落下来。 “发了,发啦!不愧是传说中的空城啊!”螭的眼睛都发红了,指着飘浮在空中的五彩细沙,ji动得语无伦次“这是能帮助我们hun器成长的五sèhun沙啊!只要一粒,就能让我脱胎换骨!还有这些香气扑鼻的珊瑚翡翠,它们可不是你平常见到的那种普通货sè,而是百万年沉积的翡翠液髓和珊瑚液髓啊!你还找个鸟的药草,直接撬墙挖地,吃掉它们,保管你法力大涨!” 它越说越〖兴〗奋,瞪着粱柱上晶莹剔透的huā藤,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是炼菁晶huā,效果比石心蛹还要好上十倍!林小子,快点放我出来!你还等什么,快让我出来捞个够本啊!” 我微微一愣:“我已经放你出来了。” “怎么出不来了?”螭在神识内一阵乱蹦急跳,就是无法跃出神识,似是被一层无形的壁障挡住了。 “我明白了。”我摊开手,右手心赫然多出了青铜钥匙的烙印图案“没有它,你是无法真正进入空城的。不然钥匙的主人只要多多收服hun器,便可仗之大杀四方。” 螭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倒,旋即〖兴〗奋地嚷嚷:“趁其他七个家伙还没到,你抓紧动手搜刮啊!平时看着ting机灵的,怎么这时候倒发傻了?” 我皱了皱眉,不为所动,反而倍加小心地来回察看,不放过宫殿的每一处细微角落。这座殿宇恢弘壮丽,静寂无人,几架上到处堆满奇珍异宝。 但正因为宝贝太多太好,反而令我生出了疑心。 螭兀自不停地大呼小叫。当我步入内宫,望见一团bo光浮翠、晶须挥舞的异物时,连月hun都有点按捺不住了。 “这像是天地根啊。”月hun颤声道“据说服食了天地根,任何生命都能进化到一个崭新的层次。” 我冷笑一声,跨过瑶光鲜亮的殿阶,走到四壁的浮雕前,端详许久,才开口道:“已经过了这么久,你们看到其他人了吗?除了钥匙的主人之外,空城内还应该居住着稀奇古怪的各种生灵,它们又在哪?” 螭呆了一下,随口道:“也许钥匙的七个主人早就死了,也许他们运气不好来不了”它越说声音越轻,最后红着脸道“是有点不对头。不过我们可以拿一件宝贝试试看嘛。” “空城不可能只有这一处宫殿。但这座宫殿没有门,根本出不去。我们可能被困住了。”我沉吟道“这里处处透着古怪,我们暂时一件宝贝也不能拿。” 螭顿时傻眼了,喉头发出一声悲壮的嚎叫:“不会吧,你别耍大爷啊!” 我没有理会螭,盘膝坐下,以魅胎感应空间的律动,直到确定自己可以破开天壑,返回红尘天才站起身。一旦出现什么应付不了的险情,我宁可舍弃这次机会。 我的目光又回到四壁的彩绘浮雕上。相比珠光宝气、映光洒辉的殿宇,这些浮雕显得极不起眼。它们由一块块四方的白玉砖拼接而成,多彩的卵石镶嵌出栩栩如生的清丽山水,以及千奇百怪的生灵图样。 月hun和螭一致认定这些白玉砖只是普通的万年羊脂玉,卵石也平淡无奇,灵宝天的夜光河底里多的是。 “这块砖上的浮雕是hun器却邪鼓!那个小姑娘好像是不死泉诞生的泉灵!还有几个不认识,这群穿着绿衣服的顽童我熟悉,是映日莲生出来的十八莲子!”螭无聊地打量着浮雕上的生灵,唠唠叨叨地介绍道。忽然它眼神一亮“那个胖头胖脑的大家伙是鱼龙,它还被我教训过一次哩!咦,怎么没雕鱼龙那条丑陋的尾巴?” 我心神微动:“你再看看仔细。” 螭看了半天,恍然叫道:“鱼龙的尾巴雕在了壁角的那块砖上。 对了,十八莲子的老大只有半张脸,另外半张脸在浮雕的另一边。” 我稍作迟疑,伸手mo向那块雕刻着鱼龙尾巴的白玉砖,五指扣住砖沿,轻轻一用力,整块砖被拽了出来,lu出里面责黑sè的粘土墙。 螭一头雾水:“这东西还比不上一颗百年朱果有价值,你要它干什么?” 我把白玉砖移到鱼龙浮雕处,鱼尾恰好连在了鱼龙撅起的tun部上,连四周bo浪卷起的图纹也丝丝入扣。我哈哈一笑,心中顿时透亮:“这些浮雕砖块没有拼接对!” 螭一头雾水:“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浮雕玉砖是被故意弄乱的!”月hun恍然大悟“需要把它们重新拼接出来!” “让我们瞧瞧,这座宫殿到底搞什么鬼。”在月hun和螭的指点下,浮雕玉砖被我一一挖出,正确拼接。即便有些生灵它们不认识,但从周围涌动的水纹云景中,也可寻出相互衔接的端倪。 当最后一块白玉砖被我按上墙壁,四周骤然一暗,华美璀璨的宫宇消失得无影无踪。 瘪人的yin风迎面刮来。@。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9) yin风刮过头顶上方破败凋敝的穹顶,震得野草等生的顶梁微微抖动,一蓬蓬腥臭污垢的粉末簌簌飘下,落在泥浆蠖动的地面”“滋滋” 冒出青烟。 “这就是先前看到的五sèhun沙?”螭骇然张大了嘴巴,向四周望去。 裂缝横生的粱柱被yin风卷过,发出倾塌yu折的嘎吱声。无数似藤非藤、似蛇非蛇的怪物绕着粱柱盘爬,一双双狭窄yin冷的竖眼半睁半闭。如果我把它们当作炼菁晶huā,伸手去抓,结果可想而知。 蓦地,我的小腹传来一缕刺痛感,像是被针扎了一下,liáo起衣服察看,却毫无伤痕。我暗叫诡异,赶紧向yin风刮来的源头走去。如果所料不差,那里就是出口。 yin风旋转着从身侧掠过,撞上遍布四周的峥嵘危石。石岩奇形怪状,犹如yin森可怖的兽牙,交错刺穿地面。密密麻麻的毒虫聚成球体,一团接一团地挂在怪石的棱角上。 我屏住呼吸,放轻脚步,绕过参差乱石。成百上千的毒虫球sè彩斑斓,看得我心里发毛。幸好它们并不理我,自顾自地在幽暗的光线中缓缓蠖动。 “喀”的一声,我的脚踩上了硬物。一截灰白sè的骨头从泥浆里冒出来,又慢慢沉落。死死盯着消失的白骨,我的心骤然一紧。 “好像是,是人类的大tui骨?”月hun不能置信地道”“这怎么可能呢?这座空城不是从未有人涉足吗?” 一丝不安爬上心头,我足尖轻勾,yu将那截白骨挑起。骨头出奇地沉重,从足尖滑落下去。我干脆蹲下身,抓住白骨,发力将它捞出泥浆。 这截tui骨竟然还连接着大半昏破破烂烂的骨架,足足有上千斤重,骨sè灰白,隐现玄奥复杂的玟路。 “虽然很像是人类的骸骨,但应该不是人。”我抹掉沾在骨髅上面的泥浆玟路更清晰繁密了。“人类的骨格不可能这么重,也不会有这些huā玟,或许是这座空城原有的生灵死去之后,留下来的尸骨。”言谈间我的xiong口微微一疼,仿佛又被针扎了一下,xiong膛上仍然不见任何伤口。 我不安地站起身,警觉审视四周,但始终毫无发现。 “这是人!肯定是人的尸骨!”螭怪叫道”“月hun,你听说过《密玟钧身转经》吗?” 月hun迟疑着道:“好像听魅提及过,据说是修炼肉身的无上法门不过已经失传很久了。” “你知道《密玟钧身转经》失传了多少年吗?”螭涩声道”“三千万年!至少失传了三千再年!” 我心头一沉:“你是说,这具尸骨修炼过《密玟钧身转经》?” “没错。修炼过《密玟钧身转经》的人骨骼会生出奇异的玟路,变得特别沉重坚硬。《密玟钧身转经》能使人的肉身拥有强悍无匹的力量,这种力量,大致与你目前的法力相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即便法力遭禁,你也能在灵宝天为所yu为,肆意搜刮!” 我心头一沉:“你确定吗?” 螭点点头:“我有好几任主人,都先后查找过《密玟钧身转经》的下落,最终追索到一点蛛丝马迹。大约在三千万年前以《密玟钧身转经》名震北境的江横野飞升灵宝天,就此失踪,再无音讯。” 我放下尸骨,任其缓缓沉落泥浆:“如果这是三千万年前江横野的尸骨,那么他必然有一枚空城的钥匙。也就是说在我们进入之前,空城至少已经开启过一次。当时有八个生灵进入空城,江横野已经死了,其余七个人呢?他们活着出去了,还是死在了这里?” “你小子干吗口气这么册森森的?”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其他人就算死在这里。也很难找到尸体吧,要不是江横野修炼过《密玟钧身转经》,骨头坚逾金石,过了这么多年早就风化成粉末了。” “有能力获得钥匙机缘”进入空城的生灵,个个都该有压箱底的绝学。其他人不会比江横野差多少”更强也说不定。”我凝视着手心的钥匙烙印,静静地沉思了一会”“设想一下,八枚钥匙全部插入城门之后,被重新吐出,再次散落各地,等待新的生灵进入空城。 这有点像是钓鱼啊。” 我合上掌心,喃喃地道:“钓上了鱼,再重新放出鱼饵,引you新的鱼群。若真如此,这一趟探宝可是凶险得很哪。也不知我们是第几轮上钩的鱼群,反正最早插入城门的钥匙,绝不可能只是几百万年前。难怪地灵儿那个老家伙肯把钥匙拱手让出,它必然是嗅到了一点风声。该死的老贼,简直吃人不吐骨头!” 螭愁眉苦脸地道:“1卜子,江横野的冉身力量可比你的六yu元力更厉害啊,也不知他是怎么死的。” “多半是拿了这座宫殿内所谓的宝贝。”我抬tui在泥浆里搅动了一阵,可惜《密玟钧身转经》也随着江横野一起消亡,不然还真是纵横灵宝天的大杀器。 无形无影的〖针〗刺感再次从后背透出,这已经是第三下了。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全身一僵,〖体〗内气血开始不受控制地逆流。预感到了不妙,我不再流连此间,发足向前急速窜去。 随着yin风渐强,光线也越来越明亮,前方出现了一扇铜绣斑驳的门,风从半掩半启的门缝中灌入。 我猝然停下脚步。门前蹲着一个矮小丑陋的怪物,眼似铜铃,两耳狭长,鼻子像一柄向下弯曲的尖钩。它浑身长满绿毛,左爪捧着一只面目分明的彩sè木偶,木偶的xiong口、小腹和背心各插着一根黝黑的细针。怪物举起右爪,将第四根细针狠狠扎进木偶的后脑。 就在同一刻,我脑后传来一阵刺痛,眼前发黑,脚下不由自主地一个趔趄。怪物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我,盯着木偶,又抓起一根细针, 向眉心刺去。 我厉吼一声,魅武发动,身形犹如闪电疾射,跃至怪物跟前,拳头挥出,将它的脑袋打得粉碎,腥臭的血浆喷溅而出。 魅武圆满之后,我的攻击力大有长进,即使不加持六yu元力,也能一拳击爆坚硬的岩石。 怪物身躯一歪,右爪竟然又摇摇晃晃地举起来,抓着尖针,犹自向木偶的眉心刺去。我右臂下弯,手肘锁住怪物右爪“咯嚓”一声,将它的右爪硬生生夹断。同时指尖一弹,将尖针远远地弹飞出去。 怪物抖了一下,垂软的断爪又开始颤动。“咔嚓咔嚓”我施展魅武,拳打脚踢,将怪物全身骨节击碎。它手中的木偶滚落在地,我拾起来一看,木偶苒面目俨然和我相似。 “老螭,这是什么怪物?”我将木偶身上的四根针尽数拔出,全身顿感舒畅。木偶的面目渐渐模糊,到后来,化作一段翠绿的木桩。 “灵宝天也有不少邪灵,谁也不清楚它们藏在哪儿,会什么奇异的邪术神通。碰上了算你倒霉。”螭直勾勾地盯着木桩,眉huā眼笑”“我虽然不认识这怪物,但知道这是麟芝木,能提升hun器的悟性。小 子,快点收好了。” “这种防不胜防的邪灵,空城里估计有不少吧。”我一脚踢开瘫软如泥的怪物尸体,伸手推开了门。@。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10) 门外赫然是万丈断崖,高悬半空。对面相隔百丈外,是一片昏翼的虚空,笼罩在无边无际的愁云惨雾里。随着yin风凄厉的呜咽声,一张张烟雾缭绕的脸忽隐忽现,扭曲抽搐,依稀lu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老螭,这些怪脸是什么东西?”我皱了皱眉,看这情形,往前走是不可能了。 螭专注地看了一会,神情凝重地道:“是邪灵!别再盯着它们看了,不然你会被它们同化,变成其中的一张脸。 我赶紧移开目光,走到悬崖边,探头往下望去。崖底滚滚云气沉浮,隐隐透出星星点点的光亮。 崖角向外凸出的山石上,栓着一条沾满灰垢的长索,绳索的另一头遥遥向下垂落,一眼望不见尽头。我拉了拉长索,结实又有弹性。擦掉上面的泥灰,长索显得光洁玉润,隐现一缕缕暗红sè的血丝。 “这是提炼过的蛟筋。”螭嚷道“你说得一点没错,这座空城以前一定开启过。” “这根蛟筋栓在这里有些年头了,蛟筋的主人比我们进入空城要早得多。当年,他也走出了这扇门,然后用随身携带的蛟筋当作绳索,顺着山崖往下爬。”双手拉住长索,我开始迅速向下滑动。 山势奇危险峻,石壁藤草丛生,常常会从崖壁间窜出黑乎乎的凶兽,作势yu扑。我只需一踢山壁,将蛟筋远远dàng开,便可从容避过。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我忽然发觉蛟筋在掌心微微抖动。我心中一凛,手立刻松开蛟筋,飞快抓住边上的突岩,双脚也紧紧攀住了山壁。 “啪”的一声,蛟筋陡然从上空垂下,直落崖底。如果我刚才死抓着蛟筋不放,必然跟着一起摔下去。 “蛟筋被弄断了!”螭吼道“上面还有其他人!” “也可能是山崖对面的邪灵动的手脚。”月hun不安地道。 螭摇摇头:“不可能!如果是邪灵,早就直接扑过来了。那个人一定躲在暗处,等林小子抓着蛟筋往下爬时,跑出来割断了蛟筋。” “不管是谁,他这一次没得手,一定还会来下一次。”我四肢抵住山壁,加速向下爬去。途经一处深洞时,忽然飞出一大群异种马蜂,环眼黄毛,大如拳头,竖起尖锐的尾钩扑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要挥拳击出,蓦然心中生出一个念头,收回左臂”护住头脸,仅凭右手抓住山岩,双足交替向下急窜。仗着皮粗肉厚,六yu元力护体,我任由马蜂,丁满了全身,不做任何反抗。 马蜂群犹如一片席卷的黄云,紧紧跟着我一路追刺。一时间,身上又痛又痒,鼓起了几百个红肿的小包。 “小子,干吗不还击啊?区区几千只马蜂,魅武几下就解决掉了。”螭困huo不解地问道。 “解决?欢迎它们还来不及呢。老螭”它们可帮了我大忙。”我咬牙忍痛,一路往下攀爬,马蜂群就像一个密集的保护罩围住了我,再也没有其它凶兽敢接近。即便是上方那个未知的家伙来偷袭,也会被马蜂先一步察觉。 半个多时辰后”我终于有惊无险地落到实地。这才施展魅武,将马蜂全部击毙。马蜂的眼睛被打烂后,流出了芬芳的汁液,我试着把汁液涂在身上,红肿便迅速消退了。 落脚处野草丛生,远处雾气浮动”依稀透出mi离的光点。我向光亮处走去,脚下渐渐出现了一条石砖铺砌的羊肠小道,砖面上镂刻着古朴沧桑的符玟”散发出淡淡的光芒。1卜道两侧雾气弥漫,闪过朦朦胧胧的影子。除了这条扭曲如蛇的狭窄小道”周围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沿着小路往前走,两面的雾气渐渐淡薄,光线也越来越明亮。 一开始,四周只听见我的脚步声,后来忽然响起了密密翠翠的声音,随后是嘈杂的喧闹声,声响一浪高过一浪,分明就环绕在我周围。 “客人,您需要什么?”随着这个声音,路两侧的雾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揭开,sè彩缤纷的灯火照亮了视野。 我惊讶地停下脚步,前后左右,尽是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小道,纵横交错,形成一张mi宫般的大网。道路两侧坐落着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店铺:有的是霞光幻彩的晶玉楼阁,有的是精致幽雅的螺壳小屋,有的像火光闪耀的洞xué,有的则是一个晶莹透亮的巨型水泡这些店铺的货架上,陈列着各种药草奇珍,刀剑法宝。一个个稀奇古怪的生灵站在店门口,双手比划1着,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这些话有的我能够听懂,有的就像在听天书,连螭和月hun都弄不明白。 “这里应该是空城内部了?”我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另外七枚钥匙的主人如果没死,应该也在此地。 “客人,您需要什么?”声音再次重复道,是从我的脚下传来的。 我低下头,望见一条金黄sè的刺毛虫正弓起身,对我lu出一个呆板的笑容。 这条刺毛虫长着一张人类的脸,皮肤光滑如婴儿,眼睛碧绿,声音又细又柔。它挥舞着细短的手臂,指了指身后形似树洞的店铺”用不疾不缓的声调继续问道:“客人,您需要什么?” 我犹豫地看了看它,没有答话。一来,眼前的景象实在有些诡异。 二来,这个树洞店铺才到我的膝盖,想进也进不去。 “没关系,直接走过去,你就能进入店铺了!噢,我闻到了天星粉的味道。”螭急不可耐地叫起来“空城里有一些生灵,会和人类交换各自所需的东西。你快进去瞧瞧。” 我试探着走到爬满藤蔓苔藓的树洞前,脚尖刚刚触及树洞,整个人倏然变小,轻而易举地走了进去。 里面干燥明净,四壁长满了sè彩鲜艳的夜光菇,墨绿sè的藤枝编缠成一排排整齐的货架。架上奇珍异宝,琳琅满目。 “真的是天星粉!”螭指着货架上,一个装满银黑sè细沙的琉璃瓶喊道“你将天星粉混合玉浆,涂满全身,可以进一步增强肉身的力量。啊,还有左边的那片火龙逆鳞,正好让我进补。” 刺毛虫也跟着爬了进来,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木讷笑容:“客人,您需要什么?” 我的目光缓缓掠过货架,脸上的肌肉顿时僵硬。在最上层的货架上,摆放着一本金丝编织的薄薄卷册。卷册封面上,赫然是《密玟钧身转经》六个字!@。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11) 方自强当她答应,便扶着她飞上半空,却发觉小吉竟用两只手挂在他脖子上,双tui悬空。方自强干脆右手一抄,将小吉拦腰抱起。 方自强情愫莫明一动,暗道:“看来小吉真得变得比之前害羞了。”想着,不由兴起逗逗她的想法。但看到她低垂臻首,心下一叹,又打消念头,只道:“小吉,你的精神好了点没有?不如我们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城镇之类的地方……” 方自强抬头一看,那是一只极为美丽的金粉红蝴蝶,正扇着可爱的小翅膀,飞在湖面上,估计是感受到方自强的强大,不敢过份kao近。 对于人类来说,蝴蝶们的“脸孔”相差不大,因此无法看到它的“脸sè”但见它身形微微一抖,一道黑sè的闪电从天而降,劈向方自强。 那蝴蝶抖了抖翅膀:“第一,我不叫小蝴蝶,我叫神源,以这块神源大陆的名字为名;第二,虽然你们非法登录,但并没有做出破坏这个世界秩序的事情;第三,我守护的是神源大陆,而不是神源系统,也不是看守玩家的机器人,所以非法登录并不在我的管理之内。但若是你们做出破坏这个世界的事情,到时就不要怪我手下不容情了……” 却见方自强右指向上方一弹,那黑闪电瞬间便消失了。那蝴蝶身形明显一顿,翅膀都不摆动了,仿佛愣住一般,身体下意识地凭着奇异的力量飘浮在半空。 幸好方自强发觉指天剑幻化的缎带能力不俗,让小吉精神好了不少,而小吉的元神虽不见变得稳固,亦不再涣散,这才心下略安。 方自强恍然:“原来如此……啊,对了,我记得你刚才说过,可以让我们以普通玩家的身份进行游戏,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否拥有普通玩家那种借用系统基本配置的能力?” 神源一听,心头那个火啊……当然“脸上”是认不出来的,但不知为何,它却忍住了,怒哼一声:“算你狠!”当即翅膀扑扑地晃了晃,身形瞬间便消失。 方自强淡笑道:“那蝴蝶的身份不简单呢!” 神源“嗯”了一声,道:“当然,玩家在这个世界中能干的,你们几乎都能干,但你的能力与他们相差太大,但愿你不要太过份才好。” 方自强歪着头想了想,摆摆手道:“好了,我没什么问题了,你可以走了。” 而小吉方才听到方自强提起“女朋友”三个字,脸上不由现出欢喜之情,心下更是雀跃不已。方自强低头看了看她微红的小脸,明知故问道:“怎么了?看你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了?” 神源道:“你白痴啊,难道你不知道,现在一球上最流行唐语(即汉语)吗?而且毕竟是思感网游,随意让玩家〖自〗由选择所听到的语言,以及让对方听到何种语言,那都是小意思啦!” 小吉一看那蝴蝶,不由赞道:“好美啊!” 方自强不由大感头痛,小吉现在变成这样让他有点不适应,但更多的是担心。也许其中有些许因为“恋爱”的关系,但方自强也清楚,能让一个绝顶高手变成这种情况,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的元神变得太过薄弱了。元神弱则心神不安宁,所以才容易出现惊慌受措的情形。虽然小吉现在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一下自己心底深处身为大男子的自豪感,但心下却无法不忧虑着,不知道小吉这样一惊一诧的,会否影响到元神?若是因为情情动dàng以致元神无法凝固,那就麻烦大了。 方自强道:“省省吧,虽然你是掌管这个世界的系统衍生出来的智慧体。但我们各自心里都明白,这个世界与我以前生存的世界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若是我能掌握到自然的奥妙,而又没有使用与整个天地为敌的力量,即便是你,也无法强行将我驱逐出境。” 小吉一脸疑huo,方自强笑道:“小吉你想想看,以我们现在的身份,在这个时侯,最应该会碰到的,会是什么?” 小吉本就聪明,只是不知不觉间,已逐渐对方自强生出依赖之心,警觉心便不如之前强烈,是以未能立即想到,这时方自强一提醒,当即恍然:“啊,原来,它便是这个异界的系统化身哪!它长得好可爱啊。” 方自强却笑道:“小蝴蝶,身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你就这么随便放过非法登录的偷渡者么?” 那蝴蝶沉默了一下,道:“好吧!你们非法登录这个世界,我可以让你们以普通玩家的身份进行游戏。但并不是说我没有办法强行驱逐你们,只是我不想随意得罪一个可以轻易操纵天地元气的强者,因为那样可能会伤害到生存于这个世界上的其它生灵。但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做出了过份的事情,我可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说着,抖动了一下翅膀,身体周围的金粉逐渐变得明亮,而身形逐渐透明。 方自强摇摇头道:“嗯,这小家伙警觉心还不够,被我们一诈,就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也不知小吉听清楚方自强的话没有,但见她点点头,含含糊糊地嗯了声。 方自强没理会神源的威胁,口中喃喃道:“神源大陆?奇怪,我记得这应该是《天鹅思感网络集团》下的《高丽民族思感网络游戏企业》出品的网游——《神源》,所以这里应该说韩语才对,怎么我听你说的是汉语的?” “入侵者,滚出去!”一个清冷的声音自方自强与小吉身前数十米处传来。 小吉感到方自强的目光中逐渐变得灼热,心头微慌,当即低下头,轻声道:“大哥……” 神源一听,心里不由一火,怎么听他的语气,仿佛在使唤佣人似的?当即怒道:“你说什么?”数道苍雷随声劈向方自强。 小吉看着方自强“可恶”的笑脸,脸sè愈发红润,不由在他xiong口轻轻锤了锤,低低哼了声:“明知故问。” 方自强得意地嘿嘿一笑,心下暗道:“以前总觉得小吉ting大胆的,没想到小吉也会出现如此交羞万分的模样子。不知是不是‘恋爱’的缘故?现在的样子可爱多了。”想着,眼光不由不眨也不眨地停留在了小吉脸上。 小吉吃惊地啊了一声,方自强急问:“怎么了?” 小吉红着脸摇头,又将脑袋藏到方自强怀里。 但那雷还不到方自强上空十米处,便已消失。方自强悠然道:“奇了,我跟女朋友在这里谈情说爱,你没事跑来当电灯炮,现在你没事了,我不叫你走,难道还请你吃饭哪?只是我这里吃的有不少,但就独独少了huā粉。” 那蝴蝶被小吉点破身份,不由左右晃了晃身体,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察觉到我的身份?” *吃惊地盯着《密纹钧身转经》!“这本秘笈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从江横野的尸身上搜来的?” “也可能是这些生灵杀了江横野得到的。”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目光从秘笈上移开,浏览起其它的珍宝。如今我越发觉得不妙,这座空城绝不是什么任由索取的宝库,更像是杀人夺宝的强盗窝。 “这卷金丝还算精美,用来做系发的头巾不错。怎么卖的?”我绕了一圈,又转回去,拿起货架上的《密纹钧身转径》冲刺毛虫晃了晃。我的手指顺势挑开卷册,lu出里面的文字。只需快速看一遍,我便可将《密纹钧身转经》的内容全都熟记于心,自然不会傻得huā代价买下。 刺毛虫木然伸出毛茸茸的手掌:“多谢客人惠顾,十链hun魄元宝。” “hun魄元宝是什么东西?这种不入流的元宝我怎么会带在身上?你金元宝、银元宝要不要?一堆金元宝换这么薄薄的一卷金丝,你赚大了!反正我看你顺眼,零头也不用你找了,就算是打赏吧!”我一边和刺毛虫讨价还价,一边手指灵巧跳动,迅速翻阅到了《密纹钧身转经》 的最末几页。 “hun魄元宝是我们空城的货币,其它元宝是不收的。”刺毛虫的手掌始终摊开在我跟前,一动不动“多谢客人惠顾,十锭hun魄元宝。” “噢,既然如此,那我不要了。”我将《密纹钧身转经》翻到了最后一页。hun魄元宝应该是这座空城独有的东西,连月hun和蛸也从未听说过。 刺毛虫圆鼓鼓的碧眼定定地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客人,碰过的货物就一定要买。不买是不行的,这是我们空城的规矩。” “你们这是在强买强卖,开黑店啊!这卷金丝既没有被我弄脏,也没有碰坏,你完全可以卖给别的客人嘛。你们城主是谁,我要投诉!”我啪地合上《密纹钧身转经》,目光触及封底的一行小字不由得呆住了。封底上写着:“修炼此经,务守童男元阳、童女元yin之身。” 仿佛一脚踩中狗屎,我yu哭无泪地把《密纹钧身转经》丢回货架。 童男已经是很遥远的回忆了,这下狗肉没吃到反惹一身臊。 “客人,碰过的货物就一定要买。”刺毛虫细nèn的声音不依不饶,呆滞的笑容被珠光宝气一映,愈显诡异。 “你怎么脑子一根筋?怪不得现在都没进化成蝴蝶。做生意要灵活一点,比如我可以除账啊,打欠条啊,幸运中奖啊,或是以物易物?”我的眼神瞄向刺毛虫的脖子拳头悄悄捏紧了。只需一息,我便可打断它的脖子。“老蛸,你仔细瞧瞧店里的好货多不多值不值得我们霸王硬上弓?” 万不得已,我大可打劫这家店铺,将珍宝席卷一空,然后逃离灵宝天。如果其它店铺的生灵各扫门前雪,我还能再多抢几家,趁空城里的厉害角sè没出现之前,来一次浩浩dàngdàng的劫富济贫。 “这里虽然好东西不少,但没有能让你提升法力的宝物。”*心痒难搔地看了一眼火龙逆鳞开始摩拳擦掌“我们再去别家店铺多逛逛,踩踩盘子,最后瞅准一头最肥的羊牯开爬。嘿嘿,最好店里有天地根、五sèhun沙之类的红货。” 我诧异地道:“老*抢劫这一套你说得很熟溜嘛。” “那是大爷的拿手好戏啊!想当年,我们九兄弟上山落草 * 眉飞sè舞地吹嘘起来,忽然瞪了我一眼“大爷改做正行很久了!” 刺毛虫直勾勾地看了我一会,道:“交换是可以的。客人的血、 肉、骨、内脏,包括神识、hun魄都是可以拿来交换的。” 我听得浑身汗毛倒竖这是标准的黑店,欠债肉偿啊。而神识、 hun魄又怎么拿出来交换?hun魄元宝莫非和这有关? 八枚钥匙过去的主人定然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形,他们是被迫卖肉还是翻脸动手? 钥匙的主人皆是一方高手,好不容易进入宴城宝库谁甘心空手而回?最终免不了要强行劫掠。 何况,就算是老老实实地闲逛,也未必高枕无忧,既然空城需要客人的血肉hun魄,干掉钥匙的主人照样可以得到。 刺毛虫慢慢爬到角落,mo出一杆铜秤,笑容僵硬地问道:“客人打算拿什么来娄换?” 小不忍乱大谋,现在翻脸,我的空城之行多半到此为止了。我只能苦笑一声,挽起臂袖,咬破手腕:“卖血!” 鲜血慢慢注入铜秤的圆底托盘,居然变成了深碧sè,秤杆另一端悬挂的砝码也迅速由一跳到了十。刺毛虫收起铜秤,将《密纹钧身转经》递给我:“客人的血属于极品,一升血可以交换十链hun魄元宝的货物。” “只用出这么一点血?小子,你干脆多出点好了,买下天星粉,还有我要的火龙逆鳞。那边的荧镀神油最好也来一瓶,hun器保养上光用的。”蛸对货架指指点点,大肆采购。一盏茶后,我按着苍白如纸的手腕走出了树洞店铺。 随后,我开始一边逛店,物sè下手抢劫的对象,一边琢磨《密纹钧身转经》。虽然我不能照章修炼,但取其精义,另行参悟,未必不能化出另一种修炼肉身的法门。 新法门肯定不如《密纹钧身转经》般威力强横,但至少可令六yu元力再进一步。 对法术的变化创造,我已是大宗师的水准。《密纹钧身转经》默思数遍,便已脉络清晰,脑海中延伸出多种变通窍要。 进出了数千家店铺之后,我发觉所有的生灵尽管外形各异,但脸上全都挂着僵硬刻板的笑容,说起话来也几乎没有喜怒哀乐的bo动。 走到一家琼楼玉宇般的华美店铺前,我忽然脚步一顿“咔咔”全身骨髅倏然发出一连串轻微响动,水晶般的魅骨渗出了精密通透的huā纹。紧接着我身躯发沉,两脚深深陷入了地面。@。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12) “这么快就把《密纹钧身转经》炼成了?…螭不可思议地瞪着我。 “应该叫《六yu密纹钧身转经》。不过还差一点火候。”我的肌肉、肌肤、内腑也逐渐显现出繁奥的纹路,身体越来越重,整个人一点点沉入地面,直至没膝。 我将tui拔出地面,以六yu元力为本,运转自己改创的法门。〖体〗内的huā纹仿佛被六yu元力打乱,开始重新变化,又衍生出新的图纹。我的身躯也随之由重转轻,每踏出一步,留下的脚印都比前一步浅一些。 到最后,骨髅、肌肉、内腑的huā纹全化作了六yu怪的模样,像密集的鱼群一刻不停地游窜跃动。在元力的催动下,无数六yu怪huā纹简直变成了活物,发出此起彼伏的吼叫声,似乎能从肉身里呼之yu出。 我忽然全身上下一轻,功法霎时完成循环,运至圆满,地上再也没有任何脚印。 “怎么样,力量增强了多少?”螭急吼吼地问道“要是肉身的力量能赶上你现在的法力,我们就狠狠地做上一大票!” “只比原先的肉身力量增强了一倍,和世态的妖力差不多。比江横野还差不少。”我好笑地看着螭略带失望的表情,话锋一转,道“虽然单纯的力量不及《密纹钧身转经》,不过多出了一点肉身的神通。” “你说多出了一点什么?”螭楞了一下,似乎突然反应过来,失声大叫:“你又不是神兽异灵,怎会有与生俱来的肉身神通?” “六yu好像能实质什了。”我微一催动元力,〖体〗内的六yu怪huā纹焕发出阵阵奇光异彩,随时能腾跃而出,如同护甲娄住我发动攻击。比起需要借助神识术法才能施展的七情,六yu仅凭肉身催发,在灵宝天、 sèyu天毫无限制。我不禁想到,如果实质化的六yu和七情、弦线天象融合,再结合魅武,是否可以创出一门更博大精深的法术呢? 一念及此,我停步呆立街心,绞尽脑汁地推算起来。 “怎么可能不够?我身上的血都快流光了,竟然还没有一链hun魄元宝?”一记愤怒的男子叫声从街边华美的店铺内传出,打断了我的神思。 我眼神一亮,立刻望向店铺。 判…子,钥匙的主人出现了!一定是和你同时进入空城的人。”听到店铺里的声音,螭〖兴〗奋地手舞足蹈“终于找到一只软柿子了,你想怎么捏?” “如果真是一只软柿子,那就直接活捉,把他整个人都卖给店家。”我快步走向店铺,心中杀机萌动。一路看到的奇珍异宝越多,越是无法忍受入宝山而空回的结果。七枚钥匙的主人都在空城,七个人的血肉hun魄,足够我拿来换取提升法力的珍宝了。 只是修炼到这个地步的人,没有一个是笨蛋,都会生出类似的念头。所以此事需要仔细计较,不能操之过急。过早自相残杀的话,反倒让这座空城里的生灵得了便宜。依我看,潜伏在空城暗处的凶险远远超过另外七个人。 我走到店门口,伸手拨开珠玉门帘的一角,悄悄向内张望。 一个长相枯槁削瘦的中年男子站在店堂内,左臂的袖子高高卷起,luolu出的臂腕血肉模糊,五指牢牢抓着一块通红似火的石头。他右手指着一个浑身碧绿明净,犹如翡翠雕琢的女童,正在厉声喝问:“什么叫我的血不过是凡品?岂能凭你一家之言,妄下定断?” 瞧见中年男子的模样,我心头一跳,赶紧揉揉眼,再三确信没有看错,忍不住心中狂喜,快活得几乎要大笑三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枚钥匙的主人,正是昔日在吉祥天莲华会上施展复生秘道术的高手!我对复生秘道术早已垂涎多日,只是苦于无处找寻此人,没想到今天送到了我的眼皮子底下。 “真是一头肥美的大羊牯啊!值了,这次进入空城再凶险也值了!”螭在神识中和我相视大笑。 若能得到复生秘道术,加上人形逆生丸的功效,我几乎就是不死之身啊!一旦修成这门秘道术,我甚至能以肉身进入黄泉天,窥得龙蝶的些许隐秘,从而把握主动,最终将其吞噬。 “这位兄台说得有道理!贵店究竟是如何区分我等血肉贵贱的呢?”我推开门帘,大步而入,对中年男子拱拱手,竭力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和煦笑容。“兄台如何称呼?“在其它重天,我或许拿他没办法,但这里复生秘道术无法使用,令他失去了最大的优势。 中年男子微微一愕,旋即也lu出笑容:“在下木灰。阁下有些面熟,我们过去在哪里见过吗?”目光掠过我手心的钥匙烙印,眼神闪烁不定。 “他也在打你的主意,哈哈!”螭眼神一转,忽然ji动地嚷道“他手里拿的那块红石头叫苍血宝胶,足可提升你的法力!这家店铺的宝贝相当不错,好多适合我们hun器的。让我仔细看看店主,太好了,一个翠玉髓生出来的小精怪,战力弱小得可怜,正好方便下手!” “我也觉得木兄似曾相识,颇感亲切哩。”我笑着走近木灰,他也一见如故般和我寒暄攀谈。几句话下来,双方言笑晏晏,称兄道弟,俨然已是多年知交的样子。 “比起我两手空空,木兄一定收获颇丰吧?” “贤弟莫再取笑为兄了。我放了近十升的血,居然连一链hun魄元宝都不够!” 女童不为所动地道:“客人的血其sè鲜红,只能列为凡品。” 木灰皱眉道:“你这店家说得毫无道理,血自然是红sè的。” 女童摇头道:“极品之血,血sè深碧。上品之血,血sè玄黄。 客人即便拿出全身血肉,也无法交换这团价值百锭hun魄元宝的苍血宝胶。” 木灰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眼神看似不经意地从我身上瞄过:“若是以神识、hun魄相抵呢?” 女童点点头:“若是客人愿意被抽取部分神识、hun魄,便可买下这团苍血宝胶。” “贤弟,可否帮衬一二?”木灰的手轻轻拍向我的肩头。 “木兄,可否由小弟相助一臂之力?”我的手臂搭向木灰的背,双方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13) “咯嚓!木灰五指捏爪,狠狠插上我的肩颈,铁钩般的手爪陷入肌肉半寸,又被向外弹出。融合了密纹钧身转经的六yu元力或可称为六yu纹力,自行运转发力,反而震得木灰五指颤栗,骨节断裂。 与此同时,我手臂屈肘,肘尖像一柄铁锤猛然敲中木灰的背心。 “砰!”隔着衣衫,肘部似乎击在了一层薄而坚韧的障壁上。木灰被打得脚步踉跄,上身向前俯冲,口中不由自主地发出一记痛呼。 我略感意外,本以为这一肘蓄满六yu纹力,足可打得木灰重伤吐血,结果却只让他吃了点小苦头。 “这家伙ting有一套的嘛。”螭道“他同样修炼了肉身力量的法门,虽然不及你,但也算不错了。再加上外袍里穿着蚕丝之类的软护甲,拿下他还得费点功夫。 “反正他一时逃不出空城,我有的是功夫陪他慢慢玩。”我嘿嘿一笑,紧跟着木灰向前掠去,一tui勾向对方的脚踝,双拳轮番击出魅武,口中仍道:“木兄小心些,地滑!” 木灰仓促跃起,避开我的扫tui,后腰被我的拳头结结实实地轰中,身体彻底失去平衡,不由自主地向前摔去。饶是如此,木灰也兀自不忘反击,一爪从腋下反liáo而出,带起呼啸的疾风,扣向我的面门,口中犹喊“贤弟为何突然出手偷袭?莫非愚兄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贤弟明言。” 我心中好笑。木灰一面出招果断狠辣,一面言谈谦恭温良,倒也是个能沉住气的yin险角sè。瞧他全身的皮肤绽出细密的鳞纹,手指又尖又硬,利如鹰爪,指甲闪烁着银sè的刀刃光泽。这门肉身功法显然以犀利锋锐为主,防御力远比不上《密纹钧身转经》。 “你我只是友情切磋,相互提高,何来偷袭一说?木兄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我微一刊首,避开眼鼻要害任由木灰的手爪掐入我的脖颈,利用这个机会再次击出魅武。几息间,雨点般的拳头落在木灰两肋上,打得他身躯急旋向旁横飞出去。 我不依不饶,伸臂抓住他的小tui,将他硬生生拖回来,整个人腾空跃起,双膝顶上他的xiong口。 木灰厉吼一声,脸sè惨白,口鼻渗血,向后直直飞跌。他也算机警就势满地打滚,双臂护住头脸,一心采取游斗之势绝不再与我硬碰硬。 我也不急于求成,牢牢卡住店门口的方位,步步紧逼。魅武挥洒自如,拳脚织起一片凌厉披靡的网影,将木灰活动的范围越缩越小。 女童早已远离战圈,神sè无动于衷地默立旁观,她既不呵斥我们,也无片言劝阻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司空见惯。 “贤弟到底想要什么?我有的是法宝丹药,我们好好商量就是,何必大动干戈?”木灰眼中闪过一丝惊惧,贴着墙根一阵腾挪翻跃,几乎被逼到了死角。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怎能强索你的法宝丹药?”我淡淡一哂,又向他逼近一步。 木灰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朋友有通财之谊。并非贤弟强行索取,而是愚兄心甘情愿奉上。” 我长叹一声,收起拳脚:“想不到木兄如此重情重义,我如果再行推拒,未免不识抬举冷落了朋友的古道热肠。也罢,我也不要什么珍贵的宝物和药草,只需木兄将复生秘道术借我一观。事后我也会归还秘笈决不攫为己有。” 木灰脸上摆出一副茫然之sè:“复生秘道术?愚兄从未听说过这门法术啊。不如等出了灵宝天,我竭尽全力为贤弟打探消息。哪怕赴汤蹈火也要为贤弟寻到这本秘笈。” “多谢木兄盛情。我倒是可以为木兄提供一点线索。当日在莲华盛会,有人曾经施展此术,令我至今难忘。”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纵身跃起,一拳破开他双爪封挡,双足犹如车轮般旋转飞踢,每一记都踢得他东倒西歪,五官溢血,骨头不时发出清晰的断裂声。 木灰发髻散落,面容犹若厉鬼一般,盯着我看了片刻,忽然脱口而出:“你是林飞?” 我微微一笑,拳脚攻势不停:“木兄是否已然记起复生秘道术来了?” “快住手!”木灰终于按捺不住,喘着粗气喝道“当年我修成复生秘道术之后,便已毁去秘笈,如何再交给你?” “木兄将秘笈内容默念出来,我自会分辨真伪。”我一拳击中他的xiong膛,打得xiong膛微陷,贴身内甲发出“滋”的出碎声。 木灰口中鲜血狂喷,忍不住嘶声痛吼:“林飞,我可是红尘盟的护法,你别为自己招惹麻烦!”我眼神一亮,大笑道:“那我更应该和木兄好好聊聊了。” “竖子欺人太甚,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吧!”木灰lu出怨毒的神情,猛然挥臂,向身后的货架击去。 “啪啪啪!”数百件珍宝受力跳起,向我纷纷袭来。木灰右tui接着扫落一排货架,身形紧随着漫天〖ji〗射的珍宝,势若疯虎地扑了过来。 我想起这座空城的店铺规矩,不由得暗骂一声。若是一心抓捕木灰,必然会触碰这些珍宝,到时就得算到我的帐上。若是让开,木灰便能从缺口冲出,趁机逃脱。即便女童店主追究木灰打落货物一事,他也落不到我的手上。复生秘道术对我太过重要,绝不容有任何闪失。 “老螭,只能抢这一家了!”我把心一横,迎上木灰。霎时间,百来件珍宝先后打在我身上,被六yu纹力悉数震落。我不管不顾,只是紧紧缠住木灰,封死他的路线。 双方拳脚互击数十下,木灰脸如死灰,踉跄后退。我猱身而上,一脚踢中他的心窝,足底顺势下滑,踹断他的tui骨。木灰哀嚎一声, 半跪下来,我紧接着双手扣住对方臂肘“咔嚓咔嚓”将他上肢的骨髅全都捏碎。木灰像重伤垂死的野兽发出凄厉的呜咽声,整个人犹如一滩烂泥,软软倒在我的脚下。 女童的声音不疾不缓地响起:“玄yin灵芝,价值五链hun魄元宝。蓝纹刚玉,价值三链hun魄元宝。观影玉璧,价值十链hun魄元宝” 我森然一笑:“还有多少好东西,都算到我帐上好了!”一手抓起木灰,向琳琅满目的货架扑去。@。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14) 我伸手一拍货架,五光十sè的奇珍异宝纷纷跳起。如意。早被我张开,犹如长鲸汲水,将满屋的珍宝鱼贯装入,扫dàng一空。 其实除了苍血宝胶之外,其它东西对我没什么用处。适合hun器提升的宝物倒有不少,但也只能帮助螭和月hun稍稍进补一番,无法一步登天,脱胎换骨。 不过既然动手劫掠,我自当做个十足。将来收服魔刹天,这些珍宝正好可以笼络妖心。魔刹天的妖怪们从未得过楚度什么切实的好处,仅靠着对魔主传说的满腔幻想,才一心追随。一旦战事失利,穷途末路,妖怪们对楚度的崇拜会变成mi茫,mi茫又会变成失望。 空中楼阁终究缥缈难寻。楚度可以凭借知微的信念坚持下去,但普通的小妖可以吗?人心妖心,莫不如此。正如大唐众多的乞儿,你就算口中说得天huā乱坠,也比不上一枚铜钱来得实惠。 “浮光镜,十链hun魄元宝。黄粱膏,十五链hun魄元宝。凝雾芝,三链hun魄元宝。”女童店主把我搜罗起来的珍宝一一计价报出“多谢客人惠顾,总计一万三千六百七十二锭hun魄元宝。” 收起如意囊,我的日光扫过空空dàngdàng的货架,落到木灰身上:“复生秘道术的修炼法门,木兄可以交待了吗?这本秘笈总不会比你的命更重要,木兄也不想多吃苦头吧?” “你当我傻驴吗?别耍huā样了,这套手段对我没用。”木灰嘴角lu出一丝狞笑,冲我狠狠吐出一口血痰“一旦我说了出来,还有活路吗?立刻会被你转卖给店主,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一点。” “木兄多虑了。”我微微一笑,转身面对女童,提起木灰晃了晃:“就算木兄肯卖身,也抵不了一万多链hun魄元宝吧?” 女童答道:“这位客人的血肉、hun魄加起来,合计两千链hun魄元宝上下。” “木兄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反正我也没打算用木灰来付账,把他带回红尘天慢慢拷问就是。我的眼神在女童身上游移“老螭,像这种翡翠精怪捉住了,能炼化成翠髓吗?” 螭怪叫道:“你小子心够黑的,想连人带货一锅端啊?别横生枝节了,付不起帐,就快点跑路。” “多谢客人惠顾,总诊一万三千六百七十二链hun魄元宝。”女童对我lu出刻板的笑容。 这里确实有些邪门,我还是见好就收为妙。魅胎律动,感应天壑,我一步跨出。 眼看整个人就要脱离灵宝天,我抓着木灰脖子的手骤然一沉,一股磅礴奇特的力量吸住了木灰,将他往回拽。我心头骇然,用尽全身气力,死死扣住木灰。然而那股力量太庞大了,毫无阻碍地攫住木灰,几乎连带着把我一起向回拉。 “糟了,他出不去!”螭变sè道“你没法子带他离开!” “该死的!”我感觉木灰的脖子正在从我的掌心滑出,如果我强行进入红尘天,木灰势必会被留在空城。如果我不肯松开木灰,自己也休想离开空城。 复生秘道术对我实在太重要了。我暗叹一声,魅胎调节律动,无奈地抓牢木灰,被那股力量一起拽回了空城。 女童店主仍然shi立跟前,重复道:“多谢客人惠顾”不等她说完,我已从她身边掠过,向外急速奔逃。一万多链hun魄元宝,哪怕抽光我的血也付不起。 沿着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我一路疾冲,打算找个隐秘的角落先躲起来,再处置木灰。 “咣咣咣咣!”从身后的店内传来一阵刺耳ji越的铜镂声,响彻天空,四散飘dàng。女童的喊叫声变得尖锐而诡秘:“客人坏了空城的规矩,客人坏了空城的规矩!” 与此同时,我、木灰掌心的钥匙烙印齐齐发出耀眼的绿光,像黑夜中醒目的灯火,明明白白地暴lu出“匪徒”的身份。 “哈哈,我们谁也逃不掉了!想要复生秘道术,就一起死吧。” 木灰幸灾乐祸地低吼道。 一个个生灵涌出店铺,站在门口,眼神诡异地盯着我们,纷纷尖叫:“客人坏了空城的规矩,客人坏了空城的规矩!” 它们虽然没有扑上来动手,但我也知道形势不妙。一边全速逃掠,我一边捏住木灰刻着钥匙烙印的右手,猛一发力。木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腕被掰断,我强行扯掉和腕部筋肉相连的右手掌,将之远远地扔了出去。 正当我打算挖开自己掌心的血肉,录离钥匙烙印时,虚空中,倏然钻出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血盆大口,蜂拥扑向子木灰。 我没有犹豫的时间,被迫忍痛丢开木灰,抽身飞退。 无数张血盆大口瞬间覆盖了木灰,锋利粗壮的獠牙纷纷探出来,滴淌着枯稠腥臭的口水。 “救我!我说了!复生秘道术”木灰发出惨绝人寰的痛呼,叫声越来越轻。他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只刺猬,全身被密集的獠牙洞穿,一条条长满倒刺的肥厚舌头像蟒蛇般缠绕住他,来回滑动,卷起大块血肉。 一眨眼的功夫,木灰便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架。舌头在上面贪婪地tiǎn动了一遍,随着一张张血盆大口缩回虚空,消失不见。 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掌心上的钥匙烙印,幸好没把它挖掉,不然木灰就是我的下场。 “可惜了他的复生秘道术,从此称为北境绝响了。”螭摇头叹息“人算不如天算,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嘿嘿,复生秘道术再加上逆生丸,几近不死不灭,老天也不容你啊。” 虽然谋算受挫,颇感憋气,但我迅速抛开了失落的情绪。“一门术法而已,岂能阻挠我的大道!既然复生秘道术由人而创,怎知它日,这门法术不能由我手中再创?”我冷静地道,心境明澈如洗,俨然又有了一丝精进。 失去了复生秘道术,反而是另一种“得”。此时此刻,我才算真正拥有了宗师xiong襟。日后种种挫折沮丧,犹如冲刷过卵石的ji流,只会将卵石洗练得更加明净光润。 木灰既死,我也没有了再在此城逗留的必要。脚下的羊肠小道仿佛在蠕动,砖面上的符纹越来越清晰浮凸,像是要化成活物钻出来。 我振动魅胎,打算离去。不管空城出现什么凶物,对我也只能干瞪眼了。 正值此刻,一个三寸丁般的瘦小身影忽然从旁边的一条小道拐进来,浑身浴血,踉踉跄跄地跑了几步“扑通”摔倒在地,昏厥不醒。@。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15) 空空! 我楞了一下,目光掠过对方罩住头的笠帽、弯钩般高高翘起的靴尖,确信自己没有看huā眼。 的确是空空玄! 他的右手闪耀着绿光,显然和我一样,拿了东西不付账。 空空玄出现在空城并不意外,他这个北境“老贼”自然有本事弄到钥匙,但重伤昏mi就太不可思议了。我顾不上返回红尘天,飞奔到空空玄边上,把他翻过身扶起,察看伤势。 空空玄双目紧闭,毫无知觉。他的xiong口处裂开了一个深深的血洞,能瞧见里面跳动的心脏。左脚的靴子血迹斑斑,连同脚跟肌腱一起被扯破,luolu出白森森的踝骨。 幸好除了这两处,其它地方并无伤口。xiong口的血洞也已经凝结成块,散发出药粉的清香和血腥混杂的气味。想来空空玄一边逃,一边在用药止血疗伤。 “好狠的一爪!不像是人类的手。”螭盯着血洞边沿的模糊爪痕,道“如果血洞再深一点点,就要挖破心脏,必死无疑了。”“以空空玄的灵巧敏捷,就算是我对他下手偷袭,也最多划伤他的皮肤便会被他及时躲开,不可能挖出这么深的血洞。”我从如意囊里掏出大量药草,捻碎了洒在空空玄的伤口上。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要施出这挖心的一击,对方必须紧贴住空空玄的xiong口。但空空玄这么机警的精怪,怎么可能让外人靠得这么近呢? 月hun道:“空空玄是个贼,所以对别人总会下意识地加以防范。 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即便他和小飞十分亲近,也始终保持着一尺距离,从来不让小飞触碰到他。” 螭惊呼道:“难道是芝麻?只有她和空空玄的关系比小飞更亲密。我明白了,空空玄sèmi心窍,抱住芝麻,强行探讨yin阳之道。芝麻恼羞成怒,辣手反击,一爪命中采huā贼的要害。” 我没好气地道:“老螭,动动脑子!空空玄这么个三寸丁,哪怕双臂拉得再长,也抱不拢芝麻的腰啊!只有芝麻强上他,他哪来强上芝麻的本事?何况采huā贼的要害不是心脏吧。” 月hun点点头:“芝麻不太可能加害空空玄。” 我沉吟不语,脑海中生出了这样的画面:空空玄正在破除芝麻的机关,忽然空城开么,钥匙烙印生出感应,将他吸入空城。面对一家家店铺的琳琅珍宝,空空玄必然乐开了huā,开始大肆行窃。 然后一个人犹如幽灵般贴紧了他,偏偏空空玄对此人毫无防范之心。这个人伸爪挖向他的心脏,空空玄立遭重创,但他反应极快,一个筋斗向外翻窜,对方只来得及抓到他的脚踝,所以才留下辜二处伤口。 “别管什么原因了,先逃回去再说吧。”螭叫道。脚下的羊肠小 道已在明显扭曲,鼓起的符纹像煮沸的开水,嘟嘟作响,朦朦胧胧地闪现出利爪、獠牙和毛发的影子。 我拿出小火炉,把空空玄塞向核桃大小的炉口,却怎么也塞不进去。过去,空空玄总是化成一缕青烟,进出火炉,眼下他人事不醒,再也无法收入火炉。 我神sè立变,这意味着我想要逃离空城,就得丢下空空玄。以我和这小子的交情,又不能扔下他在空城里等死。 稍作犹豫,我快速撕下衣衫,收束成条,将空空玄牢牢地绑在xiong前。如今只能被迫待在空城,等空空玄醒后,再行离开。 蓦地,符纹窜起五颜六sè的烟火,一头头怪物冒了出来。它们浑身肌肉虬结,生满荆辣状的huā纹,四肢粗如巨蟒,爪趾利似刀钩,巴斗大的脑袋长满了浓密的毛发,眼睛是两团黑黝黝的浓烟。 我迅速转身,冲向沿街的店铺。刚奔到店门口,那里就变成一片浓密厚实的雾,雾气凝成一只只奇形怪状的手,纷纷抓向我,从浓雾里传来“多谢客人惠顾,一万三千六百七十二锋hun魄元宝。,的声音。 无论我跑向哪一家店铺,结果都一样。我一旦离开,浓雾又恢复成店铺的模样。看情形,如果我不把货款结清,这些店铺就绝不允许我再进入。不得以,我只能返身而回,从怪物中杀开一条血路。 飞起一脚,我踢向一头挡路的怪物。“砰!”蓄满六yu纹力的一击将怪物打倒在地,但它毫发无损,一骨碌爬起身,继续猛扑而来。 我顿时熄灭了搏杀对方的念头,身子骤然下蹲,缩成一团,数头怪物的利爪从头顶上方liáo过。我贴地急滚,从一头怪物的胯下钻出,反手抓住它的小tui,用尽全力向前抡出。 “扑通扑通”飞出去的怪物接连撞翻了十几头怪物。我趁隙扑出,背心硬受了一连串重击,才从怪物的包围中冲出来,夺路狂奔。 百来头怪物在后面死追不放。 “空空玄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月hun担忧地道“林飞,他快不行了!” 我心头一沉,低头看去,空空玄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灰暗的sè泽,四肢垂软,肌肤开始渗出凉意。 “你的血!只有逆生丸才能救他!”螭嚷道。 我挤破食指,塞到空空玄嘴里。鲜血一刻不停地灌进去,片刻之后,他的身躯稍稍有了一丝暖意,但仍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拐上另一条羊肠小道,我忽然发觉,怪物们不再追赶过来,纷纷化作一道道光烟沉入地面。然而,脚下的符纹砖面又开始蠕动了。 前方,一个脸sè如石灰的青年男子匆匆奔来,一路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螭呼道:“钥匙的第四个主人现身了!”青年男子跑过来,目光掠过空空玄,又望向我,满脸惊惶之sè:“兄台也是来空城探宝的吗?”语声清亮,颇为悦耳。 “我是来大出血的。”我警觉地打量着对方,他双目竖立,额角峥嵘,瘦小的身躯上罩着一袭宽大柔软的白袍,正是吉祥天长老们特有的服饰。“阁下来自吉祥天吗?不知如何称呼?” 青年男子脸上lu出善意的笑容:“兄台好眼力,我叫石勇。兄台如何称呼?”我不动声sè地盯着他:“我叫林喜。”石勇拱手一揖:“兄台声名如雷贯耳,早有所闻。这位是你的朋友?”他仔细看了看空空玄,摇头叹道“他一定是强抢店铺,所以受伤的吧。 他伤势太重,没得救了。” “那倒未必。”我淡淡地道,装作随意地上前一步,凑近对方,右拳径然击出。 (关于有读者认为俺更新不力,慢殆各位,这里做一次解释。白狐和知北游,开始更时都有十二万字的存稿预留,一来不会贸然断更,二来,也有时间修改斟酌,完善文字。而且我的老读者都知道,双休日我是从来不更的。知北游断更后,知就一字未写,所以现在的章节都是边写边更,文字难免不尽如意,只能请大家包涵。想要看精致的文笔,这个新书一定满足,因为有存稿啊。 现在之所以一周六更,没有像过去一样一周五更,就是怕有什么事会耽搁。没必要编造什么理由,请大家谅解一下。把知更完,真是为了满足你们的遗愿。我写起来蛮痛苦的,没有太大的ji情,毕竟是三年前的东西了,ji情都去新书那了。我只能保证不烂尾,该有的配角南宫平啊,无痕啊,寂灭术啊,都会一一给出结果。 中午起来,泡杯绿茶然后写,到这个时候写完上传,才吃第一顿饭。毕竟这本书不是靠配角们一个个冲上来,找无数理由被主角蹂躏的情节,所以快不起来。 大家多包涵吧。@。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17) 无瑕细看此人到底是谁,我急味跃起,倒翻而回,落在了原先那条羊肠小道上。 我这才舒了口气,定睛望着远处的奇异牢笼。 它是由一条条环环相扣的锁链连接而成,锁链sè泽黑中透红,质地非金非玉。每一条锁链都在飞速滑动,变化位置,犹如一条条不断游走的毒蛇,在相互的缠绕中发出毛骨悚然的“咝咝”摩擦声。 锁链之间,存在缝隙,牢笼并非密不透风。然而每当笼子里的沙尘鼻向缝隙、企图钻出去时,立即便有其它锁链滑向此处,弥补空隙,严严实实地封住沙尘的出路。 其它锁链游来补漏时,这些锁链原来的位置便会lu出空隙。但等沙尘赶过去,缺口又会被滑至的锁链封住。 这个牢笼好像是一个神奇的预卜大师,完全知道困在笼中的猎物在想什么,总能抢先一步,封合缝隙。 “幸好我够机灵,立马退出了这条小道。”我喃喃地道,这个牢笼太凶险了,连沙化都无法逃出去,我自然不敢轻易涉足。 相比之下,脚下这条路实在算不了什么。我一动不动,任凭符纹生出一个个指头大小的精怪,欢呼雀跃着,爬满我的全身。 月hun说,这些精怪名曰“虐蝮”皮肤粉nèn,背生鱼赌,神态交憨,笑容可爱,像缩小了百倍的小女孩。她们有的爬上我的头顶,用力揪扯头发:有的钻到腋下,一个劲地搔痒痒:有的窜到我的眼皮上,伸出双臂,把我的眼皮拉到最大再松开:有的干脆跳起来,对准我的裆部狠狠一脚 对付这些虐键,唯一的办法是逆来顺受。一旦反抗躲闪,我全身精血立刻化为脓水。 最倒霉的是,虐键们还纷纷交笑着问:“舒服吗?舒服吗?” 月hun的标准〖答〗案是我必须满脸堆笑,畅快欢呼:“喔,好舒服!啊,舒服极了!” 不过再怎么样,也比困在笼子里的那位强。至少虐链的力气很小,权当是帮我全身按摩了。 “林兄真是见闻广博,对虐键的习性了解至深。”石勇也跟过来,向我投来复杂难明的目光。 “虐链还算好对付,习惯了反而觉得蛮享受的。喔,啊,好舒服!”我一边应付虐键,一边注视着囚笼锁链的变化。如果我被关在里面,该怎么逃出去呢? 力拼肯定不行,锁链的材质必定异常坚硬,难以打断。 囚笼里的沙尘滚动许久,始终不得其出,最终恢复了人形。他相貌清奇,长耳垂肩,正是沙盘静地的掌门无痕。 就在同时,囚笼锁链的空隙也迅速扩大,恰好可以容纳一个人钻进钻出,显然空隙是随着牢笼内的猎物大小一起变化。只是牢笼的空隙再大,滑动的铁链也能及时封住缺口。 “见鬼了,灵宝天不是不能使用法术吗?无痕怎么可能变作沙尘?”我震惊地望着无痕,他也看到了我,脸上惊讶的神情一闪而逝。 螭也楞住了:“灵宝天绝对不可能施展术法,这是北境的法则,没有任何生灵可以违背!” “除非那是肉身自带的神通,就像这些精怪一样。”我心底骇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无痕和无颜一样,身上都有天精的血脉,他们是人类和天精王族交媾的后代!“无痕自然不可能是纯种天精,他必须拥有人类的血脉,才能在罗生天生存自如,才能飞升灵宝天。 但这也太悲摧了吧!无痕的母亲误入mi空岛,被天精强暴,生下无痕。然后无痕的妻子再入mi空岛,又被天精强暴,生下无颜?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姓无的一家全是绿帽子成精,转世投胎,才会如此倒霉。 “林飞,许久不见了。”无痕向我遥遥领首,神sè自若,语声平稳,全无身困牢笼的窘迫。他的右手手心同样闪耀着绿光,显然也未能禁受住珍宝的youhuo。 我下意识地瞄了石勇一眼,对无痕道:“想不到在这里遇见无掌门。罗生天的诸位都还好吗?” “你是想问海姬如何吧?”无痕淡淡一笑“你大可放心,海姬和脉经海殿的女武神们一心埋头修炼,吉祥天并没有为难我们,大家在吉祥天过得也算自在。” 我从无痕这番话里听出了一丝不甘心,又道:“听说楚度闯入了吉祥天?”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无痕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楚度把吉祥天弄得鸡飞狗跳,混乱不堪。现在吉祥天强行封锁了各处天壑,所有的长老都在找他。” “看来楚度想闯出吉祥天,还需大费一番b目光掠过囚笼,对无痕道“无掌门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地方吗?”我和无痕仿佛互有默契,都没有提及他刚才兆乇一事。 无痕微微摇头:“这座牢笼从外面是打不破的,只能想法子从里面出来。”他在笼内走了十来圈,盘tui坐下,双目半闭半睁,手指掐动,陷入深思。 这种人就算心里再急,也不会摆在脸上,不过这副不在意的潇洒风度,的确和无颜有些相像。 “无痕会不会真是无颜的亲生父亲?”我注视着笼内沉静端坐的身影。无痕身上带有天精王族的血脉,那么他和人类结合,天精血脉一样能传承给无颜。 螭困huo地抓抓脑门:“可是无痕的沙化sè泽暗淡,完全不像天精王族的血脉。无颜的血脉比他纯正多了。” 我眼神一亮:“在大唐,有不少绿眼珠、金头发的胡姬会嫁给我们汉人。她们生下来的孩子有时和我们一模一样,都是黑发黑眼,等这些胡汉混血儿再嫁给汉人,生出来的孩子又有可能变回金发碧眼。” 无痕虽然拥有天精王族的血脉,但这丝血脉并没有显化出来,直到无颜身上才得以完美再现。 石勇忽然靠近我,低声道:“这个人被困在笼子里,不太容易下手。” “此人是我的故交。”我不lu痕迹地稍稍退后,盯着石勇的眼睛,如果无痕真是无颜的生父,那我还真不能干掉他。 石勇诡异地笑了笑:“故交?故交比你的命还重要?一旦欠账,就会被永远困死空城。” 他的目光移到空空玄身上,幽幽地道:“趁他还有一口气,赶快拿他作抵hun魄元宝吧。一旦死了,价格就大打折扣了。” “石兄容我想想。啊,好舒服,舒服极了!”我一边装作犹豫的样子敷衍石勇,一边盯着不停滑动的锁链。 怎样才能抢在锁链封挡前,从牢笼的缺口里逃出去呢?@。 第二十三册 第三章 澜沧之战(18) 锁链滑动留下的空缺,不到半息就会被其它锁链封合,缺口在不断变换位置。一味向着缺口跑,只能被牵着鼻子走,直到活活累死。 “这个lu出来的缺口只是个幌子,刻意误导笼子里的猎物。”我苦思良久,略有所得。 等看到缺口再跑,已经来不及了。而看起来被铁链封得严严实实的地方,如果人冲迂去时,那里恰好能出现缺口,便可及时逃出牢笼。 换言之,想要逃出去,就必须在缺口出现的前一刻,预判出缺口的位置。 要做到这一点,唯有仔细观察锁链滑动的轨迹、方位和时间,看看是否能找出其中的规律,最终推算出缺口。 无痕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半个时辰过后,当他的正前方出现一处空隙时,他并未前冲,反而身体化沙,斜掠而起,犹如一根疾射的沙箭射向牢笼左侧。 “砰!”沙箭狠狠撞在了坚固密实的锁链上,被震得恢复人形,踉跄后退。然而数息过后,在他撞击过的地方铁链滑动,漏出缺口。 我不由暗暗佩服。无痕不愧是擅长推算的玄师,他这一次看似失败,实则已经mo到窍门,临近成功了。缺口出现的方位和他预料的丝毫不差,唯有时间稍稍晚了几息。 “砰!”无痕再次冲出,撞上锁链。这一次空缺出现的时间准确无误,只是位置相距他的预判不过半尺。 又接连试了十多次,无痕的额头已经鼓起了几个小红包。他肃立半晌,倏然弹起,身躯笔直地撞向正面的锁链。 “咝咝”无痕脑袋触及牢笼的刹那间,锁链滑动,让出空隙。无痕顺势窜出囚笼,掠了过来。 “干掉他?”石勇竖目凶光灼灼,浑身不自禁地散出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我刚要一口拒绝,话到口中却变成了“好,等到机会就下手。” 心中却暗暗道要有机会,第一个先干掉你。比起知根知底的无痕,突然冒出来的石勇要危险得多。最好骗得石勇先对无痕出手,双方势成水火然后我变脸反水,和无痕夹击石勇。 “林飞,这座空城是个陷阱。你我理应抛开其它念头,暂时携手合作。自相残杀,只会渔翁得利。”无痕开门见山地道,目光从我和石勇身上扫过,在数丈之外谨慎留步,没有踏上我们这条羊肠小道。 “你也觉得是陷阱吗?”我沉吟道无痕到底是一派掌教,大局观清晰,并未执mi于杀人夺宝的蝇头小利。 无痕淡然道:“没有人能见到这么多奇珍异宝而不动心。若无所求当初又怎会将钥匙插入城门?提升法力的丹药,提纯血脉的灵液,进化hun器的材料,失传已久的秘笈总会有你我迫切需要的东西。所以进入空城的人,无一例外都会破坏规矩。”他抬了抬绿光闪耀的手掌“据我推算,如果不把欠账还清,我们是出不了空城的。” “虽然我看不惯门弟高贵的公子哥不过无颜例外。”我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一句。 “我欠了空城十八万七千hun魄元宝。”无痕的回应也一样不着边际。 “欠了十多万?”*怪叫道“这才是真正的狠人啊!” 石勇看看我,又瞧瞧无痕,满脸狐疑不解。我微微一笑,开始装模作样地替双方互相介绍。 我和无痕这两句对话实则是表明心迹。我的意思是我和无颜交好,不会动他父亲的歪脑筋。无痕暗示他欠债太多,杀了我也还不上。 空空玄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时半会也醒转不了。我要想带着它离开空城,也需要无痕帮手。正儿八经的合作当然要显示诚意,取得对方初步信赖。像我和石勇这般纯粹是尔虞我诈,各玩各的,就看谁先把对方玩死。 “三大玄师之一的格格巫要我替他杀一个人就会相赠轮回妖术。”我当机立断地把格格巫给卖了。比一时,彼一时轮回妖术对今日的我已经用处不大。何况一旦迈入知微,我大可逮住格格巫拷问轮回妖术,何必被他当枪使? 反正卖谁都是卖。拥有天精血脉的无痕,自然比格格巫难对付,再加上无颜的关系,我还是挑一只软柿子来捏。 无痕神sè微变,旋即洒然一笑:“轮回妖术无非是涉及hun魄转世的奥秘,这方面的典籍,沙盘静地也有一些。” 此时,他所在的位置又升起一座锁链牢笼,将他困住。无痕镇定自若,指着不断滑动的锁链道:“若是将每一次出现的牢笼缺口按顺序连接起来,便是一条条折射的线。仔细察辨可知,每一条射线都会比先前一条向外偏转一,如此便能判断出下一个缺口的位置。而每条射线长不一,缺口出现的速也就因此不同。测算出射线长与时间之比,脱困易如反掌。”他身形展动,从牢笼的缺口轻松冲出。 “多谢玄师指教了。”我心知无痕是在对格格巫一事投桃报李,同时加深彼此信任,便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正如无痕所言,尽管我被牢笼罩住,但很快预判出了缺口,顺顺利利地钻了出去。 “既然这座空城是陷阱,玄师打算怎么脱困呢?”我向无痕虚心求教。卖了格格巫,我就得从无痕身上多榨点油水。 无痕道:“对玄师而言,天无绝人之路,总有一线生机。这座空城同样如此。想要找到出路,就必须弄清空城让娄们进入的目的。” “依我看,空城就像是一头饥饿的凶兽,把我们骗进来吃掉。” 石勇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眼神在我和无痕之间兜兜转转“空城需要我们的血、肉和hun魄,否则店铺里也不会收这些东西。” 无痕缓缓摇头:“隔个几万年,才能有八个人进来,给它填牙缝都不够。” 我沉吟道:“照玄师所言,空城绝非是想加害我们这么简单,而是另有所图了?” 石勇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sè,干笑道:“两位也说得太玄乎了。” 无痕目视远方,举步前行:“只要深入空城核牟,最终自然会知道〖答〗案。” 我和无痕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sè,一前一后,看似随意而行,却恰好将石勇夹在当中 第二十三册 第四章 空城之迷 一路行去,石勇神sè如常,似乎并没有察觉出我们的戒备。纵然他起了疑心,也不会摆在脸上。大家虚与委蛇,维持表面和气。 眼下还没到翻脸的地步。一来路上险情不断,无暇它顾。二来石勇肉身可怖,我也想不出干掉他的法子。三来我和无痕也不能完全信任。我知道无痕天精血脉的秘密,难保他不想杀人灭口。同样,我也没必要和无痕生死与共,毕竟只要空空玄苏醒,我便可让它进入小火炉,从容离开空城。 “地势在一点点降低,我们快到空城的核心了。”无痕化作一蓬沙尘,从百来头狼脸怪的堵截中冲出。他沙化的身躯犹如风扬水流,轻巧飘忽,符纹所化的生灵几乎伤不到他。 “这些怪物好像越来越弱了。”眼看无痕闯了过去,我才掠起跟上,拳打脚踢,从狼脸怪中硬杀出一条路。 每次进入一条新的羊肠小道,总是无痕先行探路,引出符纹所化的各种生灵怪物。我则留在原地,以免两人同时陷入困境,被石勇有机可乘。 无痕俯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会,指着地面道:“你看,上面的图纹大多风化磨损,裂缝横生,所以显化出来的怪物威力大不如前。” 我全力一脚,踹向地面,连一点碎屑都没有溅起来。“这不是外力能够磨损的。”我摇摇头。 “既然不是外力,就该是内力所致。”无痕脸上lu出深思之sè。 石勇笑道:“路越破越好,两位也就不必担心那些怪物逞凶了。 接下来的路程果然愈发轻松,羊肠小道破损加别,到后来,地面坑坑洼洼,遍布断沟裂缝,符纹残损缺漏,破不成形,再也蹦不出什么恶怪凶物了。 “这座空城像是在慢慢衰败啊。”无痕眼中lu出奇怪的神sè,前方的条条小路畅通无阻,盘旋着向深处绕去。四周的店铺已经望不见了,浓雾像一堵堵墙遮住了视线。 我跳过地上一条深裂的壕沟,道:“店铺里的生灵同样如此,个个呆板木讷,死气沉沉,似乎生机都被抽干了一样。” 石勇涩声道:“正因为空城步入腐朽,才需要吸取我们的血肉hun, 魄,得以芶延残喘!” 我暗暗称奇:“这座空城应该是一种生出了灵智的奇异生命?果真如此的话,它要对付我们轻而易举。” “那倒未必。”无痕道“越是这样的庞然大物,意识灵智也越朦胧,只有一些本能的念头罢了,远不如你想象中那么洞察秋毫,威力无限。” 他笑了笑,道:“否则北境直接抹杀了楚度,岂不干脆?天地有天地的法则,就像空城有空城的规矩,它们自己也要受其束缚。如果没有违背法则规矩,它们最多只能凭借本能念头,制造出一些障碍,无法对我们直接动手。” 我心中一动:“如果违反了法则规矩呢?” 无痕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违反了北境法则,或许会被北境动用天地之力直接抹去,或许北境会分出一丝本能念头,显化外相,将其抹除。 昔日丹鼎流全派失踪,据说就是因为炼制出了违背北境法则的逆生丸。我们坏了空城的规矩,所以符纹显化外相,生出怪物袭击。按理说,我们将永久困在此地,被迫等死。” 他眯起眼,沉思许久,道:“除非我们能够还清欠债。” 我困huo地道:“空城先是通过那些奇珍异宝,you使我们欠债,又将我们困住,逼使我们不得不偿还。它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无痕道:“杀几个同伴是还不了债的。空城的本意,应该不是让我们自相残杀。” 我失笑道:“这倒像是一些凡人恶霸常玩的伎俩。看上了谁家的女儿、良田,就设个套,骗得对方倾家dàng产,不得不拿女人、田地顶债。” “你怕是说中了它的意图!”无痕悚然动容“它要我们用另一种方式偿还!” 我脑中灵光一现:“你说空城正在衰败,莫非它要我们出手相助? 若是挽救了这座空城,天大的债务也能抵还了吧?” “林飞你果然心思灵巧,一针见血。”无痕眼神骤然一亮,喝道“空城要我们救它,这正是此行凶险中的一线生机!” 听到我们的话,石勇低下头去,放慢脚步,似在掩饰剧烈变化的表情。他忽而抬头,干笑数声:“两位说得也太荒唐了。不过是一座简简单单的寻宝空城,哪来这么多拐弯抹角的门道?空城若真需要我们出力,何必分化出许多符纹怪物,险些害子你们的性命?” 无痕道:“空城的规矩,即便是它自己也无法违背。如果我们死在怪物手上,只能证明我们无能,这点本事自然也救不了它。” 石勇哼道:“这座空城既然如此神奇,我们这点三脚猫的本事又如何救得了它?” 我和无痕对视一眼,缓缓地道:“那就要看它为什么会衰败了。” 半个多时辰后,前方的小道终于走到了尽头,一个庞大幽深的雾洞出现在视野中。 雾洞静止不动,却让我生出天旋地转般的奇异错觉,仿佛那是一个的涌的漩涡。 无痕忽然收住脚步,蹲下身,从地面的裂口中拣起一角碎布。我目光扫过四周的碎石断砖,以及几处塌陷的凹坑,沉声道:“有人在这里交战过。” 无痕将碎布递给我,这角碎布不过拇指大小,光洁柔软,触手清凉,银白sè的丝线散发出柔和的星芒。“这是星谷掌教庄梦的星罗袍。”无痕颇有些意外地道“他可能在此处遇上了另一枚钥匙的拥有者,双方展开ji战,庄梦似乎落了下风。” 我望着深不见底的雾洞,揣测道:“庄梦不敌对方,逃入雾洞,另一人也追了进去。”没想到,这一次空城探宝居然遇上这么多熟人。 以庄梦玄师之能,也被杀得大逃,可见另一人的厉害。 无痕断然道:“只要深入雾洞,便知分晓。” “石兄意下如何?”我不动声sè地望着石勇,和毫无退路的无痕不同,我完全没必要入洞涉险。只是空空玄一直闭眼昏mi,毫无醒转的迹象,我也不知要在空城等多久。 不过若是追上庄梦,将其斩杀,也算剪除了公子樱的手脚。 石勇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四周:“到了此处,还有你我拒绝的余地吗?” 周围的浓雾突然像烧滚的水一样沸腾起来,飘散出腐烂刺鼻的气味。浓雾不断向中间涌动,与雾洞连成mimi门g门g的一片。蓦地,手心上的钥匙烙印迸射出眩目的光束,雾洞像一张突然张开的大嘴,将我们一口吞入。@。 第二十三册 第五章 石勇的身份 四周顿时天旋地转,雾起烟涌,昏暗一片。 耳畔气流呼啸,我正急速向下坠落。 刹那间,一股劲气从背后无声无息地袭来。还未触肤,我背部的衣衫便“兹”地裂开,皮肉犹如被隔空狠狠抓了一把,火辣辣地疼痛。 我心头一沉,这股劲气还未碰到身体,威力便如此凌厉可怖,连六yu纹力都有被刺穿的迹象。一旦我被抓实了,岂不是连心脏都会被挖出来。 来不及躲闪格挡,我只得勉强微侧身躯,六yu脱体而出,化作六团矫健灵动的彩sè异芒,迎向劲气。 经过肉身融合、密纹转化,六yu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和原先的模样迥然不同。 六团异芒分为生yu、死yu、眼yu、耳yu、鼻yu、口yu所化,呈上、下、东、南、西、北阵列,自成**之势:上方的生yu金光闪闪,密密麻麻的鳞片时隐时现,宛如不断变化的符纹,散发出充满生机的祥瑞之气。 下方的死yu幽暗荒寂,符纹化出青面獠牙的幽冥凶相,张牙舞爪,鼓dàng起愁云惨雾,瘪瘪yin风。 东方的眼yu青碧澄澈,凝成奔腾游动的龙形,双眼耀如电射,洞察毫厘,仿佛两圈符纹缠绕的光轮。 南方的口yu通红似火,烟霞排成遮天羽翼,一枚弯如尖钩的嘴密生赤纹,吞吐焰光,穿棱云霄。 西方的鼻yu雪亮亮,白煌煌,好似一头伺机扑跃的蛮荒凶兽,符纹化的鼻翼掀动不止,似能嗅出各种复杂难辨的气息。 北方的耳yu黝黑浑厚,盘踮静伏,符纹涌动成一双招风大耳,倾听四周最细微的声响。 “轰!”劲气与六yu交击,jidàng出重重气浪,四散乱射。我顺势向前扑出,在空中跃过数丈,指尖碰到一块**的突起物,当即抓牢,止住下跌的趋势。 待到我扭头再看,只瞧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在下方急速弹跳,纵跃灵巧,宛如虫蚤,转瞬间就没入浓雾,无影无踪。即便用眼yu察看,也只能依稀看出那是一个人形生物,身材高矮与石勇差相仿佛。 “是那个重伤空空玄的人?”我瞳孔骤缩,黑影撕金裂石般的爪劲,和挖穿空空玄xiong膛的一爪极为相似,但又有很大不同。 黑影的手爪和我的手差不多大,而空空玄又瘦又矮,撕破他xiong膛的爪痕同样小如虫爪。两者一大一小,显然不相符合。 “手爪的锋利、劲气的运转方式都很像。”螭mihuo地道”“不过空空玄不可能任由黑影贴紧自己啊,除非对方和空空玄的关系,比你、芝麻更亲密。” “这应该是他第二次对我下手了。、,我几乎可以肯定,黑影就是在崖顶暗算我的那个人。也只有如此锋锐的爪劲,才能割断坚韧的蛟筋。 月hun道:“此人难道真的是石勇?”我冷笑一声:“我们三个同时被卷入雾洞,仓促之下,无痕、石勇和雾洞中的凶物都可能对我下手。不过石勇嫌疑最大。” 螭不解地道:“石勇是吉祥天的长老,没有理由袭击你吧?他的钥匙烙印也没有发光,用不着杀了你抵债冲账。” 我蓦地心头一震:“如果他并非来自吉祥天呢?凭什么我们如此确定石勇的身份?我杀一个吉祥天的长老,换上他的白袍,不代表我就是吉祥天的人。”我脑海中浮现初见石勇时的情景,那袭宽松的白袍,对石勇实在是有些大了。 月hun恍然道:“你的意思是,八枚钥匙的主人中有一位是吉祥天的长老,他进入空城后,被石勇袭杀。随后石勇冒充吉祥天的长老,继续寻找新的目标。” “如今仔细推敲,石勇绝无可能是吉祥天的人。”我渐渐理顺了心头纷乱的脉络“除非石勇在吉祥天闷头潜修,不闻世事,否则总该听过我的名头。可他与我见面时,只说了几句虚无边际的套话。嘿嘿“兄台声名如雷贯耳,早有所闻。,这话碰上谁都能用!他对无痕的态度同样如此,以无痕的老辣恐怕也看出了问题,只是老家伙隐忍不lu罢了。兴许无痕还盼望我和石勇翻脸,他好坐收渔利,这头杂交的天精比纯种的可狡诈多了。再说了,石勇修炼的肉身功法比《密文钧身转经》还要强悍,试问吉祥天若有这门旷世秘诀,梵摩、天刑怎会不取之修炼?” “你,无痕,庄梦,木灰,空空玄,吉祥天的长老,石勇,转魄鞭,应该就是这次进入空城的八个人。,…月hun道“和庄梦ji斗的人一定是辖魄鞭了。”螭突然跳起来嚷道:“不对啊!转魄鞭直取心神,交战识念,双方胜负瞬息立决。它怎么可能扬短避长地和庄梦肉搏,打得地裂石崩,还扯下了庄梦的星罗袍?”“如此说来,重伤空空玄的也不可能是转魄鞭。何况转魄鞭的消息是石勇透lu的,未必准确。”我摇摇头,向四下里望去。 “剩下一枚钥匙的主人究竟是谁,很快就会分晓。” 在六yu的光芒映射下,弥漫的浓雾被洞穿些许,浮现出周围模糌的轮廓。 这里像是一个无底洞。洞壁凹凸不平,忽缓忽险。此处尖锐嵯峨,彼端凹陷成坑,sè泽各异,形态出奇。壁上似有幢幢虚影浮动,其间生出无数大小不一的孔窍,犹如有节律的呼吸一般,吞吐烟雾。 我恰好攀在洞壁上,手掌扳住了一枚钻出洞壁的角状物,触手温厚,不像是石头。 再往脚下一瞧,云深雾罩,遥不可测。无痕、石勇、庄梦等人不见踪影,想来是落在了洞底。 可惜六yu只是初步实质化,远未大成完满。不然六yu观照听闻,天地宇宙间的任何动向都可洞悉入微,难逃掌控。 若是情yu之道功成,七情六yu相合,又会再生变化。那时的妙用威力,就不是我现在能够想象的了。 我稍作沉吟,正要往下方攀爬,手掌抓住的角状物忽然传来轻微的颤动。 “噗!”那角倏然顶出,刺破掌心。!。 第二十三册 第六章 六欲的食物 我猛然抽手,掌心已渗出一缕鲜血。 霎时,六yu中的死yu凶猛扑出,散发青黑sè豪光的利爪又尖又长,犹如恶鬼,一把按住了角状物,将它从洞壁强行拽出。它形似野兽的犄角,只是末尾连着一大团黏稠晶亮的液体,即便被扯出数尺,液体仍和洞壁丝丝絮絮相连。 角状物在死yu的利爪下拼命挣扎,一层幽灰sè的软皮从全身慢慢蜕落,lu出里面一圈圈澄净的ru黄sè螺纹。 “这是照月犀的角啊!可以辟邪去垢,清除百毒。”螭惊讶地道“虽然这枚角比照月犀小上许多,不过好像生出了一点朦胧的念头,几近通灵了。” “噗”的一声,死yu的獠牙已然刺穿了角状物,后者发出一声怪啼,僵硬地挣扎了一下,随即一动不动,从伤口处流出了淡金sè的汁液。 汁液飘散出浓烈的异香,我感到生yu竟然生出了一丝强烈的饥饿感,似乎对这滩金sè汁液极感兴趣。当下驱使生yu扑上,一口吞下了汁液。 生yu将身一抖,发出满意的低吼,全身的金黄sè光芒顿时亮了一分。与此同时,一缕清冽的精气由生yu反哺传入肉身,令我精神一振,肉身的些许疲劳扫dàng一空。 口yu也飞扑过去,对准角状物末尾的晶亮液体全力一吸,将其吞入。我的肉身当即生出了一丝轻盈感,仿佛〖体〗内的杂质被净化了一点。在我的操控下,口yu又扑上洞壁,壁上犹自残留着丝丝絮絮的液团,像是从泉眼汩汩冒出的清甜泉水。液团是从一处孔窍内渗漏出来的,孔窍当初被角状物堵住,此刻方才显lu。 口yu探出赤焰般燃烧的钩嘴,啄吸液团,并伸入孔窍,试图将藏在里面的液团全吸出来。孔窍骤然一缩,犹如活物般闭紧消失。洞壁顷刻变得坚硬无比,不lu缝隙,无论我如何驱使六yu挖啄,连一片碎屑也弄不下来。 “嗖!”从左侧一处孔窍内,钻出一条蟒身人头、腹生双爪的凶物。人头迎风而长,大如巴斗,乱发蓬松,瞳孔倒竖,射出幽碧sè的厉芒。 “是古娲!”月hun和螭异口同声地叫起来。螭吃惊地晃晃脑袋:“这玩意不是绝种了吗?幸好这是一头初生的古娲,还容易对付。据传成熟的古娲只有在北境“成,时方能得见,它们身长万寻,心智灵慧,吞噬虚空为生,腾跃时搅天dàng地,可令空间碎裂。” 古娲向我悍然扑来,扭动的蟒身与空气摩擦,jidàng出肉眼可见的bo纹。 六yu纷纷迎上。眼yu射出两道水柱般的碧光,刺得古娲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口yu趁势掠上,钩嘴啄向对方两眼。死yu猛冲硬拼,厉鬼般的利爪抓住古娲的脖子,疯狂撕扯。生yu从上方扑落,金黄sè的光芒内刺出两根麟角,直插古娲脑门。 鼻yu直接甩出一条雪亮如刀的长尾,狠狠抽打在蟒身上。耳yu乌光晃动,生出一片片坚硬密实的甲壳,身躯变得大如巨山,一次次撞向古娲。 古娲的喉头发出“咕噜咕噜”的怒吼,与六yu厮杀成一团。它的下半截蟒身同样裹着枯稠的液体,滞留在孔窍内,难以脱离而出。 ji战中,古娲一爪拍飞鼻yu,狠狠撞在对面的洞壁上。口yu闪电般一啄,叼出了古娲的左眼珠,却被负痛惨吼的古娲一爪扣住,往嘴里塞去。 鼻yuliáo起长尾一抽,打得古娲下巴歪斜,血盆大口擦着口yu偏过。 口yu再次一啄,将古娲的嘴巴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死yu的利爪顿时抓住血口,猛烈向外一分。“吡啦……一声,古娲的大嘴被硬生生地撕裂开chun角一直被扯到了耳边, 犹如一个漏风的大窟窿。生yu的麟角紧接着顶进窟窿,又从颈后犀利破出,五彩汁液顺着古娲脖子的伤口喷溅而出。 古娲狂吼连连,双爪扑腾,又被死yu牢牢抓住。耳yu从斜后方轰然撞出“砰!”将古娲撞得脖子乱摇,晕头转向,蟒身缠成了一团麻huā。 口yu的钩嘴、死yu的獠牙、生yu的麟角同时刺入古娲的脖子,痛得它凄厉惨叫,汁液狂喷。 鼻yu的长尾再次一抽,将古娲的脖子打得如同陀螺旋转。娄瞅准机会,身形疾射而去,双tui连环蹬踏,狂风骤雨般踢向古娲的脖子,打得它碎肉飞溅,脖子坑坑洼洼,千疮百孔。 脚尖一点,我避过古娲的血盆大口,抽身而退。“轰!”耳yu犹如山崩直落,压向古娲。不等它躲闪,眼yu的碧光直射而出,令古娲身形一僵。口yu、死yu、生yu齐齐向外一扯,抓带起古娲脖颈处的大片血肉,luolu出里面一根根sè彩斑斓的筋条血管。 耳yu轰然砸落,把古娲的脖子压成一团肉酱。古娲粗长的蟒身剧烈抽搐了片刻,软软地垂搭在洞壁上,血盆大口里慢慢滚出五枚圆溜溜的彩卵。 卵子鸡蛋大小,绵绵软软,芬芳扑鼻,五枚彩卵分别为金sè、碧sè、玄sè、朱sè和白sè。除了死yu之外,其它五yu围绕着彩卵,〖兴〗奋窜跃。我清晰感应出五yu对彩卵的渴望,当即操纵五yu,吞食了彩卵。 肉身立刻多出了五道异流,或冷或暖,或凉或辛,在肌肉骨髅中上下窜游。我下意识地运转六yu纹力,带动异流,渗透全身。每运转一个循环,异流便消弱一分,化作奇异的力量不断融入肉身。等到异流完全消融时,我的六yu纹力竟然有了一丝长进,肉身也比先前坚韧了稍许。 虽然这丝长进好比滴水入河,微不足道,但我的六yu纹力本来已至极限,哪怕是一点点突破,也弥足珍贵。最可喜的是六yu生龙活虎,光彩灼灼,实质化更为明显。 如果说原先的六yu还有些死气沉沉,木然僵化,那么现在的六yu多出了一丝玄妙的灵性,和肉身的紧密又深了一层,操控起来愈发灵活自如。 “和照月犀的犀角流出的精华汁液一样,这五枚五sè彩卵也是古娲的精髅所化,想不到竟然能被六yu吞食进补。”螭啧啧称奇道“六yu难道可以吞噬奇珍异物成长吗?”我摇摇头:“也不尽然。我如意囊里搜集的那些珍宝就对它们没什么youhuo力。” 古娲钻出来的孔窍业已封闭,附近的洞壁原本如厚实弹力的牛革,眼下却像僵死的尸体,硬超金石,口yu也只能计悻缩回了钩嘴。 然而在我的四周围,更多的孔窍张开了,星星点点的异光从mi雾中透射而出,蠢蠢yu动,像是有更多的东西要从孔窍内钻出来。!。 第二十三册 第七章 难以跨越的法力瓶颈 我攀在洞壁上,俯身望去,整座雾洞像是从沉眠中一下子苏醒。孔窍接二连三地发出吞吐声响,初始细如蝇翅轻颤,而后亮如黄钟大吕,交响齐鸣。一团团烟雾喷出孔窍,翻滚鼓dàng,成千上万的光点犹如燎原星火,随着雾海沉浮不定。 我和古娲的这番ji斗,明显惊动了孔窍内的诸般异物。刹那间,栖身处探出十多条棕褐sè的藤蔓,霍霍挥舞,向我缠绕过来。藤蔓密布椐齿,尖梢各生一朵碗口大的奇huā,鲜红如血yu滴。 我左脚一蹬洞壁,身子向后弹开,从藤蔓交错的缝隙中穿过。奇huā一阵摇颤,huā蕊中喷出一股股恶臭的汁水,把我罩得风雨不透。 死yu忽而扑出,犹如长鲸汲水,将臭汁一滴不漏地吞入。旋即利爪攫住藤蔓,把它从孔窍内拔了出来。另一头赫然是毛茸茸的块状根茎,其上浮现五官轮廓。 “这是鬼脸藤,还是生出了灵智的鬼脸藤!”螭叫道“它富含纯正yin气,一旦服食,修炼yin寒属性的功法事半功倍。” 月luo颇感可惜:“这株鬼脸藤再过百年,便能成精,完全化为人形了。” 藤根在死yu的爪下狂烈羽动,抽得洞壁噼啪作响。口yu扑上来,将藤根一一啄断。鬼脸藤块茎上的脸lu出愤怒绝望的表情,渐渐萎缩成团,最终凝成一粒幽暗的珠子,被死yu一口吞入。 一缕yin冷的气息渗入肉身,我顿感全身清凉,六yu元力又增长了一丝。我在半空一个筋斗,倒翻而跃,双臂再次攀住洞壁。眼望着前后左右,一头头流光溢彩的异物扑出孔窍,纷至袭来,我心中不仅不惊不惧,反而生出了无限欢喜。 这些灵物虽然麻烦难缠,但一旦身死,遗鼻的精华便可化作六yu成长的美食,我的肉身也可得到滋补,六yu纹力随之提升。 “我明白了,如意囊里的珍宝没有灵性!”螭恍然道“六yu只能吞噬诞生出灵智的珍宝。这个雾洞好古怪啊,连照月犀的犀角都能孕育出一点灵性!” “正好便宜我了。”我本可快速直落洞底,如今却要好好留连一番。六yu欢呼着扑跃迎上,与四面八方扑来的灵物战成一团。一时彩焰迸射,霓光暴涨,千奇百怪的嘶吼声充斥耳畔。 我在洞壁上纵高伏低,腾挪窜跃,趁隙捡漏,对那些被六yu打成重伤的生灵补上致命一击。“砰砰!”两个头扎翠绿小辫,下肢犹如吸盘的童子被死yu的獠牙戳穿小腹,紧接着被我双拳命中,打得肠穿肚烂,化作两截翠生生的玉膏。 玉膏晶莹剔透,清香沁脾,从内缓缓喷出两缕小蛇状的翠烟。翠烟凝而不散,敏捷地在空中一扭一窜,逃向孔窍,玉膏也随着翠烟的喷出变得黯淡无光,宛如顽石。 “快,快吃了它!这是蓝田玉烟,至少可以提升你数甲子的妖力,比苍血宝胶还管用!”螭指着窜动的翠烟,ji动地大呼小叫。 我立即扑上,堵住孔窍。两缕翠烟似感不妙,扭转yu逃,却被眼yu用碧光定住,我将两缕翠烟倏地吸入。 全身法力骤然一涨,犹如洪水冲堤,节节攀升。恢宏暴涨的法力像一条盘旋怒龙,腾跃出渊,天矫飞起,冲向瓶颈。 “轰!”我蓦地一震,虽然〖体〗内法力汹涌奔流,但这一线瓶颈仍然未被冲破。 螭瞪大眼珠,一片茫然:“怎么回事?这两缕蓝田玉烟少说也有百万年的火候,怎么还不能帮你提升法力,进入知微?” 我苦笑道:“法力的确是提升了一截,只是还不够冲破知微瓶颈。”如果蓝田玉烟提供的法力足够,我便该自动迈入阿赖耶态,随后妖力与道境相合,踏入知微。 月hun沉思片刻,道:“你再试试苍血宝胶,现在就服食。” 我顾不上对付周围的生灵,赶紧催动六yu,护住周遭。然后掏出苍血宝胶,按照月hun的指点,将自己的头发拔断一缕,搓成灰末,洒满苍血宝胶,最后滴上唾液。 没过多久,苍血宝胶就软化成一团胶质,被我服食。〖体〗内法力再次升涨,气息澎湃奔涌,竟然令内腑发出怒潮拍岸的轰鸣,浑身毛孔纷纷张开。 “轰!”法力像是要闯出牢笼的猛虎,呼啸着冲向瓶颈,身躯不由自主地一颤。 “怎么样?”螭紧张地问道。 我呆了片刻,缓缓摇头:“还是不行。总觉得法力只差一线,可这一线偏偏冲不破。 月hun低叹一声:“地灵儿果然没有胡说。寻常的药草珍宝已经很难对你有效了。” “这还算寻常的药材?这可是罕世难逢的苍血宝胶和蓝田玉烟啊!”螭大受打击,沮丧地一屁股坐倒“你就算跑遍灵宝天的其他空城,都不见得能找到百万年份的蓝田玉烟,何况还是通灵的玉烟。相比之下,苍血宝胶或许容易找一些,但没个几百年仔细搜寻,你别想找到。唉,就算找到,也没什么用啊。” 螭木然半晌,重重叹气:“即便你得到横公鱼的鳞片和比翼鸟的羽毛,怕也是收效甚微。完了完了,知微这一关,你大概迈不过去了。” 我沉声道:“没有其它可能子吗?” 螭无精打采地道:“像其他人一样,huā上几万年慢慢修行,一点点提升法力,自然会有突破瓶颈的一天。只是你有几万年可以等吗?北境坏空,也就这区区几百年了。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身死殉道,要么跟在楚度屁股后面找找自在天,为自己留条后路。” “住。!”我厉声喝斥,眼神凌厉地望向螭“老螭,你若没有身死殉道的信念,此刻便可离我而去。至于后路,从我放弃柠真,踏上绲鹏山的一刻起,我就没再为自己留什么后路。” 螭楞了一下,垂下头,1小声嘟囔:“1小子现在抖起来了,连抱怨几句都不行。” 我冷然道:“老螭你若想悟出传说中的极限一枪,破开时光,便要有不惜一切往前走的觉悟。往前走,只能往前走,哪怕是断了tui,爬也要往前爬。” “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月hun犹豫地道。 “不用再说了。”我心知月hun之意,断然否决“与龙蝶合体,的确可以借助幽冥河的黄泉力窭强冲知微。但我绝不容许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 “即便是爬,我也不需要别人递来的拐杖。”我目视着雾海中前仆后继冲来的生灵,冷冷地道“两缕蓝田玉烟不够,那就一百缕,一千缕!一团苍血宝胶不够,那就捕获更多的。这座空城不够,那就去其它的空城。哪怕屠光灵宝天的所有生灵,我也要冲上知一微!”!。 第二十三册 第八章 难以跨越的法力瓶颈(下) 交yu咆哮,迸射出眩目的光芒,以**之势奔腾跃出。我死如驾取六匹神异的骏马,一路卷风挟云,乘烟御雾,杀入了生灵的海洋中。 鼻孔喷烟的火云兽灵,满脸结满黑籽的影木灵,毛发覆盖全身的凶讹,光影变幻闪逍的洞冥在我周围纷纷倒下,尸身化作本源精华,或被六yu吞噬,或被我服食。还有些具备疗伤奇效的精华被我塞进空空玄的嘴里,它的呼吸平稳了不少,心脏跳动有力,脸sè也渐趋红润。 厮杀越久,我对六yu的操控就越来越如臂使指。说到底,它们都是我肉身的一部分,只是暂行分离而已。同样,六yu承受的伤害,最终也要反馈到我的肉身。 空中劲气纵横,雾层被撕扯成一缕缕飞扬的破烂棉絮。在六yu的护持下,我施出魅武变幻莫测的奇诡步伐,势如疯虎,大肆杀戮。 生灵的汁液五彩斑斓,纷飞溅洒,浓郁的异香四处飘洒。我同样浑身浴血,平添出数百道深浅不一的伤口,肋骨也被打断多根。 数十条漆黑如墨的触手犹如幽灵,无声无息地钻出孔窍,狠狠抽中了鼻yu,打得它白光崩碎,翻滚抛跌。我感同身受,肌肉一阵抽痛,头晕目眩,鼻孔溢血。 触手不依不饶,穿过耳yu、眼yu、口yu的堵截,向我缠来。我纵身跳起,双足疾点,贴着一处犬牙交错的洞壁,借势躲闪。触手犹如附骨之蛆,死追不放,一条条黝黑的鞭影紧擦着我的身侧抽过,落在峥嵘的突壁上啪啪作响。 前方陡然跳出五个光润透亮的水晶娃娃,好奇地瞠视着我。水晶娃娃和其它灵物有很大的不同,眉目清晰分明,表情丰富灵动,嘴里咿呀有声,下肢几乎完全脱离了孔窍,仅仅在脚底连着几根枯糊糊的液丝。 “这是快成形的通灵晶髓!“月hun骇然道“我明白了!这座空城的所有生灵,很可能都是从这里出生的!” “包括那些店铺里的伙计?”我不可思议地道,身形倏然横移, 闪到水晶娃娃侧方。一条黝黑的触手从头顶掠过,猛拍在我原先的位置上。死yu疾扑而至,利爪按住触手,口yu拍动火翼落下,探嘴猛啄。鼻yu、眼yu、生yu也群起而上,与触手ji烈缠斗。 “你不觉得这里就像一个孕育生灵的巢xué吗?雾洞里的生灵,多多少少都带了一点灵智。你看这几个水晶娃娃,形体大半蜕变成人,已经会开口学说话了。只要再过几年,它们的灵智便能彻底成熟,变得和店铺里的那些伙计一样。”月hun喃喃地道“奇珍异宝一旦生出朦胧的灵智,就会逐渐转化形体,等到灵智完全成熟,便能幻化人形,但仍会保留些许原本的特征,比如多一条尾巴,个头特别小或特别大,皮肤彩sè,发如触须它们会说,会想,拥有人类的灵性甚至更聪明。就像阆苑里的芝麻,十之**是美玉成精所化。” “这些灵物最终是否会成为店铺里的伙计,和我没有太大干系。” 我淡淡地道“既然还没有彻底化形,这五块通灵晶髓应该能提升我的法力吧?” 螭双眼放光,点头如小鸡啄米:“你的运气实在好得变态!瞧它们的样子,至少是八、九百万年份的晶髓,比蓝田玉烟还要强得多啊!就算让你进化个两、三次,也绰绰有余了。”它瞄了我一眼,1小声补充道“不过这是对常人而言。 要是还不管用,那就真没辄了。” 五个水晶娃娃似乎感应出我的觑觎之意,齐齐扭头怒瞪着我,手拉手,张嘴一喷,空气dàng出半透明的bo纹。 我心生警兆,立即驱使耳yu挡在身前。 刹那间,涟漪般的bo纹罩住耳yu,化作一方清澈森冷的水晶巨砖,将耳yu冻结其中。 我浑身一个ji灵,四肢像是僵住了。六yu纹力当即运转,强行发力,我跳过水晶巨砖,直扑水晶娃娃。 五个水晶娃娃再次张嘴齐喷。我连续闪动,魅武踏出曲折变向的步位,穿huā绕树般避过一块块水晶巨砖。 “砰!”一块水晶砖恰好冻住了从背后追袭而来的触手,其余触手疯狂拍击,将水晶砖打得粉碎飞溅,连带着困住耳yu的水晶砖也被bo及,砖角破了个口子,耳yu趁势挣脱而出。 水晶娃娃们喷出晶砖,似耗费了不少灵气,微微喘着气,面sè不太好看。后方的触手也是伤痕累累,汁液淋漓,一边跟六yu纠缠扭打,一边分出数条触手向我追击。 我心中一动,刻意驱使六yu,引导触手向水晶娃娃而去。相比水晶娃娃,触手的灵智差了不止一筹,在六yu的挑衅咬啄下,触手胡乱挥舞,愈发疯狂猛烈,好几次差点liáo中水晶娃娃。 “砰!”一块水晶砖被触手抽得向前飞甩,逼得一个水晶娃娃不得不向旁跳开。我闪电般欺近,挥拳直击,将这个水晶娃娃打得xiong脯洞穿,尸身凝结成一滴明晃晃的晶液。 张嘴一吸,我将晶液吞入。清冽的灵气霎时游走内腑,化为醇厚的法力,猛然一震一冲,又在牢不可破的瓶颈前退下来。 其余的水晶娃娃发出悲伤的啼哭声。再过片刻,第二个水晶娃娃被触手bo及,生yu猝然从旁扑出,顶翻了水晶娃娃,我摆tui下劈,将其一劈为二,得到了第二滴晶液。 还是不行! 〖体〗内的法力犹如火上浇油,熊熊沸腾,却始终烧不毁瓶颈。第三滴晶液!第四滴!我硬受了几记触手抽打,抓住机会,接连击杀了两个水晶娃娃,一一吞食。瓶颈却仿佛水涨船高,固然不动。 “你进境太快了。短短几年就冲到了末那态,根基自然不稳。 所以最后的瓶颈很难突破。”螭颓然道“光靠奇遇得宝终究不行啊,还得慢慢打磨法力。” “那只能说明奇遇还不够,得宝还不多。”我不为所动,身形掠起,杀向最后一个水晶娃娃。 此时,触手已被六yu杀成重伤,折断的残肢四散零落,撕裂的伤口流出大摊液体,只剩下苦苦挣扎的份。 水晶娃娃瞪着我,眼中终于lu出了惊惧之sè,身子一俯,撤tui逃向栖身的孔窍。 眼看我只要直击一拳,便可打爆它的头颅,得到晶液。但拳到中途,我突然收回,紧紧贴着水晶娃娃的后背,钻入了孔窍。!。 第二十三册 第九章 逆天 如我所料,只要孔窍里钻出来的生灵没有死绝,孔窍就不会封闭。 仿佛觉察到了异物入侵,孔窍大肆震颤,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我顿觉天旋地转,头晕眼huā,四面八方恍惚多出了一个个湍急ji涌的气流漩涡。 我身子一歪,摇摇晃晃着向漩涡跌入。幸好六yu迸射出六道炫彩奇光,宛如天地**,镇锁肉身,我才勘勘稳住身形。 孔窍内到处都是滚滚喷涌的雾团,比外面浓厚了数十倍,连六yu的光芒也难以穿透。雾气潮湿微凉,凝成实质,沾在皮肤上,自行结成一滴滴液珠。 那个水晶娃娃已难觅去向,不知逃到了哪个角落。但我的目标并不是它。早在吞下第四滴通灵晶髓时,我便察觉,〖体〗内增长的法力已经微乎其微,再吞服一个水晶娃娃也是徒然。不如借助水晶娃娃的力量进入孔窍,另觅机缘。 能够孕育出诸多生灵的孔窍,理应比生灵本身更有价值。 “这些雾珠能提升法力吗?”我举起手,放到眼前细瞧。手背上的雾珠凝而不散,轻轻一抖,像弹丸般跳落,旋即又化作一缕缕蒸腾的烟雾。 螭摇摇头:“只是蕴含了一丝生命气息而已,最多帮你舒缓疲劳,远算不上天材地宝。” “即便是通灵晶髓之类的天材地宝,对你的效果也不大。”月hun沉吟道“依我看,除了你进境太快,根基虚浮之外,还有人形逆生丸的原因。你的体质太好了,瓶颈自然比一般人要牢固得多。逆生丸是违背了北境法则的东西,也就是说,你的体质其实已经超越了北境的极限,那些还没有超越北境极限的天材地宝,又如何帮你突破呢?” 我心头一沉:“身在北境,灶口何寻找超越北境法则的宝物?除非是”我蓦然一震,当今世上,逆反北境法则的天材地宝或许没有,但逆天的妖怪倒是有一个! “没错,吃掉楚度!兴许你就能冲破瓶颈!”螭〖兴〗奋地跳起来,又颓然坐倒“现在的楚度,哪怕你和龙蝶合体也不是对手啊。何况击败一个知微高手容易,杀掉对方实在太难了。知微高手若是一心想逃,没有四、五个同级别的高手根本拦不住。” 月hun又道:“所以,你必须找到那种远远超出你身体极限的宝物,才能一口气冲垮瓶颈。” 螭猛然叫道:“绞杀也是违背北境法则的东西!” 我翻翻白眼:“老螭你真敢想啊。晏采子如此冷漠无情,都没有对柠真下手,我怎么可能拿乖女儿提升法力呢?何况硬吞煞魔,即便迈入知微,道境也毁了。甚至可能令情yu之道沦为魔性,彻底沉沦。 说到这里,我忽然心中生出明悟:huā个几万年耐心打磨法力,才是迈入知微的正途。像现在这样,纯粹借助吞噬宝物来晋级,已经稍微偏入了魔性。 绞杀曾经说过,域外煞魔同样也有情yu之道,依靠吞噬便可速成。 我如此急于吞宝冲关,只能证明一点,六yu的实质化虽然增强了我的战力,但也使情yu之道精进过猛,七情六yu隐隐有了脱离掌控的迹象。 但北境坏空在即,我真的没有几万年的时间了。 “不是我不知道正确的路,而是根本就没的选啊。”我缓缓地说道,抚平了一丝浮乱的心绪。 为今之计,只有不惜一切代价地冲上知微,然后再慢慢巩固道境,弥补缺隙。 虽然这一丝缺隙,也许会成为日后龙蝶对我心灵渗透的突破口。 我立在原地,想了许久,嘴角慢慢浮出一丝冷笑。 真到了那一天,我自会有破釜沉舟的决断。 孔窍渐渐停止了震颤,却生出一股滂沛怪异的力量弥漫开来,我和六yu的联系似要被这股力量割断。我赶紧将六yu收回肉身,1小心翼翼地向孔窍深处行去。 随着我不断深入,四周的浓雾变得稀薄了,但脚下的地面渐渐枯湿。到后来,俨然变成层层叠叠、厚软枯稠的膏体,犹如沼泽泥浆,以肉眼难察的速度缓缓蠕动。 我的tui不由自主地陷入了膏浆,拔出时,鞋底沾满了亮晶晶的液丝,和孔窍里的生灵沾着的液丝一模一样。 越往前走,膏浆越厚实,逐渐没过膝盖,头顶上方也出现了湿稠的膏浆,像耷拉下来的肉团,呈现出各种奇形怪状。再往前深入,可容身的通道也变得狭窄起来,四壁充斥着蠕动的膏浆。我几乎要用力往前挤,才能勉强穿行。 我忽然瞥见,一个水晶娃娃从对面爬了过来。它浑身沾满湿答答的膏液,低着小脑袋,动作缓慢而笨拙广像是还没有学会爬行的婴儿。 它费劲地爬了半天功夫,才挪动了不到半寸的距离。 “它不是刚才逃进来的那个!”螭喝道。这个水晶娃娃的五官一片模糊,就像一团明澈的晶泥。脚掌和手掌都未成形,只是一根根棱角分明的晶钻。 我走过去,水晶娃娃头也不抬,犹如未觉。我一把抓起它,水晶娃娃本能地挣扎着,力道极为微弱,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等它慢慢爬到孔窍出口,应该就能长大成形了。”我翻看了一会水晶娃娃,丢下它继续前行。 沿途,我又碰到了几个水晶娃娃,一个比一个弱小,人形轮廓也更为模糊不清。它们艰难地在膏浆上爬行,爬一会,还要歇息半天。有一个水晶娃娃似乎耗尽了力气,趴在地上,气息渐渐消散。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通灵晶髓?”螭骇然道“能生出灵智的水晶不但材质罕见,还得经过极为漫长的年月孕养蜕变。怎么到这里变得和生猪仔一样,遍地都是?看样子还在不停地生?” 我心神一震:“这算不算违背北境法则?” 螭呆了呆,骤然目射奇光,呼道:“林飞,灵宝天的飞升时限是一天,这是铁定的北境法则!” 我当即领悟了螭的意思:“但在这座空城里,如果欠了债,哪怕超过一天也难以离开!换而言之,这座空城已经违背了北境的法则!” “它也在逆天?!”我和月hun、螭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望着脚下爬动的水晶娃娃,我心中冒出了匪夷所思的猜测。如果这座空城真有灵智,那么它的所作所为实在骇人听闻。 茫茫北境,无数生灵,除了楚度之外,竟然还有其它生命在逆天而行! 或许,这才是北境必然坏空的真正原因。!。 第二十三册 第十章 大精彩与大恐怖 我不由浮想联翩。 除了楚度,除了这座空城,是否还有其它生灵在悄悄做着同样的事呢?在灵宝天,在sèyu天,在黄泉天又隐藏了多少不甘被天地束缚的生命? 幽冥河涨潮时,从黄泉天逃出来的孤hun野鬼,也是对北境法则的一种违逆吗? 域外煞魔会在冲破知微的天劫中出现,未尝不是北境强召而来。 因此绞杀被投入北境,以域外煞魔的方式开始反抗? 我忽然明白过来。这方天地,总有人会逆反法则,破坏规矩。没有楚度,自会出现林度、赵度、王度我不破坏,他人破坏。人、妖不破坏,灵物会破坏。 “咔咔咔”一个趴卧在地的水晶娃娃气息灭绝,自行裂开,化作四分五裂的水晶碎块,一点点陷入膏泥,终至消失不见。 我默立半晌,忽而大笑一声,向前行去。 从生命诞生灵智,孕育出了“我”的念头,便注定无法满足。因为“我”可以是趴在泥石下的蝼蚁“我”也可以傲翔天空,乘风御霞。“我”要进化“我”要突破极限“我”的念头无限宽广,直至超越天地束缚。 “这是生命的大精彩,也是大恐怖。”我跨过一具僵死的水晶娃娃,心中百感交集。 月hun若有所思地问道:“为什么是大恐怖?” “因为“我,在超越的时候,意味着其它的“我,不得不被压踏。 “我,站高了,其它的“我,自然就矮了。我强了,龙蝶就弱了。狼进化了,羊、鸡、兔子等都要跟着倒霉一大批。公子樱进化了,便可以操控其它hun器。双方差距越大,恐怖越大。” “一个过于强悍的生命,拥有欺凌其它弱小生命的力量,所以后者会感到恐怖吗?” “不止是欺凌这么简单。”我哑然失笑“bo及,操控,奴役,改变甚至灭绝。以“我,之念,吞没它“我,。正如楚度兵锋所指,北境动dàng,各重天皆难独善其身。黄泉天的鬼hun会增多,灵宝天、sèyu天的药草会大量减少,更多的hun器会被捕捉”我收住脚步,孔窍已濒临尽头,一个奇妙瑰丽的巨巢在视野中闪闪发亮。 巨巢形似蜂窝,sè彩缤纷,湿漉漉的像凝固的冻lu,密布着一个个洞。每隔一会,从洞里便滚出一个枯糊糊的水晶娃娃。绝大多数娃娃一落地,就摔成碎块。还有一些水晶娃娃无力爬行,四肢颤栗了几下,气息转弱泯灭。有几个水晶娃娃因为动作迟缓,会被稠厚的膏泥慢慢卷入淹没。 “所有的通灵晶髓都是被催生出来的!难怪会有这么多。”螭惊异地揉揉眼睛“老天,这座空城在拼命地生猪仔吗?它到底要干什么?” “它生的可不仅仅是通灵晶髓。照月犀角、古娲、洞冥草灵雾洞里所有的灵物都是被这样孕育出来的。月hun你说得没错,一旦这些生灵的灵智彻底成熟,店铺便是它们的归宿。而那些没能成功蜕变的灵物,应该就是被出卖的货物了。”我靠近巨巢,仔细端详着,嗅出了一丝淡淡的腥味。“店铺接受人类的血肉和hun魄,也是为了孕育灵物所需吧。” 螭呆呆地道:“空城造化生灵,岂不是和天地一样了?” 月hun颤声道:“它绝不是想要打破天地法则那么简单,它是想自成天地!” 我也猜出了几分空城的念头:“所以它将自己的规矩,凌驾在了北境法则之上。” 月hun续道:“自成天地,需要自己独立的宇和宙,以及循环繁衍的生灵万物。” 我讶然道:“属于自己的宙?这座空城的时间流逝,莫非和灵宝天有什么不同吗?我们在空城待了许久,其实对灵宝天而言只是短短一瞬?这些水晶之所以能频繁蜕变成通灵晶髓,是因为空城的宙?”我对准巨巢中的一个蜂洞,小心翼翼地探臂伸入。 霎时,手臂就像伸入了一处奇异的时空漩涡,明明连着我的肩膀,却感应不到。等我抽出手臂时,俨然发生了变化。 沾满了溶液的手臂轻轻一抹,便褪去了一层老皮。指甲弯软垂落,长及小tui,好像疯长了许多年。 “果然是宙的力量,难怪通灵晶髓源源不绝。”我轻叹着割断了长指甲,心知这座空城只要愿意,足可操控时光,将进入城内的人永久围困,直到老死。除非像我这样结出魅胎,同样超越北境法则的人才能脱离。 螭神情ji动地道:“林飞,把手伸到洞里多momo。这种体验对我很有好处。” 这话听得怎么有点别扭啊。我依言照做,由手未入知微,我对宙的变化奥秘一头雾水,并无多少感悟。 待了许久,我才转身离开。心中暗付,想要提升法力,恐怕只能打这座空城的主意了。 然而这座空城比楚度更为强大可怖,相比怨渊也不遑多让。换作其它时候,我只能是痴人说梦。 但如今有了一点变化。 “这座空城正在衰败。”我想起无痕的话,苦心琢磨起来。 北境绝不会容许空城这样的异类出现。一旦空城自成天地,势必脱离北境而去,等于从北境硬生生挖出了一块肉,产生的坏空可想而知。 所以北境必然会对空城下手,制造出一个类似我的障碍,像打击楚度那样打击空城。 这个障碍显然已经生成,正在一点点破坏空城。而空城同样作出了反击,那就是逼使每一次进入空城的人,为宅清除这个障碍。 这是空城与天道博弈的棋局,钥匙的拥有者以及那个障碍都不过是双方的棋子罢了。 我从一个水晶娃娃旁边走过,它佝偻着背,四肢颤抖,抬头望着前方正在努力爬动的同伴。尽管它脸上五官全无,但我还是能感受到那一份深深的绝望。 “顺利爬出巨巢的水晶娃娃,万中无一,这其中又有多少能够爬出孔窍呢?”我凝视着地上的水晶娃娃慢慢僵硬“望着别人越走越远的背影,生命的大精彩也就变成了大恐怖。” “月hun,我有时在想,北境的念头到底是什么?法则又是从何而来?” 我缓缓地道:“会不会,正是这种大恐怖生出了北境的法则?或者说,是无数个其它的“我,孕育出了天地的灵智。这个灵智本能地为那些超越的“我,设置障碍,增加劫难。这种行为,便被称作“天道平衡,。” “我”的希望,是另一个“我”的失望。 所以,想要阻碍生命超越的,正是生命自己啊。!。 第二十三册 第十一章 我的路 我想要突破瓶颈,就不得不对空城下手。 阻碍空城超越,是因为我要超越。 这样的阻碍甚至身不由己,无意而为。就像魅阻碍了飘香河底的鬼hun,甘柠真阻碍了晏采子,海沁颜阻碍了怨渊我跨过最后一具水晶娃娃的尸骸,站在孔窍入口,俯视下方燎原星火般的生灵光芒。 这是雄壮绚烂的生命长河,奔涌着大精彩的bo浪。当我们分流击水,高歌勇进时,不会想到那些沉落在河底的泥沙。 如果世上真有宿命,那么摆布我们的,其实并不是冥冥中的天道,而是其他人的宿命。 公子樱的宿命被柠真的宿命摆布,柠真的宿命被我的宿命摆布,我的宿命被龙蝶的宿命摆布“我”和一个个“我”环环相扣,丝丝相绕,交织成一条难以挣脱的锁链。 这条锁链便是天道天命。 “哪怕明了本心,也难破天命啊。“我长声清啸,向着光芒闪烁的生灵海洋飞扑而下。 风从身侧急速掠过。今时今刻,我的道境感悟全面超越了阿萝师父。然而涌上心中的不是喜悦,而是深深的孤独。 明了本心,只能看清自己和自己脚下的路。但这条路早就被他人走得面目全非,偏离了方向。 这一条路,真的是我原先要走的路么? 身为锁链中的一环,我必然要受其它锁环的牵制。 我无法决定其它锁环的道路,来为娄的本心让道。也不可能掌控所有生命的宿命,来为我一个人超越。 那就只剩下了一条路。一条远离众生,不受他人宿命bo及的孤独之路。就像一枚棋子想要跳出棋局,必须先摆脱其它棋子对它的羁绊。 这条路意味着斩断其它环扣的锁链,抽身而出,孤身前行。 六yu从肉身跃出,和一个个扑来的生灵交缠厮杀。无穷的咆哮、无尽的彩焰撕开mi雾,jidàng喷溅。 生灵的精华本源被六yu吞噬,被我吞噬,被空空玄吞噬。ji战无休无止,再多的生灵精华也不能帮助我冲破瓶颈。 六yu回到〖体〗内,我脚下用力一蹬,抽身跃出重围,脱离洞壁,向着下方直直坠落。 远离所有的生灵,一个人在虚空。 往下落,一直落,一直落我在盘旋的mi雾中问自己,这条路,真的是要一个人才能走吗? 这是大精彩、大恐怖之后的大孤独。 这是生命一直向上攀登,直至站在知微的峰头,必然要面对的大孤独。 临立峰巅,衣襟当风,无论是楚度,还是晏采子,都会感到扑面而来、深入骨髓的孤独吧。 往下落,一个人落,连风声也是孤独的楚度离开了阿萝,晏采子抛弃了甘柠真,我是否也会和原来的好友、爱人越离越远,就像一个个奋力向前爬动的水晶娃娃?我清楚意识到,即便我回到大唐,也不可能再和大熊、李洁净称兄道弟。即便是抱紧了鸠丹媚、海姬火热的洞体,我们的道也不可能紧紧相贴。 飞上了天空的青蛙,无论是对过去的自己,还是对留在井底的青蛙,都是一种告别。 哀莫如斯,孤独如斯。 往下落,一直落,无数往事百转千回,喜怒哀乐尽落心头我忽然想到,当年我远赴鲂鹏山,柠真凝望着我的背影,是否也感到了越离越远的悲哀呢? 那注定是一条孤独的路么? 然而世上,有什么是注定的呢? 飞上了天空的青蛙,为什么不能有另一种告别的方式? 生命不应该,也不能仅仅只有大精彩,大恐怖,和大孤独。 我没能看到,不代表就没有。 这才是道的mi人所在。 微微一笑,我闭上双眼,心是张开的双翼。往下落,一直落,以飞翔的姿势 没有我要的选择,我就造出自己的选择。 若能真正超越了这份大孤独,也就超越了知微,超越了生命的极限。 这才是情yu之道要走的路吧。 以舍弃之心,求不舍之路! 我大笑着往下落,一直落,我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往下落冥冥渺渺间,一颗道心蜕落层层杂质,晶莹剔透,纤尘不染。 “砰!”我脚触实地,猛然弹起,再次落下,贴地一阵轻巧翻滚,卸去落势。 地面生满了圆鼓鼓、软绵绵的肉芽,sè泽暗红,弹性十足,就像一层厚厚的软垫。即使从高空落下,也会毫发未损。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然进入空城的人都要摔个半死,谁来除掉空城的心腹大患? 我举目望去,肉芽高约数丈,宛如茂密丛林,隐隐现出一条蜿蜒曲折的空隙。四下里静寂无声,并无打斗痕迹,无痕等人想必已经深入空隙。 我并不急于一探究竟,熟悉了周边环境,才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这也是我耗费大量时间,与孔窍内的生灵争斗的目的之一。先让无痕、石勇、庄梦这些人折腾折腾,最好拼个你死我活,明朗形势,好让我坐收渔利。 随着我的脚步,伸展的肉芽向两旁轻微摇颤,纷纷让开。我仿佛陡然陷入了一种忽快忽慢的bo动中,就像小船在bo浪上起伏颠簸。 “这里也有宙的力量。”螭发出心满意足的惊叹声。 我伸手抓住一丛肉芽,mo了mo,试着用嘴去咬。谁料肉芽递到了。边,即刻化作一片空空dàngdàng的虚无,根本不给我下口的机会。 “以实化虚?”我好奇地道,肉芽似乎流lu出一丝忿怒的情绪,猛然摇动,卷起一道ji烈的气流漩涡。与此同时,我神识中的漩涡生出了奇怪的感应,也急速旋转起来。 月hun惊骇地道:“这恐怕不是**的以实化虚,而是神识实质化!这片肉芽丛林,可能是空城的神识所化!” 我差点吓一跳,神识实质化成肉芽丛林,需要多么可怖的精神力量?难怪我想吞也吞不了。 “林飞,你真要对付空城吗?”月hun迟疑地道“北境一旦破灭,灵宝天众多生灵也难逃劫难,但至少这座空城可以脱离北境,延续城内生灵的血脉。” 我略一沉吟,道:“这要看毁灭它还是帮助它,哪一种选择可以令我冲破瓶颈,迈入知微。但无论如何,无论是谁” 我斩钉截铁地道:“阻吾道者,吾必斩之。”!。 第二十三册 第十二章 时空裂缝 一言既出……心灵世界幻出幢幢过往sè相,仿佛被霹雳轰炸了了一遍, 狂风又横扫了一遍,甘霜再滋润了一遍,就连隐藏在念头深处的杂质也被过滤出来,灰飞烟灭。 从此喜怒哀乐,有了全新的意义。 过往欺我辱我之人,若是未阻我道,大可一笑置之,不再计较。即便是欺负过我的洛阳地痞如今站在身前,我也会不屑一顾,从容而过。 恩怨由我心而生,自然也可由我心而灭。相生相灭,唯缘于道。 从此不斩所恨之人,只斩阻道之人。即便是我看不顺眼的夜流冰,只要他乖乖闪人,我又何必斩尽杀绝? 一路深入肉芽松林,我发觉四周不再像最初那般平静,不少肉芽无风自动,纷乱摇摆。有的莫明其妙地折断倒下,有的发出“兹”的一声,蓦然消失,消失处生出一个深邃的漩涡。 漩涡缓缓由小变大,最终轰然炸开,化作一道目眩神mi的裂缝。 “竟然是时空裂缝?”月hun喃喃地道“这座空城果然是在自化天地,而且离这一步已经不远了。即便是它的神识衰败消散,也能化作宇和宙的本源力量。” 我奇道:“像mi空岛上的时空裂缝吗?” 月hun摇头叹道:“不完全一栏,这里的裂缝蕴含了空城自身的宙。 它的宙和北境的宙并不相同,时间流速也就不同。当它的宙伸入北境的宙时,双方法则交击,必然jidàng起时间乱流。这道裂缝的另一头,可能是北境的几百年、几万年以后,也可能是在几万年、几百万年以前。” “那岂不是进入裂缝,便可跃入未来,或是回到过去?跃入未来可以避开北境空灭时的劫难,回到过去则可以重头再来,修补人生缺憾。”我走到裂缝跟前,附近的空气呈现出清晰扭曲的bo纹,像是要把人活生生地撕裂。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想了想,我一笑摇头“除非拥有天精王族那样的强悍肉身,才有侥幸穿越裂缝的可能。就算能活着穿过裂缝,也会在出来的时候,遭遇北境法则的本能反击,必死无疑。” 正如灵宝天、sèyu天的时间流逝虽然和其它重天不同,但它们都隶属于北境的法则,再千变万化,也是北境的宙。而空城的宙完全由自身生化,算是彻头彻尾的异物了。这股宙的力量平时龟缩在空城里,北境也只能本能地生出障碍阻扰,但若是这股力量延伸向空城之外,就等于侵略扩张,必遭天地法则反击。如果有人借助这道裂缝的力量穿越时空,也会同样被北境当作异物敌视。 试问若有生命可以〖自〗由穿越时空,怎能不令其他生命生出大恐怖? 月hun道:“这毕竟只是我们的猜测。兴许这些裂缝的另一头什么都没有。” “别管穿不穿啦,反正这座空城是在衰败无疑。”螭摩拳擦掌,心头火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空城的本源精华必然蕴含了宙的奥秘。若你能吞噬它的精华,不但可以突破瓶颈,我也可以捞到一点好处。” 前方隐隐传来叱喝ji战声,我不紧不慢,循声而去。 目光所及,肉芽剧烈摇摆,宛如狂风中旋舞的枯枝落叶,掀卷起狂暴急促的气流。虚空绽出一道道深不可测的时空裂缝,曲折闪耀,蛇一般钻进钻出。 四周生出电闪雷鸣的异象,如被一片狂烈肆虐的风暴笼罩。风暴中心,依稀透出一线光亮。走近再瞧,俨然是一个亮晶晶的小湖泊,水质看似清澈,但一眼望不见底,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出一个庞大神秘的虚影,在粼粼bo光间dàng漾摇曳。 无痕正在湖边,与庄梦联手,苦苦抵抗一个生灵的侵袭。 这个生灵邪气森森,双目惨碧,面目溃烂水肿,鼓出一个个疥疮脓头。乍一看,就像一张恐怖丑陋的脸上又生出了许多头脸,一个个蠢蠢yu动,令人恶心作呕。 它全身裹在一团咆哮翻滚的黑风里,围绕着无痕、庄梦高扑低冲。 一条条狰狞的手臂不时地从黑风中探出,有的遍生鳞甲,长满兽毛:有的鲜血淋漓,附生腐肉:有的白骨嶙峋,冒出青烟,无不恶形恶状,散发出阵阵刺鼻的腐臭。 “它是秽祟!灵宝天最古老最神秘的邪灵之一!”螭神sè凝重地喝道“原来地灵儿口中的那个老家伙,就是秽祟!” 我不由一怔:“如果秽祟也是钥匙的得主,进入空城的人数岂非变成了九个?” 螭大大咧咧地道:“很明显嘛,石勇这小子是在扯谎。秽祟才是真正得到钥匙,进入空城的人,而不是hun器转魄鞭。那个和庄梦在雾洞**战,逼得他逃入此地的人就是秽祟!我早说了,转魄鞭与人打斗时云淡风轻,胜负立决,哪会留下什么痕迹?” 我心中颇为不解,按理说,石勇扯这个谎毫无意义,也极易被人戳穿,实属不智。只是眼下他不知藏到了哪里,想必也打责隔岸观火的主意。 我当然也不愿贸然卷入战圈,只是立在远处,静静观望。秽祟不愧是一头令地灵儿也忌惮的老邪灵,身体轻得像是没有一点重量,闪动扑击犹如幽灵鬼魅,还不断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凄厉呜咽声。杀得无痕、 庄梦疲于奔命,只剩招架之力。 不过在庄梦跟前,无痕还是留了一手,身体并未沙化,只是凭借肉身力量与秽祟游动。庄梦倒像是底牌尽出,披头散发,额角滴血,双臂挥动着一截黑乎乎的东西与秽祟硬抗。他一身星罗袍破破烂烂,半披半卸,lu出里面星钻一般晶莹剔透、闪烁发亮的肌肤。 “砰砰!”秽祟忽而掠起,撇开庄梦,向无痕全力猛扑。无痕立刻抽身飞退,秽祟发出一记yin恻恻的叫声,身躯陡然倒翻,欺近庄梦身侧,数十条手臂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庄梦。后者只是闷哼一声,身躯摇晃,将手中的一截东西反liáo出去,抽向秽祟头脸,逼得它不得不移身闪避。 我讶然道:“庄梦的肉身力量很奇特啊。” 月hun道:“是用星光淬炼出来的肉身。这是上古妙法,据传修炼出来的肉身可以驱邪避毒。” “哎呀,不对!”螭瞪着庄梦,使劲地揉揉眼睛“我没有看错吧?庄梦手里拿着的东西,像是转魄鞭啊!还是,还是转魄鞭的尸体?”!。 第二十三册 第十三章 多出来的一个 庄梦挥动的那一截事物残破黯沉,像一折断的枯树枝毫无hun器的光彩。我讶异地问道“你确定那是转魄鞭吗?” “肯定是转魄鞭。虽然仅仅是一段残骸但鞭身上一环环的瞳状暗纹我是不会看错的。”蛸怅然地叹了口气“想不到转魄鞭也死在了别人里还是死无全尸。完整的转魄鞭长达三丈庄梦里的这截残骸本就挥不出转魄鞭的妙用充其量也就是材质坚韧一点罢了。” 我望着远处挥动转魄鞭的庄梦道“难道是庄梦干掉了转魄鞭?” 蛸断然道“绝无可能。庄梦的肉身力量虽然不错但想要把转魄鞭得四分五裂无疑痴人说梦。何况转魄鞭直击心神本就不会给庄梦任何肉搏的机会。” 我沉吟道“这么说来干掉转魄鞭的另有其人庄梦只不过凑巧捡到了一块转魄鞭的遗骸。” “看来石勇没扯谎转魄鞭也是钥匙的得主。进入空城的八个人分别是你、无痕、庄梦、木灰、空空玄、吉祥天的长老、石勇、秽祟和转魄鞭。其中宴空玄重伤昏木灰被你干掉了转魄鞭也死了你推测吉祥天的长老可能被石勇杀害那么现在还剩下五个人。不对啊怎么多出来一个人?”蛸脸上lu出困huo的表情扳着弯曲的爪指算到“难道进入空城的一共有九个人?还是你猜错了石勇真是吉祥天的长老?” 我嘿嘿一笑“八枚钥匙意味着只能有八个人进入空城决不可能多出一个人来。不过我的猜测么也未必是错。” 炫抓抓脑门一头雾水“大爷是个直肠子搞不懂你那些弯弯huāhuā的心思爽快点说清楚啊!” “所以老蜻你要多动动脑子啊。想悟出极限一枪可不光是体力活。”我没好气地道“这多出来的第九个人自然就是空城里的生灵了。若我所料不差他就是杀了吉祥天长老然后冒名顶替的石勇了。” 我沉思了一会理清思绪道“石勇一定是屡次暗算我的那个人我们从悬崖那里开始说起。那一片地带应该算是空城的外城店铺小 街是内城雾洞则是空城的核心所在。“当时我沿着崖壁攀附而下被石勇察觉于是悄悄割断了蛟筋。 也只有空城内的生灵才会这么快现我的行踪其余七枚钥匙的得主想必和我一样都在mo索通往城内的路径哪有闲工夫对付别人?” 我低头看了看空空玄。他吸食了我的血。又服用了大量生灵精华早已没有性命之忧气息沉稳平和。脸sè红润光泽随时都会醒转。 “进入内城之后我们遇见了空空玄。 他的样子显然是在仓惶逃窜伤重不支才昏倒街头。既然有逃就该有追。没过多久我们就碰到了石勇。所以追杀空空玄的人正是石勇换言之空空玄是被石勇暗算受伤的。” “当时。我已对石勇生出疑心。”我指了指庄梦里的转魄鞭遗骸“不过石勇也算机灵主动找了个借口说他是被转魄鞭追杀而逃。石勇为什么会提及转魄鞭?自然是因为遇见过转魄鞭。如今转魄鞭已死杀害他的最大嫌疑也是石勇。” *点点头“以你、无痕、庄梦的本事肯定杀不了转魄鞭空空玄、木灰也不可能。秽祟虽说是个强大的邪灵但转魄鞭此类的精神hun器恰好可以克制它。要把转魄鞭得四分五裂也只有石勇那身强得离谱的肉身力量可做到。” 我续道“一路上石勇一直撺掇我对无痕下又暗示我舍弃空空玄令我更添疑心。最不合理的是他居然异常爽快地接受了我〖六〗四分成的苛刻要。一个在空城不欠债对宝物毫无贪之心的人怎么可能是钥匙的得主?除非他本就生活在空城对宝物司空见惯唾可得。既然他不是钥匙的得主又穿着吉祥天的袍服那么他必然杀掉了一个进入空城的吉祥天长老。” 我目光转向远处纠缠交战的三人无论是无痕还是庄梦心都闪耀碧光裹住秽祟的那团黑云也隐隐透出了同样的碧芒。 “卷入雾洞的一刻我再次遭到暗算下的无非就是进入雾洞的几个人。庄梦虽和我有嫌隙但他先前被秽祟追杀忙着逃命还来不及。无痕在我面前暴lu了天精血脉兴许想杀我灭口。但他揣摩出了空城的用意为顾大局不可能对我仓促动。以无痕的老谋深算即便是杀驴也得在卸磨之后。至于秽祟以这头邪灵的猖狂强大对付我大可正面硬来不会一击不中就远逍消失。所以对我暗下黑的人还是石勇。” 我嘴角渗出一丝冷笑“石勇为什么要不断杀害钥匙的得主?他所既非珍宝杀了我们又能得到什么?想想空城让我们进入的目的再想想石勇的所作所为他这是摆明了和空城对着干啊。” *恍然大悟猛然一拍脑门“瞧你罗罗嗦嗦讲了半天还不如我一句话便能说个通透呢。你、无痕、庄梦、木灰、空空玄、秽祟和转魄鞭七个人身份确凿板上钉钉是七枚钥匙的得主。剩下的一个如果真是吉祥天的长老石勇理所当然就是空城原有的生灵了。” 我微微领“你多拍拍头疏通一下血管经络兴许真能变聪明一点。石勇无疑就是杀害吉祥天长老、转魄鞭和空空玄的凶但还有三点我没想明白。” “你是说他上的钥匙烙印?”螃得意洋洋地道“这个很简单嘛。钥匙烙印肯定是假的弄点染料烙刻上去一点都不难。只是这家伙造假的段还不够高明啊要是能出碧光就容易取信了。” 我无语地看着*“不是他不够高明而是不能这么做。他就算弄出假冒伪劣的碧光小道上的符化生灵也不会攻击他岂不是弄巧成拙更加惹人怀疑?我想不通的是石勇凭什么可以近空空玄得到机会下?石勇击毙了转魄鞭难道它的精神力量强大到无惧转魄鞭的攻击?最后一点石勇为什么一定要搞掉空城呢?”!。 第二十三册 第十四章 道心唯我 暾呆了呆,道!“石勇要对付空城的原因很简单吧?它是北境为空城设置出来的阻碍,就像北境把你弄出来对付楚度一样。” “所谓的障碍,只不过是天地利用生灵之间固有的矛盾衍化而成。 说到底,还是源出于生灵自身。除非北境分出一丝意念显化外相,强行驱策石勇,否则石勇对付空城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天地念头显化外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旦如此,等同耗费北境本源,伤及天地自身。天地显化外相也不见得可以随心所yu,恣意妄为,概因天地也要受自己的法则约束。不然一察觉威胁就直接抹杀,北境岂非永恒不灭,哪还有什么成、住、坏、空? 这座空城龟缩在彩虹桥之尾,韬光养晦,十分识相知趣。它即没有像魅那样风光惹眼,到处闲逛歌舞,任凭喜好移植物种:也不像楚度霸气外lu,矛头直指上苍,大肆征伐:更不是域外煞魔那种彻彻底底的外来异物。 据我揣测,空城在成功自化天地之前,并未触及北境念头显化的那一根底线,因此北境难以动用本源抹杀空城。 生灵的大恐怖抑制了生灵,同栏也抑制了天地。大家环环相套,被名为宿命的锁链束缚,谁也别想独自超脱。 因为你对抗的是整个世界。 一念及此,我即刻意识到,即便楚度的妖力再突飞猛进,也休想轻易冲破知微。至少有三枚相连的沉重锁环束缚住了他:阿萝,我和吉祥天。 若是我们三方都愿意成全楚度,他倒是极可能书写出北境千古以来的真正神话。 然而谁愿意舍弃自身的道,去成全别人的道? 那不是几两纹银的施舍行善,不是简简单单的“无si”二字可以通融。那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信念,是自我存在的意义。 “道心唯我。”我自言自语地道,北境如此,空城如此,就连石勇恐怕也是如此。 我的目光在四周反复扫视,石勇会藏在哪?只有杀光钥匙的拥有者,他才能彻底杜绝空城恢复的希望。不到剩下最后一人,石勇是不会轻易lu面的。 “湖里的水好像在一点点减少。”月hun忽然道。 那个湖本就极小,我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不过月hun的话倒是提醒了我,石勇会不会藏在了湖里? “林飞,chun亡齿寒,还不出手?”无痕抽身闪开秽祟的一击,突兀地高喊一声。 我微微一愕,刚要答话,瞥见他四下溜视的眼神,言语到了chun边又咽了回去。 无痕真是老jiān巨滑,他并没有发现我,只是猜测我匿伏在侧,这才出言试探,想把我引出来一同对付秽祟。 庄梦隔开秽祟的臂爪,也朗声喝道:“林飞,你我昔日虽有旧怨,但并无深仇大恨,何不握手言和?我和无痕若是身亡,你又岂能独善其身,离开空城?” 我静立不动,一声不吭。换作进入雾洞之前,我或许会考虑他们的提议。但现在我意在空城,钥匙的得主等于是我潜在的敌人,我又怎肯出手相助? 无痕二人喊了几声,便不再发话。只是秽祟听了他们的言语,下意识地四处察望,脸上的脓头鼓胀起来,颤抖不休,像是一个个诡异yin森的邪物钻出脸颊,发出叽里咕噜的怪声。 秽祟猛然扭头,直视我的方向。我暗骂一句,庄梦他们打得好算盘!这番求助既是引我现身,也是在提示秽祟,此地还有他人。哪怕我藏身不出,秽祟也会找上我,逼使我不得不卷入这场争斗。 一条密布刺毛的手臂倏地探出黑云,迎风拉长,向我抓来。我只得侧身闪过,步伐一转,掠向战圈,嘴里叫道:“两位玄师打草惊蛇,殊为不智。我本想趁这头邪物不备,找个机会施以突袭,这下全泡汤了。” 无痕和庄梦面面相觑,前者干笑一声:“是我等鲁莽了。不过等你找到突袭的良机,我们多半已凶多吉少了。” 我敏捷一跃,从秽祟几条手臂的空隙中穿过:“玄师你的沙化底牌还未施出,怎谈得上凶多吉少呢?” 此言一出,庄梦明显楞了一下,无痕脸上lu出些许不自然的表情。我心道你们把我拉下水,那就失家一起多趟几次混水。我仗着魅武变幻莫测,并不与秽祟硬抗,只是一味躲闪避让,身形有意无意地绕着无痕跃动。 这么一来,秽祟针对我的攻击有一半落在了无痕身上。眼看秽祟几条臂爪探至,我身形刻意一滞,直到yin森森的爪尖抵近xiong口,才陡然后倒,水晶般的柔软魅骨纷纷折卷,腰肢弯曲成匪夷所思的一团。 散发秽气恶臭的利爪擦着我而过,直击背后的无痕。后者猝不及防,避无可避,不得已化作一蓬灰黄sè的尘沙,顺着爪势喜扬散开。 庄梦眼神一凛,显然对无痕生出了戒心。既已分化了二人,我也见好就收,一拳全速猛击,将抓向无痕的一条臂爪硬生生打断,又对庄梦道:“玄师意yu与我化解恩怨,不知是真是假?” 庄梦领首道:“如今我已不是你的对手,再和你作对,岂非自寻死路?” 我主动为庄梦挡开秽祟一击,将信将疑地问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庄梦坦然道“我力量比你强时,我说了算。 你比我强时,称说了算。” 我揶揄道:“这不是欺软怕硬么?” 庄梦神sè平静淡然:“我只知避祸趋福。如今北境坏空难免,我就算杀了你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只要你不出手对付清虚天,你我自可化敌为友。” 我心中一动,颇有深意地道:“是清虚天还是公子樱?” 庄梦默然无语,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之sè。我仔细揣摩他的心思,忽有所得。 和秽祟斗了半晌,它眼看拿我们不下,暴戾地嚎叫一声,裹身的黑云一阵剧烈抖动,钻入了〖体〗内。 秽祟的身躯暴lu在视线中,饶是我见惯了奇形怪状的生灵,此时也差点恶心得想吐。 那是一块块生蛆的腐肉脓血拼凑出来的身体,蠕动纠缠,sè彩斑斓,偏偏每一块烂肉臭脏上还生着眼耳口鼻,毛臂尖爪。 (下周补四月欠的一章)!。 第二十三册 第十五章 血种逞威 “秽禀兄台,有话好说!…我脚步一错,向后退开,谨慎地与秽禀拉开数丈的距离。眼看着秽祟开始剧烈抖动,一块块腐肉脓血活蹦乱跳,像是要从身上扑出来一样。 我心知对方要全力一拼了,忙滔滔不绝地说道:“听说过鼎鼎大名的地灵儿吧?它是我多年好友,特意托我向你问好。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打打杀杀呢?你有什么要求,直管开口,我身边这两位保证满足你!”现在石勇未现,我如何吞噬空城也毫无头绪,当然不愿和秽祟拼个你死我活。 秽祟yin恻恻地看着我,喉中发出一声古怪的音节,全身犹如充了气的皮球急速膨胀,脑袋瞬间高过了肉芽丛林,身躯巨若山丘,烂肉污血也随之变大,俨然化成一头头妖魔般的邪物,张牙舞爪,蠢蠢yu动。 “这是白费力气。 我们早试过了,这头邪物根本无法沟通。”无痕化作一蓬细沙四处游走,显然打算见势不妙,抽身开溜了。 “邪灵不可理喻。当初它一见到我,便莫明其妙地追杀不休。” 庄梦身形闪动,绕到一棵粗壮的肉芽背后,退得比我还要远。 我兀自不肯放弃劝说:“秽祟兄台,你想必很孤独吧?身为一种古老而神奇的生命,这种不被世人理解的大孤独当然了,得罪了地灵儿会很麻烦的,你也不想惹麻烦吧?” 秽祟喉头又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音节,像是一种特别的语言。我见它作出了回应,不由心情一振,问螭道:“老螭,能听懂它在说什么吗?” 螭涨红了老脸,嘴角抽动,像是竭力憋住笑的样子:“那是灵宝天极少的生灵才会用的古老语言。意思是一白痴。” 我xiong口一阵发闷,眼角余光扫过,无痕和庄梦竟然越退越远,反倒让我挡在了秽祟的正前方。 秽祟死死盯着我,黑洞洞的双目中跳跃着两簇幽幽碧火。一头头滴淌着枯稠汁液的邪物钻出了大半个身子,像毒蛇般吞吐盘旋,散发出yin诡腐臭的凶气。 “两位玄师,chun亡齿寒,现在不是独善其身的时候吧?”我对邪祟倒也没什么畏惧,只是不愿让石勇得了便宜,所以能闪就闪,不想硬拼。 “你说得没错,想要对付这头邪物,我等必须齐心协力。你力量最强,适合正面牵制,这头邪物只要稍有疏忽,我等便可觅机施以突袭。”这是无痕的声音。 我嘿嘿一笑,身形顺着无痕喊话的方向疾射而去。与此同时,秽祟将身一抖,一头头邪物怪吼着脱体而出,漫天扑来。 瘪风凛凛,yin气惨惨,整片空间被弥漫开来的污垢邪气笼罩。我正要施展魅武身法,将纷涌而至的邪物引向无痕,精神深处的一枚血sè种子却生出感应,蓦地一震,缓缓浮出。 这枚血sè种子是绞杀的精神烙印,比起她显化的外相,这才是域外煞魔的真正核心。 感觉到血sè种子传来的〖兴〗奋饥渴,我心中一动,在半空骤然一顿,身形不退反进,迎向邪物,口中道:“两位玄师,这次我就顶在前面,全力对付秽祟。石勇就交给你们了,你们留意一下此人的行踪,莫要被他趁虚而入。这次离开空城的关键,定然应在石勇身上。” 一头邪物当先扑来,它浑身犹如一块蠕动的血团,鼻孔大如茶碗,huāhuā绿绿的蛆虫钻进钻出。两条臂爪是森森白骨,长着稀稀落落的绿毛,径直挖向我的xiong膛,腥臭的脓汁随着爪尖喷溅开来。 血种在神识中微微一颤,分化出一缕红芒,倏然卷出。邪物“兹” 的一声,化作一丝暗红sè的秽气,被血种吸入。 顷刻间,数十头前仆后继的邪物尽被血种吸噬。不用我耗费半点力气,只要邪物一到跟前,立刻被红芒卷入吞食。吸噬了大量邪物之后,血种愈发光鲜亮丽,犹如宝石般熠熠生辉。 “论起污秽yin邪,秽祟又怎么比得上域外煞魔呢。”螭恍然道,又觉得有些担忧“煞魔的精神烙印成长壮大,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无需担心,这点魔性我还压得住。一旦迈入知微,我也需要更强大的煞魔种子来磨砺道心。”我冲向邪物密集处,好似虎入羊群,纵横披靡,一头头邪物哀嚎着被血种吞入。知微并非我的终点,将来要想再做突破,我必须想尽一切手段。 这些邪物明显灵智未开,不但没有害怕退缩,反而悍不畏死地冲我一味猛扑,献身做了血种的成长肥料。 随着我疯狂袭杀,密密麻麻的邪物迅速减少。我不仅将自己周围的邪物清空一片,还截住那些扑向无痕二人的邪物。仗着步伐敏捷,动作灵动,我风驰电掣般围着邪物奔掠狙杀,看得两大玄师目瞪口呆。 秽祟察觉到了不妥,尖啸一声,邪物纷纷倒退而回。我哪肯轻易罢休,身形接连疾闪,一路盯着邪物死缠不放。等到残存的邪物逃回秽祟身上时,不过区区百来个。 秽祟的身躯随之骤然缩水,比没有膨胀前还小了一圈。双眼中的碧火也摇曳不定,光芒黯淡。望着我的眼神虽然凄厉凶恶,但多出了一丝惊惧。 我正要趁胜追击,神识中响起月hun急切的声音:“快看,湖水又减少了。” 放眼望去,亮晶晶的湖面果然比先前低了一点点,lu出几根尖耸的肉芽。湖中的庞大影子似乎变得焦躁不安,剧烈地晃动起来。 “这些肉芽是长在湖里的?“我心头骤然一跳,扭过头去,目光环视四周。从肉芽丛林至此,地势一路下陷,只是倾斜的角度极其细微,途中难以察觉。只有站在湖畔往外望,才能看出附近的地貌形成了一个凹陷的巨大盆地。 如果肉芽丛林如水草一般,长在湖中,那么这个巨大的盆地本该是一片汪洋湖泊。只是湖水不断减退枯竭,才luolu出这片肉芽丛林。 “肉芽是空城的神识,这片湖又是什么?”想到这里,我再也顾不上秽祟,迅疾冲向不断缩水的小湖。!。 第二十三册 第十六章 吞不下 “扑通”一声,我跃入湖中,不带丝毫犹豫。  晶莹透明的水huādàng开,一滴滴水珠蹦跳到半空时,并未四散迸溅,又倏地落回湖中,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扯了回去。 湖水不深,刚刚没及我的肩膀。湖中的庞大影子更像是一个幽灵,我伸手去mo,却什么也碰不到,手掌徒劳地从yin影里穿过。影子对我也毫无反应,自顾自翻腾不休。 浸泡在清冽醇厚、似胶似膏的湖水中,我心头一片欣喜。这座空城之所以在衰败,是因为湖泊不断枯竭。如果猜得没错,这个位于神识中心的小湖,就是空城的精华所在。 吞了它,迈入知微! 我不客气地矮下身,埋头张嘴,吞咽湖水。冰凉的湖水灌入我的喉头时,忽而变得沉重如铃,硬生生堵在食管口上,难以下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湖水又从嘴里倒流了出去,汇入湖中。 我接连试了几次,无不如此,看似柔软的湖水到了喉口就被卡住,硬吞也吞不下。哪怕只用舌尖添上一滴水珠,水珠也会自行向外滚出。 竟然吞不了!我暗暗头痛,空城的精华赤果果地摆在跟前,偏偏只能干瞪眼。好比饿汉捡到一张画出来的大饼,sè鬼碰见一具汉白玉的美女雕像,充其量过过眼瘾而已。 最奇异的是,直到现在我全身都是干乎乎的,头发衣衫半点不湿。 一湖水就像是和我完全不相容的异物,尽管紧贴着身子,但决不会渗透进来。 突然间,背后的水bo出现子一丝动dàng。我心生警兆,双tui划动, 向侧旁急速游开。 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怪虫紧擦着我的后背而过,它在水中灵活一折,快似飞鱼,再次向我窜来。 怪虫形似橄榄,浑身覆盖甲壳密不透缝,只lu出两只亮晶晶的狭长竖眼和针管状的尖嘴。壳甲sè泽灰白,犹如坚硬的岩石层,圆鼓鼓的腹翼生有四足足趾弯曲锋锐,利爪嶙峋如钩。 “石心蛹!竟然还是孵化出壳的成虫!”蛸惊异地大喊。 石心蛹来势又急又猛,流畅的狭小形体在水里穿棱极快,灵活自如。和它在湖中缠斗的话,我肯定吃亏。当下我腰部一拧,窜出湖面,向半空飞退。 跃至一半,我忽然瞥见上方三尺处有一条扭曲闪耀的时空裂缝,恰好卡在我倒退的路线上。一旦撞上,我不是被裂缝切断就是被完全吸入另一个时空。 不得已,我只能勉强压住势头,扭身回落。石心蛹刚好在这一刻破开湖面,迎面扑来。 “砰!”我的拳头打在石心蛹的利爪上,被划开几道血淋淋的口子。借助反震之力,我向旁横移,避开笼罩在湖面上空的几处裂缝,连翻几个筋斗跳向湖畔。 石心蛹也被我拳劲震落黄澄澄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了我一下,旋即没入湖中,消失无影。我不由心中一动,石心蛹的眼珠澄澈清冽,水光盈盈和湖水如出一辙,极像是吸收了湖水的精华。 甫一落到湖边,十多条yin秽腐臭的臂爪就向我抓来。秽祟显然对我颇为忌惮,不敢再放出邪物,只是凭借长如游蛇的臂爪,拉开距离对我袭击。 这也正合我意。眼下我没什么心思对付秽祟这头难以理喻的邪灵只是一味腾挪躲闪,施展小巧身法和他缠游,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湖中的石心蛹上。 空城衰败源自湖水湖水衰竭难道源自石心蛹?是因为它在汲取空城的精华?空城引我们进来,就是想要我们除掉石心蛹? 我瞥见手背上深嵌入肉的小爪痕霍然明白过来,这才是挖开空空玄xiong膛的利爪。也只有石心蛹这样的宝物,才能令空空玄毫不设防。 对空空玄而言,比芝麻和我更亲密的,当然只有奇珍异宝了。石心蛹必然是装作灵智未开的样子“凑巧”被空空玄偷到手。 当空空玄将它揣进怀里时,石心蛹突然施袭,重伤了空空玄,随后一路追杀遇到了我。 石心蛹就是石勇!他已经通灵化形,生出成熟的灵智!所以他既能变回石心蛹的原形,又可化身成人。他是导致空城衰败的罪魁祸首,是天道破坏空城的棋子。 最重要的是,他已成为我突破知微的关键! 也不知石心蛹用了什么法子,可以汲取到空城的精华。我不能直接服用湖水,但我大可以吞食石心蛹。他〖体〗内同样含有空城精华,同样可以帮我突破知微。 目光所及,无痕和庄梦也掠到了湖边上,一边戒备秽祟,一边掬起湖水仔细察看。我这么不顾一切地冲到湖里,两个老狐狸再不起心思,也枉称玄师了。 “石勇就是湖里的那只虫子,也是它令空城衰败。只要杀了他,空城就能让我们还清欠账,安然离开!”我大声喝道“两位玄师意下如何?” “你对空城了解甚多啊。”庄梦扭头望着我,目光闪烁:“湖里的那个不止是虫子吧?我看有点像石心蛹。” 我将秽祟探至xiong前的臂爪隔开,微微一笑:“玄师法眼如炬,果然瞵不过你。” “石勇的确可疑。不管他是不是空城衰败的原因,先杀了再说。”无痕涩声道“击杀之后,尸体三分。” “一言为定。”我爽快答应,心道,石心蛹是我成道的关键,哪能拱手相让?别说分成三份,就算一点残骸也绝无商量的余地。暂且答应下来,事后再翻脸不迟。 “我有一种微妙的感应:出手帮了空城,怕是从此被天地敌视啊。”庄梦仰天低叹一声“但若袖手旁观,你我也难以离城,城破之日,便是你我丧命之时。罢了,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先杀秽祟,再灭石勇。”无痕冷然道“北境都快亡了,被天地敌视又能怎样?” 霎时,两大玄师齐齐扑向秽祟。他二人行事果断,一旦形势明了,决不拖泥带水。 我长笑一声,身形跃起,双拳犹如怒无出海,迅猛击向秽祟。 没想到,我最终还是站在了空城这一边。!。 第二十三册 第十七章 空城的轮回 “砰”秽禀被我一拳击中面门,脑袋不自禁地后仰。发出高亢凄惨的尖叫。 不待秽祟后退,一蓬沙尘旋风般冲向他的双目,mi门g了他的视线。 秽祟慌乱地挥舞手臂,急吼吼拍向沙尘。 一根手指破空而来,闪烁星辉,无声无息,点中秽祟后脑。庄梦从后方悄然杀至,十指亮如星钻,一轮眼huā缭乱地疾弹。秽祟的头犹如小鸡啄米,前后乱晃,后脑壳被指劲敲出了一个小孔,污垢的液汁从小 孔缓缓流出。 我抓住机会,与庄梦呈前后夹击之势,一连数十拳呼啸击出。秽祟的脑袋成了我们攻击的沙包,不断地以各种古怪姿势颤动摇摆,脸上的脓血随着拳劲四射迸溅,落在地上,化作一缕缕腥臭的黑烟飘散。 秽祟负痛狂吼,暴跳如雷,全身探出几百条手臂,疯狂liáo扫拍击。 我们三人倏地退开数丈,避过锋芒,仍然将秽祟合围在当中。 无论是无痕、庄梦还是我,都是北境第一流的高手。一旦放下试探,齐心协力出手,即便秽祟这种古老邪灵也挡不住我们的联手进击。 只是我们占上风不难,想要干掉秽祟却不容易。挨了这么多下重击,秽祟也不过受了点轻伤,凶残邪异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我们,毫无退缩之意。 “湖水减少得很快,你们要抓紧了!”月hun提醒道。 我侧目望去,湖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降低,luolu出来的湖chuáng上甚至出现了深深的洞孔。湖水从洞孔急速流出,也不知消失在了何处。 可想而知,石心蛹察觉到了形势不妙,不但加速汲取空城精华,还刻意大肆破坏,要抢在我们动手之前让空城毁灭。 “时间不多了!两位玄师,把这头邪物定住三息,我自有办法解决。”我沉声喝道。 无痕和庄梦对视一眼先后点头。无痕化作一滩沙尘,沿着地面急速滚动,临近秽祟时,沙尘猛然暴涨人立而起,卷住了秽祟。与此同时,庄梦高高跃起,从秽祟头顶上空扑下,十指搭上秽祟扬起的臂爪,死死枯住,将秽祟压在原地。 我双脚一蹬,利箭般向秽祟疾射而去。 秽祟连连怒吼臂爪凌厉挥动,打得沙尘溃散,纷乱飞扬庄梦反被秽祟强力抡起,向地下猛砸。 “砰砰!”秽祟的臂爪打在我身上,仿似重锤击敲。我喉头喷血,全然不顾,一头撞进了秽祟的怀中。 刹那间,身体嵌入又厚又软、层层叠叠的腐肉脓血。纵然我屏住呼吸,但一阵阵恶臭仍旧熏得我要昏过去,更别提枯糊糊的血肉覆满全身急促蠕动,一张张丑陋恶心的口鼻贴着我的面孔呼吸、吼叫。 神识中的血种顿生感应,红芒大盛,一缕缕血光分化而出,犹如触手卷住秽祟身上的邪物大肆吞入。不消几息,秽祟的体形就瘦了一大圈。 秽祟剧烈颤栗,发出毛骨悚然的悲嚎,臂爪发了疯般地狂击猛打,将我拍飞出去。旋即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外奔逃喉头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这头邪灵竟然跑了!“我爬起身,擦掉满头满脸的脓汁,吐出内腑积压的辨血放弃了追击秽祟的念头,毕竟对付石心蛹才是头等要事。 怀中的空空玄忽然扭动了一下眼皮颤动了数下,缓缓睁开眼,语声虚弱地道:“好臭,怎么这么臭?” 我哈哈一笑,来不及多做解释,即刻让他化作青烟,钻进了小火炉。这么一来,哪怕形势再危急,我也可逍离空城,再无后顾之忧。 一转眼,秽祟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地上的沙尘倏然聚拢,恢复成无痕的模样。他遍体鳞伤,张口yu言,却只是喷出了一口鲜血。庄梦也不好过,面sè苍白如纸,十指鲜血淋淋,捂在断折的肋骨上。 好在我们三人都在店铺搜刮了许多灵丹妙药,拿出来外敷内用,伤势大为减轻。来不及多加休整,我们冲入湖中,很快在湖底发现了石心蛹。 他瞥见我们,立刻化成了石勇的样子,目光森冷,表情狰狞,充满了怨毒之sè。 “石心蛹,我们又见面了。”我展开身形,和庄梦、无痕将他围住。 “我不叫石心蛹。”石勇面sèyin寒地道“我有自己的名字,我是石勇。我是这座空城唯一有名字的生灵!” 无痕漠然道:“无论你叫什么,乖乖束手就擒,我们可以考虑给你一条活路。” 石勇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活路?不毁了空城,我哪有什么活路?永远地困在这里,绝望等死,或是变得和店铺里的那些伙计一样,痴痴呆呆,浑浑噩噩,直到死后化成货架上的奇珍异宝。” 他狞笑道:“这座空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珍异宝,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那全是生灵的尸体,是我们留下的本源精华!” 我沉吟道:“店铺里的生灵,应该都是雾洞的孔窍孕育出来的吧?” 石勇脸上lu出讥消的神sè:“没错,这座空城以为自己是天,可以创造生命,演化轮回。可惜它不是啊!它动用宙的力量,强行催化出来的生灵刚开始灵智健全,和自然诞生的无异。然而随着时间流逝,生灵们的灵智会慢慢衰退,越来越蠢,直到彻底退化原形,成为你们眼中的奇珍异宝。” 我心中暗付,难怪店铺里的伙计呆如木偶,反应刻板。想想也是,强行催化出来的生灵,必然会有弊端。 石勇涩声道:“这些奇珍异宝又会被空城吞入,继续下一轮生灵的孕育,循环反复,如同轮回。有些孕育失败,再也无法生出灵智的,就会被摆上货架。” 我和无痕、庄梦面面相觑,这不等于空城自己弄出了一个黄泉天吗?庄梦道:“所以你才要毁灭空城?” “我想出去,我只想离开这座恶魔般的空城。”石勇长声惨笑“我不怕死,因为我恐怕早就死过了很多次。上一次,再上一次,最初的一次孕育出来的时候,我是谁?我是谁啊?” 他喃喃地道:“我并不怕死,我只是不想一片空白地去死。”!。 第二十三册 第十八章 冲破瓶颈 无痕对我和庄梦使了个眼sè,暗示立刻动手。我们心知肚明,石勇之所以告诉我们这些,并非乞饶获求同情,而是想拖延时间,等到湖水枯竭。 我心头忍不住浮上一丝悲凉,其实我和石勇命运类似,都是北境设置出来的阻碍,都是不得不苦苦挣扎的棋子。奈何我不得不杀他,成全自己。 如果能够吞噬空城,我宁可放过石勇。 “正因为吸噬了这片湖水,你才没有灵智衰退,反而进一步进化了吧?”我淡淡地道。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遥远得都快要遗忘了。”石勇苍凉一笑,缓缓地道“从那一天起,我有了自己的名字,也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活。从那一天起,我就想着怎么逃出去,逃出这个可怕的囚牢, 逃出这段不断重复的生命。” “也是从那一天起,我开始感觉到痛苦。”他眼平闪过一丝茫然“如果没有那一天,我或许还是浑浑噩噩的石心蛹,也没有任何痛苦吧。” 无痕冷然道:“你想出去,我们也想出去。与其我们死,不如你死。”他化身沙尘,率先掠向了石勇,我和庄梦也随即冲上。 “砰砰砰!”一连串暴击打在石勇身上,连碎屑都未溅起一点。 “死的只会是你们,就像是从前进入空城的人一样。”石勇伫立如山,岿然不动,层层石质甲壳钻出皮肤,覆盖全身,神sè傲然地也斜着我们“就算我任由你们三个动手,你们能杀得了我吗?” 我骇然退后,望着红肿疼痛的拳头,倒抽冷气。 这家伙的肉身实在强得离谱难怪有恃无恐。 庄梦从石勇身后扑出,突然跃起翻身,在半空探出两指,挖向石勇双眼。后者不慌不忙闭上眼睛。庄梦的手指击在坚硬厚实的眼皮上,发出金石般的声响。石勇随意挥出一拳,打得庄梦飞跌出去,吐血不止。 “就凭你们三个废物,还妄图阻止我?乖乖地为空城陪葬吧!最多十二个时辰,空城的神识本源就会彻底枯竭,hun飞魄散,谁也休想阻止!”石勇闭着眼狂笑声响彻四周“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要成功了我终于要出去了!” 他似笑似哭,声音如同哀嚎:“石勇要出去了。不是石心蛹,是石勇啊!”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咬牙再次扑上。然而无论如何责力猛击,石勇毫发不损,反倒是我们连受重挫,被石勇一一击飞。 我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抹嘴角流出来的鲜血即使我此刻动用六yu,也打不破石勇的肉身,吞噬他的精华更无从谈起。 最倒霉的当然还是无痕和庄梦,他们难以离开空城,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双眼是唯一的弱点。”无痕吞下几颗丹药远远地望着独立在湖心的石勇。 “他是不可能睁开眼,给我们下手机会的。”庄梦沉声道,取出伤药,有条不紊地包扎好伤口。饶是知道凶多吉少,两个玄师的神情也不见多少慌乱,反倒调息静气冷静地谋算应付之策。 石勇也不理会我们,自顾自闭目养神。 我环视周遭,苦思许久对无痕、庄梦比划了几个手势。 他们眼神顿时一亮,点点头。 片刻过后我们散开,从各个方向冲向石勇,即将贴近他时,又突然后退,缩了回去。 如此每过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就重复一次类似的举动,每次都是扰而不打。 石勇闭目狂笑起来!“死心吧!我的甲亮已经进化到了你们难以想象的地步。不管你们耍什么huā样,都伤不了我的。” 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再次齐齐扑出。距离石勇尚有三尺左右时,不但没有后退,反而继续前冲。 刹那间,无痕、庄梦各抓住石勇的一条胳膊,我俯低鼻躯,抱紧石勇双tui。三人一起发力,高高跃起,举着石勇冲向湖畔上空的裂缝。 石勇大声怒吼,双臂狂挥,猛然甩飞了无痕、庄梦。但我的双臂像铁锁般紧紧箍紧他的tui,任凭他打得我后背塌陷,血肉飞溅,也死不松手。 石勇只来得及偏一下头,小半个肩膀就被我塞入时空裂缝,消失不见。 伤口处犹如刀削一般平滑,青碧澄澈的芬芳汁液喷溅而出。 石勇凄厉痛吼,拼命挣扎。我身形一沉,拽着他往下落,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而上,对准他的伤口,大口吮吸。六yu化作六道光焰,脱体而出,将赶过来的无痕、庄梦挡在外圈。 “林飞,你想要做什么?”无痕、庄梦再也难以气定神闲,气急败坏地叫起来。 我哪会浪费力气和他们废话,晶亮甘甜的汁液入喉而下,化作滔天巨浪般的精气冲刷内腑,法力以恐怖的速度层层提升,犹如山崩海啸,火山喷发,一浪高过一浪。 “放开我!放开我!”石勇惊惶失措,竭力扭动身躯,拳头猛击我的后背。 但我的伤势恢复得更快,大量精华汁液不但增加了法力,还令我血肉重生,断骨相接,伤势飞快愈合。 “放开我!让我出去!”石勇嚎啕惨叫。 我死死攥住他,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咬住伤口,使劲吞吸,浓烈醇厚的力量不断涌入内腑,法力暴涨得像是要炸开。 一粒粒灰暗的杂质从我皮肤表面渗出,身体顿觉轻盈,我恍然意识到,这是我强行飞升灵宝天,渗透入〖体〗内的东西,现在被蕴含了空城精华的汁液自行排出。 “放开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石勇发出一声声悲痛的低吼,层层石壳碎裂,从全身蜕落。 我大力吸吮汁液,力量澎湃如潮,内腑的每一处细微角落都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发出怒浪拍岸的哗哗巨响。 “我要出去”石勇绝望地喊道,身躯慢慢缩小,一点点化作虫形,本能地抽搐挣扎。 蓦然,〖体〗内爆发出一声震耳yu聋的轰鸣,犹如山洪冲垮堤鼻,岩浆喷出山口,高涨到了极点的法力以沛莫可御之势瞬间冲破了封锁。 突破了! 我终于冲破了瓶颈! 此时此刻,〖体〗内的法力不再是一道道气流,而是一片浩瀚无边的汪洋,汹涌奔腾,席卷全身。再也不需要运转法力,循环内腑,因为这片法力的海洋本就循环反复。 空城的精华滋润并未停止,法力的海面还在不断升涨。 我松开嘴,抬起头,静静地凝视着石勇。 他目如死灰地看着我,一滴混浊的泪珠从眼角慢慢滚落。 “我要出去。”他嘴chun颤动,像是在这么说。 我收回六yu,对无痕、庄梦二人微微一笑,手臂一扬,将石勇奋力扔出,扔入了上空的裂缝,消失无踪。 下一刻,我振动魅胎,脱离了空城。!。 第二十四册 第一章 知微,知微,知微 暴雨如注积水横淌我盘膝静坐在红尘天的偏僻山谷中。 耳畔响起雨点淋淋漓漓的声音,但又仿佛静寂无声,如同置身在冥冥渺渺的虚空。 这是我与北境相互渗透的一刻,是内天地和外天地交汇的一刻。 一切既遥远,又邻近。 我听见远方的每一滴雨珠落下来的响声,分得清雨点打在岩石、泥土、野草和乔木宽叶上各自不同的震颤。我听见自己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声,分得清血液在每一根血管里奔流的快慢变化。 冲破瓶颈之后,我便进入了阿赖耶态。没有选择立即飞升sèyu天,因为知微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来了。 仿佛知微一直沉眠在我的心中,只要一缕温暖柔和的风吹过,它就自然而然地萌芽了。 我的视线跨越青翠山谷,连绵峰峦,奔涌江海,向着天空径直而去。 下一刻,我以天空之眼俯视大地,天涯不过在咫尺之间,万物不过在棋盘之中。 一片yin云源自水滴,一棵参天大树源自种子,一分果源自一分因我是最浩瀚最玄妙的宇宙,我是最渺小最简陋的尘埃。一切纤毫毕现,一切见微知著。 我向着天空之上跨越而去,望见星汉灿烂,虚空深邃,望见生命的每一点光亮与黑暗。 我仿佛驾着宇的小舟,划动宙的船桨,在最mi人最壮丽的生命长河中畅游。每一点光亮和黑暗都是无限广博的天地bo浪,独立又相连。 每一点光亮和黑暗都是无限广博的心灵bo涛,对照着我的情yu之道。 每一点光亮与黑暗在视野中不断放大,外天地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内天地。 山谷中的暴雨变得静寂无声,恍如隔梦,心灵的bo涛却在澎湃轰鸣,震耳yu聋。 那是死鬼老爸的第一个祭日,下着同样的大雨,夜sè像幽黑涌动的浪涛,淹没得人喘不过气。 我浑身湿透地站在洛阳城的郊外,捧着油纸包裹的烧鸡tui,呆呆地望着山丘高处荒草凄凄的坟头。我想要走上去,又迈不动脚步。 鸡tui是偷来的,早已冰凉发硬,结了一层混浊的白sè油腻。为了这根鸡tui,我自己的tui差点被烧肉铺的老板打断了。 ““这一年,我过得很艰难。, ““想要找活干,但差点被人卖了。、 ““我学了很多东西,比你能教我的更多。, ““我学会了怎么活下去,学会怎么偷,怎么骗,怎么乞讨,学会扔掉你教诲过我的那些东西。,,““我让你失望了吧。没关系,因为我要活下去。你已经放弃了我,但是我没有。,远远仰望着黑夜中的坟头,我任由冰凉的雨水从眼角淌落。 那些东西只会让我活得更艰难。 那些东西只会让我觉得现在活得是多么错误,多么耻辱,多么痛苦。 我永远不能像大熊、李洁净那么快乐,因为你让我看到了光亮,却不能触mo。 我猛然扔掉了鸡tui,转身面去,在飘泼的大雨中狂奔乱吼。 我的心比雨夜更黑暗。 望着多年前的自己,我清晰感受到了当时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盛受。 当时的我,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扔掉了辛苦偷来的祭品,为什么要头也不回地离开。 但现在我看清楚了当时的心。 是的,我恨你。 因为恨自己,所以更恨你。 这是我当年不明白,也不能明白的yin暗。在迈入知微的一刻,包裹在外面的坚壳顷刻碎裂,luolu出最真实的心灵角落。 是的,我曾经恨过你。 汹涌的黑暗海面上,闪耀着点点星光。 那是在北境红尘天的大海上,一叶扁舟远扬,鸠丹媚、海姬和甘柠真翩然歌舞,比天空的星光更闪耀。 有三个大美女相伴,有吃有喝,还能保护我不受欺负,我应该是很快乐的。 当时的我好像也是这么感觉的。 但如今我看到了,埋藏在那层快乐下面的不安、不愿和不甘。飞扬飞扬,你们只能看见娄的嬉笑玩闹,看不见我其实并没有飞扬的翅膀。 就像洁白纯净的雪慢慢融化,lu出下面漆黑的泥土。我看到了自已被当作龙蝶的不安。被女人保护的不愿,力量弱小的不甘。 为什么我只能是随浪漂泊的扁舟?为什么我不能是广阔汹涌的大海? 一切纤毫毕现,一切见微知著,一切时光倒流。 为什么我会是天定的魔主? 站在怨渊的时光长河中,楚度青衫ji烈抖动,猛然爆发出一声“不可能!”的怒吼。 他怀疑、愤懑、不甘的脸仿佛就在当前浮现。 当时的我,面对楚度,恐惧得发颤。 我曾经为了阿萝师父,誓杀楚度。也在被楚度抓住,陪他同行后,为他的风采暗暗心折。 于是我可以嬉皮笑脸地叫他老楚,他可以毫不藏si地指点我法术的精义,告诉我什么是生命的流动。 然而所有的温暖,在怨渊什为一双冰冷杀机的眼睛。 他冷冷地望着我,目光和声音一样的凛冽刺骨。 几个月名为囚禁,实为棒导的相伴同行,原来还是抵不过“命运” 两个字。 其实当时我并不想成为什么魔主。 现在我终于看清了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要颤抖。 那不仅仅是因为恐惧,还有愤怒! 原来被自己暗暗尊为师长,生出孺慕的人,可以那么快就翻脸为仇、冷酷无情,仅仅为了那个不可预知、不辨真假的未来。 我感到了感情被人背叛的愤怒。 既然如此,我就抢给你看! 一切纤毫毕现,一切见微知著。汹涌潮水从心灵的每一处退落,luolu出藏在水下的岛屿暗礁。 现在的我对你既没有了恐惧,也没有了愤怒,更没有了心折。 因为我也会说出“阻吾道者,吾必斩之。”这样凛冽刺骨的话。 我会将你击倒,成为磨砺道心的一块磐石。 仅此而已。 一切纤毫毕现,一切见微知著。一张张面孔,一段段往事走马灯般地掠过,新鲜生动,恍若重现。知微是重新审视天地,审视内心,审视我的一段路。 那段路很短,又很长那一段走向鲤鹏山挑战楚度的路,原来我真的走得很绝望。 直到望见那一袭雪白的道袍在晨风中飞扬。 飞扬飞扬,飞扬的只是似水流年。 于是最终,我还是从你身边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但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娄开了你,我却不再感到绝望了。 幕然回首,我静静地望着那个我在山路上愈行愈远,我知道,我应该替那一个我,说出当时不能了解,也不能说出口的话。 谢谢你,柠晃谢谢你在洪水淹没了尾生之前,爱过我。 之子泛舟,亦泛流年。前尘往事尽浮心海,精神层层绽放,一个又一个我站在时光的河流中,向我走来他们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嬉闹,有的挣扎让我得以看清,得以了悟。无论那一个是怎样的我,无论那一个我是怎样的光亮,怎样的黑暗,都是让我一步步走到今天,走到了知微的我。 无论哪一个我,都不曾放弃过自己。 点点黑暗和光亮化作漫天星汉,内天地与外天地相互渗透,彼此交融。这是宇宙的一点,也是心灵的无限,我盘坐在大雨滂沱的山谷中,满脸湿漉漉的泪水,眼中含着笑意。 上空风云变sè,黑红sè的云团急速凝聚,浓烈得吓人的云层中响起密集沉闷的雷声。 知微天劫就要来了。 “不去找绞杀相助度劫么?“月hun低声问道。 “不需要了。”我缓缓起身,仰头望天,从容伫立,心中一片平和。 所有的雨点在我四周散开,所有的风从我四周绕开,所有的天空为我打开。所有过去的我,与我在时光的长河中交汇于此时此刻。 那已经足够了。 一切纤毫毕现,一切见微知著。无论我的选择是错误的,或是正确的。 因为是我。 所以无悔。!。 第二十四册 第二章 天劫(上) 空中的云团剧烈翻滚,sè泽越来越深,浓度越来越厚,竟然渐渐凝成了一汪悬浮的液浆。 液浆呈半透明的黑红sè,纯净晶亮,光华灼灼,形状也在不断变化,似有无数曼妙鱼龙起舞追逐,似有无数日月星辰升起降落。每一刻的变化都多姿多彩,极尽流畅完美,天地玄妙。 我完全没有如临大敌般的警戒,四肢松弛舒展,以孩童天真好奇的目光,仰视液浆。 这不应该是什么生死劫难,而是一次新鲜生动的体验,天地向我展lu它的另一面。 它也只是另一个我而已。 所以只需要,轻轻地呼吸,自在地呼吸,像孩童一样放纵地呼吸。一吸一呼,我的心灵是海,雄浑浩瀚的法力是海。一呼一吸,生命bo动起伏,无限伸展。 一股浩浩dàngdàng的威压从液浆透出,沧桑、肃穆、古朴、厚重,仿佛天地庞大无匹的念头降临,俯视苍生,万物刍狗。 换作过去,我早被这股威压弄得喘不过气,要么竭力反抗,要么趁机开溜。如今却不慌不忙,任由威压不断向我攀落,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气罩扣住了整座山谷,将漫天风雨挡在外面。 我被天地隔绝在了一个小小的角落,所有的感官皆被消弱,即便已入知微,也只能模模糊糊地感知山谷外的境况。 月hun和螭齐声呼道:“这不是森罗万象魔煞玄劫!” 液浆散发出来的气息高贵庄严,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祚,不带一丝血腥数气。我哑然失笑:“看来老天也知道我有绞杀这个大利器,不再驱使域外煞魔白白送死了。否则乖女儿一定会眼巴巴地赶过来,大肆进补的。” 我就这么笑着往后倒,一直倒在地上,脱掉鞋袜,惬意地斜靠在树背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这是在洛阳的城墙根下,最舒服的晒太阳的姿势。 既不像碧大哥那般锋芒ting直,天神风采,也不是楚度悠然负手,伫立风云。 但,这才是最舒服,最适合我的姿势啊。 螭神sè凝重:“你小子别掉以轻心。我从来没听说过劫云还能液化成浆的,这次玄劫多半比森罗万象魔煞玄劫更可怕!” “不管多么可怕,反正抬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又有什么好紧张的?”救了空城等于是和北境公然作对,怎会不招致天地惩罚?更主要的是我从石心蛹身上吞噬了空城精华,这才是最遭天忌之处。 一呼一吸,我全身法力犹如潮涨潮落,生死螺旋胎醒化作一道急旋的龙卷风出现在脚下,以我为中心,向外dàng开一圈圈黑碧sè的bo纹。 bo纹所过之处,犹如飚风横扫落叶,地面无声下陷,四周围的小山丘层层塌落,层层消失。威压的气罩被瞬间撑开,发出毕毕录录的碎裂声。 封闭的山谷重新与外界天地相连,削弱的感官再一次清晰入微。 我察觉到远方两道若有若无的身影,可能是天刑和公子樱被此处的天象吸引而来。 螭震惊得合不拢嘴:“乖乖,法力这么强了?比以前和龙蝶合体,比我过去的任何一个主人还强老多啊!” 我自己倒是没有一点惊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雾洞吸收了数以海量的生灵精华,虽然没能帮我冲破瓶须,但无疑将法力提升到了一个可惊可怖的程度。 现在我清楚,迟迟难以迈入知微不是因为法力的量不够,而是我的瓶颈需要超越北境法则才能突破。 之后我通过石勇,吞噬了大半个空城的本源精华。法力又一次暴涨,自然要比公子樱、天刑这样的知微深厚。纵然是现在,空城的精华犹在源源不断地提升法力,强化肉身。 这些本源精华带给我的好处还远不止于此。 空城最强之处,在于超越北境法则,即将自成天地。和不懂功法、只凭空城精华加强肉身的石勇不同,我可以从〖体〗内的精华本源mo索空城的法则,体会其中迎然不同的宇、宙奥妙。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轻松击杀其他知微高手。 法力再强,我对术法的运用仍旧停止在知微初境。 否则刚才的生死螺旋胎醒只会震碎气罩,而不会破坏附近的山岭。 此外,法力远远超出道境,反而是一种阻碍。过去梦寐以求的力量如今只不过是工具,道才是我的根本,工具超过了根本,就有失搂的危险。 威压被碎,天地仿佛因为我的申衅变得愤怒起来。空中的液浆发出轰然巨响,重重威压挟着深紫sè的雷光从天而降,发出无穷无尽的咆哮。 山谷俨然变成了雷光的海洋,滚滚雷浪中钻出一头头妖怪,个个凶神恶煞,力大无穷,手持眼huā缭乱的奇门兵刃,向我蜂拥扑来。 我伸出手指,向外一勾。虚空中无数根弦线被手指拨动,化作一柄柄凌厉的刀锋,将妖怪们切割得支离破碎。 妖怪一bo接一bo地冲上,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视野。我犹如雷海中的孤岛,承受四面八方扑涌围来的惊涛骇浪。 意定神闲,我似在孤岛垂钓。无论扑来多少妖怪,都在振dàng的弦线中粉碎,根本无法靠近我一丈之内。 一身磅礴的法力几乎没有多少消耗,我只需随意勾动弦线,以天地之力自行反击。 死去的妖怪发出凄厉的嚎叫,这哀嚎甚至淹没了雷声的咆哮。他们的凶悍冲势没有丝毫停止,前仆后继,悲壮无畏。我渐渐杀到麻木,杀到厌倦,杀到手软,杀到平静冷然的心生出一丝疑问。 阻吾道者,吾必斩之。 但我真的可以这么一路斩杀下去么? 冲上来的妖怪从身强力壮,慢慢变成老弱fu孺,也不再挥舞兵刃利器,而是两手空空,步履蹒跚。我不动声sè,勾拨弦线,将他们一一切碎。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豁然开阔,雷海中的妖怪终于被斩杀一空,连同我心中的疑问也被自己斩灭。 但我清楚,这一丝疑问还是在道心上留下了痕迹。 雷海重重涌动,化作弥漫云气,一艘庞大的云舟乘风而来。!。 第二十四册 第三章 天劫(中) 云着覆光彩与,金辉碧煌,两侧垂下条条瑞气,重重缕络, 焕发出的瑰丽光华直冲云霄。 舟舱层峦叠嶂,节节攀升,也数不清共有多少层。我仰着头,仰成直线,兀自不能望见云舟之顶。 知微的感知一触及云舟,就如石沉大海,消失无影。云鼻向我一路驶来,双方的距离也没有丝毫接近,令人生出咫尺天涯的矛盾感觉。 我心知这艘云舟必然处在另一层宇中,但以我知微的境界,理应察觉这一层宇的存在,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难以捕捉它的〖真〗实位置。 手指一阵疾拨,虚空中的弦线狂烈振dàng,气流犹如熔汁火浆,狂迸乱溅,空间掀起山崩海啸。一旦云舟驶近,势必会被卷入一bo接一bo的空间风暴。 然而云舟像一个虚幻的影子,轻轻松松穿过弦线虚空,连舟身都未摇晃一下。 这是不可能的!附近所有的空间层都被弦线引爆,狂躁动dàng,就算是一井影子,也会被扭曲成模糊的残影,绝无可能安然无恙。若是天劫所化的云舟可以无视一切攻击,那还度什么劫,谁碰上都是一个“死”字。 眼瞧着云舟破开阻碍,不愠不火驶来,双方的距离仍旧保持在最初一刻。但我清楚,云舟离我越来越近了。 一元弦线振dàng而出。一生二,二化万千,无数根弦线向外辐射。 哀、yu、喜、惧、恶跃出神识,缠绕弦线而上,具化成电、火、雨、 风、雾的弦象,犹如层层叠叠的壁垒,挡在我的身前。 云舟徐徐撞上弦象,发出一声声撕裂耳膜的摩擦声,随着舟首迸溅出一连串炫耀huā火,云舟停了下来。 我这才明白,这艘云舟竟然是由精神力凝聚出来的!唯有神识七情之类的精神力量方能触及。只是云舟的精神力显然更为玄妙,居然还蕴含了宇的法则。 更可怖的是这得娶多强的精神力才能化成这艘庞然大物? 一条锦绣云梯从舟中dàng落而下,晃晃悠悠,一直伸到了弦象跟前。 这是请我上去? 我迟疑了一下。云梯极为识趣,不再侵入一分只是在弦象外围来回飘dàng。 我毅然起身,迈向云梯。如果对云舟不理不睬,天劫必然也会拖延时间,甚至另外生出许多新的huā样。 踩上云梯,天旋地转,软绵绵的云梯载着我dàng向云舟,好像坐在了秋千上… 围墙深深,庭院深深随着秋千dàng漾的不是我,而是一串串银铃般的交笑声。 这是云舟的第一层,却恍惚置身在熟悉又陌生的洛阳。一棵高耸的老槐树屹立身前枝繁叶茂,深浓的绿荫覆盖了我的眼。 凝视着树干上深深浅浅的疤痕,我忽而微笑,抱住槐树。我记得夏暑闷热,蝉鸣阵阵:也记得大虎、李洁净怪叫着摔下树杈,捂住屁股:我当然也记得,爬上树顶,便能瞧见那个坐在秋千上的快乐少女。 这棵老槐树曾是我少年时唯一的光亮,默立良久,我松开槐树,环视四周。 除了槐树、高墙、庭院,这一层再没有其它的通路。 轻轻叹息我转过身去,衣袖向后拂出。“轰隆”一声,老槐树随着我的劲气应声断折,缓缓倾倒。高墙庭院纷纷坍塌,堆成废墟,清脆的交笑声也消失如梦。 从废墟里探出一条舷梯延伸至脚下。我洒然面行,直上二层,毫无反顾。 第二层琼楼玉宇。雕粱画栋。一个个金sè小人欢呼雀跃,蹦蹦跳跳而来。他们捧着美玉托盘举过头顶,朝我恭恭敬敬地跪拜下来。 放眼望去,玉盘上流光溢彩,盛满了金银玛瑙,玉石珍珠,甚至还有高贵华美的冠冕、权杖。 “区区俗物,岂能乱我道心?”我淡淡一哂,挥臂一扫,将玉盘纷纷打落。金sè小人齐齐发出哀鸣,痛苦抽搐,满地翻滚,渐渐融化成一摊摊金sè的汁液。 金汁凝成了通向第三层的舷梯。 我毫不逗留,逐层而上。每一层舟舱出现的景象千变万化,各不相同。有的是一卷卷深奥晦涩的道经秘笈,打开后,无不字字珠玑,发人深省,直通大道至理。有的是顶级hun器、罕世法宝,无不具备毁天灭地的威力。再往上层走,就连无颜、碧潮戈和甘柠真他们都出现了。 但无论是何等youhuo人心的宝物,无论是何等牵挂的人,都不能让我多做停留。我只把眼前的一切全都当作幻象,一一无情斩灭,心中bo澜不惊,只知向着更高处不断攀登。 最终,我似乎踏入了云舟顶层。四周空空旷矿,寂寂茫茫,再无一物。 站在此处,居然可以俯视下方的每一层舟舱,一切洞若观火,尽在掌控。我仿佛成为了这艘云舟的主人,只需念头变幻生灭,每一层的景象也随之生出无穷变化。 不得不承认,这种随心所yu,遥控天地的感觉令人沉醉。 “这种程度的玄劫应付起来很轻松啊。”我不解地摇摇头。 螭如梦初醒地叫道:“我明白了。森罗万象魔煞玄劫已经是北境法则之内最厉害的天劫了。哪怕你力量再强,也不会遭致更强大的天劫了。因为即便是天地,也要遵循自身的法则啊。” 螭的话不无道理,但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仰头望了一眼上方顶壁,我略一沉吟,深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跃起,挥拳击去。 这或许是云舟的最高层,但绝不是我的最高层。 随心掌控的感觉虽妙,但并非源于自身。这样的感觉,不要也罢。 一拳击出,拳头化作了旋转缠绕的生死螺旋胎醒。眼yu、耳yu、 口yu、鼻yu、生yu、死yu绕着拳头呼啸闪耀,拳头过处,划过魅武凌厉的玄妙轨迹,振dàng起重重哀、yu、喜、惧、恶交融的璀璨弦象。 这一拳,挟着六yu五情、神识气象、魅武、弦线、生死螺旋胎醒之力。数者虽未融合,但光是力量的叠加,已经令空间扭曲,发出可惊可怖的崩裂声。 “轰!”顶壁炸开,我冲出云舟,向下方无意地瞥了一眼。刹那间,我心神狂震,浑身剧颤。 在云舟下层的某处,我望见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正向舟顶爬去。 和我不同的是,他背着老槐树,背着碧潮戈,背着甘柠真,步履迟缓,动作笨拙,一步步艰难地往上走。 “没可能的。这么可能背负了那么多东西往上爬,没可能啊!” 落在谷中,我木然望着云舟徐徐沉落,一直沉入另一个再也望不见的宇。!。 第二十四册 第三章 天劫(3) 刘婷看了枫打的字以后走上前去说道,教官现在准备给你们18个人安排任务,任务的危险比较大,如果你们谁不愿意可以放弃。 章节从63章开始已经修改了错笔字,求推荐,谢谢。 东方倩和枫他们终于经过万人的阻挡,好不容易的到了机场出口那里,终于看到了东方明,然后东方倩挥手叫道,爸,我们在这里,过来不了,你让〖警〗察来为我们开道,不是真的进来不了。 东方倩上前和秦思梦握手说道,秦姐姐远到而来,真是辛苦了,心里怯想着,这秦思梦果然漂亮啊! 秦思梦看着肌肤雪白的东方倩说道,东方妹妹说笑了啊,我那算是辛苦啊,秦思梦又说道,东方妹妹你真漂亮,我好羡慕你,要是我是男人一定追求你。 在市长的带领下,秦思梦,东方倩,东方雪,三女手拉着手,嘴里不知道还嘀咕着什么,往大巴车走了过去,秦思梦回过头看了枫一眼,嘴里怯说着,头发和眼神好像。 刘婷说道,这次凝海市有个很大的项目投资,投资方是全部首富龙腾集团,会与我们当地政府和远方集团合作,进行一个星期的考察,所以这次你们10个男人的任务就是陪同教官一起保护龙腾集团的代表秦思梦。 枫在后面也跟了上去,不过他不是往大巴车去,而是走向东方明的车子,突然一句,枫哥哥,你今天也在这里啊,秦思梦,东方倩,东方雪,都转过头着看着一个美女正在和枫打招呼,东方倩和东方雪说道,怎么是她,然后就拉着秦思梦上了豪华大宝里面。 枫走到东方明面前,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对着带来的保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现在就要做好保护工作,不要让有人闹事,心里怯想着,这里怎么多记者,媒体,要是发生什么意外那还得了啊!虽然前面有大量的〖警〗察在保护着机场的出口,但是枫的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毕竟坏蛋是隐藏在人群里面的,脸上也没有写着“坏人”两个字。 秦思梦走到门口看着热情迎上来的,凝海市委〖书〗记谢长生凝海市长贾强明凝海公安局长王灵峰,也走了上前去,放下行李包就和谢长生率先握手,谢长生说道,秦侄女啊,我们可总把你盼来了啊。 然后两队〖警〗察10来个人往人群那里走去,随着东方明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凝海机场外面现在站满了记者,〖警〗察,和各个单位的领导,有市委〖书〗记谢长生,凝海市长贾强明,凝海公安局长王灵峰,等等,还有凝海电视台,凝海日报,凝海晚报,凝海都市报。 东方明说道,我就在门口和〖书〗记,市长在一起,你赶快过来吧。 东方明看着自己的女儿和枫一起过来了,就对旁边的〖警〗察局长王灵峰说道,局长我女儿过来了,麻烦你派几个人去接一下,现在他们进不来,尴尬的笑了笑。 谢蓝看着东方明说道,枫哥哥原来是你们东方家的人啊,枫哥哥都没有告诉过我。 东方明说道,呆会儿在说吧,先上车。 你们都是国家的精英,同时也是你们队伍里自己挑选出来的,现在我就给你们安排艰巨的任务。 谢蓝说道,是啊,本来下午在睡觉的,父亲打电话说,今天咱们凝海有贵客来,就让我一起来迎接,用手指了指,正在和〖书〗记谈话的一个男人。 东方明说道,这是当然的啊,我们凝海迎来了龙腾集团的人,能不高兴吗,这可是全国最大最强的集团,以后凝海的人有福了。 东方明上前握手说道,欢迎秦小姐到我们凝海做客,这次我们远方集团一定好好款待秦小姐。 贾强明和王灵峰,点头哈腰的说道,没有,没有,一点都不麻烦。 然后10个男兵依次接过相片盯上了2秒,又把相片还给了刘婷,整齐的喊道,坚决完成任务,不为教官和国家抹黑。 凝海机场外面八车道上已经停满了,各样的名车,宝马,奔驰,随处可见,机场出口方向停放了几辆警车,机场进口处停放了,一辆豪华大巴,大巴车上面挂着条幅“欢迎龙腾集团到凝海投资考察”的字样。 凝海市委〖书〗记谢长生凝海市长贾强明凝海公安局长王灵峰,几个人先行上前迎接,枫,东方明,东方倩,东方雪一起跟了上去迎接秦思梦。 说着刘婷放出秦思梦的照片,然后对着10个男兵说到,你们先认识下你们这次要保护的对象,你们现在代号就不叫以前的代号了,你们这次任务是便衣,名字可以用你们真名或是别名。 5分钟以后枫和东方倩东方雪,还有10个穿着便衣的保镖终于是来道了东方明的面前。 东方倩看着枫说道,现在我们只有走过去了,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吩咐4个人在这里开车,等她的电话,就牵着枫,带着东方雪,后面跟着10个保镖,往人群里赶了过去。 东方倩听了电话以后,说道,爸,我们已经来了啊,机场通道现在车睹满了,我们的车进来不了,我们马上走路过来,真想不到龙腾集团那么受欢迎啊,爸你在那里啊,我们过来找你。 东方明指着旁边的东方倩,说道,这是小女,东方倩。 王灵峰对这旁边的〖警〗察说道,小王,小张,你们过去把东方小姐接过来,速度要快,客人的飞机已经降落了。 队伍前面18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坚决完成任务的字一样,目光里冲满了期待,因为这是他们教官派给他们的第一次任务,他们的内心里为这次任务感到骄傲,也为完成任务充满了信心,毕竟他们是国家的精英,信心自然是有的。 谢长生又介绍道,这是远方集团的东方明懂事长,指了指年轻了10岁的东方明以后,对着秦思梦说道。 东方倩说道,爸,累死我了啊,想不到我们凝海的人怎么热情啊! 下午5点,枫和东方倩一起开着车,车上有东方雪一起陪同,后面跟着14个便衣的军人,开着3辆车紧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往机场行驶着。 东方倩笑呵呵的说道,秦姐姐比我还漂亮啊,要是我也是男人肯定也要追求你的,指着旁边的东方雪说道,这个是我妹妹东方雪。 10分钟以后,秦思梦,带着10几个人一起,慢慢的走出机场,秦思梦今天穿着米蓝sè的休闲ku,白sè的tx,白sè的〖运〗动鞋,感觉就跟出来旅游一样,后面跟着几个职业套装的男男女女,一行人,拖着行李箱往机场大门出口走了过来。 秦思梦对着东方雪说道,小雪妹妹也不差啊,真是少见的美女,说完以后一群人都笑呵呵的。 东方明在电话里说着,倩儿你在那里啊,飞机都马上降落了,你快来,要不是客人到了我们还没到,是很不礼貌的。 枫和东方倩,东方雪的车子刚驶进机场通道里,就把睹在了那里,看着前面人山人海,车车相连,实在是没办法开过去了,东方倩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东方明打过来了。 东方明说道,蓝侄女,几年没见你长漂亮了哦,今天跟着父亲一起来的吗? 枫和刘婷看着精神可嘉的10个男兵满意的点了点头。 东方雪说道,秦姐姐你好美啊,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东方倩在旁边白了东方雪一眼,心里怯想着难道自己就不漂亮啊,用的着怎么夸个外人吗? 第六十四章接机东方倩知道秦思梦的眼光终于落在枫的身上,本来她就不想把枫现在介绍出去的,自己的男人那么帅,认识的女人多了肯定是麻烦,而且这个秦思梦还是大美女,坚决不能介绍给她认识,故意装着没听见,拉着秦思梦就往大巴车走去。 枫带好的保镖都站在门口挡着,避免有人闯进来,或是有人捣乱,毕竟在他们的眼里,〖警〗察就跟普通人是一样的,完全不值得相信。 刘婷继续说道,你们8个女生主要的保护对象是东方家的小姐,还有其它三个人,呆会儿我们会带你们过去”这次你们任务的经费全部是东方家提供,跟政府没有直接挂钩,你们的这次保护是秘密的,政府不知道,你们是军人,你们不要当自己是保镖,可以陪教官一起混在考察团里,做好保护工作。 枫看着谢蓝跟自己打招呼,就笑了笑,指了指东方明,意思是自己跟东方明一起来的,心里怯想着活见鬼了,早上才分开,下午又遇到了。 谢长生连忙介绍道,这是贾〖书〗记,这是王局长,秦思梦握手说道,贾〖书〗记,王局长,你们好,真是麻烦你们了。 枫看着标准的站立在自己面前的18位,在键盘上飞快的打字说道。 我在云舟中的所作所为,本无一点失误之处。 面对诸般幻象干扰,自当干净利落,一斩了之。登临顶层,我又摆脱随心所yu的掌控错觉,破舟而上,更是无可挑剔。 先以力斩幻,再以心斩力。可谓意志果敢,道心流畅,不留丝毫空隙。这是我以知微之境,施展出来的最完满的度劫之法了。 然而最后望向云鼻的那一眼,令我心神失守。 那是另一种选择,是天劫展示给我的另一种选择。 那种选择其实是很荒谬的。因为明知是虚假幻象,还要耗力背负,到底有何意义? 求道难道不是求一个“真”字吗? 但偏偏就是那种荒谬的选择,动摇了我的心境。 我久久默立,将方才生出的疑问一点点拭去,直至心境再也不起半分bo澜。但我清楚,留在道心上的一抹痕迹又深了些许。 这一次知微天劫委实诡异,令我空有一身强悍无匹的法力,却难以尽情施展。 上空骤然光芒大盛,液浆向四方迅速扩散,天空仿佛被黑红sè的瀑布淹没,汁液沿着虚空缓缓流淌而下。 “噗,噗”从浓厚的液浆中传出雏鸟啄壳般的声音。初始轻微柔弱,而后一声比一声响亮,如同万千钟鼓轰鸣,晴天炸开霹雳,震得我耳膜发疼,五官溢血,跳动的心脏似乎也要被轰得粉碎。 “轰!”一轮弯弯的残月钻出液浆,天空为之一颤,裂开无数道细细密密的缝隙。 残月寒光凛冽,宛如一轮锋锐的冰钩,往上下一啄,便将液浆撕开,lu出与残月相连的浩瀚身躯。 这一轮残月,竟然仅仅是一只弯弯的钩嘴,钩嘴的主人是一头硕大无朋的鹏鸟,垂天巨翅一展,抖开液浆,凌空扑下。 巨鹏的脑袋大如山峦,生有三千只sè彩各异的眼睛,每一只眼睛深邃莫测,变幻出日月沉浮、沧海桑田的奇异景象。它的翎毛是一道道闪耀的电光,双翼掀腾时犹如两片起伏翻涌的光海。它的每一根爪趾都是一道青sè的咆哮风柱,席卷搅动,犹如吞噬万物的风暴漩涡。 这样的庞然异物,已然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只应该出现在神话传说中。 眨眼间,我的视野已被巨鹏的身影覆盖,整座山谷就像是巨鹏爪下的一粒微尘。随着巨鹏扑下不住剧烈震颤,地面四分五裂,山石被猛烈的气流压成膏粉。 面对如此骇人声势,我毫无半点畏惧,反而纵身跃起,迎向巨鹏,全力一拳击去。 弦象从拳头滚滚轰出,炸得巨鹏翎毛纷落四溅,生死螺旋胎醒以更强悍的吞噬之势,将风柱利爪一一销蚀。 巨鹏下扑之势不改,三千只眼睛迸射出璀璨的光芒,从每一只眼中都能望见一个包罗万象的世界。翎毛、利爪重新从巨鹏身上长出,比我破坏的速度还要快。 巨鹏探嘴一啄,正中我的拳头,一股沛莫可御的力量直透内腑。 我身躯狂颤,喉头喷血,向下重重抛飞。 “砰!”我的后背猛撞在地上,又倏然弹起,避开巨鹏按落下来的利爪。巨鹏翅翼一掀,抖动的电光犹如惊涛骇浪,汹涌排空,将我再次撞开。 我在半空翻滚不休,浑身筋骨yu断,疼痛难忍。巨鹏一翅横扫,紧追着我的身形而至。六yu、弦象、生死螺旋胎醒被我不停顿地击出1 翅翼电光迸溅,兀自不改其势。 我被巨鹏追得东逃西窜,狼狈不堪,全无招架之力。如果我此时的法力是海,这头巨鹏就是广阔无垠的世界,绝对无法力敌。在三千道目光的覆盖下,我连逃命都异常艰难,无论躲向哪个角落,都会被第一时间捕捉到。 “yu”化作一道电光裹住我,不断吞吐游走,不敢在原地滞留一息。巨鹏死追不放,双翅频频拍击。“砰砰!”气浪爆裂,一个个巨大的凹坑在我四周炸开。 巨鹏三千只眼睛再次一闪,双翼赫然扩大了一倍,像两只参天巨掌,向我合拢而来,每一根翎羽都像是一条粗壮的电龙,腾挪矫天,咆哮飞舞。 眼看这片闪电的海洋就要将我淹没,我魅胎振动,紧贴着翅尖掠过,再一个翻身,跃上乓鹏背脊,轻飘飘地贴住。魅胎刹那间连续振动数千下,终于迎合上了巨鹏的节奏。 巨鹏忽地仰头,双翅一掀,向高空疾飞。我不敢妄动,全心融入巨鹏的律动,仿佛化作了其中一根电光闪耀的羽毛。 巨鹏直冲天际,越过云层,扑入苍茫虚空。四周由明变暗,再由暗生亮。无数颗星辰在视野中流光溢彩,灼灼闪耀。巨鹏的体形不断膨胀,飞过伟岸星河,向更高处而去。 也不知巨鹏飞了多高,飞了多久,一股空茫冷寂的感觉突然渗入身心,令人呼吸困难,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惊悸,似乎进入了宇宙尽头。上方恍惚有一圈圈无形的锁链,封住了去路。 巨鹏双翼一拍,轰然撞开锁链,飞入了另一个神奇怕世界。 这里望不见一颗星辰,只有漫天霞光舒卷,如潮澎湃。无数琼楼玉宇、晶阁宝楼在霞光中沉沉浮浮,璀璨生辉。 “这里是北境之外的宇宙?”蛸骇然叫道。 月hunlu出mi醉神往之sè:“莫不是传说中仙人住的地方?” 巨鹏犹自往上疾飞,不知疲倦,不做停留。也不知过了多久,霞光渐渐稀薄,尽头处俨然是一圈圈符纹构成的七彩锁链,层层叠叠,封死了通路。 一个光芒闪耀的人形生物赫然出现在视野中,他似是从下方的霞光里冲出来的,速度比巨鹏更快,犹如流星疾射,一路冲向锁链。我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能察觉他擦过虚空时,空间灼烈燃烧,焚化成灰,偶尔溢出的一丝力量不知比我强了多少倍。 我心头骇然,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强大的生灵!强到令人恐惧,生不出丝毫抵抗的念头。他怕是随便吹口气,就可令我身负重伤。 人形生物好像没有瞧见巨鹏一样,径直破空,狠狠撞在锁链上。 “轰!”一团耀眼的光芒绽放,他发出一声愤怒不甘的厉吼,全身炸开,灰飞烟灭。!。 第二十四册 第四章 天劫(下) 巨鹏从炸开的光芒旁掠过,飞向锁链。 一圈圈光彩夺目的符纹在眼前不断扩大,犹如喷吐毒焰的蛇群,向我缠绕而来。我的心骤然一紧,一阵无法言语的恐惧犹如洪水席卷而来,让我禁不住发出没顶前的狂吼声。 那个人形生物撞上锁链,尚且灰飞烟灭,相较之下,弱如蝼蚁的我又怎能幸免?我疯狂挣扎着,想要离开鹏背,但手脚完全动不了,竟似真的化作了一根闪耀着电光的翎羽,死死地粘在了巨鹏身上。 刹那间,我心如死灰,又洞若观火。我知道,我怕了。 我终于遇上了无法斩灭的东西。 巨鹏双翅一掀一dàng,破开锁链,飞了上去。 符文锁链如同彩sè的泡沫,任由我穿透而过,不曾带来丝毫损伤。在锁链之外,俨然又是一个奇奥的宇宙。 四周的虚空是深灰sè的,厚重得犹如泥沼,缓缓流淌。从虚空中,有时喷出一道黑黝黝的火焰:有时钻出一棵奇异的植株:有时滚落出一团金sè的陨石…这些陨石、火焰、植物一旦出现,当即化作一个个奇异的生灵,形状各异,无不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天赋神通。它们攀着虚空窜跃,一息千里,幽如鬼魅,所过之处,虚空拖曳出一道长长的时空光带,继而塌陷成一个个黑sè的涡洞,又慢慢弥合。 “这一切不会是幻象吧?”*结结巴巴地道,脸sè也吓白了“怎么,怎么可能有,有这么厉害的生灵?” “无论是真是幻,我都无力斩灭了。”我嘴角不由渗出一丝苦涩,早在安然无恙地穿过锁链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但整个人俨然已化成巨鹏的一部分,再也无法脱离。就像是深深地陷入了一个层层包裹的梦魇,明知是梦,偏偏无法醒来。 “一定是幻象!”蛸大叫着猛拍自己的脑门“大爷我早该想到了!你刚刚迈入知微,又怎么可能冲得出北境呢?更别提北境之外的天地了。就算巨鹏再神通广大,北境的法则也会把你强留在原来的天地中!” 月hun迟疑地道:“可我真的感觉这些生灵十分可怕。”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我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这片幻象恐怕正在成真!或者说,对我而言,它就是真的。” “因为它是由我自己制造出来的吧。”我低叹一声“直勾心神,念化万物。比起域外煞魔,北境才是勾动心魔的高手啊。” 蛸骇然道:“这么说来,你mi失在幻象中越久,幻象也就越真。 到鼻后…” “直到撞上连巨鹏也冲不破的锁链,hun飞魄散,形神俱灭!”月hun颤声道“你要道心求真,所以北境就给你求真!” 蛸ji动地跳起来:“恐怕我们也得跟着陪葬!大爷还不想死啊,林飞,快,快斩灭幻象,快斩啊!” 我木然无语。之所以在云舟中,我将诸多幻象一一斩灭,不过是因为我的力量强罢了。当这种力量碰上了更为强大的力量。“阻吾道者,吾必解之。”就成了一个笑话。 不知不觉,巨鹏又飞至这一方宇宙的尽头。上空的锁链宛若犬牙交错,荆辣缠绕,吞吐着幽深冷寂的光泽。 一个火球状的生灵正不断扭曲变形。从锁链的空隙中挤进去,直到消失在另一方宇宙中。 须臾,巨鹏也轻松地冲破锁链,飞了上去。视野所及,恰好望见那个火球生灵陷入了一片银白sè的神秘洪流,正在苦苦挣扎,火光渐渐微弱,最终化作一点火星溅灭。 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比人义形生物更强大的生灵冲破锁链,又在新的宇宙毁灭我忽有所感从云舟到北境之外的宇宙,只是从一个幻象的小囚笼进入了另一个幻象的矢囚笼。如果一味抱着斩灭的道心走下去,那么那个强悍的人形生灵,这个更强悍的火球生灵,就是〖我〗日后的命运。 力量无穷无尽,宇宙无穷无尽,牢笼无穷无尽,哪里可以斩得灭呢? 我陷入了久久的深思。 四周景物变幻,巨鹏无休无止地飞往更高处,飞过一重重奇幻瑰。 丽的宇宙,飞过一个比一个神奇强大的生灵,仿佛永远也飞不到尽头。 到处都有生灵在冲击锁链,然而即便成功,也会在下一道锁链下毁灭。 这一幅幅惊心动魄的画面,反倒令我的心变得越来越沉静,连生死也在无意中忘却。朦朦胧胧中,我似乎把握到了这次天劫的一丝真义。 “巨鹏有三千只眼,每只眼睛都像是藏了一个世界,它的极限难道是三千个宇宙?我们好像已经飞过两千多个宇宙了,老天,它快飞到头了!”蛹突兀地叫道“小子,如果这头巨鹏是你的心念所幻,为什么你不多想点眼睛出来啊?、。 我蓦然一惊,极限! 如果生命存在极限,为什么天地牢笼没有极限? 没有极限的牢笼,斩得灭么? 三轮天劫的景象在我脑海中反复浮现,留在道心上的痕迹又慢慢变深,愈发清晰。 斩不灭! 为什么斩不灭?因为再强大的力量,再强大的道心,同样会遇上再强大的牢笼。 我恍然大悟,如果生命将天地视为囚笼,那么这个囚笼,必然是无穷无尽,永无极限。 一念及此,巨鹏轰然炸开,化作雪亮的闪电光雨向四周迸溅,将虚空撕开一道道裂口。我掉入了其中一道深不可测的裂缝,心神恍惚了一下,便觉到冰冷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 我仍然置身在红尘天的小山谷中。地面凹坑处处,一片狼藉,仍旧残留着我和巨鹏战斗的痕迹,让人惊骇于这片幻象的〖真〗实。 头顶上方的液浆渐渐稀薄,化而为云,又缓缓散去,知微天劫已经结束了。 我静静地仰望天空,迈入知微的些许浮燥自傲,业已烟消云散。道境仿佛通透了一点,又似乎糊涂了一点。 每一次明悟过后,总会有新的疑问。究竟哪里才是尽头,要走到哪一步,才能真正道心圆满呢? 也只有一步一步走下去,才会知道吧。我转过身,瞥了一眼远处两道若有若无的身影,化作一线雨丝,飘然远扬。!。 第二十四册 第五章 飘香河底 离开山谷之后,我光察看了澜沧江附近的战况,随后赶在飘香河, 很快在河底寻到了镇hun塔。 它伫立在流dàng的水bo中,一如既往,古朴苍老而又跳脱飞扬。飞檐翘角上镌刻的符咒仿佛化作了一个个魅的身影,随着水bo流动,翩翩起舞。 我盘坐在镇hun塔的对面,凝视箨咒,以知微之境,凝视扑面而来的生命浓烈。 岁月随着飘香河水一起流逝,这一份生命的浓烈依然还在。 “月hun,现在可以告诉我,魅是怎样灭亡的吧?”我凝神半晌,平静地道。如今吉祥天的大军仍旧在与魔刹天纠缠厮杀,绞杀还在乐此不疲地大捞好处。只等清虚天卷入战场,我便会联络龙蝶,再亲手打碎镇hun塔,开始收服魔刹天的计划。 许久,我都没有听到月hun的回答。只有潺潺扬扬的水声,在耳畔回dàng。 “你应该已经知道很多了。”又过了很久,月hun低声道“除了北境意念显化,谁又能将魅灭族呢?” “只有彻底逆反天地法则,触及北境底线,才会引来北境念头显化。因为那意味着北境必须消耗自己的本源,付出极大的代价。”我沉思道“仅凭魅可以〖自〗由穿越各重天,并不足以触犯北境底线,最多也就是引导其它生灵对其阻碍破坏。依我看,魅灭族的最大原因,还是魅将其它重天的物种到处撤播移植吧?” 月hun颤声道:“魅从不曾想到过,灵宝天的琼晓huā到了魔刹天,竟然会变成凶残丑陋的双头怪虫。当年,魅将许许多多的huā籽草种甚至是灵兽带入各重天,只是希望天地能变得更加新鲜多彩。” “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能知道它们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呢?兴许你们从红尘天带走一只甲虫,到了灵宝天却会成长为秽祟那样的邪灵。” 我摇摇头,道“这是对北境最大的破坏。试想一下,若是红尘天尽是灵宝天的生灵,灵宝天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又何必有飞升呢?天地万物、乃至各重天自有其循环规律,魅等于动摇了北境的根本。看似弥补缺憾,实则是在制造更多的缺憾。” 我指了指前方的镇hun塔,道:“就拿这座镇hun塔来说,魅觉得可以镇锁从黄泉天逃出来的鬼hun,使其难以出去害人。 但你们怎知幽冥河的泛滥,不是北境给那些孤hun野鬼留下的一线生机呢?” 月hun发出低沉的叹息:“这些道理,这几年我已经慢慢地懂了。 只是懂得越多,我就越难过。为什么像魅这样美好纯净的生灵,会有如此凄惨的宿命呢?即便是迈入知微的你,也无法告诉我〖答〗案吧。” 我默然无语,任由冰凉的水bo抚过肌肤,许久才道:“因为这个世界本就不是完完全全的美好纯净,也不是完完全全的丑陋残酷。有沙漠,也有绿洲:有锁链,也有新的宇宙:有成住,也有坏空,天地才会如此动人心弦。” 我望向镇hun塔入口漂浮游dàng的鬼hun:“有这些孤hun野鬼,才会真切感受到生的意义。” 月hun眼中闪过痛苦挣扎之sè:“最让我难过的是,我已经开始淡忘这段仇恨了。你明白吗?懂得越多,我的仇恨就越淡薄,对魅的灭绝也越释怀。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一切都可以用道解释的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跟随着你的道境一起成长的我,为什么会变得连自己也认不出来了呢?我苦苦等待着你的成长,苦苦等待着向北境复仇的那一天,可是今天的我,已经无法找回那个时候的我了。” 它悲凉的声音比水bo更巅抖:“1小飞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这或许就是成长的代价吧。月hun,兴许到了哪一天,你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为什么了。”我默默地答道。正如我现在无法确定,阻吾道者,究竟应当如何。 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要有〖答〗案。因为那些正确的〖答〗案,可能需要我们付出很多很大的代价。所以,带着疑问走下去,或许会走得更好。 这是我经历知微天劫后,心中最大的感受。 螭在旁边听了半天,忍不住插嘴道:“我看你们两个都是闲得发荒,想得太多喜欢自虐的家伙。什么楚度啦,公子樱啦,都是一个货sè!”他没心没肺地拍拍xiong脯,嚷道“看看大爷,快乐逍遥!除了琢磨怎么射出那极限的一枪,其它事统统抛开。” 我苦笑一声,像螭、龙眼鸡、空空玄他们才是真的快乐自在吧,这是天性使然,旁人羡慕不来的。想了想,我问月hun:“北境念头显化的威力也是有限的,同样要受法则约束。除掉一个魅很容易,但毁灭一个族群是做不到的。以魅穿越天壑的能力,理应可以逃出几个活口才对。” “没有活口。那一晚,所有的魅都死了,满山躺满了尸体。”月hun惨笑道“因为魅全都昏睡过去了。就算是你,也可以把它们轻松杀光。” 我皱眉道:“全部昏睡?总该有守夜警戒的魅吧?” 月hun闭上眼睛,痛楚地摇摇头:“那一夜,月华正亮,我们恰好经过红尘天的摇晴海崖,一股奇异浓烈的香气将魅吸引上了崖顶。斑驳的月光下,一只只精美的碧玉坛闪烁着柔和的光,坛里盛满了澄澈粘稠的芬芳液浆。我们走遍北境,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奇妙mi熏的香气。” 我失声道:“难道坛子里装的是酒?” 月hun涩声道:“遇上你,我才知道这种东西哔做酒。” “难怪魅会昏睡过去,原来是喝醉了。” “魅也检查过液浆,确认没有毒,才会毫无戒心地喝了下去。一开始,它们只是浅尝即止,谁料喝了酒以后,所有的魅都变得异常〖兴〗奋,它们恣意痛饮,时而狂热起舞,然后一个接一个醉倒过去。再后来,那个天道显化的念头就出现了。”月hun嘶声道,浑身不住地颤栗“只有我没有醉!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像杀鸡宰羊一样将魅一个个杀光。到处都是血,那一晚,连月光也是血红sè的。” “那么是谁酿出了酒,然后送到崖顶的呢?”我沉吟道“北境知道酒的至少有四个人。我,死去的巫卡,龙蝶和格格巫。可是魅的灭绝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格格巫和龙蝶都不太可能。” 我深深地望了一眼神识中的月hun,道:“为什么你把北境显化的念头称为“他,?” “因为我想他应该有一个名字。”月hun看着我,一字一顿地道“叫做道轮。”!。 第二十四册 第六章 试验品 听见道轮的名字,我并不觉丝毫惊讶。早从月hun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反应,我就察觉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再加上天刑提及道轮的只字片语,我便隐约猜出了道轮的真正身份。 只有这种天地念头显化的东西,才无法用道境来区分高下。 这也意味着楚度对北境的威胁,已经达到了昔日魅的程度,逼得北境不得不耗费天地本源来对付。 但道轮并不能所向披靡,为所yu为,毕竟他只是北境庞大意念中的一丝念头。当年,道轮需要有人酿造出酒,才能将魅彻底灭族。如今,他同样没办法单枪匹马地干掉楚度。 道轮还需要帮手。或者可以说成,北境还需要几个可以阻碍楚度的生灵。这有点像是大夫治病,不能光靠大夫一个人的妙手医术,还得要针对病症的草药。 如果楚度是病症,道轮是大夫,围困住楚度的吉祥天众人就应该是药剂了。 只是光凭这些药剂显然不够,还要再下几剂猛药。比如天刑,比如我,又比如我目光闪动,思绪百转,寻思如何利用这一次难得的机会。 迈入知微,我的法力可以凭借空城精华源源不断地提升,神通术法可以凭借卓越的天资自行创演,可是道境呢? 天劫过后,我的道境显然陷入了山重水复疑无路的瓶颈。 阻吾道者,究竟应当如何?斩后会如何?背后会如何?弃后会如何,不舍后又会如何? 当道心不能悟出结论时,唯有身体力行地去实践,看一看这个“后”究竟怎样。 这是一个笨却有效的法子,就像传说中的神农尝百草,吃了后难免会中毒呕吐,但最终会找出百草正确的药性。 我自己的好友、大哥和爱人当然不可能拿来试药证道。 正如晏采子可以将公子樱当作一个试验品,可他终究狠不下心,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 所以对我而言再也没有比楚度更好的试验品了。击倒楚度,我的心境必然会生出柳暗huā明又一村的变化。 我需要看一看这个变化。这个变化未必能令我感悟精进,但至少可以提供一番验证。 下意识地抬起头,我的目光穿过悠悠河水望向苍茫无垠的天空:这是赤果果的阳谋啊!为了我自己的道境精进,也必须充当对付楚度的一剂猛药。北境无需逼迫,无需显念,我自会自愿去做。 我的念头又是一转:当年那个酿出酒的人,必然也是对魅生出了觑觎之心,才会被道轮借势利用吧?不管那个人想要对魅做什么,他最终未能得逞,北境才是真正的赢家。 可惜那个人的身份已经很难查出来了兴许早就死了。 “道轮是怎么样子的?、,我沉思片刻,忍不住对天地显化的念头生出了好奇。 月hun摇摇头:“我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了。”我无法置信地看着月hun,这样铭心刻骨的血海深仇怎么可能记不住仇人的脸? 月hun苦笑一声:“我可以清晰回忆出当晚发生的一切,唯独想不起他的样子。越是回想,道轮的脸就越模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擦掉了他的眼睛、耳朵、鼻子只剩下一张混混沌沌的轮廓。我甚至记不起,他到底是男是女了。” 我微微一愕,旋即恍然:“天地念头显化,自然不可能被人记住,道轮身上应该充斥着天地法则。” 月hun茫然地道:“我只记得在道轮屠杀魅的一刻起,整片海崖仿佛被冻结住,连崖下的浪涛声也听不见了。” 我瞧了瞧月hunhun不守舍的无助神情,心知这一段恩怨,必须由我来帮它了结否则便会成为阻碍月hun进化的一块心病。 它的本质只是一件乐器,yin谋杀伐并不适合它的本心。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道轮杀光了魅,却单单放过了你?他完全有力量毁掉你。”我寻思了一会,道“其实很简单。因为魅破坏了北境法则而你没有。”“道轮不能杀称。” “这说明道轮的思考方式和我们有很大的不同。他在某些方面可能极为愚蠢,蠢到不知道将你斩草除根,了去后患:但在某方面他又异常灵慧巧妙you导了那个酿出酒的家伙,为自己营造出最佳的下”我滔滔不绝地分析道“想要对付道轮,就要从他的愚蠢处着手。 月hun眼神矛盾地看着我,yu言又止。我微微一笑,了然于心:“你我其实都已明白,就道而言,那一夜并不是北境杀死了魅,而是魅自己走到了生命的极限。”“它们冲不破那一道锁链,所以灭亡了。” 我轻轻叹息:“在你的心中,已经没有了仇恨,但你却背负了魅的仇恨。我最亲密的伙伴啊,我选择了斩灭,而你选择了背负,可惜我们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下去。”“所以,我们都需要一个证道明心的试验品。先把它抛到一边好了,其实铲除道轮,不一定非要你我动手的。”我轻描淡写地说道,围杀楚度的计划…渐渐在xiong中成形。如果加上那个人,应该差不多了吧。 这可算是一石双鸟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我联络上绞杀,让她替我密切留意战场动向,随时回报。自己则在河底打坐运功,参悟术法神通,苦思如何将一身所学溶于一炉。 饶是我资质绝顶,知微道境通晓诸般微妙变化,兀自进益极慢。 月hun和螭倒是大补了一番,显得神采奕奕,光华灵秀。空城一行,我搜刮了大量滋补hun器的天材地宝,全用在了它们两个身上。螭枪的威力也就随之大进,射出来的速度比过去快了近一倍,操控起来也愈发神妙自如,连带枪法也突飞猛进。 知微后的神识同样发生了变化,精神深处的漩涡明显缩小了一大圈,凝如实质,幽深难测,连螭和月hun也不敢轻易靠近。 漩涡附近,则是绞杀的精神烙印,殷红如一滴悬浮的血珠,鲜艳夺目,散发出远超过往的邪异气息。 这一日,我正在琢磨如何以漩涡之力,射出螭枪之法,忽而听闻远方传来隐隐不绝的声响,水流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细微动dàng。 没过多久,一点红芒倏然破开河面,乖女儿兴冲冲地向我飞来,嚷道:“爸爸,公子樱带人杀入澜沧江啦!现在打得好热闹,好多吃的啊!”!。 第二十四册 第七章 击倒镇魂塔 望着绞杀〖兴〗奋雀跃的神sè,我摇摇头,捏了捏她红扑扑。胖嘟嘟的小脸:“你这段时间吃得太多,该减减肥了。 从今天起,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准再出去了。” 绞杀抱着我的耳朵,撤交般地摇动道:“爸爸,好不容易有这么多吃的自己送到嘴边,再让我再吃一点点嘛。” “你若想超越最顶级的煞魔,就必须变得和它们不同。”我的语气不留商量的余地,道“要学会节制自己的魔性。” 绞杀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爸爸说得不对!魔性只求放纵,哪来什么节制的说法呢?” “所以说要不同嘛。有放有收,才显驾御自如。何况放纵一词,意义深远,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我清清喉咙,摇头晃脑地吟道“放者,弃也,释为放弃之意。纵者,舍也,释为丢舍之意。 所以放纵二字,只是被你们这些没文化的域外煞魔曲解成为所yu为, 它真正的含义,是要你舍弃啊!” “真的吗?”绞杀一脸mi糊地看着我“虽然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很深奥的样子,可我怎么觉得爸爸像是在骗人呢?” 乖女儿,爸爸真的没有骗人,顶多只能算是在骗魔。我神sè肃然:“爸爸以道心保证,没有在骗人。别忘了,爸爸的爸爸可是满腹经纶的秀才。放曰弃,载于《小尔雅》。纵曰舍,载于《说文解字》,都是有据可考的。好了,有空多读读书,节节食,只要你憋个几年不吃东西,保证你眼前妙境纷呈,神思空渺,对魔性有一番新的感悟。”饿得头晕,自然会神思空渺,饿得眼huā自然看得到妙境了。 绞杀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我问道:“吉祥天也全部发动了吗?” 绞杀直点头:“清虚天的人马一杀到,吉祥天就倾巢而动了。打仗可真好啊,有这么多吃的” 她眉开眼笑贪婪地直咂嘴。我平静地拍拍她的脑袋,语重心长:“要记得,放纵啊。” “爸爸,我听得好憋屈啊!”绞杀一溜烟钻进我的耳孔,没精打采地打起了瞌睡。 我微微一笑,绞杀域外煞魔的嗜血本性来自先天,硬拦是拦不住的。这就是斩不灭。但放任她肆无忌惮地杀戮吞噬,我的道心终将被魔性玷污乖女儿也会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凶残煞魔。这就是背不起。 唯有以我的道心和魔性相互磨砺,或能生出一丝后天的变化。磨砺也不见得一定要相抗相争,引导、忽悠、哄骗皆可。正所谓大道存乎一心手段千变万化。相通这一层,我自觉心境圆融了稍许,对魔性也不再如履薄冰般忌惮。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其间我出去探察了数次。清虚天、魔刹天、吉祥天的大军ji战正酣,三方渐渐杀红了眼,战势惨烈之极,法宝光焰纵横飞射,断肢残骸漫山遍野澜沧江上血流不散,深红sè的尸血一直冲入了飘香河等支流河域。即使在飘弄河底,也能闻到飘散而来的血腥味。 连月暴雨,各条河的水位都在急速升涨,早已漫过河岸的低坦荒野淹没了大片山岭的山脚。一眼望去,四周的群山犹如一座座岛屿,在汪洋大湖中载浮载沉。 我算算时机,觉得差不多了。这几日,吉祥天攻势如潮,精英尽出以深厚的底蕴打得清虚天、魔刹天的联军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不得不被迫防御。 虽然占了上风但吉祥天想要彻底击溃对方绝无可能。清虚天和魔刹天的抵抗异常顽强,厮杀调度毫无乱象再打下去,三方都将损失惨重,谁也捞不到好处。 这种同归于尽的结果,谁也不愿意看到。不用几天,三方就会明智地停兵歇战,甚至转换战场,搞一些分化、暗杀之类的yin谋。眼下看似战况ji烈,其实已近尾声。 我必须出手了。 “月hun,最后看一眼镇hun塔吧。”我缓步走入镇hun塔,生死螺旋胎醒化作黑碧sè的螺旋气流,绕着我盘旋不休。 生死螺旋胎醒似乎极为克制鬼hun,塔中的恶灵厉鬼一旦触及,立刻被卷入胎醒,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们死伤大半后,便吓得四散逃窜,自动让开通路。 我从容拾级,层层而上,回想起年少时闯塔的艰难搏杀,不由恍如隔世。 登上塔顶,我的目光扫过三面塔壁上的符咒。如伞看得分明,这一个个符咒其实就是魅婀娜灵秀的舞姿,式式相连,形成一套独辟蹊径的结界。 “龙蝶,你准备好了吗?”我心神一动。 “哈哈,我已经等你很久了!”滔滔黑暗洪流挟着龙蝶的狂笑声,从某个不可知的幽深处奔腾而来。 我全身法力一起一伏,生死螺旋胎醒旋转之间,将黑暗洪流以绝对的强势重重围住。何时融入,何时排斥,尽皆操于我手。 “恭喜你了。”龙蝶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已然分不清其中的伤感、喜悦或是嫉妒。 迈入知微,我感到自己和龙蝶的关系越来越紧密了。只需心念生出,便可相互感应。这么下去,二者存一的结果是必然的。 单就力量而论,龙蝶自然不是我的对手,难以强行夺舍。但一旦我的道境出现破绽,他便会趁虚而入,吞噬我的hun魄。 “确实可喜。因为你没能做到的事,我做到了。”我语气犀利,开始不遗余力地打压龙蝶的道心。 “何必执着与我比较?“龙蝶不以为忤地道“你忘不了我的存在么?” 我平静地道:“没有必要忘,也没有必要记。龙蝶,你可知今日的我,或许已有办法将你的烙印从hun魄录离?”这并非全然哄骗威胁之言,我神识的漩涡若能引向hun魄,的确有可能冲刷掉龙蝶的印记。只是此法说易行难,搞不好会令我自己的hun魄受损,所以也只能说说而已。 “你舍不得。”龙蝶大笑起来“因为你还想留着我吞噬,好让你冲破知微,迈入更高的境界。” 我微微一笑:“以你的聪明才智,为何难以迈入知微?” 龙蝶默然半晌,嘶声道:“因为我没有你的运气。” “那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了?等到你我彼此吞噬的一天,你就确信你会有运气么?”我淡淡地道,不待龙蝶再说,又道“好了,我现在击倒镇hun塔,随后你引幽冥河水灌入飘香河。” 目光扫过四周的符咒,我默立无语。 过了许久,神识中响起月hun颤抖的声音:“动手吧,1小飞。就让镇hun塔,和魅一起离开吧。” 我深深吸了口气,全身法力凝聚于拳,以魅武之式,一拳击出。 视野中的符咒仿佛化作一个个翩翩起舞的身影,在月光中,在朝霞中,在千万年前的那个时空中。 那一夜,喝醉了酒的魅,一定跳出了鼻美最浓烈的魅舞。!。 第二十四册 第八章 水淹澜沧 “砰!一拳击中塔辟,一个个符咒陡然大放光芒,与魅武生出奇妙的感应。 我的魅胎不受控制地振动起来,与魅舞的符咒相互牵升,符咒开始自行扭曲变化,竟似真的化成一个个缩小的魅,栩栩如生,翩然起舞。 “啪啪啪!”塔壁裂开蛛纹,一个个符咒以舞蹈的姿态跃出塔壁,ru燕归巢般纷纷投向我的魅胎。 魅胎轰然一震,符咒已经嵌入其中,再由分而合,凝聚成一枚淡绿sè的烙印种子,旋转着没入魅胎核心处。 我吃了一惊,忙以魅胎感应,生怕出现什么意外。这枚种子安静地蜷缩在魅胎中,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沉眠。细察之下,我发现它不但没有损害到我的魅胎,还隐隐透出一缕清新柔和的生机,默默地滋润魅胎。 意念所及,这枚种子完全受**控。即便将其挖出,也轻而易举。我这才放下心,略一沉吟,驱动残留在〖体〗内的宴城精华加速流转,分出了一部分涌向魅胎,渗入种子。魅胎一面向种子送入一丝丝细微精纯的精气,一面吸收种子散发出的气息,威力丝毫未减,还变得更加灵妙如意,感应外物的节奏瞬间提升了两、三成。 此时魅胎稍一振动,灵宝天、吉祥天、清虚天、魔刹天、sèyu天、 黄泉天各处天壑立刻变得近如咫尺,洞若观火,仿佛呼吸间便可〖自〗由穿越,再无半点拘碍。 我幡然醒悟,塔壁的符咒竟然暗藏了魅的精神烙印!这座镇hun塔与其说是用来〖镇〗压鬼hun,不如说是魅为自己的种族传承留下了一线生机。 这一丝生机被魅武触动,投入同根同源的魅胎中,凝成一枚魅的精神种子。他日机缘一到,种子成熟,极有可能孕育出新一代的魅! 镇hun塔失去了符咒,猛烈摇颤起来,塔中的恶鬼幽灵疯狂跳窜,急不可耐地撞向塔壁,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啼粗吼。 我再次一拳击出,镇hun塔轰然倒塌,四分五裂,残骸废墟向下塌陷,河水倒灌而入,千万头鬼hun狂叫着蜂拥而出。 月hun早已喜极而泣:“没想到,魅竟然在这里留下了种族延续的希望!太好了,魅不会灭绝了!” “魅可能早已察觉出了天地对它们的敌视,所以暗中埋下镇hun塔这招后手。”龙蝶冷冷地道“一个传承多年,钟天地灵秀的智慧种族,怎么可能是一群笨蛋?你们太小瞧魅了。”月hun高兴得语无伦次:“幸好小飞你来打破镇hun塔,否则魅就真的完了。真是太好了!小飞,你以后会生出魅来了!我会帮你照料它们的!” 我哭笑不得,魅胎孕育魅的种子,我岂不是变成了奶娘?但愿我的肚子将来不会变大,否则就是大唐、北境第一个怀胎生子的男人了。好在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魅的种子是纯粹的精神烙印,理应也是以某种精神化的奇妙责式孵化出来。 那时的魅,应该和过去不同了。 龙蝶蓦地长笑一声:“生死覆灭,在牟难免。 设下一、两招后手,正应和了天无绝人之路。”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倏然沉入黑暗洪流。 片刻过后,和我精神相连的那条黑暗洪流骤然暴涨,如同天河倒倾,哗啦一声巨响,冲出一道冷森森的幽冥气息,将生死螺旋胎醒一下子震开。 与此同时,我隐隐听到龙蝶的吼声。一缕至yin至暗,似能吸入任何光线的幽黑液流,从河水深处缓缓渗出。 就像一滴浓烈的黑油窜进了火苗,附近的水bo剧烈动dàng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掌用力搅动,掀起一重重惊涛骇浪。“轰隆!”飘香河似乎决裂开一个大口子,幽翼森寒的液流宛如一条怒吼的毒龙,从裂口中奔腾而出。毒龙囊挟着无数凶恶丑陋的鬼hun,一冲千里,势不可挡,体形以惊人的高速不断膨胀,荒芜死寂、yin寒幽冥的气息疯狂蔓延开来。 “我的力量有限,支撑不了太久。半个时辰过后,幽冥河水便会受到黄泉天的法则牵引,重新流回黄泉天。”龙蝶虚弱的声音在我心头响起,旋即消失。 四周的河水发出颤栗的哀鸣,霎时变得一片漆黑,弥漫着无穷无尽的死气。即便我的生死螺旋胎醒可以吞噬死气,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 我赶紧跃出飘香河,飞到河面上空。再往下看,整条飘香河已被奔泻的幽冥河水一口吞掉,化作毒龙的一部分,咆哮着冲向不远处的澜沧江。 毒龙的体形还在不断地膨胀,河水水位节节攀升,涌出河道,淹没两岸。所过之处,大地一片汪洋,一座座丘陵、山坡被水流席卷,瞬间没顶,生灵俱灭,植被皆毁。密密麻麻的鬼hun随着河水冲出,蚁群一般向四处泛滥延伸,一声声凄厉可怖的叫声响彻上空。 转眼间,幽冥河水便已冲入了澜沧江的战场。 无数ji战正酣的妖怪、人类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幽黑汹涌的bo涛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成千上万个扎营地在数息间被冲垮,连泡沫都未溅起。沿岸低矮的山头一个接一个沉没不见,即便是几处千寻峻岭也被洪水一直覆盖到了山腰。 此时,清虚天、魔刹天、吉祥天三方的人马方才发出惊惶失措的叫喊声。他们再也顾不上厮杀,慌乱四窜,疲于奔命。会飞的倒还好,纷纷逃向高空,不会飞的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河水一泻如注,将他们卷入绝望的怒浪中。 许多人、妖拼命地向地势高的山头跑去,黑压压的人流不得不挤在一起,为夺出路相互推搡扭打,践踏死伤无数。 更多的人、妖被鬼hun恶灵纠缠住,难以脱身。稍一延误,立刻被bo浪卷住,拖向滔滔洪流中。 我目光扫过,忽然在一处山顶上发现了鸠丹媚,她混在一群妖兵当中,神sè不安地望着幽冥河水不断向高处升涨。我当即掠下,一把揽住她的腰,带起她向远处疾飞。 鸠丹媚见到我,欣喜若狂地搂住我的背:“我正想找你呢。前些日子天象异变,可是你在度劫吗?待我寻到那里时,已经找不到你了。” “度劫之后我就离开了。”我安慰地拍了拍她,道“我已经迈入知微,今后再也不用偷偷momo地行事了。除了楚度和晏采子,天下再无可以阻挡我的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北境破灭之前,帮你和海姬提计力量,争取度过此次劫难。”!。 第二十四册 第九章 知微的妙处 鸠丹媚眼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地飘了我一眼!“怎么漏掉你的小真真了?” 我正sè道:“柠真在碧落赋禁足,我暂时见不到她。何况她有公子樱、晏采子两大知微高手照看,应该不会有事。” “晏采子?”鸠丹媚不解地道“他会在乎柠真?” “以后你会明白的。”我迟疑了一下,没有多做解释。知微高手的一言一行,无不迎合道的选择。既然晏采子没有选择杀掉柠真,那就是放不下了。因此一旦涉及柠真生死,晏采子绝不会坐视不管。 鸠丹媚轻轻一叹:“我们三个多年相处下来,虽说会斗斗嘴,闹闹别扭,可少了任何一个,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呢。”她伸出玉指,狠狠点了一下我的额头,交嗔道“我知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其实是舍不得柠真的,偏偏还死鸭子嘴硬。你都已经是知微了,凭什么还要别人替你照看柠真?柠真也是个闷葫芦,什么话都喜欢憋在心里。依我看哪,她宁可和你一起死,也不愿意在晏采子的庇护下偷生。” “我”我张了张嘴,一时千头万绪,不知如何解释。 小sè狼,我知道你是为了柠真好。”鸠丹媚伸手掩住我的嘴chun,挑逗般地抚弄着“她不像我和海姬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柠真还有碧落赋,还有公子樱,你觉得她没必要和我们一起吃苦受罪。 可你不是她,你没有权利替她做出选择。柠真不是你珍藏的一件宝物,她属于她自己。” 我呆了呆,半晌才道:“等我和楚度一战之后,有命活下来再说吧。”我目光投向远责的幽冥洪流,大地山11已被肆虐泛滥的黑sè覆盖。半空中人、妖乱飞,东逃西窜。吉祥天正驾御云海,带着大批长老远逍,澜沧江战场几乎被一下子清空了。 三方大军皆遭重创,短时间之内,没什么余力再发动一场战事了。 相较之下,吉祥天损失最小,借助星槎、云海和强悍的个人实力,许多长老得以逃生。 但吉祥天也不见得可以高枕无忧。此战过后,元气大伤的魔刹天和清虚天不得不诚心联手合作,以免被吉祥天逐一吞并。即便过去清虚天内部各派意见不合,此时也必须一致对外。最多会动摇一下公子樱高高在上的地位,毕竟是他执意出兵,才导致清虚天损失惨重。 而魔刹天的伤亡同样会动摇楚度的权威,这才是真正对我有好处的事。再不懂利用这次机会,谋夺魔主之位,我也白在北境混这么多年了。 我出手救出鸠丹媚时,身化大雨弦象,四周又一片混乱不堪,所以并未被人察觉。水淹澜沧一事,暂时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魔刹天的妖怪们也不会对我生出什么怨怼。 最妙的是,水淹澜沧的黑锅还有人替我背。试想除了那个神神秘秘的红尘盟,还有哪方势力会趁机消耗三方兵马,坐收渔人之利呢?红尘盟的嫌疑无疑最大,栽桩给他们,又正好报了锦烟城的地脉法阵失效之仇。 唯一的一处破绽便是飘香河底消失的镇hun塔了。只是等各方弄清来龙去脉,我怕是早已掌控魔刹天的生杀大权了。 鸠丹媚瞧了瞧我的神情,吃惊地道:“这该不会是你搞出来的吧? 你居然把幽冥河引入了红尘天?“我可没有动手,只是出了个主意。”我淡淡一笑“造孽的是龙蝶,和我林飞没有半点干系。 他的气运本就不佳,如今强行引发幽冥河潮,必然遭致天忌,运气只会变得更坏,夺舍的希望自然就更小。”这一次除了损耗吉祥天三方势力之外,也令我成功窥测到了龙蝶的些许力量,趁机算计了他一把。 鸠丹媚担忧地搂紧我:“相比楚度,龙蝶要狡诈得多,你千万不要大意。” 我感觉到xiong膛紧贴的两团高耸软肉,忍不住心中一dàng,在她丰tun上狠狠捏了一把,道:“为了不戴绿帽子,老子也不能让龙蝶得了手!” 鸠丹媚吃吃地笑着,媚眼流bo,在我怀里蛇一般挤来扭去,弄得我心猿意马,口干舌燥。不过我看起来下身如常,并未当场出丑,比过去显得有定性多了。 鸠丹媚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香馥馥的小腹缓缓摩擦我的大tui,咬着我的耳朵shēn吟道:“1小sè狼,怎地不sè了?莫不是鼻了吧?” 我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鸠丹媚笑得huā枝乱颤,丰ru摇耸:“知微知微,原来连那一处也是掌控入微啊。“我们寻了一处山林按落下来,暂作歇息,互诉近况。鸠丹媚离开锦烟城之后,就乔装混入了妖军,暗中查探消息,倒也打听到了不少隐秘。 “夜流冰一直没有回过澜沧江吗?”听完鸠丹媚的细述,我狐疑地问道。 “嗯,我从未在营地见过他。魔刹天的所有战事都是由其他四个妖王共同商讨定夺。不过晏采子常常装疯卖傻,是个凑数的。龙眼雀的嘴巴塞满美食,吃东西的时间倒比说话更多。至于碧潮戈么,许是因为你的关系,重大决策根本轮不到他做主。”隔着轻薄透明的紫绡帐,鸠丹媚立在山腰的瀑潭中,仰着头,细长的腰肢向后弯成弓形,延展成一条峰峦凹凸的性感曲线。水瀑从山巅飞溅扑下,从她赤luo傲ting的suxiong上冲刷而过,圆溜溜的水珠滚入了深深凹陷的r在妖营里,人家好久都没沐浴啦,这下总算舒服了。嗯,好舒服。”鸠丹媚沙哑磁性的语音夹杂着潺潺水瀑声,听起来分外liáo人。 这是个正宗的妖精啊!我喉头耸动了一下,道:“这么说来,真正主事的人是阿凡提,而龙眼鸡这小子负责具体的指挥作战?”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不过龙眼鸡还真是厉害,硬是凭借灵活多变的战术调动,击退了吉祥天数倍优势的轮攻。”鸠丹媚曼妙地扭动身姿,凑向飞落的水瀑。隔着朦朦胧胧的绡帐,她丰满you人的洞体宛转迎合,rubotun浪微微颤动,妙处若隐若现。 然而我以知微之眼观去,即使鸠丹媚的春潮幽径,蓬门芳草也清晰可见。 一切纤毫毕现,知微的好处真是说也说不完。!。 第二十四册 第十章 留白 细瞧了一会,我禁不住热血上冲,五肢发热,急不可耐地想扑将过去,又强行按捺住:“那些妖兵们知道楚度去了吉祥天吗?” 这句话说得嘶哑气粗,呼吸急促,听得鸠丹媚发出一阵勾hun摄魄的dàng笑:“他们并不知晓此事。即便你亲口告诉他们,对楚度也构不成什么大碍。到时只要说成是“楚度采取釜底抽薪之计,孤身直捣敌巢”反倒会让妖兵们佩服他的豪勇胆气。” 鸠丹媚这一笑,惊心动魄的曲线犹如bo浪般起伏,每一处隐妙都生出另一番风光。我只觉下体生硬,膨胀yu裂,下意识地敛去法力。 一切又变成雾里观huā,隐隐约约。薄如蝉翼的紫绡帐内,春光乍mi乍现,yu拒还迎,比方才少了些浓烈滋味,又平添了一丝遐思余韵。 我的目光停在鸠丹媚浑圆饱满、轻轻颤动的tun瓣上,又不经意地向下滑去。深壑萋萋mi离,春涧幽窄难觅,虽然瞧不仔细,但耳闻淅淅沥沥的雨声、瀑声,不由自主地想象出“春潮带lu,huā浆泥泞”的liáo人画面。 我想起画师大家,都以作画留白为美,称之“无声胜有声。”可见世间万物,并不一定是要看清楚,看分明的。留一处空白,余一处懵懂,更有意境韵味。 道境或许也可如此,不见得非要明察秋毫,非此即彼。我一定要在斩和背之间选一个么?我何必局限自己的选择,何必硬要前方畅通无阻? 我心中的这根弦,是不是绷得太紧了一些?凝视着绡帐里的妖娆芳影,我么而彻底放松下来,心念也畅通了不少,笑道:“妖兵们怎么想,关键还是要看上面的妖王怎么引导。“楚度弃手下生死于不顾,大战前si离战场。 ,又是一种说法。所以只要摄服妖王,多传出些流言蜚语,把楚度描黑还是不难的。刚开始妖兵们或许不会相信但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说的时间久了,楚度又迟迟不现身自然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妖怪相信了。” 鸠丹媚侧过首来,道:“那几个妖王未必肯听你的。” “晏采子不用管他。从龙眼雀、阿凡提那里着手好了,反正他们对楚度也没多少忠心。原本夜流冰在最好,干掉他杀鸡儆猴,不由得其他妖王不服。即使不服也没什么,大不了统统干掉,找个能乖乖听话的上位。” “为什么你不提海龙王呢?他不是你的结义兄弟吗?”鸠丹媚不解地问道。 “大哥不一定愿意帮我的。他始终相信楚度比我更适合当魔主。 在si人情谊上,他可以为了我不惜和任何人拼命。但在大义上他会为了整个魔刹天而站到楚度一边。” “如果碧潮戈执意反对,你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打又打不得,劝又劝不得也只好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我笑嘻嘻地道,本来我正在为此事烦恼,但先前隔绡赏美,略有所悟。无论碧大哥是否愿意帮我,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兄弟情意,又何必一定要管他做什么决断,分出个究竟呢? 一幅画不能全篇空白,但也不用淌满sè彩。我洒然起身走到薄透的绡帐前,绕着瀑潭随意踱步。时而以肉眼直视,欣赏美人遮遮掩掩的宛转妙韵:时而以知微之眼洞察,领略直接而赤luo的强烈冲击。 换一个角度,换一次方位距离心境变幻纷呈,灵妙相生。 鸠丹媚见我走近,故意腰肢款摆,抚xiong弄姿,丰厚的嘴chun微微张开,丁香半吐在chun角灵巧地滑上滑下。 我品味着眼前旖旎香艳的美景,既觉酣畅销hun,如饮醇酒醺醺然:又觉婉约含蓄如饮清茶飘飘然。原始的情yu时而如野马奔腾,狂躁暴动时而如游鱼嬉戏,轻盈灵动。无论如何变化,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不由想起大唐时,妓院里的小丫鬟也会让我梦遗湿身,而今鸠丹媚这样的绝世尤物近在咫尺,任由我恣意妄为,我兀自镇定自若,不疾不缓,细细品味。 难怪先哲有云,要做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啊。 此时,鸠丹媚转过头来,对我媚笑一声,袅袅走到水潭边,丰隆的圆tun随着扭动的水蛇腰忽左忽右摆动。她拿起摆在岩石上的玫瑰大红锦巾,擦拭全身,妖艳的肉浪随着锦巾翻涌挤压,鼓鼓dàngdàng,顾颤巍巍。 “死人啊,还真能熬得住,奴家要对你刮目相看了。”鸠丹媚吃吃笑道,慢慢套上一套暗金sè的闪片鱼鳞裙。鱼鳞裙又紧又薄,几乎包裹不住山峦怒突的艳躯。两条纤细的金链带从后绕过玉颈,再缠向前面suxiong,恰好在深陷的ru沟中交叉穿过,使茁壮的双峰向外突耸,似要裂帛而出。 “境界不同了啊。自然不能囫囵吞枣,暴敛天物。”我好整以暇地道,挥袖一扬,绡帐发出“嘶“的一声,向两旁裂开。撕裂声传入耳中,分外刺ji。 “那怎样才不算是暴敛天物呢?”鸠丹媚眼bo流动,款款走到我跟前,腻声问道。 “雨声瀑声洞箫声,声声入耳。”我嘿嘿一笑,伸臂搂住鸠丹媚的腰肢,用力一揽,她便软倒在我怀里。我按住她的头,向自己下身按去。 鸠丹媚shēn吟一声,接着响起衣衫轻解的密密翠翠声,一条绵软滑腻的香舌沿着小腹缓缓tiǎn动,一路下滑,绕着那一处打转拨弄,一会儿轻密勾挑,一会儿缠绕包裹。 我倚靠在山岩上,发出一记惬意的叹息。远处雨打芭蕉,蕉叶颤栗。近处箫声呜咽,笙管胀跳。 “这可不算是囫囵吞枣了吧?”鸠丹媚含糊不清地道,抬了抬眼角,媚眼如丝地瞟了我一眼,灼热艳丽的红chun继续向深处一含一吸,温热潮湿的潭洞顿时完完全全地裹紧了洞箫,不lu一丝空隙。 我伸展双tui,手掌轻轻抚弄着鸠丹媚海藻般散开的长发。滑软厚润的香舌像一尾游鱼,绕着洞箫游动嬉戏。四周一片腻水枯泥,上下滑动。!。 第二十四册 第十一章 留白(下) ‘小曦。’狼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小曦的名字。脸上轻轻的微笑着。‘木头人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三年前木头人曾经离开了你,三年后木头人将会真正的离开你了。可是在今天却再也不能看见你的微笑。但木头人却不后悔。因为记忆中的你微笑,还是那样的美!’狼的心里道念出了对小曦最后的话。虽然小曦听不见。但狼却满足。 而在地上的狼。像是已经昏死过去一般。但却不是,狼只是闭着双眼。脸上有些微笑。因为自己终于已经将仁击成重伤。虽然感觉已经恍惚起来。自己现在就连睁眼的力气都好似没有,身体像是被吸干一样,没有任何的力气。 “为什么?”仁看着多年生的身体已经向后轻轻的一颠了一下。可是狼却更是强忍着身体上的伤痛,站稳了身体。“为什么你的身体明明已经不支,还要再站下去!”仁站在狼的对面。自己虽然是击中的狼,但自己却也同样是感觉到了狼的可怕。只是自己有一丝丝的分神。狼的剑便会瞬间取下自己的性命。虽然狼的身体现在已经不震,但仁却知道,这样下去。胜付依稀不会就此定下。因为狼是一个不定的存在。 嗡!!剑在身体的一侧出现。当仁发现时,剑已经刺进了身体,感觉到剑进入身体,有一种疼痛。但却不是要命之处。仁快速度的收回的击出的左拳,右手一掌向着狼的心口击去。砰!一声响动。 “在这里,只可以有一个人活着出去。不是你便是我。以前你不是很想和我一场生死对决吗?今天便可以让你完成你的心愿,难道你害怕吗?”狼边说话,口中的鲜血边从嘴里流出。脸上不是因为伤而痛苦,而是淡淡的微笑。 “小曦。对不起。木头人只能走到这里了,木头人的将会跟随在你的身边。永远不分离。三年前木头人错了。今天木头人把心还给你。”爱停了。心静了。回幕,如痛。但去消失在闭眼之间。 看着在自己面前出现的剑,已经如浪尖一般呈现在自己的面前。仁的身体轻轻的向后退动。而剑也同样与身体只差分毫的相互动作。右手两指间。似铁一般的向着剑尖挥去/,以为可以听见剑的响声。但仁去发现是自己的错误。 狼张一次只能有一点点的收获,但付出的代价却是仁用尽全力的一击。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五脏六腑都快似被震碎。呼吸已经不再均匀。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精神萎靡不作,快似要倒下去。 可是当一幕轻轻的微敌出现在狼的面前时。狼的眼角一滴泪水流了出来。三年前自己所受的伤不是比现在更重吗?自己依然可以伤去四人而击伤一人。虽然他比那五人一起连手更力害。可是狼现在却不可以死。 听着仁的话。狼知道今天的结局已经快要开始。虽然已经打了半天的时间,两人到现在都还未分出生死。虽然狼受了仁数重的拳头。身体也变得有些缓慢。可是仁同样也并不是完好无损。身上也同要狼用剑划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那细剑之剑的伤口,到现在都还有些血流而出。 剑在自己的面前突然的就消失不见。而自己已经击向狼心口的手有些失去重心。心里突然的一惊让仁的动作有些慢了下来。一种感觉出现在仁的心头。知道这一剑只是虚实而已。狼的剑定已经在自己身体的另一方出现。 狼在空中向着地上坠落而下。砸在地上一了阵响动。似有水声,一点上噗和响着。但仔细听却可分变出,这不是水声,因为水是不会有这种粘稠般的感觉。水声很清鸣。身体的一侧,血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地上。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剑尖已经进入身体有一寸。所刺下的伤口当然也不是很小。更何况是狼所刺的伤口。当然不比一般的人刺。伤口虽然小,但却伤却是很重。 剑在狼的心里,在狼的眼里。小曦在狼的眼里。记忆消失,最后的一幕布消失在了狼停止心跳的那一刻。手中的剑慢慢的抬起,向着仁直指而去。身边如燕一般轻快。速度如闪电一般出现在了仁的面前。 仁动了。虽然身上的伤口疼痛。但这次却是仁主动向狼出击。在狼的身边,一拳击中的狼的心前。噗!或许这一拳已经结束了狼的命。那一口血从狼的口中喷出。狼无力的向后倒去。但却在瞬间。仁的双目有些不可相信。双眼狰狞。 狼的嘴角已经流出了许多的血鲜。“又近了一点。”狼发现自己比刚才受伤时,剑接近仁的身体又比刚才近了一点。虽然身体已经被仁击中数拳,侧目而视拳拳的力道是震裂心口。心口再次的传来一阵疼痛。狼的嘴里,再次的溢出了一鲜血。 因为狼知道,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就可以杀了仁。小曦以后就不会再有危险了。虽然不知道在仁的背后那人是谁。但只要仁死了,他就一定不会再去刺杀小曦。想到如此,虽然接下来是面对死亡,但狼却还是淡淡的微笑。 嗡!!剑响彻而鸣,在空中剑尖似bo流般的翻腾。两人相持在一起,一拳之下。仁击在狼的心口。狼的身边失去重心,向后飞去。剑同时也发出了一声脆利的响声。在空中久久而鸣。 终于手中的手有了感觉。紧握手剑的手有些了动。感觉到了手中的剑还在手中。小曦还没有离开。狼缓缓的眼开了双眼。双手紧撑着身体。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现在就像是千斤一般沉重。手好像再也无法支撑身体一般。身体向前一扑。狼倒了下去。 看着狼的嘴里不断的流出鲜血。“所以,你决定了今天我们两人必须有一个人会死在这里,不论是谁,我们两人之间只可以有一人活下去。”仁看出了狼已经抱住了必死的决心。可是仁却有些不知道。为何狼今天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不过这却也是自己曾经最希望出现的场景。与狼来一场生死之战。 “你不会逃吧。如果害怕,现在也可以离开。”狼再次的从口中流出鲜血。微微的笑了笑。其实这样说,是为了可以让仁放下心的猜忌。可以真正的与自己来场生死。这样自己就有希望可以和仁同归于尽。 剑在手中发出了最〖兴〗奋的震动。bo澜而惊,dàng漾起层出不穷的剑音,声声而印象入耳里。狼闭上了双眼。在心里默默的念道。‘落叶如蝶,挥之不尽。心静止,落叶停了。’ 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音。躺在地上的狼,身体轻轻的动了一下。嘴角的一角。血顺着嘴角从脸上流了出来。‘我不可以死。我不可以现在就死。还有小曦,他还活着。为了小曦,我必须再活下去。’狼一刻一刻的告戒着自己。 看着仁此刻间的一刻动作。虽然是快如闪电,但狼却知道,这是自己一个好的功击的时间。抓住这一刻,虽然不能重伤仁,但同样却也不可小觑这一剑的威力。 砰!一声响声。狼摔倒于地上。刚才在瞬间。狼的剑本已是快接近仁时,但却还是被仁再次的击在心口。咽喉上轻轻的一阵翻腾。口中再也凶不住从咽喉流出的鲜血。轻轻的向外喷了一口。 回想起自己曾经捂出的那一套剑法。狼闭目标轻轻的回味着自己与小曦两人于落叶间,最后所武的剑法。‘落蝶双飞。’心停止了,爱远离了。当一切都已如尘土从身边擦肩而过时,留下的落叶,已经如蝶一般坠落在了地上。 仁静静的看着狼这些动作。“为什么,你还要坚持下去。难道就只是为了她,你真的为了她宁愿在这里结束自己的命?她只是一个女孩子而已。”“在我心中,她不仅仅只是一个女孩子。她是唯一。”狼再次的尝试着站了起来。身体前后的摇晃。“开始吧,我们的事情还未了结。” “在三年前的时候,我便有如此的想法。希望有一天可以与你来一场真正的决斗。今天这个愿望终于实现。就算是死在你手上,我也心甘情愿。决不会作那孙子之事。作逃而离。”仁说道。语气有些重。因为听着狼的话,好似自己会临阵拖逃一般。 过了一畜茶的时间,我渐觉身sutui软,像泡在一汪雾气*腾的汤水里,偏又意兴高涨,神飞hun驰。肉身、精神处在截然相反的状态,整个人似被分成矛盾的两半,各自沿着一个不同的美妙时空漫游,寻求灵肉重新契合的一点。 “大道无处不在。”我长长地赞叹一声,一手顺着鸠丹媚的发丝滑落,入裙游走,liáo过玲珑光洁的锁骨,一直探向巍峨峰峦。 两根手指轻轻一夹,便捏住了紫红sè的山巅,触手饱满,大如葡萄。我细捻慢搓,轻点柔弹,指尖的一粒葡萄竟又膨胀了几分,由软弹变得硬ting,如同春池nèn荷探出尖角,盈盈翘立。 “会当凌绝顶啊!”手指留在山巅久久绯徊,贪恋不去。 鸠丹媚忍不住交嗲地“嗯”了一声,余音曲曲折折,葡萄颤颤悠悠,声与形并茂,节与拍迎合。我只觉下面骤然一紧,潭洞一收一缩,又一吸一吮,交nèn的鱼舌再是一卷一裹,顿感抑制不住,立时便要泉涌而出。 当下法力流转,意守丹田,心境清净空明。恰如一支丹青画笔从浓妆艳抹的sè彩里收起,止于一片空白之处。 如此,我ting了ting,便又支撑过去,笑吟吟地念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身下美人娥首频频起伏,愈骤愈密,愈紧愈深,软舌犹如按着洞箫一轮疾吹ji奏。鸠丹媚还不时抬起眼角,似嗔似媚地瞟着我,喉头发出一声声如泣如诉的shēn吟。好似箫歌合奏,洋洋洒洒,鸾凤齐鸣,交交啼啼。听得我心头野火熊熊,手掌用力一张一抓,五指陷入了丰硕的豪ru中,滑腻的鸡头肉从指缝间满满溢出,一手难以覆盖。 既然难以掌控自当上下求索,反复攀爬。山峰便在指间浮浮沉沉,忽鼓忽扁,深壑景致变幻忽夹忽dàng,正是“xiong中元自有丘壑,无限风光在险峰。” 我兴致盎然,另一只手沿着鸠丹媚柔软的腰肢移动。她一直俯身埋头,腰身自然微伏,姿成羔羊跪ru,使得两团圆滚滚的tun瓣向外耸起,愈发隆突撑得薄薄的鱼鳞裙饱胀紧绷,仿佛随时会被撑爆。 我的手挑开裙尾,向上一卷顺势按在了修长健美的大tui上。揉捏片刻,继续上liáo裙尾,直到收卷腰间,lu出肉光水滑的一对圆丘。 与纤纤蜂腰对比之下,隆丘愈发显得肥美圆润,曲线惊人。 鸠丹媚发出一声模糊难辨的呓语,腰身一塌,情不自禁地摇晃丰tun橄榄sè的丘肉dàng起一丝youhuo的弧线,肌肤上的淡褐sèhuā纹宛如藤蔓伸展,蜿蜒攀向其间的一轮深沟。 “啪”的一声,我探手轻拍tun瓣,ji起颤动涟漪。鸠丹媚配合般地腻叫一声蜂腰下曲如弓。“啪啪…啪!”我手掌不断拍打隆丘,犹如铿锵击鼓,鸣响清脆,两瓣美肉掀起一bobo眩目的浪涛。 鸠丹媚交啼哀吟,刻意承欢。鼓声连绵不绝,音震林岳穿棱风雨。每一次拍击,韵律张弛合节,自然承转暗蕴天人妙化之道。 渐渐地,击鼓声竟以无厚入有间巧妙嵌入了四周的雨声、瀑声中,再过片刻,又反客为主,带动起雨瀑声的节奏随着鼓声而鸣,随着心念而动。巍巍乎,洋洋乎,我仿佛将漫天风雨声收敛于掌心,恣意挥洒,击奏自如。 想当年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因数击鼓,戏弄诸侯,被视为误国昏君。今日我山中击鼓,合节律之妙,应天道人伦,取神hun交融,知微之境终于再有进益。这便是境界高下之分,趣味云泥之别。 “击鼓吹笙欢客饮。”两面丘鼓被我拍打得艳红yu滴,肉浪翻滚。节奏时而猛如烈火烹油,时而柔如春蚕嚼桑,时而疾如飞蛇出xué,时而缓如老牛犁地,时而重如锤斧开山,时而轻如蜂蝇振翅。 天地虽大,尽在一鼓。一人虽小,孤掌可鸣。 鼓声行至酣畅淋漓之际,鸠丹媚忽而尖叫一声,股沟接连弹出十根细长的蝎尾,一大蓬mi汁随着蝎尾喷溅而出,晶莹剔透,浓香甜腻。 我的手瞬间湿透,油滑枯腻涂了满掌。 “春潮带雨晚来急。”我心中一动,捏住一根根蝎尾,全身法力起伏,将〖体〗内的空城精华源源不断地送了过去。 鸠丹媚交躯蓦地一震,蝎尾抖抖索索,反缠上手掌,层层叠叠包裹,反反复复套弄。在空城精华的滋润下,她〖体〗内的妖力飞速高涨,节节攀升,蝎尾越发线条流畅,光润亮泽,九根黑sè蝎尾上的骨环隐隐透出一抹亮金sè。 一个多时辰过后,涌入的空城精华逐渐达到了一个临界点。黑sè蝎尾上的骨环已经彻底变成了闪闪发亮的金sè,而第十根金sè蝎尾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金光闪耀刺眼,如今显得柔和圆调,光华内敛。 我隐隐察觉,第十根蝎尾比过去更加可怖,连我都感到了一丝致命的威胁。 我停止了空城精华的输送,鸠丹媚的妖力显然到达了关卡处,再进一步,便可成功进化。加上空城精华蕴含法则奥妙,连带着她的道境也可更上一层,可谓双双进益。只是冲击瓶颈时,依靠自身力量才最妥当,凭借外力难免会像我一样心境不稳,虚浮的根基只得靠日后一点点补足。 鸠丹媚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投向我的目光浓媚得像是要流出水来。以她的境况,最多huā上一个月的功夫打磨,便可自行冲破瓶颈。 如此一来,她便在北境乱世中有了自保之力。我一时心中欢喜舒畅,手掌沿着蝎尾mo索而入,一路淌水过溪,登幽探秘,忽而陷入缤纷落英,鲜美芳草,便径直闯入,口中应景般地吟道:“乱huā鼻yumi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鸠丹媚交喘咻咻,浪声dàng呼:“装风卖雅的死sè狼,这又叫什么?” 我微微一笑,手指猛然探入搅动:“桃源深处有人家。” 视线正对面,雪白的瀑布犹如一条飞悬玉龙,奔腾冲入圆形水潭,不断溅起碎雪残玉,晶莹水珠。 此情此景,当作留白。我轻轻一振,烛泪已吐,鸠丹媚仰起脸来,目光妖娆mi门g,一缕ru白sè的汁液顺着嘴角缓缓流出。 此曰鼻白。!。 第二十四册 第十二章 各个击破(上) 正文]第二十四册第十二章各个击破(上)—— 第二十四册第十二章各个击破(上)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颇为香『艳』旖旎,我一面和鸠丹媚幕天席地、亲热欢好,一面将这几年的法术心得向她倾囊相授。 在我的点拨下,鸠丹媚进境飞快,虽然她限于妖身,许多法术无法施展,但我无需她生搬硬套,取其中『精』义,令她触类旁通即可。 到了我这一步,业已通晓无论是法术还是妖术,本质都是对天地感悟之后,运用于自身的某种力量方式。方式可以千变万化,如同水升浮天空为云,降落大地为雨。感悟才是最重要的根本,明了水的本质,就能找出最契合自身的变化方式。 所以任何一种法术、妖术,最适合它的永远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它的开创者。后学者因其体质、天赋与开创者不同,即便学会了,也难以将这『门』术法发挥到最完美的地步。 因此理解一『门』术法,比单纯地运用更重要。后学者必须根据自身的特质,将原先的术法加以改动。若是飞鸟,就要化水为云,若是游鱼,就要汇水为河。 当年知音大叔说楚度强行修炼人类的法术秘笈,在体内留下隐患,其实也是这个道理。然而如今楚度实力大进,想必已将这些法术重新变化,演绎出了契合自身的路子。 “你不用急着突破瓶颈,暂且压制一下,借以稳固根基会更好。”我看着盘坐在水瀑前,静心参悟术法的鸠丹媚,柔声道,“你的十根蝎尾蕴含了逆天法则,理应可以创出一『门』崭新的术法。一旦悟出这『门』术法,知微之境也指日可待。” 鸠丹媚对我抛了个媚眼:“十根蝎尾还有其它妙处呢,你不是已经尝过了吗?” 我心头一『荡』,从如意囊里掏出大量丹草奇珍,递给她:“以你的修炼进度,只要不遇上知微高手,已经足可自保,我也可以放心了。” 鸠丹媚收敛了媚态,美目中掠过一丝不舍:“小『色』狼,你要离开了吗?” 我点点头:“三天后便是月圆之日,我会进入吉祥天,与楚度了断这一段因果,顺便把海姬接回来,免得将来受吉祥天胁持。” 鸠丹媚默然片刻,展颜一笑:“人家就在这里等你好了,只要你记得回来。”她神情娇媚风流,语声却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 我凝视她半晌,幽幽叹息:“大唐的说书先生讲游侠故事时,总是说某个立下大志的少年远离故土,闯『荡』江湖,临行前与心爱的『女』子告别,定下回来的誓约。当年的我,觉得这些少年实在够蠢,有心爱的『女』子还不够吗?如果是我,决不会让喜欢的『女』子为自己等待。” “只是如今,我也变成了那些蠢笨的少年。我能做的,也只是让自己喜欢的『女』人苦苦等待。”我伸手抚『摸』鸠丹媚光滑娇腻的脸庞,涩声道,“我真的,真的很歉疚。” “何必说这些呢?”鸠丹媚深深『吻』了一下我的掌心,“或许正因为知道有心爱的『女』子为自己等待,那些少年才会更有勇气地去闯『荡』。安心地离开吧,无论是我,还是海姬、柠真,都愿意为你等。” 我用力拥住她,似要将她『揉』碎在怀中,良久才松开,毅然向远处飞去。 幽冥河水早已退去,只留下一片死寂荒漠。沿途寸草不生,白骨遍地,偶尔可以望见一些游『荡』的孤魂野鬼。它们大多形影黯淡,有气无力,在红尘天的法则排斥下逐渐趋向消亡。 绞杀早已查探出了魔刹天的妖军行踪,他们在百里外的一处高原扎营,正在收拢溃兵,暂作休整。 远远望去,一座座营帐依筑高原地势布防严密,层错有序,看不出大战失利的败像。但妖兵们却士气低『迷』,东一堆、西一堆地聚在一起,有的茫然无语望天,有的倒头大睡,有的无『精』打采地擦拭着盔甲、兵刃。没有了楚度,他们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斗志,只剩下一副副空『洞』的躯壳。 在知微之境的『洞』察下,我搜索到了阿凡提、龙眼雀、碧大哥各自的位置,只有晏采子、龙眼『鸡』的行踪难以探测。 略一沉『吟』,我身化雨线,径直掠入了龙眼雀的营帐。 龙眼雀正斜躺在榻上,拿着一根金黄喷香的烤『鸡』『腿』,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在我进入营帐的一刹那,她霍然起身,双眼亮起闪耀『逼』人的银『色』光环。 “很久不见了,你还是这么有胃口。”我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弦线轻振,龙眼雀手中的『鸡』『腿』被切割成一堆松散的『肉』末。 “你”龙眼雀看清是我,神『色』明显僵了一下,『鸡』『肉』碎末撒了满手。 “告诉我,天空是什么颜『色』的?”我淡淡地道。 “什么意思?”龙眼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从兜里掏出一块果脯。**控弦线延伸而去,果脯还未送到她嘴边,就已被割成一片飞灰。 龙眼雀神『色』一变,骇然退后一步:“你迈入知微了?”她失神地喃喃自语,“弟弟的龙眼预知得一点没错,你真的迈入知微了。” 我微微颔首:“当年你曾经问过本座,天空是什么颜『色』。你说天空的颜『色』取决于我们如何看待这个天地。现在,轮到你回答本座了。天空,是什么颜『色』?”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根根弦线犹如蛛网覆盖了整座营帐,将龙眼雀困锁在中心。雷光、烈焰缠绕着弦线吞吐闪耀。 龙眼雀瞠视着我,龙眼中的银环灼亮得似要迸溅而出。沉默许久,她缓缓躬身:“魔主大人说天是什么颜『色』,天就是什么颜『色』。” “这个答案本座很喜欢。”我微微一笑,围困住龙眼雀的弦线无声消失,“但是你答错了。” 龙眼雀脸上『露』出惊讶不解之『色』,我平静地道:“魔主再强,也不能代替魔刹天所有的妖怪去做出选择。每一个妖怪的眼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天空颜『色』。”指着帐外,我冷笑道,“没了引领他们的魔主,他们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吗?他们是为了别人而活着的吗?” 龙眼雀迟疑了一会,道:“魔主大人真能带领我们找到自在天吗?” 我摇摇头:“或许真有自在天,但那需要你们自己去寻找。我只能让你们尽可能地活下去。” 龙眼雀苦笑一声:“魔主大人需要我做些什么?楚度还在,我是无法公然支持魔主大人的。” “本座不会让你难做的。”我欣然道,“我会前往吉祥天,与楚度一决胜负。你们几个妖王只需要把楚度的死讯传出,推『波』助澜一番便可。” 龙眼雀面『色』数变,终究还是缓缓点了点头。我微微一笑,身形一闪,掠向了阿凡提的营帐。 (这几天先一天一更,等下周吉祥天围猎楚度,咱们把欠的章节补上。太监是不可能的,这个你们无需怀疑。前两天我一直躺『床』上,没开过电脑,所以就没有明确通知,大家见谅。现在是一边写,一边流鼻涕,鼻子都擦得痛了。) 第二十四册 第十三章 各个击破(2) 正文]第二十四册第十三章各个击破(2)—— 第二十四册第十三章各个击破(2) 潜至阿凡提的营帐外,我没有贸然闯入,反而停留在帐『门』口,彬彬有礼地将语声传入营帐:“阿凡提道友,林飞冒昧拜访,还望不吝一见。” 虽然隔着一层厚厚的兽皮帐幔,里面的景象依旧清晰跃入视野:阿凡提端坐在一张『玉』几前,听见我的声音时神『色』镇定平稳,看不到一丝意外的『波』动,似乎早已预料到我会来。 “阁下堂堂知微高手,想要进入老朽的营帐还不是轻而易举,何必多此一问呢?”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智者是需要尊重的,林飞岂能蛮力相迫?”我不卑不亢地回答,“对林某而言,道不是衡量强弱的唯一标准。” “呵呵,林道友不必安慰老朽。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力量说了算的。”阿凡提的言语虽然很客气,但至始至终,没有提及让我进去。 “此言不然。比如此时此地,我这个知微能否入内与道友一叙,还是道友说了算的。”我温言道。 “怎会呢?”阿凡提哑然失笑,“我如果不答应,定然会被你毫不犹豫地宰掉。” 我笑道:“宰杀道友,与我何益?若是无益,何必多此一举?林某早已过了意气相争,一怒拔剑的年纪。” 阿凡提不再说话,『摸』着颔下胡须陷入沉思。我不急不躁,在帐外耐心静候。 说服阿凡提并不容易。隔着帐幕,我们更像是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较量,比的是双方的口才、机变与心态。 过了片刻,阿凡提开口问道:“敢问林道友,来此之前,你是否见过其他几位妖王?” “龙眼雀已然认我为主,道友是林某拜访的第二位妖王。”我坦然道。 阿凡提脸上『露』出一丝赞赏之『色』:“若是你第一个拜见的是海龙王,我必然会将你拒之帐外。因为你连看人的眼力都没有,何能驾御魔刹天万千妖众?” “在几位妖王中,龙眼雀是最容易收服的,反倒是我大哥最为棘手。”我毫无保留地坦言相告,“因为龙眼的缘故,龙眼雀早已猜出我是天定魔主,而今林某迈入知微,更令她深信不疑。所以我只要以威压之,以力屈之,以命胁之,便可将其轻松收于麾下。” 话锋一转,我又道:“若论亲疏远近,我自然应该第一个找上大哥。但要做大事,就必须分辨公『私』。大哥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他既然认定楚度才是魔主的合适人选,就不会轻易为我更改。” “所以你第二个找上了老朽。”阿凡提似笑非笑地道,“柿子先挑软的捏?” 我心道这头老狐狸果然难缠,我已经放低姿态,好言相告,偏偏他还是矜守自持,颇多刁难。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说明他并非对我虚以委蛇、敷衍了事,而是在慎重考量。 “道友无需妄自菲薄。之所以先联络道友,是因为觉得你我心『性』相近,更易达成一致。”我语气中并未流『露』出丝毫不耐,娓娓诉来,“道友城府深沉,足智多谋,凡事以利益为重但又从未成为利益的奴隶。你为报师妹之仇,不惜卧薪尝胆,投靠楚度,堪称至情至『性』,智勇俱全。唉,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的是,令师妹永无冤仇得雪的机会了。”我长叹一声,语声悲凉,暗蕴勾神摄魂之力,“更可惜的是,不久之后,道友也要与世长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夜流冰这个生死大仇逍遥快活。” “危言耸听,一派胡言”营帐内的阿凡提脸『色』变幻,『阴』晴不定,手不自禁地扯紧胡须。 我暗自一笑,道:“想不到林某满腔诚意,竟然连道友的最后一面也见不着,实在令人心灰意冷。既然如此,林某只好告辞了。”我摆出要走的姿态,双方言辞『交』锋至此,我一直采取被动防守之势,如今也到了反客为主的时候。 “哼,何必玩这种以退为进的伎俩?”阿凡提目光灼灼,沉声道,“林公子,请进来商谈吧。” 我微微一笑,撩开帐幕,洒然而入。效仿阿凡提的坐姿,我在长几的另一边跪膝而坐,显示了对阿凡提的尊重。同时我双掌按几,上身前倾,犹如虎踞『玉』扑,对阿凡提生出无形的压迫感。 “在我的家乡,流传着这样一句古老的谚语:‘飞鸟死了,良弓就会被收藏;野兔绝了,猎犬就会被烹食。’如果楚度真的在吉祥天找到自在天,或是冲破知微,踏入逆天改命的无上境界,道友对他还有用吗?换言之,楚度越强,对道友就越不利。”我目视阿凡提,侃侃而谈,“楚度不是傻蛋,当然看得出你对夜流冰的仇视之心。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舍弃忠心耿耿的夜流冰么?” 阿凡提双目与我凛然对视:“这点容人之量,楚度是应该有的,他不是过河拆桥之人。” “应该?应该?应该?”我仰面大笑,眼神讥诮地望着他,“把自己活着的希望放在别人的仁慈上,这不是道友的行事风范啊” “别看道友现在威风八面,掌控千万妖军生杀大权,但楚度只要一句话,便可令你失去一切”我收敛笑容,一字一顿,“将己身寄予他人,非智者所取。” “换作是我就不同了。林某登鼎魔主之位,势必威信不足,仍要倚重道友慑服妖军。我可以向你保证,魔刹天的军权永远在你手上。” “再退一步,就算楚度不杀你,夜流冰会放过你这个心腹大患吗?他和你生死冲突,楚度会帮谁?”我冷冷地道,“或是道友甘愿对夜流冰卑躬屈膝,苟且偷生?你师妹泉下有知,又会怎么想?” 我注视着阿凡提不断剧变的神『色』,心知他的心已经开始『乱』了,当下不依不饶地继续『逼』迫:“自己珍爱的师妹被**致死,还要对仇人委曲求全,百般讨好,这也不是道友的行事风范吧?” 阿凡提嘴角不住『抽』搐,手掌发颤,颔下一缕胡须被他硬生生地揪下来。 “一旦道友身死,你的至『交』好友孙思妙下场又会如何?因为道友一念之差,身边的人都要为你陪葬”我紧紧盯着阿凡提,语气森然,“楚度和我之间,道友可以选择吗?你没得选啊” 阿凡提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波』动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面容渐渐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我当然不会给他冷静下来、讨价还价的机会,目光凌厉直视对方,石破天惊般地喝道:“你知道夜流冰去哪儿了吗?” (明天就老样子不更了,周日继续,下周爆发还债。 这一章个人感觉还是蛮满意的,对话流要写出那种『交』锋的味道还是『挺』有难度的,『弄』不好就会很水很无聊。战国时期,家光凭一张嘴就能说服君王,掌控国策,这个现在看来像神话一样。至于林飞见到龙眼雀,自称本座,都是心理策略而已,见到阿凡提、碧『潮』戈自然会说法不同。) 第二十四册 第十四章 各个击破(3) 正文]第二十四册第十四章各个击破(3)—— 第二十四册第十四章各个击破(3) 语声震得营帐呼啦抖动,阿凡提的从容仪姿『荡』然无存,『挺』直而坐的腰杆仿佛也弯了下去。 “你不知道,是因为楚度没有告诉过你。由此可见,他根本不曾信任过道友。道友当年投靠楚度有多少诚意,你以为他会不清楚?”我就像是一个熟练的行刑手,找准对方最薄弱的伤口,再一点点加力撕开,“这些年,楚度日益势大,道友的心思自然和过去有些不同,此乃人之常情。” 阿凡提蹙眉道:“老朽记得,当**我有过约定” “此事不必再提。”我打断了阿凡提的话,长身而起,对阿凡提深深一揖:“这是林飞的错。是我不够强,才让道友逐渐失去信心,不得已才会另谋它图。” 阿凡提连忙推案而起,苦笑着回礼:“公子莫要折杀老朽了。” “时势比人强啊”我放缓语气,感慨地道,“再坚定的意志,在更艰难的道路面前,会不知不觉地消磨下去。于是会犹豫,会动摇,会谋求变通。我们以为绕个弯,就能重新再走回来,孰不知这个弯已经绕得太远了。这些年,道友为楚度尽心打理诸多事务,无非是想提升自己在楚度心目中的地位。奢望有一天,他可以弃夜流冰而选道友,让你为师妹报仇。林某说得可对?” 我瞥了一眼阿凡提脸上的苦涩表情,绕着他缓缓踱步:“如今这一丝奢望终究是破灭了。以道友的聪明才智,又怎会猜不出夜流冰去往何处?” 阿凡提面『色』『阴』沉,许久道:“楚度是个聪明人,孤身涉险吉祥天,不会不留下一招后手。” “没错”我抚掌一笑,从容坐回几前,“所以楚度需要一个绝对信任的部下,悄然前往某处天壑,以便援手接应。” “这个人当然就是夜流冰,这也是他迟迟没有在澜沧战场出现的原因。”阿凡提低叹一声,颓然坐到我的对面,喃喃地道,“公子说的没错,老朽确实是没得选啊。” “楚度不仁,你就不义,此乃天公地道。”我心知这番谈话已然被我掌握了主动,当下展开如簧之舌,循循善『诱』,“楚度任人唯亲,林某断然不会如此。比如魔主一事,我信任你便胜过了我大哥。” 阿凡提默然有顷,反问道:“以公子之见,夜流冰会潜伏在哪一处天壑?” 我微微一笑:“道友又在考较林某了。不如你我一同在几案上写出来?” 『玉』石粉簌簌飘落,两根手指分别在几上划动,写出了一模一样的“清”字。 我和阿凡提同时收手,相视一笑:“楚度进入吉祥天之前,已经考虑到日后杀出重围时,应该选择哪一条退路。魔刹天、罗生天尽是妖军势力范围,通往那里的天壑肯定会被吉祥天重兵把守,想要突围困难重重。各大妖王都在红尘天,吉祥天同样不会忽略通往红尘天的天壑。如此一来,楚度最可能选择的退路也只剩下清虚天了。” 阿凡提沉『吟』道:“楚度兴许不止安排了夜流冰这一处后手,他与公子樱有过『交』易,后者也有出手相助的可能。” “没有可能。”我冷笑一声,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管他们是否定下协议,公子樱都不会有闲暇再去接应楚度。” 阿凡提惊讶地看着我,我淡淡地道:“除了碧落赋,公子樱哪里也去不了。你懂吗?” 阿凡提沉思了一阵,眼神猛然一亮:“老朽明白了,公子高明老朽敢问一句”他迟疑地看了看我,声音压得轻不可闻,“幽冥河水淹没澜沧,可是出自公子手笔?” 我不动声『色』地反问:“你是在问林飞,还是在问当今的魔主?” 阿凡提目光一闪,显然下定了决心,推案下拜,沉声喝道:“属下阿凡提,拜见魔主大人。自今日起,阿凡提誓死效忠主公,再无他念。”他咬断手腕,当场立下轮回血誓。 “阿翁快快请起。”我不由得暗自佩服,老狐狸虽然思虑谨慎,但行事果敢,一旦有所决断,便不再拖泥带水,不为自己留任何退路。 这才是能共攘大事的人。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意味深长地道:“既然你问的是魔主,那么幽冥河水便与我没有半点干系。我从来,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幽冥河。” 在我的目光注视下,阿凡提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避开我的目光,口中道:“主公说得对,这件事绝对不能和魔主大人有半分干系。世上唯有楚度,方有此能。” 我大笑:“这就要靠阿翁和龙眼雀筹谋运作一番了。多往楚度身上泼点脏水,反正他也不太可能活着回来了。”撩起帐幕,就要去找碧大哥。 “主公,悲喜和尚那里?”阿凡提问道。 “『交』给我。” “敢问主公,若是海龙王他我们是否要除掉他?”阿凡提吞吞吐吐地问道,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的杀意。 我停下脚步,脑海中浮现出碧大哥为我下跪的悲怆一幕,毅然摇头:“我是绝对不可能对大哥动武的,也不允许你们动手。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主公可有说服海龙王的把握么?属下怕海龙王宁折不弯,会坏了主公的大事啊。” “对龙眼雀,可以屈之以威;对阿翁,可以晓之以理;对大哥,也只能动之以情了。”我略一沉『吟』,挥手一拂,地上雨泥纷纷跃起,溅得我满身满脸。我接着撕烂衣袍,解『乱』鬓发,『弄』出一副落魄潦倒的狼狈模样。 “这么去见大哥,或许能博得他的同情吧。”我自嘲地一笑。 “主公能屈能伸,非常人能及。可是万一此举行不通的话”阿凡提不依不饶地追问。 “小时候,先父常『逼』我苦读经书,其中有这么一句‘君子可欺以其方。’”我犹豫了半晌,低声道,“听说大哥在妖军中并无实权?” 阿凡提点点头:“魔刹天有些传言,说他和主公关系甚密,而对楚度阳奉『阴』违。是以除了冰海一袭的人马,其余兵将并不太信任海龙王。” 我瞳孔微微收缩,再三踌躇,终是咬牙道:“阿翁就让谣言传得再猛烈一些好了。我要军中敌视大哥的妖怪越来越多,最好再把楚度的失踪和大哥攀上关系。就说大哥和我密谋勾结,暗害楚度。以大哥孤傲的『性』子必然受不了众人的流言蜚语,长此一来,他定会心灰意冷,选择自动离去。这样的话,他也不必在我和楚度之间为难了。” 阿凡提闻言大喜:“这是绝妙的反间计,主公厉害啊” “等日后木已成舟,我再向大哥磕头赔罪吧。”我心中暗痛,轻叹一声,无声掠向碧『潮』戈的营帐。 (恭喜“外篇十五”成为知北游第三位掌『门』。) 第二十四册 第十四章 各个击破(4) 正文]第二十四册第十四章各个击破(4)—— 第二十四册第十四章各个击破(4) 冰海龙宫的兵马分布在向北的孤峰上,和其它妖军的营帐相隔较远,隐隐透出几分寂寥之意。 此时,天已渐暮,山原各处的军营亮起模模糊糊的烛光,被漫漫冷雨一衬,火光的温暖反倒显得格外凄寒。我没再隐去身形,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山上,一步步走向山巅的营帐。 “锵锵”十多柄雪亮的兵戈卷起雨水,从四下里刺出,横在身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如临大敌的众多妖兵,仰天清啸一声:“小弟林飞,求见碧大哥” 声音穿破雨幕,直冲高处,覆盖了整座山峰。妖兵们『骚』动不安,神『色』惊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更多的妖怪从营帐里跑出来,大呼小叫,把我团团围住。 转瞬间,四面八方布满刀山枪林,锋锐的寒芒刺得人眼『花』。我视而不见,默默望着那道从山顶急掠而下的身影,『胸』中百感『交』集。 衣冠如雪,风采凛冽如刀。数年未见,大哥乍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然而我还是从那双寒亮如星的凤目里,觅见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孤独和疲倦。 “生生世世,永结兄弟。”结拜时的誓言仿佛随着那道身影扑下,狠狠撞上我的『胸』口,撞得心中一阵沉痛。 我心知自己显『露』身份,和大哥公然会面,是故意摆了他一道,使他在妖军中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刀枪剑戟『潮』水般向两旁分开,『露』出一条畅通无阻的空道。 “飞弟,真的是你”碧『潮』戈喝退妖军,大步走向我,满脸惊喜『鸡』动之『色』。 “大哥”我一把抱住碧大哥的肩膀,双目通红,语声哽咽。 “飞弟,你受苦了,都是大哥的错。”碧『潮』戈涩声道,他显然注意到了我潦倒窘迫的样子,表情显得沉痛自责。“当年你被囚鲲鹏山,我不能出手相救,至今耿耿于怀。飞弟,大哥对不住你啊。” “大哥也是身不由己,要怪就怪楚度势大威yin,你我兄弟只能任其鱼『肉』。说起来,还是小弟连累了大哥。”以大哥的『性』子,我越是为他开脱,他心里越是难过歉疚。 跟随着碧『潮』戈进入营帐,我以苦大仇深的口气,加油添醋地编造出这两年的悲惨经历。 “拼着一身重伤,我千辛万苦逃出鲲鹏山,一路东躲西藏,被楚度派人四处追杀。”我目呲『玉』裂,嘶声道,“楚度表面上答应了大哥,不会取我『性』命。可他暗中勾结公子樱,试图借刀杀人。” 我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指着心脏附近一处新月般的疤痕:“这正是一点黛眉刀留下的伤口。只差半分,我就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碧『潮』戈衣衫『鸡』扬,神『色』越来越难看。一切都按照我事先拟定的计划,顺理成章地演下去。 “这一次,我其实是来见大哥最后一面的。”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我一咬牙,“扑通”跪倒,声泪俱下。既然做戏,就要做个全套十足。当过乞儿的我对这类手段驾轻就熟,演起来生动『逼』真。 “飞弟,你这是做什么?你我兄弟,何需如此?”碧『潮』戈急忙伸手搀扶。我微一运气,身躯岿然不动,死死跪倒在地。 “大哥,你对我的恩情,小弟没齿难忘。若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还求大哥见谅。”我愧疚地避开碧『潮』戈的眼神,低下头,“数日前,我已突破知微,决意与楚度生死一战。若是小弟不幸身亡,希望大哥勿以小弟为念,好好保重自己。”这一番话真真假假,虚实难辨。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既似理智驾御了情感,『操』控自如,游刃有余,又似感情左右了理智,心怀『鸡』『荡』,难以自已。 两者相互缠绕,彼此渗透,道心恍如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地。 “飞弟,万万不可”碧『潮』戈悚然动容,惊呼声打断了我的微妙感悟。“你若再找上楚度,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装作悲愤绝望的样子:“大哥,你以为我不找楚度,他就会放过我吗?为求大道,楚度什么事干不出来?我早已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再不奋起一搏,连半分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了大哥,难道你忍心看着我慢慢等死吗?” 碧『潮』戈颓然地看着我,嘴『唇』抖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我兄弟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离开之前,就让小弟为大哥做点事吧。”说到这里,我霍然起身,“大哥,你昔日为情所累,心境受损,刀道再难『精』进。想要迈入知微,除非彻底忘掉亡妻;又或是舍弃刀道,从头再来。可惜大哥两样都难以舍弃,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哥,你的刀道孤傲无情,『性』子偏又太多情,这样只会苦了自己。”我身形一闪,绕到碧『潮』戈身后,一掌按住他的背心,“不过,我可以帮助大哥强行提升妖力,冲入阿赖耶态。” 空城『精』华从我掌心涌出,源源不断地送入碧『潮』戈体内。 “飞弟不可大哥怎能要你辛苦修来的法力?”碧『潮』戈大惊失『色』,竭力挣扎,却被我的手掌牢牢黏住后背,空城『精』华锁住他的气机经脉,令他全身动弹不得。 “我欠大哥的,恐怕一辈子也还不清了。”我喃喃地道,“我早年丧父,孤苦流离,直到遇上大哥,才重获亲人关怀的感受。阿罗师傅对我很好,柠真她们对我也很好,无颜同样是我的兄弟,可无论是她们中的哪一个,都不能带给我大哥陪伴在身边的感受。迈入知微的那一天,我才明白过来,你虽是我大哥,但在我心里,其实是把你当作父亲的。孩子对不住父亲,耍些『花』招手段,总是会得到原谅的,对吗?” 我的语声越来越轻,轻得连碧『潮』戈也无法听出我在说什么。“所以,请大哥原谅我对你的欺瞒。反正我也欠了大哥好多,总是还不清的了。”我惨然一笑,空城『精』华犹如汹涌洪水,在碧『潮』戈内腑奔腾流转,将他经脉阻滞之处一一冲破。 “大哥,气运丹田,意守灵台。你若能感悟体内的法则『精』华,兴许会得到迈入知微的一线机缘”我沉声喝道,眼看碧『潮』戈内腑鼓『荡』,承受力到达了一个极限,便撤开手掌,头也不回地向外掠去。 (今天状态不佳,就一更了,明天2更吧。) 第二十四册 第十四章 各个击破(5) 正文]第二十四册第十四章各个击破(5)—— 第二十四册第十四章各个击破(5) “飞弟,飞弟” 我潜匿在半空,望着碧『潮』戈奔出营帐,站在山巅大声疾呼。 冷雨湿透了他全身,回『荡』在山原的呼声像一柄柄尖锐的匕首,狠狠刺在我的心头,溅出了羞惭、内疚、不忍、不安的血。 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成功达成了目的,我已将大哥的情感『操』控于股掌之间。只需阿凡提推『波』助澜一番,大哥黯然离开是必然的结果。 对于碧『潮』戈,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至少他可以摆脱魔刹天的战事,专修大道,不再为俗事劳心。 “勾动神魂,玩『弄』人心。爸爸,你和我们煞魔的手段差不多啦。”绞杀趴在我的耳孔里,轻笑出声。 我心头一震,沉声道:“即便手段类似,目的却和你们有着天壤之别。大哥看似刚强,其实有点优柔寡断,我只是帮他下了决断。否则他夹在我和楚度之间,只会越来越纠结,越来越痛苦。” “可爸爸骗他说有机会迈入知微,不是让他将来更痛苦、更失望吗?”绞杀眨眨眼,『唇』角渗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妙有道境应该是他的极限了吧?” 我哼道:“我也是为了大哥着想。他刀道无望,偏又难忘亡妻,长此下去只会白白蹉跎光『阴』。一旦他认为有了迈入知微的希望,就能重新振作,好好活下去。” “爸爸可以替别人做决定吗?” “谁不是在替别人做决定呢?不过是做得到、做不到,看得到、看不到的区别。” “好吧,爸爸总觉得自己是对的,永远是对的。”绞杀眼珠转了转,仿佛不经意地反问道,“世上真有永远正确的人吗?如果哪一天,爸爸知道自己做错了,会不会道心崩溃呢?” “世上又焉有绝对的对错?立场不同,角度有异,时间长短而已。对旁人而言,爸爸是错的。但对我来说,哪怕千夫所指,自己也永远是对的。”我淡淡一笑,“乖『女』儿就不用耍『弄』小『花』招,动摇爸爸的道心了。” “这样才好玩嘛。”绞杀撒娇般地摆摆脑袋。 碧『潮』戈带来的『波』动情绪渐渐平息下来,我凝神调息,沉思冥想,以共识『交』点的秘法感应晏采子。 不知过了多久,虚空倏然裂开一个十字般的裂缝,一双清冷漠然的眼睛出现在视野中。仿佛近在咫尺,又似相隔万里,遥不可及,双方的联系纯以飘渺难测的心神维持。 “后学晚进林飞,拜见前辈。”我恭恭敬敬地对晏采子躬身行礼。 晏采子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收起这一套,有话直说。你现在也是知微高手,你我平起平坐,没什么前辈、后学之分。若是想请我出手对付楚度的话,你可以死了这条心,我没兴趣管别人的闲事。” 我微微一笑,不以为忤。以晏采子的老辣,猜出我的来意并不难,拒绝我也是意料中事。对付他的手段,唯有“以道『诱』之”。 “请教前辈,何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好整以暇地问道。 晏采子淡淡一哂:“我的道和楚度不同,也和你的不同。因此绝不会介入你二人的纷争。” “就算楚度阻碍了前辈的道,前辈仍旧无动于衷吗?”我笑了笑,“前辈之道,身化万物,感受天地。想要突破知微,必先与天地合一,再与天地分离。如今北境破亡在即,天地不存,何来合一?何来分离?前辈需要时间体验天地万物,楚度却加快了天地万物的毁灭。” 晏采子默然片刻,道:“北境何时破灭,仍是未知之数。” 我欣然道:“楚度一死,北境的‘坏’将会大幅度延缓,也会留给前辈更长的时间修炼突破。他的死对前辈有利,您无法否认吧?” 晏采子摇摇头:“这点‘利’对我远远不够。” 我毫不犹豫地开出条件:“加上龙蝶够不够?他身处黄泉,与我魂魄相连。晚辈可以敞开神识,任由前辈探察我的『精』神天地。若能感悟龙蝶的幽冥之力,前辈或可身化鬼魂,畅游黄泉,完成与天地契合的最后一步。” “顺手利用我对付龙蝶?”晏采子讥诮地看了我一眼,“还是不够。” 我丝毫没有心计被识破的尴尬,镇定自如地道:“再加上逆反北境法则的空城『精』华够不够?” “逆天之物于我何用?”晏采子索『性』垂下眼帘,摆出一副逐客之意。 “前辈的眼界实在是高。看来没有足够分量的利益,是很难打动前辈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抛出了最后的筹码,“加上天地本源够不够?” 晏采子眉尖一挑,双目睁开,犹如两道凌厉电光闪过:“你说什么?” “前辈的消息有些闭塞了。这次吉祥天为了对付楚度,出动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呢。”我刻意将‘人’字重重念出,随后又以心神相通之法,将要说的一番话悄悄传入晏采子的心念中。 眼瞧着晏采子眼神变幻不定,我心中玩味不已。任何人都有无法拒绝的东西,关键在于,你是否能找到。 “依你所言,道轮的确像是北境本源所化。”晏采子思虑半晌,点点头。为免被天地感应,此时双方的『交』谈全都以神念互传,再不敢轻易诉诸于口。 我对神识中的月魂微微一笑,继续对晏采子道:“机会难得,就看前辈有没有胆量火中取栗了。我可以配合前辈出手,大家互惠互利,各取所需。当然,前提必须是先对付楚度。” “如果楚度一心想逃,就算你、我加上天刑、道轮联手,也不见得可以杀掉楚度。” “若是容易,晚辈也不用求前辈出手相助了。话说回来,也只有借助楚度,前辈才有机会啊。” 晏采子沉『吟』许久,终是缓缓点头。我心下大喜,又和他密谈了一番,才告辞而去。 随后,我又马不停蹄地找上吉祥天的大军。说服天刑最容易,当听到多年不知所踪的晏采子也愿意加入围杀楚度的行列时,天刑着实吃了一惊。 “毕竟他是我未来的岳父。”我从容地编造理由,“最重要的是,晏采子希望能与楚度一战,帮助自己突破瓶颈。事成之后,他还要吉祥天开放所有典籍秘法,供他参阅悟道。” 天刑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无法拒绝这样的好事。在他的指令下,吉祥天大军开拔,准备前往清虚天进行征战。 “只要你们强攻碧落赋,营造出生擒甘柠真的声势,公子樱就只能乖乖地守在家里。相信我,甘柠真是公子樱唯一的软肋。” “没有知微高手与公子樱相互牵制,我们的损失会很大。”天刑蹙眉道。 “杀了楚度,什么损失都能补回来了。”我不在意地道,将目光投向遥远的虚空。 猎网已经布下,楚度,你还能活多久呢? 第二十四册 第十五章 吉祥围猎(1) 正文]第二十四册第十五章吉祥围猎(1)—— 第二十四册第十五章吉祥围猎(1) 红尘天纷飞的战火,并没有燃烧到这一片飞满裳蚜的幽静山谷。 雨雾凄『迷』,湖泊含烟,橘子洲俯卧在飘摇夜『色』中,安静从容,一如往昔。 在这里,海姬教过我脉经刀,吐鲁番教过我千千结咒。也是在这里,我第一次想要追究生命的意义。 时光荏苒,一晃多年,至今我也不能完全明白,什么才是生命的意义。坐在湖边,我聆听着风吹过水面的声音,聆听多年前,山峰压垮橘林的轰鸣声。 那一座山峰,我立誓要将它搬回去。如今故地重游,举目四望,山峰已然消失无影,只有一棵棵橘树从夜幕里探出头来,半青半红的小橘子随着枝叶晃动,抖抖颤颤,像一盏盏忽明忽暗的灯笼。 湖水的『波』光中仿佛也摇『荡』起无数盏灯笼。 “沙洲之下,是一片水泽淤泥,山峰应该是随着时间慢慢陷落下去了。”月魂猜测道,“加上那些橘树的种籽在山缝中生长,逐渐胀裂岩石,山峰也随之塌陷。” 我『胸』中涌起一阵无言的失落感,仿佛蓄满全身力道的一拳击在了空处。但又似乎心有所得,如果搬开那座山是少年时奋斗的意义,那么当山不存在了,意义还在吗? “意义只能从自身寻找,任何外物,都不过是参照自身脚步的痕迹。”我沉思良久,轻声笑了起来。 “已经不重要了啊。”我双足浸入微凉的湖水,轻轻摇晃,一盏盏橘子的灯笼在湖光里破碎又重聚。“那座山,早已不知不觉地搬开了,我何必还把它放在心上呢?” 今时今日,再没有任何一座山可以压在我林飞的头上。 这才是少年时奋斗的意义所在。 “我做到了”我对着黑魆魆的山谷,放声高呼。“那座山不在了,可我还在所以我做到了” 月魂『露』出了温暖的笑容,螭翻翻白眼,大煞风景地嚷道:“别高兴得太早了,如果这一次杀不了楚度怎么办?你就等着四处逃亡,被楚度苦苦追杀吧” “那就下一次,再下一次,总会有下一次的。”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月魂神『色』复杂地道:“小飞,你是我见过的意志最强的人。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到。换作是我,恐怕永远也无法为魅复仇。” 螭咕哝道:“这小子借刀杀人,算什么好汉?”他搔搔脑『门』,又叹服道,“不过这小子的意志嘛,像打了『鸡』血一样,确实让大爷刮目相看。我说你这么活着累不累啊?” “其实很简单啊,撑不下去的时候,告诉自己再向前走一步就行了。”我平静地道,“虽然很累,但每向前走一步,都会生出新的力量,支撑着自己继续向前走。” “真是个变态。”螭哼哼唧唧地道,“大爷要像你这么变态,早就能『射』出极限一枪了吧。但这么做等同自虐,大爷是不会考虑的。” “其实有时候,我也想停下来,比如现在。”我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暂时忘却即将来临的生死之战,抛开勾心斗角,儿『女』情长,以近乎空白无为的心态,沿着湖畔悠然漫步。 不必挡风遮雨,不必确立什么目的地,也不必告诉自己必须走下去。在这一生中,我可以有这么一个宁静的夜晚,不用苦苦支撑,不用去想存在的意义,随意而行,随遇而安,就像一只最普通的裳蚜。 强者有强者的路,弱者有弱者的路。想得到什么样的意义,就会有什么样的道路。 “六千年和一瞬间,究竟哪个才算是真正的生命?”我曾经『迷』茫地问过海姬。 现在的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答案,绚丽如霞的彩『色』裳蚜也好,吐鲁番那样灰白的裳蚜也好,都是独一无二的。 时间或许可以搬走很多座山,但永远无法决定生命的意义。 一日后的月圆之夜,我和天刑、晏采子进入了吉祥天。 三人各自驾驭着月空雁,从天空一路飞过。相比其它重天,吉祥天景『色』如画,风和日丽,几乎没有任何坏空的变化。 沿途人迹寥寥,大部分留守的长老都被派往各处天壑。 飞过一大片焦黑的田地时,天刑语含怒意:“半个月前,三千万里的『药』圃被楚度肆意焚烧,丹房器室也被捣毁大半。这也是楚度在吉祥天最后一次『露』面,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发现他的行踪。” 我问道:“你们无法通过山河地理球之类的法宝找到楚度吗?” 天刑摇摇头:“法宝难以探测出知微级别的高手,只能靠我们自己逐寸逐地搜索。” “那岂不是大海捞针?楚度若是存心躲藏,谁也休想找到他。”晏采子蹙眉道。 天刑道:“除非楚度彻底放弃魔刹天,否则迟早是要现身的。” 晏采子不着痕迹地瞥了我一眼,我心领神会,接口道:“连道轮长老也没有什么办法吗?” 天刑迟疑了一下,正要答话,一个柔和的声音从虚空中传出“吾只能感应出楚度的大致方向。” 一只月空雁从声音发出的地方翩然飞出,缓缓变化『成』人形,悬浮在半空中。 我无法用言语描述出他的样子,因为他实在是太平凡,太不起眼了。 大多数人的外貌都有自己的特点,或是浓眉大眼,或是高矮胖瘦,唯独眼前的这个人找不出任何特点,就像一滴水融在了大海中。 我甚至感应不到他的法力,他的道境,我相信只要自己转过身,就会把他的样子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在我体内未曾消化的空城『精』华,却在此刻『鸡』烈涌动,仿佛受到了什么刺『鸡』。 “这位应该就是道轮长老了吧?”我压制住躁动不安的空城『精』华,和晏采子对视一眼,后者冷如冰雪的眼中闪过一丝炙热。 “吾就是道轮。”道轮凝视我的眼神看不出丝毫异样,表情不悲不喜,毫无『波』动变化,似乎任何人、任何事在他眼里都没有什么分别。 “吾只能感应出,楚度在吉祥天的西南方。”道轮的语气略显生硬艰涩,这是他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他也不太会和人打『交』道,说完这一句,就闭口不言。 “按照事先定下的计划,我们分头寻找。”天刑从怀里『摸』出三粒紫金『色』的莲子,分别递给我、晏采子和道轮。“这是伽蓝同心莲子,每人持有一枚,可以感应各自的位置。一旦发现楚度,切勿急着动手,先将心念送入莲子,其他人便可立刻赶至。” 我率先散去座下的月空雁,和晏采子『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化作一缕轻雾,向西南方疾『射』而去。 (还欠十三更,呵呵。明天就一更了,晚上8点左右,因为有事要出去,后天继续2更。最后恭喜外篇十五成为知北游第一位盟主,大家留白庆贺,不要客气。) 第二十四册 第十六章 吉祥围猎(2) 正文]第二十四册第十六章吉祥围猎(2)—— 第二十四册第十六章吉祥围猎(2) 吉祥天的西南面,是绵延八千万里的原始林莽,浩瀚辽阔,幽深如海。百万种珍稀林木堆青妆红,凝黄绽紫,繁茂树冠好似『色』彩万千的『浪』涛在风中翻涌,故被称作彩绣林海。 从这里再往西走,是三百多亩的聚宝盆地,向南则是一望无际的烟霞沼泽。为了配合我们行事,天刑召集了大批长老,他们乘坐月空雁在附近的天空中来回巡弋。一旦发现楚度飞上天,就会立即示警传讯。 根据预先制定的策略,我们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入彩绣林海,各自负责一块划分好的区域。与我们一同进入丛林的,还有吉祥天豢养的几十万只血息蝇。这些血息蝇全是雄『性』,嗅觉极其灵敏,可以通过楚度与梵摩一战受伤残留的血渍进行追踪。 走进彩绣林海,我顿觉眼前一暗,浓密的枝叶遮天蔽日,郁郁森森。漆黑如墨、轻盈如羽的乌羽木,香气浓郁、提神明魂的龙檀木,蕴含火焰『精』华的丹枫,渗出补气蜜『露』的碧桑各种林木高矮参差,重叠错落,挤满了能够生长的所有空间。许多古树粗如屋舍,高达百丈,树梢直『插』云霄,枝叶向四周层层展开,仿佛一座座巍峨参天的巨塔。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里想躲起来实在太容易了,茂密的林木足以遮蔽视野,掩盖身形。即便像我这样的知微道境,也只能『洞』悉方圆一里左右的动静。换作知微以下,根本发现不了楚度这样的高手。 幸好在方圆一里之内,知微是绝对的掌控者:草叶弯折的印痕,蛇虫爬过树皮留下的粘液,鸟雀蜕落的一缕绒『毛』全都清晰呈现。 我果断地放出六『玉』,以我为中心,向四面散开。如此一来,『洞』察范围又扩大了半里左右。 想了想,我召唤出空空玄。 “哎呀,终日大雁却叫雁啄了眼可恨我空空玄一世英名,竟然坏在石心蛹的手里”空空玄一跳出小火炉,就懊丧地嚷叫起来,“这是盗贼大师的奇耻大辱啊” 我点点头:“嗯,现在你洗刷耻辱,为自己正名的时候到了。放手去偷吧,用实际行动宣告王者归来” 空空玄向四处探头探脑一番:“这是吉祥天嘛,偷过好几次了,没什么挑战『性』。” “这次不同。几乎所有的长老都去对付楚度了,各处库房守卫空虚,成堆的奇珍异宝唾手可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还不快去?” “那不等于白送?更没意思了。”空空玄转了转眼珠,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兄弟,我的伤刚刚好,没什么力气啊。” 我翻翻白眼:“空空玄马失前蹄,石心蛹倒打一耙。如果芝麻听到了这段丑闻” “兄弟,我突然觉得有意思了我现在充满了活力” “你去把吉祥天所有的库房都偷空,什么灵丹妙『药』、法宝兵器、典籍秘法统统给我一锅端。”我沉声道,接手魔刹天,我需要大量的宝贝收买妖心。至于吉祥天失窃的黑锅,还有比楚度更合适的人来背吗? “我是盗贼大师,不是搬运工啊”空空玄哭丧着脸答应了,正要离开,我想起一事,又把他叫住:“我听说服用葳蕤翡翠可以提升道境,但一年之内,法力运转常常会突然中断,如同柔弱凡人。如果这个时候和别人动手,必死无疑。”这番话是天刑告诉我的,常人只知葳蕤翡翠功效神奇,并不清楚它的弊端。吉祥天故意将葳蕤翡翠白白送出,就是为了算计楚度。 “还不止呢。”空空玄随口道,“葳蕤翡翠为什么能提升道境?因为它可以洗净神念。你知道什么叫洗净吗?就是把自己的念头变成一张白纸,从前发生的事都会慢慢遗忘。” 我神『色』一震:“失去记忆?” “差不多吧。如果是孤家寡人,服用葳蕤翡翠没什么坏处。可惜啊,我已经有了芝麻。“空空玄貌似遗憾,实则洋洋得意地摆摆手,一溜烟跑远了。 我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动身向丛林深处走去,枝叶的『阴』影不时地覆盖住我的脸。天刑究竟知不知道葳蕤翡翠洗净神念的功效?他知道的话,为什么不说出来? 如果这一次成功围杀了楚度,接下来我一定会除掉夜流冰,夺到葳蕤翡翠。想到这里,我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我收敛杂念,心神向周围不断延伸。 林海中忽明忽暗,仿佛白天、黑夜被『混』在一起绞碎,然后胡『乱』抛撒开。光线从密密麻麻的树叶缝隙间漏进来,照在布满苔藓、落叶、野草的泥地上,映出一个个微小明亮的光斑。而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就显得『阴』森昏暗,模糊难辨。 光与暗将藤蔓、古树、灌木『交』织成一个庞大复杂的森林『迷』宫,幸好天刑把吉祥天的详细地图『交』给了我们,否则别说找人,连自己也会在这片苍莽林海里『迷』路。 我拨开挡在身前的茂密枝条,寻觅楚度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这里几乎没有供人通行的空间,到处都被植物挤满,脚下是盘曲虬结的粗大树根,从厚软的落叶堆里拱出来,像是故意要绊人一脚。偶尔从低矮的灌木丛里,可以隐约瞧见一条被野兽踩出来的小路。 “咯嚓咯嚓”尽管我全身气息运转,脚尖犹如蜻蜓点水,从落叶堆上一沾而过,仍然会有几片干脆的落叶在脚底碎裂。我伸手撩开迎面探出的树枝,也会有一些细小的分叉断落下来。哪怕我化身一缕灰雾,从丛林中飘『荡』而过,枝叶上仍旧会显『露』出被“哀”腐蚀过的断截面。 这样的环境,楚度同样会在经过时留下痕迹。但这些痕迹几天之后,就会被不断生长的植被掩藏起来。 所以即便审视四周,毫无所察,我也无法判断出楚度是否途经此处,只能知道在最近的几天他不在这里。 我知道自己必须抓紧时间,趁楚度伤势还没有复原的时候找到他。 第二十四册 第十六章 吉祥围猎(3) 正文]第二十四册第十六章吉祥围猎(3)—— 第二十四册第十六章吉祥围猎(3) 我沿着之字形的路线,在丛林中来回查探,逐寸推进。 浓密层叠的树冠、纠缠『交』错的藤蔓、低矮丛生的灌木在视野中不断重复,时间一久,『色』彩缤纷的景致也显得极为单调,连带着心神也感到一丝疲倦和麻木。 不知不觉,已经七天七夜过去了,我也整整七天七夜没有合过眼,没有停下过搜索的步伐。 至今没有发现楚度的踪迹,晏采子他们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时间拖得越久,围杀楚度的希望就越小。此消彼长,就算日后能够发现楚度,我们也已是疲累之身,楚度却可能处在『精』、气、神的巅峰状态。思及此点,饶是我意志坚忍,『胸』中也难免生出了一丝焦躁不安。 身形倏然加快,阻挡的林木被我挥掌劈开,“轰隆”倾倒,层层落叶在脚底下“咯嚓”粉碎,被碾成一片片枯黄的碎末。 目光从四分五裂的落叶堆上一掠而过,我瞳孔骤然收缩,身形倒退而回,收住脚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地上堆积的落叶粉末,『露』出下方几点不起眼的灰黑尘粉。 这几粒灰黑『色』的尘粉『混』杂在泥土中,看起来和土末没什么太大差别。如果不是我一时心气浮动,踩碎落叶,根本就难以发现厚厚的落叶堆下还隐藏着这么一点异样。 我伸出手指,拈起灰黑尘粉,深深一嗅,又放进嘴里『舔』了『舔』,尝出了一丝青涩的草木滋味。 我向四处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是一块罕见的空地,相距最近的一棵凤尾古榕也要在五丈开外,只有十几根纤细碧绿的藤萝从凤尾古榕的树干攀爬过来,一路向下垂落,在地上扭曲成环状。 在寸土必争的彩绣林海,出现空地让我感到了一丝异常。因为这里植被密集拥挤,每一棵林木都在拼命争夺着土壤、养分,不会放过任何可供成长的空地。 除非——这里原本就生长着一棵大树,粗壮的树身应该在五丈左右,紧挨着那棵凤尾古榕。这棵大树消失之后,才会留下这一块空地。 我抹掉指尖的灰黑尘粉,几乎可以确定,这一点粉末是大树残留下来的木灰。换言之,这棵树是被强行销毁的。销毁的时间不会很长,否则木灰早就融入了土壤,其它植被也会逐渐占据此处。 然而,谁会这么毫无意义地销毁一棵树?如果是野兽所为,应该留下被撞断的枝杈和树墩才对。 略一沉『吟』,我『射』出螭枪,从原地往下挖掘。 螭涨红了脸:“气死我了,你怎么能驱使大爷干这种挖地的脏活?” 我充耳不闻,直到深掘数丈,发现了几截断裂的树根。枯萎发灰的树根生有一圈圈螺纹,干巴巴地皱缩着,一条条蜷曲的绒须散发出晦暗的银『色』毫光。 我猜测得没错,这里原先有一棵树。 “这是星『毛』木”螭嚷道,“它的树汁甘中带苦,具备滋补元气的功效。从树根上的螺纹来看,这棵星『毛』木至少有百万年的树龄了。” 我急急追问道:“楚度可以用星『毛』木疗伤?” 螭摇摇头:“星『毛』木的树汁提炼起来十分麻烦,不但需要加入多种特殊『药』草,还耗时耗力。楚度重伤逃遁,不可能『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提取树汁。” “不,除了楚度,还有谁会把这棵星『毛』木连根摧毁?”我断然道,“他一定吸噬了星『毛』木的树汁,为免暴『露』行踪,所以才销毁痕迹。”我脑中意念急转,楚度到底用了什么最快、最省力的法子汲取了树汁的『精』华? 楚度学过的法术,我从阿萝师父那里都得到了传承。一本本秘笈从我脑海中闪过,我蓦然一震,手掌遥遥一拍,不远处的凤尾古榕剧烈摇晃了一下,猛然破土挣出,带着树根拔溅起的一蓬泥土投向我的掌心。 手掌贴住树干,我运转术法,一缕缕生气从凤尾古榕透出,送入我的体内。粗壮的树身迅速萎缩,枝叶连同树根一起变得干枯发蔫。 “胎化长生妖术”我『精』神一振,只有胎化长生妖术才能如此霸道地汲取星『毛』木的生命『精』华,而无需任何提炼过程。星『毛』木的生机被攫取一空,枯萎的异征太过明显,所以被楚度顺手毁去。 这些年我实力突飞猛进,胎化长生妖术早已弃而不用。相对体内浩瀚无边的法力,强行攫取的生命『精』气只是杯水车薪,而且『精』气驳杂不纯,需要费功夫纯化成法力,反而得不偿失。 但楚度就不同了。他的妖体本来就是木『性』的沙罗铁树,汲取同属同源的林木『精』华毫无阻碍,还有固本培元之效。 难怪楚度会逃入彩绣林海。这里到处都是百万年以上的树木,木『性』『精』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其中不乏星『毛』木这类滋养『精』元的珍稀古木。对楚度而言,无穷无尽的林海就是予取予求的资源宝库,即便在此『交』战,他也占据了绝对的地利。 “砰”我手掌冒出一团烈焰,整棵凤尾古榕化作焦黑的飞灰,四散飘落。不用多久,这些木灰便会被落叶覆盖,再难察觉。 我的目光越过密集的林木,投向远方的空隙处。既然查探出楚度的踪迹,接下来就容易多了。我依法沿途追踪,接连发现了胎化长生妖术施展过的痕迹。粗约估算,总计数万棵林木被销毁一空,无一不是树龄超过百万年,蕴含益气补血神效的树种。林木消失处,有些已经长出了幼小的树苗和灌木,如果不是刻意留心,绝对不可能发现其中的隐秘。 一路追索跟踪,我敏锐地察觉到古树被掠夺生机的频率越来越低,这只意味着一件事,楚度的伤势正在加快恢复。 又过了七日,沿途再也找不出胎化长生妖术的痕迹了,我停留在一片藤树『交』缠的林地中,彻底失去了继续追踪的线索。 但我心里清楚,自己离楚度应该很近、很近了。 “楚度,别像一个缩头乌龟那样躲起来你这个没出息的孬种,也有沦为丧家之犬的时候么?”我目光一转,放声高喝,声音穿过浓密的枝叶,在四周久久回『荡』。 这周请假 正文]这周请假—— 我爸住院开刀,这几天都要去医院陪夜,白天实在更不了。(。)6984793 第二十一册 第二章 假空中 “噗哧”,绚丽的赤芒溅带起一蓬鲜血,晏采子晶莹剔透的液身被打回原形,右肩皮开肉绽,鲜血淋淋。赤芒咆哮着穿过晏采子的肩头,在半空矫夭转折,复又旋射向他。 赤芒正是螭枪!在施出“喜”的同时,我悄悄射出了螭枪,隐藏在万丈光芒中。当“喜”被收回之际,流光彩焰消散,晏采子的注意力被引开,才终于被我“阴”了一枪。 哪怕晏采子功法再奇,也不可能硬受北境锋芒第一的魂器一击,而安然无恙。 没有给晏采子任何喘息的时间,我全力冲上,双拳奋击,在晏采子闪过螭枪的刹那,生死螺旋胎醴趁隙侵入对方肉身。 “损!”晏采子轻喝一声,右手大拇指翘起化山,在上呈艮卦,左手无名指划出汪洋沼泽,在下呈兑卦。艮卦与兑卦,衍化成损卦。 出乎意料,晏采子的目标并不是我!他双指交叠,损卦按向了自己! 损卦——,损益相间,互为制衡! 损卦是《易经》六十四卦中非常微妙的卦象,它虽然属于下下卦,但讲究的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如何减损一部分利益,去谋求更大的利益。就像用“失”换取更多的“得”。 “轰!”损卦及身,晏采子肩头的伤口霍然加大,血如喷泉疾射,然而,生死螺旋胎醴也随着伤口泄出,被排出体外。 每一滴鲜血爆发出惊人的气劲,封住了我雨点般的拳影。在晏采子的反击中,我不得不暂取守势,无法趁胜追击。 中指一点,螭枪被晏采子弹回,无奈地遁回神识。 我对晏采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像三国时关公疗毒,必须先挖肉刮骨,损伤自己,才能得到除毒的益处。晏采子运用损卦的本意,刻意激化伤口,顺势将生死螺旋胎醴引导而出。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本可以凭借自身精纯的法力,强行化解我尚不成气候的生死螺旋胎醴。可晏采子却选择了最巧妙,最因势利导的方式,同时也是最冒险,最没有把握的方式。 毕竟他只参习了几天《易经》,还是师从我这个半吊子。施出损卦,相信他也是在拿自己做尝试,来见证《易经》的奥妙。 我忽然明白了知微高手独有的一分痴狂:为了验证心中所学,自身的生死安危完全置之度外。楚度如此,晏采子也是如此。 这或许是我至今无法迈入知微的原因。 “好手段,难怪楚度当日也被你所伤。”晏采子嘉许地称道。一团液球冒出肩部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液球转化成血肉,结疤落痂。 “前辈竟能将损卦用于疗伤,才是通天手段。”我心悦诚服,激化伤势溅出的血还能用于反击,可谓一举两得,物尽其用。 双方目光交击,气机互锁,重新对峙。第一个回合我吃了亏,第二个回合,我算是小小地扳回一局。 “到此为止吧。”晏采子忽然拂袖而坐,轻松摆脱了我的气机锁控,而身下凭空多出了一个石蒲团。他手指在地上飞速画出一个个卦象,埋首陷入沉思,仿佛刚才激烈的战事,不曾在心中留下半点痕迹。 这种说放就放,不滞于物的潇洒,达成目的,不拖泥带水的绝然。也许就是常人眼中的冷漠无情。 “六十四卦的每一个卦爻,就像一个从生到死的衍化。若能在法术中融入变爻,便可与共时交点相辅相成。”晏采子忽然抬起头,目光闪亮,这一战他显然获益良多。“你对共时交点揣摩得如何?” “还差得远呢。”我苦笑道,“对前辈来说,随时随地都可进入共时交点。我却要借助天时地利心境,才能偶尔妙手得之。不过与前辈一战,倒是让我领悟了许多战斗的技巧。” 晏采子似乎兴致颇高,破天荒地指点道:“你若能潜心体悟魅的本源,也会有一番收获。比如你扭动全身关节变形的法门,那应是魅的天赋力量。” 我这才想起他提过的源心,好奇地问道:“前辈也用过源心吗?” “否则我怎会充当悲喜妖王?只有体验其它生命的存在,才能超越自身的局限。” “前辈是指跳出‘我’吗?在莲华盛会上,公子樱和楚度好像也谈及过‘我’的局限。” “光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晏采子傲然道,“须先明‘假’、‘中’、‘空’三观,再身体力行才是。” “什么是假中空?” 晏采子指了指座下的灰色石蒲团:“这是什么?” “蒲团。” “蒲团只是它的假名。它是一块石头,因其形状、用处,我们才称之为蒲团。这就是‘假’。就像晏采子、悲喜和尚的称呼一样,都不过是假名。” “所以它的本质不是蒲团。这就是所谓的空观?” “你的悟性确实不错。”晏采子欣然点头,“虽然我们知道它的本质并非蒲团,知道它是空,却仍然称之为蒲团。这就是中观。所谓物事虽然虚假,但不会因为虚假而流于空幻。假、中、空三观合一,才能真正地了解天地万物。” 他兴致勃勃地续道:“只有深悉万物,才能跳出‘小我’的局限。你要像一只蚊子,一片云,一棵树那样去生活,从它们的视角出发,观照天地。你不仅仅属于人,而是天地中任何一种可能的存在。” 我恍然大悟:“所以前辈以悲喜和尚的身份入世,就是为了体验一个妖怪的存在感受?” 晏采子叹道:“说来容易行来难。须彻底去除‘我’的烙印,变成另一个存在。外貌要变,生活要变,想法也要变。既要隔岸观火,又要如鱼饮水。最初时,我曾化身于一棵普通的野草,扎根在土壤里,不吃不喝不想地过了数百年。” 我心中骇然,像晏采子这么搞下去,要么道境大进;要么脑子错乱,变成一个不知道我是谁的疯子! 难怪北境谣传晏采子发疯失踪了呢!从他只有在说法时,冷漠的眸子里才闪出的照人光彩,只有在论道时,淡定的口气里才出现的波动,我窥视到了藏在那张面具背后的,一点点寂寞。 接下来的十多天,我没有立刻离开,继续和晏采子探讨《易经》与共时交点,甚至动手切磋一番。他也没有赶我走,直到我的妖力恢复了三、四成,足可自保,我才主动道别请辞。 “放眼北境,怕只有楚度才能与前辈抗衡。对手难寻,前辈为何不与楚度一战,一解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呢?”我站在洞府门口,面对晏采子沉吟许久,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心中真正的疑窦,只好随口扯出楚度。 “我和楚度的实力在伯仲之间,未必能在一场分出胜负。”晏采子没好气地道,“楚度为人异常执着,又是以战养道。要是被他知道我是晏采子,岂不纠缠不休?我哪有那么多闲功夫陪他一次次打架?眼下他虽然有些察觉我的道境,但我是他的属下,又对他惟命是从,楚度想找茬也没借口。” 我憾然道:“可惜北境众生没有眼福,一观当世最强的两大高手的巅峰对决。” 晏采子冷冷一哂:“这不是你真正想问的东西吧?” 我一愕,随即明白,晏采子是以共时交点,隐约感应到了我的念头。“人的感情是否也是虚假?”我凝视着他,问道。 “我的回答是否虚假?”晏采子不动声色地反问。 踌躇再三,我摇摇头。晏采子既然走了身化万物,割断小我的道路,抛妻弃女是必然的选择。我为柠真说得再多,也是白费劲。 “我已经忘记想要问什么了。”我对他拱手一礼,飘然飞离了鲲鹏山。 魔刹天的大好山河在下方飞掠而过。夏日炎炎,骄阳似火,我体内流涌的鲜血也越来越灼热。 我忍不住放声长啸。 终于等到了龙归大海,虎回深山的一天! “林公子,林公子!”飞了一会,我隐隐听到背后传来呼叫声,不禁心中纳闷。前脚刚逃出鲲鹏山,怎么后脚就被盯上了?回头再瞧,天际一个黑点向我急急飞来。 我看清来人,不由一愣。他肥头大耳,拱鼻阔嘴,胖乎乎的肉翅使劲地向我挥动招呼,居然是阔别已久的飞猪妖猪哥亮。 心念数转,我停了下来,揣测对方的来意。 还未近身,猪哥亮已在半空屈膝叩拜:“亮拜见魔主大人。恭喜魔主安然无恙,否极泰来,宏图霸业指日可待。” 我目光扫过远近四周,确认再也无人尾随,才意味深长地道:“这么巧?” 猪哥亮依然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头也不抬,毕恭毕敬地道:“不是巧。魔主被囚的消息传来后,亮就守在鲲鹏山脚下,苦苦等候了一年零七个月十九天。半月前,鲲鹏山一个巡逻的小妖无故失踪,亮猜到魔主已经脱困,加意留神鲲鹏山的动静。今日魔主大人一出山,亮便瞧见了。” “你倒是忠心一片,胆子大,心也细。”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就不怕和楚度作对?就不担心白等一场?又或者等来的是一个失去琵琶骨的废人?” “天定魔主,岂会轻易倒下?”猪哥亮沉声道:“良禽择佳木而栖。亮顺天行事,一无所惧。”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我不太清楚,你究竟是以何种身份参拜我这个魔主?” 猪哥亮的一对招风大耳微微一摇,缓缓抬头:“我就是自己,既不是龙眼雀的家臣,也不是吉祥天的暗探。这么说,魔主大人是否满意?” 他坦承吉祥天暗探的身份,我才暂时相信了他。“危难见人心,本座决不会亏待你。”扶起猪哥亮,我满面春风:“日后大业有成,你就是本座手下第一号功臣。北境权利财富美女,任尔索求。” 猪哥亮再三拜谢,又向我坦白身世。原来,他的远祖来自吉祥天,本是万兽园里豢养的一头白玉猪,由于偷食了药圃的灵草药芝,才通灵智、成人形。吉祥天也没有责罚白玉猪,而是勒令他打入魔刹天,设法成为龙眼家族的家臣潜伏下来。白玉猪的子子孙孙也顺理成章地一边伺候龙眼家族,一边与吉祥天暗通消息,直到猪哥亮这一代。 “亮的历代祖先,总是在迷茫和痛苦中度过一生。吉祥天是先祖的故土,祖宗们兢兢业业为吉祥天办事,就是渴望有朝一日,能够回去。但在这里生活多年,魔刹天早已是我们的家了,出卖魔刹天,祖宗们的心里又怎能好受?”猪哥亮神色黯然,“夹缝里求生的日子,亮已经厌倦了。我终究是妖,不是人,就算回到吉祥天,也不会得到太高的地位。做一个俯首贴耳的家臣,亮又觉得不甘心,辜负了胸中术谋抱负。” 他突然再次跪倒,泣不成声:“亮曾对天起誓,要改变历代先祖的命运。求魔主大人成全。”这席剖心沥肝的告白,无疑是在表明忠诚心迹,去我心中嫌隙。我被囚禁的消息传出以后,他向龙眼雀找了个借口,逗留在鲲鹏山附近,日夜打探,直到我出山。光是这一番苦心,就足够我对他刮目相看。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以魔刹天权臣的显赫身份,风风光光地去一次吉祥天。”我信誓旦旦地扶起他,一言点穿了他的心愿。到了此刻,我心中才消除了所有芥蒂,将他视为心腹。 猪哥亮略一沉吟,道:“让亮猜一猜魔主接下来的打算。魔主大人被楚度囚禁经年,想必急着要出一口胸中闷气吧?” 我意气风发地道:“没错!我正想去红尘天大闹一番,扯扯楚度的后腿,杀一杀妖军的威风。”在楚度和吉祥天两军对垒之际,我悄悄放出毒影,管保妖军伤亡惨重,大败而逃。 猪哥亮摇摇头,正色道:“魔主此言差矣。您身为魔主,在表面上,自当全力维护魔刹天的利益,否则日后如何号令群妖慑服?眼下,您万万不能和楚度公开作对,以免被妖怪们视作吉祥天的帮凶。” “表面上?公开?”我细细玩味他的话意,嘴角不由渗出一丝微笑。“你这么说,想必胸中已有了盘算。”飞猪妖说得在理,如果我意气用事和楚度明着干,只会因小失大。哪怕杀了楚度,我也得不到妖军的效忠。 “魔主大人这口闷气是要出的。但怎么出?如何出才有利?”猪哥亮狡黠地眯起眼,“您与其出头趟红尘天的浑水,不如在魔刹天,找一个打击的目标。” “让楚度后院起火?这倒是一个法子,但要做就做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一个活口,落下话柄。鲲鹏山是不成的,否则傻子也猜得到是我下手了。” “留守魔刹天的妖军,主要驻扎在各处天壑。他们数量众多,也不方便下手。” “你既然有了主意,干脆点说出来吧。” “柿子,要挑软的捏才行。”猪哥亮的招风耳用力扇动了几下,缓缓吐出两个字。“花田。” 数日后,我带着猪哥亮一路东行,先回到了鸠丹媚所在的山谷。 满山葱茏草木中,我一眼望见了崖顶孤零零的木屋。 灿烂的日辉斜照,岩石明亮,逆光的木屋反倒显得一团黝黑。简陋的屋梁在山风中轻轻晃悠,声音单调而寂寞。檐上生了一层幽绿的苔藓,在阴影里沉默。 鸠丹媚坐在屋顶,仿佛变成了木屋的一部分,背着光,她安静得像一片暗淡的剪影,剪影比苔藓更寂寞。 我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愧意。我解开了鸠丹媚身体的刺衣咒,却在她的心里,种下了另一种咒。 同样是不死不休。 猪哥亮识相地退后,隐入丛林。 我慢慢走上崖顶,迎上鸠丹媚的目光。整个山谷,只有她的眼睛还停留在萧索的冬季。 “我回来的不算早吧。”我凝视着她,短短一瞬间,仿佛有无数只伽灵鸟拍打着闪耀的翅膀从她眼中飞出。 “也不算晚。”鸠丹媚蓦地爆发出一声尖叫,笑靥如花扑向了我。 衣帛的撕裂声,唇齿的吸吮声,木梁摇晃的嘎吱声,交织在夏日炙热的午后。我近乎粗暴地吻着鸠丹媚,双手像是要使劲搂断她的腰肢。她疯狂地回应着我,死命扭抓我的背肌,犹如天雷勾动地火,**激情扭动。 撕开肚兜,我将她大力按倒在屋顶,分开了健美弹性的大腿。此刻只有最原始的动作,才能发泄我心中感受。咬了一下我的肩膀,鸠丹媚挣脱开来,望着我不解的表情,她吃吃笑着,双臂搂住我的脖子,反跨骑在了我的腰间。 “小色狼,这次人家要在上面。”她滑腻的舌尖灵活挑动我的耳垂,美目炽热喷火,蝎尾像蛇一样向我的双腿间钻入。 刹那间,两人的**犹如火山爆发,恣意宣泄。动作许久,鸠丹媚狂呼一声,香汗津津地瘫软在我身上。 我轻轻喘息着,享受暴风雨过后的满足宁静。“一年多来,你一直等在这里吗?”我重重拍了一下鸠丹媚翘起的丰臀,指尖戏虐地滑入湿濡的臀沟。 她娇嗲地“嗯”了一声,香臀轻摆:“我都快变成乌龟了,成天缩在这里,也不敢打探你的消息,生怕听到什么不测。有好几次,我走到山外,又跑回来了。心想万一你今天回来,岂不是错过了?” “如果我不回来呢?一直这么等下去吗?” “你要是真的死了,我会把自己送给别人。谁能替你报仇,我就送给谁。”鸠丹媚露出一个妖艳妩媚的笑容,“等他替你报了仇,我就杀了他。也算对得起你这个小冤家。” 我心头剧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的,尝过我滋味的男人,很难拒绝我的。”她贴耳腻声,风情无限。蝎尾缠绕着我的下体,兀自颤栗不停,个中**处难言其妙。堪称任何男人梦寐以求的床上恩物。 “别犯傻了,那会比杀了我还难受。”我不满地坐起身,穿好衣服,随口道,“要不你就好好活着,要不干脆一起死,做一对同命鸳鸯算了。” “你是不是又要走?”鸠丹媚怔怔地问。 “我会带你一起走。”我望着远方,夕阳西下,裸露的山岩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 “说话要算数。” “嗯,我们一起走。” “我是说,做一对同命鸳鸯。”她饱满的嘴唇贴上我的脖颈,湿润抖索。 我心里一颤,抓紧了鸠丹媚的手。 落日渐渐沉落,隐没到群山背后。木屋浸入暮色的温凉,天色苍茫得像要坠落下来。 “好,说话算数。”我搂紧了怀中火热动人的**,用力吻去。 唇舌交缠,像幽冥的火焰燃烧,烈日下的寒冽冰块,无论是冷,是热,都已深入骨髓。 一起沉沦吧,不死不休。 浓重的山影将我们拥抱的影子一点点吞没。 无论是对楚度,还是鸠丹媚。 又或是其他依附我们的人、妖,谁也无法在这场争斗中幸免。 仰天长啸一声,我运转体内的生死螺旋胎醴,召唤山魈。 虽然山魈们分散在魔刹天各地,但通过生死螺旋胎醴,我可以遥遥感应到他们的位置,掌控他们的意念。 第二天一早,便有山魈路路续续赶来。半个月后,投聚于此的山魈达到了十万之众。除了我最先收服的一万名山魈,其余都是它们新收的小弟。相比之下,这九万名山魈不如人意,虽然间接习得了我的神识气象术,但没有吸入生气,始终无法进化。 “想不到魔主大人手上藏了一支奇兵。”猪哥亮赞叹地望着崖下,山魈们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比起楚度千万大军,这点数量根本不算什么。”我随意点了一个山魈上前,将生死螺旋胎醴打入它的体内。这些天,我一直苦思如何进一步提升山魈的实力。比起生气,生死螺旋胎醴更胜一筹,理应能令山魈再次进化。 生死螺旋胎醴入体,山魈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凭空消失。而是发出甜美的呻吟,靛蓝色的皮肤慢慢转成了苍绿色。蓦地,山魈浑身一抖,浓密的黑纹迅速爬上皮肤。山魈连连惨叫,像一摊烂泥颓然倒地,顷刻之间,山魈烟消云散,融化得连渣滓都看不见。 “魔主大人神功盖世,竟然将他送到了万里之外。”猪哥亮察觉出了不对劲,抢先掩饰道。 我苦笑一声,“送”字倒也没说错,只是并非万里之外,而是黄泉天。连续点了十多名山魈,我一一试验,尝试着运用生死螺旋胎醴之法。对山魈来说,碧色的生胎醴是大补品,幽黑的死胎醴类似毒药,想要帮助它们进化,我就必须把生死螺旋胎醴拆开。 生死螺旋胎醴像一道飓风在内腑旋动,我开始将意念一分为二,分别投入生胎醴与死胎醴,加以各种操控,以观效果。我忽然发觉,当生胎醴旋转加快,死胎醴旋转放慢时,碧色的生胎醴会聚集到飓风尖上,幽黑色的死胎醴则会慢慢退到飓风尾部。 不到半个时辰,数百山魈在我的试验下丧生消失。许多山魈不安地骚动起来,一万名进化山魈连喝带骂,强行压制,它们才老实了一点。 到底还是吸收生气的山魈忠心。我愈发坚定了要让山魈吸取生死螺旋胎醴的念头,只有如此,它们才能唯我是从,成为坚定不移的死忠部属。 “你过来!”我抓壮丁般又叫上来一个山魈,它战战兢兢地看着我,两腿直打哆嗦,不敢上前。 “还不快谢谢魔主大人的恩典?”猪哥亮一把将山魈推至我的跟前。我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飞猪妖腹黑心细,的确是难得的权谋人才。 生死螺旋胎醴在内腑运转数周,我按住山魈,沉思片刻,忽然加速转动生胎醴,竭力放慢死胎醴。当生胎醴旋转到极速,死胎醴几乎旋转停滞时,“轰”!生死螺旋胎醴骤然变化,螺旋飓风化作正反双向,生胎醴顺势向右急旋,死胎醴呈逆势向左急旋,因为旋转方向相反,生死螺旋胎醴分别聚集两头,生胎醴旋向飓风前半部,死胎醴则旋向后半部,黑碧双色渐渐泾渭分明。 “成了!”我心中狂喜,生胎醴化作一道碧绿色的旋风冲入山魈体内。 山魈双眼发直,全身如遭电击般痉挛,状若癫狂。片刻后,它忽地眉花眼笑,张开大嘴,“咿呀呀”地唱起了甜美动人的山歌。碧绿的色泽霎时爬满全身,皮肤犹如滴水翡翠,隐隐透出晶莹的光亮。额头钻出一根螺旋形的犄角,足有数尺长,一团碧色的龙卷风从山魈足下生出,高速旋转着托起山魈,飞向高高的夜空。 十万山魈齐齐发出震惊的大喊,个个仰着头,羡慕地盯着有史以来第一个会飞的同类。繁星满天,山魈笨拙地驾驭龙卷风,在空中歪歪斜斜地飞翔。星光像闪烁的波浪溅开,山魈口中发出畅快甘美的欢叫。 与此同时,我与这个山魈之间也建立了一种玄妙的联系。只要我旋转体内的生死螺旋胎醴,它必然会生出感应。借助螺旋飓风,我可以将生胎醴从它体内剥夺,也可以将死胎醴植入它体内。我甚至可以把它吸入内腑的生死螺旋胎醴中。山魈就像我播出的种籽,它的生死悲喜,取决于我的一念间。 “信我道法,得我自在。”俯视虔诚膜拜的十万山魈,我声如龙吟。生死螺旋胎醴双向旋转,生胎醴螺旋般透射而出,在半空激溅成翠碧的光雨,洒向山魈。 山魈一个接一个开始进化,巍峨化山岳,浩荡变江河,缥缈生烟雾,迅疾成风云,进化得千姿百态,无奇不有。一道道碧绿的龙卷风腾空而起,犹如浩瀚交织的苍穹灵藤,无数山魈在星光下欢畅高歌。 “信我道法,得我自在。魔主大人还真会装神弄鬼地哄骗人,也只有这些傻乎乎的山魈才会信你的鬼话!”鸠丹媚从背后搂住我,在耳边腻笑。 “会相信的。北境所有的人、妖,迟早都会相信。”我傲然道。 第二十一册 第三章 火焚花田 艳阳高照,花田姹紫嫣红,仿佛绚丽的云霞飘落大地。五彩缤纷的花瓣摇着透明的露水,如同彩蚌吐珠,锦浪般随风起伏。 “大部分花精都被征召入伍,留在家园的只是一些老弱幼残,数量约在六万名左右。”猪哥亮盯着下方的花田,胸有成竹地道,“以山魈们的实力,收拾这些花精绰绰有余。” 半空中,“哀”化作一片灰雾裹住了我、鸠丹媚和猪哥亮。一万名精选出来的山魈有的化成老树盘根,有的变做山岩耸立,有的钻入地底,有的在天空凝聚成云雾。从四面八方,将一望无垠的花田包围得严严实实。 “有六万多花精?”我倒抽一口凉气,心中生出一丝犹豫。虽然我打定主意,要拿花精开刀,但事到临头,难免有些不忍。毕竟我曾经做客花田,和那些爱哼小调的小妖也算有旧。 “花精是魔主大人绝佳的立威对象。”猪哥亮续道,“当初为了保住花精一族,鸢尾大将军屈从楚度淫威,连自己的女儿都送出去了。杀了花精,就等于狠狠刮了楚度一记耳光。” 鸠丹媚恍然道:“这等于是在告诫魔刹天所有的妖怪,楚度并不能庇护他们。” “主母冰雪聪慧,一点就透。”猪哥亮得意地摇晃着招风耳:“亮要让他们知道,哪怕牺牲再大,哪怕投顺楚度,也不能保得平安。这么一来,许多被楚度武力恫压,而不得不效忠的妖怪,就要重新考虑了。” 鸠丹媚像是对主母这个称呼十分满意,花枝乱颤地笑了一阵,道:“或许他们会生出异心,但不见得真敢出头反抗楚度。” “若在平时,他们心里再怎么反抗,还得忍气吞声地听从楚度号令。眼下却不同。”猪哥亮笑眯眯地反问道,“主母玩过滚雪球么?一颗小小的雪球,在平坦的雪地里滚得再远,也不能滚成大雪球。可在雪山上就不一样了,从山顶滚下去的雪球,最终会变成声势浩荡的雪崩。” 我明白猪哥亮的意思,沉吟道:“如何才能将雪球从山顶滚落呢?” “魔刹天与吉祥天开战,雪球就已经放在山顶了。”猪哥亮阴笑道,“我们要做的,只是轻轻地去推一把雪球。只要楚度对外战事不利,对内难护部属,魔刹天的大雪崩就不可避免。” 他越说越兴奋:“楚度号称魔刹天之主,统帅千万妖军,可真正效忠他的有多少?魔刹天的妖怪中,响应沙罗铁树开花传说,而忠于楚度的约在五成左右,剩下的五成里,人云亦云的盲从之徒占据了一成,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占据了一成,摄于楚度威压,不得不屈服的占了一成,远逃他乡,躲避楚度的又占了一成。只有最后一成,才是对楚度死心塌地的愚忠份子。” “所以只要有一成的雪球滚下山,就能滚出九成的雪崩,剩下的一成也难以兴风作浪。”我微微一笑,“如果给楚度足够的时间整合魔刹天,当能令所有妖怪效忠。” “可惜他没有时间。因为楚度并不是真正的魔主,所以他不得不急于求成。也正因为如此,亮才断定真正的魔主另有其人。”他含笑看看鸠丹媚,顺势拍了个马屁,“也只有真正的魔主大人,才能令主母这样的魔刹天第一美人倾心。” “你倒是好眼力。”鸠丹媚媚笑着挽紧我的胳膊,挺拔的**有意无意地挤压,带来阵阵**滋味。“小色狼,你的军师都分析得这么透彻了,还不快点下手?” 猪哥亮见我还在犹豫,劝道:“魔主大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几个花精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不留么?”我喃喃地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猪哥亮森然道,“要怪,只能怪他们站错了队。” 我默然半晌,一口三昧真火喷出,射入花田。由于花田地形复杂,状若迷宫,花精藏起来很难寻找。因此我们的计划是先引燃花田,将它烧成平地,山魈再趁势大举围剿。 三昧真火落入花丛,预料中的大火并没有出现。蓝汪汪的泥田像波浪一般起伏,自动喷出一股亮晶晶的泉水,迅疾浇灭了真火。 猪哥亮微微一愣:“我早听说凡火难以伤及花田,想不到连三昧真火也不行。” “花田能在魔刹天生存至今,当然有些小门道。”我连续喷出几十口三昧真火,大团大团的火球迅猛扑入花丛。泥田随之冒出千百股泉眼,犹如水瀑喷泻,眨眼间覆灭了火团。 我冷哼一声,“喜”从神识喷薄而出,化作一团滚动的火球冲入花田,灼热的光焰如绚彩烟花向四周激射。 一道道喷泉刚刚冲出泥土,就被“喜”的光焰蒸发,连蓝色的泥层也被灼烧成了滋滋冒烟的焦炭。火苗一下子窜高,赤红的火舌吞吐,数处花丛“噼啪”燃烧,化作滚滚烈焰,火势开始向周边漫延。 “让属下助上一臂之力。”猪哥亮的招风耳忽地扇动,劲风源源不断地卷入花田,带动火势迅速扩大,转眼覆盖了方圆数十亩。 赤浪翻涌,浓烟弥漫,花田终于陷入了熊熊火海。“喜”像一头发狂了的猛兽,横冲直撞,恣意践踏花田。狂风紧随其后,将大火鼓吹高涨,以惊人的速度推向燎原。 随着“喜”不断深入花田,片片鲜花丛灰飞烟灭,赤红的火舌铺天盖地一般席卷,贪婪地吞噬所有鲜活的生命,火光冲腾而起,浓密的黑烟滚滚翻腾,遮住了天空。 美丽祥和的花田变成了修罗地狱,到处传来花精惊恐的叫喊。不少花精浑身冒火,强行冲出花田,神情慌乱,四散奔逃。 “哇哇哇, 为什么突然着火? 谁能告诉我? 出了什么事?”一个满头紫绒毛的肥胖花精在火焰里痛苦打滚,嘴里发出高亢尖锐的哀唱声,正是和我赛过歌的花田第一男高音——牵牛。 我默默地望着他,对山魈下达了进攻的号令。 一万名山魈从各个方向扑出,凶神恶煞般杀向逃出花田的花精。甫一接触,花精们溃不成军,断臂残肢横飞,碎皮片肉激溅,连抵挡山魈一合的实力都没有,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没有丝毫悬念。花田内,“喜”肆意作孽,将鲜艳花丛烧成漫天飞扬的炭灰,扒皮一般,裸露出一望无际的黑黄色土坑;花田外,山魈层层把守,无情格杀,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无数花精在火焰里哀嚎挣扎,痛不欲生,无数花精逃出花田,又如同被割掉的稻草纷纷仆倒,丧生在山魈层出不穷的攻击下。 天空映成了红黑色,大火持续了整整一天,山魈们也不停断地杀了一天。花田满目疮痍,变成了冒烟的废墟,偶尔有几片卷蔫残破的花瓣,被风一吹即刻灰飞。空气中飘浮着各种焦味和血腥味,掺杂在一起令人作呕,到处是花精尸体的残骸,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触目惊心。 我收回了“喜”,飘落在地,望着一片狼藉的花田,久久一言不发。“花田很美,很安详,像是一个色彩缤纷的摇篮。”我想起小公主的话,不觉一阵惘然。为了一己之私,滥杀无辜,我是否已经越走越远? “魔主大人不必挂怀。”猪哥亮察言观色道,“日后一旦魔主大人落败,我和主母的结局也和这些花精一样,甚至会更凄惨。” 我心中蓦然一凛。他说得没错,这原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残酷争斗,一时心慈手软,只会连累自己人。当年小公主为了花田,不也出卖了我和海姬、甘柠真吗?“搜遍花田,不要放过一个活口。”我毅然下令,再无半点动摇。生逢乱世,只能牺牲别人保全自己。 山魈们如狼似虎般冲入花田,所有尸体都被摘掉脑袋,以确认不是在装死。重伤昏迷的花精,无一例外被补上一击,送往黄泉天报到。 远处突然传来愤怒的咆哮,一个矮小的人影浑身冒火,跌跌撞撞地冲过几名山魈的阻拦,向花田外奔逃。 “放他过来。”我一挥手,山魈们纷纷让开通路,任凭他冲到跟前。 “鸢尾大将军,好久不见了。”我平静地望着他,这个老熟人模样狼狈不堪,络腮胡子被烧光了,脸上一块黑一块红,衣衫各处还燃着火,裸露出来的皮肤焦黑一片。 “你,你,你是?”鸢尾大将军惊骇交加地看着我,在我强大的气势压迫下,他“扑通”半跪在地,耳鼻缓缓渗血。 我好整以暇地道:“大将军寿辰之日,我曾经亲自上门道贺。大将军贵人事多,恐怕早就忘记我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了。” “是你!我,我,我认得你!你叫,叫林飞!”鸢尾大将军神色一震,不能置信地叫道,“怎,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被,被魔主大,大人关押了吗?” 猪哥亮一脚踢倒鸢尾大将军,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你眼前的,才是真正的魔主大人!” 鸢尾大将军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旋即爬起来,满目怨毒地盯着我:“原,原来是你毁,毁灭了花田!为什么?为什么要烧,烧掉我们的家,家园?为什么要杀害我,我,我的族人?你想和楚度斗,尽,尽管去找他,为什么要杀害无,无辜?” “无辜么?身为棋子,就要承受棋子的命运。”我长叹道,“花精一族投靠了楚度,便是我林飞的敌人。我没得选择,你们也一样。” “苍天啊!美,美丽的花田,何时变,变成了恐怖的地,地狱?我,我们花,花精向来与世无争,为何落,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鸢尾大将军捶胸顿足,仰天悲呼。 我面无表情:“我不会对花精斩尽杀绝的。你的女儿,我将来也会妥善安排。你好生去吧。” “你这个恶魔!你也配当魔主?”鸢尾大将军指着我破口大骂,语气流利得出奇。 螭枪呼啸射出,赤焰矫夭回旋,将鸢尾大将军双腿齐齐射断,鲜血犹如泉喷。我冷冷地看着他:“死了那么多花精,还没有让你学会识时务么?你以为魔主是什么?美丽神奇的魔刹天传说?只有白痴才会这么想。让我告诉你,魔主的宝座是用血与火染红,是用白骨和生命堆积的!” 鸢尾大将军匍匐在地,口中大骂不止。 我正想结果他的性命,忽然心生一计。立刻下令山魈们停止杀戮,在花田寻找昏迷不醒的活口。随后对鸢尾大将军道:“既然大将军不领情,那么明日我就去葬花渊走一遭,亲手杀了小公主。” “你!”鸢尾大将军目呲欲裂,血丝溅出眼角。 我一脚将他踢飞,笑了笑:“饶她一命也未尝不可。小公主美貌婀娜,我见犹怜,猪哥亮,你想尝尝她的味道吗?” 猪哥亮揣摩到了我的心思,十分配合地道:“被夜流冰穿烂的破鞋,属下没有什么兴趣。不如赏给山魈,十万名山魈日日夜夜地干她,想必会生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族群。要不然就把她送给血戮林的土著妖怪,他们一定会感激魔主大人的恩赐。” 鸢尾大将军浑身颤抖,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猛然一口鲜血喷出,溅得我满身。 “大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花精是否灭族,小公主是否惨遭蹂躏,取决于你的一念之间。反正你难逃一死,临死前为你的族群,为你的女儿做点好事吧。”我用脚踩住他的胸膛,继续威逼。 鸢尾大将军呆了半晌,万念俱灰地道:“你,你想要我做,做什么?说,说吧。” “大将军果然爽快!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我装模作样地将他扶起,“你放心,我一定信守承诺,保小公主一生平安,花精一族得以延续!将来我杀了楚度,小公主便能逃出夜流冰的魔爪,岂不是为你着想?” 鸢尾大将军颓然倒地,老泪横流。 许久,山魈们前来禀报战果,花精总共阵亡六万五千三百七十二人,仅剩三个幸存者,都是在大火中烧伤昏迷的,没有和山魈照过面。 “看来魔主大人是想要留下这三个活口,栽赃嫁祸了。”猪哥亮微微一笑:“不知主公想嫁祸给谁?” “清虚天。”我看了一眼鸢尾大将军,淡淡地道,“把他带走,教教他怎么写遗言。” “属下明白。”猪哥亮一把抓起鸢尾大将军,拖向花田。 “那三个花精醒来以后,会相信是清虚天干的吗?”鸠丹媚问道。 “当他们看到鸢尾大将军临终前的血书,至少会半信半疑。接下来,就要看我们自己如何扩大他们的疑心了。”我把鸠丹媚揽在怀里,微微一笑,“别忘了,山魈具有变化外形的神通。而清虚天十大名门的法术,我几乎学全了。” 一个月后,一支道袍飘飘,由山魈们伪装成的清虚天奇兵,出现在了魔刹天的大地上。 第二十一册 第四章 煽风点火 骄阳似火,没有一丝风,黄土坡的山道被烘烤得冒出了热气。两旁植木纹丝不动,卷曲打焉的草叶无精打采地垂下,似乎在闷热的天气里昏昏欲睡。 树丛草窝内,万名山魈静悄悄地匍匐,一双双眼睛隐隐透出碧光。 “来了。”鸠丹媚拨开茂密的枝叶丛,探头望去,远处妖影喧腾,尘烟滚滚飞扬,一路妖军正从北面疾驰而来。 “从扬起的尘土势头看,妖军在三千左右,车马货物的数量不少,很可能是开赴前线的运粮队。”猪哥亮气定神闲地分析道。“队伍队形散乱,显然没什么防备。” “老规矩,全部做掉。”我盯着渐渐走近视野的妖军,犹如耐心等候猎物的猛兽,直到对方全部进入了埋伏圈,才断然下令,亮出了锋锐嗜血的爪牙。 山魈旋风般扑出,从四面八方冲入妖军阵营。几千个妖怪措手不及,被杀得人仰马翻,混乱不堪,山道喷出了无数股鲜红的血泉,在阳光下昭显出血腥的异样艳丽。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哪一路的?认错人了吧!”“怎么像是清虚天的人,我们不是盟友吗?”妖怪们手忙脚乱地大喊,挤压推搡,慌成一团。山魈则一言不发,闷头狠杀,毫不留情。这几个月来,我传授了山魈许多清虚天的法术,虽然他们施展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效果更妙,留在妖怪尸体上似是而非的伤口,反而会使人怀疑是清虚天欲盖弥彰的伎俩。真要是一模一样的清虚天法术,只能徒增嫁祸之嫌。 妖怪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澎”,一颗妖兵的头颅带血冲天飞起,摔落到跟前。我平静地望着头颅上鼓凸的翻白眼球,心中一片漠然。这已经是山魈们的第十次围剿了,凡是在魔刹天巡视的小股妖军,一旦被我们发现,便绝无幸理。如果屠杀花精让我觉得于心不忍,那么习惯了战场的一次次杀戮之后,我开始无动于衷。 任何东西,都会在习惯中麻木。 妖怪们竭力稳住阵脚,四五成团,布成一个个圈形的防御小阵,拼命顽抗。山魈们忽地四散开来,熟练地分成两队,从头尾两端再次冲入战场,将对方的阵形撕裂,搅成一锅乱粥。 战到酣处,山魈们不再掩饰,纷纷显出各自本相法身。有的暴涨如巍巍山岳,岩石般宽厚的巨脚大肆践踏,把妖怪们踩成肉泥;有的展翅冲天,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频频扑击;有的横冲直撞,犄角迸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束;有的化身缥缈气雾,发出阵阵勾魂摄魄的歌声。 “这些山魈的作战配合越来越纯熟了,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一支纵横沙场的精兵。”望着不断栽倒在血泊中的妖怪,猪哥亮露出满意之色。 “这是你的功劳。”我坦言道,术业有专攻,我并不擅长行军练兵,索性放权给猪哥亮,由他负责操练山魈。百日下来,山魈们以战养战,演练配合,俨然有了几分军队的腔调。 “亮并非将才,充其量只是一知半解。”猪哥亮颇有自知之明,“魔主大人欲成大业,必须招揽精通兵法的良将。” 鸠丹媚道:“楚度出现以前,北境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北境众生早已习惯了各自修炼作战,哪里去找领军打仗的将才?” “我有一个极佳的人选。”我脑海里浮现出龙眼鸡古灵精怪的模样。早在血戮林,这小子便展露出了杰出的军事天赋。需费一些手段,才能令他与楚度反目,投靠到我的麾下。 此时,伏击战接近尾声,场上只剩下几十个妖怪浴血苦战,狼狈支撑。其中一名花脸妖将尤其勇猛,左冲右突,势若疯虎。手中一对巨大的八角铜锤舞得呼呼有声,风雨不透,山魈们甫一接近,就被强烈的锤风震开。 “是白眉山的黄老虎!此妖在魔刹天出了名的好勇斗狠,至少有转态修为。”鸠丹媚跃出丛林,向花脸妖将黄老虎扑去。 “让我来吧。”我看似随意跨出的一步,犹如御风轻舞,后发先至,掠过鸠丹媚数丈之遥,将魅舞的精髓发挥得妙到颠毫。 “澎澎澎”,举手投足,我从容挥洒,一个个挡在前方的妖怪飞了出去,喷溅成肉泥血块,全无招架之力。山魈们知趣地散开,场中空留下黄老虎孤单单的一人。 “你是——林飞?”黄老虎又惊又骇,眼角余光瞄向周遭,双锤示威般高举过顶,肩胛的肌肉块块鼓起。 “放肆,你应该称呼本座为魔主。”我淡淡一哂,仿似闲庭信步,向黄老虎走去,气机死死锁控住方圆十丈。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感应。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黄老虎不自觉地向后退去,手臂微微发抖,鲜血顺着锤角淌落,滴在**的胸毛上。 我亦步亦趋,逼向对方。黄老虎面色如土,不断后退。 我的心灵忽而臻至一种玄妙的状态,仿佛天地万物,匍匐脚下,任由我摆布操控。眼前的妖将,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手捻死的蚂蚁。他微张的汗毛,收缩的瞳孔,加快的心跳,妖力贯通四肢的流向分布,无不被我清晰捕捉。 一阵窃喜涌上心头,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调养,我不但法力尽复,还隐隐有了迈入末那态的突破预兆。 狂吼一声,黄老虎再也无法抵抗我不断高涨的威压,双锤抡起,向我轰然砸落。 我昂然而立,不躲不挡,准确无误地判断出对方是在虚张声势。 果不其然,声势威猛的双锤压至头顶,突然向左右分开,锤柄呼地脱手,掷向我的双肋。黄老虎翻身跃起,头也不回地弃锤狂逃。 我轻笑一声,脚步微错,贴近他的后背。黄老虎猛然转身,双腿间诡异地甩出一条粗如锤头的虎尾,又快又狠,凌厉抽向我的脸。 “花样还不少嘛。”我悠然飘起,身影贴着抽动的虎尾灵妙转动,探手轻松抓住虎尾,生死螺旋胎醴透掌而出。虎尾凭空不见,生死螺旋胎醴过处,黄老虎的双腿、小腹、胸膛一一消失,整个人仿佛被虚空无声无息地吞噬了。 刹那间,我似乎连通了另一个世界:血浪翻腾,黑雾弥漫,恶鬼凶灵的哀嚎凄叫响彻天地。 黄泉天!我心头一颤,蓦然生出感应。滔滔奔腾的幽冥血河中,一双赤红如火的眼睛浮现出来,与我遥遥对视,目光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异。 “龙蝶!”我几乎要脱口喊出这个名字。转息间,龙蝶已经隐入血海。我试图搜找他藏匿的方位,然而视野被无边无际的幽冥波涛淹没。阴戾之气陡然暴涨,铺天盖地向我卷来,像要把我从魔刹天硬生生地拽入黄泉。大惊之下,我立刻分离生死螺旋胎醴,碧色的生胎醴旋转成飓风,割断了与黄泉天的联系。 回过神来,我兀自感到肌肤阴森发寒,鬼魂们的刺耳嚎叫仿佛还回荡在耳边。我不由忧喜交加,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找上龙蝶,大改过去他暗我明的不利局面。但以我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破除阴阳之隔,探窥黄泉天。只有生死螺旋胎醴大成,我才有机会深入黄泉,找出龙蝶,永绝后患。 “魔主神功盖世,举世罕见。”猪哥亮在背后呼道,语声难掩惧意。黄老虎死得如此奇诡,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鸠丹媚也喜滋滋地赞叹起来:“小色狼现在真的好厉害,就算我已是末那态,也挡不住你这稀奇古怪的法术。” “江河不遇到海洋,永远不会知道自身的渺小。大道无极,我还差得远呢。”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蚀魂壑的囚禁岁月,不但沉淀了我所有的浮躁,还因为七情的觉醒,使我依稀感受到了冥冥中的道。而越是道境提升,便越能察出自己的不足。 山魈们开始清理战场,己方尸体全部销毁,不留丝毫蛛丝马迹。捣翻着妖军运载的货物,猪哥亮捧起一堆丹药,递到我的面前:“魔主大人请看,三十车的货全是药草。” 我捏碎一颗鸽卵大的红色丹丸,闻闻气味,又轻轻舔了舔:“炼制的主要原料是黄精、血参和七星肉质,都是补血修元的疗伤药。这批货多半是送往前线的红尘天。” 猪哥亮欣然称是:“看他们车马行进的方向,的确是奔天壑而去。” 我走到一具妖将的尸体旁,仔细摸索,从束甲的腰带内侧找出了一块令牌。紫铜打制的圆形令牌中央,镌刻了“补给军,第十三大队,商毛松。”几个字。 “这是标明身份职守的令牌。”猪哥亮介绍道,“正式从军的每一个妖怪都有。” 把玩着手里的令牌,我的目光落在了散乱一地的药材上:“这也许是个机会。” 猪哥亮眼神一亮:“魔主大人莫非想让山魈变化成运药的妖军,借机混入红尘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亲自率领三千山魈,前往红尘天的战场。只有确保楚度的大军被吉祥天击败,我才能趁势而起,捞取最大的利益。”在魔刹天,我顶多小打小闹,难以对楚度造成强有力的打击。混入红尘天可就不同了,虽然我无法直接抛头露面,但在魔刹天与吉祥天交战的紧要时刻,偷偷制造几场大混乱,便足够决定整个战局的胜负了。 猪哥亮思虑片刻,道:“既然魔主大人决议已定,亮愿领一部分山魈,赶往魔刹天与清虚天之间的天壑,对那里驻扎的妖军采取骚扰的战略,把嫁祸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我微微一笑:“吉祥天在清虚天应该会暗插一个够份量的内应吧?到时候我再联络隐无邪,让他推波助澜一番。” 即刻整军,我们兵分两路。三千名精锐山魈变化成妖怪的模样,驾着装满药材的车马奔赴红尘天。我和鸠丹媚虽然不会变化,但也涂脸粘毛,细细乔装打扮了一番。其余七千多山魈跟着猪哥亮,冒充清虚天的人继续开展游击战。 紧急行军十余日,我们抵达至龙门天壑附近。一路上,岗哨关卡逐渐密集,临近天壑处,妖军更是层层布防,安营扎寨。沿途的茂林里时不时冒出点点寒光,一群群妖兵在天空来回逡巡,展开的翅膀撩起阵阵狂风。 “站住!”树木搭建的寨楼前,一队妖军喝止住了我们。再往里走,是密密麻麻的妖军兵营,把龙门天壑所在的大湖围得犹如不透铁桶。粗略估算,这里驻扎的妖军至少有十万之众。 “我等是押运药材的补给军,还请将军放行。”一个冒充队长的山魈赔笑掏出令牌,递了过去。我混夹在队伍中间,悄悄打量四周的兵营分布。 “所有人下车。”为首的妖将接过令牌看了看,挥臂喝道。手下的妖兵纷纷围上来查验药材,并对我们逐一验对令牌。这里的防卫警戒,明显比沿路森严许多。 “咦,你们的队长黄老虎呢?”妖将目光炯炯,从我们一行身上掠过。 黄老虎的令牌早被我连同尸体送去了黄泉天,幸好我们早有准备。山魈打着哈哈道:“黄将军临行前身体抱恙,所以没有跟来。这支押运队暂时由我这个副队长统领。” “身体抱恙?”妖将神色愕然,额头的黑白色条纹斑拧成一团,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山魈,“难道黄老虎半年前的旧伤发作了?” 我直觉地感到他有些不对劲,灵机一动,抢在山魈应答前叫道:“黄将军只是叫嚷着肚子痛,小的们也不知是不是旧伤。”对方言辞似乎暗藏试探,万一黄老虎根本没受过什么半年旧伤,山魈顺手推舟地敷衍称是,岂不反中了妖将的圈套? 妖将狂笑一声,猛然抽出背后的双矛,口中大吼:“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最好乖乖跪倒在地,束手就擒接受盘查!再敢妄动,就把你们当作敌军细作当场处决!” 周围近千个妖兵顿时舞枪弄棍,紧逼上来。 我暗叫糟糕,不知哪里暴露出破绽,引得对方起了疑心。嘴上兀自强辩:“将军何出此言?我等辛辛苦苦押送药材来此,怎会是敌方细作?将军莫要冤枉了小的们。” 在我的示意下,山魈们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将含冤受污的表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妖将展开双矛,乌黑发亮的矛尖直指我的胸膛,一个劲地冷笑:“你也算狡猾。不错,黄老虎身上的确没什么旧伤。但他既不会肚子痛,也不会抱恙生病。因为在他六岁时,机缘巧合地吞服过一株万年车马芝!” 我心头一沉,立刻明白己方漏馅的原因了。空空玄曾经提到过车马芝这种灵草,形状类似一个驾着马车的小人。车马芝灵智半开,几近成精,堪称北境最神奇的药草之一。据说服食过车马芝的人,百病不染,百毒不侵,又怎会抱恙成疾呢?“将军说笑了,车马芝何等珍贵,哪里能随便遇到?”我给鸠丹媚使了个眼色,形势不妙,逼不得已只好放手蛮干了。 “说笑?老子刚巧也是白眉山出来的,和黄老虎情同手足,对他的事再清楚不过了。”妖将猛然喝道,“尔等还不放下兵刃,乖乖从实招来?”又恶狠狠地吩咐手下妖兵,“他们胆敢抵抗,格杀勿论!” 我默立片刻,无奈长叹一声:“将军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自取灭亡么?” 妖将倒也机灵,听出了我言语中的杀意,双矛顷刻舞成一团呼啸的光影,疾刺而来。 我倏然跃起,迎向双矛。一拳“轰”字诀全力击出,犹如电光火石,破开双矛。“砰”!妖将胸膛塌碎,铁铸的双矛化作碎片激溅。 “先杀回去!”我厉声叫道,转身扑向来路。“喜”浮出神识,化作熊熊烈日,灼热的光焰喷射向几十车药材。山魈们纷纷显出原形,跟随我汇聚成一条奔腾的怒龙,冲向妖兵,誓要杀出一条血路。 “敌袭!敌袭!”妖怪们大呼小叫,纷纷堵截追击,附近的妖兵前仆后继地杀来。寨楼上响起刺耳的竹哨声,从最近的一座兵营内涌出流水般的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扑向我们。 第二十一册 第五章 突围战 “左右两翼合拢,布阵冲锋!”我大声疾呼,山魈迅速列成最具攻击威力的三角阵仗,犹如一枚锋锐的尖凿,疯狂刺入茫茫敌海。 混入天壑的计划已经落空,想带着山魈在防守森严的大军中强行杀入天壑,更是痴人说梦,何况今日还不是月圆之夜。眼下,我们只能逃离此地,再做打算。头顶上空很快变成黑压压一片,不断有妖怪从远处飞至,各处兵营传来急促的号角声,寨楼上彩旗翻飞,妖兵们打出一个个调动应变的旗语,举目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浪潮般起伏的人头。 突如其来地,我心中闪过一丝近乎软弱的彷徨。虽然我和妖军厮杀过很多次,早有丰富经验,但像现在这样,在数十万浩瀚大军的包围中生死相搏却从未有过。四周杀声震天,妖怪们狰狞凶恶的脸仿佛在眼前放大,每一张脸看起来似乎都一样,而我们三千人的孤军就像是大浪中的砂粒,随时会淘尽。 在被群体淹没的汪洋中,“我”到底有什么不同?“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是战争!除了杀人或者被杀,没有其它意义!”几乎在同一刻,我斩断了莫明的情绪。“杀!”我蓄满法力,双拳以“刺”字诀击出,千百道细密的光线如同箭雨,射得妖军人仰马翻。一拳未终,我已飘然跃起,双腿连环数百下踢出,将围过来的妖怪踢得骨骼尽断。同时瞄准上方喷出三昧真火,十多个从天空俯冲下来的妖怪被烤成焦香肉串。 鸠丹媚紧跟在我身侧,九根蝎尾上下翻飞,忽刺忽缠,毒蛇般咬噬了无数鲜活的生命。在我的叮嘱下,鸠丹媚没有动用第十根金色蝎尾,以免招惹吉祥天。尽管如此,以她末那态巅峰的修为也所向披靡,足可自保。 混战中,我既不能施出招牌式的螭枪,以免被识破身份;也不敢轻易使用尚未完美的生死螺旋胎醴,唯恐误伤了周围的山魈。我和鸠丹媚作为正面突击的箭头,山魈们从侧翼配合防护。三角阵过处,血肉横飞,遍地死伤,铠甲兵器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裂!刺!断!”“欲”浮出我的神识,实质化成耀眼的蓝色电芒,与神识气象术相融。我每一拳击出,都形成凌厉的电网,撕裂此起彼伏的敌军阵浪。此时此刻,无论想什么都是多余,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只有不停地杀戮。杀到疯狂,杀到恐惧,杀到麻木! 无数妖怪在前方仆倒,又有数不清的妖怪涌上来,无休无止,令人厌烦而心神疲惫。山魈的数量在一点点减少,三角阵像被挤压的气泡,忽涨忽缩地变形,再也难以保持最初的完整阵势。一旦有山魈被妖军冲散,立刻就被卷入呼啸的敌浪,连渣滓都不剩。 我们不断向前突破,妖军也随势追堵,死死咬住我们不放。右后方蓦地杀声四起,另一支从妖营里出来的生力军也赶到了。百忙中匆匆一顾,驻扎天壑的妖军大营几乎出动了半数,东绕一堆西奔一堆地调兵遣将,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如果被他们形成瓮中捉鳖的合围之势,我和鸠丹媚可以逃脱,山魈却必将全军覆没。“收缩队形,去北面那个山坡!”我掉转方向,陡然右拐,向三里外的小高坡冲去。“喜”率先开路,灼热的火球光焰万丈,将前方敌军烧成炭灰。仗着元力护体,我任凭对方密密麻麻的利器砍刺全身,只攻不守,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捅出一个缺口,杀出重围。 “北面的山坡?”鸠丹媚的蝎尾洞穿一名妖将小腹,缠绕住尸体向旁横抛,扭头讶然看着我,“那不是又杀回去了吗?” 西面,是我们来时的莽莽丛林,也是我们奔逃的方向。林深树茂,地势狭窄,又有毒虫猛兽干扰,敌军不易形成有效的阵仗围击,本是最佳的突破路线。而北面的小高坡紧邻妖军大营,相距龙门天壑下的湖畔不到一里,堪称敌军防守之重。 “你看看妖兵的样子,无论我们逃往何处,他们都会紧追不放。再加上沿途各处兵站闻讯堵截,我们能活下来的有多少?”我咬牙回道,“喜”、“惧”、“哀”、“欲”统统升腾而出,结合神识气象术,化作排山倒海似的猛攻。有利必有弊,在丛林里,数千山魈很快就会被打乱,不得不各自为战,和我、鸠丹媚失散是迟早的事。而先前之所以能一路横冲直撞,是因为我和鸠丹媚担当的三角箭头太强,冲击力十足,没有我们俩领军,山魈注定沦为被逐个击破的命运。 耗费大量心血养成的山魈,我岂能败个精光? “上了山坡被围,同样是死路一条啊。”鸠丹媚的九根蝎尾倏然收缩,又如孔雀开屏般猛然抖射出去,一根根红黑色的蝎针仿佛疾风骤雨,从蝎尾末端激射出去,刺得妖怪哭爹喊娘,满地打滚。 “这样才能误导妖军。”我眼角的余光死死瞄着天空,妖怪们扑展羽翼,犹如附骨之蛆一路尾随。“刚开始,妖军的空中兵力十分重密,显然是怕我们从天上逃走。但杀到现在,我们始终在陆地纠缠,山魈也没有露出真实法象。对方误以为我们没有飞行能力,所以才不断加强地面调动,空中的妖军布防也出现了疏漏,转而以跟踪骚扰为主。如今返身回杀,给妖军造成我们因为绝望而誓死一搏的假象,从而吸引妖军把重头放在陆战上,空中的布防就会更加松懈。” “所以你选择了那座小高坡,到时再从空中逃走?小色狼还是足智多谋的将才嘛,难怪你一直没有让山魈显示法象。”鸠丹媚媚笑着蝎尾猛抽,将一个从左侧偷摸上来的妖将鞭打成旋转的血肉陀螺,香舌轻轻舔了舔飞溅在唇边的鲜血。 我无言苦笑,我哪里称得上将才?其实抵达天壑前,我就该考虑计划万一失败后的应手,事先做好布署。现在亡羊补牢也有些晚了,三千山魈,杀到现在不足两千,还要继续消耗下去。抓起两名妖怪,我将他们对撞成肉饼,心中迫切感受到了一名优秀将领的重要。 妖军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们的回马枪,大部分兵力都调向西线追截。一时间,被我们杀了个措手不及,阵形出现了短暂的混乱,拥挤成团,难以形成有效防御。在我的疯狂攻击下,一个个妖怪像劈开的干柴向两侧分开,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急速向北突破。 刚开始,我们势如破竹,推进的速度极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妖军回过势来,加紧布署调度,原先追击的人马从后方缓缓逼近,层层推动。驻扎在天壑大营的妖军则形成一堵堵厚实的人墙,采取坚守的防御阵,大量手执刀盾、孔武雄壮的妖怪挡在最前沿,厚重的钢盾密不透风地紧挨在一起,形成巨龟般牢不可破的阵仗。双方接触时,钢盾掩护后的妖兵趁隙刺出一柄柄尖锐的矛枪,像龟壳内钻出的尖刺,闪耀出密密麻麻的寒光。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们的前进变得异常艰难,变成了最难打的攻坚战。敌军前后夹击,山魈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里,在我的严令下,没有山魈敢崭露法象,十成力量最多施出了七、八成。望着不断减少,损失惨重的山魈,我从肉痛到麻木,视野内晃动的都是妖兵的身影,仿佛重重波浪,永无穷尽地涌至跟前。 一点黝暗的乌芒突然从妖军内破出,带着凛冽刺骨的寒气,直袭我的咽喉。一个面目阴冷的妖将手执方天画戟,飞扑向我,戟身在空中发出高速摩擦引起的嘶嘶声。 世态!妙有的境界令我清楚察觉到了妖将的强悍修为,戟尖临近咽喉,骤然笔直下划,似要改变目标,挑破我的胸膛,在戟尖与胸口即将接触的一瞬间,长戟竟然再生变化,蓦地一沉,化成横扫之势,戟头月牙形的利刃砍向我的腰部。 妖将这一击变化巧妙,一波三折。不但威势凌厉,还隐隐藏了余力,戟柄颤抖不停,分明留下一环套一环的后手。我若老老实实应对,立刻就会被对方连续不断的变化缠上。而我这个担当箭头的人一旦停滞不前,整个三角队形就会被敌军活活拖死,导致山魈成倍伤亡。 略一侧身,我不退反进,直冲妖将,以肉躯迎上戟尖。闷哼一声,我嘴角溢血,森冷的戟尖在后背猛烈划过,月牙刃更是锁卡住腰部,肌肉被拧得卷曲起来。正常战势下,我如此蛮干便是腰断背裂的下场,但有了元力大为不同。拼着身中戟招,我获得了与妖将近身的宝贵机会,双方距离顷刻贴近,面面相对,长长的戟柄几乎凹弯成一个圆。在对方惊骇的目光中,我左手抓住戟柄,右拳贯入妖将太阳穴,直击得脑浆迸裂。紧接着飞起一脚,将尸体向右踢飞,撞得几名偷袭的妖兵筋骨寸断。 距离预定的山坡已经不足一里,战斗也更加激烈,每突破一层妖军防线,必然换来多名山魈伤亡的惨烈代价。整个战场好像变成了粘稠的泥潭沼泽,举步维艰,令人困顿疲惫。饶是我炼出生死螺旋胎醴,结成魅胎,也在一个多时辰的连续搏杀中感到了厌倦。法力的消耗不算什么,精神上的疲惫才是最要命的,在源源不绝、杀之不尽的敌海中,我都快变成了牵线木偶,只晓得刻板重复地不停杀戮。 “跟紧了!”狂喝一声,我犹如龙卷风旋转,标射疾冲。这是我从楚度的攻击中参悟出来的,无数只拳头从我急旋的身影内探出,每一拳都蓄满“裂”、“轰”、“刺”、“封”、“断”、“缠”、“卷”、“化”、“衡”要诀,集“欲”、“喜”、“哀”、“惧”的力量,将神识气象术挥洒得淋漓尽致。 电光驰骋纵横,光焰灼热喷耀,黑雨密集激射,灰雾翻滚起伏。妖兵成片成片栽倒,铁桶般的防线被我强行撕开一个缺口。“突出去!”我势若疯虎,拳脚大开大阖,法术眼花缭乱,丝毫不顾惜法力的消耗。在我的猛烈爆发下,山魈们振作起士气,奋勇杀敌,从破开的缺口疯狂冲击。 距小山坡只剩半里之遥。我瞥了一眼上方,天空的妖军防御越来越疏漏。由于我们深陷重围,混战成团,对方难以在空中形成精准打击,大多数妖怪只是袖手旁观,瞧个热闹,甚至嘻嘻哈哈地谈笑指点,全无防备之心。 大量妖兵从缺口涌出,向我们合围而来。四周仿佛变成一个人间屠场,修罗地狱。双方都杀红了眼,惨叫与怒吼混杂,断臂和残肢齐飞。蓦然,两波湍急的气浪分别从左右两侧袭至,绕过我,直扑身后的鸠丹媚。 左边的妖将魁梧高大,掌中一柄巨型斩马刀长约三丈,刀背足足一尺来宽,斩马刀在空中划过黝黑的弧线,初时悄寂无声,刀至半途发出风雷轰鸣之音,愈来愈响,犹如炸雷霹雳,震得人立脚不稳。右边的妖将瘦弱矮小,手执一柄细锐匕首,雪亮发光。和斩马刀截然相反,匕首刺出时响声惊天动地,刃口与空气的摩擦竟然生出闪耀的火花,匕尖接近鸠丹媚时,发出的声响渐渐销声匿迹,匕影也变得若有若无。 两名妖将都具备世态的强大妖力,一刀一匕配合得巧若天成,交叉成夺命的利剪形状,封死鸠丹媚所有的退路。 鸠丹媚扬起蝎尾,迎向高大妖将,与斩马刀接触的刹那间,蝎尾巧妙抖动数十下,想用巧劲卸去对方刚猛的力道,再借力打力,将斩马刀的去势引向右边的矮小妖将。 这本是连消带打的妙招,但结果大出我的意料。“嗡”的一声,气势汹汹的斩马刀被蝎尾一碰,居然荡开,刀锋像轻飘飘的柳絮掠起。这刚猛之极的一刀,走的竟是至柔的路子!绕着蝎尾,斩马刀划过一连串奇妙的弧线,似曲似直地缠住了鸠丹媚。而本应柔弱的匕首却发出至刚至猛的妖力,犹如斧削刀凿,彪悍威猛,掀起滚滚气浪,巨山般压向鸠丹媚。 鸠丹媚连消带打的愿望顿时破灭,反而因为应对错误,蝎尾的变化受到了克制。 糟了!我心头一沉,为了闯出重围,身为三角阵箭头的我俩,都是用最快速、最冒险、最极端的方式冲突,务求一个回合解决对手,绝对不能留在原地多做纠缠,否则就像湿手粘面粉,被越来越多的妖兵缠住。现在鸠丹媚料敌失误,即使以她高出一层的末那态修为,也休想马上摆脱这两个妖将。 一弹指,鸠丹媚从紧挨身后,到被我甩开半丈之遥。不用几息,她就会被不停疾突的三角阵甩远,直到陷入重围。停下,返回?还是继续前冲?我脑海突然一片空白,一旦返身援助,整个队伍肯定完蛋,在山魈身上耗费的苦心付之东流。 转念间,鸠丹媚落到了三角阵的末尾,兀自与两名妖将厮杀,四周汹涌的敌浪仿佛随时要将她吞没。 该死!她是鸠丹媚啊!我怎么可以犹豫?恍若惊梦忽醒,我身形一顿,下意识地停止了步伐。“原地防御!”我嘶声叫道,蓄势直击的双拳化为曲线的柔劲,卸去正面妖兵的狂轰滥击,“哀”的雾团迅速扩散,竭力环护住山魈。 四周压力骤然暴增,拳脚兵刃掀起的呼啸气浪形成强有力的冲击,带动我们整个队形摇摇晃晃。留在原地等于做一个被动挨打的靶子,任凭妖兵像山塌雪崩,一重强似一重地连续撞击过来,就算不动手开杀,挤都能把我们挤扁。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近百名山魈接连战死,咽气的一刻至少被数十件兵器乱斩分尸。山魈零碎的血肉落在地上,一点点化作青黑色的山石岩块。 “咣当”一声,斩马刀从高大妖将的掌中滑落,他手捂咽喉,颓然僵倒,六根蝎尾同时从他喉头抽出,带出一蓬鲜血。拼尽全力速杀了一个劲敌,鸠丹媚还来不及喘息,矮小妖将的匕首又如狼似虎刺至。这么一耽搁,鸠丹媚立刻陷入妖兵包围,好几个悍勇的妖将疯狂扑向她,重重叠叠的妖军阵浪裹着她冲远,与我们彻底分隔开。 激战中,浑然不觉天色已晚,黑夜的波浪无声漫涌,似将鸠丹媚推得愈发渺远。 “鸠丹媚!”我的呼声犹如炸雷,响彻四空。一根透明晶莹的千千咒丝向后倏地弹出,直射妖海中的鸠丹媚。 鸠丹媚心领神会,奋身跃起,矮小妖将也如影随形地扑上。半空中,蝎尾与匕首交击数十下。矮小妖将飞跌出去,小腹裂开八个喷血洞孔。鸠丹媚闷哼一声,香肩被两柄突袭的长矛刺中,身形不得不下落。 同一刻,咒丝缠上鸠丹媚的腰肢,猛然拉起,“嗖”,像拽着一只飞扬的风筝在空中划过,闪电般将她拖至我的身边。“杀!”我狂吼一声,带领整个队伍再次向前猛冲。 数不清的妖怪在身前倒下,我冷漠无情地收割生命,内心却翻涌不休,一次次浮出鸠丹媚被妖将缠住的景象。为什么?那一刻我为什么会犹豫?我怎么可以!她可是我亲近的女人啊,我怎么能够犹豫?愧疚像滚烫的烙铁,灼烤着我灵魂的血液,直到烧出血液深处最真实的颜色。 那里也许已经不再鲜红。 到底是为什么?莫明的愤懑令我无处发泄,抓住一名妖将的双腿,我将他活生生撕裂。 为什么?尸体的血沫溅满我的脸,唇角腥味弥漫,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腥红。 为什么?我一抓剖开对面妖将的胸膛,掌心触摸到滚热跳动的心脏。在红尘天的海上,我可以为了三个美女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如今却做不到了呢?当年,我仅仅是北境的一个流浪小儿,是烂泥,是无赖,是对道一无所知的弱者。而现在,我长大了许多,感悟了许多,我被月魂誉为最有希望突破知微的强者。 可现在我却要犹豫了。 懂得越多,难道就越敝帚自珍?无语望向苍穹,孤冷星光点点,它们不再映入我的眼睛。 或许我的目光停留在了比星辰更高的地方。 也或许有其它的光芒遮住了我的视线。 厉吼一声,我不停顿地击飞十多名敌将,身形侧移,将一个即将没入敌海的山魈拉了回来。一丝危险的警兆陡然生出心头,我瞧也不瞧,双腿往下连环蹬踏,地面裂开大洞,几个形如穿山甲的妖将刚刚扑出,就被我踩成碎肉。 距离小山坡已不足十丈。 闷雷般的蹄声隐隐响起,大地震动,狂风掀腾,声势浩荡惊人,蹄声仿佛密集的擂鼓敲碎夜色,发出山崩海啸似的轰鸣。 我倒抽一口凉气,不用察看,也知道对方加派了一支绝对强劲的骑兵,意图速战速决。一旦被他们缠住,万事皆休。拼尽全力,我体内一口精气流转,像一枚疾发的花炮射向前方,拳脚齐出,肩抵胸推,纯粹以强横的肉身将妖兵撞得东倒西歪,满地打滚。 霹雳翻动,旌旗招展,妖兵忽然向左右两翼分开,中间尘土飞扬,冲出一支彪悍骑兵,直扑而来,恰好封死了我们的路线。 我顿时头皮发麻,紧赶蛮干,使尽了浑身解数,还是被对方堵住了我们。这是一支堪称移动堡垒的重甲骑兵,坐骑皆是狰狞可怖的奇兽,头大如斗,獠牙突兀,额头数尺长的犄角尖利峥嵘,浑身裹罩在一袭紫铜鱼鳞锁子甲内,腾跃奔跑自如。兽背上的妖兵一式玄铁重铠,配置长枪砍刀,露出战盔的眼睛神光充足,个个都有神态左右的妖力。 当先冲出的为首妖将尤其显眼,银盔雪甲,面如冠玉,赤手空拳。胯下一头照月九头狮张牙舞爪,凶恶咆哮,九个血盆大口里喷出刺骨寒风。 拼了!不做丝毫考虑,我一往无前地冲过去。在这队摧枯拉朽的重甲骑兵面前,任何防御都是纸糊的,退缩闪避只能更陷被动。唯有以硬碰硬,用最快的速度闯出一线生机。 “哀”、“喜”、“欲”、“惧”齐齐破入骑兵队阵,光焰迸溅,气浪爆炸,一头头怪兽嘶吼着倒下,痛苦翻滚。鸠丹媚伺机配合,九根蝎尾疾风骤雨般刺出,必取敌军双眼,令妖怪沦为一个个瞎眼铁罐。 照月九头狮奔跃而至,妖将挥拳直击我的面门,霎时,我察觉出对方的妖力在世态巅峰,比我丝毫不差。换作鲲鹏山之行前,我根本不可能在一个回合解决对手,何况还要加上凶猛作怪的九头狮。 前进的势头绝对不能停顿,生死螺旋胎醴在体内旋转成飓风,我已经没有任何留手的余地。 双方猛烈冲撞在一起,九头狮爪牙翻飞,咬抓向我的四肢。妖将嘴角渗出一丝冷笑,拳头化成冰寒的雪团,以惊人的速度翻滚、崩发、壮大,形成排山倒海般的雪崩之势。 “衡!”神识气象术最玄妙的一招击出,拳头在空中似快似慢,与对手拳头相触,黑碧色的生死螺旋胎醴与雪崩妖术正面交击。妖将的冷笑僵滞在嘴角,转瞬间,整个人连同九头狮消失得无影无踪。 生死螺旋胎醴波及处,妖军灰飞烟灭,就连几名山魈也惨遭殃及,大半个身子被送去了黄泉。“砰!”,鸠丹媚疾刺的蝎尾被十来个妖将联手挡住,反震之力推得她向后倒退,恰好触及生死螺旋胎醴的余波! “让开啊!”我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手足冰凉,眼前甚至出现了鸠丹媚香消玉殒的悲惨幻觉。 奇变突生!鸠丹媚浑身自动绽出灿烂的金芒,抵住了生死螺旋胎醴的侵蚀,丝毫不受影响。我不能置信地瞪直了眼,心中又惊又喜。 妖军不自觉地惶惶后退,一双双眼睛闪烁着迷惑不安。被我斩杀并不可怕,但死得莫明其妙,诡异得连尸体都不剩,恐怕才是他们最畏惧的。趁着妖怪军心混乱,黑碧色的龙卷风仿如幽冥使者,摧枯拉朽般直冲上山坡,将沿途的刀山枪林扫荡成平地坦途。 我们终于站在了坡顶,身边只剩下三百多山魈,个个遍体鳞伤,气喘如牛,浓稠的鲜血渗染得衣衫沉甸甸往下垂。坡下,尸横遍地,血河肉山堆垒。妖兵从四面八方涌至,将山坡围得水泄不通。一支支生力军从远处奔来,不断调兵遣将,排行布阵,重重叠叠的森严阵势看得人心里发毛。在他们眼中,我们已是瓮中之鳖,任由鱼肉。 通红的火把接二连三地亮起,“滋滋”的火焰在夜风中摇曳,像一只只恶魔窥视的眼睛,嵌入了漆黑的幕布。 妖军终于布置完毕,蓄势待发。 蓦然,四周从极度的喧闹沸腾,转变成极度的沉寂,如同一个悲凉的坟场。只听到骑兽鼻孔喘呼的扑哧声,铠甲兵器摩擦的金属声,宛如暴风雨前特有的压抑沉重。 瞄准坡顶,妖兵缓缓举起枪矛。寒芒与星辉、火光交织在一起,闪耀出异样的妖美。 我忽然步入一种玄异的心境,生命的毁灭与拼搏,消失与存在,壮伟与丑陋,希望与绝望,在战场上矛盾而和谐地融会一体。曾经鲜活的血肉,曾经风化的尸骨,曾经痛苦的呐喊,曾经激扬的时光,曾经的起点和终点,最终都将无穷无尽地轮回下去。 没有曾经,永恒循环变幻。 生是死的另一面,此岸即是彼岸!俯视大地,仰望苍穹,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道”的存在。 碎念杂绪尽都敛去,疲惫一下子从所有毛孔泄出,我的身心一片灵寂,清幽得像要飘起来,融入那玄奥的冥冥轮回。 末那态! 在妖军即将发动猛攻的一刻,我迈入末那态,成功飞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