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风流》 第1章 意外穿越 一抹斜阳照在长满青苔的墙头,小小的院子里,杂草东一簇西一簇地长着,一株枯死的小树倒在井旁。 程墨坐在屋檐下,抬头望望墙头的青苔,低头看看地上的杂草,表情复杂难言。 昨天之前,他还是某上市公司的董事局主席,在装潢奢华的会议室开董事会,表决是否收购另一家公司。会开到一半,他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再次睁开眼,却到了这里。 他现在这具身体大概十七八岁,同样名叫程墨,长相俊朗,身材欣长,独居在这小院。 程墨醒来后行动还不自如,勉强把两间厢房看一遍,便就地坐下了。这里是类似于汉朝的吴朝,椅子还没有出现。 洞开的柴门外一群孩子在捉迷藏,一个孩子跑太快,一头撞在走来的绸衫老者身上。老者训斥孩子两句,远远看了程墨一眼,脸色阴沉几分。 老者是会昌伯,也是程氏一族的家主。昨晚来过一次,对程墨好一通训,训完走人。 会昌伯手提一条七八两重的鱼,远远见程墨懒散地坐在廊下,心头火起,真想掉头就走。这小子好吃懒做,烂赌成性,饿死活该。 程墨也瞧见用草蝇扎的鱼了。他只在缸里找到小半缸米,没有肉、菜。中午熬了半锅粥,连根咸菜下饭也没有,只能吃白粥。 会昌伯见摊开手脚坐在地上的小子爬了半天,愣是爬不起来,大概瞧见他来了,想要迎出来。他心还是软了,急走几步,进了小院,道:“坐着吧。” 程墨见他犹豫,忙做出要起来又起不来的样子,听他这么说,也没客气,呵呵笑了两声,重新坐下。 “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哪里是做大事的人?”会昌伯放下鱼,训开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赌钱!别赌钱!你就是不听。输了变卖田地还人赌/债,赢了又如何?钱拿不到,还被人打了吧?钱二就是混混,专门设赌局骗人钱财。” 据会昌伯说,程墨好赌,把老爹生前积下来的两进院子输光了,只好搬到这个小院。就这样,还改不了好赌的毛病。几天前难得押中一次,赢了,开赌场的钱二纠集一群人把他打晕过去,昨天才醒过来。 程墨清楚,原来那个好赌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说我把你弄进羽林卫容易吗?你也不想想我托了多少人情,走了多少门路,花了多少银子!你倒好,整天赌钱,不进宫当差。刘大人已经找过我几次了,再这样下去,我也保不住你。”会昌伯恨铁不成纲道。 羽林卫为武帝所建,初名为建章营骑,后改名羽林,意思是为国羽翼,如林之盛。是由皇帝亲自指挥调度的亲军,地位比别的禁军高得多。进入羽林卫的都是勋贵子弟。 会昌伯祖上被太祖封为伯爵,传到他这一代,已大不如前。把程墨送进羽林卫,确实费了他不少银子。他口中的刘大人,便是负责羽林卫的卫尉刘淘甫。 意外来到这个世界,总得想办法活下去。程墨前世为构建商业帝国耗尽心血,不到四十岁便英年早逝。如今能有一份轻松的工作,已经是意外之喜。 “族伯说得是,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再不踏进赌场一步。”程墨立即表态道。 会昌伯怔住,上上下下打量程墨一番,不信道:“你小子这么好说话?又想从我这里骗钱吧?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程墨也不争辩,微微一笑,道:“族伯说笑了。” 会昌伯碎碎念半天,直到天黑才回去。 到了第四天,程墨行动能自如,于是把院子里的杂草拔了,碗口粗的枯树劈了当柴烧,里里外外收拾一番。院子虽然简陋,看起来却整洁。 程墨费了半天劲才把头发绾好,把这个时代的衣服穿整齐,走出柴门。这是他到这里后第一次走出柴门。巷子很干净,或半掩或开着的柴门里,不时探出一两张笑脸,和程墨打招呼。 走出巷道,来到大路,只见高墙大院,人流如织,好一派繁荣景象。程墨边走边看,不知不觉走到三岔路口。他顺着人群走向西面的路口,刚走两步,一辆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从对面快速驶过来。人群飞快避到路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反应慢了,眼看就要被马车撞上。 程墨冲了上去,一把抱起孩子。 骏马“唏津津”一声长嘶人立起来,碗口粗的马蹄离程墨的头顶不足半尺,马车里传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惊魂未定的车夫怒斥程墨:“找死啊你!” 要不是他眼明手快,骏马就把眼前的少年踏成肉泥了。这人不怕死,他还怕自家姑娘责怪呢。 程墨先淡定抱孩子离开马蹄下,回头看去,马车后的侍卫已团团把马车拱卫起来,半立起来的马车已被扶好,有人掀起车帘,有人抱拳说着什么。 几个侍卫把他围了起来,一个个刀出鞘,横眉怒目。 吓坏了的孩子这时才大哭起来。程墨放下他,瞪了几个侍卫一眼,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闹市纵马?” 这就跟在现代都市街头人群密集处开着劳斯莱斯四处乱撞没区别了。就这样,还敢对他横眉怒目,真是横得可以。 站在他对面的侍卫冷笑一声,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马车上的标志。我家姑娘出行,是你能挡道的么?” 程墨初来乍到,哪里知道车厢侧的标志代表什么,就算知道,他也没什么反应。前世国家领导人都见过,还怕一个姑娘? 侍卫没有见到想像中的恭敬,大为不满,唰的拔出腰刀,指向程墨面门。 程墨指了指从马车上下来的一位身着粉色大袖糯裙,肤若凝脂,气质高雅的少女,道:“这位就是你家姑娘?” 姑娘长得还真美。他前世见的美女多了,还曾与几位明星有过暧/昧,可没一位有眼前的少女漂亮,更没有一位如她这般气质出众。她站在那儿,如牡丹般雍荣华贵,让人不敢逼视。 她轻蹙好看的蛾眉,朝程墨望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碰,少女眉头皱了皱,对程墨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很是不喜。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章 古代版碰瓷 程墨勾了勾唇角,神色有些促狭,道:“姑娘闹市驾车飞驰,差点伤及无辜,是不是该向这个孩子道歉?” 少女漂亮的大眼睛如一泓清水,冷冷看了程墨一息,转身上了马车,在侍卫们众星捧月般地拱卫中远去。 公主还没有这样的气势排场呢。 程墨摸摸鼻子,正要去哄孩子,围观人群中跑出一个妇人,向他行礼道谢,把孩子搂在怀里。 “不知那位姑娘什么来头?”程墨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随即问起刚才的少女。她在这里时,围观的人很多,可没有一人敢出头,妇人也不敢过来。 妇人的脸立即白了,压低声音道:“恩公不知道么?那位,就是大将军家的千金。” 大将军霍光,是武帝驾崩前指定的四位顾命大臣之一,现在权倾朝野的权臣。昭帝尚年幼,政事由霍光说了算。他虽然没有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这位少女,便是霍光的幼女霍书涵了。霍光的继室霍显怀她时曾梦见一轮明月扑入怀里,生下她后,请术士为她相命,术士说她命格贵不可言。因此,霍光夫妻对她宠爱非常。 既然是她,自有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资格。 程墨重活一回,决定好好享受人生,自不会在意霍书涵的所作所为,待妇人说完,向她道了谢,继续逛了下去,到天晚才回小院。 第二天一早,程墨又继续出门。昨天往东边逛,今天走的是西面。长安是都城,热闹无比自不用说,他一边走一边欣赏这里的风土人情古建筑,自得自乐。 临近中午,程墨正想找一家酒楼歇一歇脚,吃点东西再逛,不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无数人朝钟响处涌去。 程墨拉住一个青年一问,才知开市了,大家赶着去市上买东西呢。这里的集市每天午时开市,未时闭市,每天开市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百姓们有什么需要购买的,只能在这段时间采购。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去集市看看吧。程墨随人群往前走,不久看到一座高大的建筑,高高的门楣上两个大字:西市。 程墨随人群走进去,只见一排排的商铺,有卖衣服首饰的,也有卖文房四宝刀剑的,还有卖粮食农具的。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 他正一间间店铺逛过去,前面一家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的店铺,人群发一声喊,飞快退后,一下子把通道占满了。一声大喝如炸雷般响起:“****!你爷爷拳头无眼,被打死是你活该,可别怪你爷爷。” 前世程墨一直忙于工作,哪有时间看这种热闹?这时有时间又有闲心,趁着众人避开,便挤了进去。 这是一间一百多平方的布店,店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杀气腾腾,一只粗粗的食指直指到一个十五六岁少女的鼻尖上。少女长相清秀,皮肤白哲,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含了一泡眼泪,粉嫩嫩的小嘴哆嗦着,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子,越发楚楚动人。 大汉身边还有一个长相一般的女子,睥睨间得意洋洋。 程墨问围观党:“怎么啦?” 围观党道:“那位娘子说小娘子撞了她,非要讨个说法。” 店面虽然宽敞,但人很多,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可没见有人拿出钵大的拳头。迫于大汉拳头的压力,围观党不敢说得太明白,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程墨秒懂,这是古代版的碰瓷。 “这位兄台,”程墨一开口,人群唰的闪开,远离他身边。他举步从容走进店里,道:“我们堂堂男子汉,如何能对一个弱女子动拳脚?有什么事说来听听,我给你们做个和事佬。如何?” 大汉看他只有十七八岁,瘦高瘦的小身板,只怕自己一拳就把他打趴下了,不屑道:“你?一边儿去,别碍大爷的事。” 程墨笑眯眯道:“我是比你帅,你眼红无可厚非,可不能说我碍事。” 前世,他大学时已是柔道九段,后来忙于创立商业帝国,没有再练,但身手还在,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薄。 围观党们听程墨自夸,虽然是实话,可也没人这么自吹自擂的,便有人莞尔,有人笑出声,紧张的气氛变得轻快起来。也有人好心出声提醒:“小郎君,这人不好惹,快回来。” 大汉听到笑声,在女子面前下不来台,更是气恼,呼的一拳便朝程墨挥去。 少女一声惊呼,抢上就要拦在程墨身前,却见程墨踏上一步,握住大汉粗壮的手腕,用力一扭,大汉如杀猪般痛呼:“杀人了!杀人了!” “无耻!”围观党们纷纷指责。 程墨依然笑眯眯的,道:“可听我调解?” 大汉不知调解是什么意思,可他现在只求程墨松开手,无论程墨说什么都答应,一迭声道:“听听听!” 程墨松开手腕的同时把他甩开,对少女道:“姑娘请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一遍。” 少女被大汉盯上,苦于无法脱身,程墨现身,又担心牵连他,担心得要命。见他一招制住大汉,如被雨洗过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又是感激又是欢喜,向程墨行礼道:“我姓赵,小名雨菲,原想剪几尺布料做件春衫为娘亲贺寿,没想到她欺人太甚。”她手指大汉身边的女子,道:“先是说她看上那匹布,不许我买,接着又说我摸了她。” 说到后来,她又是气愤又是害羞,一张脸红如云霞。 女子瞪了赵雨菲一眼,道:“你就摸了,怎么着?” 这就不讲理了。程墨咳了一声,道:“夫人莫不是国色天香,连女人见了都春心萌动,想要一亲芳泽?” 围观党们哄堂大笑,个别人还出声嘲讽:“哎哟,真看不出来,这位娘子长得好啊。” 女子脸现愠怒,狠狠瞪了程墨一眼,对大汉道:“走!” 程墨一副慢走不送的欠揍表情,并没有注意到店铺里间,一双似笑非笑的妙目扫了他一眼,低头看起摊在面前几案上的帐册。 这是霍家名下的店铺,由霍书涵打理,她这会儿刚好在里面盘帐。 围观党们见大汉和女子灰溜溜走了,都哄笑起来,有人道:“小郎君真是好身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3章 以腊肉相报 “程大哥,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这已经是赵雨菲第十次向程墨道谢了。 大汉和女子离去后,程墨细细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两人时常在西市做这样的勾当,为的是勒索钱财。不过,让程墨困惑的是,赵雨菲衣着并不名贵,头上的首饰也不是纯金打造,一看就不是有钱人,为何这两人会找上她呢? 知情人道:“他们哪里惹得起有身份的人家?” 程墨恍然。 这时听赵雨菲又再次道谢,程墨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赵雨菲点头答应,星星眼看向程墨,可过了一会儿,又说同样的话。 两人谈谈说说,一起逛了半天,直到闭市的钟声响了起来,才出西市的大门。 巧得很,赵雨菲就住在程墨隔壁巷。小院子所在的片区住的大多是平头百姓,赵雨菲家里只有一个老娘,母女两人靠做针线活过日子。 程墨回到小院,生火煮饭。这里的人一天吃两餐,一般中午不吃饭。他穿到这儿后,一直是吃三餐的。今天中午没吃饭,又步行一天,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 粥煮好,程墨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晚上又得吃白粥了,看来得做些腌菜腌肉才行。 程墨刚端起碗,门外一个温柔的声音道:“程大哥住这里么?” 赵雨菲有些紧张地望着紧闭的柴门,想到长这么大,第一次敲男子的门,一颗门便怦怦跳个不停。她左右看看,好在没有人发现。 门“呀”的一声开了,程墨俊朗的面孔出现在门口。赵雨菲这么晚来找他,他很讶异,可他是个能控制情绪的人,自然不会把讶异放在脸上,含笑道:“雨菲姑娘请进。” 赵雨菲脸更红了,声细如蚊道:“好。” 小小的厅堂,煤油灯旁,一碗白粥,一双筷子。院子太小,只有两间厢房,一间小小的厨房,并没有餐厅。程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就随意在厅上吃了。 赵雨菲唇边含笑,把手里小小的包袱放在几案上,轻轻打开,肉香透出来,却是一块腊肉。 “下午真是谢谢程大哥了,一点小小心意,还请程大哥收下。”赵雨菲低头把想了再想的话说完。一路上再三道谢的铺垫这会儿总算有了着落,心下一松,便不再像刚到门外时那么紧张了。 程墨笑道:“我已经说了,举手之劳而已。” 话是这样说,却没有拒绝腊肉的意思。小院可以说家徒四壁,不要说买肉的铜板,再这样下去,连米都没了。赚钱对程墨来说,真的不难,只是他对回到以前那种忙碌又劳心劳力的日子有些排斥。 一路进来,赵雨菲可是偷偷瞄了好几眼的,见院子收拾得干净,对程墨好感更增。来之前她打听过了,他父母双亡,单身一人,就是有些好赌。下午那个大汉让她心惊肉跳,想逃跑却双腿酸软,看热闹的最少有一两百人,只有他一人挺身而出,把大汉吓走。这样的男人,就算有点好赌,也是可以接受的。 姑娘家芳心可可,站在几案前,偷偷瞥了程墨一眼又一眼。 程墨微微囧了一下,便洒脱地请赵雨菲坐。明天去羽林卫销假也就是了,只要去上班,便有薪水了。 这个时代的人都跽坐在席子上,就是双腿并拢,跪坐在地上铺的席子上。 灯光朦胧,两人对坐。程墨白玉般的俊脸上,好看的剑眉下,一双动人心弦的美目璀璨如星,让赵雨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墨不是多话的人。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赵雨菲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走出柴门,回头望了一小会儿,才转身回家。 几案上的粥已经冷了,程墨热了,就着腊肉吃了。 第二天一早,程墨收拾出门,去皇宫。 御街很宽,不时有骏马或是马车从身边疾驰而过。程墨放慢脚步,感受古代皇城的威严气息。 几匹骏马飞驰而过,又不约而同勒住缰绳,先后圈转马头,在程墨面前停下。 程墨感觉有人拦住去路,从沉思中回过神,抬起眼眸。眼前四人,全是羽林卫校尉的装束,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当先一人二十五六岁,身材槐梧,戏谑道:“这不是程五吗?听说你去赌场踢馆,以致昏迷。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程墨族中排行第五,同僚以程五郎称呼他。 话音刚落,同伴们哄堂大笑,有人接茬道:“武四哥可真给他脸上贴金。什么踢馆,我们羽林卫的脸都给他丢光了。” 又有人道:“喂,程五,你不是快死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这些人,程墨自然一个不识。他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一本正经道:“我去阎王殿,阎罗王说我福寿绵长,是有大出息的人,以后会拜将入相。于是把黑白无常训斥一顿,恭恭敬敬送我回来了。” 四人一怔,随即大声哄笑起来,笑声把路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一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程墨道:“你小子可真会吹。就你,还拜将入相?你要能拜将入相,我一定能得道成仙。” 程墨又眨了眨桃花眼,道:“好啊,我们赌赌。” “哈哈哈!”笑声更大了,四人都笑弯了腰。武四哥笑指程墨,道:“你小子真是死性不改。” 没钱上赌场,就和同僚赌上了。在他们看来,程墨声名狼藉,谁和他赌,岂不是跟他一样名声扫地?他们可没他这么笨呢。 程墨两手一摊,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道:“算你们聪明,明知会输,所以不敢赌。” 对于善意的取笑,程墨一向不计较。他早就预估到同僚们会这样看他了,毕竟以前的程墨给他们的印象太差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过来的。 “哎哟,笑得我肚子疼。”一人笑伏在马背上,道:“程五,你可真逗。” 武四哥名武空,吉安侯第四子,是四人的头儿。他笑了一阵,强按下笑意,道:“你小子越来越贫了,小心再被人打晕过去。走吧。” 最后一句是对同伴说的。几人不再理会程墨,飞驰而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章 约架 来到宫门口,程墨掏出腰牌递给守卫。守卫接过腰牌,漫不经心瞄了一眼,笑道:“程五来了?最近还赌吗?” 羽林卫是精英中的精英,自建立至今几十年,从来没有人因为赌博和人大打出手被打晕,程墨不说绝后,也是空前了。 程墨心里苦笑,表面上却若无其事,道:“怎么,你要和我赌?” 守卫没想到程墨会这么问,吓了一跳,双手连摇,道:“不是不是。”忙把腰牌还给他。 程墨接过腰牌迈步进宫,走没几步,迎面走来一群说说笑笑的羽林卫,看到程墨,有人啐了一口,道:“丢人现眼!” 程墨初来乍到,本不想惹事,装作没听见,径直往里走。双方擦肩而过时,又有人指名道姓道:“程五,你还有脸来啊!” 这就不能忍了。程墨脚步一顿,勾勾唇角,笑了:“你谁啊?” 这话在这些人听来,嚣张到了极点,这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啊。顿时大哗,一个个横眉怒目。 程墨还真不认识他们。今天来报告,本想扮失忆重新认识上司同僚,没想到他们对以前的程墨这么反感,简直当他是羽林卫们的耻辱。 他笑得更欢畅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睥睨众人,道:“怎么,想打架?” 以前的程墨是废物,出操掉队,当差失联,只会赌。要不是刘淘甫容忍他,早被开除了。现在这个废物点心居然敢挑衅他们,反了他了。 这群羽林卫有十几人,先前出声讥讽程墨的名叫罗安,也是勋贵之后,最看不起程墨一个旁支混进羽林卫,早就有心教训他了。不就是一个旁支么,打了也就打了,能把他怎么样?同伴明白他的心意,看起了程墨的笑话。没想到程墨不怂了,还敢还嘴。这还得了! 罗安越众而出,和程墨面对面,抬起下巴,高傲地道:“就你?信不信我伸一根小指头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难得废物自己送上门,以他的身手,不用两拳,就把废物打趴下爬不起来。 同伴一个个大声哄笑,有人高声道:“程五,你有种别跑。” 敢挑挑衅他们,这是找死!他们这么多人,一人一脚,踹也踹死他了。 能进羽林卫的人,身手自然不差。可程墨没有被人欺上门的习惯,毫不畏惧道:“废话什么,找地方好好打一场。” 罗安气极反笑,道:“你小子等会儿可不要哭着求饶。” 同伴大笑,纷纷道:“走,到校场去。今天非教训教训这小子不可,看这小子以后还敢不敢给我们羽林卫丢脸。” 这几天,他们可让别的禁军笑话得抬不起头。 守卫看一群人磨拳擦拳,摆明要胖揍程墨,程墨还傻傻跟他们走,不由傻了眼。 罗安和同伴朝校场走去。程墨施施然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他们防着程墨逃跑,不时回头看他,见他一副欠揍的表情,又狠狠瞪他一眼。 听说罗安等人要揍程墨,不少人跟过来看热闹,还没到校场,程墨身后已跟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来到校场,罗安等人站一边,程墨站一边,形成对峙之势。 程墨不能用柔道对敌,不过一法通,万法通,他是柔道九段,反应敏捷,身手灵活,无论打群架还是单打独斗,都有信心立于不败之地。以前的程墨身手很差,只要不败,也就足够了。 罗安见程墨懒懒散散站在那儿,更不爽了。他骑射出众,剑术也好,曾在大比中获得第三名,得刘淘甫夸奖。对上程墨这个废物,自然不用同伴帮手。他对同伴道:“兄弟们给我押阵。” 同伴们笑嘻嘻退到一旁,看起了热闹,有人还道:“别太用力,要把他打死,就麻烦了。” 程墨再混蛋,也是勋贵之后,族人被打死,身为族长的会昌伯肯定不干。 罗安哈哈大笑,道:“放心,只把他打残废,绝不打死他。” 同伴们跟着大笑起来,围观党们也笑了,也有一两个好心的,提醒程墨道:“快别逞强了,认个错,赶紧走吧。” 也有人对罗安道:“大家同僚,可别下死手。” 都不看好程墨。 武空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扬声道:“罗十八,大家兄弟一场,可别较真。” 罗安族中排名十八,大家称呼他十八郎。 “武四哥放心吧,不会真打死他的。”罗安笑嘻嘻道:“最多打得他在家里躺三个月。” 武空翻了翻白眼,没再说话。 程墨笑眯眯道:“这主意不错。如果我把你打得在家里躺三个月,你们都服了吧?” 他话一出口,围观党们便笑了,有人提醒道:“程五快别贫了。” 程墨桃花眼往罗安身上一扫,罗安突然心头一颤,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心想,这小子真邪门,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罗安定定心神,道:“先接我一腿。” 两人相隔两丈,他腾身而起,飞腿踢出,直取程墨胸口。 大家是同僚,是袍泽,程墨只想显露身手,让他们心服也就算了,没想到罗安一上来直取要害,当下也恼了。他不避不让,在围观党们的惊呼声中一把攥住罗安的脚腕,手臂一轮,罗安在空中转了几圈,身子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像一坨屎一堆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脚腕被攥住,罗安只觉程墨虎口如铁,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整个身子就麻了。然后,不由自主飞了出去。 两人的动作快如闪电,围观党们的惊呼声还没有停,罗安已摔在地上。场中一下子寂静得可怕,所有人都怔怔看着程墨,武空也很意外,一时怔住了。 程墨拍了拍手,道:“下面谁来?” 罗安的同伴反应不过来,一时竟没有人应声。 “程五!”武空喝道:“还有完没完?”随着话声,他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指了两人:“还不把罗十八扶起来?” 被武空点到的两人才反应过来,先凶狠瞪了程墨一眼,再飞奔过去察看罗安的伤势。余人大哗,立即便有三四人撸了袖子跑出来,要揍程墨。 程墨朝他们笑了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把几人气得爆跳如雷,叫嚣着要把程墨踏成肉泥。 武空沉下了脸,道:“你们想把事情闹大,惊动刘大人出面处理吗?” 刘淘甫一直是强悍的存在。几人迟疑了一下,一人道:“武四哥,你也看到了,这小子出手有多狠。” “是啊武四哥,大家同僚之间切磋,用不用下死手啊。”另一人也道:“他这是真想让十八郎在家里躺三个月的节奏啊。” 武空为人公正,在同僚中有些影响力。他道:“你们也看到了,刚才罗十八那一脚直取程五胸口,要是踢实了,程五可就不是在家里躺三个月的事了。那会要了他的命。” 两人哑口无言。他们刚才也看到了。 一人讪讪道:“程五实在太可恶了……” 武空打断他:“你们又不是不知他的性子。” 几人还要再说,先前去查看罗安伤势的人惊呼道:“不好了,十八郎晕过去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5章 武空劝架 罗安又惊又怒,晕了过去,被迅速抬去太医院请太医诊治。 同伴不明真相,一个个义愤填膺,把程墨围在中间。 眼看群殴的惨剧即将发生,程墨飞快躲到武空身后,道:“武四哥,快劝劝他们不要冲动。” 武大叹了口气,刚要开口,程墨又道:“要是把他们都打晕过去,就不好了。” “……”武空。 “来啊,看谁把谁打晕。” “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我现在就把你打死,看会昌伯能把我怎么样。” “武四哥你让开,看我们收拾他。” 罗安的同伴不干了,一个个叫嚣着要揍程墨。 武空也火了,他在这里居中调停容易嘛,都不给他面子,他以后还怎么在羽林卫混? “都给我闭嘴。”武空怒道:“有本事你们去打匈奴啊,只会躲在京城打自己兄弟,算什么汉子?” 乱嘈嘈的吵闹声没了。过了一会儿,一人小声道:“武帝爷雄才大略,早就把匈奴贼子打得远遁沙漠啦。” 不是他们不想打匈奴,实在是匈奴被武帝打怕了,逃得没影没踪啊。 “哼!”武空冷哼一声,不屑道:“李少卿深入沙漠拒强敌时,可没说匈奴远遁沙漠打不了。” 李陵字少卿。 “可是李少卿到底不敌,还曾被误以为投降匈奴。”同僚中有人嘟囔一句,只是声音太小太含糊,武空没听清,要是听清了,肯定不干。 对吴朝的历史程墨不大了解,可前世程墨曾在百家讲坛听某位教授讲过,西汉名将李陵远征匈奴,这时插话道:“如果李少卿的部下多带一筒强弩便不会输了。” 当时那位教授是这么说的吧? 程墨一开口,刀子般的目光嗖嗖地射了过来,要是眼睛能杀死人,现在他已经万箭穿身了。程墨二话不说,瞪了回去。 “真的?你听谁说的?”武空的祖上跟李家有些渊源,武帝以为李陵投降匈奴,怒而夷李家三族,让武空的祖上心情郁郁,不过半年,也跟着撒手归西。这时听程墨为李陵辩解,说李陵战败,是因为箭簇带得不够,而不是能力不行,不由双眼一亮,对程墨好感增加不少。 程墨自然不能说听百家讲坛的专家说的,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我们这样议论政事,好吗?” 这里毕竟是皇宫。 武空很快醒悟,点头道:“说得是。”又对罗安的同伴道:“今天的事到此为止,谁要是节外生枝,先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罗安的同伴自然不肯,可又不敢公开和武空为敌,他可是吉安侯的嫡子,一身艺业惊人不说,家世也在众同僚之上。吉安侯和大将军霍光来往密切,武家是当朝最强几家勋贵之一。武空是嫡子,长兄早逝,二兄三兄是庶子,他总有一天会继承吉安侯的爵位,成为下一任武家的家主。为了一个程墨得罪这样的人物,不合算。 武空见罗安的同伴心有不甘,放缓语气道:“今天这件事,自有刘大人公断。”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点即透,不约而同道:“不错,找刘大人去。” 又有人道:“一定要请刘大人把程五这害群之马赶出羽林卫。” 一群人呼啦啦去找刘淘甫了。 围观党中,有人道:“程五这下要遭了,刘大人怎么会再容忍他?” 也有人道:“看来程五这次逃不过了。” 更有人嘀咕:“他还欠我好几十两银子呢。” 一言既出,收获白眼无数,旁边好几人道:“谁没被他欠钱?” 程墨苦笑道:“武大哥,你这是要让兄弟没了饭碗啊。” 他是当过领导的人,深懂领导的心理。没有哪个领导喜欢打架生事的员工,何况还是个又烂赌又打架的。 武空笑了笑,神神秘秘道:“你等着吧,他们一定会被刘大人训斥一顿。” “嗯?”程墨不解。刘淘甫脑袋没有被驴踢了,怎么会维护他?最大的可能,是拿他平息众怒,顺水推舟把他开除。事已至此,多想无用,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武空神色闪过一丝古怪,没有解释,道:“我们也去。” 程墨点头称是,这个时候,自然不能缺席,由得罗安一方编织借口中伤他。今天这事,错不在他,怎么着也得分辨分辨。 罗安和程墨约架,不少同僚跟去看热闹的时候,刘淘甫已经知道了,围观党中就有他的人,比武空还早到一步。 得报罗安的同伴在门口求见,他没有理会,听完亲信禀报后,才让他们进来。 罗安的同伴添油加醋把程墨说得很不堪,群情汹涌要求开除程墨这个害群之马。就在这时,程墨和武空来了。 “他还敢来!”一个正大声述说程墨好吃懒做,烂赌成性的罗安同伴怒气冲冲站了起来,就要冲出去打程墨一顿,身边的同伴忙拉住他,道:“刘大人自有公断。”那人听同伴这么说,向刘淘甫一抱拳,道:“还请刘大人为下属等人做主。” 不是为罗安做主,而是为羽林卫众同僚做主。 话中之意,刘淘甫如何听不出来?他面无表情道:“本官自有公断,叫程五和武四进来。” 在外面等的时候,程墨打量了一下刘淘甫的公庑。卫尉的办公室在未央宫南进偏殿的一个院子。未央宫是皇帝办公上朝的场所,高大巍峨,雕梁画栋,极尽华丽自不用说。他们从侧门进来,端庄大气又华丽的古建筑让程墨看得入神。这还只是未央宫的偏殿,要是皇帝上朝、处理政务的前殿,得华丽到什么程度? 武空见程墨一路东张西望,这会儿站着还不老实,仰头只是盯着梁上的绘画看,不由暗暗摇头,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他哪里知道程墨把未央宫当成旅游景点,认真观赏起来了呢。 听说刘淘甫让他们进去,武空忙把程墨的衣袖一扯,低声叮嘱道:“见了刘大人安份些。” 难道说,以前的程墨曾顶撞刘淘甫?卫尉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大权在握,以前的程墨哪来的胆子?程墨不解。 武空见程墨一脸茫然,有些无语,也懒得和他说了,大步进了进去。 程墨紧跟在后,一边走,一双桃花眼四处乱瞄,打量着这幢建筑的内部。 进了厅堂,只见居中而坐者个头不大,但很壮,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势扑面而来。两人在他跟前站定,齐齐抱拳道:“见过大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6章 雪中送炭 刘淘甫对程墨的认知还是停留在偷奸耍滑、好赌的印象上,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哪怕得罪会昌伯,他也会让程墨滚出羽林卫。他本以为程墨被殴至晕迷,最少也得在家休养半年,还有可能就此长眠不醒。没想到不过几天,程墨便活蹦乱跳地来了,一进宫门,不仅惹事,还把罗安打晕。 这人真是个祸害。刘淘甫的眼睛停在程墨脸上,见他俊脸红扑扑的,有些无奈地沉下脸,道:“五郎啊,大家份属同僚,你怎能把人打晕?要是救不过来,你怎么办?” 让程墨留在羽林卫,他已顶了巨大压力,万一罗安残废,可真不能让程墨留下了。 程墨陪着笑脸把罗安挑衅的经过说了一遍,道:“属下也是自卫。” 罗安的同伴不答应了,在刘淘甫面前不敢吵闹,一个个站起来向刘淘甫抱拳行礼,齐声道:“求大人做主。分明是程五看十八郎不顺眼,用言语挑衅在先。十八郎气不过,才和他去校场比试。” 他们本以为程墨是废柴,罗安一脚就能把他踹个半死,哪里料到他今天如有神助,一抬手就把罗安抡得死活不知。这人太会装太可恶了,今天要不整死他,难出心中恶气。 刘淘甫朝罗安的同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然后把程墨训了一顿。 程墨是多机灵的人,马上一副乖巧的样子低头挨训,还时不时递上刘淘甫面前几案上的杯子,让刘淘甫喝喝水润润嗓子。 罗安的同伴看呆了,这小子太不要脸了。 刘淘甫越训眼中笑意越浓,踹了程墨一脚,道:“你小子还不赶紧去瞧瞧十八郎。” 程墨就坡下驴,道:“是,属下这就去。”向刘淘甫抱拳行礼,一溜烟跑了。 罗安的同伴不干了,较冲动的就要追出去找程墨的麻烦。刘淘甫咳了一声,同伴忙拉住那人,在他耳边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人气愤愤的,却不敢轻举妄动。刘淘甫可不光是他们的上司,还是皇帝最信得过的心腹,得罪他,半点好处没有,他们可不敢拿家族的命运去赌。 刘淘甫叫过随从,道:“你代本官去看看十八郎,让太医用心为他治疗。” 罗安的同伴脸色好看了些,有机灵的便拉着同伴告辞,赶去太医院了。 程墨和罗安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以后还要同在羽林卫混,怎么可能置他于死地?早在把他抡出去时,程墨就留了一手。罗安屁股着地,校场上是绵软的黄沙,并没有受伤,之所以晕了过去,不过是急怒攻心。太医针灸后,他很快醒过来,一睁开眼,眼前一张俊脸,笑吟吟看他。正是程墨。 罗安大怒,顺手抄起颈下的枕头掷了过去。 程墨接住,道:“你这脾气真得改改,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太伤同僚之间的情谊。” “你!”罗安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要不是屁股疼得厉害,他早就扑过去和程墨拼命了。 程墨前世白手起家,在公司初创阶段,亲自带领销售团队跑市场,才打开局面。销售能手,口才哪能差得了?他恼罗安一见面便挑衅,正想开启嘲讽模式,把罗安气个半死,刘淘甫的随从来了,劝道:“程五郎君还是少说两句吧。” 吴朝风气,称呼成年男子为郎君。 紧接着,罗安的同伴也来了。程墨看了刘淘甫的随从一眼,一副给你面子的眼神。 随从微微一笑,向程墨颌首,意思是承了他的情。随从是刘淘甫身边得用的人,和他搞好关系没有坏处。程墨在社会上混了十多年,哪里会不懂这个道理。 同伴见罗安没有大碍,虽然对程墨神色依然不善,却没有动手。 程墨走出太医院的时候,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武空道:“走吧,喝两杯去。” 武空总觉得今天的程墨有些不一样,无论气质还是为人处事,都跟以前有很大不同。他想再接触接触,顺便观察一下。 程墨早成了精,见武空人缘不错,又对他有些善意,估计有目的。他初来乍到,目前看来只能在羽林卫混下去,要不然吃饭都成问题,不妨看看武空想干什么。 “好。”程墨爽快答应了。 武空有些意外,深深看了程墨一眼,当先向宫门的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在一家名叫醉仙楼的酒楼二楼坐下。 程墨先开口,道:“我醒过来后,以前的事大多不记得了,请武四哥跟我说说。” 失忆了?武空有些意外,又有些恍然,定定看了程墨一息,道:“难怪了。要是以前,你肯定不会和我来这儿喝酒,而是转身去了赌场。” 他以前有这么好赌吗?程墨目光微闪,俊脸微红,故意叹息一声,道:“因为赌,连命都差点没了,哪能不改?赌/博再好,也没命重要。” 前世和他做过生意的都知道,他为人谨慎,处事稳健。要不然,如何能成为市值两千多亿的商业帝国掌舵人?或许是太稳键了,算计太过,才会太过劳心,以致英华早逝吧。至于赌,他一向不屑为之。 武空欣慰地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离下个月发俸禄还有二十天,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你先拿去应应急。” 说着,武空从荷包里取出五张十两的银票,放在几案上,推到程墨面前。 真是雪中送炭啊。程墨口袋比脸干净,那是一个铜板都没有的。可是,他为什么这么相信自己?程墨把银票收了,笑道:“武四哥难道不担心我有了银子,又去赌场?” 武空怔住。这种事,程墨以前干过无数次,同僚们大多被他借过钱,有的还被他借过好几次,直到他烂赌的名声传扬开,才没人敢借他。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 程墨只是促狭地看着他笑。 “你这小子。”武空笑骂道。他心里着实后悔,要借钱也不急在这一时,先观察两天,这小子确实不再去赌场再借也不迟啊。 程墨敛了笑容,认真道:“我不会再去赌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7章 团体的重要性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程墨让人心安,武空立即相信了,心下松了一口气。五十两银子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可如果程墨拿去赌,他岂不成了笑话?羽林卫已经有了傻瓜才借钱给程五的说法了。 程墨却哪里知道同僚们被以前的他坑怕了?小二上了酒和下酒菜,他再次问起羽林卫的情况。 武空道:“众所周知,羽林卫是由勋贵世家子弟组成,能进羽林卫的,就没一个平民百姓。大家都有背景,都肩负家族荣光,自然免不了明争暗斗,甚至拉帮结派。要在羽林卫混出头,不容易啊。” 所以,他连程墨这样的烂赌鬼都瞄上了。程墨点头表示理解。 武空喝了一口酒,接着道:“罗十八敢找上你,也是因为你平时独来独往。要是你有自己的兄弟,他哪里敢公然对你下手?” 以前的程墨,胸无大志,忙着赌钱,实在没时间和同僚们沟通感情。会昌伯只是伯爵,在勋贵中爵位低下,传到这一代,只有空爵位,没有实权,是贵族圈中的破落户,没几人看得起。程墨是程家旁支,自己不争气,在羽林卫中不受待见就成了必然。 今天罗安等人挑衅在先,随时准备围殴在后,便是因为这个原因。程墨早就猜到自己在羽林卫不受欢迎,却没想到不受欢迎不仅因为以前的自己好赌,还因为自己没有组织。 他是什么样的人,哪里还听不出武空的弦外之音,马上道:“不知我能不能加入武四哥的圈子?” 武空对他的机灵很是满意,道:“你确实比以前聪明多了。你我兄弟之间,自该多多亲近才是。” 这就是答应了。 两人碰了杯,一仰脖子喝了酒,相对大笑起来。 武空道:“羽林卫说是七百人,其实并没有这么多,不过人数也不少,团体也多。这些,刘大人是不管的,只要兄弟们能忠于职守就可以了。” 其实刘淘甫要管也管不了,素性睁只眼闭只眼。 羽林卫中因为家族利益组成的团体还真不少,像罗安以及和他一起的那十几人,都是一个小团体的。如果不是程墨一招出手震慑全场,他们会毫无顾忌地对程墨进行围殴,就算真把程墨打死了,由家族出面,也只是赔些钱了事。 听武空细说原因,程墨眼芒微缩,道:“他们是欺我程家无人吗?” 武空叹道:“是欺你没有亲近的兄弟。” 只要加入他们,便是他们中的一员,罗安等人哪敢挑衅?程墨自然明白武空的意思,十分配合地道:“武四哥,参加团体要不要舔血为盟?我们什么时候摆香堂舔血?” 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武空看在眼里,十分赞许,这小子还真是聪明,知道罗安一定会找回场子,马上想借他的力量对抗罗安。他并不笨,如果不是看中程墨背后的靠山,又怎么会站出来?从程墨和罗安去校场,他便看出程墨有些不同了。 “不用,找个时间,兄弟们一块儿吃个饭就行。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羽林卫无人不识程墨,要不是他是穿过来的,对同僚们也不陌生。因为,他们都被他借过钱。 程墨点了点头,道:“好,请武四哥安排时间。这顿饭,让我做东。” 武空见他十分上道,更是高兴,道:“那倒不用。你现在手头拮据,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只要我有的,一定没有二话。” 大家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哪有不尽力帮忙的道理。 程墨连声道谢。 两人相谈甚欢,直到日落西山,醉仙楼快要关门,才勾肩搭背从醉仙楼出来。走在街上,被风一吹,程墨脚步踉跄,要不是武空扶着,就跌倒了。 武空的随从牵马过来。武空道:“没看五郎这个样子骑不得马吗?快备车。” “不用。”程墨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挥了挥手,道:“今天喝得痛快,这就告辞了。”也不管武空,眯眼摇摇摆摆走了。 武空微醺,还没有醉,见程墨走的方向,忙喊:“五郎走错了,你家在那边。” “哦——”程墨迷迷糊糊转身,往相反方向去了。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口,武空笑了,这小子,开窍了。 出了街口,程墨腰姿笔直,脚步也不踉跄,快步往小院的方向走。武空在观察他,他何曾不是在观察武空?他声名如此狼藉,武空为什么会对他高看一眼,甚至不惜主动借钱给他?一定有原因。 他猜不透原因,只是感觉武空对他没有恶意,于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加入他的团体再说。 走到小院巷口,天已快黑了,妇人们呼唤玩耍的孩子回家吃饭,看到程墨,便和程墨打声招呼。 程墨好赌的名声在外,她们也只敢打一声招呼,可不敢和他来往。 还没走近门口,程墨便觉得有些不对,暮色四合中,小院的柴门好象开着。他走近几步,看得清楚,柴门果然大开。接着,里面亮起灯光。 一股寒意从脊椎传遍全身。这个地方,难道闹鬼不成? 程墨站的地方走来一个妇人,手拎一个五六岁孩子的耳朵,那孩子疼得呲牙咧嘴。妇人见程墨站在她家门口,吃了一惊,道:“五郎,我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真的没钱借你了。” 这是以为他要借钱?程墨哭笑不得,道:“我随便站站。” 妇人狐疑道:“你不借钱站我家门口干嘛?” 程墨这才发现站在人家门口,挡住人家的路,忙往前两步,让开地方。 妇人拎着孩子的耳朵从他身边走过,程墨清晰地听到她长长松了口气的声音。以前的程墨到底有多混蛋啊。程墨摇了摇头。 一条苗条的身影从柴门里走了出来,在门口张望一阵,发现了程墨,一声欢呼,转身跑进柴门。听声音,是女声。难道是女鬼? 程墨本来不信鬼神,但死过一次后,便有几份信了,要是没有灵魂,他哪能穿到这儿? 就在他犹豫要走还是过去看看时,有人提了灯笼出来了,看身形,应该是刚才的“女鬼”,后面还跟着一个胖胖的分不清男女的身影。 这是谁?程墨睁大了眼。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8章 坑爹的婚约 程墨很快发现,胖肥如大水桶的人型是个女子,手挑灯笼的似乎是个婢女,提着灯笼走在一侧,而那女子则飞快朝他冲过来。 “五郎……”一声娇滴滴的呼唤在巷子里响起,程墨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女子如一阵风般,眨眼就到了。程墨连连后退,低喝:“谁?” 太诡异了,要不是这里是居民区,他就要怀疑女子是鬼是狐了。要不然,黑蒙蒙的跑他家里干嘛? 女子不管不顾,直直朝他扑了过去。 程墨侧身避开。 女子在婢女的惊呼声中跌倒。 “我的五郎还是如此铁石心肠。” 女子从地上爬起来,灯笼下一双被胖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幽怨地看着程墨。 她一张大饼脸上堆满了胖肉,脸上的粉最少三寸厚,刚才跑得急了,肌肉抖动,这会儿粉簌簌往下掉,看起来触目惊心。程墨强忍着才没有呕吐。 婢女看不下去了,瞪了程墨一眼,道:“姑娘在这里等你一下午啦,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又去赌了?” 在这里等他一下午?程墨猜测女子可能与自己这具肉身有些关系,别过脸去不看她,语气淡淡的道:“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请问你家姑娘是谁?” 起码自报家门,说说与以前的程墨是什么关系吧。想到自己虽然幸运地得到这具身体,得以继续活下去,可这具身体的主人带给他的麻烦也不少,程墨也无奈了。 女子呆住,无法接受程墨失忆。婢女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双眼一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是。”程墨别过脸,没有看到她灼热的小眼神。 女子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们有婚约,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怎能把我忘了?” “啥?!”饶是程墨生性沉稳,经历无数风浪,这时也吓了一跳。 女子只是幽幽怨怨地看他,好象他是陈世美再世。 “你别这么看我。天色不早,快回去吧。”程墨落荒而逃,三步并作两,飞快窜进小院,关紧柴门,小心脏怦怦跳个不停。真是太坑了,怎么能和这样的女人有婚约呢!程墨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不已。 他不知道的是,女子看他狼狈逃窜,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和婢女捂着嘴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武空派人送来请柬,邀程墨下午去醉仙楼喝酒。程墨答应了。 出了巷道左转,过三条巷,有一个面片儿摊。程墨天天喝白粥,嘴里早就淡得很了。以前兜里没有铜板,昨天武空借了钱,和武空去醉仙楼时,顺路兑了一张十两银票。现在手里有铜板,自然要换换口味。 面片儿摊前不少人捧着大海碗吃得香甜,掌勺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见程墨在他摊前站住,招呼道:“五郎,来一碗?” 程墨点了点头。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怀疑的小眼神直往程墨身上瞟,道:“带铜板没有?” 朝廷规定,百姓日常消费,只能用铜钱和银票,只有官府才能用银子。这也是昨天程墨把银票兑开的原因了。 程墨下巴高高扬起,高傲得很,看都不看青年。 青年自觉无趣,转头对摊主道:“大叔,小心有人输光了腚没钱会钞。” 摊主呵呵笑道:“没事没事,不就是一碗面片儿吗?大家坊里乡亲,计较那么多做什么,等五郎手里宽裕再还就是。” 也认为程墨无钱还帐。 青年和摊主说话时,围在摊旁吃面片儿的人都看着程墨,目光复杂,有鄙视的,有憎恶的,有怜悯的,不一而足。一人道:“我这里有几个铜板,借给五郎吧。” 程墨嘴角抽了抽,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铜钱放在冒着白烟的大锅旁。 这些人见程墨随手就是一把铜板,足足有十几文,不由都“咦”了一声,青年更是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程墨不知一碗面片儿值多少钱,还在往外掏钱。他见摊主从面团上揪下一片片大拇指宽,两寸长,薄薄的面片丢水里煮,有只加猪油葱花的,有加鸡肉鸭肉的,闻起来挺香,想必跟现代的面差不多。 随着他掏钱的动作,瞪大眼的人越来越多了。 摊主也没想到程墨居然有钱,忙道:“够了够了。” 刚好捞起一碗,在油腻腻的围裙上擦了手,数够了铜板,把剩下的还给程墨,道:“这些就够了。” 青年脸色有些不好看,哼了一声,道:“不会昨晚赌赢了吧?” 有人交口接耳道:“看不出来啊,他身上还有铜板。” 那要借钱给程墨的人叮嘱道:“五郎,手里有几个钱,可不能去赌。” 程墨朝那人点点头,转头冷冷对青年道:“你管得着吗?” 你管我钱哪来的! 青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就算现在有几个钱,等会儿也输光。” 程墨冷笑:“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有人低低笑出了声,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可不是,他乐意,你管得着吗?” 便有几人大声笑了起来。那青年脸上挂不住,狠狠瞪了程墨一眼,端了碗走开几步,做出专心吃面片儿的样子,看都不看程墨一眼。 对这种人,程墨自然也不会理睬。就在这时,摊主把面片儿煮好,端了过来。程墨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端了碗,到旁边吃。 碗里下的是鸡肉,还有一个鸡蛋,一些绿色的植物,象是茱萸,总之吃起来很香。 多年养尊处优的习惯,让程墨吃东西很优雅。他长得好,身姿笔直如一棵树,站在人群中本就鹤立鸡群,这时优雅地吃着面片儿,简直就是一道风景,众人瞩目的焦点。 吃了一小会儿,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投在脸上,转头望过去,只见隔了两三人,一个圆脸的少女一脸痴迷看他。 想必刚才帮声的就是她了。程墨朝她笑了笑。少女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一碗面片儿吃完,太阳也升得老高了。程墨步行去了买卖牲口的坊市,买了一匹马代步。马很普通,价格并不贵,不过五十两银子也没剩多少了。 前世他在欧洲的别墅养过几匹马,骑马还是会的,只是马术没有同僚那么娴熟罢了。程墨想着,为了适应新环境,接下来得练练马术,学学射箭,要不然,会露馅。 他骑马去了皇宫,守卫见到他,难得地对他露出笑脸,道:“五郎来了。” 程墨和他说笑两句,进了宫门。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9章 白富美倒追 跟昨天不同,一路上遇到的同僚大多和程墨点头招呼,昨天当他是透明人的内侍也有人向他微笑。当然,也有对他怒目而视的,那些人,都是罗安的同伴。 程墨分别对待,一路无事来到刘淘甫的公庑。站在外面等通传时,突然嘭嘭声大作,地面隐隐颤动。难道地震?程墨急忙后退,心想好在这儿的建筑都是木制的,又比较坚固,想必不会造成太大伤亡。 他念头没有转完,一团巨大的青色卷起一阵风,直朝他扑来。 程墨当机立断,掉头就跑。 身后,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五郎——” 程墨没命飞奔,边跑边想,为小命着想,不如每天早起晨跑。 刘淘甫的公庑是一个独立的院子,不大,但回廊、假山一应俱全。这儿程墨不熟,又跑得飞快,在回廊转弯处和一人撞上,那人“哎哟”呼痛,道:“五郎,你这是做什么?” 程墨收不住脚,窜出两三丈,听声音有点熟,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武空抚着额头一脸苦笑看他。 “原来是武四哥。”程墨听嘭嘭声又来了,变了脸色,道:“后面不知什么东西追来,快跑。” 武空也听到声音了,道:“你快跑,我断后。” 程墨心里一暖,不好把他丢在这里,道:“我们一起抵挡,不见得怕了它。” 既决定不跑,程墨便从容起来,看武空额头,被他撞得红肿一片。武空笑说没事,不用在意。 两人说话的功夫,嘭嘭声已近,转过弯,来到两人面前,直直朝程墨扑去。 武空身形动了一下,又停下,道:“刘姑娘来了?” 程墨可不知什么刘姑娘不刘姑娘,情急之下,躲到了柱后。 巨大的一团扑空,停了下来。程墨总算看清是昨晚在小院门口见到的胖女,她身着青色糯裙,这会儿气喘吁吁朝武空摆了摆手,想说什么,实在喘得厉害,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武空朝程墨使个眼色,道:“五郎快来见礼,这位是刘大人的千金。”又向胖女解释道:“五郎头部受了伤,以前的事不大记得了。” 这位胖女,便是刘淘甫的独生爱女,刘思莹姑娘了。刘姑娘青出于蓝胜于蓝,在刘淘甫矮胖的基础上发扬光大,腰围比其父更胖了一大圈。她的尊容,是上流社会的异类,提起她的名字,无人不知。 眼看女儿一年年大了,刘淘甫也着急,可一提起亲事,媒人就连连摇头,谁也不敢接这茬活。几个月前,刘思莹偶然在街上遇到从赌场出来的程墨,对他一见针情,放言非他不嫁。 刘淘甫看不上烂赌的程墨,无奈女儿愿意,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他别把程墨赶出羽林卫,加上妻子站在女儿那边,他只好容忍程墨胡闹了。 以前的程墨不喜欢刘思莹,一见她便躲。刘思莹以为自己诚心不够,倒追得更勤了。这样的状况持续到赌场事件发生。 刘淘甫意识到把女儿嫁给程墨有守寡的危险,下决心干涉,把女儿关了禁闭。刘思莹在家里闹了几天,直到昨天听说程墨醒了,再也忍不住,爬墙偷跑出来。 她今天一早等在这儿,就是为了见程墨。没想到程墨还没瞧见她的真容,就闻风而逃。院子里的同僚内侍随从见了这一幕,窃笑不已。 程墨是真的怔住了,她是刘淘甫的女儿?也就是说,因为她,刘淘甫昨天和了稀泥?他电光火电般想到这一点,马上明白,麻烦大了。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他也不例外,他是绝对不会娶这尊恐龙为老婆的。 “咳,刘姑娘……”程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还有事,失陪。” 不待刘思莹说话,程墨转身就走,转眼间已出了这个院子。刘思莹在后面连声呼唤,他充耳不闻。武空暗中笑破了肚子,表面上还得装气愤,帮着声讨程墨。 罗安的同伴瞧见这一幕,嫉妒极了,低声骂道:“真是男人中的败类!” 刘大姑娘这样有身份的女子,怎么着也该自己去勾搭才是。 程墨没有回家,而是去找会昌伯。 会昌伯在书房唉声叹气,盘算着上哪弄银子,再这样坐吃山空,连下人丫鬟都使唤不起了。听说程墨来了,他眉头皱得紧紧的,道:“不会又来借钱吧?” 门子道:“看样子不像。”想了想,又道:“也说不定。” 会昌伯一巴掌拍在门子头上,道:“他什么表情你不会看吗?” 门子摸着头,道:“他没什么表情,不过好象有点不开心。总之,他今天很奇怪就是了。” 他的感觉是这样,准不准就不好说了。不过会昌伯问,他就照直说。 会昌伯点头:“只要不是来借钱就好。” 他真被程墨借钱借怕了,每次来就火上房似的,闹着要钱。要是他知道现在的程墨跟以前不同,不知会做何感想。 昭帝有多信任刘淘甫,才会把护卫宫廷的重任交给他?程墨曾是商业王国的老大,如果把吴朝比喻为为超级商业王国,昭帝便是老大。得罪刘淘甫有什么下场?只怕不仅仅是死,还会连累家族。 程墨遇事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从表情是看不出什么的。但门子还是从他微蹙的眉头看出他不开心。遇到大事,微蹙眉头,是他前世的习惯动作。 等了半天,会昌伯才过来,开口便道:“我没钱借你。” 程墨失笑,行礼道:“我不是来借钱。我对以前的事不记得了,不知可曾定过亲?” 他来,就是要问这件事。如果没有定亲还有回旋余地,要是和刘思莹定了亲,那就被坑惨了。 会昌伯眨了眨眼,道:“你小子这么快就要说亲了?谁那么不长眼,咳咳,我是说,谁看上你了?” 他可真没想到,程墨也会有媒人上门的一天。不借钱已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要说亲更让他意外。但他随即想到什么,马上义正辞严道:“我可没有钱为你娶妻生子。” 别想以娶妻为借口,哄骗他的钱。 程墨大喜,笑容满面,漂亮的桃花眼更是笑意满溢,只要没有和刘思莹定亲就好,对会昌伯的防备不以为意,道了谢告辞了。 会昌伯有点呆,追到廊下问:“你真不是来借钱?” 太不习惯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0章 拉帮组派 程墨心情好到爆棚,没有去找刘淘甫销假,直接回小院,吃过午饭,去醉仙楼。 武空等人已经来了。小二把程墨引到二楼一个房间,里面坐了十多人,见程墨进来,都望过来。程墨认出和罗安打架时,站在武空身边的几人,这才恍然,难怪武空上前当和事佬,敢情有兄弟在旁边押阵。 互相见礼坐下,武空笑道:“五郎对以前的事不记得了,我重新介绍一下。” 把在座的人一一介绍了一遍,其中一位爹是国公,四位爹是侯爷,一位伯父是侯爷,六位爹是伯爵。程墨一边和众人重新见礼,一边暗暗感叹吴朝的贵族实在太多了。他却不知,羽林卫本就是贵族子弟集中营。 一位长相清秀名叫张清的少年,气愤愤道:“罗十八算得什么,敢对五郎下手!依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清的爹安国公,和罗安的爹靖海侯是对头,他自然看罗安不顺眼。昨天大家只是同僚也就算了,今天是兄弟,无论如何得帮程墨出这口气。 程墨把罗安打得当场晕迷,这口气其实已经出了。再说,他现在只想清闲度日,可不想勾心斗角,能不竖强敌还是不竖强敌的好。当下摇头道:“不算什么,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张清比程墨这个当事人还激动,道:“那怎么成!我们盛夏怎么能怕了他们策马?” 每个小团体都有自己的字号,盛夏是武空这个小团体的字号,策马是罗安所在小团体的字号。 程墨望向武空。 武空感觉到他的目光,微笑道:“五郎放心,我们私下较量,刘大人并不阻止,也不会处罚,只要不出人命就好。” 看来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程墨不再反对,只是点了点头。 张清比程墨小两岁,一向受父母宠爱,有点少年心性,见程墨同意了,兴奋地喊小二上酒:“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想到刘思莹神出鬼没,程墨哪有心情喝酒,拉了拉武空的衣袖,道:“武四哥请借一步说话。” 武空以为他要借钱,和他出了房间,在通道站定,马上道:“五郎可是手头短了?我这里还有两百两银票,你先拿去应应急。” 他听说程墨早上骑马进宫。五十两买了马匹也就花得差不多了。 程墨不接。武空有些意外,更觉他与以前大大不同,自己招他入伙的决定是正确的,更加热情洋溢地道:“我们是兄弟,不必客气。” 说着,非要把银票塞进程墨手里。 程墨坚持不接,初来乍到接受资助还说得过去,老接受资助可不是他的性格。他相信能在这里靠自己的能力活下去,活得很好。他诚恳地道:“武四哥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有一件事要麻烦武四哥,不知能不能帮忙为刘姑娘说一门亲事?” 釜底抽薪才是长久之计。 武空没想到是这事,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道:“刘姑娘对五郎一片痴心,依我看,五郎不妨应了这门亲事。妻子么,娶回家,主持中馈、料理家务、管理小妾也就是了。五郎飞黄腾达之时,还怕没有美人侍寝?” 在他们这样的门庭,男人三妻四妾常有的事。刘思莹有权有势,娶回家当摆设,再纳几房美貌小妾也就是了。 程墨哪里不明白武空的意思,苦笑道:“武四哥说笑了。你我堂堂男子汉,哪能依靠女子的裙带飞黄腾达?自该凭真本事才是。” 武空朝他竖起大拇指,道:“好志气!只是我无能为力。这件事,还须刘大人说了算。” 程墨一点即透,马上明白刘淘甫不同意这门亲事,向武空道了谢,两人重回房间。 酒菜上桌,众人已喝开了,两人掀帘进去,大家都停杯招呼。 武空总觉得程墨跟以前大大不同,一边喝酒,一边暗暗观察他。程墨感觉有一道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知道是武空在考察他,素性不藏着掖着,露出真性情的一面。如果一个人没有自己的性格立场,又如何给人留下印象? 喝到醉仙楼快关门,十几人才结帐出来。程墨今天喝得有点多。他酒量很好,吴朝的酒度数又低,虽然酒到杯干,还是没能醉倒。不过他依然脚步踉跄,踩了两次马蹬,还无法上马。 武空要派人送他回去,他含糊不清道:“不用,我能行,能行。” 一边说着,一边抱住马脖子,使劲儿要爬上去。看他跟马较上劲,同样有些醉意的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张清道:“要不,帮你叫辆车?” 程墨固执地试了五次,第五次总算把腿跨上马背。可臀部还没翻过去,胯就往下掉,众人都哄笑起来。张清肩头用力一顶,总算把程墨的尊臀送上马背。 看他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像随时会掉下来,武空不放心地叫了两个随从:“你们送五郎回去。” 两个随从很快来到程墨身边,一人为他牵马,一人在马旁护卫,以防程墨掉下马背。程墨没办法,只好一直装作醉酒的样子。 走到巷口,程墨下马,向两个随从道了谢,拿出铜板打赏两人,两人不收,行礼离去。 没有人在旁边窥视,程墨只觉浑身舒泰。牵了马来到小院,把马拴在门口,刚要推门进去,身后有人道:“哟嗬,这不是程五吗?” 程墨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你在我家门口等我,还装什么大尾巴狼?转身一看,却是罗安,身后跟了七八人,对程墨怒目而视。 小院和隔壁邻居之间有一块空地,平时巷子里的孩子们在这里玩。他们刚才就躲在这里,以小院的院墙为掩护,程墨一时没发觉。 “你好了?”程墨淡淡笑道:“要不要进来坐呀?” 他举手投足间是胜利者的强大自信。七八人又如何,难道他会怕了? 罗安死死盯着他,道:“我们再单挑一次!” 昨天只一照面便被打晕,他的脸丢大了,无论如何,这个场子得挣回来。 程墨笑:“你是担心打不过,才偷偷摸摸躲在这里吧?找了帮手啊?他们行不行?” “你!”罗安及策马团成员气得说不出话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1章 误会 众目睽睽之下输给程墨这个废柴,靖海侯府深以罗安为耻。他被抬回家,先挨了老爹一顿揍,再被兄弟们各种鄙视嘲笑。如果不是头晕目眩,无法行动,他昨天就找上门了。 这口气不出,他誓不为人。 罗安紧握拳头,咬牙切齿,一拳朝程墨面门轰去。策马团成员呈扇形堵住大门,以防他逃走。 程墨后退两步,避过这一拳。 罗安一拳不中,第二拳紧接着到。 黑暗中,程墨听声辨形,一把攥住罗安的手腕。 又来这招!罗安手腕被攥住,半边身子都麻了,简直要哭了。他到底会不会别的啊,总是这一招。 出乎罗安意料的是,程墨没有把他抡起,拿他放风筝,而是带着笑音儿问:“还打么?” 两次动手,两次一败涂地,还打么? 策马团成员也觉没脸见人,本来说好由罗安先出手挣回面子,他们再一拥而上,把程墨打死,出了这口气。要不然为什么不光明正大挑战,而是守在这里等程墨回来呢?现在倒好,罗安又输了。黑暗中,听程墨的声音,他们就明白,罗安差得远了。 什么时候程墨这个废柴变这么强了? 罗安气往上冲,一腿踹去。他还真不信邪了。 还真邪门了,程墨攥住他的脚腕,把他提了起来,笑道:“罗十八来了,你们接住。” 策马团成员大惊,纷纷摆好接人的架势。一人道:“程五,不要欺人太甚!” 程墨很光棍地道:“这是求饶吗?如果你们求饶的话,我可以考虑不和他计较。” 到这时,谁看不出程墨手下留情?他要真下死手,罗安早就成为一具尸体了。先前那人叹息道:“十八郎,算了,大家同僚,别生分了。” 程墨跟他们不熟,听不出这个声音是谁,对他这么识时务颇有好感,道:“十八郎怎么说?” 罗安气晕了。 程墨问了两声,没得到回答,只好道:“你们把十八郎接回去吧。” 他可不敢这样松手,要是罗安不甘心,突然偷袭,他的小命就交待在这儿了。 先前那人越众而出,道:“我陈三,会劝十八郎不再为难五郎。” 这是他能做到的保证。 程墨不认识陈三,见他走来,把罗安抛了过去。罗安落入他的怀抱,他一探鼻息,呼吸无碍,心里对程墨也颇有好感。 黑暗中,两人顿起惺惺相惜之感。 “告辞了。”陈三把罗安交给同伴,向程墨一抱拳,带策马团成员离开。 巷子里一个吃过晚饭准备去串门的邻居刚走出院门,见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像有不少人,吃了一惊,下意识大喊:“有贼!快捉贼啊。” 呼啦啦,二三十个手持棍棒的男子叫喊着从各个院门冲了出来。 陈三等人吓得魂都没了,看群情汹涌的样子,只怕没等他们解释,棍棒就下来,把他们打成肉泥了。他们飞奔出巷子,奔出坊门,来到系马匹的树下。随从见他们这么狼狈,都吃了一惊,再见到晕迷的罗安,更是不知说什么好。 被扛在肩头奔跑,罗安早就颠醒了,只是他实在没脸见众兄弟,唯有继续假装晕迷。 程墨笑微微站在门口,看巷子里好一通混乱。众人追赶一阵,没捉到贼,推举出一位老成持重的,去找里正,要求组织壮丁巡逻,要不然让贼人进来偷东西,可就不得了啦。 邻居们议论一阵,才回屋。 程墨转身回院子,点了煤油灯,拿出唯一一个锅,准备淘米做饭,大开的柴门里探出一张笑脸:“程大哥,你回来了?” 赵雨菲无视程墨诧异的表情,笑吟吟走了进来。跟第一次来相比,这次她熟络得多,好像两人已是多年好友。 程墨很意外,两人没有交集,只有一面之缘,上次送腊肉还说得过去,这次来做什么?他红润的薄唇微张,赵雨菲强自克制,才忍住没有上前亲一口。 “上次的腊肉吃完了吧?我再带一些来。”赵雨菲扬扬手里的腊肉,道:“不知程大哥吃不吃腌菜,要是吃,我下次带些腌菜过来。” 已经预约下次了。程墨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他说不吃,赵雨菲肯定有另一样吃食等着他。 “谢谢。”程墨笑笑接受姑娘家的好意,道:“要不要一起吃饭?只是添把米。” 赵雨菲看看他的俊脸,再看看他手里的空锅,捂嘴笑起来:“君子远疱厨,煮饭是女子的事,哪能让程大哥代劳?”不由分说抢过程墨手里的锅,走向井边。 程墨也不客气,坐在一旁看她烧火做饭。 赵雨菲偶尔回头朝他笑笑,笑容温婉明亮。 “有两天没见了呢,不知程大哥忙些什么?”饭快好时,赵雨菲抹了抹脸上的汗,有些紧张地道。 白哲嫩滑的俏脸上两道乌黑的烟灰,像多了两道眉毛。 赵雨菲见程墨笑看自己,有些狐疑地道:“你笑什么?” 难道自己的话十分好笑? 程墨指指自己的脸颊,示意她打水洗脸,道:“想必你在家里也没怎么做家务。” “不是,家务活都是我做的。”赵雨菲急急为自己分辩。 程墨点头,道:“你们也不容易。这样一而再接济我,实在令我汗颜。” 看来,任何时代想轻轻松松过好日子都不容易,自己堂堂男子汉吃口肉还得人家女孩送,实在让人汗颜。 赵雨菲急了,腊肉不过是她上门的手信和借口,怎么程墨却说得这样严重? “程大哥,不是这样的。”她想解释,却不知怎么解释好。 程墨点点头,道:“我明白。” 身为男人,理该有所作为。 赵雨菲脸一下子红了。她显然误会了,以为程墨明白她的心意。 “我……”她局促了,再也坐不住,从小马扎上站起来,扭头就跑。 这是?程墨追到门口,道:“怎么了?” 赵雨菲听到他的声音,跑得更快。 程墨一头雾水,难道他说错了,男人就该吃软饭不成?这位赵姑娘,什么思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2章 一厢情愿 一灯如豆,照在小小的几案上。 程墨从烧过的炭中挑了一支粗细合适的,又从褪色的小衣上剪下一块布,就着微弱的灯光,画了一张官帽椅的图纸。 吴朝没有椅子,可不代表吴朝的达官贵人不喜欢椅子。程墨不习惯跽坐在席子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深知,随着时代的发展,椅子总有一天会成为人们必不可少的家具。他只是将它出现的时间提前几百年而已。 第二天,程墨再次进宫找刘淘甫销假。 刘淘甫示意程墨坐:“五郎啊,你年纪不小了,家里又没有主事的人,自己再不争气,会被人笑话的。” 他真是没办法了。女儿要死要活非程墨不嫁,闹得他头疼。 程墨在席子上坐了,诚恳道:“属下自从进了羽林卫,多亏大人多方照料,属下感激涕零,自当痛改前非,不让大人失望。”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管如何,先把关系搞好总没错。 果然,刘淘甫大为满意,捋须颌首,道:“你性子跳脱,同僚对你多有怨言,以后须戒赌戒躁。” 如果程墨能改,把独生爱女许配他,又有何妨?他吩咐下去,安排程墨当差。 程墨哪里知道他的心思,道了谢告辞,出宫直奔安仁坊,来到褚木匠家。程墨早打听清楚,安仁坊就数褚木匠手艺好,连做的马桶都是精品。 褚木匠院子里堆满木料,马桶、几案、唾壶的半成品随处摆放。 看了程墨的图纸,又听程墨细说一番怎么制作,诸木匠沉吟半晌,道:“可以试试,只是这工钱……” 图纸要求极高,得花费他不少时间,要是工钱不高,不如不接。 程墨道:“只要保证质量,工钱大叔说了算。” 褚木匠放心了,当下两人商量好工钱,程墨付了定金。 刘思莹在小院门口等半天了,见程墨回来,提了裙裾迎上去,含情脉脉道:“五郎去哪里了?让人家好等。” 程墨正色道:“前次姑娘说和我定亲,我特地问过族伯了,并没有这回事。还请姑娘不要乱开玩笑。” 刘思莹厚唇涂得红艳艳的,咧嘴一笑有如血盆大口,道:“人家和五郎私订终身了,五郎想反悔么?” 程墨一阵恶寒,道:“姑娘切勿乱说,我和姑娘只是萍水相逢。” 大家把话说清楚,以后别再到我家门口堵我了。程墨示意刘思莹让开,迈步走向柴门。 刘思莹壮实如墙的身躯把柴门堵得严严实实,娇声道:“人家和五郎两小无猜,五郎可不能狠心抛弃人家。” 还狠心抛弃呢!程墨失笑,道:“姑娘家世显赫,就是嫁入皇室也不在话下,就不必和我来往了。传出去,有损姑娘清誉。” 刘思莹满不在乎道:“人家就喜欢你嘛。” 可是我不喜欢你啊。程墨严肃地道:“姑娘请自重。” “五郎!”刘思莹想继续表白,程墨不想听,转身走了。去外面逛了一圈。临近中午回来,门开着,门口站两个婢女,一见程墨,含笑行礼,道:“郎君回来了。” 不用说,这是刘家婢女。 程墨大汗,道:“你家姑娘还没走吗?” 厅堂里端坐的刘思莹跑出来,胖胖如超级水桶的腰伎扭动着,道:“五郎回来了,还不快进来。” 这是我家!程墨腹诽,蹙眉道:“刘姑娘,你再这样,我只好请令尊过来了。” “好啊。”刘思莹傲娇道:“人家要和你双宿双飞,待生米煮成熟饭,爹爹不答应也不成了。” 程墨一个趄趔差点没摔倒。 “刘姑娘!你这样置令尊的颜面于何地?”程墨义正辞严道:“你出身名门,理该觅一门当户对的良人,哪能找我这样家徒四壁的人家?传出去,令尊一定会被弹劾。你怎忍心令尊为难?” 赶紧走吧,他还要做午饭呢,快饿死了。 刘思莹一听就炸了:“难怪爹爹不同意这门亲事,原来是担心被弹劾啊。他太自私了,怎么能只顾自己,不为我们着想?人家这就回去告诉娘亲,让娘亲好好收拾收拾他。” 刘淘甫怕老婆!程墨桃花眼亮了。 刘大姑娘气冲冲摔门而去,一院子的丫鬟婢女紧随其后,眨眼间走得干干净净。院子里多了不少用具摆设,都是刘思莹指使下人搬来,还来不及布置的。 程墨把东西堆在院子角落,等刘思莹再来,让她派人搬回去。他正收拾,武空和张清来了,见他动手搬东西,武空笑道:“五郎怎么自己动手?我送几个小厮给你吧。” 程墨已收拾得差不多了,整理一下衣袍,道:“不用。” 三人在厅堂坐了,张清兴奋道:“罗十八缩在家里当乌龟,武四哥下帖子约他们打一架,他们不敢接。” 这是不战而胜啊,太有成就感了。 程墨把昨晚的事说了,道:“陈三既做了保证,想必不会食言。” 武空恍然,道:“这就难怪了。五郎拳脚功夫大有长进,我们应该上醉仙楼庆祝。” 程墨深刻怀疑他是酒鬼,笑着婉拒:“我醒来后不知怎么的,手脚利索了很多,只是骑射上好象退步了。想请武四哥指点,不知武四哥可方便?” 勋贵子弟最重骑射,这是他们从小就学的本事。 武空并没有疑心,立即答应,和程墨去吉安侯府,悉心指导程墨射箭。 张清却说有事,兴冲冲走了。 程墨练到天黑,在吉安侯府吃过晚饭才回家,第二天一早进宫当差。 在御街上遇到的羽林卫大多会停下跟他打声招呼,进了宫,一个个更是笑脸相迎。程墨可不认为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他心里纳闷,举止更加小心。走了一会儿,迎头遇到一人,不仅没有笑脸相迎,反而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步走了。 这人,是策马团成员。 他们没有再挑衅,可这梁子却是结下了。 “五哥。”张清从后面追上来,小脸发光,大声道:“罗十八连输两次,他们以后不敢再对五哥不敬了。” 两个路过的羽林卫含笑和程墨、张清点头招呼,快步走了。 程墨道:“你把事情传开了?” 张清点头:“那是当然。” 太解气了,以后靖海侯府见了安国公府,还不老老实实的。张清高兴坏了。 罗安守在他家门口,为的是不在人前丢脸,这位倒好,唯恐天下不乱,半点面子不给人留。程墨无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3章 威逼 罗安遭遇恐程症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羽林卫。第一次不到一招被摔晕迷,第二次经过张清添油加醋的宣扬,罗安被说得更加不堪。因为有第一次的亲眼目睹,绝大多数人对传言深信不疑。罗安已经成为羽林卫的笑话,而程墨却因为两次致罗安晕迷而洗刷了废柴的形象,再也没人敢小觊他了。 羽林卫是皇帝亲军,以武力见长。在这里,力气大,骑射功夫好,便得同僚尊敬。现在再没人拿程墨好赌说事了,大家对他热络得多。 不时有同僚借故过来搭讪,更有同僚提出要学把罗安摔晕那一招。 “程五,只要你教我那一招,你借我的银子就算了,不用还。”有利诱的。 “只要你教我那一招,我马上派人把钱二的赌场拆了。”有威逼的。 对于赌资,程墨倒真是无可奈何了,总不能说钱不是他借的。他对同僚们一视同仁,一概回答:“没空。” “怎么没空,又要去赌吗?我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你拿去。”只要能学到招数,一百两算什么,这位说着,马上豪气万分从荷包里抽出银票。 旁边的张清看得目瞪口呆,以前谁见了程五不避着走啊,就怕他借钱,现在倒好,上赶着借钱给他。 对这样的“好意”,程墨当然不可能接受,还是两个字:“没空。” 他确实没空,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呢。 一天热热闹闹地过去,酉时末,程墨交了差使,走出宫门。御街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厮拦住了他,道:“是程家五郎吗?” 没有行礼,也没有用尊称。 程墨目芒一缩,道:“你是?” 小厮显然认识程墨,道:“我家主人有请,程五郎请随小的来。” 转身朝不远处的华丽马车走去。 程墨对小厮的不敬淡然处之,随他走到马车前下马。小厮低声上前禀报,车帘掀起,露出一张清癯的脸,一个三络长须的中年男子双眼炯炯有神盯着程墨看了一会儿,道:“会昌伯四处托人,好不容易找到我这里。若是他得知你坏了他的事,不知他会不会开宗祠,行族法,将你族谱除名?” 族谱除名,对勋贵子弟来说,是最重的惩罚了。 中年男子在看程墨时,程墨也在看中年男子,待他说完,淡淡道:“恕我眼拙,不知尊驾是?” 以前的程墨一心扑在赌博大业上,想必不会招惹有身份的人物。眼前的中年男子气质不凡,从他话里可知,会昌伯为了走他的门路,四处托人,可见他的身份地位比会昌伯高很多。 这样的人,怎么会跟程墨为难? 中年男子自重身份没出声,小厮傲然道:“我家主人是靖海侯!” 勋贵也分三六九等,靖海侯绝对是第一等。他纡尊降贵,亲自见程墨这什么都不是的小子,实是给了程墨天大的面子。 可惜,程墨并没有受宠若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道:“侯爷找我,有何贵干?” 想像中的恭敬谄媚没有出现,靖海侯老大不高兴,脸一沉,冷哼一声,道:“小子不知礼数。” 程墨撇嘴,不就是打了儿子,老子出面找回场子么,他用得着客气? “侯爷有话快说,我还有事呢。” 要怎么打划出道来吧。 靖海侯显然没想到程墨这么光棍,有些意外,转念一想,这小子是赌徒,除了赌没有别的能让他放在心上,又释然了。 “和十八郎再打一场。”靖海侯露出蒙娜丽莎式的微笑,淡然道。 程墨也笑,了然道:“然后输给他?” 这样,传言不攻自破,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两场,各有胜负,罗安便能挣回名声了。 靖海侯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颌首道:“要是这样,我会吩咐分摊一些生意给会昌伯。” 豪门大户有数不清的财富,并不是财富自己从天上掉下来,而是他们有资源,有手段,能聚拢人才。勋贵是帝国最大的豪门,靖海侯又是勋贵中的佼佼者,手底下有数不清的产业,有最出色的掌柜为他经营。 程墨明白,这是靖海侯的施舍,也是威胁。他是旁支,只能依傍身为家主的会昌伯。现在程家日渐没落,只能仰人鼻息。 如果程墨不是从现代穿越过去,不曾白手起家建立庞大的商业帝国,或者他对靖海侯会有敬畏之心,会接受严酷的现实。不过是放水而已,赌徒程墨唯一不需要的就是尊严名声了。可惜,他不是原来的程墨。 靖海侯料定程墨会接受他的条件,倨傲而缓慢地道:“我会让会昌伯关照你。” 有他这句话,会昌伯会不时资助程墨些赌资。 程墨依然在笑,笑容温暖如三月春风:“我需要银子,自已会挣,就不劳侯爷费心了。” 靖海侯双眼猛地睁大,第一次正眼看程墨。然后,他便看到程墨那欠揍的笑脸。 “嗯?这么说,是我多管闲事了?”靖海侯冷哼,周身慑人的气势压迫而来。 这是上位者的气势,程墨不收敛的话,也有。 “侯爷没有别的事的话,告辞。”程墨无视他的气势,淡淡说完,转身就走。 小厮大怒,低声道:“侯爷,这小子无礼,不如……”手掌如刀,狠狠往下切。 没想到这小子倒挺有骨气。靖海侯眼中冷光一闪而过,目送程墨一人一骑远去,摆了摆手。 小厮会意,悄没声息退到一旁,放下车帘。 程墨并不知道刚才小命悬于一线,他前世纵横商界,何曾被人威胁?面上不显,心里愠怒。果然,无论在任何时代,在什么地方,落后就要挨打。他不信,凭他的能力,不能在吴朝过上快意人生的生活。只要不像前世那么劳神就可以了。 程墨没有回小院,而是去找褚木匠。 接下来几天,他白天进宫当差,晚上和褚木匠研究制作官帽椅的办法。官帽椅的工艺超越这个时代太多,饶是褚木匠手艺极好,还是无从着手。程墨虽然不懂木匠活,但他见多识广,提的建议往往一语中的。 程墨没把靖海侯的威胁放在心上,直到会昌伯怒气冲冲找上门,一进门挥手便打。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4章 守望相助 会昌伯快气疯了,他找条门路容易嘛,程墨招呼没打一个,便给搅黄了。 程墨侧身避开,怪叫:“族伯,你这是做什么?” 他又没傻到家,这种事,怎么能承认? 会昌伯又是一巴掌过去,程墨再次避开。他气得发抖的手指着程墨道:“你小子真是要亡程氏一族啊。” 先是赌,气死亲爹,现在不赌了,却得罪权贵,这样下去,程氏真是容不得他了。 “族伯消消气。”程墨劝道:“小侄最近有些赚钱的门路,正要和族伯商量……” 话没说话,会昌伯差点气晕:“你小子又想骗钱?告诉你,再这样胡闹,马上开祠堂,把你除出族谱。” “呃……”程墨被口水呛了一下,道:“族伯,你开玩笑的吧?” 靖海侯以开除族谱相威胁,程墨不以为意。只有穷凶极恶的子弟才会被开除出族谱,他远远达不到标准。没想到这话竟然从会昌伯嘴里说出来。 “怕了吧?”这小子总算有所忌惮了,会昌伯得意洋洋道:“你再到处惹事,我马上开祠堂。” 程墨点头:“怕。真的有一笔生意,投入少,回抱快,不知族伯有没有兴趣?如果有兴趣,不妨入一股。” 官帽椅一经面世,必定轰动京城,到时银子将滚滚而来。看在会昌伯把他弄进羽林卫的份上,他投桃报李,想让他入一股。 会昌伯头摇得像拨浪鼓:“你小子能做什么生意?别不是又要骗我银子吧?告诉你,乖乖去给靖海侯赔罪,要不然,别问我要一文钱。” 开除族谱不至于,上门赔礼道歉,让人奚落几句出出气也就是了。会昌伯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只要程墨肯去赔礼,他再送上一份礼,估计这事也就揭过去了。靖海侯自己儿子太怂,连程墨都打不过,怪谁?不过是给他个面子而已。 会昌伯想得挺好,没想到程墨轻启薄唇,吐出两个字:“不去。” “不去?!”会昌伯又火大了,道:“不去,以后别上我的门。” 这小子太不懂人情世故了,枉费自己一片好心啊,他以为他是谁,得罪靖海侯,还能在羽林卫呆下去么? 程墨用沉默表明自己的态度。 会昌伯拂袖而去。他真的不想再管程墨的事了。 程墨做事一向专注,并没有受会昌伯的影响,吃过晚饭后,又去褚木质那儿。回来时已二更(九点),淡淡月光下,一人站在门口。 “赵姑娘?”程墨看清来人,有些意外,不知她这么晚来干什么。 赵雨菲以为程墨看破她的心事,等了几天,没有等到程墨请媒人上门提亲。她鼓起勇气要亲自问程墨,来了几次,都是铁将军把门。实在不愿意再拖下去了,于是在门口等。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时辰。 “程大哥,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听到程墨声音那一刹,赵雨菲心跳加速,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程墨开门进去点了灯,才把她让进去,道:“去褚木匠家。” “程大哥要打造家具?”赵雨菲微微一惊。程墨不事耕作,自然不会打造农具。他打造家具,是要娶亲吗?没听说他说亲了啊。 “那倒不是。”程墨示意她坐,道:“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事?” 不是程墨不解风情,实在是两人没有到深夜独处的程度。话刚出口,灯光下,他收获赵雨菲幽怨眼神一枚。 赵雨菲不幽怨都不行,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他是木头。 “我们是邻居,应该互相照顾。你家里连个收拾的人都没有,我……”赵雨菲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道:“如果你不嫌弃,我有空的时候过来帮你收拾收拾。” 屋子确实几天没有收拾了,院子里的杂草几天没有拔,冒出青青的一茬,地上一层浮尘,坐的席子上散落几件穿过没有洗的衣服。 程墨睁大眼睛看她。 赵雨菲脸红如苹果,低下头。 姑娘家说出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程墨两世为人,如何不明白?可是他还是拒绝了:“我一无所有,怎么可以麻烦姑娘?” 他没有对赵雨菲动心。 赵雨菲温温柔柔笑了,道:“程大哥说哪里话,以后我们母女麻烦你的时候多着呢,你可不要推托。” 母女两人过日子,家里没有男丁,粗重的活没人干,要是有个男人时常搭把手,就省事多了。 这姑娘聪明啊,这么一来,便是邻里守望相助了。程墨扬了扬好看的剑眉,把钥匙递过去:“好。” 赵雨菲依然笑得温柔,起身收拾他散在席子上的衣服,到井边打水,洗了起来。洗完了衣服,又收拾屋子,她手脚麻利得很,小半个时辰过去,屋子已窗明几净。做完一切,她洗了手,望向几案边认真写着什么的男子,眼神有些痴迷。 程墨并没有感觉到温柔目光的注视,完全融入到书写之中。他写完,从纸上抬起头,鼻中闻到食物的香气,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片儿放在手边。 “饿了吧?快吃。”赵雨菲含笑的眼睛看着他。 几案上只有一碗面片儿,上面浮着两个鸡蛋。程墨把碗推过去,道:“我不饿,你吃吧。” 家里没有面,做面片儿的面肯定是赵雨菲回家拿来的。程墨心念一动,取出一串钱递过去,道:“你看看缺什么,帮我买吧。” 赵雨菲捂着嘴儿笑了:“你这么不客气地支使我?” 刚才还客气推辞,这会儿却当她是成朋友。赵雨菲心情大好,跟程墨开起玩笑。 程墨也笑了,道:“总不能一直让你出钱出力。” 一串铜钱是一两银子,可以买很多日常用品和普通食物。程墨为人洒脱,既然同意和赵雨菲守望相助,自然不会和她客气。 赵雨菲略一犹豫,接了铜钱,道:“这里,可以由我布置吗?” 如果这里是她以后的家,她一定会尽心尽力布置得漂漂亮亮。 程墨点头:“可以。” 赵雨菲两眼放光,道:“你可不许反悔。” “不会。”程墨道。 赵雨菲心里甜甜的,道:“快把面片儿吃了吧。” 程墨要分一半给她,她坚持不肯,只好全吃了。赵雨菲待程墨吃完,收拾了碗筷才走。程墨坚持送她回去。 “就几步路,不用送。”赵雨菲嘴里说着不用送,眼里却充满渴望。 程墨没说话,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才回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5章 化身田螺姑娘 第二天黄昏,程墨当差回来,推开院门,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程大哥回来了?饭很快就好。”小小的厨房探出一张清秀的脸,笑靥如花。 院子角落里几簇杂草被清除了,廊下的地擦得干干净净。程墨心里一暖,含笑道:“雨菲,麻烦你了。” 听到程墨称呼自己的名字,赵雨菲心里甜甜的,唇边两个小酒窝像盛满美酒,声音更温柔几分,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么,守望相助。这是我应该做的。” 几案上四样菜,三样素菜之外还有一条鱼。 程墨见赵雨菲只盛了一碗饭,去拿了碗,再盛一碗,道:“一起吃吧。” 赵雨菲挺想留下,但一想到家里的娘亲,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了,娘亲还等我回去呢。” “你忙了大半天,饭也没吃就走,我怎么过意得去?”程墨温声道:“不如把伯母请过来,一块儿吃吧。” 赵雨菲感动的同时很意外,怔了一下才连连摇头,道:“不用不用,娘亲早就做好了饭,等我回去啦。我走了。” 她想看程墨吃饭,等他吃完,收拾了碗筷再走。程墨这么说,她倒不好意思再留下来了。 程墨看她做这么多,吃过饭,到赵家,拜见赵母。 赵母四十岁左右,长相跟赵雨菲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头深锁,面带愁容,道:“五郎不用客气,邻里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程墨道了谢,稍微坐一坐,就回来了。赵雨菲送到门口,欲言又止。程墨道:“你每天要做针线活吧?我那里不用天天过去。” 帮忙收拾院子做饭,总得花一两个时辰,做针线活的时间也就少了一两个时辰,人家是靠这个赚钱过日子的,难怪赵母会发愁。 赵雨菲含情脉脉看他,道:“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自这天起,程墨每天回家,都是饭菜飘香,窗明几净。有时在程墨盛情邀请下,赵雨菲也会留下吃饭。很快一个月过去,两人从陌生到熟悉。 这天,程墨不用当差,一早起来,开始练弓箭。张清来了,兴冲冲道:“我想去西市逛逛,五郎有空么,一起去。” 程墨也打算中午去西市,点头道:“好。” 张清看程墨十环倒有六七环中靶心,赞道:“难怪武四哥说五郎进步很快。” 程墨开始跟武空学习弓箭时,拿弓的姿势都不会,弓也拉不开。他的解释还是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盛夏团很多人都不信,他们六七岁开始练习骑射,哪怕忘了爹娘都不会忘了射箭的本能。可要说眼前的人不是程墨,又长得一模一样。因为这个,盛夏团很多人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程墨也知道武空等人起疑,可他前世没有接触过射箭,怎么可能会?只好搪塞过去,然后苦练。 张清现在这么说,也就是相信他真的忘了。要不是以前会,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快?十环有六七环中靶心,学射箭一年的人也做不到。 程墨朝他笑笑,又是一箭射出。 张清看了一会儿,不耐烦了,道:“天色不早啦,我们走吧。” 看日影,大概上午十点左右,西市要午时,即十一点才开市。程墨双眼瞄准靶子,又是一箭射出,道:“你打算去西市买什么?” 张清手里把玩一枝花儿,那是赵雨菲新种的花,把花儿旁边的叶子撕下来,随手丢了,道:“听说黄金堂的镇店之宝是一把叫承影的古剑,只能在白昼和黑夜交错的时候才能看到剑,其他时候只有剑柄。这样一把奇特的宝剑,怎么能不收入囊中?武四哥没空,只能我们两人一起去了。” 黄金堂专营刀剑。他昨晚听到十大古剑之一承影出现,兴奋得睡不着,要不是午时开市,他早就拉程墨走了。 程墨对剑没有研究,看张清说起承影时小脸发光,想必此剑很是不凡。时辰也差不多了,程墨收起弓箭,洗了个澡,换了衣服,道:“走吧。” 两人并驾齐驱,很快来到西市。 西市门口围了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还有人朝这里赶。 张清骑在马上看得清楚,西市高大的门楣旁边,立着一个巨大的家具,四条长腿,中间一块四方型的精致木板,木板里进上面是雕花的小型屏风。这东西做工精致,朱红色的漆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整个儿透着高贵。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家具做什么用。 张清完全被它吸引了,翻身下马走了过去,摸摸朱漆,摸摸雕花,自言自语:“这是什么?好漂亮啊。” 旁边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拱手道:“贵人有所不知,这是官帽椅,是富贵人家家里的坐具。”说着手一扬,两个小厮抬了一把正常尺寸的官帽椅过来,放在张清面前,掌柜伸手做请:“贵人请试坐。” “富贵人家家里的坐具?”张清不乐意了:“怎么我从来没见过这个?” 安国公府算得上富贵人家吧?府里可没有这家具,难道得比安国公府地位更高的人才配有这样的椅子吗? 掌柜模样的人是程墨请来的,姓华,是货真价实的掌柜。华掌柜今年五十二岁,原在一家珠宝店当掌柜,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无良东家生怕他把病传染给其他人,给他一笔钱,炒了他的鱿鱼。 遇到程墨时,他大病初愈,为了治病,欠了一屁股债。程墨聘了他,对他来说,简直是遇到贵人了。当然,现在程墨还没有店铺,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 华掌柜道:“小郎君想成为第一个拥有官帽椅的贵人吗?” 眼前的少年衣着华贵,跟东家并辔而来,一定非富即贵。华掌柜在珠宝店四十几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顾客,惯会把握顾客的心理,一句话,立即激起张清的好胜心。 “这把椅子我要了。”张清豪气道,向骑在马上,在人群外做围观状的程墨招手:“五郎快来试试这官帽椅。” 程墨微微一笑,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张清的随从,挤开人群走了进去。 他挑了今天在西市展示官帽椅,并没有料到张清会和他一块过来。一个多月了,褚木匠一共制作两把官帽椅,一把是正常尺寸,一把是加大码,全在这儿了。能不能哄动京城,就在今天。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6章 拼爹时代 张清脱鞋坐在那只比正常尺寸大五倍的官帽椅上,还是和平常一样的跽坐。一坐上去,他便叫起来:“不错,真是不错。” 椅子有腿,比坐在席子上高了两尺。如果坐在席子上,被这么多人围观,身高的落差,产生的压迫感非常重。可是坐高两尺,只比站的人低一点点,没有压迫感不说,还颇有威仪。冲着这点,他也得把这什么官帽椅买下。 他在椅上挺起小胸脯顾盼生辉时,程墨挤过人群过来了。 “五郎,坐,快体验一把椅子的妙趣。”张清兴奋道。 程墨和华掌柜很有默契的当作不认识对方。程墨在张清对面坐了,屁股着椅,双腿自然下垂,道:“这样坐更舒服。” 张清怔了一下,犹豫起来,可是看程墨双腿分开着地,怡然自得的样子,又心动了。他咬咬牙,从屁股下抽出双腿,还没放下,垂手立于身后的随从急了,叫了一声:“十二郎君!” 张清在族中排行十二。 程墨奇怪地看了随从一眼,道:“怎么了?” 长久跽坐,会成为罗圈腿的,可以解放双腿,谁不乐意啊。 随从眼中闪过一抹鄙视,嘴上却道:“没什么。” 程墨看出不妥,正要细问,张清已做出决定,哈哈一笑,从臀下抽出双腿,分开垂在椅下,穿上鞋,脚就放在地面,道:“这样坐果然舒服。” 随从要说什么,看了程墨一眼,又把话咽回去了。 围观党在程墨坐下后议论声更大了,嗡嗡一片,听不清说什么。程墨低声问张清:“有问题?” 张清坐得舒服,手在官帽椅上东摸摸,西摸摸,兴奋得很,程墨的话一点没往心里去,随口道:“没什么呀。”摸了一会儿,豪气地道:“这椅子不错,给我来十张,送到安国公府。” 华掌柜为难道:“贵人见谅,官帽椅是我家东家穷尽心力才设计出来的,今天第一天面世,世上仅有这一张。” 说着指了指那张正常尺寸的,至于程墨和张清所坐那张巨型官帽椅,是为了展示特地做出来的。 张清更高兴了,第一天面世啊,他可是京城第一个拥有椅子的人。他豪气地一挥手,声音比平时大了几分,道:“那就把这一张送到安国公府,我大大有赏。” 这把绝无仅有的椅子,他可要好好珍藏,等闲不给人看。 华掌柜微笑道:“只要贵人下定金,两个月内,小老儿一定把十张官帽椅送到府上。” 画了这张椅子的图纸,辛辛苦苦制作出来,当然不是为了只做一张,供人收藏。程墨要的,是改变这个时代的跽坐习惯,让官帽椅提前千年在这里落地生根。听华掌柜这么说,他赞许地看了华掌柜一眼,道:“能成为第一个下定金的顾客,十二郎好运气呀。” 一听依然能得到十张珍贵的椅子,张清高兴坏了,道:“五郎说得不错,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不用他开口,身边的随从已经识相地呈上银票。 这就做成第一笔生意了?华掌柜对程墨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目含深意看了他一眼,道:“这位小郎君说得对,十二郎君好运气。” “哈哈哈。”张清得意大笑,道:“等椅子送到府上,我一定邀兄弟们过府饮宴,试试这官帽椅。” 围观党们见了他的得意样,都露出羡慕的神色,不少人心想,贵人才能得到这样贵重的好东西,像他们这样的老百姓,只能坐最普通的席子。 就在围观党们羡慕嫉妒恨时,人群中走出一个锦衣青年,正是罗安。他比程墨和张清早到一会儿,看到官帽椅,便想不知谁有如此才智,设计出这样美妙的家具。这可不是一张简简单单的椅子,而是一个划时代的创举啊。 他光顾感叹,没料到程墨和张清随后也来了,张清更是不假思索,下马直奔过来,一屁股坐上那把珍贵至极的椅子。 看到张清脱鞋坐上时,他眼中喷火,真想过去把张清揪下来。可接下来程墨的坐姿却让他愕然。臀部坐在席上,平伸开两腿的坐法有一种专用名词,叫箕踞,很不合礼仪。程墨臀部坐在椅上,平伸开两腿,垂于地上,这算什么坐法? 勋贵子弟自学走路起便开始接受礼仪教育,要不然为何举手投足与普通人有很大区别?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只能跽坐,不能箕踞。程墨来自现代,哪里懂得这个?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样来了。先前张清犹豫,随从鄙视,是有原因的。 可是当张清豪气地定下十张官帽椅时,罗安急了。靖海侯和安国公是死敌,两府的奴仆在街上相遇,那是互不相让,谁也不肯退一步的。他和张清在羽林卫老死不相往来不说,也是竞争关系,拼死不肯让对方占上风。 张清喊出要十张椅子时声音传得老远,很多围观党都听见了,他更是听得清清的。安国公府什么时候输给靖海侯府了?他在人群中再也呆不住啦。 张清大出风头时,看到罗安,更是意气风发,大声道:“罗十八,我定了十张椅子,回头送你两把。哈哈。” 能看罗安吃瘪,太快乐了。 罗安面沉似水,道:“谁要你送?”高高抬起下巴,倨傲道:“官帽椅是吧?我定一百张。” 你不是定了十张吗?我就定百张,比你多十倍,压得你死死的。 华掌柜呆滞了:“贵人说什么?” 生意送上门,不做就是傻子了。程墨笑微微道:“靖海侯府罗十八郎定一百张官帽椅。” 自从再次单挑输了后,罗安没有再找程墨的麻烦,可也不跟程墨来往。他不理程墨,示意随从付定金。 华掌柜看向程墨的眼神已不是佩服,而是膜拜。东家有这样的人脉,官帽椅风靡京城是迟早的事。他不禁十分庆幸,自己跟了一个好东家。 罗安付了定金,高抬下巴,横了张清一眼,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 张清怒了。难道只有你们靖海侯府有钱?靖海侯要不是会钻营,府里连锅都揭不开了。他站在巨大的官帽椅上,比罗安高两尺,大手一挥,很有气势地道:“给我再来一百张。” 说完,挑衅似的两眼望天。你定一百张,我定一百一十张,谁更有钱?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7章 遇上老赖 罗安一口气堵在胸口。这样一张椅子,要两百两,一百张就是两万两银子啊。他所有的私房钱只够付定金。 他气得两只手微微发抖,无意间瞟到笑眯眯没事人似的坐在一旁的程墨,火更大了,冷声道:“五郎买了多少张?” 拳头大又怎么样,你一个破落户,能拿出两万两银子吗? 程墨笑得很欠揍,道:“正在考虑中。” 他这会儿心情好得不得了,就不跟罗安计较了。 罗安却不想这样放过他,满面煞气道:“我和张十二都买了,你还考虑什么?信不过我们吗?” 好得很,如果程墨承认没钱,就只能当众认怂了。程墨欠一屁股债,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的椅子?要是真拿得出银子,不用等到明天,他就能让同僚们把他的小院围了,非让他还钱不可。 程墨翻了个白眼,道:“十八郎,你家大业大,院子又大,放一百张官帽椅没问题。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一百张椅子做什么?哪来的地方放,莫非你要送我一座院子?” 做傲娇望天状的张清配合的大笑三声,道:“罗十八送你座院子,我送你几张椅子,如何?” 程墨笑眯眯道:“无功不受禄,怎么好让你们破费。” 说得跟真的似的。罗安气得变了脸色,恨恨道:“真不要脸。我钱多烧手,才会送你院子,以为自己是谁呢!” 程墨笑眯眯道:“你想送,我还不收呢。” “你!”这人真是疯了。罗安狠狠瞪了程墨一眼,带了一众随从气呼呼走了。背后,传来张清响亮的笑声。 张清觉得跟程墨在一起就是爽,总能把罗安压得死死的。 “五郎,两个月后,我送几张椅子过去。”他诚心诚意道。 程墨摇头:“不用。” 官帽椅是他的产业,哪里用得着别人送。张清哪里知道内情,以为程墨谦让,刚要劝说,悠扬的钟声响起,开市了。 围观党们目睹两位纨绔一掷千金,早就目瞪口呆,连上前问价的勇气都没有了。 西市两扇高大的朱门缓缓推开,与平日不同的是,只有少数人走了进去,更多的人选择留下来看热闹。刚才的一幕,让他们看得大呼过瘾。 官帽椅在这个时代第一天面世,程墨自然重视,但也没重视到非亲自跟进不可的程度。他既然聘了华掌柜,便放权给他。刚才他一直当旁观者,从头到尾没有插手,由华掌柜出面应付。 华掌柜亲眼看到人是程墨带来的,东家有这样的人脉,何愁官帽椅不成为贵人们的新宠?不到一刻钟入帐四万两,那是天文数字啊,他早就激动得嘴唇哆嗦,不知说什么好了。 程墨意有所指道:“掌柜能力出众,贵店一定生意兴隆。” 这就是夸他生意做得好了。华掌柜强抑激动,道:“多承贵人帮衬,小老儿不敢当。” 说话间,又有两个锦衣少年走过来,一人指着官帽椅道:“这是什么?” 华掌柜迎了上去,像刚才那样的对话又开始了。 程墨迈步进西市的大门时,锦衣少年白净的手已摸上官帽椅的椅背,正在犹豫要不要像华掌柜说的那样,箕踞在椅子上。 张清并没有在黄金堂看到那把传说中的承影古剑,两人随意逛了一圈,从西市出来,特地经过华掌柜那儿。 围观的人依然很多,也有中产之家抵受不了诱惑,壮起胆子过来近距离观赏,要是没有贵人在坐,还上去体验一把箕踞在椅子上的乐趣。 坐过的人都觉得,这样比跽坐舒服多了,让人一试难忘。 张清见华掌柜和一个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子说话,中年男子慢慢伸出尊臀,在官帽椅上坐了,不由大乐,道:“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上官家的人。” 当年,武帝的托孤大臣有四人,除了霍光之外还有上官桀、桑弘羊、金日磾,桑弘羊和金日磾已病死,现在权倾朝野的便是霍氏和上官氏两族了。两家是亲家,霍光原配夫人东闾氏所出的长女嫁给上官桀的儿子上官安。 这位中年男子,是上官桀的堂弟,上官华。看他对官帽椅很感兴趣的样子,张清奇道:“怎么他也来凑热闹?” 程墨不解。 张清解释道:“这人人品不好,上青楼不给钱,老鸨敢怒不敢言。我看,他看上官帽椅肯定没安好心,不是强取,便是豪夺。” 程墨道:“生意人也不容易,我们去提醒那位老丈一声。” 那是他的产业,怎么能被人巧取豪夺?程墨说着,急步走了过去。张清要拉,没拉住,只好跟过去。 “这样一把椅子,怎么就值两百两银子?”上官华坐在椅上,腰背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质疑道。 华掌柜陪笑解释:“贵人有所不知,官帽椅造型精巧,上等的工匠半个月也做不了一张,更是用酸梨木制作,价值不菲。两百两只是成本价,推广期过后肯定要涨价。” 太可恶了,挑剔了半天,不就是为了砍价么。不想买就别在这儿浪费他的时间了,还有大把的人等着买呢。华掌柜腹诽着,面上一点不敢露出来,耐心陪上官华说话。 这椅子又新奇又精美,摆在那儿高档大气上档次,上官华确实动心。可是让他掏钱,那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上官家,是什么人家,怎么可能掏腰包买东西?看上什么,拿走就是。他对华掌柜的不识相很不高兴,刚要让随从提示一下,一抬头,看到张清,马上朝他招手:“张十二来了?” 张清脸色很不好看,不理他不好,理他又不愿,嘴里含含糊糊说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上官华并不在意,道:“张十二快看,这个东西,说是叫什么官帽椅,颜色不好看,还有四只脚,怎么看怎么别扭。” 张清别过脸不理他。 程墨淡淡笑了,道:“不好看,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把地儿让给觉得好看的人吧。” 华掌柜一看东家到了,大喜,让到一旁。 上官华一双三角眼上上下下打量程墨半天,冷哼一声,道:“你小子哪里冒出来的?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8章 结仇 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要不是张清在旁边,上官华早就叫随从把程墨扔出去了。 上官华越是气势汹汹,程墨越是笑眯眯的,道:“看你衣着华贵,想必也是富贵人家,怎么连两百两也拿不出来?” 围观党们哄笑,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更是大声道:“对啊,没有两百两,就快滚吧。” 张清赶紧扯程墨衣袖,道:“我们走吧。” 实在是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上官华啊,这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程墨低声道:“不能走。原因我等以后告诉你。” 张清在罗安的刺激下,不得不定下一百一十张官帽椅,程墨要没在场也就算了,他在场,自然不会让张清花这么多冤枉钱。 看两人嘀嘀咕咕,上官华冷笑一声,道:“张十二,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吧?安国公不是想把你妹妹十四娘送进宫吗?告诉你,这事门儿都没有。” 十四娘比张清小一岁,长得花容月貌。 昭帝的皇后上官氏是霍光的外孙女,上官桀的孙女,上官华的嫡女,进宫为后时只有六岁,今年才十二岁。进宫至今,一直没有和昭帝圆房。 安国公便打着送女入宫,受昭帝宠幸,生下皇长子的主意。 上官桀怎么肯让安国公如愿,自然是不肯的。要不然,上官华哪敢用这个威胁张清?张清哪里知道内情,一听这话气得脸色铁青,一把攥住上官华的衣领,恨恨道:“你敢!” 你们上官家还不是要看霍光的脸色,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上官华衣领被攥住,得意中带着怒意,只是冷笑。想跟上官家斗,张家还差得远呢。 “慢来慢来。”程墨笑容不变,拉开张清,转头对上官华提出质疑:“你当得了皇上的家?皇上纳谁进宫,由你说了算?” 上官华僵住了。他不过是一个混吃等死的旁支,仗着是上官桀的堂弟,在外面作威作福。人家看在他姓上官的份上,敢怒不敢言。他想见上官桀一面也不容易,说什么当皇帝的家?皇帝是他能见得着的吗? “哈哈哈!”张清听程墨嘲讽,放声大笑,道:“你不过是太仆面前一只狗,也敢谈论天子家事?真是不知死活!” 上官桀位居太仆。 上官华脸一阵红一脸白,想说什么,程墨又适时添上一句:“十二郎说错了,人家好歹姓上官。” 这下子,不要说张清,就是围观党们也哄堂大笑,经过的路人听到笑声,都围了过来。 上官华在震耳欲聋的笑声中灰溜溜走了,心中恨意满满,发誓一定要让程墨和张清好看。 笑声中,又有人上前定官帽椅。华掌柜满脸的褶子像盛开的菊花,迎上去。 为了上官华不迁怒,程墨朝站在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一拉张清,走了出来。不知是上官华人缘太差,还是两人的勇气让人敬佩,围观党们纷纷让出一条路,让两人通过。 西市对面,有一家酒楼,程墨当先走了进去,上了二楼,在临窗的座头坐下。 张清胸怀大畅,对程墨崇拜得无以复加。这可比把罗安摔晕痛快多了,能让上官华那样横行霸道的人物灰溜溜滚蛋,真是大快人心啊。 “五郎,你真了不起。”张清一坐下,马上朝张清竖起大拇指。 程墨微微一笑,道:“只怕上官华会挟仇怨报复,十二郎回府,还是跟令尊说说,提前防备的好。” 现在张清牢牢拉满仇恨值,程墨反而安全。至于上官华会不会找人查他,会不会找他麻烦,那是以后的事,起码有两三天缓冲。两三天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了。 张清立即坐不住了,道:“我现在就去。” 程墨把两张银票递过去,道:“这个还你。过些天我送你两把官帽椅坐着玩吧。” 张清已起身,见递来的是他付官帽椅定金的那两张银票,不由一怔,道:“这是做什么?” 程墨朝四下看看,酒楼静悄悄的,只有他们这一席,没有第三人。他还是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这官帽椅的图纸是我画出来的,也是我让人制作的。有你带头,开门红了,我已经感激不尽啦,怎么能让你破费?” 张清定了十张官帽椅时,程墨就想悄悄告诉他了。两人是朋友兼同僚,不好瞒他。他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因为他,罗安可是实实在在定了一百张官帽椅啊,随着两人大出血,带动很多人付定金。 吴朝风气还是很纯朴的,谁答应下的事反悔了,一定会被唾沫淹死,何况是付了定金? 张清真的怔住了,呆呆看了程墨半晌,不敢置信地道:“你的?” 那是一个划时代的新产业啊,它将带来滚滚财源。现在程墨说他是这个产业的带头人,让张清怎么相信? “五郎,你开玩笑吧?”他结结巴巴道。 程墨早猜到他不相信,也不解释,道:“你要多少张自用,我送你。” 看程墨说得煞有介事,张清迟疑道:“真是你的?” 程墨点头。 凭张清第一个站出来掏腰包的举动,就算送他几张官帽椅也没什么。 张清半信半疑,天人交知半天,艰难地道:“那怎么成,你的店铺刚刚起步,哪能让你破费。我不仅要自己用,还要送人呢。” 他打算所有亲戚朋友都送几张,要不然也不会一口气定下一百一十张。虽然有罗安激他的因素在里面,可他要不想定,罗安又能拿他怎么样? 程墨笑道:“我哪有店铺?要有店铺,怎么会摆在西市门口?” 在西市门口设摊,他可是付了巨资的,而且只能摆一天。 西市的店铺可不是有钱就能拿到的。张清醒悟,拍胸脯道:“这个容易,我帮你留意一下。” 安国公府在西市也有店铺。 程墨笑道:“你可不能把你家的物业转给我。” 张清被他说破心事,哈哈大笑,道:“不会不会。” 他打定主意,先回府把得罪上官华的事告诉父亲,再去找武空,商量怎么帮程墨弄到一间店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9章 打翻醋缸 随着闭市的钟声响起,人潮慢慢散去。华掌柜长吁口气,只觉浑身上下无处不痛,一屁股坐在官帽椅上。刚下,见程墨来到面前,忙站了起来。 “不用客气,快坐下。”程墨笑容满面,伸手按在华掌柜的肩头,让他坐下。 绞尽脑汁把官帽椅设在西市门口以吸引眼球,是他的计划,可接下来还得去找店铺。朝廷规定,商贾只能在东西两市开店营业,别的地方不律不能开店。正因为店面难寻,所以能在两市开店的,背后都有势力。 会昌伯指望不上,盛夏团成员都是二世祖,吃喝玩乐在行,让他们想办法弄店铺,实在难为他们了。程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华掌柜不敢坐,程墨移开手,他忙站起来,双手把下午收的定金奉上,道:“东家请看,今天卖出了三百多张椅子。这是全部一成定金。” 张清那份定金已在他没注意时,由华掌柜交还给程墨,要不然程墨哪有银票还他? “我说过,安宜居由你负责。这些银票放在你那里,请人、管理、购进木才都由你负责。过两天我找好场地,我们把作坊建起来。” 安宜居是程墨为店铺取的名字,首先面世的是官帽椅,接下来还有与官帽椅配套的八仙桌,各种明式家具。 倒不是程墨一心当甩手掌柜,而是他习惯只掌大局,琐事由手下的人负责。华掌柜无疑是他聘请来处理日常琐事的人。 至于找场地办作坊,在西市买下铺面,就由他亲自出马吧。好在有了定金,启动资金足够了。 华掌柜想起几天前实是走投无路,才会受聘的情景,不禁庆幸好在当时答应了,要不然哪能跟随这么有本事的一个东家?如果前几天有人告诉他,一张从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过的椅子能卖到两百两的高价,他一定不相信,更不相信会有人一下子定了一百张。当罗安说定一百张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东家大才。请人我有把握,进木料可以请褚木匠帮着掌掌眼,要如何经营这么大一家作坊,还请东家指教。”华掌柜恭敬行礼道。 他八岁进珠宝店当学徒,从学徒一步一个脚印做到掌柜,一向自负,可见识了程墨神乎其技的营销手法后,实是觉得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如果说在刚认识程墨时他还有些轻视这位少年的话,现在只有满满的崇拜。 果然是后生可畏呀。 程墨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折得整整齐齐的旧布,上面写了字,道:“这是安宜居的规章制度,只要你按照上面规定的操作,日常管理没有问题。” 程墨白手起家,哪里会不知道制度的重要,考虑再三,列了四条对现在来说,最重要又能执行的,化繁为简,写在上面。 华掌柜心下激动,双手颤抖接了,道:“我一定好好珍藏。” 旧布条是从程墨的旧小衣上撕下来的。华掌柜看也没看,珍而重之折好,就要放入怀里。 “制度不是用来珍藏,而是用来执行的。”程墨笑道:“你先看了记在心里,我们有了作坊,我会写在墙上。安宜居每一个人都要牢记,日常分辨是非对错、奖罚,以这制度为准。” 华掌柜这才明白,连连点头,再次发自腑肺地道:“东家大才!” 程墨道:“你忙了半天,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 让两个新买的小厮一人扶华掌柜回去,一人雇人搬官帽椅。 华掌柜一边走,一边回头望向程墨离去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能跟随这样的东家,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在小院乐当田螺姑娘的赵雨菲并不知道有一款划时代的家具横空出世。她像平时一样,把程墨前一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晾在绳子上,再打水准备擦地。就在这时,一群婢女簇拥一个胖大女子涌了进来。 大概没料到井边站了一个少女,刘思莹怔了一下。 手握井绳的赵雨菲听到脚步声,转头望去,看清来人,也怔了一下,道:“你们是谁?怎么私闯民宅?” 陪刘思莹来过很多次的贴身丫鬟反应极快,双手叉腰做茶壶状,喝道:“哪里来的女贼,敢进程家偷东西?来呀,给我抓起来,送官法办。” 立即便有两个婢女越众而出,一左一右,大有把赵雨菲围起来的意思。 赵雨菲感觉到危机,把水桶从井里扯起来放好,不理婢女,瞪了刘思莹一眼,沉声道:“你是谁?” 刘思莹已反应过来,看赵雨菲虽然衣着普通,但身材曼妙,肌肤胜雪,无名火腾的一下升起,不答她的话,指使婢女:“绑起来。” 先前丫鬟说的抓起来送官是恐吓,同来的婢女都听明白。现在主子吩咐了,她们一点不含糊,一下子过去三四人,加上先前两人,七手八脚的,立刻把赵雨菲制住。有人解下腰带,把赵雨菲捆了。 赵雨菲极力挣扎,却哪里挣得开? 丫鬟同仇敌忾之心大盛,脱下鞋子,把一只臭袜子塞进赵雨菲嘴里。 程墨回到小院,一进门见刘思莹跽坐在席上,一个婢女为她捏肩,一个婢女为她奉茶,廊下两排婢女鸦雀无声。他脚步微滞,道:“你怎么来了?” 刘思莹有一个多月没纠缠他了,他以为她有新目标了呢。 “五郎太花心了。”刘思莹气愤愤别过脸,恨声道:“人家几天没过来,五郎便勾搭上别的女子。” 程墨没去理她说什么,漂亮的桃花眼落在屋角被捆得像棕子一样的赵雨菲身上,二话不说,过去取下臭袜子,解开腰带,扶她起来。 赵雨菲被捆半天,又惊又怕,又羞又急,臭袜子的味道差点没把她熏晕。见程墨回来,“嘤咛”一声,扑进程墨怀里,放声大哭。 一个多月了,两人一直守礼,并没有肢体接触。温软的身体入怀,程墨鼻中闻到淡淡的处子香味儿。 “委屈你了。”程墨拍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 眼看两人如此亲热,刘四莹打翻了醋缸,霍地站起来,不顾一切冲过来,一双胖胖的手便去扯赵雨菲乌黑的辫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0章 醋海风波 程墨轻轻格开刘思莹的手,松开赵雨菲,把她护在身后,冷冷道:“刘姑娘想干什么?” 刘思莹呆了呆,怒吼:“把小贱人活活打死!” 真是太过份了,不就是身材苗条一点嘛,用得着这样护着?刘思莹仿佛掉进醋池,嫉火中伤,恨不得把赵雨菲撕成碎片。 婢女们齐声答应,对被程墨护在身后的赵雨菲虎视耽耽,就要冲上去群殴,却为程墨气势所慑,不敢过去。 程墨挺拔的身姿让赵雨菲倍有安全感,情不自禁搂住他的腰,一张娇羞的俏脸贴上他的后背。 对刘思莹胡搅蛮缠有些愠怒的程墨突然感觉腰被紧紧搂住,一双柔软贴上后背,不由怔住。此时,他不好推开赵雨菲,可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无数双眼睛落在赵雨菲交叉在一起,紧紧搂在程墨腰间的手上。 “五郎!好得很,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刘思莹怒火中烧,悲愤欲绝,发出一声厉喝:“给我把小贱人打死。” 今天,她非打死这个敢勾引她的五郎的狐狸精不可。 婢女们迈步上前,步步紧逼。 “你有完没完?”程墨漂亮的桃花眼冷冷看着刘思莹,淡淡道:“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 婢女们停步,回头看刘思莹。眼前这位,可是自家姑娘心尖上的人,真惹恼了他,他和姑娘闹起别扭,姑娘一定会迁怒她们。 刘思莹瞪了程墨一息,尖叫一声,整个人朝程墨扑去,同时十指向程墨脸上抓去。她十指留了长长的指甲,要被她抓实了,脸上就开花了。 如果是平时,程墨一定侧身避开。现在却不行,身后还有一个赵雨菲呢,他要避开,这十指就抓在赵雨菲脸上了。 婢女们见自家姑娘像人肉炮弹般射向程墨,可在距程墨两尺处却诡异地停住了,手臂上举,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程墨的动作太快,她们没看清。 “我和姑娘非亲非故,我的事,轮不到姑娘指手划脚。回去吧。”程墨松开刘思莹的手腕,冷淡道。 刘思莹手腕一圈乌青,疼得眼泪在眼眶直打转。可是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死死咬着下唇,半天才道:“好,你给我等着!” 说完,气冲冲转身快步离去。婢女们呼啦啦跟上,一屋子人,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 程墨轻声道:“雨菲,松手吧。” 赵雨菲脸一红,松开手,道:“这位姑娘是谁?得罪了她,可怎么办好?” 这么大的排场,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程墨不愿赵雨菲担心,道:“不用理她,一个无理取闹的人罢了。” “可是……”赵雨菲道:“她……” 可是她好想知道,胖女子跟程墨是什么关系啊。 程墨在席上坐了,伸直双腿,示意赵雨菲也坐,道:“吓着你了吧?” 赵雨菲在几案另一边坐了,眼圈微红,低头不语。她确实吓坏了,特别是被那些婢女捆起来扔在屋角的时候,要不是程墨刚好回来,她有没有命在还两说呢。她们到底是什么人哪? 程墨略一沉吟,道:“你放心,以后她不会再来了。” 还没完没了了,真当自己是女主人啦。程墨不打算再任由刘思莹闹下去了。 一滴眼泪从赵雨菲眼角滑落,她轻轻擦了,柔声道:“我来这儿,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要是她不愿意我来,我不来就是。” 程墨知道她在转弯抹角打听刘思莹的来历。这并没什么可瞒的,他把刘思莹的身份告诉她,道:“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赵雨菲没想到刘思莹是太尉的独生女,怔住了,可听到程墨最后一句,又笑靥如花,温温柔柔道:“是。” 一直在接近他,为他做力所能及的事,却从没得到他的承诺,有他这句话,值了。就算担心受怕,就算再被捆一次,又有什么? 幕色四合,堂中点了灯。赵雨菲端上菜肴,眼含浓浓爱意睇着程墨,道:“五郎饿了吧,快吃饭。” 两人对坐一起吃完饭,赵雨菲几次欲言又止,待她收拾碗筷,程墨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赵雨菲鼓起勇气道:“如果刘家娘子要五郎入赘,五郎答应吗?” “啥?”程墨瞪大眼。 这是什么神逻辑,他堂堂七尺男子,如何会入赘?女方还长得像大水桶。 赵雨菲道:“刘姑娘不是独女吗?我看她,好象很喜欢你的样子。” 先前一颗心被感动填得满满的,她没有想太多,可在做饭时,她想起刘思莹对程墨的神情,一下子明白了。要不是刘思莹喜欢他,怎么会不问青红皂白,先是让人把自己捆起来,后来又要活活打死自己呢。 这是试探吧?程墨挑眉看她,勾了勾唇角,道:“喜欢我的人海了去了,难道谁喜欢我,我就得喜欢谁吗?我哪里喜欢得过来。” “啊……”没想到程墨这样回答,赵雨菲傻了。 程墨长身而起,道:“我还有事要出去,你收拾好了就回家吧。” 一个多月了,他已习惯现在这种生活状态。自从赵雨菲主动化身田螺姑娘后,他就不做家务活了。 “嗯。”赵雨菲温顺地点头:“五郎有事快去吧。” 并没有问他要去哪里。 程墨出了柴门,直奔吉安侯府。 武空刚回府,正由婢女服侍换衣服,听说程墨来了,忙吩咐请进来。 张清没有找到他,他并不知道发生在西市的事。 “五郎可是稀客。来呀,摆宴。”一见面,武空便笑着吩咐丫鬟们。 有人答应了吩咐下去。 程墨笑道:“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五郎快坐下说。”武空把丫鬟们支出去,和程墨对坐,道:“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快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一定没有二话。” 他可等很久了,总算等到程墨肯开口。羽林卫的俸禄不高,他们也不是只靠俸禄过日子。可是程墨不一样啊,没有家里可以依靠,手头短了很正常。 程墨微微一笑,道:“不知西市有没有铺面?” “啊?”武空张大了口,道:“五郎要铺面做什么?” 难道说,他想开店么?他虽然戒赌,可真要说经营,那是一窍不通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1章 那是银子 “要铺面,自然是为了经营。”看武空的样子,程墨不禁失笑,道:“武四哥以为我不会做别的营生么?” 难道只能在羽林卫混日子不成?勋贵们哪一个名下没有大量产业,不过是让仆人们去经营而已。要过宽裕的日子,名下没有产业怎么成? “不是不是。”武空看到程墨的笑容,感觉被看透,顿时不好意思了,忙道:“只是不知道五郎想卖什么?手里可有信得过的人,要不要我指派两个人给你?” 大家族都有世仆,俗称家生子,那是一代代在主人家里当仆人的。这些人,自小培养,长大后大多有一技之长,对主人又忠心耿耿。 程墨并没有这样的仆人,所以武空才说指派两个人过去帮他。 “那倒不用。”程墨把官帽椅的事说了,道:“只能在西市大门外摆一天,要正经做生意,还得开店,所以想请武四哥帮忙留意一下。” 其实程墨也只是问问,并没有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武空一人身上。他是盛夏团的老大,交游广阔,想必知道些门路,至于盛夏团其他成员,那是连问都不用问的。 武空愕然,半天回不过神。他以为程墨能老老实实在羽林卫呆着就不错了,没想到还能经营。这人不声不响做了这么多事,连他也瞒过了,得多大的本事啊。 确实,程墨在羽林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钱是男人的胆,手头短了,底气便不足了。结交朋友要钱,人情往来更要钱。现在,他可拿不出来。 再说,他还在苦练弓箭骑射,想在每月一次的小比上出风头,条件也不成熟啊。不如闷声发财来得实在。 武空听程墨话里的意思,不仅设计了椅子,一举轰动西市,还有自己一套人马? “不知我能不能看看官帽椅?”武空很好奇,能让张清一见心喜,罗安一见便定下一百张的官帽椅,得精美成什么样啊。 程墨笑道:“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并肩往外走,刚走出武空住的院子,迎面张清急匆匆走来,隐约认出两人的身形,马上道:“四哥,五郎,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抢上两步,一把勾住武空的肩头,道:“我们进去说,我有事找你。”又向程墨招手:“五郎快跟上。”不由分说,拉了武空往院子里走。 武空笑道:“看你成天急急忙忙的,倒像有多少大事要忙?五郎,我们看看他要说什么。” 程墨笑着应:“好。” 张清今年只有十六岁,少年轻狂,性子冲动了些,常常一点小事也像火上房。武空可以说看着他长大,熟知他的性子。程墨阅人无数,认识不到三分钟,对他的脾气摸得清清楚楚。两人说笑间,和张清一同回了院子。 踏上席子,张清便嫌弃道:“天天跽坐,累也累死了,要是坐在官帽椅上,不知多舒服呢。四哥,你还不知道吧,五郎弄了一张霸气侧露的椅子。” 他找了武空半天,就是想把程墨的事告诉他,虽然在这儿遇到程墨,还是把要说的话说了。至于程墨有没有说过,那是另一回事。总之,这件事,他一定要亲口告诉武空。 武空笑道:“是啊,我听五郎说了。听说你一气儿定了一百一十张?看来我也不能落了下风啊。” “没有。五郎把定金还我了。”说起这个,张清有些丧气,打算等铺面定下来,他再悄悄过去,还是定这么多,只要不让程墨知道,就没事了。 程墨笑道:“武四哥要是看得上,我送两张过来。” “那怎么成?你是做生意呢,这个送几张,那个送几张,你就是有万贯家财,也要败光了。”武空惋惜道:“可惜我今天有事,没看到官帽椅横空出世的场面。” “对啊,应该是我们去捧场才对。兄弟们一人最少也得定一百张才算数,要不然,我可不答应。”张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完全没觉得这是强买强卖。 程墨和武空都笑了,三人一起起身出府,去了褚木匠的院子。 褚木匠听说一下午定了三百多张,整个人都懵了,这会儿才回过神,张罗着连夜去找木匠。倒不是程墨没有准备,而是以官帽椅的复杂工艺,这些天招的木匠实在不够。 见程墨三人来了,他如看天人般看着程墨,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五郎君,小人佩服。” 他还以为大家都习惯跽坐在席上,不会接受椅子,程墨这椅子做出来,也是白费工夫呢。要不然当初为什么要先谈工钱拿定金?就是生怕卖不出去,程墨付不起工钱。没想到竟是销量如虹。 程墨得知他要去找人,道:“也不急在这一时,而且,手艺不行的木匠,我们不要。这是我们的底线。” 看褚木匠如此急切,程墨觉得很有必要把木匠的要求定下来,严格执行。把关的人选,自然是华掌柜了。 褚木匠急了:“我们手里只有十几人,活赶不出来啊。” 那可是三百多张椅子,白花花的银子啊。 “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情愿做不出来,也不能滥竽充数。”程墨沉声道。 眼前的程墨好象变了一个人,分明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压和气势扑面而来。武空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看时,程墨又是以前那个样子。 张清突然抖了一下,缩了缩肩。 褚木匠腿一软,要不是扶住了墙,就跪下了。眼前的程五郎好可怕,他以后还是乖乖听话,好好干活吧。 他这里后怕,程墨已把武空和张清让进屋,引他们到那把正常尺寸的官帽椅面前。 “精美,大气!”武空喃喃说着,手摸在椅背上,精致的做工,上剩的材质,细腻的油漆,无一不彰显着这把椅子的档次。 张清兴奋地道:“四哥,你坐坐,舒服着呢。” 武空脱了鞋子要跽坐,张清示范了一下,道:“这样坐才舒服。” “这是箕踞啊。”武空吃惊道:“可登不了大雅之堂。”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2章 兄弟同心 自帝王至百姓,坐卧起居都是用席。富贵人家的席,有用貂皮做的貂席,用兽毛做的旃席(毡席),为防席角卷翘,席的四角用“镇”压住。贫苦人家只能用竹席,不论春夏秋冬,一概铺在地上。 官帽椅横空出世,无疑会改变人们的坐卧习惯。可新事物的出现,必定会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有阻力是一定的。程墨既无权势,家世又不显赫,想要破除阻力,实是难如登天。 武空比张清大了近十岁,看得长远,见坐法不同,马上担心。 他能想到的,程墨早就想到了。椅子经过汉隋唐宋近千年演变,到明朝才成型,时间跨度长达千年。现在少了演变的过程,提前千年出现,一定会被一些人所排斥。可同时,也是巨大的机会。 总不能因为有阻力有排斥,就不去做。这不是程墨的风格。 “武四哥说得是,这是箕踞。为什么坐席?那是因为还没有人发明椅子。为什么跽坐,那是我们的先人以兽皮为衣,跽坐能遮掩没有纨裤的双腿。随着时代的变化,椅子的出现必定成为趋势,箕踞也会成为时尚,没什么失礼的。”程墨道。 武空有些失神,是这样吗?可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啊。 张清连连点头,道:“五郎说得在理,谁耐烦天天跽坐啊,每次坐后起来,腿总是麻的。” 不由分说,把武空按坐在官帽椅上。 程墨微微一笑,他的客户群是这些不愿跽坐的贵族青少年,可不是那些希望这个世界永远一成不变的老学究。 武空坐是坐了,手脚不知往哪放,惹得张清发笑,道:“四哥,你可真逗。” 也难怪,武空自小被做为继承人培养,哪里有张清那么无所忌惮。 程墨道:“或者某一天,这样坐,才是不失礼的行为呢。” 现在所谓的失礼,在明代可是正式的坐法。多了一张椅子,坐法不同,规则也不同,不能以老标准衡量新事物嘛。 武空见程墨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再多说。虽然很不习惯,可到底还是在张清的帮助下放开手脚,在官帽椅上坐得有模有样。 “卢尚书犯了事,两家店铺被查没,我明天去看看,先替五郎买下。”武空道。 盯着这两家店铺的人多得很,不知能不能拿到手。武空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得帮程墨这一回。不说他开了海口,就凭程墨肯认真做事,也不能泼他冷水,得助他一臂之力才是。 程墨道谢。 张清毫不客气在那张巨椅坐下,道:“我能不能先把这张椅子搬回去?再也不想坐席子了。” 程墨笑问:“上官华的事可禀报令尊了?” “说了。”张清自认是传话筒,话传到便没他什么事了,没心没肺道:“放心,我爹会处理的。” 武空却不知这茬,问清两人把上官华得罪得死死的,吓了一跳,道:“这还了得!” 上官华是什么人?他背后可是托孤大臣上官桀啊,除了霍光,没人能和上官桀抗衡。 武空分析完利害,张清笑嘻嘻道:“五郎,你不如从了刘姑娘吧。刘大人可是跟霍大将军走得很近,只要霍大将军肯说一句话,上官华算什么?” 刘淘甫不仅是昭帝的心腹,跟霍光也走得很近。奇怪的是,昭帝并没有因为两人走得近而疏远刘淘甫,更没有把他撤下。 武空目光一凝,若有深意看着程墨,缓缓道:“众所周知,刘姑娘对你情有独钟。” 虽然很多人觉得刘大姑娘瞎了眼才会看上程墨这个赌徒,但不可否认的是,刘大姑娘情愿自降身份,低三下四,百般迁就,就是非程墨不嫁。对别的男人却是疾言厉色,摆足了刘家千金的谱。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武空语重心长道。他早就劝过程墨,只要从了刘思莹,便能从此平步青云,可是程墨说什么也不肯。 程墨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道:“不行。我堂堂男子汉,岂能屈尊事一女子?” 为了荣华富贵,把自己打包大甩卖,这样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张清强忍笑意,做愁苦状,道:“难道为了兄弟我也不行么?你就忍心看我一族惨遭上官华报复?” 程墨目光坚定,道:“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一力承担便是,绝不连累十二郎。” 他相信办法总是有的,却不是娶刘思莹这一条。 张清看程墨态度坚决,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道:“好五郎,真是好男儿!我没看错你。” 刘思莹的身份摆在那儿,羽林卫多少人垂涎。张清看不起那些为了攀附权贵不择手段的同僚,刚才不过试探程墨,要是程墨稍有犹豫,他一定离他远远的。没想到程墨很有志气,这样的人,才配和他结交嘛。 程墨也笑,傲然道:“那是。” 武空无奈看他两人,道:“你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来自上官桀的报复,是程墨一介伯爵旁支能挡得住的么? 张清豪气万丈,道:“四哥,不是我说你,你胆子也太小了。小小一个上官华,怕他做什么?” “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做什么?”程墨也道。 其实程墨知道上官华很可怕,他这样说,不过是不想兄弟担心。事情已经发生,担心有什么用? 武空叹了口气,道:“好,为兄和你们一起担了便是。” 他肩负光大吉安侯府的重任,能说出这句话,足见兄弟情重。程墨心里感动,伸出右手,道:“我们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张清先把一只手放在他手上,武空再把手放在张清的手上,程墨的左手复又覆在武空的手上,如此往复,三人六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每个人心中,都豪情满怀。 武空道:“我们都有些人脉,也不见得怕了他。” 程墨和张清异口同声道:“正是。” 三人相视一笑,一同出门,去程墨的小院坐了,商议对付上官华的办法。 赵雨菲已经回去了。见席子几案一尘不染,张清赞道:“五郎真是我辈楷模,一个人住也能收拾得这么干净。” 他的寝室乱得像狗窝,要不是有四五个婢女天天跟着收拾,哪里住得了人。 程墨笑而不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3章 拒婚 刘思莹怒气冲冲回府,闹着若不立即请媒提亲,她便要上吊。刘淘甫的夫人沈氏吓得脚酸手软,马上命人去叫丈夫回府。 刘淘甫一听宝贝女儿要上吊,吓坏了,放下公务,来不及坐车,打马赶回来。一进门,先被妻子沈夫人臭骂一顿,再喝令他马上答应这门亲事。 女儿要上吊,妻子下了死命令,他敢不答应吗?马上拍胸脯保证亲自向程墨许婚。 刘思莹破啼为笑,也不想死了,由婢女服侍着重新梳洗更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陪着沈夫人开库房查看要哪些做嫁妆。 和武空张清说话到三更的程墨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是进宫当差的日子,程墨像往常一样早起练半个时辰弓箭,洗澡换衣服出门。 刚进宫门,刘淘甫的随从,就是曾经代刘淘甫去太医院看望罗安的那位,迎了上来,笑得眼睛没了缝,道:“恭喜五郎,刘大人有请。” 在御街遇上,一起走的几个盛夏团成员表情怪怪的,刘大人有请,用得着恭喜? 程墨心里咯噔一下,跟几人说一声,和随从拐往去刘淘甫公庑的小路。看看周围没人,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悄无声息递了过去,道:“借一步说话。” 随从以袖子为遮掩,接了银票,和程墨一前一后去了茅厕。一柱香后,两人从茅厕出来,急步去刘淘甫公庑。 刘淘甫昨晚想了一宿,程墨这两个月的表现中规中矩,从不迟到早退不说,训练出操也不落人后,跟以前相比,实在是变了一个人。如果他能继续保持,把女儿嫁给他也没什么。 想到女儿终身有着落,他犹如焕发第二春,整个人容光焕发。一早派人在宫门口守着,只要程墨一到,马上请过去,他要亲口许婚。 随从们都很奇怪,大人今天很反常呀,平时不苟言笑,今天一直笑眯眯的,这是有喜事?莫非要升官? 程墨刚和随从踏进院子,便有人进去通报,刚到廊下,里面一叠声叫程墨进去。在廊下侯着的几个同僚很是愤愤不平,有人忍不住嘀咕:“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他们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了,也没见刘大人传见。 程墨朝他们笑笑,迈步进去了。 先前那人还要再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你没看到青山吗?肯定是大人找他有事。” 青山便是那个在宫门口候着的随从了,有传言说他是刘淘甫的娈童。不过刘淘甫怕老婆怕得厉害,这种事,谁也不敢乱说,也就在羽林卫传传而已。 刘淘甫一见程墨,笑得见眼不见缝,程墨刚要行礼,他一把扶住,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快快坐下。” 果然是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爱。他上上下下看了程墨几遍,只见他眉疏目朗,鼻梁又直又高,薄唇棱角分明。嗯,唯一美中不足,是下巴尖了点。不过没关系,只要成了他刘淘甫的女婿,天天大补药吃着,还怕他胖不起来?所以,这点可以忽略不计。 程墨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在下首坐了,道:“不知大人叫我过来,有什么吩咐?” 青山很识相,并没有一起进来,而是站在帘外,堂中只有他们两人。 刘淘甫先哈哈笑了两声,道:“五郎进羽林卫有七八个月了吧?以前倒是吊儿啷当,现在改变了不少。刘某看五郎肯上进,心里欢喜,想把独生爱女许配给五郎,不知五郎意下如何?” 他眼神灼热,笑吟吟地看着程墨,只等程墨点头,马上公布喜讯。 如果不是青山透露消息,程墨一定吓得逃之夭夭。现在程墨淡定得很,做沉痛状道:“大人厚爱,属下愧不敢当。属下身无长物,家徒四壁,哪敢高攀令千金,还请大人收回成命。” “贤婿不用客气……呃,你说什么?” 刘淘甫压根没想过程墨会拒绝。女儿是长得糙了点,但凭他的身份地位,哪个白痴会拒绝送上门的青云路?只要成为他的女婿,少奋斗三十年不说,飞黄腾达是肯定以及一定。他还以为程墨谦让,待得叫了声贤婿,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年,竟是一口拒绝了他。 程墨道:“属下不敢高攀,请大人收回成命。” 什么不敢高攀,分明是看不上他女儿。刘淘甫大怒,脸一阵红一阵白,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程墨不再跟他掉文,很光棍地道:“这门亲事,属下不愿意。” “你!”刘淘甫气得倒仰,手指程墨:“滚出去。” “是。”程墨从善如流,起身行礼,从容离去。 他还真的走了!刘淘甫气得胸膛不停起伏。太丢人了,就他这样的出身,要功名没有功名,要家势没有家势,不过是一个破落户,还敢拒婚,传出去,他的面子往哪搁?回家老婆一定会罚他跪洗衣板! 候在外面的同僚见程墨进去没有半柱香便出来,以为刘淘甫很快会叫他们进去,脸色总算好了些。没想到程墨走后半天,刘淘甫一直没有动静。 同一时间,一个仆妇打扮的婆子手挎竹篮从刘府角门出来,来到一个卖肉的摊挡前。 肉摊前两个女人和婆子打了招呼,一人道:“老姐姐,你家大人是在羽林卫吧?我可听说,羽林卫里一个叫程墨程五郎的,风流成性,到处勾搭。哎呀,真是败坏羽林卫的名声呀。” 另一人道:“就是啊,怎么羽林卫还有这样的人?早该赶出去才对。” “你们胡说些什么?”婆子变了脸色,肉也不买了,拂袖而去。 阖府都动起来,为自家姑娘办嫁妆呢。这些人怎么能这样胡说?不行,她得赶快回府,把程五郎的恶行告诉夫人。 望着婆子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两个女人相视一笑,一人称了两斤肉,兴高采烈回家了。 刘淘甫气没生完,府里来人,说有急事,夫人让大人即刻回府。刘淘甫不知老婆有什么吩咐,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去了。 这一去,如鸿雁渺渺,那些在廊下等候的人脖子都望长了,也没看到刘大人回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4章 追杀 程墨从刘淘甫的公庑出来,去了众同僚平时休息的院落,还没走近西厢,阵阵吵闹声传来,其中尤以张清的声音最为响亮。 羽林卫中一部分小团体占了房间,西厢是盛夏团的休息场所。 “别吵别吵。”张清站在几案上,左手拿竹简,右手握手笔,道:“想好了到我这儿报名交定金。” 一人道:“大家兄弟一场,难道怕我们反悔不成?还要交定金?太见外了。” 主要是官帽椅长什么样没瞧见,便要交钱,不大放心。 张清瞪眼道:“这是规矩。规矩你懂不懂?快点。” 他在盛夏团是小霸王,那人不敢多说,犹豫了一下,掏出一张银票,还没递过去,早被人挤到后头。另一人道:“五郎信不信得过两说,十二郎我却是信得过的。” 程墨以前有不良记录,有些人多少有些担心,还在观望之中。但张清就不同了,那绝对是信得过的,有他作保,就没问题了。 “你们做什么呢?”程墨走了进来,看张清一边收银票一边写字,忙得不亦乐乎,心里感动。 几个刚交了定金定下官帽椅的盛夏团成员把程墨围在中间,七嘴八舌道:“五郎不再赌,改行做生意了?” 程墨笑了笑,道:“以后不要再提赌的事了,那是年少轻狂不懂事时犯了糊涂,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呢?这不是改过自新了么?” 要不是张清跑到这里宣扬,他还真不想让同僚知道官帽椅是他的产业。勋贵们名下产业众多,可没有谁到处大声嚷嚷的。 听他这么说,交了定金的人心宽不少。先前犹豫那人用力挤到张清面前,把银票往张清手里一拍,道:“给我记十张。” 张清忙中偷闲,朝程墨咧嘴笑,道:“五郎,你的官帽椅很受欢迎啊,一下子定了好多。” 都是看你的面子下的友情单吧?程墨也不说破,笑吟吟道:“十二郎,别为难兄弟们。”又朝众人抱拳,道:“小本生意,经不起风浪,大家都别传出去。” 盛夏团成员们见程墨这个样子,都笑了。有先前在张清强势要求下才付定金的便笑道:“五郎都这么说了,十二郎是不是把我的银票还我?” 张清坚决不肯,义正辞严道:“兄弟开店,你不帮衬,好意思吗?” 程墨拍拍张清的肩膀,道:“把定金还他吧。我正愁赶不出工呢。” 有人笑道:“生意这么好?” “就这么好。你是没见过那椅子,要是见过了,保准见猎心喜。”张清抽回先前那人的银票丢还他,道:“错过今天,再没有机会了,以后别哭着求我给你说情啊。” 那人接过银票,犹豫道:“要不,五郎让我们见见那张神奇的椅子?” 可别真的很好,要买没处买去。 程墨道:“我们是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待我把手里的订单做完,一人送你们两张也就是了。都别破费,把定金拿回去吧。” 张清苦笑:“别啊,五郎,你这不是拆我的台吗?我都忙活半天了。” 有人不信道:“你这么好?真送我们?” 武空一直没吭声,这时道:“五郎仗义,你们可别得寸进尺。今天要没定的,以后都别定了,也不能收五郎送的官帽椅。” 一句话说得那几个想伸手要回定金的都不好意思了。可不是,人家当自己是兄弟,自己却计较那么点银子。不就是一两百两的定金吗,值得么?兄弟情谊才要紧。 程墨拉过张清,悄声道:“忘了罗十八的事了?还到处嚷嚷!” 张清讪笑,道:“怕他做什么。” 程墨恨钱不成钢道:“你呀!” 他做生意,用得着找亲戚朋友搞团/销吗?以官帽椅的质量档次,用得着在这里强买强卖吗?张清的出发点是好的,做法却让程墨接受不能。 没有熟人帮忙,官帽椅也会风靡京城。要没这个能力,程墨前世怎么可能白手起家,创下商业王国? 西厢渐渐安静下来,众人已达成共识,程五郎名下即将有家具店的事不能传扬出去。 看看时辰差不多,一众人等当差的当差,出操的出操,院子里重新恢复安静。 程墨出操完毕,和同僚在校场对练。自从和罗安单挑一招制胜后,没人敢小觑他,他又胜多败少,不知不觉中,只要他下场,必定引起阵阵掌声,同僚和他对练时都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败在他手下。 日头升到半空,汗水把衣袍湿透,程墨正打算休息一下,一个内侍飞跑过来,大声喊:“程五郎快跑,刘姑娘来找你了。” 校场中所有人的眼睛齐唰唰盯在程墨脸上,有嫉妒的,有羡慕的,也有鄙视的。 张清和武空对视一眼,笑道:“五郎,刘姑娘对你可真是一片痴心。” “是啊,五郎,要是我,早就从了,把她娶回家。”说这话的,是先前要求退回定金的那位盛夏团成员。 罗安也在校场,自从堵在门口被程墨摔回陈三怀里后,他能避则避,尽可能不和程墨面对面,在校场对练时,也有意错过程墨。 这时听刘思莹又来找程墨,不禁嫉火中烧,狠狠瞪了程墨一眼,心想,不过是长了一张中看不中用的脸,有什么好得意的。 程墨苦笑,这位刘姑娘,可真执着,都这样了还不放弃。 小内侍呼喊中跑近,见程墨从校场走来,连连挥手,道:“快跑,快跑。” 这下众人大奇,有人不解道:“为什么让他快跑?”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刘思莹就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也不敢把程墨怎么样吧? 小内侍喘着粗气道:“刘大姑娘带一群手持棍棒的婢女冲进来了。” 众人更奇怪了,纷纷道:“她要做什么?” 话没说完,只见一条修长的身影飞快从眼前飞奔而去,众人还没回过神,程墨的声音远远传来:“就说我今天不当值。” 什么执着,那是执着要打死他的节奏啊。 众人茫然:“什么情况这是?”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5章 逃窜 出名善妒的沈夫人得知程墨到处留情立马怒了,喝令府里的奴仆下人停止筹办嫁妆不说,还派小厮把刘淘甫叫回府,好一顿臭骂,差点没抓花刘淘甫的脸。 凭良心说,是刘大姑娘自己非程墨不嫁,并不是刘淘甫非逼女儿嫁程墨。可沈夫人不管这个,一腔怒火尽数发泄在丈夫身上。 刘淘甫从没听说程墨好色,老婆发火,他没话说,更不敢说程墨拒婚,要不然,脸就要变花猫了。 刘思莹把闺房的摆件古董摔得稀巴烂后,带了一群婢女操家伙直奔程墨住的小院。万幸的是,小院里铁将军把门,赵雨菲没在,要不然小命就没了。在小院没找到人,她带一群悍婢浩浩荡荡奔宫门来了。 皇宫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那也得看谁。谁不认识刘大姑娘?卫尉可是她亲爹。刘思莹畅通无阻,带着婢女就进来了。 成功人士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特别会做人。程墨也是如此,看透人心,与人为善,结善缘几乎成为他的本能。在宫里当差两个月,早就和那些小内侍打成一片了。 小内侍们一见刘大姑娘气势汹汹打听程墨在哪里,马上有人飞奔过来报信。 众同僚见程墨狼狈逃窜,都笑成一团。罗安也笑,笑容中不无兴灾乐祸,看来,要报被摔晕之仇,只能着落在刘大姑娘身上了。 刘思莹来得太快了,罗安念头还没转完,群雌已冲进校场。一声断喝如炸雷般响起:“程五郎在哪里?” 敢到处勾搭,他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笑声骤歇,武空低头,张清瞪眼,盛夏团成员集体为程墨默哀。万簌俱静中,罗安慢慢抬起手,向程墨逃窜的方向指去。 刘思莹秒懂,胖手一挥,喝道:“走!” 众婢女轰然应诺,群雌轰轰而去。 张清怒视罗安,要不是手臂被武空紧紧拉住,他非和罗安单挑不可。 罗安慢慢退入策马团成员中,觉得安全了,才向张清挑衅似的笑了笑。 张清额头青筋暴跳。武空低声道:“事有蹊跷,看看再说。” 刘思莹今天太反常了,得先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再说。张清也是聪明人,很快会意,狠狠瞪了罗安一眼,和武空等人一起跟了上去。 程墨二话不说,一气儿跑出宫门,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刘思莹找了半天,没找到人,身后又跟了一条长长的尾巴,更加生气。 武空等盛夏团成员跟上去,是为了关键时刻能挡一挡,让程墨有机会逃跑;策马团成员跟上去,是想帮刘思莹找到程墨,截断程墨逃跑的后路,最好能让刘思莹把他打死。至于别的同僚,那就是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程墨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刘思莹四处寻找,连个影儿都没找到。她闹得鸡飞狗跳,连前殿的昭帝都惊动了,派内侍过来问怎么回事。 这就闹大了。刘思莹唯唯诺诺回了话,心里气得不行,无意间瞥见站在人群中的罗安,心头无名火起,喝令婢女:“都是这货闹的,给我打。” 众婢女听命,不顾一切冲了过来。 罗安一开始没想到刘思莹指的是自己,待得见手持棍棒的群雌朝自己冲过来,大惊,想躲已经躲不开了,棍子像雨点般落在身上。 把罗安胖揍一顿,刘思莹多少出了气,挽回点面子,这才带婢女出宫。 张清还想蹊落罗安几句,武空拦住他,道:“快去找五郎。”带了盛夏团成员出宫。 家是不能回的,兄弟是不能连累的,程墨找了一家酒楼,要了两样菜一壶酒,慢慢喝着。看看日头偏西,才结帐出来。 要不为了让刘思莹死心,他也不会自污到处勾搭,四处留情。为了拒婚,他也真豁出去了。不知她气消了没有,是认命另嫁他人,还是非要在他这棵树上吊死? 程墨准备到巷口找个小孩进去看看,于是往家里走,还没到坊门,斜探里跳出一个老头,道:“程五,你造了什么孽哟,害得人家姑娘非砸了你的家泄愤不可?” 天还没黑透呢,程墨看得清楚,可不是里正?程墨奇道:“里正,你在这里做什么?” 里正唉声叹气道:“你快去看看吧,刘家姑娘快和安国公家的郎君打起来了。” 刘思莹还在他家?张清也在?程墨喊一嗓子:“里正,就说我说的,叫十二郎快回府吧。” 说完,不待里正答应,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跑得飞快。这女人真是太狠了,砸了他的家不说,还在他家守株待兔。这下真是有家无处回了。 程墨奔了一阵,确定刘思莹没有追来,放缓马速。看前面一家客栈,下马过去敲门准备投宿,没想到小二开口便道:“客官可有路引?” 得,连店都住不了。 牵马在路上晃了半天,心想要不回去磨里正开张路引?就是不知那固执的老头肯不肯通融。正想着,前面一人手提灯笼骑马过来,两马交错而过的时候,来人把灯笼高高举起,桔黄色的光照在程墨脸上。 程墨警惕,扬鞭打马,准备逃窜。那人已大声道:“是五郎君么?我家四郎君让小的们到处找您,小的运气好,总算找到您了。快请随小的到府上歇宵。” 这人声音有点熟。程墨手里的马鞭差一点点就落在马屁股上,却生生止住。他定眼一看,道:“你是小定?” 小定是武空的小厮。 “是小的。我家郎君找得您好苦。”小定诉两句苦,再对身边另一人道:“快去禀报君,五郎君找到了。” 总算能回府了,小厮们激动。 程墨一边走,一边道:“四哥让你们找我,要是让刘姑娘知道,会不会惹得她大闹吉安侯府?” 可不要连累武空才好。 小定笑道:“五郎君放心。我家郎君吩咐了,把您接到别院,先住两天,过两天风头过去再说。” 程墨确定武空不会有麻烦,放了心,随小定飞马到一处两进院落的院子。小定把马牵去后院,道:“五郎君请自便,我家郎君很快过来。” 院子幽雅静谧,装饰别出心裁,估计这里是武空金屋藏空之所。不过,程墨所住的是前院,前后院之间有一道角门,此时天色已晚,早已落锁。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6章 入股 程墨洗澡更衣完毕,武空也到了,同来的还有张清。 “五郎,你还好吧?”张清关切地问,又咬牙恨恨道:“那女子实在太可恶了,差点没把你的院子拆了。” “可有伤及无辜?”程墨担心赵雨菲像平时一样过去帮他做家务,无意中撞在枪口上。 张清哼了一声,道:“算她识相,要是伤及无辜,我真不放过她。” 他和武空赶到时,刘思莹的婢女已砸开了。为此,张清和她大吵一场。 程墨虽不在现场,但里正廖廖两句,足见张清为了他连前程都不在乎了。好兄弟不言谢,程墨道:“没有伤到人就好。我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要砸就让她砸吧。” 张清恨恨道:“活该她嫁不出去。” 武空笑道:“她一路喊打喊杀,这凶悍的名声可是传遍京城了。” 程墨不知道刘思莹为何独独对自己情有独钟,不会是以前的程墨曾对她许诺过什么吧?想想就心虚。他也笑了,道:“十二郎太冲动了,要是她向刘大人告状,吃亏的还是你。” “她还有理了?”张清高高扬起头颅,道:“大不了我退出羽林卫。本来嘛,我爹只让我进去混两年,两年后再给我找个去处。” 说白了,他是安国公嫡子,进羽林卫镀金。 程墨笑着拍拍他的肩头,明白他安慰自己呢,道:“你也不能总混日子。要不,官帽椅的生意算你一股?不过先说清楚,箕踞挑战周礼,恐怕阻力不小,你可要想好了。” 武空的提醒让程墨警惕,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这个得先说清楚才行。 “真的?”张清跳了起来,道:“五郎,我可当你说真的啊。你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好,忍不住仰天大笑。 武空暗暗点头,没想到程墨会这样为张清着想。推广箕踞之法虽然困难重重,但官帽椅市场潜力巨大,不用一两年,安宜居必定成为吴朝最大家具商。何况程墨能别出心栽画出官帽椅,定然会再有新的家具问世。 能入一股,张清在安国公府说话便有份量了。 程墨画了官帽椅的图纸出来后,无法向别人解释,也不能解释官帽椅的来历,所有人自然而然认为官帽椅是他设计的。他并没有否认,要是否认,又如何说出官帽椅的出处呢? “好,我们便这样说定了,借四哥的笔墨立字据吧。”程墨道。 武空让人端文房四宝上来,两人写了字据,画了押。 “五哥,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张清感受到程墨的心意,改了称呼。 程墨把看了两处院子都不满意,在找作坊的场地,以及店铺还没有着落的情况说了。店铺的事张清知道,听说还差一处作坊,马上拍胸脯道:“这事交给我,我回府跟我爹说一声,挑一处宅子做为作坊好了。” 程墨道:“你看你,刚说不靠家里,又向家里伸手。” 张清讪讪地笑。 武空欣慰极了,对张清道:“总算有人能管你了,省得你无法无天。” 张清对程墨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三人说了半天话,收拾睡了。程墨和张清睡在前院,武空睡在后院。 第二天一早武空和张清进宫,顺便帮程墨请假。刘思莹到处找他,他只好躲几天避避风头了。 程墨悄悄去找赵雨菲。 赵雨菲一见程墨,未说话眼圈先红,道:“那个恶女人又来了,我没敢过去。” 程墨点头,道:“我来就是跟你说,这几天你不要过去,最好去亲戚家躲一躲。” 虽说两人没什么,但架不住刘思莹有气没处撒啊,可是被她盯上,不死也脱层皮。 赵雨菲见程墨没事,放了心,再得程墨软语叮嘱,温顺地点头,道:“我和娘亲去外祖家住几天。” 直到程墨走出巷弄,赵雨菲依然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呆呆出神。想到他情愿被追杀也不肯允婚,心里头热热的,难以自己。 程墨从赵家出来,回了自己家。小院大门洞开,柴门被砸烂丢在门前的台阶上;院子里的花盆成了瓦砾,几盆花被踏成泥;厅里的席子成了碎片;程墨的衣服被撕烂了,丢在卧室的地上。 破坏得真是彻底啊,程墨倒吸口气。现在不是收拾的时候,还是先避避再说。程墨刚走到廊下,远处传来吵闹声,有邻居大声质问道:“你们手持棍棒,要做什么?” 不用说,这是邻居提醒他,刘思莹又来了。程墨二话不说,从后巷跑了。 刘思莹又扑了空,干脆让人在坊门口守着,只要见到程墨,马上进来禀报。可惜她一连守了四五天,程墨还是不见踪影,倒是左邻右舍对刘家婢女各种抵触,里正更是求见刘思莹,恳请她不要扰民。刘思莹气得吐血,几天下来,瘦了一大圈。 这些,程墨自然不知道。 他通过牙行看了几个院子,都不满意,四合院建筑并不适合做作坊。再三考虑之后,他决定买地自己建。 这天,他和牙行的人去看地,路上遇到一个盛夏团成员卢进。得知他需要一块地建作坊,卢进道:“我手里倒是有一块地,不大,四亩多。你要是看中,把这块地折价入股就行。” 官帽椅的潜力不可限量,哪怕入半股,也是财源滚滚来,他爹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入一股。 程墨笑着摇头,道:“恐怕不行。” 四亩多的地抵不上一股不说,卢进以前对他很冷淡,现在这么热情,算得上唯利是图,不是可以交托后背的人。 “购木料、雇人都要钱。你没有本钱。”卢进倨傲道:“你又没有父母兄弟帮衬,本钱从哪里来?只要让我入一股,我可以借你。” 程墨笑道:“多谢。不需要。” 并不和他多说。 看了好几块地,最后挑中一块五亩多的,暂时做为作坊足够了。接下来便是请泥瓦匠按他画的图纸施工了。 武空也动用关系把卢尚书被抄没的两间店铺盘下来,程墨去官府付了银两过了户,重新装修的工作也提上日程。 张清只要不用进宫当差,便在作坊那儿监工。他是东家呢,只要想一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7章 涉险过关 刘思莹闹了六七天,引起多方关注,刘淘甫迫于压力,不得不低声下气求女儿不要再闹了。为此,被老婆再次罚跪洗衣板。 这一次,程墨完胜。同僚有觉得程墨勇气可嘉,对他膜拜得不行的;也有老成深算,觉得程墨把刘淘甫得罪得死死的,被赶出羽林卫是迟早的事,从而疏远他的。 总之,在所有人议论纷纷时,程墨回来当差了。他刚进宫门,便受到年轻同僚们热烈的欢迎,被簇拥着往里走。年岁稍长些的,则远远站着冷眼旁观。 程墨面对如潮水般的赞美之辞和热烈的眼神儿,又温和又谦逊,大赞刘淘甫胸怀宽广,是个能容人的好上司。 从宫门口到刘淘甫的公庑着实不远,一群人边走边说,走得很慢。 这些天,刘淘甫颜面扫地,两头不讨好,可是自己女儿不争气,他有什么办法?怪程墨吗?人家大大方方拒绝亲事,就算到处留情,只要男欢女爱,他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啊。 青山低声把程墨刚才说的话禀报了,道:“程五郎倒是个识大体的。” 他和程墨有些交情,恰当时候为程墨说一两句好话,也算尽了朋友之义。 刘淘甫微微颌首。 不久,人报程墨求见。 “让他在外面等着。”刘淘甫头也不抬道。 程墨站在廊下,不时有进出的同僚向他递个眼色,悄声说些诸如“大人心情不错。”之类的话。小内侍就差拿竹简过来求签名了,又是端小板凳(胡床),又是端水。 等了小半个时辰,刘淘甫估摸着晾够他了,才让人叫他进来。 “大人。”程墨抱拳行礼,道:“属下家里有事,托武四哥请了几天假,现在事情忙完,特地来销假。” 行啊小子,挺上道。刘淘甫似笑非笑看他。 程墨面不改色,就像真是那么回事道:“如果大人允许,属下今天就当差。” 你要不老羞成怒开除我,我就去继续干活了。 刘淘甫对这块滚刀肉实在不知说什么好,看了程墨半天,道:“思莹很伤心。” “……”程墨无语看他。 已经翻篇了,我们不要再提这个人,这件事好不好? 刘淘甫声音低沉,道:“她说,如果你能改了那些毛病,她未尝不能接受你的过去。” 那就免了吧,这样一只母老虎,谁敢往家里领?程墨双手连摇,惊得声音都变了,道:“不用不用,这样太委屈令爱了。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为什么不为令爱说一门好亲呢?” 刘淘甫又用那种很怪的眼神看程墨,半天,长叹一声,道:“本官也不是那起小鸡肚肠的人,你既然坚不愿意,以后不许招惹她。” 这样最好了。程墨松口气,保证道:“那是自然,以后我绝对不远出现在她三丈范围内。” 开玩笑,发后远远见了她,一定远遁。程墨下定决心。 刘淘甫挥手:“去吧。” 饶是程墨一向镇定,从公庑出来,还是觉得后背湿透。没想到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可刘淘甫的眼神,怎么那么怪,他不会在性取向上有问题吧? 程墨抹抹额头上的汗,走下台阶,候在台阶下的武空和张清迎了上来。张清急切地道:“怎么样?” 程墨瞥了一眼公庑的门,道:“没事。走吧。” 三人回到西厢,说起刚才见刘淘甫的事,张清道:“刘大人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见程墨长得好看,起了色心吧?唉,长得好也麻烦。 程墨摇头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要在羽林卫混,不仅每个月有俸禄拿,做官帽椅也有保护伞,一般人不敢觊觎他的产业。要没有羽林卫这层保护伞,一切都是变数。所以,能混下去,程墨当然不会离开。 武空点头道:“五郎说得不错,走一步看一步吧。” 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 让程墨没想到的是,他在宫里出名了,不是因为赌,不是因为官帽椅,而是因为绯闻。羽林卫的同僚也就算了,别的卫营的人总会找借口过来,看看刘大姑娘看上的人长什么样。 他的名声甚至冲出皇宫,走向京城,成为众多少女的梦中情人。连后宫的上官皇后都听说了他,叫了未央宫的内侍去回话。据说,还让人画了程墨的肖像,看了好半天。至于传言是不是真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程墨无论走到哪,都有人笑脸相迎。连皇后都听说他长得好,为他的帅气所折服,这样的人,非池中物啊。 罗安听到这些议论,差点再次气晕过去,长得好很了不起吗?他长得也不差好不好! 各种传闻满天飞的时候,程墨一概当没听到,老实当差,交了差使便去作坊,不用当差的日子便去西市。 作坊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建好了,是一所分隔为几个区域的大屋,木料也购进来了。这段时间招了几十个木匠,统一经过褚木匠五天培训,分别掌握官帽椅不同部位的工艺。这些人,开始赶工,力争按时交货。 西市的店铺因为一天只有半天时间装修,所以稍为慢了点,不过也在二十天后装修完毕。 “五哥,我们应该让钦天监挑个好日子才对。”这可是他人生第一间店铺,张清兴奋得小脸红彤彤的,道:“然后我们大宴宾客,让亲戚朋友好好看看,我们把店铺开起来了。” 程墨失笑:“你这是开家具店呢,还是开酒楼?” 一句话说得张清讪讪的,摸了摸脑袋,道:“也是哈。” 程墨拍板,开业当天,放鞭炮就行。西市人流多,只要有一家店,还怕没人买吗? 新店开张,鞭炮声还没歇,人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古色古香的装潢中,一张张官帽椅、八仙桌润泽如美玉,各种材质的席子、几案应有尽有。人潮涌进店里,这摸摸那摸摸,一问价,被吓住了。 一天下来,官帽椅只成交了一百二十套,倒是席子几案这些配套商品成交不少。 不过,总体来说,生意算不错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8章 砸店 自从那天要求入股被拒绝后,上官华以及手下的狗腿子们把两市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华掌柜。这段时间华掌柜忙着招人进木料,并没有去西市。 上官华以为他骗一把就走,没想到今天手下有人报告,在西市发现华掌柜了,就在一家叫宜安居的家具店。他还敢出现?上官华兴冲冲带了人,直奔宜安居。 华掌柜高兴啊,总算开张了。店铺的事由他负责,作坊的事由褚木匠负责,开店做生意,他擅长啊。 刚送走两个顾客,还没转身,一群人冲了进来,当先一人,看清他的脸,立即喝道:“砸,给我狠狠地砸!” 华掌柜还没看清对方的脸,乒乒乓乓一阵响,木屑纷飞中,官帽椅断成几截,成了一堆木头。 “快,请东家!”华掌柜大喊。吓呆了的伙计一个激灵,飞奔而去。 把宜安居所有家具砸个稀巴烂,看着一地的木屑,上官华得意洋洋走到老泪流了满面,心疼得蹲在地上抱着一截椅腿的华掌柜面前,踢了他一脚,道:“老货,可还记得本大爷?” 华掌柜抬起头,咬牙切齿死死瞪着他,如果目光能杀死人,他一定杀死眼前这个恶霸。 上官华又踢了华掌柜一脚,笑道:“哟嗬,不服?不服来找你爷爷啊。你爷爷坐不改姓,行不改名,上官华是呀。” 凭上官家的权势,砸了也是白砸,宜安居能把他怎么样?见华掌柜还死死瞪着他,他又一脚踹了过去,把华掌柜踹翻在地,道:“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华掌柜被踹得爬不起身,肚子翻江倒海地疼。他嘴角溢血,双手捂肚,依然死死瞪着上官华,恨不得扑上去,咬下上官华身上一块肉。 上官华又是一脚踢去,道:“老货,你在西市出现一次,我打你一次。你要不信,就试试。” “哦?上官家的人什么时候这么蛮横了?”程墨右手的马鞭轻轻打在左手手心,云淡风轻地迈开长腿,走进宜安居,站在华掌柜身前。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上官华曾经打听过程墨,先是听说他是一个赌徒,后来又听说刘淘甫的女儿对他情有独钟,赛番安的美名已传遍京城,连皇后都知道了这么一个人。 他看不透程墨的来历,只好按兵不动,没想到程墨此时会自己送上门来。 “原来是你小子……”他冷笑道,一句话没说完,程墨手里的马鞭暴长,鞭子霹头盖脸打了下来。他带来的狗腿子来不及反应,他已被程墨打得惨叫连连,满地打滚。 程墨足足打了一柱香,又连踹两脚,才停手,喝道:“绑起来。” 那些反应过来的狗腿子冲上来时,总是被程墨一脚踢出去,这会儿没一个能站着说话,一个个趴倒在木屑上直哼哼。可就这样,宜安居的伙计也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程墨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道:“不想在这儿混饭吃了是吧?” 店里的伙计都是雇的良民,并不是买的奴仆。 两个伙计被东家的眼神一扫,一股威压扑面而来,赶忙过去,手忙脚乱解下自己的腰带,慌里慌张把把上官华绑了。 上官华怪叫:“谁不怕死敢绑我?” 回应他的,是程墨又踹了他一脚。 这人是个赌徒啊,不会拿他向堂兄勒索银子吧?上官华惊恐,色厉内荏道:“我堂兄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不会。” 程墨冷笑:“你堂兄巴不得你这人渣早点死掉吧?” 他可打听了,上官桀对上官华很不感冒,不过是上官华借他的名声在外面作威作福。 “你你你……”上官华心惊,这人哪来的神通,连这样隐秘的事都知道?上官桀确实对他说过,如果他再在外头以他的名义惹事,一定开祠堂逐他出宗族。要没有上官家的权势,他可怎么混啊。 程墨凌厉的桃花眼扫过那些狗腿子,狗腿子们惊恐,一个个不由自主跪下哀求,不顾地上都是木屑,嘭嘭嘭地磕起头来。 华掌柜已在两个伙计的搀扶下站起来,看自家东家大发神威,不由老泪纵横,喃喃不知说什么好。 程墨低喝:“自断一臂,一边儿去。” 狗腿子们不敢违拗,自己下不了手,互相打折了一条手臂,跪在一旁,不敢动弹。 程墨鄙视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上官华,果然人渣,跟的奴才也渣。 上官华被程墨一瞥,心惊肉跳,低下头,哀求道:“好汉饶命。” 你小子给我等着,等我一得自由,一定不会放过你。上官华心里恨恨地想。 程墨像看透他心里想什么,让两个伙计:“把他扒光了,抬去仁美街八号。” 上官华很快被扒成了光猪,连一块遮羞布都没有,一身肥肉被粗布腰带勒住,被两个伙计抬了,穿街走巷。两个伙计一边走,还一边喊:“快来看啊,有人假冒上官太仆的名头行骗。” 烂菜叶臭鸡蛋如雪片般丢在上官华身上,上官华惨叫声不断。 程墨问华掌柜:“伤严不严重?把店关了,去看大夫吧。” “东家,和上官家结仇……”华掌柜伤心啊,话都说不下去了,和上官家结仇,这店可是开不下去了。 程墨拍拍他的肩头,道:“没事,我会处理好的。” 华掌柜抹了一把老泪,垂头不语。东家这是安慰他呢,怎么可能处理好。 程墨不再多说,骑马跟在两个伙计身后,慢慢去了仁美巷。 仁美巷在安平坊,安平坊是著名的红灯区,把家安在那里的,不是勾栏妓馆,便是流莺,或者是被包养的外室。普通人家也有,但数量极少,大多是做些赚青楼女子银子的营生。 上官华这副尊荣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人越聚越多,浩浩荡荡奔仁美巷而去。走近巷中八号,只见门口一个精瘦的悍妇一手扯着一个美貌女子的长发,一手扇美貌女子的耳光,嘴里还恨恨骂道:“我让你勾引男人!我让你勾引男人!” 上官华已羞愤欲死,听到这声音,大叫一声:“程五,我跟你不共戴天!” 真是太过份了,让他游街示众也就算了,还把他老婆招来,打他外室,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程墨微微一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对,多行不义必自毙。”围观群众齐声道。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9章 索要赔偿 上官华的妻子正在痛殴小三,突然看见丈夫这个样子,先是一怔,接着大怒,扑过去拳脚相加。上官华被程墨打了一顿,身上多处鞭痕瘀紫,哪里受得了老婆的痛打,立即像杀猪般惨叫起来。 围观群众齐声叫好,接着掌声雷动。 程墨挤过人群,来到上官华妻子面前,道:“大娘再打,就打死他了。” 打死他没关系,只怕上官桀迁怒。 上官华妻子打得正起劲,见一个剑眉星目的美少年走过来和自己说话,下意识停了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声音都温柔几分,道:“小郎君说得是。” 她脸上的褶子如菊花,偏偏做娇羞状,程墨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道:“不如把你家相公和这女子一并带回去,交由族长处理。” 上官家的族长是上官桀。 上官华妻子看着美少年温和的笑容,脑子有些懵,下意识点头:“小郎君说得是。” “不要。”上官华惊叫。要是上官桀知道他丢这么大人,肯定饶不了他。 程墨哪里去管他,上官华妻子则直接无视他,两人都没看他一眼。程墨道:“不如我陪你一起去?” “好啊。”这时的上官华妻子眼睛里只有程墨那张俊朗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早就不会思考了,程墨说什么她都说好。 上官华急得声音都变了,厉色道:“程五,你最好现在放了我,要不然,我一定杀你全家。” 程墨两手一摊,对上官华妻子道:“看来我不能陪你去了。你家相公要杀我全家呢。” “他敢!”上官华妻子狠狠踢了丈夫一脚,踢的部分有点敏感,上官华惨叫一声,晕了过去。她转过头,换了温柔神色,道:“走吧。” 那声惨叫让程墨两腿一紧,后退了半步,道:“他真的不会报复我么?” “他不敢。”上官华妻子傲娇地抬起细纹密布的下巴,道:“他要敢找你麻烦,你告诉我,看我不收拾他。” 程墨汗,有此敬佩地看了晕过去的上官华一眼。娶了这么凶悍的老婆,还敢包小三,真是服了他了。 一行人,连同上官华的外室,就是那外美貌女子,一起去上官桀的官邸。在府门外等了半天,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道:“我家阿郎不在,你们回去吧。” 程墨道:“上官家的爷们丢了这么大的人,上官太仆不管么?” 他决定借这个机会和上官桀见一面,试探上官桀对官帽椅的态度,确定上官华这么做,是他单方面的行为,还是揣测上官桀的心意而为之。可惜上官桀不是那么容易能见到。 管家模样的人看了赤/裸着身体,面容浮肿的上官华一眼,双眼转而望天,冷冷道:“阿郎没空。” 看来,上官华在上官桀心中没有地位。程墨若有所思地道:“既然如此,某就不多管闲事了。告辞。” 程墨转身要走,上官华妻子求道:“小郎君,还请在族长面前做个见证。” 她得到消息过去捉奸,闹得满城风雨,心里惴惴,生怕上官桀训斥,要是有程墨证明确实是上官华有错在先,她占了理,也就有了说辞。再说,她也舍不得程墨就这样走掉。这么一位帅得爆棚的小鲜肉,还没留下地址姓名就走,以后上哪找他去? 程墨朝她笑笑,脚下不停,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回到宜安居,华掌柜正对着满店的碎木屑流泪。十张官帽椅,一张八仙桌,以及各种材质的席子几案,这一顿砸,损失惨重啊。他心疼得直抽抽。 程墨淡淡道:“列出清单,每样单价加十倍,交给我。” “东家,你要做什么?”华掌柜震惊,失声道。 程墨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要赔偿。” 华掌柜不敢置信,结结巴巴道:“上官华会赔偿?” 看上官会凶神恶煞的样子,实在不是善类,怎么可能赔偿?要不是东家会拳脚功夫,他不仅砸店,还要打人呢。 程墨并不多说,道:“你列出清单便是。” 华掌柜哆哆嗦嗦列了清单,双手颤抖交给程墨,道:“东家,不如算了吧。上官家,我们惹不起。” 上官家看中谁的产业,只要出声,哪个敢不双手奉上?上官华看中官帽椅,程墨该双手奉上才是。现在闹成这样,接下来不知还有什么祸事呢,不想着赶紧送股份求免祸,还要人家赔偿损失,这是要家破人亡的节奏啊。 程墨拍拍华掌柜的肩膀,怀揣清单,转身走了。 华掌柜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木屑上。 程墨再次来到上官桀府门口,上官华和妻子小三都不在,围观群众已经散了,不知被上官家的家丁赶走,还是没有热闹可看自行离去。 “麻烦把这个交给上官太仆。”程墨把一卷竹简递给门子。 门子眼皮没抬,不接竹简,道:“我家阿郎没空。” 程墨笑道:“你家阿郎没空不要紧,只要把损坏的东西赔偿即可。” “嗯?”门子一怔,抬眼看程墨,一下子认出来:“你不是刚才那个打抱不平的少年吗?” 程墨笑道:“刚才是打抱不平,现在是为自己而来。你家阿郎的族弟砸坏了我的店,这损失我只好找你家阿郎要了。” “啥?”门子惊奇,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程墨把竹简拉开,看了一下,道:“一共三万四千两银子。明天我再来,你家阿郎要是不赔偿,我就上未央宫找他要去。” 门子越听越奇,上下打量程墨,见他的衣服虽然是贵族样饰,但衣襟既没有绣金线,腰带也很平常,不免鄙视道:“就你?还上未央宫?” 谁不知道未央宫是皇上上朝处理政务的地方,哪是阿猫阿狗能进得去的? “是啊。”程墨放下竹简,丢下这两个字,转身走了。 门子有点懵,想了想,还是把竹简送进去了。 上官桀在书房,正在发脾气,臭骂上官华。此时的上官华已经醒了,穿好衣服,蔫头搭脑坐在下首挨骂。 接到竹简,上官桀气笑了,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把竹简掷到上官华头上,道:“你真是白活了一大把年纪!上官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光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30章 拦路要债 天气很热,太阳明晃晃挂在树上,早朝已经散了,朝臣们三三两两往外走。上官桀不知想些什么,走得慢了,落在后头。 “上官太仆,程某是宜安居的东家,令堂弟无故砸烂了宜安居,损坏的财物一共三万四千两银子。昨天程某已把清单送到贵府,还请上官太仆把银子付了吧。小店小本生意,概不赊帐。” 清朗的声音不大不小,不卑不亢,不高不低,偏偏文武百官都听得清清楚楚。朝臣们有点懵,然后不由而同转身望向落在后面的上官桀。 一个俊朗飘逸的少年含笑站在面前,漂亮的桃花眼仿佛会说话,却又说不出的深遂。少年正是程墨。宜安居的事,他不打算善了,如果这么算了,以后谁都可以去砸他的店,谁都可以伸手要宜安居的股份了。 有些事,不能忍,必须讨个说法。 上官桀看着面前俊朗的少年,怒气慢慢在胸中堆积。还真是要债要到未央宫来了,当他上官桀好欺负是吧? “这里是未央宫,不是你一个黄口小儿信口呲黄的地方。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看热闹的百官听着上官桀冷冰冰的话,看着他阴沉沉的脸,只觉空气像凝固一样,都为程墨捏一把冷汗,这个年轻人就要死无全尸了。 程墨像没有感觉到上位者的威压一样,含笑道:“程某昨天已把清单送到府上,想心太仆已过目了。” 那份赔偿清单,于上官桀来说,不过是一个笑话,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程墨会真的跑到未央宫,赶在百官散朝的当口,拦住他要债。这人,是傻子吧? 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程墨咄咄逼人,上官桀能说上官华不是他的堂弟,还是能说程墨讹诈,让人把他抓起来?就算要这么做,也得看看他身上那套衣服。羽林卫可是皇帝亲军,刘淘甫也不是好相与的。 “此事,待老夫查清再说。”上官桀咬牙说出这句话时,把程墨撕成碎片的心都有了。 程墨笑容更灿烂了,大白牙在阳光下闪着光,道:“好,程某明天过来听信。” 看热闹的百官听到这句话大多绝倒,有人轻声叹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老虎的屁股也是胡乱摸得的?” 也有人低语:“瞧见他身上那套衣服没?肯定是哪个有权势的勋贵子弟,要不是父兄有权势,哪敢这样无法无天?” 上官桀双眼精光爆闪,碰到程墨带笑的桃花眼,又收敛了。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小子是个傻瓜。哼,别让他查出这小子是谁家的,要让他查出来,一定找借口抄了他的家,把他的那个什么宜安居没收。 “小兄弟说笑了,三天内老夫若查证属实,自会把族人损坏的物件折价奉上。” 要真让程墨明天再堵在这儿,他也不用活了,干脆随便找棵树吊死算了。 程墨点头:“好,就三天,程某等太仆确信。想必太仆不会糊弄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嗯,如果太仆想借故报复的话,这里这么多位大人都是见证。” 他手指虚划半圆,把看热闹的百官都圈在里面。文武百官胆子小的连退四五步,胆子大的也别过脸去,装作望别的地方,没看这边的热闹。 上官桀气笑了,道:“好,你等老夫的消息便是。” 三天时间足够他把这不知天高在厚的小子像捏蚂蚁一样捏死了,要等到第四天,他便不姓上官。 程墨在百官异样的目光中潇洒离去,一出前殿大门,等在宫巷的武空和张清马上跑出来。武空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道:“你命可真大,还能活着走出来。” 程墨笑了,道:“那么多人看着,他能把我怎么样?” “什么叫不能把你怎么样?你不知他权势熏天,整死你是分分钟的事?只怕你死了,我们要帮你收尸都做不到。”武空已经没脾气了,这人平时看着温和,怎么性子一上来,就顾头不顾腚呢? 张清崇拜得不行,像看英雄似的看着程墨,道:“五哥,你可真行,连我爹都拿上官桀没办法,你却能治得他动弹不得。” “闭嘴。”武空没好气瞪了张清一眼,道:“快别在这儿添乱了。” 一拉两人,快步回到平时休息的西厢,把门关上,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为了三千多银两子,让上官桀颜面扫地,这已经不是得罪两个字能解释的了。上官桀要能放过他,那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程墨道:“我就是怕他打击报复,才挑了散朝的时候去找他呀。他总不能不顾及名声吧?” 他没有说的是,和他交好的一个小内侍的干爹在昭帝身边侍候。内侍们身体残缺,自卑又渴望得到尊重,程墨拿准他们的心里,尊重他们,像对待正常人一样对待他们,深得他们好感。紧要关头,这个小内侍的干爹能帮他在昭帝面前递上话。 上官桀只要不想谋反,就不能不听昭帝的话。再说,两人身份地位相差悬殊,上官桀和他较真,太掉价,不如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以示宽大,博一个礼仪下士的美名。 他相信以上官桀的才智,会明白如何选择。 这么算下来,他看似凶险,实则安全。 武空哪里知道他这些算计,早急得团团转,如果不是自小受到严格训练,越遇大事越沉着,这会儿只怕急晕过去了。 “我是不是该赞你智勇双全?”武空瞪了他一眼,道:“这几天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我别院呆着。我找人帮你疏通疏通,看能不能在上官桀面前递上话。” 吉安侯府和霍光走得近,霍光和上官桀是亲家,看能不能从这层关系上救程墨一命吧。 武空突然觉得,程墨还不如像以前那样一心扑在赌/博大业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好,起码能活得长一点。 张清也道:“我现在去找我爹想办法。” 程墨哪里肯躲起来,淡淡道:“不用。” 三人说话的功夫,程墨跑去前殿拦住上官桀要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传遍未央宫,连昭帝都听说了,奇道:“还有这事?” 他很想看看这个不怕死的同龄人长什么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31章 保护伞 昭帝下首跽坐一个中年美男子,皮肤白哲,剑眉星目,最让人一见难忘的是三络长须极其飘逸。 可不要小看男子的胡子,这个时代美男子的重要标志之一,便是有一部好看的胡子。 美男子便是霍光了。散朝后,昭帝留他说话。内侍,也就是和程墨交好的小内侍的干爹,描述刚才一幕时,霍光附和昭帝道:“这少年倒是个有骨气的。” 店被砸了,不姑息隐忍,偏不折不挠找上门要求赔偿,这样不畏权势的人,现在已经很少了。 内侍陪笑道:“大将军说得是。只是……” 只是什么,内侍没有说完,霍光也没有问。 昭帝道:“他在朕的羽林卫任职吗?” 这是要保他的意思?内侍忙道:“是,正是在羽林卫。” 昭帝却又不说话了,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霍光一眼。霍光略一沉吟,道:“臣立即派人去调查,若他那个什么宜安居确实让人砸了,臣当为他主持公道。” 霍光的话很快传了出去,视程墨如洪水猛兽的文武百官们都张大了口,纷纷道:“没想到傻人有傻福,这小子居然能得霍大将军青眼。”既然如此,有空得去他那个叫宜安居的店铺看看,顺便买点什么才对嘛。 武空听到霍光说的话,目瞪口呆,半晌,用力拍程墨的肩头:“你小子运气真好!” 张清则是高兴得直蹦哒,连声道:“我就说嘛,五哥吉人天相。” 如果说上官桀是朝中第二人的话,霍光便是朝中第一人啊,有这朝中第一人罩着,怕上官桀做什么? 程墨没想到会惊动霍光,而且他还站在自己这一边。这是另一个平行空间,一个叫吴朝的朝代,并不是以前那个空间里,史上记载的两千多年前的汉朝,虽然姓名相同,他可不敢把两个朝代弄混了。霍光为什么会为他说话,他还真不知道。 “上官桀和霍大将军是亲家?”他问武空。 武空点头,道:“不错。” “政见如何?”程墨再问。 联姻是政治需要,紧要关头当然要以自己家族利益为重。霍光和上官桀恐怕不仅是亲家,还是竞争对手吧?只是这话,却不方便说出来。 武空是吉安侯内定的继承人,眼力自是不同,程墨稍一提点,他便明白了,一拍大腿,道:“对啊,你既然得罪上官桀,以后只能走霍大将军的门路了。” 他这么会惹事,总得找个靠山,要不然小命迟早丢了。 程墨摇头。以前那个空间的霍光下场可不好,他不想站队,只想在羽林卫混吃等死,再开家家具店赚够花销的银子,逍遥快活过一辈子。 张清道:“多少人想走霍大将军的门路而不可得,现在霍大将军为你说话,你不趁这个机会和他多多亲近,要等什么时候?” 他没有明说的是,安国公也在绞尽脑汁接近霍光,不过不得其门而入。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程墨笑对两人道:“现在没事了,你们总该放心吧?” 武空还想再劝,程墨以要去宜安居看看为由,走了。今天他不用当差,进宫完全是为了找上官桀的麻烦。没想到事情竟会这样解决,程墨也很意外。 被上官华砸烂的家具已清掉了,伙计正从库房里抬新家具摆上。见程墨回来,两人都用敬佩的眼神儿看他,道:“东家,上官华再来捣乱,我们就和他拼了。” 自从华掌柜说东家列了清单去找上官桀要赔偿,两人就把程墨当神看待了。上官桀是什么人,那是先帝托孤大臣,他家的奴仆在街上都横着走,能被他欺负,那是荣耀。现在东家居然上门欺负他,这绝逼是比上官桀段数更高的存在啊。能跟随这么一个东家,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呢。 老百姓不懂大道理,两个伙计一听程墨敢挑战上官桀的权威,崇拜得不行,就差说一声:“老大,请收下我们的膝盖了。” 程墨哪知道他们的心思,道:“干活专心点。” 两人手上还抬着官帽椅呢,要磕了碰了,他找谁去? 华掌柜担了半天心事,一见程墨回来马上扑上去一把抱住,道:“东家没事就好,东家没事就好。” 他以为程墨再也回不来了。 程墨拍拍他的后背,道:“我没事,银子过两天就能要回来了。” 有霍光这句话,上官桀不敢不给银子。 华掌柜浑身一震,道:“东家,这银子我们不能要啊。这不是银子,是催命符啊。” 东家就是太年轻了,不知轻重,要是伸手拿了赔偿,这店以后还开得下去吗? 程墨道:“没事。我找了两个护卫,平时在后头呆着,要是有人闹事,把他们叫上,能顶一阵子。” 店铺后面就是库房,隔出一间小房子让两个护卫在那儿坐着,有事他们就是打手了。人是张清找的,昨晚他听说上官华砸了店,气得哇哇大叫,要不是程墨去找过上官桀了,他想摸黑叫几个人蒙面去把上官华暴打一顿。不过,让他找上官桀,他却没有胆子。 今天一早他送了两个护卫过来,人是他从安国公府挑的,百里挑一,身手好得没话说。 华掌柜连连点头,道:“东家好手段。” 说话间,两个护卫出来行礼,程墨好言抚慰。两人是张清派来的,知道自家小主子是东家之一,倒没觉得从安国公府的护卫变成商贾的保镖掉价,拍胸脯保证道:“小人一定护住店铺,不让坏人得逞。” 反正出事有张清顶着,他们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护卫刚进去,店里来了一个熟人。罗安脸黑如锅底,站在店门死死瞪着程墨就是不说话。 程墨笑吟吟道:“大主顾来了,快请进。” 宜安居东家程墨大闹前殿,让上官桀颜面扫地的消息传进罗安耳朵时,他差点吐血。他可是在宜安居定了一百张官帽椅啊,前天椅子才送到,银货两讫。现在就算要退货,也不行了。别的不说,上当受骗和不讲信用的名声就够他喝一壶的。 这口气他咽不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32章 你就编吧 “你和张十二串通一气坑我是吧?”想到被两人一唱一和坑了两万两银子,他真想把程墨掐死。那可是两万银白花花的银子啊! 程墨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当日是你自己跳出来非要买官帽椅。我们还没有现货呢,要不是因为你一下子定了一百张,怎么会导致木匠们日夜赶工?你要不想要了,把官帽椅退回来吧,我把两万两的银票还你。” “你!”罗安气结。他能说收到货后,马上得意洋洋送亲戚朋友了吗?光是岳丈家就送了十张,现在怎么好意思讨要回来? 程墨一脸无辜看他,道:“我们是同僚,我才让你退货,别人可没这待遇。你不愿意退货,又诬陷我骗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只要你说,我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 罗安憋到内伤,恨恨道:“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就在这时,几个衣着不凡的老者急步走来,一人指着宜安居的牌匾道:“就是这里了。” 更有人指着程墨道:“就是他。” 几人跑进来,有去看刚刚摆上的官帽椅,有上上下下打量程墨,啧啧赞道:“天庭饱满,鼻直口方,此子不凡。” 程墨退后两步,道:“老丈要做什么?” 又不是相女婿,管他天庭饱满不饱满呢。 胖老者道:“小子无礼。你今早的行径我们可都看到了,我们是来看看你这里有什么好东西的。” 他话音刚落,去摸官帽椅的瘦老者已叫了起来:“这东西设计新奇,做工不错。” 一起来的几人呼啦啦围了过去。 罗安更是愤恨,双眼如欲喷火,发誓不放过程墨,转身离去。在西市门口,他又看到几位朝臣相继过来,说着去宜安居看看的话。 宜安居出名了。霍光一句话,让朝臣们误以为站在程墨背后的人是他,更有人猜测宜安居是霍光的物业。权倾朝野的霍大将军可不是谁都能巴结上,现在有这样的捷径,哪有不大大巴结的道理? 再者,一个月前官帽椅在西市门口一炮而红,已在百姓心中留下印象。这几天开店,便有百姓进来逛,虽然大部分人被两百两的高价吓住,但顺手买些席子几案的不在少数。 这么一来,宜安居常常人满为患,华掌柜再添三四个伙计也忙不过来, 官帽椅做工精细,多次油漆、晾干更需时间,有一定生产周期,又要交付以前付定金的三百多张。这些日子木匠们日夜赶工,还是卖到断货。不得已,程墨吩咐限购。每位顾客只能购两张,要多购,只能付定金,三个月后提货。 这个时代从没有限购一说,货能卖出去就不错了,还限购?这是怎么说的! 有朝臣仗着自己是官身,不肯接受限购,非要一口气定三四十张,被华掌柜告知,只能付定金,三个月后再来取时,气得爆跳如雷。 纷纷乱乱中,三天时间到了。 上官桀派人送三万四千两的银票到羽林卫,当着刘淘甫的面交给程墨,说是请刘淘甫做个证人。 自从程墨拒婚后,刘淘甫一直对程墨不冷不热,此时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 武空自告奋勇陪程墨一起过来,不停向程墨使眼色。程墨会意,看了一眼托盘里那叠银票,道:“程某只要一个说法,至于银子嘛,那倒不用。” 如此一来,上官桀便得承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送银票过来的是上官桀的亲信,冷笑一声道:“别呀,我家阿郎可不是那起子见钱眼开的小家子。” 不就是转弯抹角嘲讽程墨见钱眼开么。程墨只当听不懂,一副白痴样道:“程某担心,拿了这银子,会得罪上官太仆。” “噗……”刘淘甫一口茶汤直喷出半丈。真没想到这小子看着挺机灵,实际却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这样的话也能说得? 亲信脸色很不好看,语气更冷几分,道:“程五郎,你要为你今天说的话负责!” 武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程墨一眼,别人不知道,他会不知道么?这小子明明就是装的,既要收银票,又要拿话挤兑上官桀,让他吃这个哑巴亏,还不能下手报复。见过奸诈的,就没见过程墨这么奸诈的。 程墨只当没看见武空的眼色,苦着一张俊脸,可怜兮兮道:“大人,属下要如何自处,全凭您一句话了。” 刘淘甫擦着唇角的茶渍,百忙之中翻了个白眼。你小子要是我女婿,拼着这张老脸,我也得为你把这事圆了。可你不肯当我女婿,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他还算厚道,没有给程墨小鞋穿,这就不错了。要指望他帮程墨收拾烂摊子,就太过了。这件事,刘淘甫坚决不掺和。 “这个,你和上官太仆族弟的事,本官并不清楚。”刘淘甫慢条斯理道。 亲信呵呵笑了两声,拱手道:“刘大人高义,小人会禀报我家阿郎。” 只要刘淘甫不掺和,上官桀完全没压力。 武空坐在刘淘甫下首,凑过去低声道:“这位信使在上官太仆面前能说得上话,大人不妨和他多多交好。” 堂中就那么几个人,虽是压低声音,但亲信还是听见了,顿时面有得色。能得上官桀信任,就是在刘淘甫这样的宠臣跟前也有面子。 “嗯?”刘淘甫虎目一瞪,不乐意了。他是昭帝的人,霍光权势再大,对他也客客气气的。亲信这么说,岂不是说他得巴结讨好上官桀? 武空再添上一把火,道:“上官太仆的孙女可是当今皇后。” “那又怎样?妇人怎能干政?”刘淘甫明知武空使激将法,可走上官氏门路的名声传出去,他也不用在朝堂混了。 吴朝是太后政治,就算要把持朝政,也得从皇后熬到儿子当了皇帝,自己成为太后再说。上官氏还没跟昭帝圆房,儿子更不知在哪,要当太后还早着呢。 武空点到为止,应了一声:“是。”再不言语。 亲信不干了,上官桀可是走了长公主的门路,才把孙女送进宫当皇后。府里出了位皇后,那是无上荣光啊。 “刘大人,说话小心点。”他怒道。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33章 接着编 刘淘甫也怒了,道:“五郎,既然上官太仆诚意殷殷为族人赔不是,这银票你就收下吧。” 程墨笑眯眯道:“是。不收,倒显得我们没有接受上官太仆道歉的诚意了。” 亲信大怒,你当自己是谁,上官太仆用得着管你怎么想么?眼看程墨把放银票的漆盘拨拉到自己身边,把银票揣兜里,他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 “族人是族人,上官太仆是上官太仆,不可混为一谈。程五郎也真是的,怎么一听人家姓上官,便吓得屁滚尿流。”亲信咬牙道,还说上官太仆诚意殷殷给你赔不是?你小子给我等着,总有一天让你死无全尸。 程墨得了实惠,听他颠倒黑白并不生气,连连点头道:“说得是,以后程某只对上官太仆恭敬,对他的族人,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这下,不要说武空,就是刘淘甫也侧目。亲信觉得没有跟程墨这白痴说话的必要,向刘淘甫拱手告辞,怫袖而去。 刘淘甫看了程墨半天,不知说什么好,挥手道:“都下去吧。” 武空陪笑道:“五郎伤了脑子,有时候拎不清,还请大人看他在羽林卫当差的份上,照看他一些。” 要是刘淘甫不管,程墨又不肯走霍光的门路,小命随时不保啊。当然,他愿意走霍光的门路,也得霍光愿意接纳他才行。可他连表示一下都不肯,那就太不识相了。 以上官桀的权威,程墨要么站到霍光的队列,要么娶了刘思莹,才能保住小命。 刘淘甫翻翻眼皮,道:“他脑子是伤了,脸可没伤,小女配不上他。” 武空忙扯程墨的袖子,让他赶紧表态。 程墨起身长揖,道:“大人厚爱,小子感激涕零。只是小子心有所属,不敢有负白头之约。” 先前刘思莹喊打喊杀,根本没有给程墨解释的机会。现在程墨趁刘淘甫亲事重提,表示自己有了意中人,不能娶刘思莹。这只不过是他的借口。他总不能说你女儿长得太丑,我看不上吧?若是一片痴心不能移情别恋,刘淘甫便容易接受得多。 果然,刘淘甫怔了一下,道:“你心有所属?不是说先前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吗?” “是,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那位姑娘,刚认识不久,我们一见钟情,已经私订终身。”程墨恳切地道:“若是我贪图富贵,弃了那位姑娘,大人敢把令爱嫁给我吗?” 武空悄悄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就编吧。 刘淘甫大为感动,能不为富贵权势所动,坚持真爱的男人,实在难能可贵。若真是这样,他不娶自己女儿,反而是为女儿好。 “天下好男儿多的是,思莹总有醒悟的一天。这件事,就揭过去吧。”刘淘甫叹息道,看程墨顺眼了很多,深觉若把他收为心腹,他一定会对自己忠心耿耿。 程墨眼眶湿润了,哽咽道:“大人对小子实在太好了。” 武空捂眼,你再接着编。 刘淘甫示意程墨坐,道:“思莹是个好姑娘,只是太固执了些。这些天在家茶饭不思,整天以泪抹面,唉!” 这是谈心的节奏?程墨陪着小心道:“是小子不好。大人为她说门好亲,过段时间也就好了。” 刘淘甫沉吟不语。以他的身份门庭,找门当户对的,人家嫌弃刘思莹长得糙,要择寒门小户的,他又不甘心。程墨好歹在羽林卫,虽说是旁支,勉强也算勋贵,说出去不丢人。 程墨是什么人,哪会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恳切道:“大人只有这么一位爱女,怎么舍得她嫁到夫家受苦?不如择一品性纯良之人入赘,过两年生下孩子,大人也可以含饴弄孙。” 话说得婉转,其实是劝他不要挑门庭,招一个寒门小户的男子为婿。他嫌弃刘思莹长得丑,不见得别人也嫌弃啊,只要细心寻找,总能找到嘛。 刘淘甫微微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武空无语问苍天,这是什么人哪,怎么三言两语,刘大人不仅不记恨他,反而和他推心置腹? 程墨热心地道:“只要大人不挑门户,我倒可以为令爱留意。” 安仁坊住的大多是普通百姓,只要放出风声,不见得没有人愿意。 刘淘甫颌首,道:“思莹喜欢美少年,长相上头,还请留意一些。” 说出来他都不好意思,女儿长得不怎么样,却喜欢帅气的男子,要不然也不会对程墨情有独钟了。 程墨表示理解,道:“我明白。” 看看时候不早,程墨和武空起身告辞。走出公庑不远,武空看看周围没人,随即给程墨一拳:“你小子真会编啊。” 程墨嘻嘻一笑,道:“要不然呢?” “要是刘大人问你所爱之人是谁?你怎么说?”刚才武空为他捏一把汗。 程墨淡定道:“他怎么可能问这个?” 只要昭帝信任刘淘甫,无论霍光还是上官桀就都不敢动他。刘淘甫一向护短,要不然也不会放任刘思莹闹得满城风雨。只要他肯护着,程墨必定没事。 武空朝程墨竖起大拇指:“你可真行!” 夹缝求生,还活得这么骚包,不服都不行。 同一时间,罗安父子来到上官桀府上,递了一张拜贴,随同拜贴递上去的,还有一份厚礼。有了霍光那句话,他们不敢轻易动程墨,只能借助上官桀的力量。要说朝中有谁能和霍光抗衡,那就是上官桀了。至于两人是亲家,倒不用担心。霍光怎么可能为了程墨这样一个小人物和上官桀冲突? 上官桀得亲信禀报,程墨居然真的收下银票,气得连声冷笑。 亲信道:“阿郎,是不是问一问大将军,为什么要帮这小子说话?” 上官桀看了亲信一眼,亲信不敢再说,低头退下。 两人本来关系不错,要不然不也会成为儿女亲家。可自从几年前为了昭帝皇后的人选,两人便形同陌路了。霍光的妻子霍显想把小女儿霍书涵嫁给昭帝为后,两人年岁也相当,没想到上官桀暗箱操作,把六岁的孙女送进宫。 这就不能忍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34章 大功告成 程墨回到安仁妨,马上宣扬开来,刘卫尉刘大人要招女婿了。 刘卫尉可是大官,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他远在九重天。他要招女婿,关他们什么事?大多数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巷口吃面片儿汤的时候八卦一番。 可是有人不这样想啊,那些东家长西家短,以掇合未婚男女为已任的媒婆们觉得机会来了。刘淘甫的门槛太高,她们进不去,程墨的门槛不高啊。一时间,小院的门槛差点被踏低三分。 当确定刘家有女初长成时,媒婆们激动了,发财的机会来啦。只要能促成这桩姻缘,还怕刘家的谢礼不重么? 不过短短一天,媒婆们送到程墨这儿的人选便有四五十人之多。程墨就这些人的年龄长相筛选一遍,剩下二十多人。确定这些人愿意入赘,再根据他们的情况,例如是否读过私垫,做什么工作,分门别类,送呈刘淘甫。 刘淘甫没想到程墨效率如此之高,略为感动之余,把这二十多人叫到府上,自己躲在屏风后,派管家问这些人的话,勉强能回话的只有六七人。 很快,这六七人祖上三代,本人自出生到现在都干了些什么,详细资料都在刘淘甫手里。他对其中三人还算满意,这三人祖上是良民,本人也老实本分。 刘思莹在绣楼里闹了好几天,只觉人生灰暗,再没有乐趣了。然后,某一天,爹娘突然说给她找了一位夫君,比程墨长得还好。 她起初不信,隔着屏风看了之后,觉得虽然长得不如程墨,倒也不难看。重要的是,人家愿意接受她。 这位从四五十人中杀出重围,极有可能雀屏中选之人,确实长得不错,就是有点娘娘腔,俗称伪娘。说话时常不自觉翘起兰花指,跟程墨俊美中透着勃勃英姿完全是两种风格。 刘思莹沉吟半天,幽幽道:“他没程五郎长得好。” 两人之间隔了一扇美人屏风,里边说话,外头听得清清楚楚。话音刚落,候选者接声道:“程五郎好赌,我不赌。” 被刘淘甫指名做为参谋列席的程墨躺着也中枪,只好苦笑道:“你除了不赌,就没有别的优点吗?” 非得揭人伤疤,就不怕他恼羞成怒,向刘淘甫举荐别人? 候选者翘着兰花指道:“我会洗衣做饭,还会缝衣。” 这人是个裁缝,家里只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娘,家务活全包。说完,还向程墨抬抬下巴,道:“五郎会这些么?” 程墨汗,小声道:“跟我比什么?你就不会说你对刘家小娘子情深意重,非她不娶?” 刘家婢仆如云,用得着你洗衣做饭吗?这人什么脑子! 候选者得程墨提醒,顿时醒悟,当下当着满屋子的人,大胆说起情话。有些话尺度之大,程墨听了都脸红。 这样滔滔不绝半个时辰之后,刘思莹终于被感动了:“五郎从没对我说过这样贴心的话。” 她从屏风后走出来,尊荣把候选者吓一跳,望向程墨。 程墨点头:“这位就是刘家小娘子,货直价实,童叟无欺。” 候选者脸色苍白,憋了半天,贴在程墨耳边道:“她不应该貌若天仙吗?” 貌若天仙轮得到你?程墨鄙视。眼看刘思莹两腮飞红,春心荡漾,飞扑向新的意中人,程墨当机立断,带头退了出去。一时间,屋里只剩两位当事人。 程墨站在廊下,暗暗为候选者默哀,入赘这样一位母老虎,下半辈子够他受的了。 不知刘思莹许诺什么,候选者最后还是屈服了。 女儿的婚事一向是刘淘甫的心结,如今姻缘已定,了了他一桩心事,程墨功不可没。刘淘甫不仅消除了对程墨拒婚的芥蒂,还把他引为心腹,叫他到书房密谈一个时辰。 既然婚事已定,自然越早成亲越好,以免夜长梦多。刘家当即宣布喜讯,程墨为女方媒人,受谢媒礼。 消息一出,同僚震惊。程墨不是拒婚,被刘大姑娘追杀么?怎么眨眼间又成刘家座上宾? 以刘淘甫的身份地位,女方媒人岂是一般人能当的?分明是刘淘甫抬举程墨,赤/裸/裸的声明这人他要罩,谁也动不得。联想到几天前程墨在未央宫前殿拦住上官桀要债,众人恍然大悟,原来程墨背后有刘大人撑腰,才敢让上官桀颜面扫地呀。 “刘大人如何比得上上官太仆权有势?他怎么会为程墨撑腰?”有人质疑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刘大人背后是陛下呀。”有人一副你懂的表情道。 霍光也好,上官桀也好,都不敢对昭帝不敬。昭帝虽然没有亲政,但他偶尔出声,两人都不敢违逆。 昭帝的心腹不多,刘淘甫算一个。如此一位人物,两位大佬都得忌惮三分。 武空接到请柬愕然,这小子真的把刘大姑娘的婚事解决了? 张清得到消息,一蹦老高,大声道:“我就说嘛,五哥不简单。” 连刘大姑娘这老大难的问题都让他解决了,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 也有人不以为然:“不过是做了个媒。” “哼!不过是做了个媒!”张清学着那人不以为然的语气,道:“那你怎么不去做?” 那人讪讪道:“大家不是都在看刘姑娘的笑话么?你不也一样?” “我五哥不一样。”张清深以程墨为荣,与有荣焉道。 罗安气得把屁股底下的官帽椅踹了,踹翻后又心疼,那可是两百两银子啊,忙蹲下仔细看,可有损坏。 “真是邪门,什么事一到他手里,就跟别人不一样。”罗安恨恨道。 他一个人发了半天呆无法可想,挨到老爹回来,父子俩在书房密议半天,再次去上官桀府上投拜贴,礼也比上一次增加一倍。 上官桀把拜贴丢在一边,道:“他们能成什么事?” 想挑拨他和刘淘甫斗?他们还嫩了点。 亲信瞟了拜贴一眼,道:“多一个人在羽林卫给程五使绊子也好,阿郎为什么不见他们呢?” 过了半天,上官桀才漫不经心道:“叫他们明天下午过来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35章 谣言中伤 刘家招婿,宾客盈门,礼物堆积如山,大多登录入库,唯有程墨送的两张官帽椅被放在显眼位置,刘淘甫夫妇更是坐在这两张椅子上受新人的礼。不过是跽坐而不是箕踞。虽然跽坐在官帽椅上有点不伦不类,但来宾位还是深受震动,有预定没有取到货的羡慕,已经取到货的却会心一笑。那些接受新生事物不快,还没有定的,也决定明天赶紧去定几张。 一时间,席上人人谈论官帽椅,官帽椅再次轰动。 靖海侯也在席上,听着身边的人热烈的谈论,唇边噙着一丝冷笑,道:“这官帽椅不过是漆上得好,看着流光溢彩而已,其实不甚耐用。小儿十八郎曾订了一百张,用不到一个月,已有几张坏了。” “还有这事?”同席之人惊讶,一人道:“不是说做工精细,就是用五百年也不会坏么?我可听说,宜安居做保,只要使用得当,可保五百年不坏。” 就是石头做的,也用不了五百年呀。同席几人没听过这话,都震动了:“还有这事?” 一人道:“如果真能用五百年,就算花两百两银子买下也值得。” 两百两银子对这些人来说不算什么,能够买一件传家宝,那就太物超所值了。 靖海侯嗤笑:“宜安居胡吹大气,五百年后发生什么事,谁能知道?我们这些人能再活个二三十年就不错了,谁管得了百年之后的事?” 这么说也是,众人顿时都沉默起来。过了一会儿,有人想起靖海侯先前的话,道:“靖海说十八郎曾经订了一百张?” 刘淘甫为女儿办婚宴,来的都是勋贵公卿,坐席的安排也是按照官位、爵位高低而设。跟靖海侯坐在一起的,都是位居侯爵之人。最近几年,靖海侯跟上官桀一派走得近,倒跟这些勋贵来往得少了。罗安订了一百张官帽椅,也没送给这些人。 靖海侯点头,再次强调:“已经坏了几张。好在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要是那起小门小户的人家,白白损失了银子岂不心疼?” 这话在座的人就不爱听了,先前说话的人道:“话不是这样说,既然宜安居承诺可以使用五百年,若使用不到一个月就坏了,理该要求对方赔偿才对。” 说得只有你有钱,我们都是穷光蛋似的。 靖海侯叹气,道“诸位有所不知,宜安居的东家程墨跟十八郎同在羽林卫。”他手指不远处和两位老者谈笑风声的程墨,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那两个老者他认识,都是九卿之一。 没想到程墨这小子混得这么快,居然能和位居九卿的大臣搭上话了。要是和他们谈笑风声的是十八郎,不知有多好。 他抬眼四顾寻找罗安的身影,找来找去却没找到,不由一阵气闷。 这两位老者看中刘淘甫受礼的官帽椅,稍一打听,得知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就是这东西,马上要见程墨。刘淘甫正是对程墨好感爆棚的时候,立即派人叫程墨过去。 程墨和武空说话,听说刘淘甫找,马上赶了过去。 刘淘甫当即为他们介绍,两位老者一见程墨,都感叹不已,矮老者道:“我家大孙子跟你年龄差不多,怎么就没你半点本事呢?” 程墨笑道:“大人是想小子给个折扣吧?这可办不到哦。” “没大没小。”矮老者一巴掌拍在程墨头上,笑骂道:“听说刘大人千金的亲事是你牵的线。你自己呢,成亲了没有?” 程墨笑得挨了这轻轻的一巴掌,道:“还没有。大人家里是不是有美若天仙的小娘子?要是有的话,不妨为我牵个线,我们相看相看。” 矮老者笑对高老者道:“这小子奸滑得很,跟他说话,一不小心就被他绕进去。” 程墨不仅看破他的心思,还揭破他的心思,倒让他不好开口了。他家里确实有一个小孙女,今年十五岁,跟程墨倒是年龄相当。 高老者笑道:“听说现在都以收藏你家的官帽椅为荣,谁家里要没有一张两张,倒不好意思待客,可有这事?” 官帽椅确实在一小部分上流社会中流传开来,但还没到他们说的程度。 程墨敛了笑,道:“老大人说笑了,不过是有心人放出的谣言。” 两人和程墨交谈一阵,各自定下十张官帽椅,程墨应了。他突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眼神儿很是不善,顺着这目光看去,便看到靖海侯。 罗安挑衅在先,靖海侯护短,一而再地生事,终至无解,程墨也无奈得很。不过,他的性子很是执拗,你要找事,我便接着。所以,每次都是寸步不让,每次却都赢了。 “靖海侯跟人说,你的椅子用不了一个月就坏了。”武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悄声道。 他可真是毁人不倦。程墨道:“放出话去,若用不了一个月,宜安居十倍偿还。” 武空小声道:“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他自己弄坏呢?” 以靖海侯对程墨的恨意,这种事肯定做得出来。 程墨笑了:“人为损坏还是质量问题,总能看得出来。只怕他不敢拿出来,要是拿出来,必定名声扫地。” 以堂堂侯爷之尊诬陷一间小小家具店,他好意思吗?只要他敢站出来,程墨就能让他身败名裂。 武空见程墨很有把握,不再多说。他也有自己的关系网,借着婚宴,把程墨的话传了出去,不过一柱香的工夫,人人便在谈论这件事。 靖海侯没想程墨消息如此灵通,随口一句话不过一会儿便能传到他耳里。如今骑虎难下,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他心里暗恨程墨,隔着人群,狠狠瞪眼他一眼。 程墨笑眯眯看他,那笑容,在他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这小子背后都是些什么人?靖海侯不得不认真考虑起来。 就在这时,外头一叠声道:“上官太仆到。” 没想到上官桀亲来贺喜,刘淘甫的面子可真大。群臣震动之余,马上起身整理衣冠,列队迎了出去。 再见程墨,上官桀表情复杂。 程墨仿佛从来没有跑到前殿去问这位天下第二人要债一样,行礼毕,笑眯眯道:“难得上官太仆大驾光临,小子忝为女方媒人也倍有光彩。”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36章 借刀杀人 上官桀对程墨毫不理会,笑对刘淘甫道:“老夫恭喜来迟,还请勿怪。”说着,挽了刘淘甫的手臂一起进去了。 程墨摸了摸鼻子,就当刚才的一幕没有发生过。 罗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低声鄙视:“不要脸!” “你才知道?”程墨道。他并不知道罗安父子三番四次给上官桀送礼,求见面的事,要不然,不知有多少刻薄的话说出来呢。哪怕不知道他们那些事,程墨也断然不让罗安口头上占便宜。 罗安冷哼一声,别过脸。 重新入席,上官桀端坐上首,刘淘甫在主位相陪。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尽欢之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努力坐直了身躯,双手高举拱了拱,道:“昔年高祖习惯箕踞,为此被朝臣诟病,史官记入史册。高祖雄才大略,尚且如此。现在有人弄了一张什么官帽椅出来,说什么跽坐不舒服,宣扬箕踞。如此不顾礼仪之人,真是把我大吴朝的脸面都丢光了。” 老者程墨不认识,可他说到一半,程墨便明白,上官桀出手了。以上官桀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会亲自发难,而是指使马仔试探。这老者便是他的马前卒了。 武空望了远处程墨一眼,只觉十分头痛。他早就担心有心人拿箕踞说事,果然,现在就有人跳出来了,还抬了高祖这面大旗出来。 这是占了大义啊,有如两军阵前抢占制高点。 刘淘甫酒喝得有点多,加上是女儿的大喜日子,压根没想到上官桀会在这时候发难。他还想过两天替程墨到上官桀府上求情,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子,大人不计小人过,教训两句也就是了。哪里想到上官桀就是来找碴的,不由有点懵。 靖海侯嘴角含笑,心下畅快,仰脖喝了一口酒,砸巴砸巴嘴,道:“好酒。” 罗安坐在末席,离程墨很远,远到只能看到程墨大致在哪个方向,看不到程墨的身影。他朝程墨的方向举了举杯,心里爽快难言。他们送了那么多礼一点都不亏啊。昨天只见上官桀一面,话没说上两句,正题没有提及,上官桀便端了送客汤。他还觉得屈辱,没想到上官想自己要整死程墨,根本不用他父子出手。 不知不觉,喧闹的华堂慢慢静了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眼睛都停在上官桀和刘淘甫身上,看这两位大人物怎么表态。 上官桀夹了一块鹿尾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刘淘甫问在身边侍候的青山,总算把老者的话听清楚了。 老者名章秋,历经三朝,是负责礼仪的礼官大夫。程墨虽不知他所任何职,但既由他跳出来指责箕踞于礼不合,想必这人在礼仪上很有一套。 刘淘甫咳了一声,道:“章大人,今天可是小女的大喜日子。” 你要砸场子,也得等我家办完喜事再说嘛,这么不给面子,以后我怎么混? 章秋哈哈笑了两声,道:“听说刘大人今天端坐在官帽椅上受了一双新人的礼,想必对于官帽椅的感受比我更深。” 刘淘甫有点愠怒了,脸色便不好看,冷冷道:“莫非章大人对小女成亲有意见?” 满堂嘉宾听到这句话,大多不解。上官桀嘴角抽了抽。就在万簌俱静中,一声低笑异常清晰地传进众人耳中。 这声低笑听在章秋耳中,明显带着嗤笑的意味。 “谁?!”他怒喝道,心想,最好别让他揪出人来,要不然他跟他没完。满朝文武无人不知,章秋熟读。和人争辩,句句不离,大道理那是一套一套,光凭嘴皮子,就能把人说死。 他资历老,年龄高,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偏偏顽强地屹立不倒。可只要有人招惹了他,他总会来个假晕,一下子就倒了。然后,他的子孙后辈哭天抢地,说人逼死他家老祖宗,人不服软都不行。 等人赔礼道歉,如了他的意,他又一副屹立不倒的坚强模样。这人,实在是不好惹啊。 所以,听到章秋一声断喝,传出笑声方向的人大多低下头,抿紧唇,就差没在脸上写三个字:“不是我”。 章秋自认为刘淘甫那句话有第二层意思,貌似暗讽他对刘大姑娘存了不该存的心思。他已八十高龄,某方面早就不行了,怎么能对妙龄女子有别的心思呢?这分明是刘淘甫恶毒的揭他的短,欺负他这正人君子嘛。 他奉命大闹刘家婚礼现场,刘淘甫话说得太巧妙,他分辩也不是,不分辩也不是。刚好有人出声嘲笑,这样的机会,辩论能手章秋怎么会放过? “谁!”他又怒喝一声,同时望向上官桀,意示询问。 上官桀没想到有人敢出声嘲笑这个连他也要礼让三分的老头,刚才只顾摆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哪里有注意别的?当即表示自己没注意。 章秋一手指向传出笑声的方向,一手抚胸,做要晕倒状,面带悲音道:“可怜老夫白活了八十多年,临到头来,还要受你等小辈嘲笑。我……我不活了。” 刘淘甫皱眉道:“章大人,今天是小女的大喜日子,你在这儿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他官职比章秋高,要不是看他上了年纪,平时又总装晕,不敢碰他,早就让人把他拖出去了。大闹他独生爱女的婚宴,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章秋捶胸顿足:“老夫不活了。”然后两眼一翻,眼看就要晕过去了。 在座很多人暗道:“又来这套。” 实在是见得多了,太了解这老头的程序啦。 “章大人,我知道刚才是谁笑话您。”一片寂静中响起一个略微兴灾乐祸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朝这个声音望去,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敬佩这人的勇气。 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在众人的注视下站了起来,不是罗安是谁? 看到他嘴角的笑容,武空心中浮起不祥预感。可他来不及阻止,没有站直身子的罗安食指已指向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我听得清清楚楚,是程五郎嘲笑您。” 什么叫借刀杀人,这就是了。罗安得意。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37章 糟老头子 所有人的眼睛“唰”的一下全投射在程墨身上。 程墨像没睡醒,抬头时一脸茫然,左右看看,道“怎么了?” 坐在他旁边的是刘淘甫的本家刘二十,刘家管家把他安排在这儿,可见刘淘甫已有把他当子侄辈看待的意思。刘二十看他桃花眼惺松,长长的眼睫毛抖啊抖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轻声道:“你嗤笑章大人了?” “章大人是谁?”程墨脸上茫然之色更重,桃花眼一眨一眨的,更是无辜。 刘二十想解释一下章大人的可怕之处,章秋爆发了,一声断喝如霹雳响起,炸得堂上横梁的灰尘簌簌掉落:“你是什么东西,敢耻笑老夫?老夫不活了!” 轻微的叮咚声不断响起,却是胆子小的宾客在这声断喝中心胆俱裂,手中筷子汤勺掉落在地。 武空翻了个白眼,暗道,又来这招。 张清没有接到请柬,安国公倒是来了,隔空和武空对望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明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在章秋撒泼中保下程墨,千万不能让罗安得逞。 程墨转头看章秋,讶然道:“老爷子,你吃了炸药啦?这么大火气!” 宾客们不懂什么是炸药,见程墨讶然的神色,全都绝倒。刘淘甫也怔住了,他刚要放出狠话,和章秋没完,没想到程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轻风拂过湖面,把他的怒火吹散了。 “是啊,你发什么火,看吓坏小孩子。”他不知道怎么的就笑了出来,神色也温和了不少,道:“今天是小女的大喜日子,在座的都是本官的嘉宾。你的年纪,就是做程五郎的曾爷爷也足够了,怎么反而和他较起真来?” 所谓在座都是本官的嘉宾,即是说,谁和程墨这混小子过不去,就是和他刘淘甫过不去了。 大闹人家的婚礼,这仇可结得不轻。武空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眼中已微有笑意。只要刘淘甫兜住了,程墨小命能保。 安国公神色如常,心里却乐开了花,没想到程墨这混小子运气不错,能得刘淘甫说这句话,难怪小儿子天天说他能干。 从年龄上论,章秋确实不像话,大闹人家的婚礼现场不说,还声震屋瓦,吓坏不少人。可是章秋的儿子孙子曾孙,都得上官桀提携,他不卖力怎么行?所以说,生育能力太强也麻烦,家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吃喝呢。 程墨既没被吓得跪地求饶,也没色厉内荏地争辩,反而跟没事人似的看着章秋,让章秋一拳像打在棉花上。他做出一副怒气勃发,张牙舞爪的模样,却没得到应有效果,这下有些不知怎么办,不由望向上官桀。 上官桀眼皮子动了动。 这是让他继续闹的意思?章秋揣测,不理刘淘甫,继续厉声道:“你小子敢耻笑老夫,老夫跟你没完!” 他只能揪着这点不放了。虽然是小题大作,总比无理取闹好。 程墨见章秋一双喷火的眼睛死瞪着他,指指自己的鼻子,道:“你说,我耻笑你?” “难道不是?”章秋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对上话就好,凭他的口才本事,吓也能把这小子吓死。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娃娃,哪里见过世面? 程墨头摇得像拨浪鼓,道:“我为什么要耻笑你?你既不是二八佳人,也不是青年才俊,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哪怕你做了什么可笑之事,我也不会跟你一般见识。” 说白了就是,你算哪根葱,我不屑于耻笑你。 满堂俱静。不少人低头捂嘴双肩耸动,却是忍笑忍得很痛苦。反应慢的觉得这话不对啊,程五郎怎么能直白的说章大人是一个糟老头子呢?看章大人时,一张布满老人斑的脸已红如关公(这个时候还没关公,借用一下哈)。 章秋确实气坏了,他四十五岁有才名,然后成为博士(官位),步入仕途。几十年来听过无数赞美之词,今天却被人指着鼻子骂“糟老头子”,这口气如何能忍? “不能笑,不能笑。”刘淘甫暗自告诫自己。他忍笑忍得很辛苦,嘴巴抽蓄,声音也带了笑意,道:“你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快向章大人赔礼?” “哦。”程墨从容如流起身行礼,道:“小子不该说你是糟老头子,虽然你确实是。唉,总之是小子心直口快。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哈哈哈——” 爆笑声掀翻屋顶。 满堂宾客再也忍不住了,就算顶着章秋的怒火,也要先笑了再说,要不然肚皮就要爆开啦。 爆笑声中,章秋喷出一大口血,身体慢慢软倒。 上官桀愕然。先前程墨在未央宫拦着他要债要说法,他还以为这是个怔头青。现在看来,这人不畏强权,临危不惧,敢与章秋对抗,假以时日,实在是一个棘手的对手啊。 要知道章秋倚老卖老,家里子孙众多,动不动子子孙孙几百人出动,跑人家府门口又哭又闹,弄得人家像死了人似的,实在晦气。满朝文武没人敢惹,就连昭帝见了他,也客客气气,对他礼让三分。 没想到今天被程墨气成这样。他是不知道章秋府里的传统,还是一根筋?或者有所依仗?上官桀望向刘淘甫,却见刘淘甫同样愕然,只是愕然中却带着一丝赞赏之意。 难道不是他授意?上官桀眼角瞥到墙上的大红喜字,看向程墨的眼神再次变了。刘淘甫独生爱女新婚,怎么可能招惹章秋这老头子,被他的子孙到府上闹? 真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人人笑得东倒西歪,只有一人一本正经端坐如仪。这个人就是程墨,他无辜地看着爆笑的众人,似乎十分不解众人为何发笑。 笑声长久不歇,直到一个声音惊呼:“不好了,章大人晕过去啦。” 章秋吐血晕迷了。这次是真晕。 几个奴仆进来,把章秋抬回去,自有人飞快去请太医。 上官桀觉得没意思,找借口告辞了。 刘淘甫恼他带人大闹婚礼,也不挽留,不冷不热送到府门口。这个梁子,两家算是结下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38章 早有打算 上官桀这尊大佛一走,无形的威压不再存在,在座诸人都觉得浑身轻松。上了年纪的人目露敬意望向程墨,更有人向他竖起大拇指。敢把章秋这位本朝年龄最大的老者气得吐血晕迷,不服都不行。 年轻些的哄的一声围了过来,把程墨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说着什么。 程墨还是一副无辜样,大大的桃花运眼茫然看着众人。 武空挤开人群走了进去,拉起程墨就走,来到外面庭院一棵树下,悄声道:“行了,别装了。” 程墨笑道:“我刚才的表现还行吧?” 章秋会倚老卖老,他就不会卖萌装傻吗?谁没有年龄啊,年龄大有年龄大的好处,年龄小有年龄小的优势。 “行,太行了。你三天不上房揭瓦就手痒是吧?”武空磨牙,把章家的传统告诉他,道:“接下来你怎么办?” 程墨桃花眼扑闪扑闪的,闪得武空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别过脸,道:“别看我。” 我的天,他这双眼睛不要说女人,就是男人也吃不消啊。武空好不容易抚平怦怦乱跳的小心脏,心想程墨实在是太妖孽了。 “没事儿,他们想去我那小院子闹就让他们去呗。”程墨淡淡道:“只要他们闹得起来。” 武空霍地转过脸,严肃地看着程墨,道:“你是没见过章家子孙闹起来什么样,他们可不讲理……” 正要举例细说章家人的行径,程墨微笑道:“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们能闹什么?让他们闹去。再说,章秋那么大年纪了,早就该有随时去阎罗王那儿报到的准备。他们越闹,名声越坏,能得什么好?” 谁做事没有目的?章家子孙闹来闹去没得到好处,反而会被人指责以大欺小,他们还闹得下吗? 武空一怔,一双眼睛灼灼看着程墨。满朝文武没人不怕章秋,说到底不过是怕他的子孙到府门口披麻戴孝哭丧干嚎,他们就像一群扫把星,到哪都让人觉得晦气,还得对他们陪笑脸说好话给好处。那是因为,人人拖家带口,奴仆成群,府里人丁少的有一两百人,多的近千人。 可程墨不同,他只有一人,家里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他怕什么章秋子孙的人吵闹?难道章秋的子孙对着一座空院子披麻戴孝不成? “行啊,你小子。”武空一拳轻捶在程墨胸口,声音已带了笑意,道:“你也别回家了,还是在我别院歇着。” 程墨也没跟武空客气,道:“好。” 武空见安国公站在廊下,望向这边,似乎有意和程墨说话,道:“过去见见十二郎的父亲,你以世伯相称就好。” 这些天程墨忙得一塌糊涂,张清几次三番要带他回府见见父亲,都因程墨没时间而拖延。武空在席上见了安国公的神色,知道他对程墨颇为赞赏,便想让程墨趁机拜见。 两人刚走几步,一人从庑廊尽头飞奔过来,边跑边喊:“不好了,章大人死了。” 却是刘淘甫派去打探消息的奴仆。章秋年龄实在太大了,先是大发脾气,接着觉得自己受辱,一口气上不来,在抬回府的路上断了气。说到底,还是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章秋的老仆传出噩耗,章家的随从在路上干嚎起来。有人回章府报信,相信很快便会来闹事了。那奴仆想到章家子孙的厉害,心惊胆战,连滚带爬跑回来报信,一路上摔了两次,顾不得看哪里摔破了皮,鞋子掉了也来不及捡,狼狈万分地回来了。 堂上热烈赞美程墨的话语一滞,再次寂静,所有人望向接受宾客敬酒的刘淘甫。 刘淘甫对程墨刚才的表现满意极了,心想待办完刘思莹的婚礼,把程墨叫来训一顿,再大力栽培。这样的人才,不好好栽培岂不可惜? 奴仆一路跑一路喊,府里就没有没听清的。刘淘甫脸皮僵了一下,还是仰脖把酒喝了,再叫人把奴仆叫进来,斥道:“大呼小叫做什么?” 奴仆脸上全是汗,脸色苍白,道:“阿郎,章大人死了。” 以前没死,章家子孙披麻戴孝上门闹,这次真的死了,不会把他们府给烧了吧?太可怕了,这下子没活路了。 刘淘甫心下早就慌了,宝贝女儿刚新婚啊,被人堵着门哭丧,多不吉利。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却不能露出一丝慌张,板着一张脸,道:“章大人年岁已高,就此仙去,老夫也很难过。可如今我们自家办喜事,章大人的事,以后再说。”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满堂宾客都听到了。本来人人心惊,打着尽早离去的主意,听到刘淘甫这番话,不由暗暗点头。章家再不讲理,也不能真的和刘家扛上吧?章秋和刘淘甫差着好几级呢。 看满堂蠢蠢欲动准备起身的宾客重新坐好,刘淘甫暗暗松了口气,无论如何都得把这场婚宴维持下去再说。他心中暗恨,要不是上官桀带章秋来闹这一场,有这些破事吗? 他自然是给霍光和上官桀送过请柬的,但根本没想过这两人会来。现在朝堂上霍光的权势占六成,上官桀占三成,昭帝最多占一成。他是昭帝的人,平时和这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也就表面客气而已。大家政见不同,不会坐到一起。 可没想到上官桀来了。他就是来砸场子的! “来来来,大家喝酒。”刘淘甫添了酒,再次举杯。 和武空走到门口的程墨看到这一幕,对刘淘甫佩服几分,响应道:“正是,我们喝酒。” 就算要去章家参加丧礼,也得先喝了刘家的喜酒再说。 刘淘甫看到程墨,两眼发光,大声笑道:“五郎,来,你替本官敬诸位大人一杯。” 这是带动气氛的同时给程墨露脸的机会了。虽然今晚程墨的表现已经很抢眼,但有他在背后撑腰毕竟不同。 程墨应了,由一个小厮端了酒,就品级高低,一席席敬过去。说笑声再次在堂上响起,大多数朝臣勋贵都以长辈的身份问起程墨的课业,程墨也恭敬回答。 就在众人渐渐把章秋的事忘在脑后时,管家脸色大变,急步抢进堂中,附在刘淘甫耳边说了几句话。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39章 引开 “程五郎君,我家阿郎有请。”管家走到程墨身边,悄声道。 程墨微微颌首,和对面的宾客相互碰了杯,仰脖喝了,亮了杯底,含笑走向下一席。下一席那位刚才大赞程墨浑身是胆,膜拜之情溢于言表,早就在等程墨到来了。见程墨和邻席喝完酒,忙把自己的酒杯添满。 他放下添酒的木勺,却只看到程墨的背影,不由愠怒:“老子这么膜拜他,他居然看不起老子?” 正想出声质问,却见程墨没有在他下首那位面前停留,而是快步出了厅堂的大门。他心里顿时平衡,刚好有人过来敬他,于是把刚才的不快丢开,喝起酒来。 程墨随管家到厢房,明亮的烛下,刘淘甫眉头紧皱,道:“章秋死了,他的子孙堵在外头,要本官交出你。” 虽然章秋的子孙没有干嚎,可人人身着白衣,堵住他的府门。他这里张灯结彩办喜事,来这么一群人,多晦气啊。 程墨道:“大人打算怎么办?” 要把他交出去吗? 刘淘甫道:“你以后就在这里住下,这些人不离开,你别出府。” 这是要保他?程墨剑眉挑了挑,桃花眼看着刘淘甫道:“大人不把我交出去,他们可是要大闹喜堂的。今天是思莹姑娘的大喜日子,怎能让这些人搅黄了?” 刘淘甫挥手让管家退下,在席上坐了,道:“章秋真是害人不浅,死了也不消停。你可有办法让这些人散去?” 交出程墨这卫尉他就不用当了,不能护住自己的部下,禁军们谁会再跟随他?羽林卫的部下就更不用说了,谁不心寒?可是不交人,他们闹腾个没完,不仅晦气,还颜面扫地,只怕不用等到天亮,他就成了京城的笑话了。 这件事,棘手得很。 他素知程墨做事天马行空、脑洞大开,或者有办法也不一定。 程墨笑了,老狐狸叫他来,原来是要他出主意啊。 “大人,这件事,你尽可以推到属下身上。我们这么办……”程墨轻描淡写说了几句话。 刘淘甫睁大眼睛,细想每一个环节,道:“你有把握?” 他可真是大胆,这样的办法不仅敢想,还敢干。果然后生可畏,古人诚不欺我。 程墨笑道:“他们不过揣摩大人的喜恶,又仗着人多而已。哪敢真把我怎么样?大人要不放心,安排几个身手好的护院暗中保护我就是。” 刘淘甫一想,章家子孙就像苍蝇一样,人人避之不及,可要说真的多凶狠,倒也不见得。他拍拍程墨的肩头,真心实意道:“刘某承五郎这个情。” “大人说哪里话?这都是属下该做的。”程墨一副有事下属服其劳的样子,道:“还请准备一匹良马。” 刘淘甫叫管家进来,吩咐把他的座骑牵来。 厚重的朱漆大门开了一条门缝,程墨脸贴门缝朝外看。台阶下或坐或站约有近百男子,大多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也有少部分长须飘飘的老者,更有不少人朝这里聚拢。可以想见,章家子孙众多,接到消息正从城里各处往这里赶。再等下去,人更多。 “把门打开。”程墨道。 管家看他一脸淡定,心里的震惊和敬佩难以形容,颤声道:“真的要打开吗?” 章家断然不敢攻打卫尉府,只要大门紧闭,府里的人就都安全。这一打开府门,章家的人冲进来,怎么办?他回头看了一眼院里的护卫,道:“再去调三百人过来。” 待人调来,再开门不迟。 程墨道:“不用。你把门打开,我出去后立即关门,谁来也不要开,待这些人走后你再开门送各位宾客出府。” 管家面露坚毅之色,道:“老奴晓得。” 他能从众多奴仆中脱颖而出成为管家,还是有些见识的,当下亲自和另一个心腹拨下横栓,角门悄没声息开了。 章家诸人彼此之间正互相打招呼,人太多,不可能一处住着。这会儿眼见可以狠狠敲刘淘甫一笔,大为兴奋。至于心伤章秋之死的倒真没有几人,近十年来,他们这样讹文武百官,早就做得熟了。在他们口中,章秋早就死过千百遍了,哪会在乎这一遍。不过是这次真的死了,得大敲特敲一笔,最好能一夜暴富。 这些人正说得热闹,突然一匹青骢马从天而降,高高扬起前蹄,从几个青年头上跃过。 程墨在武空悉心教导下,马术进步神速,远非当初刚穿过来时可比。青骢马又神骏非凡,能领会主人意图,一人一马在章家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早就去得远了。 待青骢马转过街角,那几个青年才反应过来,惊呼出声。想想若是那马一个马失前蹄,自己岂不成了肉泥?不由一阵后怕。 就在这时,府里大喊:“程五郎跑了!程五郎跑了!” 最近程墨风头很劲,先是在未央宫拦住上官桀要债要说法,接着官帽椅风靡京城,卖到断货。可章家人并没见过程墨的长相。灯笼下光线朦胧,一人一骑又眨眼不见,谁都没意识到刚才马上骑者是程墨。直到这声音传遍府前上空,章家人才跳了起来:“程墨跑了?” 有人急道:“快去追啊。” 他们倒想追,一来青骢马早去得远了,刘淘甫临街开府,道路空寂,一眼望去,哪里有程墨的踪影?二来,他们或是坐马车,或是坐驴车,或是步行而来,谁都没有追赶的交通工具。 这些人本来就是一盘散沙,靠章秋的名头到处讹诈,这下更是乱了起来,有要去追的,有要去找刘淘甫讨要钱财的,有要去程墨家堵门的,不一而足。 大门内侧的院墙架起一架长梯,一只灯笼晃啊晃的伸了出来,然后探出一张十二三岁小厮稚气的脸。小厮处在变声期的公鸭嗓子道:“喂,程五郎回去了,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再不走,我可要禀报我家阿郎了。” 这是怎么说?章家的人顿时互相埋怨吵成一团,正没主意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来了,得知情况,道:“还等什么?去程五郎家。” 小厮看近百人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惊魂未定拍了拍胸脯。 刘淘甫得报,松了口气,道:“五郎确实是人才。” 不服都不行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0章 守株待兔 府门外这一出,赴宴的宾客没人察觉,众人越喝兴致越高,越喝气氛越热烈。只有武空见程墨随刘府管家走后一直没回来,放心不下,把刘府管家叫过来询问。 管家小声把发生在府门外的一幕说了,道:“程五郎君确实是人杰,一下子把那些人引走了。” 武空越听越是心惊,狠狠瞪了管家一眼,强抑怒气,沉声道:“他人呢?” 管家为难道:“老奴不知。” 只要章家的人不在府门口闹事就好,他哪有闲心管程墨去哪? 武空望了一眼和几个朝臣谈笑风生的刘淘甫,指节捏得咯咯响,刘淘甫要不是上司,他早就一拳打倒在地了。有他这样的吗?推程墨出去顶事,自己在这里谈笑风生。 刘淘甫有所感觉,望了过来。 武空重重放下杯子,大步出门。待刘府管家奉命追出来,武空已打马离开。 别院,程墨微闭双眼,泡在浴桶里,水面上撒落的花瓣鲜艳欲滴。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人扯下帘子走了进来。 程墨刚睁开眼,劲风袭面,一只大手探向他卧在水下,不着寸褛的身体。 “嘭”的一声响,水花四溅,武空身上衣袍尽湿,一头一脸的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他怒视程墨道:“你本事了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兜!” 亏他以为刘淘甫会护住他,没想到最后竟是他挺身而出。到处惹事也就罢了,现在还会替人受过。这小子还想不想活命? 程墨一掌击在水面,水花飞溅时飞快扯过放在旁边衣架的长衫套上,把湿漉漉的长发往脑后一甩,笑吟吟道:“他们不敢找刘大人的麻烦,专挑我这软柿子捏。人家堵住卫尉府是要找我,不是找刘大人。” 武空理直气壮道:“刘大人有的是办法把那些人打发走,用得着你?谁让你什么事都掺和了?我告诉你,再这样下去,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保不住。” 真是气死他了。 程墨道:“不是我掺和,而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针对我。章秋指责官帽椅只能箕踞难道不是在说我?就算没有罗安,我也躲不过去,他们一定会把线引到我这里。” 武空想了想,程墨说得没错。气消了些,却依然板着脸,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出面。以后你走到哪,他们追到哪,后患无穷了。” “啥?”程墨瞪大漂亮的桃花眼,道:“还有这事?” 不是今天揭过去就算了吗? 武空叹气:“你以为呢?要不然为什么满朝文武人人对章秋这老头子避之不及?今天他气死了,你倒是做了件好事,可这个黑锅你背定了。” 说到这里,武空咬牙,刘淘甫实在太卑鄙了,怎么能让程墨背黑锅呢!他倒是自在了,可程墨怎么办?再看程墨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气又不打一处来,道:“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程墨翻了个白眼,道:“当时的情况,哪容我跟你商量啊。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反正事情做下了,多想无用。” 武空气道:“你倒看得开。” “看得开看不开都无所谓了。”程墨道:“我喝了一肚子酒,菜倒没吃几口,不如弄几个菜,先填饱肚子。” 武空瞪了他一眼,回头吩咐侍候的婢女传下去。很快,厨子整了几个菜,一盅酒,两人对坐而饮。 章家的人追到小院,见铁将军把门,商量后,分一部分人在小院门口守着,又安排人沿路把守,只要程墨来了,马上传讯。他们还真不信了,程墨会连家都不回。不回家,他能去哪? 自从小院差点被刘思莹拆了后,程墨便不让赵雨菲过来收拾了,实在太危险了,要是误伤了她就不好了。最近一段时间,程墨住在武空的别院,赵雨菲更不会过来。 夜已深,巷子里突然多了很多陌生人,邻居们都被惊动了。很快,里正来了。 赵雨菲在人群中,听着章家的人指责程墨,忍不住怒道:“你们把人逼得有家不能回,还颠倒黑白,真是岂有此理!这里是天子脚下,岂容你们胡作非为?” 邻居们纷纷点头,道:“里正,快把这些歹徒送官法办。” 章家的人衣着不俗,可黑暗中谁顾得上这个,总之趁夜闯入民居,一定不是好人。 里正看了一眼大门紧锁的小院,道:“贵人所言,无法证实,还请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留在这里负责的是章秋的曾孙,名叫章布。他在同辈中一向以能言善辩著称,也不生气,含笑道:“某奉命守在这里,里正及各位高邻若是不服,尽可报官。” 摆明了不怕官。 里正比邻居们见的世面多,知道这些人都是官家子弟,只怕报官,最后吃亏的倒是他们。可邻居们群情激愤,又不能不管,正拿不定主意,一瞥眼见躲在人群中的会昌伯,忙过去行礼,道:“这件事怎么办,还请伯爷拿个主意。” 会昌伯躲闪不及,苦笑道:“老夫去和他们说说,要是他们不肯走,只好明天报官了。” 里正道:“是。” 程墨这小子真是个惹祸精。会昌伯心里暗骂,又后悔不该听到这边嘈嚷,一时好奇,过来看热闹。要是章家见他这个程家家主在这儿,赖到他头上,跑他家里闹,可怎么办? 章布以晚辈礼拜见会昌伯,绵里藏针道:“程五郎是程五郎,伯爷是伯爷。我们章家以诗礼传家,一向有分寸,还请伯爷不要淌这浑水。” 言外之意,你要是掺和,我们便连你一并算在里头。 会昌伯本就不是善于言辞之人,这时更担心章家迁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苦笑。 赵雨菲气道:“你们要是知书达理,以诗礼传家,也就不会堵在人家门口了。真不要脸。” 邻居们哄笑起来,孩童们跟着学舌,道:“不要脸!不要脸!” 章布也不生气,夜色掩映中看不清赵雨菲的容颜,只从声音中听出是个女子。从手头掌握的资料看,程墨并没有成亲,也没有定亲,这女子应该不是他的亲眷。他不愿引起安仁坊众百姓的反感,对赵雨菲的话充耳不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1章 新居 会昌伯看看众百姓,再看看章布,长叹一声,转身走了。留下里正一脸郁卒,不知怎么办好。 这一晚,章家子孙三四十人,一直守在小院门口。在里正劝说下,附近的居民都回家了。赵雨菲是最后走的几个人之一,临走前,望望小院柴门,想到程墨被逼得有家不能回,一阵气苦。 这一晚,她辗转反侧。天刚蒙蒙亮便起身,来到小院门口一看,章家的人散坐在门前的空地上,柴门依然紧闭,程墨竟是一晚没有回来。 此时的程墨刚刚起身,由婢女服侍洗漱,然后去练箭。 院门被拍开,张清冲了进来,一见程墨急道:“他们堵在你家呢。” 意料之中。程墨点头,道:“我这里有一封信,你派人送去。” 张清心急火燎地跑来,没想到程墨如此淡定,不由一怔,道:“你没事吧?” 这是有家不能回啊,五哥怎么不着急?要是昨晚他在场,一定不顾一切和章家打一架再说。八十多岁的老头自己噎气了,怎么能赖在别人头上呢?张清早起练武遇到父亲,得知这件事,立刻坐不住了。 程墨笑道:“他们不是有堵人庭院的传统么?我早有心理准备啦。没事的。” “哦。”张清一想也是,气愤愤道:“以前章老头仗着自己年龄大,到处撒赖。现在他死了,他那些子孙也蹦哒不了多久啦。” 程墨把信交给他,道:“快派人送去,回来我还有事和你说。” 信是送给赵雨菲的,让她不要着急。 张清派跟随的小厮去送信,武空也过来了,三人一起吃早饭。程墨说出准备置一所院子的打算。张清嘴里含满燕窝羹,含糊不清道:“五哥要买院子?” 武空也停筷看他。 程墨笑道:“现在手头宽裕些。” 穿过来身上一毛钱没有,只能在小院暂住。现在官帽椅带来滚滚财源,不算付定金没有交货的,那些落袋而安赚的钱,也足够他买一座两进的院子了。他是享受惯了的人,怎么会委屈自己? “对。章家那些混蛋要堵你那小院就让他们堵去。”张清一拍几案,道:“咱们买一座好的,再买几个丫鬟使女,看家护院,美滋滋过日子,由得他们在小院门口喝风吃水。” 要不怎么说五哥本事呢。想到他轻摸淡写把章家人玩转于股掌之上,张清便兴奋,对程墨更是膜拜。 武空横了张清一眼,道:“你这毛毛躁躁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望向程墨,道:“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先拿去用。” 买院子,配家具摆设,添使唤人,哪一样不需要银子?程墨道:“不用。就是这事须做得秘密。我可不想他们去堵我的新院子。” 一句话把张清说笑了,道:“五哥也有怕的时候?” 他以为程墨真不在乎世俗偏见呢。 程墨道:“这不是废话吗?我的新居,被一群不相干的人披麻戴孝堵在门口,得多晦气?” 张清和武空同时哈哈大笑,觉得程墨总算有点正常人的样子了。 新院子程墨早就挑好了,还是在安仁坊,距原来的小院子不远,步行大概两盏茶时间。这所院子布局精巧,陈设华丽,是一位老京官安置外室的金屋。老京官告老回乡,外室要死要活非跟他一起回去不可,这院子也就放在牙行,打算出售了。 程墨一见就喜欢上了。虽说两进的院子小了点,但他现在一个人住,足够了。 武空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十分满意,笑道:“要不是你小子手快,我就买下了。” 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说,一应摆设俱全,简直是拎包就能入住啊。 程墨笑笑没说话,他可是看了好几座院子,最后一眼相中这一座的。 张清转了一圈,道:“这里精巧是精巧,就是没有演武场,也没有可以练习骑射的地方。” 还有,脂粉气太重了。这个他忍着没说。 程墨笑了,道:“这还不容易?池塘边柳树下可以设个箭靶,练练百步穿杨的功夫。” 张清便不说话了。 交了银票,过了地契,这座院子便是程墨的了。看看还不到中午,张清提议喝酒:“五哥侨迁之喜,应该大醉才是。” 武空看着程墨不说话。 程墨明白他的意思,摸了摸鼻子,道:“章家的人离开了没?” “怎么可能离开?他们抬了章老头的棺材,人人披麻戴孝,全堵在你那小院门口。”张清派人在那边看着呢,要不是程墨已经买下新院子,他早就去和章家拼命了。现在么,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反正程墨不伤筋不动骨的。至于附近百姓的感受,自然不在张清这公子哥儿的考虑之中。 程墨道:“他们如此扰民,实是过份。我要去刘大人府上一趟。” 武空脸色阴沉,忍了再忍,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与其劝说,不如让程墨亲眼瞧瞧刘淘甫的真面目。 张清道:“我们一起去。”又小声埋怨道:“刘大人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背黑锅呢?” 他和父亲都替程墨不值。 程墨见两人对刘淘甫略有微词,劝道:“刘大人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人总是自私的,哪能让亲生女儿的大喜日子被搅黄了?程墨正是洞悉到这一点,才主动站出来。有了这份人情,以后他在羽林卫才安稳,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如无根的浮萍。 张清道:“五哥太好说话了。” 安抚好两人,程墨去了刘淘甫府上。 刘淘甫也派人在小院附近守着,一旦程墨有危险,马上不顾一切冲进去救人。他派的是能高来高去的侍卫,可是这些人在附近民居的屋顶上等到天亮,也没有见到程墨的影子。天亮不好在人家屋顶上趴着,只好混在人群中。 一大早,他派出去无数人到处寻找程墨,只要找到他,马上把他保护起来。一边写了折子,弹劾章秋的长子章法。 章法在上官桀提携下,在大鸿胪当翻译(官职)。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2章 一场误会 刘淘甫是皇帝近臣,要找小小翻译麻烦,哪里用得着弹劾,又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出马?只要稍微露那么一点意思,自有手下的人办得妥妥贴贴。 可章法不同,他是章秋的儿子。章秋又因为质疑官帽椅,在婚宴上和程墨发生冲突,而在回府的路上不幸身亡。 章秋跟随上官桀一并赴宴,他是上官桀的人。 这一切,让刘淘甫不得不重视。所以,他不仅奏折上字斟句酌,还亲自进宫,向昭帝奏明这件事。 程墨到卫尉府,刘淘甫还没回来。 管家得报程墨来了,忙迎出来,恭敬行礼,道:“见过五郎君。阿郎不在府中,五郎君里面请。” 程墨问明刘淘甫的去向,随管家入内。 刚坐下还没端起茶饮,新娘子刘思莹来了。她一袭大红衣裙,圆盘似的脸上如春花绽放,笑吟吟道:“五郎来了!” 程墨起身和她见礼,道:“恭喜刘姑娘得配良人。” 一夜恩爱,夫婿很是温顺,刘思莹十分满意,十分难得地福了福,道:“还没谢过五郎这个大媒。” 程墨哈哈一笑,道:“不用不用。” 看到程墨明朗英俊的笑容,刘思莹心头一荡。她已是妇人,不复做姑娘时的懵懂。 程墨察觉到她的异样,吓了一跳,忙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如仪,道:“章大人的子孙几百人围住了程某的院子,程墨无家可归倒也罢了,可这些人吵吵嚷嚷,扰得众位高邻不得安宁。程某过来,想请大人的示下,如何处理。” 刘思莹看他一本正经,暗叹一声,道:“章老头太可恶了,什么时候死不行,偏偏从我的婚宴离开后便死。他这样,不是让我难做吗?五郎不用担心,我马上让人把他的子孙赶走。” 这样也可以?程墨有些呆滞,道:“还是等大人回来再说吧。” 对刘思莹的暴力,他是见识过的。章家背后有上官桀撑腰,哪有那么容易赶走,一味暴力,只会更被动。 刘思莹看他眉眼俊美,身姿笔直,早就魂儿飘飘了,只要能这么看着他,跟他一块儿坐着,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程墨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起身道:“不知大人什么时候回来,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吴朝的女人真是豪放啊,昨天新婚,今天就目光灼灼盯着别的男人看。这世道,他也是醉了。 “五郎!”刘思莹沉浸在臆想中不可自拨,见程墨站起来,急了,也跟着起身,抢上一步去牵他的衣袖。 这就不能忍了。程墨甩开她的手,正色道:“刘姑娘请自重。” 刘思莹泫然欲啼。 程墨厌烦得不行,转身就走。来到廊下,管家急步走来,道:“阿郎回来了,请五郎君去书房一叙。” 只有亲信和极亲近之人才会被请去书房。这是刘淘甫第二次请程墨去书房说话了。 程墨行过礼,在下首坐下。 刘淘甫道:“昨天的事,本官已奏明陛下。章大人上了年岁且贪杯,以致不幸身故,陛下很是唏嘘。他的子孙悲伤过度,举止失常,已着廷尉带过去劝他们离开。” 昭帝会出手,程墨一点不意外,意外的是廷尉是昭帝的人。 “谢大人。”程墨在席上行礼道谢。 刘淘甫笑着摆手,道:“你我之间,不必这些虚礼。昨晚没有休息好吧?你先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再回去。” “嗯?”想起刘思莹的不对劲,程墨警惕,道:“属下院里种了几株花儿,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却是属下心爱之物。一夜未归,不知花儿可会遭那些人毒手,属下想早点回去看看。” 刘淘甫面露尴尬之色,道:“陛下刚宣霍大将军进宫。” 什么意思?程墨稍一凝眉,才弄明白,原来掌管刑法,能带人去抓人的廷尉是霍光的人。昭帝许诺帮刘淘甫出头,这件事还须落实在霍光身上。这就是没有亲政的弊端了,要是昭帝亲政,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如此,属下先去投靠亲戚,明天再回家。”程墨道。 刘淘甫再三挽留,情意殷殷,无奈程墨归心似箭,执意要走。刘淘甫没办法,只好挽着程墨的手臂,亲自送到府门口,又叫过两个随从,道:“你们送五郎回去。” 既确定程墨没事,混在人群中的武林高手可以召回来了。 程墨谢绝了刘淘甫的好意,翻身上马,绕了一大圈,回到安仁坊。未进坊门,他便掏出帕子往脸上一蒙,只露出一双眼睛。 章家放哨的子弟人手一张程墨的素描,只要有男人路过,便拿起素描对比一番。可程墨素巾蒙面,飞骑而过,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他早就去得远了。 刚进新居大门,武空和张清同时迎了上来,齐声关切地道:“怎么样?” 程墨走后一直没回来,武空心里更是怨怼,心想刘淘甫实在不是做大事的人,不如和父亲商量了,离开羽林卫。 “我们去书房说话。”程墨道,当先领路,来到书房。和两人在官帽椅坐下,把刘淘甫的话复述一遍。 武空听后神色稍霁。 张清一拍大腿,道:“我就说嘛,刘大人不是那起子见利忘义的小人。” 武空瞪了张清一眼,道:“说什么呢?” 就算他错怪刘淘甫,也不用这么说他嘛。 刚才张清听武空详细叙说昨晚的经过。尽管武空自以为陈述已经很客观了,但他对刘淘甫有意见,用词不免偏颇。听在张清耳里,便是刘淘甫实在不是东西,把程墨推出去顶水。张清还狠狠骂了刘淘甫几句呢。 被武空一瞪,张清嘻嘻笑了两声,道:“四哥,这下你放心了吧?” 武空没说话。 程墨和稀泥,道:“四哥这不是担心我么?昨天那样的情景,谁不生气?” 武空有台阶下,脸色好看很多,道:“就是嘛。” 张清随即说起小厮传回来的消息:“他们把章老头的棺材抬过去放在你院子门前的空地上,不时干嚎,还有人在你墙边大小便。现在天气热,尸臭和屎尿的臭味儿冲天,闻之欲呕。”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3章 程五在这里 “走,看看去。”程墨坐不住了。 武空一把拉住他,道:“章秋的子孙全聚齐了,还有他们的族人。你门前那点空地,密密麻麻全是人不说,连巷子里,巷口外面也是人。这时候过去,不是送死吗?” 到处是人,随地大小便,中间还搁一具棺材,这情景,想想就让人作呕。可是小院是程墨穿到这儿的居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的根,他怎么能容许被人这样糟蹋? “那又如何?他们人多,就可以不讲道理么?” 武空来不及责怪张清告诉他这些,用力把程墨按在椅上,道:“你知道满朝文武为什么惧怕章家?就因为他们一向是这个德性。他们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被他们围堵的人家又不好用强……” “谁说不能用强?”程墨冷笑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不是人人畏惧纵容,他们会这样无法无天吗?” 张清道:“刘大人不是说廷尉会出面么?或者这时候廷尉已经带人过去了呢。” 章家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对廷尉沈定摆谱啊。沈定为人凶狠,铁面无私,有他出面,定然能把章家的人赶走。现在章家人把章秋的死算在程墨头上,人人对程墨恨之入骨,程墨过去,哪能落得了好?不死也得残废。 手头没人就是不行啊。盛夏团只有十几人,就算心甘情愿随他冒险,他也不能把他们往里头带,人数太悬殊了。再说,他们不是嫡系。 程墨道:“我们乔状打扮,去看看廷尉是怎么办事的。” 这个好,张清马上赞成,道:“我们打扮成什么好?最好能不被认出来,又能看到他们的衰样。” 对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武空也是无语了。 三人打扮好了,上了马车,出了安仁坊,特地绕一圈,再来到小院。 离三四条巷,便人声鼎沸,臭气冲天,马车再也行进不了。 程墨把车窗上的竹帘拉开一条缝,往外张望,只见满满当当的到处是人。很多身着短褐的男子手持棍棒,和一些豪奴对持;也有一些身着长衫或是绸衫的男子,气愤愤地大声说着什么。 穷苦百姓穿短褐。 安仁坊没有像霍光、上官桀那样的大官,但也不是贫民区,大多打工度日,也有一些京官、读书人。看样子,是附近的居民受不了,自发组织起来了。 有人喊:“让让。” 没人动。 那人不停喊着,不知谁说了一句:“你他娘的没带眼睛吗?哪里有地方可以让?” 都人挤人,前胸贴后背了,还让个屁啊。 局面一时僵住了。 程墨道:“下车吧。” 武空凑在他身后跟着往外看,听他这么说,怔了一下,道:“下车?” 进得去吗? 程墨笑道:“我去掉伪装,道路就畅通了。” 不等武空说话,他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把脸上的蒙面巾也扯掉,掀开车帘,站在车辕上大吼一嗓子:“程五在这里!” 咒骂声没了,阳光下,近千双眼睛直愣愣看着程墨。 程墨跳下车辕,转身就跑,所到之处,人人避让,很快闪出一条路。 武空一只手伸在空中,刚才他只差一寸,便抓住程墨的衣领了。这混小子,怎么可以这样跑下去?他不要命了吗? 张清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跟着从车里出来,也大吼一嗓子:“程五在这里!”随即跳下车辕,向程墨相反的方向跑去。 原来还可以这样。武空二话不说,也照葫芦画瓢来一回。 刚才那个喊着让让的男子最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给我追。”不管里面有没有程墨,总之先把这三人捉到再说。就算他们不是程墨,也脱不了关系,就算没有关系,章家也有办法让他们有关系。 不是章家的人笨,而是从前夜到现在,近两天两夜的时间在小院门口守着,吃不好,睡不好,又被臭气熏得脑袋发疼,慢半拍完全是人的正常反应。 里正觉得这两天像噩梦,就差一头撞墙了。居民们认为他没有用,章家人觉得他碍事,他劝了这个劝那个,和这个交涉和那个交涉,累得老命丢了半条,一丁点效果也没有。这会儿,他在人群中见程墨出现,心漏跳了一拍,见章家的奴仆不顾一切挤开居民,追赶程墨,马上大喝一声:“拦住他们。” 居民们,特别和程墨同一条巷子的居民们,对章家已经是恨之入骨了。谁愿意不相干的人抬着棺材搁家门口哭丧?这些人不仅没日没夜干嚎,还弄得臭气熏天,简直不让人活了。他们去干涉,还指使恶奴打伤他们。这个仇,算是结大了。 居民们迅速行动起来,用人墙把巷口堵得死死的。 里正在两个青年搀扶下颤颤巍巍站在梯子上,眺望程墨远去的方向,确定程墨没有被追上,才在青年的搀扶下慢慢下来。 程墨这具身体素质还算不错,穿过来又练了两三个月的马术和弓箭,更是强壮了不少,协调性也更好。一跳下车辕,马上向南边飞奔。他想引章家的人追赶他,邻居们就可以趁这个机会把这些人渣清理出去了。 至于廷尉沈定什么时候带人来,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人只有靠自己才稳妥,靠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太不靠谱了。 程墨跑了一阵,回头一看,发现没人追来,不由大奇。他站住了,张望了一下,真的没人追。这不科学。 “小孩,你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人跑过来。” 这里离小院约摸有十七八条巷,已没有臭气。很多人去那边看热闹,只有两个妇人在院子里做针线,三四个七八岁的孩子在门前的地上玩弹珠。程墨拿出两个铜板对一个男童晃了晃。 男童小眼睛亮晶晶看着他手里的铜板,犹豫了一下,转头喊了一声:“娘?” 妇人抬头,眼睛一下停在铜板上。那可是铜板啊,还在阳光下闪着光呢。 “还不快去看看。”妇人朝儿子暴喝一声,然后放下针线,起身恭请程墨入内等待孩子回来通报消息,顺手还端了杯水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4章 同仇敌忾 程墨没等太久,孩子气踹吁吁满头大汗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来了很多公差。” 他走了几条巷,有没有人跑来没看到,反正看见来了很多公差,然后人就一哄而散了。他差点被人踏了,吓得小心肝嘭嘭跳。 沈定来了?来得可真快。程墨又抓了一把铜板放在孩子手上,向妇人告辞,朝小院方向走去。 一路上乱糟糟的,看热闹的人四散乱跑,程墨几次差点被人撞上。有人认出他,好心提醒:“你怎么回来?快走吧,公差抓人了。” 对升斗小民来说,公差的威慑力比什么都大。公差来了,还不快跑,还往上撞,那是作死。 程墨问:“来了多少人?” “好多人。”那人道:“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其实他远远见一群公差簇拥一个大官过来,撒腿就跑,哪有看清楚来了多少人? 问不出个所以然,程墨道了谢,继续往前走。那人脚步顿了顿,想把程墨扯回来,再一想,还是自己跑路要紧,于是不再管程墨,撒腿跑得飞快。 远远的,一个身着廷尉袍服的精瘦汉子阴沉着脸站在巷中,几个腰佩大刀的汉子站在他身后。这人就是沈定了。 程墨站在墙边看了一会儿,两个差人押一人,总共抓了五人,还有一人被叫到沈定跟前回话,那人花白胡子,不是里正是谁? “五郎?你不是跑了吗?怎么还在这儿?”一人惊奇道。因为跑得太快,收脚不住,他倒退两步,确定眼前的俊朗少年是程墨无误后才开口。 这人,是隔壁赵大郎,以前的程墨还曾向他借过钱。大概是被借钱借怕了,程墨穿过来后,他刻意保持距离。 “赵大哥家不是在这边,你这是要去哪里?”看他跑得气喘吁吁,程墨同样惊奇。人跑是回家,你家在案发地旁边,乱跑什么? 赵大郎抹了抹额头的汗,苦笑道:“章家那些人真是害死人。刚才你走后我们就打起来啦,我失手打了章家人一棍子,这不是怕公差审问清楚,秋后算帐么?” “刚才打起来了?”程墨睁大眼,随即感动,难怪章家的人没追过来,敢情被邻居们堵住了。 赵大郎急道:“你快跑吧,要是被公差抓住就麻烦了。” 眼前这位可是始作俑者,别人不一定有事,他一定逃不过。 程墨感觉到他的真情,再次感动,道:“你先走吧,我在后面顶着。” 他想看看事态发展。赵大郎也感动了,可是在公差面前,不是客气的时候,一点头,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去。 很快,里正回完话,退到一旁。沈定走了,公差押了人,跟在后面。 刚才这一阵鸡飞狗跳,章家的人跑掉一些,剩下的在沈定的威压下不敢不离去。不到一柱香时间,抬着章秋的棺材,走得干干净净。 百姓们跑的跑,逃的逃。很快,刚才摩肩接踵的巷口空荡荡的,只剩黄白之物在阳光下散发臭味儿。 程墨小心翼翼注意脚下,慢慢往前走。 “你小子怎么又回来了?”一个疲惫的声音低低响起,似乎怕被人听到似的,又道:“还不快跟我来。” 里正佝偻着腰,神色疲惫,站在两团大粪之间,朝程墨招手。总算把那些兔嵬子赶走了,他松懈下来,觉得浑身像散了架。想到程墨冒着被打残的危险,跑来引走章家人,里正的神色不由温柔几分。 程墨过去扶他,道:“您老快回家歇着吧。” 里正叹了口气,道:“那些公差是你请来的吧?还有那个大官,真是好威风,好气势,一来就下令抓人。” 程墨道:“邻居们可有人被抓?要是有,我去找人通融,尽快让他们出来。听说还打架了,伤着了谁?您老陪我去看看,请大夫和药费我付。” 连累他们就够过意不去了,还害得他们受了伤,程墨想多赔偿他们些银子。 里正看着程墨笑,抬手拍了程墨一下。程墨个子高,他够不着脑袋,只拍到肩头,就这样也心满意足,道:“你小子真的长大了。” 能为别人着想,而不是一跑了之,还像个人。 章家的人在这里闹腾两天,真正发生冲突是昨天的事。先是言辞交锋漫骂,然后章家恶奴仗着有主子撑腰,动手打了一个让他们走开的小女孩一巴掌,冲突升级,双方互有受伤。总体来说,邻居们气势弱了些,要不是生活环境被破坏,实在没勇气跟官家子弟对抗啊。 到了小院巷口,黄白之物外,还散落着吃剩的食物,发殡用的白幡。苍蝇在黄白之物和食物上流连不去。风吹动白幡,发出“哗哗”的声音。这里本来环境整洁,现在却成了不是人住的地方。 “他们真的抬了棺材来啊。”里正气呼呼道。那可是棺材!在这个讲究人死之后落地为安的国家,抬了棺材上人家门意味着什么? 程墨脸色阴沉,道:“里正放心,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仗着有上官桀撑腰吗?如果上官桀倒台了呢?宦海风高浪急,分分钟钟船崩人亡。 里正叹道:“人家世代为官,我们只能忍了这口气。” 最可恨的是会昌伯那个老东西,自第一天出现之后,再也不见人影。要是他肯挺身而出,章家总会有所忌惮。 为了不让里正担心,程墨没有多说。 邻居们院门虚掩,人都躲在门后,只到两人说话,不约而同开门出来。一见程墨,都如见亲人。 刚开始,他们对程墨有些怨气,觉得他是害人精,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可随着章家跋扈,怨气渐渐被怒气所取代。再到程墨现身意图引走章家人,他们对程墨已经没有丝毫怨气了,有的只是同仇敌忾。对他们来说,程墨是他们的邻居,虽然顽劣了些,还是在可教的范围内。而章家人则不同,他们是敌人。 在这种认知上,他们拦住章家人,械斗发生。如果沈定来晚些,只怕不仅有人受伤,还会有不人死亡。 他们把程墨围在中间,有的咒骂章家人,有的关心程墨这两天的去向,还有的吹嘘着要和章家人再大干一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5章 土豪 有三人受伤,都是同巷的邻居。程墨过去看了,每人送了十两银票,让他们延医诊治。 本来是气不过章家的人在这里干嚎,生怕他们接下来会在这儿开道场做法事,才冲在前头的。没想到意外之喜啊,程墨这小子好大手笔,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省着花,两年的开支就有着落了。 接过银子,三人恨不得身上再受几处伤,拍胸脯保证以后一定死心塌地跟随程墨,火里火去,水里水里去,绝无二话。 那些没有受伤的邻居悔青了肠子,早知道能发财,就应该冲在前头嘛。 最先挨了一巴掌的小姑娘在父亲的示意下,怯生生来到程墨面前,看着程墨不说话。 程墨不明所以,望向一旁的里正。 里正也不明白小姑娘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的父亲忙道:“五郎,这孩子侠义心肠,见有人到你家门前闹事,马上挺身而出。唉,那些人太凶狠了,对这小小孩子也不放过,抬手就扇了孩子一巴掌,半边脸都肿起来了。你昨天是没看到……” 满屋子的人神色各异,有人忍不住道:“老七,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什么侠义心肠,什么见有人到你家门闹事挺身而出,全是一派胡言。不是女孩子开门出来,见一个章家恶奴扯下裤子,露出那万恶之源,正对着她家柴门撒尿,才大骂起来的吗?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老七要杀人的目光狠狠瞪了那人一眼,低声道:“闭嘴!” 那人还要再说,程墨笑道:“菊花昨天挨了一巴掌?” 小姑娘名叫菊花,今年八岁。八岁的孩子在现代刚上小学二年级,在吴朝可不小了,吴朝律法规定,女子十二岁即可成亲。穷苦人家的女孩子,家里为了省口吃的,十一岁出嫁也是常事。 菊花是半大姑娘了,看着程墨俊朗的脸,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程墨爽快地递了一张银票过去。一屋子的人眼珠子掉了一地,要是挨一巴掌能得十两银子,哪怕挨十巴掌也值啊。 “众位高邻仗义为我出头,这两天,辛苦各位了。还请里正安排一下,这次挺身而出的高邻们每户一吊钱。银子我下午送过来。”程墨道。 一吊钱,就是一两银子,一千个铜板。 里正怔住了,一屋子的人怔住了。然后,欢呼声把屋顶掀了。 “五郎,以后有什么事你说句话。”坐在程墨身后的汉子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把抱住程墨。实在是太激动了,那可是一两银子啊,他打零工,一个月不过赚一两百个铜板。 程墨一阵恶寒,挣扎道:“快放开。” 老七不停朝自己女儿使眼色,菊花无法领会亲爹的意图,不禁有些茫然。 “咳,五郎,你屋里也没个人暖床,菊花虽然小,还算懂事,你要不嫌弃的话……”女儿不开窍,老七只好亲自出马了。 这样也可以?在场诸人一下子精神了,纷纷卖力推荐自家女儿。 “住嘴!” 就在乱纷纷一片嘈杂时,一个冷冽的女声传来。男人们齐齐转头,看到脸容消瘦,眼圈发红,站在门口的赵雨菲。再看看一脸尴尬的程墨,于是恍然大悟:“哦——” 这两天,赵雨菲如同过了两年。吵闹声臭味儿不断传来时,她心如刀绞,要不是小厮送了信来,她就撑不下去了。 程墨回来有很多事做,她一直默默在不远处看着。直到这时估摸着程墨该忙完了,才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看到这些不着调的向程墨荐女。真是太过份了! “你来了。”程墨起身走过去。 想到为他担足了心事,他却万花丛中过,赵雨菲委屈极了,一滴泪水轻轻从如瓷般细腻的脸上滑落。 程墨心头微痛,伸手要把泪水拭去。手还没碰到她的面颊,赵雨菲横了他一眼,别过脸,掉头走了。 众人看着这一幕,有些发懵,这什么情况?老七一拍大腿,大为懊悔。要知道程墨这么有钱,就该早点把女儿送过去,没想到被赵大姑娘捷足先登了。 这两天,让程墨放心不下的就是赵雨菲。担心她气不过,会冲动地和那些人争执,所以第一时间给她写信,让她不要管这些事。 只不过两天没见,却有恍如隔世之感。 程墨拔足便追。 地上到处是没有清理的黄白水物和食物苍蝇,赵雨菲走不快,一下子被程墨追上。 “干什么?”赵雨嗔道。 她很委屈很生气,可说话神情依然温温柔柔的,清澈的大眼睛横了他一下,更具风情。 程墨柔声道:“你没事就好,我担心得紧。” “谁要你担心了。”话虽然这么说,赵雨菲还是红晕双颊,低下头,唇边露出笑。 程墨轻声道:“这里的院子小,我在那边买了一所院子,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嗯?”赵雨菲抬头,大大的眼睛映出程墨俊朗的面容,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粉粉的樱唇轻启:“什么时候买的?” 怎么她不知道?害得她担了两天心事。 程墨道:“刚买的,早上才过户。” 赵雨菲神色稍霁,这还差不多。 “那边是两进院子,你问问大娘,要是她老人家同意,你们一起搬过去住吧。”程墨想了想,添上一句:“这样彼此有个照应。” 赵雨菲母女住后院,他住前院,不浪费地儿。 话刚说完,见赵雨菲晕红双颊,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自己,不由奇道:“怎么了?” “你……”赵雨菲一颗心被柔情涨满,话到嘴边,到底不好直接说出来,只说了一个“你”,便轻咬下唇,低下了头。 程墨见她连脖子都红了,细腻的肌肤一层粉红色,不由看得呆了。 赵雨菲长相甜美,性子柔顺,更做得一手好菜。她对自己一片痴心,程墨又怎么会不知道?两人相处几个月,他一直守礼,直到此时,才有些异样的感觉。 赵雨菲感到他灼热的目光,心头如有鹿撞,慌忙道:“我去看看。”转身跑了,走得太急,一脚踏在一团章家人吃剩的饭食上。 程墨含笑目送她离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6章 出手 邻居齐出动,不到两个时辰,地上的黄白之物清理掉了,食物残渣扫除干净了,白幡烧掉了,环境恢复整洁空气重新清新。 里正列了名单,送到程墨这里,一共一百二十一户。为捍卫自己家园,附近居民可以说不遣余力,人人出动。 程墨把银票交给里正,里正叫了几个汉子,去把银票兑了,换成铜板。顿时,洗涮一新、窗明几净的小院里欢声雷动。汉子们笑声爽朗,妇人们笑得见眼不见缝,盘算着晚上添条鱼。 赞美声快把程墨淹没时,武空和张清来了。两人跑回新院,等了半天,没见程墨的踪影。担心他被章家抓住,派人过来探听情况,才知章家的人已经退了。 张清一进门,便把一院子的人赶走,埋怨道:“五哥在这里散财,我们却到处找你。” 这半天,他担心吊胆的,程墨倒好,在这里乐善好施。 程墨道:“邻居们无故受累,我过意不去,弥补他们一些。四哥,章家的人被放出来了?” 他派新买的小厮榆树去廷尉所附近守着,榆树说,这些人进去半个时辰就被放出来了。要不是知道以现在的身份,去找沈定也没用,他会在这里安抚邻居? 武空听说章家人被放出来,皱眉道:“沈大人铁面无私,能让他放人,必定……” 必定是霍光吩咐的,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做。 程墨点头:“正是这个意思。” 霍光给昭帝面子,也照顾到章家的情绪,算是两不相帮。毕竟章秋死了,死在离开刘淘甫府,回家的路上。死了一位素有大儒之名的官员,无论如何是不能善了了。至于安仁坊的百姓,并不在霍光的考虑之中。 武空沉默了。 张清急道:“怎么办?” 程墨道:“开始制作官帽椅时,四可曾提过有人会以箕踞为由,拒绝接受官帽椅,我们也曾商议出几个办法。现在看来,这些办法全然用不上了。我们先这样……” 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张清的眼睛猛地睁大,道:“这样行吗?” 武空道:“我们分头行事。” 三人一同出了小院,武空和张清回府找父亲,程墨去了刘淘甫府上。 刘淘甫得报沈定出动,章家人离开,赶紧进宫谢恩。程墨等了小半个时辰,他才回来。 “你说章家不会善罢干休?”刘淘甫瞪眼。把人家闹得有家不能归还想怎样? 程墨道:“正是。还请大人跟朝中几位要好的大人商议一下,借助舆论解决此事。” 这是朝中大佬才能解决的事儿,自然得由刘淘甫出面。吴朝文臣武将并没有分得那么清楚,常常皇帝一道旨意,便从文臣变为武将,或是从武将变为文臣。像霍光是大将军,领军权,可他同时处理朝政。刘淘甫是武将,相交莫逆的,也有文臣。 “先观察两天吧。如果章家就此收手,也就罢了,若是章家依然不依不饶,本官也不会放任不管。”刘淘甫还是不大相信章法敢再兴风作浪,他可是刚被弹劾,昭帝也下旨训斥了。 程墨没有再说,道谢后告辞。 回到新院子,赵雨菲在门口迎他,喜气洋洋道:“真漂亮。” “嗯?”程墨挑眉。 赵雨菲嗔道:“我是说新院子啦,花园还有个秋千呢,还种了石榴。” 程墨哈哈大笑,道:“你不是夸我么?” 赵雨菲不依娇嗔道:“哪有?” 话一出口,她呆了一下,程墨一向一本正经,什么时候这么跟她开玩笑了? 程墨迈步入内,在厢房坐了,道:“明天人牙子会送些人来,我这院子,小厮婢女看家护院都缺,你挑可用的留下吧。” “嗯。”赵雨菲温温顺顺跟在他身边,一副当家主妇的模样,柔声应了,道:“这儿,不能让那些人知道吧?” 要是他们跑这儿闹怎么办? 提起章家,程墨俊美的脸庞闪过一丝阴沉,道:“看家护院多挑些,他们敢来,立刻动手,打死不论。” 真当他好欺负么? 赵雨菲伸出柔荑,轻握他的大手,脸轻轻蹭蹭他的手臂,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呢,只听说程墨把一个大官气死了,人家子孙不干。这个大官也太会生了,这么多子孙,太可怕啦。 程墨轻揽她的纤腰,道:“没事儿。” 赵雨菲并没有追问,依偎一会儿,轻声道:“饭菜做好了。” 好些天没有吃过她做的饭菜啦,程墨还真有些想念,笑道:“我们先吃饭。吃过饭,你回家跟大娘商量一下。要搬过来的话,明天就搬吧。” 话音刚落,收获赵雨菲幽怨眼神一枚。 程墨不解。 吃过饭,又说了好一会儿闲话,主要是赵雨菲关心程墨这几天在哪儿住,化身好奇宝宝,问东问西。直到天色不早,程墨才送她回去。 要到赵雨菲家,须经过小院的巷口。 两人慢慢走着,低声说着话。赵雨菲闻着程墨身上的阳刚气息,一颗心晃晃悠悠的,没有看路,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一歪。程墨忙扶住,道:“怎么了?” 赵雨菲还没有回答,旁边跳出一个黑影大声道:“五郎,你可回来了,欠我的三百个铜板什么时候还我?” 黑蒙蒙的突然冒出个人,猛然大嗓门来这么一声,饶是程墨胆子大,也吓了一跳。赵雨菲更不用说,吓得整个人缩进程墨怀里。 “赵大哥,你怎么在这儿?”程墨没好气道。 哪有人这样追债的? 赵大郎得意洋洋道:“我可等到你了。你那么有钱,把几个月前欠我的三百个铜板还我呗。” 一户一吊钱啊,他领到手的时候还不敢相信。想到跑太远,来得迟了,找不到程墨,他便急得抓心挠肝,晚饭也没心情吃,在这里等半天了。 钱不是程墨借的,他还真忘了这一茬了。想到以前的程墨借的钱,也算是他借的,程墨道:“行,你放出风声,明天下午我过来,有借我钱的,拿借条过来,我一一还清。” 这笔帐,迟早得还。 赵大郎苦着脸道:“别人我管不了,我没借条咋办?” 邻里之间借钱,要什么借条啊。再说,他大字不识一个,借条看得懂吗? “里正证明也行。”程墨道。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7章 横着走的羽林卫 程五郎要还钱了!整个安仁坊轰动。 程墨留下榆树协助里正处理还钱的事,自己进了宫。 这几天,整个羽林卫都传得沸沸扬扬,程墨又惹事了。不少同僚平时和程墨说说笑笑,可并没有到为程墨两肋插刀的地步,更没有章家欺负到羽林卫头上的觉悟。 可是当听说,程墨要还钱了,他们对程墨的观感顿时不同。以前很多人借钱给程墨,不过是因为他不要脸不要皮,不借摆脱不了纠缠。借出的银子,就当丢了,也没想到程墨能还。 可现在程墨主动要还钱了,只要有借条或是人证,都能去西厢领银票。 同僚们顿时激动,原以为这些钱打了水漂,没想到还有收回的一天。 很快,西厢房外排起了长龙,人人笑容满面。 程墨看着二三十米长的队伍,心情复杂,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真是借遍羽林卫无敌手啊。 “五郎,我可不是揪着这点钱不放,你不还也没什么,你既要还,我就收了。”一个同僚要回了自己的五两银子,想想五两银子不算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笑对坐在一旁的程墨道。 程墨笑得和气,道:“祝三哥,多谢你高义。当时实在是手头短了,才向兄弟们借。” 这钱,真的不是他借的。 也有人没能找到人证,在程墨纠缠不过时,顺手给几个小钱打发了,现在当然要不回来。不过,这些人也不在意,跟着去看热闹,对程墨同样改观。 另一间厢房,罗安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长长的队伍,脸色很不好看。该死的,程墨不是被章家追得如过街老鼠,四处逃窜吗?怎么还敢大摇大摆回未央宫,大张旗鼓宣布还钱?难道他不怕被章家人追杀? 陈三站在他旁边,脸色也很不好。 因为罗安的原因,策马团成员都没有去领银子。罗安在刘思莹的婚宴上伸手那么一指,随后章秋死了,章家人抬着棺材大闹安仁坊。这么一来,罗安和程墨的仇就结得狠了。 程墨是人才啊,从他慷慨还钱的手段就可以看出,这人绝非池中物。羽林卫无人不知他失忆了,他也好象变了一个人,可他还是选择还钱,说明什么?说明他有大气魄,只有把前帐清了,才能坦荡坦荡往前走。更说明他有能力,这些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还了也就还了,他不在乎。 对这样一个人,罗安不说冰释前嫌,还和人结了仇。以前就算有小小冲突,也在可调解范围内,这下却是无解了。无故竖这样一个敌人,那是猪脑子啊。 两三个领了银子的同僚说说笑笑走过窗前,说没想到程五会还钱,这钱像白捡似的,晚上去吃花酒。一个策马团成员按耐不住了,霍地站起,道:“我也领去。” 他借程墨十两银子。十两银子不算什么,可就这样白白没了,心里一股气总是不顺,哪怕要回来,去喝花酒也行嘛。 罗安生气了,喝道:“站住。你要去,我们兄弟就没得做了。” 谁不知道他们是一个团体?这会儿不说跟程墨老死不相往来,还上赶着往前凑,有拿他当兄弟吗? 策马团成员站住,回头看陈三,道:“三哥,你怎么说?” 随着他的话,又有五六人站了起来。外面欢声笑语,他们窝在这里,憋得难受。 陈三低头想了半晌,道:“十八郎跟程五之间纯属私人恩怨。” 罗安叫道:“三哥!” 你怎么能这样说? “你跟程五有些私人恩怨,策马团跟盛夏团不是没有冲突么?大家是同僚,是袍泽,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是要一起面对敌人的。”陈三道。 这几个月,尽管程墨和罗安不对付,但两个小团体之间还是互有来往,武空跟陈三表面上关系还算不错。一个大集体下面会分很多小集体,小集体下面再细分,直至到个体,总得先考虑大集体的利益。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听在罗安耳中,特别是在同僚们交口称赞程墨的时候,就很不是滋味了。 陈三是老大,有他这句话,五六人兴兴头头出门了。 发放银子的是张清,看到几人过来,沉下了脸。程墨朝他使个眼色,他低声嘀咕了句什么。程墨在他耳边道:“别任性。” 大家是同僚,这是事实。而且和他有仇的只是罗安一人,跟其他人无涉,应该区别对待。 轮到几人,先前站出来的那个策马团成员看了程墨一眼,笑道:“五郎这是在哪里发财?” 对示好,程墨照单全收,笑道:“在西市开了家家具店。” 话题由此说开。对官帽椅,以及由此引发的冲突,几人都清楚得很,他们家里都有罗安送的官帽椅。 这些天,同僚们大多听说过官帽椅,可得知是程墨的产业后,很多人没有了兴趣。现在就不同了,银子热乎乎捂在怀里呢。通过还回来的银子,他们重新认识了程墨这个人,也认可了程墨这个兄弟。 不知谁提起章家大闹安仁坊,然后,大家都不爽了,纷纷道:“章家算什么东西!敢招惹到我们羽林卫头上,真当我们羽林卫是吃素的吗?” “就是,我们要是放任章家欺负,连陛下都脸面无光。”不少人附和。 羽林卫是皇帝亲军,在京城横着走,不去欺负人,人家就该烧高香了,还欺负到他们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都是热血青少年,都在兴头上,三言两语间,便要去找回场子,要不然羽林卫脸上无光。 张清有些呆滞,怎么突然之间,章家从欺负程五郎变成欺负羽林卫了? “走走走,去把章家砸了。”不知谁吼了一嗓子,一群人蜂拥而出,西厢里只剩程墨、武空、张清。 一起去的人中,还有五六个策马团成员。 张清愕然道:“这是……” 怎么变成这样了? 程墨笑笑起身,道:“走,我们也瞧瞧去。” 武空目含深意看了程墨一眼,心想,这小子心机可真深沉,不声不响的,便把同僚的力量发动起来了。 章家这下麻烦大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8章 以其人之道 常员外带了一个俊俏小厮,在街上晃荡,是到酒楼喝酒好呢,还是去青/楼好?想到昨晚那位千娇百媚的妓/女,他伸舌舔了舔唇。 突然,街上如同炸雷般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接着惊呼声、奔跑声不断。常员外回头一看,不远处尘土飞扬,墨压压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什么情况?”常员外惊呼,要不是小厮眼明手快扶了一把,他就摔倒了。 不过一息,奔马便来到面前,呼啸而过。 常员外惊得半天说不出话,刚回过神,要说点什么,炸雷声又起,又是一群骑者奔驰而过。如此三四次。 “这是怎么了?”街上的尘土慢慢回落时,有人叫了起来:“不是说不能在街上纵马么?” 这些人不是纵马,而是成群结队的纵马啊,就没人管管吗? 百姓们愤怒了,就在他们齐声声讨时,又一群骑者奔驰而来,跑得快的吃了一嘴沙,跑得慢的差点被马踏死。这下他们真的没话说了,说什么都不如性命重要啊。 程墨、武空、张清来到章家府门前时,章家已被包围了。羽林卫的人一点不含糊,已把大门砸裂了一条缝,砸门行动还在继续中。 章家嫡房居住在这所大宅子里。宅子很大,还是不够住,第五、六代的孩子只能一人住一间厢房,没办法一人一个小院子。外面砸门声砰砰响,院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从来只有他们堵人家的门,什么时候被人堵过?何况来的这些人如狼似虎,二话不说,一来便扔砖头、砸门。 这是哪里来的煞星? 乱了一阵,总算有人想起去请章法了。他是章秋嫡长子,章秋死后,他便是新一代的家主。 在章法没回来之前,总得有个人出来应付一下。章布被推举出来,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来到大门口。 管家架了梯子露出半张脸,大喊:“诸位英雄暂请停手,我家小主人有话说。” 同僚们看向程墨,下令砸门的祝三哥道:“五郎怎么说?” 程墨冷冷道:“他们抬着棺材去我家时,可没问我怎么说。” 先前逃窜,是因为手头没人,现在再退让,就不是人了。程墨可没打算放过章家,他们既有抬着棺材闹事的胆量,就该有承受大门被砸的后果。 程墨没来之前,祝三哥暂代指挥一职,这时把指挥大权让了出来,道:“要怎么做,五郎说了算。” “砸,给我狠狠地砸!”程墨冷冷道。 同僚们砸得更卖力了,砰砰声传出两三里远。 管家站在梯子上老泪纵横,声嘶力竭哀求道:“哪里来的英雄,说一声,老奴也好去禀报啊。” 突然一群人从天而降,二话不说先是往里扔砖头,接着砸门,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他不知道的是,之所以没有先砸门,是因为羽林卫们从未央宫过来,没有带家伙。到这儿后,才在附近一户人家家里找到一根准备建新房里做横梁用的木头。 程墨哪里去管他,见大门还得好一会儿才砸开,来到一群同僚面前,抱拳道:“多谢各位袍泽为我出头。” 羽林卫除了在宫里当差的和罗安外,几乎全部出动。没有在宫里的,听说程墨要还钱,也进宫看热闹,这会儿刚好碰上。领了钱离开的,听说这件事,也飞马而来。敢欺负到羽林卫头上,是作死。 这也是百姓在街上看到好几拨人的原因了。 砸门的只是十几人,同僚们轮流也就是了。大多数人围在章家府门前,或是随手扔几块砖头,或是让随从铺了席子,就那么随意坐着看热闹;还有人派人回府取官帽椅。 见程墨抱拳,都站起来还礼,道:“五郎说哪里,章家辱你,就是辱我,辱我们众人。我们堂堂羽林卫,陛下亲军,岂能受人欺辱至此?” 还有人埋怨程墨道:“五郎也真是的,怎么受这么大委屈不说一声?我要知道,早把他们大门拆了。” 程墨也不说破,道:“众位兄弟高义,我铭记在心,以后有什么事,说一声。” “那是自然。我们兄弟,那还有什么说的?”众人纷纷道。 章布叫管家下来,自己爬上梯子,看到坐在人群中间的程墨,牙齿咬得格格响。程墨的画像他可看了两天,一眼就认出来了。 “程五郎,你敢现身了吗?”他扬声喊道。 撞门声太响,声音传不到程墨那里。 他露出一张脸,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盯着程墨。程墨看他绾着头,估计是章秋的子孙,故意大声道:“兄弟们,用力些,把大门砸开。” “好。”十几个抬木头的同僚轰然应道,更加用力地撞了起来,围坐看热闹的人跑上去几个,帮着抬木头。 章布气得浑身发抖,腿一抖,梯子摇晃了一下。扶梯的小厮本就心惊胆战,生怕门被砸开,外面那些如狼似虎的人冲进来杀人放火,只顾望着大门,没有扶紧梯子。 于是,章布悲剧了。梯子倒了下去,他从梯子上摔下来。 从附近的酒楼叫的酒菜送来了,官帽椅也抬来了。有人坐席子上,有人坐官帽椅上,说笑吃喝。程墨看乱成这样,叫人去抬了几张八仙桌,几十张官帽椅过来。好在章府门前地方开阔,要不然哪里放得下这些东西。 吃喝到一半,章法来了。 门前摆了几桌,有人走来走去吃东西,有人坐着喝酒吃菜,还有人赌牌九,一片混乱。章法目眦欲裂喝道:“程墨!” 接到翻墙跑出来的小厮禀报,他就猜到程墨找人堵住了他的府门。 娘的,他们还在找程墨,想悄无声息把他弄死,他倒长本事了,还敢带人上章家闹,难道他就不怕上官太仆发威吗? 程墨见章法铁青着脸,一双通红的眼睛在人群中看来看去寻找自己,问身边的同僚:“这人是谁?” 同僚告诉了他,再添上一句:“不用怕他,有我们呢。” 程墨点头:“不怕。” 他连章秋都没怕过,会怕章秋的儿子?何况章秋已死,谁会为一个死人讨公道? “来了啊?”程墨箕踞在官帽椅上,手里拿一只鸡腿,咬了一口,懒洋洋道。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9章 拉大旗 这个少年就是气死父亲的凶手!简直是无赖啊,他还敢带人到这里闹事!章法气得浑身发抖,如鸡爪般枯瘦的食指颤颤巍巍指着程墨,半天说不出话。 墙头上,章府管家见自家家主回来了,高兴得直叫唤。 程墨越发笑得灿烂,道:“章大人不是堵在我家门口等我吗?我送上门了,怎么,不欢迎啊?” “你……你……你……”章法一生气就结巴,这会儿身子抖成了糠,除了一个“你”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程墨走到他面前,脸上已是一片寒霜,桃花眼冰冷一片,道:“章老大人不幸身故,程某也很抱歉。但章家不分青红皂白,抬着棺材去程某府上,难道不该给程某一个说法吗?” “你你你……你还要说法!”章法气得不行,丹田中一口气直往上冲,难得的说了一句完整话。 就在这时,大门“哗当”一声巨响,被撞开了,传出一片惊叫声和脚步声。可以想像,章府的人,特别是女子们,有多慌张。 同僚停手望向程墨,意示询问,接下来怎么办? 程墨还没说话,章法见朱漆大门被撞得四分五裂,实在接受不了,喷出一口鲜血,向后便倒,“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祖父!”临时组织十几个家丁,准备抵挡一下的章布见章法倒地,大叫,不顾一切冲出来。 程墨蹲下试了试章法的口鼻,还有呼吸,也就不管他了,抱拳道:“多谢诸位兄弟,大门既已破开,抬棺欺辱之事就此揭过。诸位先等等吧,看看哪位大人过来再说。” 说明了只是报章家抬棺闹事之仇,并不欲结新仇。众同僚轰然答应,撞门的人如同英雄般在同僚的欢呼声中来到八仙桌前。有人倒了酒递过来,十几人都连尽三杯,再次欢声雷动。 众人热烈招呼:“五郎,过来喝酒。” 随着大门轰然倒地,程墨在他们心中,也成了英雄。面对章家新的家主面不改色,依然下令撞门,把章家家主气晕在地,这得是何等的气概?在场众同僚很多人自问做不到。 章布双目含泪,抢上扶起,见章法胸前血迹斑斑,晕了过去,充满仇恨地双眼死死盯着程墨,咬牙道:“程五,章家与你不共戴天!” 程墨勾了勾唇角,桃花眼里满满的都是嘲讽,淡淡道:“好,程某等着。” 等你怎么跟我不共戴天。 “你们这是做什么?”京兆尹伍全带一群差役来了。 身为京兆尹,不眼观八方,目听六路怎么行?最近程墨成了京城的热门话题,先是官帽椅大出风头,接着和章家闹得不可开交。他的资料早就呈到伍全案前了。当然,如果不是接到上头的命令,伍全也不会过来。 穿过来几个月,程墨对吴朝的官袍有所了解,知道这一身是京兆尹,没有怠慢,抱了抱拳,道:“程某见过伍大人。” 长得还真不错。伍全心里暗赞一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章布坐在地上,怀里抱着章法,嚎叫起来:“我可怜的祖父啊,你就这样去了,叫我们怎么办好?” 又死一个?伍全大吃一惊,顾不上和程墨见礼,抢上几步,伸手去探章法口鼻。见还有气息,才放心,登时不悦道:“章家小郎君,令祖晕迷不醒,快请大夫。” 你这样耽误时间,人要是死了,算谁的过失? 章布心里明白得很,祖父是被程墨气晕的,并没有大碍。拼着不延医诊治,迟几个时辰醒过来,也不能放过程墨。听伍全这么说,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嚎道:“大人要为章某做主啊,程小畜生先是气死章某曾祖,接着气死章某祖父,如此无法无天,置天理人伦于何地?” 章家的行径伍全如何不知?早就烦得不行。他翻了个白眼,心想,章秋八十多岁了,随时会闭眼,现在赖上程墨这小子,你还好意思说这话?想到若是程墨有个好家势,真气死章秋,章家又能如何?不禁同情地看了程墨一眼。 程墨要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把他引为知已。 “救人要紧,来呀,快请大夫。”伍全示意两个差役过去,把章法放平,再看向章家破碎成一堆柴,可以送到灶膛去烧火的大门,一阵无语,半晌后问:“谁干的?” 话音刚落,一片轰然:“我们干的!” 或坐或站或喝酒或赌牌九的羽林卫都站了起来,拱卫在程墨身边,森然回应。 伍全吓了一跳,对这群皇帝亲军,他也不敢得罪。他在一个差役耳边说了两句话,再苦笑道:“诸位把人家好好的大门砸坏了,这可说不过去呀。” 这些人背后都有勋贵,他是京兆尹,要是勋贵们都跟他对着干,这京兆尹他也不用做了,收拾包袱回家种红薯得了。因此,话说得很温和。 张清跑去帮着扛木头撞门,武空却帮着调度,见酒菜少了,马上派人送酒菜过来,见有人打牌九,也过去摸两把。这时站在程墨身边,先仰天哈哈笑了两声,再冷冷道:“京兆尹好大的威风!章家抬着棺材大闹安仁坊,闹得百姓不得安宁时,可没见你出面。怎么,章家不好说话,我们羽林卫就好欺负了?” 随着他的话声,羽林卫们一个个对伍全以及一众差役怒目而视。 差役们大吃一惊,连退三步。这些二世祖在京里横着走惯了,要是看他们不顺眼,打了他们也是白打。 伍全苦笑,要不是接到上官桀的命令,他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哪会来趟这浑水?面对武空等人的威压,他转而和程墨商量:“五郎,能不能先把事态压下去?” 真没想到程五郎这么好本事,居然有几百个同僚为他出头。这人得罪不起。从今往后,对他还得多多交结才是。 能成为京兆尹的人,绝对老于世故。 程墨看了一眼众同僚,道:“章家没把程某放在眼里,就是没把羽林卫放在眼里。没把羽林卫放在眼里,就是没把陛下放在眼里。如此目无君长之人,京兆尹不绳之以法,反而极力庇护,想选择吗?” 怎么把皇帝抬出来了。伍全额头的汗立马下来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50章 老大来了 章布悲愤叫道:“胡说八道,你一个小小羽林卫,怎能跟陛下扯上关系?怎能凌驾于陛下之上?”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章秋不仅白死,章家还会落下欺君的罪名。 程墨道:“羽林卫是陛下亲军,由陛下亲自统领,怎么能说小小羽林卫?打狗还须看主人呢,你欺辱羽林卫,把陛下置于何地?” 章布大惊,羽林卫是皇帝亲卫没错,程墨是羽林卫也没错。这话要是传到昭帝耳里,章家就算不满门抄斩,也会贬官流放了。目无君王,能落得什么好? “不是这样的,大人!”饶是他自认能言善辩,这会儿也无言可对,急得满头大汗。 这小子一张嘴倒挺会说,三言两语就把章家的气焰压下去了。伍全双眼含笑瞟了程墨一眼,看向章法时,已颇为凌厉,道:“好了,救人要紧。” 章布心胆俱裂,哪敢撒泼使赖?由差役进去叫两个人,把章法抬进去。去附近请的大夫也来了,用了针,章法悠悠醒转。 “五哥,你可真行。”张清笑眯眯道:“章家太可恶了,你不如为京城除一害,把他们连根拔了得了。” 众同僚纷纷对程墨竖大拇指。他们还真没想到拉大旗做大鼓,借用昭帝的名头。会毫无忌惮跑到章家砸门闹事,不过因为他们是勋贵子弟,就算闯了祸也有父兄出面善后,又凭一腔热血,并没有想太多。 程墨这么说,倒像砸了章家大门是理所当然。敢对羽林卫不敬,砸了还算轻的。他们热血沸腾,深觉应该把章家大院拆了。 程墨望着一张张年轻的脸,摇了摇头,低声道:“陛下没有亲政,我们还是低调些吧。” 他们肩负护卫昭帝安全的重任,可不能给昭帝惹麻烦。 “五郎说得对。”武空附和道:“要不然,陛下很难为。” 众同僚看程墨的目光越发不同,程五郎真是有勇有谋忠心耿耿啊。 一旁的伍全暗暗抹了一把汗,这样无法无天还说低调?要是他们高调起来,岂不是得把城墙拆了? 章法得知程墨给章家安了一个不敬皇帝的罪名,大惊,挣扎起身,道:“备车。” 他得去一趟太仆府,求上官桀出面,在昭帝面前陈情。要不然这句话传开,章家不说子孙难以在朝为官,就是想活下去都难了。想到自家横行几十年,却阴沟里翻船,栽在程墨这小子手上,他悔青了肠子。早知道这样,当时就该大闹卫尉府,而不是大闹安仁坊。刘淘甫有家有业,要脸要面,比程墨这王八蛋好欺负多了。 又一批酒菜送到,祝三哥等人起哄,要程墨此间事情一了,请兄弟们去松竹馆玩两天。 松竹馆是京城四大妓/院之一,姑娘长得好,小曲唱得也好,还会诗文。她们对写得一手好诗的文人才子很是热情,对一介武夫就要冷淡得多了。羽林卫是武职,平时他们去,很难请到松竹馆的头牌顾盼儿。 武空知道程墨从不上青/楼,以前的事又都不记得了,怕他上当,拦着众人道:“不如去萌花馆。莳花馆的玲珑身材不错。” “武四一边儿去,别在这儿搞乱。”祝三哥笑吟吟揽着程墨的肩膀,道:“五郎不会诗文有什么关系,这张脸比诗文还让人迷醉。你要真当我们是兄弟,就请我们去松竹馆,请顾盼儿作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辞就不好啦。程墨笑道:“行啊。不过我可不保证能请到顾盼儿。” 去松竹馆可以,能不能请到顾盼儿,另说。 众人大笑,道:“五郎耍滑头。你长得俊,顾盼儿一见肯定迷上了。” 正说笑,刘淘甫来了,板着脸,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三天不操练就上房揭瓦。给老子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看老子不好好操练你们。” 众人素知刘淘甫的性子,一个个笑着抱拳,道:“大人是来为五郎主持公道的么?” 也有人道:“我们羽林卫可没受过么大委屈。” 刘淘甫来到程墨面前,一巴掌拍在他肩头上,道:“你小子胆子不小啊,怎么不把章家大院给拆了?” 程墨眨巴眨巴桃花眼,傻怔怔道:“要拆吗?”然后大吼一声:“兄弟们,老大放话了,拆院子。” 众同僚轰然应声,一个个撸袖子操家伙扛木头,就要上前。 “都给我站住。”刘淘甫没好气道:“你们敢动,校场跑三百圈。” 众同僚像被施了定身法,没人敢动了。 程墨涎着脸道:“大人,你说话不算数啊。” 刘淘甫又是一巴掌过去,拍在程墨头上,道:“臭小子,就会惹事。” 要不是看在你帮老子解决女儿终身大事的份上,看我不让你跑三千圈。 程墨“哎哟”一声,苦着脸摸了摸头,道:“大人不体察民情,不知我的苦楚。你要是家门前被人抬了棺材闹事,保准比我还狠,不仅是砸了大门。” “就是嘛,大人不体察民情。”张清怪叫。 刘淘甫瞪了张清一眼,道:“你闭嘴。” 他知道张清最近跟程墨走得近,刚才在来的路上,他就怀疑,程墨这样无法无天,是不是张清挑唆的。 武空凑过去,低声道:“大人,这事如何善了?” 章秋是当世大儒,桃李遍天下,他死后府门被砸,总得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刘淘甫老怀大慰,总算有一个懂事的了。 “把这些桌椅酒菜收起来,都给我老实些。”刘淘甫指指杯盘狼藉的八仙桌,道:“一个个的,没点到名字别出声。” “诺。”众人齐声答应。老大要出招了,他们这些小弟自然听从。 酒菜很快撤下,八仙桌官帽椅也搬走了。 进章府探望章法的伍全听说刘淘甫来了,忙迎出来,行礼道:“大人来了,下官有失远迎。” 来了就好啊。 刘淘甫怪眼一翻,发作道:“伍大人坐镇京城,眼看有人欺负到我羽林卫头上,却置之不理!” 程墨微笑。 张清朝他挤眉弄眼。 武空、祝三哥等同僚都窃笑不已。 老大果然是老大,颠倒黑白的本事不小。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51章 闹到驾前 伍全又是叫屈又是讨饶,说了半天好话,直到上官桀来了。 上官桀憋屈,本来指使马仔出面就能搞掂,没想到马仔上了年岁,一下子气死了。章秋不能白死。他放任章家人大闹,算是挣回一点面子。可更没想到的是,没权没地位不受人待见的没落旁支程墨涨本事了,居然带领大半羽林卫砸了章家大门。 这就不能忍了。 要是放任章家大门被砸,以后谁还跟随他?想到一直被霍光压一头,朝中大半是霍光的人,他就火大。霍光压他也就罢了,连程墨这什么都不是的混小子也不把他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一眼看到站在刘淘甫身边,笑微微的程墨,上官桀火往上冲,喝道:“拿下!” 他身边的侍卫刚应诺,羽林卫的同僚们轰然拦在前头,双方对峙。 刘淘甫仰天打个哈哈,道:“上官太仆好大的威风。” 大家同朝为官,同是九卿之一,他身为卫尉,比上官桀这个负责皇帝车驾的太仆还要有权力些。要不是昭帝没有亲政,要不是上官桀是武帝托孤之臣,这会儿见了他,还得上前行礼呢。敢在他面前拿人,真当他是吃素的吗? 上官桀仿佛刚刚看到他,“咦”了一声,道:“刘卫尉也来了?你不是家有喜事,向陛下请假半月吗?怎么这么得闲啊?” 不提喜事还好,一提喜事刘淘甫也火大了。他就一个女儿,这辈子也就办这么一次喜事了,可上官桀不仅带人闹了喜宴,章秋还因此而死。虽然不是死在他府上,但同僚们说起来,都说赴他的喜宴后死的。这多晦气啊。 “呵呵,老夫也想享几天清福,无奈有人趁老夫休假,对我羽林卫的儿郎下手啊。”刘淘甫语气森寒,虽是在笑,讥讽的意味更重。 上官桀看了一眼程墨,道:“章礼官被这小子活活气死,章礼官的子孙气愤难忍,失了分寸也是有的。刘大人,你不约束部下,却纵容他们无故砸了朝廷命官的大门,难道是欺章礼官身后无人不成?” 刘淘甫道:“哦?无故?我看,是章家无故大闹安仁坊吧?安仁坊的百姓何辜,章家居然抬了棺材闹得他们不得安宁。上官大人,你身为九卿之一,却不能体恤百姓,尸位素餐,岂不有负先帝所托?” 这就谈不下去了。上官桀怒道:“刘大人,你说话要负责任!” 刘淘甫也怒了,道:“你纵容章家扰得百姓不得安宁,却在这里大言不谗。老夫进宫弹劾你。” 上官桀道:“老夫要进宫弹劾你管束部下不力,不配为卫尉。” “走!”刘淘甫怒攥上官桀的手,两人拉扯着来到马车前,各自甩开对方的手,上了自己的马车。 大佬就是大佬啊,动不动进宫面君。他是郡守,如果不是身为京城长安的地方长官,哪里能有面君的机会?就算这样,昭帝也很少召见他,一年半载的,他也没能进宫一趟。 武空等人也有些懵,看来事情真的闹大了,要是上官桀发狠,刘大人可压不住啊。 程墨道:“我们去看看。” “对,我们也去。”武空、祝三哥等人附和。无论如何,他们都要站在刘淘甫身边。 羽林卫在程墨带领下很快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一地垃圾。伍全只好自认倒霉,指使差役把章府门前打扫干净。 程墨到了未央宫,得知刘淘甫和上官桀在前殿,跟小内侍说一声,然后去厢房等候。 一部分同僚情绪低落,策马团成员几人低声商议几句,派一人找到程墨道:“五郎,这事,不会连累兄弟们吧?” 虽说法不责众,他们又是皇帝亲卫,有皇帝护着。可世事难料,万一因为罗安的缘故,他们成了替罪羊呢?人心险恶,不得不防啊。 程墨老于世故,哪会不明白他们的想法,诚恳地道:“我跟十八郎有些误会,但也仅仅是误会,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冰释前嫌。这次的事,多谢你们了,若是上头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不会连累兄弟们。” 有程墨的保证,几人都心安不少,特别是程墨把和罗安的仇怨定性为误会,还要冰释前嫌,让他们心里好受多了。 “如此,多谢了。”几人抱拳告辞,去策马团休息的房间了。 陈三听几人转述程墨的话,瞥了罗安一眼,道:“我过去看看。” 罗安想要阻止,陈三已出门了。程墨比罗安大气多了,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西厢里,武空心里有些不安,道:“上官太仆的气势越发大了,不知大人……” 不是刘淘甫压不压得住,而是昭帝压不压得住啊。这事,已上升到两派势力对峙的层面了。 程墨在他耳边道:“不会的,上官太仆若不想造反,就不敢对陛下不敬。” 而昭帝,肯定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陈三过来,说了几句场面话。武空看了程墨一眼,这小子还有化敌为友的本事? 小半个时辰后,昭帝身边的小内侍来了,宣程墨到前殿。 武空大惊,道:“公公,陛下宣五郎,要做什么?” 难道刘大人顶不住上官桀,要推程墨出去了?想到刘淘甫有让程墨背黑锅的历史,他怒气上升,脸色立即不好看。 “没事的。”程墨安慰武空,起身道:“公公请。” 昭帝跽坐于上首,刘淘甫和上官桀分坐下首左右两边,见程墨进来,一人露出笑容,一人不怒自威。 程墨看了上首昭帝一眼。他看起来比程墨还小一两岁,长相清秀,脸色苍白,有些羸弱,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一直停在程墨脸上。 这人就是闹得京城鸡犬不宁的程五郎啊?昭帝实在好奇,程墨是怎么做到,让两位大臣在他面前争执不下的。 “参见陛下。”程墨抱拳行礼参见。 昭帝摆了摆手,道:“你今年十八岁?” 程墨不解昭帝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应:“是。” 昭帝感概:“跟朕同年啊。” 都是十八岁,怎么他就有那么多精力,那么能折腾,而自己却病病歪歪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52章 封官 上官桀不乐意了,道:“陛下天纵英才,怎能跟一个小小羽林卫相提并论?” 程墨这小子,怎么能跟皇帝论年岁呢。 昭帝摆手,道:“不要这么说。”眼望程墨,含笑道:“听说你弄了一把椅子?什么样子?” 程墨道:“是一把官帽椅,每八只官帽椅配一只八仙桌。陛下感兴趣的话,臣让人送进宫请陛下看看。” 他在羽林卫中没有官职,却又不是一般百姓,想了想,还是决定自称“臣”,要是不行,再改口嘛。 刘淘甫眼露笑意,上官桀却精芒一闪,都注意到这个自称了。 昭帝好象没注意,上身前倾,笑眯眯道:“好,送来朕瞧瞧。” 这就是认可了。程墨忙告罪出来,让人出宫传话,即刻送一套官帽椅和八仙桌过来。他吩咐完再回来,上官桀脸黑如锅底,道:“陛下,程五郎滋事,羽林卫砸了章家大门,此事天下震怒,还请陛下治程五郎的罪。” 他参见完毕便弹劾刘淘甫,被昭帝和稀泥混过去,只能转而揪住程墨不放。可昭帝一见程墨,关注点便在这是一个同龄人上,于程墨和章秋的仇怨全然不放在心上。这怎么行?不训斥刘淘甫,不处治程墨,他的面子往哪搁? 昭帝淡淡道:“程五郎还年轻,做事失了分寸也是有的。朕不是还没亲政么?章卿因何而死,章家又为何大闹安仁坊,该如何处理,你和霍大将军商量着办吧。” 却不提程墨带领羽林卫砸了章家大门的事。 这得多偏心啊。上官桀强忍着才没有站起来,道:“羽林卫是陛下亲卫,哪能交由臣等处理?” 您的亲侍闯了祸,我们出手处罚,合适吗?外人会怎么说?再说,自孙女进宫为后后,霍光一直和他不对付。这件事,霍光会站在他这边才怪。 “陛下!”上官桀还要再说,昭帝站了起来,道:“程五郎,你过来。” 程墨应了一声,跟在昭帝身后,走了出去。 席子上刘淘甫挑了挑眉,也走了,留下上官桀一个人在那儿生闷气。 未央宫前殿有南、中、北三座宫殿,中间宫殿名宣室殿,是昭帝上朝、会见群臣之所。程墨也在这里觐见。从宣室殿正殿出来,来到一处小小花园。此时正是初夏时节,绿草成荫,百花齐放。 昭帝眯眼站在一株芍药旁不说话,程墨沉默如山,站在他身后。良久,昭帝道:“朕以前从没见过你。” 他自小身体不好,一向深居简出,可以说,除了宣室殿,偌大的未央宫都没怎么走动过,除了近身服侍的内侍和几个大臣,他见的人很少。 程墨是他的亲卫,可并无官职,一向只在未央宫东门当差。也就是把守宫门。轮到他当差,就扛着大戟在北阙东宫门口站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自有同僚过来换班。 “臣今日得睹天颜,甚是惶恐。”程墨道。其实他一点不惶恐,不仅不惶恐,对昭帝还有一丝同情。天天跟坐牢似的,人生得少多少乐趣啊。 “呵呵,五郎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吗?”昭帝轻笑,道:“朕觉得你胆子很大呀。” 程墨摸摸鼻子,道:“臣是被逼的。” “你带羽林卫砸了章家大门,想怎么善后?”昭帝转身问道。 这个,怎么能问他呢?程墨又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一笑泯恩仇。” 你招惹我,我肯定是要还回去的。一报还一报也就是了,别再往下闹,大家快快乐乐过日子吧。 昭帝笑了,道:“章秋有子孙四百多人,加上旁支族人,超过千人。这些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哦。” “章大人身为礼官,当世大儒,却纵容子孙多次到文武大臣府门口哭闹,岂不有失大儒本份?陛下该下旨训斥才是。”程墨理直气壮道。 昭帝没有亲政,玉玺没有在他手里,但圣旨却是以他的名义发下去的。 “这么说也对,确实有失礼官身份。”昭帝点头,对不远不近辍着的小内侍道:“跟霍大将军说一声。” 这是表明态度了。 小内侍眼神怪异看了程墨一眼,低眉顺眼应是,退了下去。 “随朕走走,跟朕说说话。”昭帝说着,朝不远处榆树下走去。 程墨应是,跟了上去。 昭帝对程墨的事很感兴趣,不仅问做官帽椅的事,还问以前赌/博的事。能说的说,不有说的,程墨就说忘了。 谈谈说说中,内侍来报官帽椅送来了。 “走,看看去。”昭帝苍白的脸上难得的有了些光采,道:“让朕看看你的奇思妙想。” 上官桀已经走了。殿中放着一套官帽椅,中间是一张四四方方面的八仙桌。 看到官帽椅,又用各种坐法试坐了,昭帝乐不可支,道:“果然不错。不过,朕不需要这么多,就留四只椅子和一只八仙桌吧。” 其实他只需要一只官帽椅。 “是。”程墨应了。内侍抬了四只送回去。 昭帝道:“程五郎献椅有功,着升为卫尉卫士。” 卫尉卫士是卫尉中一个官职,不高,食俸四百石。可到底比什么都不是强多了。而且,他刚带人砸了章家大门,皇帝便亲口封他的官职,落在有心人眼里,皇帝这么做的意思,昭然若揭。 程墨谢恩。 “以后进宫,多来陪朕说说话。”昭帝叹息道:“朕太寂寞了。” 同样都是青春年纪,人家活得鲜活,他却成天在这深宫里坐卧不得自由,相比何其大? 程墨道:“是。臣告退。” 回到西厢,武空等人立刻把程墨高高举了起来,连举三次抛三次。 “五哥,你可真行。”张清兴奋得小脸发红,道:“真没想到陛下会封你官职,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能得昭帝亲口封的人廖廖无几,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刘淘甫算一个,还有两三个是他的心腹。 程墨也很意外,道:“是呢。” 一众提心吊胆等消息的同僚则大呼:“去松竹馆。” 武空担了半天心事,道:“没事就好。” 好在昭帝靠谱,要是靠刘淘甫,怕会被阴死。 上官桀听说昭帝封了程墨官职,把几案掀了,厉声道:“唤陶太常过来。” 太常丞掌祭祀及行礼之事。太常丞陶然,满腹经纶,能言善辩。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53章 欢乐 西厢的欢笑声像长了翅膀般飞出房门,传遍了整个院子。同僚们纷纷赶来,很快把西厢填满了。 “五郎,这个时候嘛,应该去松竹馆庆祝一下。”祝三哥笑眯眯道,生怕程墨见人多拒绝,又吼一声:“五郎作东,请兄弟们去松竹馆,兄弟们去不去?” “去!一定要去!”整个西厢瞬间沸腾了。 松竹馆嘛,他们平日也常去,不过是与三五好友,叫上几个妓子,玩乐一番。这么多人一起上妓/院,可从来没体验过,何况有人付钞。 来得迟了,进不了西厢,只能在外面说笑的同僚听到里面如炸雷般的轰鸣声,也蹦起来了,纷纷道:“算我一份。” 这是被逼上梁山,不去不行了。程墨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都去。今天包了松竹馆,兄弟们乐呵乐呵。” “好!” “五郎好样的!” 各种赞美声轰笑声差点把屋顶掀了。院子成了欢乐的海洋,笑声不断。 “做什么做什么?”一个不协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刘淘甫一脸严肃,倒背双手走进来,道:“嚷什么?都给老子老实些!” “大人来了。”众人纷纷笑着抱拳行礼,道:“见过大人。” 有识趣的凑上道:“五郎包了松竹馆庆贺呢,大人一起去吧?” “那是自然,今晚就由顾盼儿陪大人了。”有人狗腿子似的奉承着,好象顾盼儿是他家的,陪谁由他说了算。 顾盼儿是去年的花魁,青/楼界第一美女,卖艺不卖身,不是随便的人能见到的,何况请她作陪?觊觎她的人从松竹馆排到朱雀大街。不过,这不妨碍下属们对刘淘甫这个上司大拍马屁。 听到顾盼儿的名号,刘淘甫绷不住了,笑踹那人一脚,道:“一边儿去。” 那儿笑着躲开,百忙中不忘添上一句:“顾盼儿能得大人青眼,是她的福气。” 这拍马屁拍得太过了,旁边一人拉住他,道:“少说两句吧。” 要不然,刘大人真被顾盼儿拒绝了,这张老脸往哪搁? 好在刘淘甫不再理他,走向西厢。众人见他过来,纷纷让开道。 “行啊你小子,皇上居然为你破例。”刘淘甫笑骂程墨道:“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升了官,也不过来见老子。” 他等了小半个时辰,程墨这混小子半个人影也没见着,只好自己过来了。亏得他声嘶力竭和上官桀争辩,又担了半天心,没想到这小子倒因祸得福了。 程墨不是不想去跟刘淘甫说一声,这不是一过来就被同僚围住了么,人人挤上来跟他说两句,他不应答也不好。 “多谢大人在陛下面前陈情,属下才能有此机缘。”程墨抱拳行礼郑重道谢。 这下刘淘满意了,连连点头,一本正经道:“以后不许再淘气了。” “是。”程墨也一本正经应道。 欢乐得一塌糊涂的张清不乐意了,道:“大人,要是章家再闹事,难道五郎只能当缩头乌龟不成?” “闭嘴。”刘淘甫瞪了张清一眼,道:“陛下已着上官太仆和霍大将军处理此事。你是认为两位大能处理不好吗?” 这次,章家势必吃个大亏,以后再也不能动不动就上人家府门前闹事了。想到满朝文武不知有多少人暗中感激程墨,刘淘甫感慨,这小子可真是歪打正着。 张清受了训斥,也不以为意,眨巴眨巴眼睛,道:“这么说,章家再也不能为恶了?” 武空大喜,笑容满面朝刘淘甫兜头长揖,道:“多谢大人周全。” 要不是刘淘甫坚持保程墨,想来昭帝也不会让当朝最有权势的两位人物一起处理此事。这是昭帝给刘淘甫的脸面。虽然章秋是上官桀的人,上官桀一定会徇私,但在昭帝施加压力和霍光凭公处理的情况下,也不能做得太过份。 这一局,是程墨胜了,完胜! 刘淘甫很受落。他素以护短出名,要是护不住程墨,也不用在官场上混了。何况程墨先是解决了刘思莹的婚姻大事,接着在喜宴上引走章家人,让他能顺利办完喜宴。这个人情,无论如何都得还。 “谁让我是你们上司呢?”刘淘甫捋须自得道。他不仅是卫尉,掌宫门卫屯兵,是昭帝的禁卫司令,还是朗中令,直接掌管羽林卫。 程墨也跟着笑吟吟道:“多谢大人周全。” 刘淘甫一巴掌扇在程墨头上,道:“你小子再这样胡闹,看老子饶不饶你。” 程墨“哎哟”一声怪叫,道:“做什么打我。” 这一幕看得众同僚好生眼热,他们想让刘大人这么轻轻扇一巴掌,刘大人还不扇呢。武空发自心底地笑了,刘大人这是把五郎当自家子侄辈看待啊。 张清道:“走走走,我们去松竹馆。” “去松竹馆喽!”众人欢呼,簇拥刘淘甫就要往外走。 刘淘甫一个没注意,被他们簇拥到了院子里,好不容易收住脚,道:“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呢。” 他敢去狎/妓,老婆不抽死他才怪。 下属们都知道他怕老婆,也不勉强,一声欢呼,簇拥程墨出门。 “这些臭小子。”院子里,刘淘甫笑骂。他也很想去啊,这些混蛋,怎么不强押他去,这样他回家就能向老婆交代嘛。 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末尾一间厢房传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冷哼。 罗安坐在席上,听着窗外阵阵轰笑声,脸色阴沉。房间里空荡荡的,策马团的成员都跑去凑热闹了,只剩他一人孤零零地坐着。他心里恨恨地想,皇帝没事瞎掺和什么,凭什么封程墨的官?又怪老天不开眼,让程墨得意。 平时同僚们和他称兄道弟,一到紧要关头,人人去巴结程墨,没人在乎他的感受,没人来劝他放下成见,一起去。 他自怨自艾一阵,又想若是程墨低声下气求他,他去不去呢? 此时的程墨已被簇拥来到松竹馆。大白天的,一大群人不由分说,闯门而入,把****吓得腿肚子直打颤,声音都变了:“有客到!” 太可怕了,这是哪里来的强盗啊,一个个像饥渴了若干年,如狼似虎往里闯。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54章 松竹馆规矩 祝三哥冲在最前,张清第二,两人往厅中一站,齐声喊:“顾盼儿呢?快请出来。” 老鸨汗,不得不强打精神上前应付:“诸位郎君来得不巧,盼儿还在休息。” 开玩笑,什么人要见顾盼儿都能见着。顾盼儿有这么不值钱吗? 祝三哥转头,在人群人寻找程墨。 太奇葩了,上青/楼上得这么气势如虹。接受现代教育的程墨捂脸,落在后面。 祝三哥找了半天,没找到,由是大吼一声:“五郎!” 一声暴喝骤然响起,老鸨吓了一跳,连退两步,在****搀扶下才站稳。她大怒,道:“何人敢到松竹馆喧哗?” 松竹馆是妓/院没错,可也是有地位的妓/院,达官贵人、文人墨客来往无数,哪能由这些粗鲁的混蛋胡来? 祝三哥以前也来过松竹馆,只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老鸨心惊胆战之下,没认出他。见老鸨给脸色看,祝三哥不高兴了,道:“还不快叫你家的姑娘过来陪酒?顾盼儿呢?叫她出来好好陪老子喝酒。” “哈哈哈!”老鸨冷笑,道:“哪里来的强盗,也敢到松竹馆撒野?” 她一眼扫过去,有些人身着铠甲,有些人身着长袍,就是没一个做文士打扮的。这些人,全是兵流子嘛。这样的人,也敢来松竹馆,当松竹馆是什么了。 张清不高兴了,道:“我们是强盗,也强过你一个老鸨。装什么装?快叫姑娘们过来陪酒。” 不过是卖笑的行当,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他们才是真正的大爷好不好。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张清说话太直,老鸨脸上挂不住,一张粉涂得厚厚的脸热得发烫。来的人太多,护院****没有打赢的把握,不能力敌,只能智取了。她胸脯起伏两下,道:“松竹馆的规矩,以文取胜。诸位郎君若是诗文能入得盼儿姑娘法眼,盼儿姑娘自然会出来与诸位相见。” 你们要会写诗才有鬼了呢。 祝三哥和张清对望一眼,都有些丧气,道:“又来这句。” 顾盼儿就是这点可恶,诗有什么好的,不顶吃不顶穿,哪有银子实在。 张清挤开同僚走了出来,一路寻找:“五哥,你在哪?”直走到松竹馆的大门口,才看到程墨靠在大门上,眼望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得入神。 “五哥快来,祝三哥顶不住了。”张清拉起程墨就走。祝三哥一向好色,是京城众妓/院的常客,连他都顶不住了,可见老鸨有多难搞啦。 程墨被拉着脚不点地来到厅中。 老鸨见来一个俊俏少年,唇边的讥讽更浓。都说****无情,戏子无义,松竹馆的姑娘会对长得俊的恩公另眼相看才怪。 祝三哥尴尬中,又被这该死的老鸨一句话逼到绝路。真惹恼了他,花银子请落魄书生写两首诗羞辱这老鸨一番,撕了她的嘴,看她还能张扬不。 “五郎,这不着调的妈妈说要写诗。”看到程墨走来,他忙道。 说好把松竹馆包了的,金主在这里,顾盼儿敢不出来吗? 老鸨见程墨装束跟他们一样,料定他也是兵痦,冷笑两声道:“对啊,要写诗,诗写得不好,恕松竹馆不能接待。” 程墨瞬间怒了,你一个开妓/院的,装什么大爷?从现代穿过来的,哪个不会背几首唐诗宋词?他勾了勾唇角,道:“哦?要写诗?还要写得好?” “对。”老鸨加强语气道:“写得不好,恕松竹馆不能接待。” 写得不好,你们给老娘滚出去,别妨碍老娘做生意。 程墨夸张道:“哎呀,我好怕。”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道:“如果诗写得好呢?顾盼儿是不是就此赎身,为某红袖添香啊?” 他话音刚落,众同僚哄堂大笑,犹以祝三哥和张清笑得最大声。 老鸨看他一副害怕的样子,没去想他话里的意思,还顺着原来的思路走,道:“你要害怕,就请回吧。” 直到笑声大作,才反应过来,愠怒道:“想让盼儿姑娘为你红袖添香,你消受得起吗?” 程墨懒洋洋道:“不过是写诗,有什么难的!我大笔一挥就是十首八首,首首能让顾盼儿名扬京城。只是我连她长什么样,是美是丑都没见过,为什么要为她扬名?她名扬四海,于我有什么好?” “对啊。”张清小胸脯挺得高高的,道:“我五哥文武全才,不过是写几首诗,有什么难的?只是,我五哥为什么要为你家顾盼儿扬名?除非你家顾盼儿自愿赎身为侍妾。要不然,免谈。” 众同僚齐声道:“对啊对啊。” 祝三哥又添上一句:“想要让人写诗吹捧,又不给人点好处,当人是傻子啊?” 老鸨气往上冲,怒道:“好,如果这位小郎君的诗真的写得好,盼儿姑娘当为小郎君单独弹唱。如果小郎君诗写得不好,诸位还请出去。” 别以为识几个字就能写诗,要是写得不好,看她如何羞辱这些王八蛋。 祝三哥两眼放光,道:“一言为定?” 能得顾盼儿单独弹唱,他们羽林卫可是露了大脸了。要知道顾盼儿诗才绝佳,颇具才名,长得好又生性冷清,自挂牌以来,能得她如此青睐的还不到十人,全是当世鼎鼎大名的才子。 程墨道:“只是单独弹唱?某要的是红袖添香。” “五哥,能单独弹唱已经很不错了。”张清提醒道,又一一列举据说得此殊荣的几人,有某某才子,某新科状元,某当世大儒,等等。 老鸨冷笑道:“小郎君写出好诗再说吧。” 吹得好大气,别写不出来,被赶了出去,当场哭鼻子。 程墨道:“取文房四宝上来,某写两句你看看。”又嫌弃道:“你们好说也是接待贵客的地方,怎么连张官帽椅也没有?” 官帽椅老鸨是听说过的,只是一张要两百两银子,她肉痛,没有添置。 “小郎君休要嫌东嫌西,顾左右而言他,写出好诗再说吧。”她道。写不出诗,就要被赶出去了,还挑刺,什么人哪。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55章 仙子谪凡 文房四宝端上来,娇俏的小丫鬟****半露,跽坐在侧磨墨。 老鸨冷笑道:“小郎君,请吧。”看你能写出什么花花来。 众同僚眼巴巴看着程墨,张清紧张道:“五哥,你可一定要写出好诗啊。” 刚才吹牛为自家兄弟撑门面,现在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他心里没底。认识这么长时间,从没见程墨拿过毛笔好不好。 祝三哥也道:“五郎,要是不行,咱们到别家?” 要是写不出来,可就丢大人了,不用一天,羽林卫就成京城笑话。 程墨微微一笑,俊脸更是迷人,淡定道:“兄弟们不用担心,我一定叫顾盼儿为兄弟们弹唱。” 老鸨久经风场,早就心如铁石,不会轻易动摇,可程墨只微微一笑,她却觉得璨灿夺目,心旌为之一摇。看程墨这么自信,她撇嘴道:“胡吹大气。” 程墨一撩袍袂,举止潇洒,跽坐于席上,心想,好在这些天苦练毛笔字,要不然连字都写不出,岂不丢人。 苦练几个月毛笔字,他也只勉强能把一个字凑在一起,好看是说不上的。 看他落笔,老鸨又撇了撇嘴,众同僚都叹气。才子可不是谁都能当的,须有天赋,自三五岁开始早起背书不说,哪个不是满腹经纶,一手好字?从来没有字写得不好的才子。 祝三哥深深后悔提议来松竹馆,张清后悔让程墨写诗,武空绞尽脑汁想着等会儿怎么把场子圆过去。 众人各怀心事时,程墨已写好,放下笔,道:“先写两句,等见了顾盼儿再接着往下写吧。” 老鸨下巴高高抬起,看都不看程墨,像是他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示意****:“念我听听。” ****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上前取竹简。张清气不过,一把推开****,道:“滚开。不要脏了我们的好诗。我来念。”捧起竹简,看了一眼,立即双眼发光,大呼:“真是好诗!你们快来看。” 你懂什么是好诗?****腹诽,闪到一旁。 众同僚围了过来,有人大声念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果然是好诗!” 虽然只有廖廖两句,却意境非凡。美丽的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琴弦呢?因为一弦一柱系着太多的回忆,太多的心事啊。 老鸨滚滚圆圆的身子猛地一颤,愕然望向程墨,不敢置信。 张清扬了扬手里的竹简,得意洋洋道:“快让你家顾盼儿出来给兄弟们弹唱一曲,唱得好了,我家五哥再写两句。要不然,我五哥到莳花馆接着写,立马让玲珑的风头盖过顾盼儿。” 常有一首好诗捧红一位名妓的事,要不然名妓为何独爱才子,倒贴也愿意?原因就在这儿。 这么好的诗,老鸨哪肯放过?她飞快换了一副笑脸,扭着胖腰,急步来到程墨面前,深深一礼,谄媚道:“妾身有眼无珠,失礼之处,还请小郎君不要见怪。小郎君请稍等,妾这就去请盼儿过来。” 程墨轻轻“嗯”了一声,端足了才子的范儿。 老鸨屁颠屁颠地去了。众同僚“哄”一声把程墨围住,七嘴八舌道:“五郎,看不出啊,你还是写诗的高手。” 程墨不好说是抄李商隐的,道:“这下你们放心了吧?” “放心,绝对放心。”众同僚道。祝三哥又恨恨道:“这顾盼儿可恶,每次我来,总是拿诗说事,没一次能见她一面。这下好了,有五郎在,看我不好好羞辱她一番。” 不是要写诗嘛,会写诗的来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曾经要见顾盼儿被老鸨推托开的同僚都点头,道:“不羞辱她一番,不足以洗涮我等被拒的屈辱。” 说话间,环佩叮当,香风袭人。众人不由屏住呼吸,侧头望了过去,只一眼,都看呆了。 只见一个二八佳人如仙子谪凡,清纯出尘,不染一丝人间烟火气。她轻移莲步,走了过来,所到之处,众同僚都侧身让开一条道。她经过谁身边,谁不敢呼吸,生怕浊气亵渎了她。 程墨只瞄了一眼,便端起面前的茶饮,喝了一口。原来这位花魁走清纯路线。 在老鸨指引下,顾盼儿来到程墨面前,深深一礼,轻启朱唇,道:“见过郎君。” 看到竹简上那两句写得歪歪斜斜的诗,她的心神被震动了,一弦一柱思华年,可不正是她晚景的写照么?他是说,她们这些为妓的,年轻时再风光,晚年也只能靠回忆年轻时的风光,度过凄凉的岁月么? 程墨起身还礼,道:“你是顾盼儿?” 刚才发恨要羞辱人家一番,这会儿口水流到衣襟上而不自知的祝三哥狠狠白了程墨一眼,还用说嘛,除了顾盼儿,谁有如此美貌? “奴正是顾盼儿。”顾盼儿抬头瞟了一眼,被程墨的长相深深震撼了。她自小卖身到松竹馆,见过的欢客不知有多少,却从没见过如此俊朗的男子。 俊朗也没什么,可是在这俊朗的外表下,还有一颗体恤她的心,还有满腹的才华,那就不同了。 “请容奴为郎君弹奏一曲。”顾盼儿说着,又是深深一礼。 众同僚大为兴奋,所谓的要羞辱她一番的想法,自她出现后,早就丢到瓜洼国了。这会儿一个个跟乖宝宝似的,随意坐在地上,竖起耳朵,准备听曲了。 老鸨谄笑道:“小郎君可否把诗写全了,好让盼儿弹唱?” 祝三哥捅程墨:“快写。” 程墨翻了个白眼,看祝三哥这个样子,若是他说不写,老拳就下来了。 很快,一首就写好了。顾盼儿调了弦,弹唱起来:“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曲未终,珠泪滚滚而下。 众同僚听得如痴如醉。 她的嗓音柔媚,一曲终,余音绕梁。程墨微闭双眼,听了这一曲。没想到古诗还能这样唱,或者,这是古诗原来的唱法?程墨望向顾盼儿时,见她低头拭泪,不禁微生侧隐之心,在欢场混,不容易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56章 夜色 铜鹤嘴吐出一缕缕轻烟,古朴的几案,汉白玉的石席,一切的一切,都显示这是一间富人的居室。 程墨坐在的汉白玉上,看着人工痕迹极重的设内摆设,轻轻笑了笑。没有真正见识过繁华是什么样的人,来到这里,一定会为这里的摆设所迷,觉得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顾盼儿。 “郎君笑什么?”一旁研茶的顾盼儿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没一刻离开过程墨的脸庞。他的侧脸线条柔和俊朗,怎么看也看不够。见程墨突然轻笑,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忐忑问道。 一曲既罢,顾盼儿请程墨到静室奉茶。其他人只能叫了松竹馆的姑娘作陪了,或是看歌舞,或是开了房间胡天胡地。 程墨觉得这姑娘气质还是不错的,起码不做作,笑微微道:“姑娘于茶道很是熟悉呀。” 琴棋书画、茶道,这些都是必学的功课,哪会不熟?顾盼儿叹道:“是啊。”把研好的茶奉上,道:“奴再为郎君弹奏一曲。” 歌声再起,唱的是一曲。 低吟浅唱中,不知不觉夜色渐深。顾盼儿有些犹豫,她十六岁了,老鸨露出口风,再过几个月为她梳拢。如果没有遇到程墨也就罢了,现在遇到程墨,她如死寂般的心活泛起来。如果是他为她梳拢,该有多好啊。 可是这样的话,她毕竟说不出口。 迟疑中,程墨已起身,道:“天色不早,程某告辞。” “郎君!”她如梦初醒,轻呼一声,又惊觉失态,期期艾艾道:“你还会来吗?” 他一晚上目不斜视,跟那些混迹欢场的男人完全不同,分明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要是以后他不来,岂不是再难遇见? 程墨没想到她有此一问,道:“应该不会了。” 前世什么女人没见过,对很多同僚来说,吸引力巨大的松竹馆,于他来说不过如此。 顾盼儿失望极了,轻声道:“郎君为何不再来了?” 因为没兴趣啊。程墨笑道:“松竹馆是销金窿,我一介穷人,消受不起啊。” 原来是这样。顾盼儿脸上重现光彩,道:“郎君何不早说,奴这里还有些积蓄。” 程墨义正辞严拒绝道:“那怎么成,我堂堂男人,如何能花你一个姑娘家的积蓄?” 他剑眉微微提起,漂亮的桃花眼很是严肃,真的迷死人了。顾盼儿痴迷地看着程墨,直到他转身离去,还依依不舍地望着。 婢女春儿叹息道:“姐姐,他走啦。” 从来没见过自家姐姐对谁如此痴情,这可怎么好? 顾盼儿道:“你去打听一下,他住在哪里。” 春儿想劝,话到嘴边又咽下,应了一声,来到众羽林郎胡天胡地的所在。今晚程墨包了松竹馆,众人只管玩乐,并没有人意识到程墨已会钞离去。 新居里,赵雨菲独坐窗下,听外面三更鼓响,程墨还没回来,担心得很,想叫新来的护院去找找,又不知去哪里找好。 正不知怎么办好,程墨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轻嗔道。灯下,见程墨脸色薄红,好象喝了酒。走近了,身上又有淡淡的香味儿。这是?她略一思忖,眼眶登时红了:“人家为你担半天心事,你倒好,去那烟花柳巷之地。” 这么快被识破?程墨闻闻自己的衣袖,还好啊。 “和同僚一起去喝几杯酒。”程墨道:“给我沏杯清茶。” 喝一晚上那种加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茶沫,他嗓子难受得紧。 几个月的相处,赵雨菲早知道他的习惯,很快沏了清茶放在他面前,道:“怎么不叫个人回来说一声。”害她担了半天心。 “呃……”程墨很想说,不知道你在这儿啊。赵雨菲回家跟娘亲商量后,决定不搬过来住,程墨基本就没想到她会一直在这里等。 看程墨张口结舌的样子,赵雨菲莞尔一笑,轻声道:“真是呆鹅。” 这人,就是一段不开窍的木头。 桔黄色的灯光照在她如白瓷般的脸上,如镀上一层浅金色。程墨发现,赵雨菲没有顾盼儿长得好,也没有顾盼儿出尘的气质,可是,她的皮肤很好,不施粉黛,却天然去雕琢。 感觉到程墨异样的目光,赵雨菲心里甜甜的,只觉得一晚上的焦急等待都值得。瞟了程墨一眼,道:“看什么?” 程墨鬼使神差道:“太晚了,今晚你在这里歇下吧。” 吴朝没有宵禁,京城夜生活丰富,两家相距不远,派几个人送她过去并不费事。 赵雨菲心头一荡,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两人站得近,她头一歪,靠在程墨肩膀上。 在自己家,有这么一个人,为自己留一盏灯,等自己回来,这种感觉,是松竹馆那种地方永远无可替代的。程墨难得的轻轻揽住她的香肩。 夜色静谧,窗纸透出两个依偎的身影。 良久,程墨才道:“备水,我要沐浴。” 赵雨菲轻“啊”一声,道:“可不是,你去那种地方,早该沐浴了。” 家里已买了十几个婢女,可赵雨菲还是亲自为程墨准备换的衣裳,亲自试水温。此时已是夏天,本来用冷水沐浴即可,可她觉得井水太凉了,非要打发婢女去烧水不可。 “不用。”程墨笑道:“井水就好。” 走进浴室开始宽衣,赵雨菲红了脸,跟了进去,一双纤手轻轻为他解扣子。 程墨略微犹豫,外衫已被脱下,只剩中衣。就在纤手伸向腰带时,程墨一把握住,轻声道:“我自己来吧。” 赵雨菲一张脸已红得像熟透的虾子,垂头不语。 如此良宵美景,最难消受美人恩。可在他的心里,还没从朋友迈到爱人这一步。他想解释什么,赵雨菲已抽回手,转身退了出去。 程墨匆匆沐浴完毕,着中衣出来。灯下,赵雨菲手托香腮,不知想什么想得出了神,连他走过来都没发觉。 “我……”程墨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赵雨菲抬头,眼眶红红的,声音沙哑,道:“人家没有那些女子会服侍人。” 他被哪位青/楼女子迷上了?竟这么看不上她。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57章 打断 程墨尴尬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一滴泪,滴落在朱红色的桌面上。 程墨一颗心揪紧了,轻轻为她把颊上的泪擦了,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天色不早了,睡吧。” 赵雨菲温顺地起身,依在他怀里,朝卧室走去。 自买下这所院子后,程墨先是去小院引走章家人,接着和同僚们一起进宫,然后觐见昭帝,得昭帝赐封后,又被同僚簇拥去松竹馆喝花酒。新居打扫、买人,他都来不及理会,更没时间举行什么侨迁大礼。这会儿卧室在哪都不知道。 他原想自己住前院,赵雨菲母女住后院,可是赵母不愿意搬过来。 现在赵雨菲搂紧他的蜂腰,顺着庑廊往前走,过了月亮门,来到后院正房。绕过一扇美人屏风,一顶粉红色罗帐映入眼帘。这是赵雨菲的闺房?她不是不住这儿吗?程墨低头看她。 赵雨菲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俏脸一红,道:“我有时候会住这儿。” 人牙子带人来,挑了护院家丁丫鬟使女,又指使他们打扫院子,整理花圃,她已把自己当成这所院子的女主人了。娘亲虽然为世俗观念所限,不肯搬过来,她却舍不得离开他。所以,在这里,为自己置了一间闺房,以备有时候晚了,歇在这里。 程墨很想问,他的房间在哪里,却被赵雨匪拥到床边,轻轻一推,坐下了。 房门关上,只有风从半开的窗透进来,烛光随风轻轻摇曳,屏风上的人儿也跟着摇曳。 一头墨发瀑布般披散在肩头,外衣解下,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段儿。 程墨咽了口唾沫。 赵雨菲红着脸,低着头,缓缓走近。 温软的娇体入怀,瞬间唤醒程墨男人的本能。 粉红色的罗帐轻轻放下,中衣被随手丢在帐边,粉红色的坷子落在锦被边,被中温度渐高,两人赤裎相对。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瑕疵,光滑如瓷的肌肤,让人迷醉。 就在程墨渐渐意乱情迷,准备提枪跨马时,婢女在门外喊:“姑娘,有人找阿郎。” 奴仆称呼一家之主为阿郎。程墨家中没有长辈,他是一家之主,奴仆理应这么称呼她。 新来的婢女没调教,声音未免高了些,一声呼喊,把程墨和赵雨菲惊醒,两人愕然相对。程墨愠怒,道:“乱嚷嚷什么?” 默默喜欢他这么长时间,默默为他料理家务这么长时间,终于就要得到他了,赵雨菲心中的喜悦可想而知。虽然很害羞,更多的却是欢喜。被一声呼喊打断,瞥见程墨的样子,她羞得连脖子都红了,见他不悦,忙道:“我……我明天把她打发出去。” 婢女见屋里没人应声,以为赵雨菲沉睡未醒,又喊了一嗓子。 程墨眼神怪异看赵雨菲。 赵雨菲朝外头又气又恼道:“知道了。” 总算有人应声了,婢女松了口气,道:“来了一个老头,说是阿郎的族长,要立刻见阿郎。” 老头好可怕,又是拍桌子又是瞪眼,非要见阿郎不可。 程墨已起身穿衣,没好气道:“不见。” 婢女听赵雨菲屋里传出男人的声音,惊得张大嘴合不拢,什么情况这是? 赵雨菲红着脸起身穿衣,隔着罗帐瞄了程墨一眼,他已系上中衣的扣子,修长的身材如一棵树,想起刚才的一幕,更是脸热心跳。 程墨开门出去。突然见一个美少年从赵雨菲屋里走出来,婢女差点没吓晕,吃惊地看着他,期期艾艾道:“你……你……” 现在可是半夜三更啊,赵姑娘屋里怎么会有一个男人?还是一个长得很俊俏的年轻男人! 程墨脸黑如锅底,道:“会昌伯呢?” “啊……”婢女发出一声惊叫。 已披上外衣的赵雨菲没好气道:“叫什么?这位是阿郎。” “阿郎?”婢女惊呼,道:“您怎么在赵姑娘屋里?” 她刚才去程墨卧室看了,房门大开,屋里没人。只好来找赵雨菲,想着怎么把那老头打发走,没想到从赵姑娘屋里出来的是自家阿郎,这什么情况? 她不这么说还好,这一嗓子吼出来,屋里赵雨菲羞愤欲绝又急怒攻心。要不是你,我早得遂心愿了,现在你好意思这么嚷嚷? 程墨周身散发出的上位者气势让婢女连退两步,扑通一声跌坐在地。然后,就见程墨迈步走了。 前院,会昌伯站在廊下大发脾气:“叫五郎那小子出来见我。” 新晋门子狗子眼睛瞪得铜铃大,道:“已经去请了。” 真是太过份了,他刚做梦梦见大碗吃肉,这老头就把大门拍得山响,吵醒了他,美梦也不见了。吵醒他也就算了,还非逼着要立刻见自家阿郎,也不知翠花那丫头通报进去没有。 晚上会昌伯得知昭帝封了程墨,再也坐不住了。又想着自己是程氏家主,程墨怎么也得过来跟他说一声,于是强自按捺,可等到三更,还没见程墨的影子。只好在老婆的催促下勉强上床躺下。 躺了半天,却翻天覆地睡不着,越想越气。他是程氏家主,一向对程墨颇多照顾,这小子倒好,得了这么一个官职,就把他忘在脑后了。 他却不想,章家人大闹安仁坊时,他怕章家想起他是程氏家主,一气之下把棺材抬到他府门前,那就晦气了。因而躲在府里不敢出门,只让小厮去打听情况。确定章家人走后,他才出来。 而程墨忙得脚不点地,哪有时间去他家? 他气得不行,不顾老婆劝阻,半夜过来,非要问程墨一个说法不可。 这么半天了,程墨还没出现,狗子说去请,他哪里相信,拍桌子道:“老夫告诉你,五郎这小子见了老夫也得客客气气的,你敢对老夫不敬?小心老夫把你卖了。” 狗子没好气道:“谁敢对你不敬?” 会昌伯还想再恐吓两句,程墨清郎的声音在夜色中听得分外清楚:“族伯来了,快请里面坐。” “哼,你小子终于肯出来了?”会昌伯说着,不忘得意地看了狗子一眼,道:“你家的奴才狗眼看人低啊。” 程墨拉了他就走,道:“族伯怎么跟一个奴才较起真了?” 赶明儿得好好调教,身为一个门子,哪能不看时间,什么人都往里放?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58章 后悔太迟 会昌伯这么一闹,阖府的奴仆都惊醒了,不少人光着膀子往外跑。 “成什么样子?”程墨皱眉,对赵雨菲的眼光着实怀疑,这都挑的什么人哪。 见自家主人不高兴了,下人们忙往内跑。 会昌伯哈哈大笑,道:“府里没个女主人就是不行啊,你小子长进了,我给你说门好亲。” 在被程墨挽着臂膀的那一刻,他满腔怒火顿消。不说别的,单说深更半夜,把这小子从床上拖起来,这小子还没半点火气,他就没白疼这小子不是。 哪个男人在某种情况下被打断不火大?不过程墨自制力好,既然生气于事无补,倒不如一笑而过。何况,会昌伯自恃长辈,又曾照顾于他,跟他生气反而落不了好。 “族伯说笑了。我还小呢。”程墨苦笑,心想,你要不搅和,我老婆就到手了。 会昌伯打量了一下新房子,夜色中看不太清楚,可小桥回廊,绿树成荫还是看得出的。安仁坊的房价他清楚得很,这院子,可不便宜。看来程墨真的戒了赌了,要是这样,帮他置个家也未为不可。 “十八岁了,不小啦。大郎像你这么大,孩子都会走路了。”会昌伯道。大郎是他长子。 程墨请会昌伯坐了,道:“族伯大半夜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什么事等不到天亮,非要连夜吵得他阖府不宁,打断他办事? 会昌伯生性懦弱,偏又爱面子,先咳了一声,正色道:“你蒙陛下恩宠,得封卫尉卫士,可进宫谢恩了?为什么出宫后不来我府上?” 卫尉卫士是卫尉中一个小头领,聊胜于无。昭帝亲口封这么个小官,让很多朝廷大员诧异。可会昌伯说得煞有介事,像是程家因他而有了无上荣光。 程墨明白,重点在后面那一句。他把忙了一天,这会儿刚回来的情况说了,道:“本想天亮过府聆听族伯教训,没想到族伯这么早过来。” 何止是早,天还没亮呢。 会昌伯老脸一红,道:“我不是关心你小子么?你可是发财了,怎么能置下这么好的院子?” 官帽椅已成为勋贵人家必备的家具,人人以能订到几张官帽椅为荣,连皇帝都要了一套,可见程墨要发财了。这院子就是明证啊。 程墨看他一双眼睛四处乱瞄,哪会不明白他想什么,笑道:“并没有。官帽椅制作时间长,一时半会的,交不出货。” 不能交货,便不能赚钱啊。 会昌伯道:“自你爹娘过世后,我一直对你多方照顾。如今你出息了,我也老了。” 话说到这份上,程墨不表示点什么就说不过去了。他两手一摊,道:“族伯有话请直说。” 会昌伯老脸一红,咳了一声,道:“前些天,你不是说让我入一股?这几天我想来想去,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怕守不住家业,入一股也好,方便提点你一些儿。” 一把官帽椅两百两银子,卖到脱销,大把的人拿着银票排队付定金,据说已经排到明年才能取货了。哪怕只有一股,以后阖府的人吃穿用度也不愁了。 程墨画出图纸时确实这么说过,当时感念刚穿过来时会昌伯来看过他两次,拎了两次鱼。可是会昌伯以为他要骗钱去赌,拒绝了。 现在官帽椅做起来,投资没有风险,他要求入股?好吧,看在他是程氏家主的份上,就让他入股也没什么。但是,当章家抬着棺材到小院大闹,逼得程墨只能到武空的别院暂避,里正焦头烂额两边不讨好时,会昌伯做了什么? 身为程氏家主,眼看族人被人欺上门,他却躲起来,生怕惹祸上身。这样的人,能做为合作伙伴吗?显然不能。 程墨毫不犹豫道:“族伯来得迟了,已有人入股了,现在我手里的股份也没多少,均不出来呀。” 会昌伯两眼一瞪,气道:“你小子说什么?你的股份均给别人,不给我留?我可是你伯父,你爹娘早逝,我一把屎一把屎把你养到这么大……” 说什么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养大?据他所知,这具身体的爹娘三年前过世,那时候的程墨已经十五岁了。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无人管教,才会沉迷赌/博,把爹娘留下的家业败光,连性命都不保。 程墨道:“我刚开始创业时,不是没资金嘛,人品太差,又借不到钱,只好拿股份去换。就这样,全换光了。” “你个败家子,没钱不会到我府上取吗?我天天在府上,怎么没见你过来。”会昌伯说着,挥手便打:“为几个钱,把股份败光。那可是下蛋的金鸡啊,你爹娘在黄泉之下也不饶你。” 拿爹娘说事,搁谁都会不高兴。程墨道:“族伯,扯远了。” 这时,天边露出鱼肚白,灯光显得有些暗淡。程墨打了个呵欠,道:“族伯,我一晚上没睡,还得早起进宫当差,能不能让我眯会儿?” 天亮了,看被他折腾的。 会昌伯不高兴了,道:“年轻轻的就会睡。你股份给了谁?跟我说,我拿银子和他换。” 程墨高兴地道:“那敢情好,还是我们一家人的股份凑到一块儿合算。我给了安国公、吉安侯,还有……” 话没说完,会昌伯脸就白了,这些人他一个也惹不起。 “你小子真没出息,怎么给这些人?”他作势要打,程墨避开了。 看来是没希望要回来了。他在路上遇见安国公,跟人家打招呼,人家都不理他。想想就觉得丧气,这小子怎么就把好好的股份给这些人了呢。 见他垂头丧气回去,程墨总算心情好了点,真是的,搅和了他的好事,还想要股份?做梦去吧。 赵雨菲悄无声息走过来,轻轻搂住程墨的腰,脸贴在他后背上,道:“天色不早,你睡会儿吧。” 有过这么一段,两人的关系算是确定下来了,赵雨菲的动作自然无比。 程墨意外:“你没睡?” 赵雨菲哪里睡得着?过来看是谁来了,还没走近就听到会昌伯的声音,又担心发生什么要紧的事,一直在隔壁厢房呆着。 在赵雨菲温柔服侍下,程墨总算躺下了。天色大亮,赵雨菲害羞,不肯和他胡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59章 又是这招 程墨一觉醒来,已日落西山。这一觉,是他穿过来后睡得最沉,最舒服的。改善生活环境是必须的,他感慨着,伸了个懒腰,掀被坐起来。 窗外暮色笼罩,房中没有点灯,一片朦胧中,有一个身影。程墨起初以为是赵雨菲,定晴一看,差点晕倒,却是一个身着圆领衫,腰系锦带的男子。 怎么会有男子进他的卧室?真是岂有此理! 程墨刚要出声质问,男子听到动静回头,道:“五哥,你醒了?” 原来是张清。程墨没好气道:“你怎么在这里?吓我一跳。” 他还以为满院子的奴仆都是摆设,让人进来而不晓阻止呢。 张清抱怨道:“赵姑娘不肯让我叫醒你,我在这里等你半天了。你还不知道呢,陶然老匹夫弹劾满朝勋贵争购官帽椅,有失朝廷脸面,还指责陛下私自接受你送的官帽椅,置祖宗家法而不顾。” 吴朝奉行周礼,除了高祖喜欢箕踞记载于史外,历代皇帝都遵循周礼,从没箕踞记载于册。现在昭帝公然接受程墨送的官帽椅,这不是向帝国所有臣民宣布要箕踞吗?这样置周礼于何地?置历代祖宗于何地? 程墨问明情况,懒洋洋道:“又来这套?就不能来点新鲜的吗?” 官帽椅已渐成风气,现在想阻止,迟了。人一旦舒服惯了,回到以前的艰苦环境中,会各种抱怨,各种不习惯。有人跳出来指责,引出话题,只会让更多的人尝试官帽椅。这就跟现代雇水军炒作,某影视剧骂的人越多,越得越凶,看的人越多一样的道理。受众想去体验骂得很凶的某个点是什么样。 陶然跳出来说箕踞有违祖制,这个没错,但是说官帽椅一定箕踞,等于免费为官帽椅做广告。买了官帽椅的人会觉得,这样的箕踞跟传统的箕踞不同,自然有人跳出来反驳;没买官帽椅的人会想要试试官帽椅怎么个有违祖制法。 官帽椅势必大热,成为京城主流家具不远了。 听完程墨的分析,张清吃惊地瞪大眼,道:“五哥,你真这么想?” 这样的想法他听都没听过。 程墨点头:“嗯。” 张清急匆匆跑来,除了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他之外,还想把安国公愿意相助一臂之力的意思告诉他。没想到程墨如此淡定,不仅不着急,还以为这是好事。有这样的好事吗? “万一陛下不得已,只能把官帽椅退回呢?”张清急道。 如果群情汹涌,满朝文武都反对的话,皇帝也不能一意孤行。 程墨起身穿衣,道:“不会的。你看着好了。” “可是……”张清真心着急啊,他有一成股份呢,万一昭帝不得已只能把官帽椅送回来,宜安居的生意可就一落千丈了。他因为有这一成股份,父亲对他另眼相看,家族资源开始对他倾斜。要是宜安居不行了,他怎么办? 当然,他着急,也有因为与程墨是兄弟,为程墨担心的成份在里面。 程墨穿好衣服,当先走出卧室,道:“没什么可是的。我饿了,你要不要一起吃东西?” 厅堂已点了灯,一大早被赵雨菲好一通训的婢女们垂手站在角落里,见程墨出来,忙屈膝行礼,道:“见过阿郎。” 翠花早上差点被发卖,苦苦哀求才得以幸免,这会儿还心有余悸,更是殷勤端来洗脸水,拿来毛巾,道:“阿郎,请梳洗。” 程墨梳洗完毕,和张清坐到八仙桌旁。满满一桌的菜肴,还在不断端上来。张清瞪大眼,道:“赵姑娘怎么知道我要在这儿吃饭?” 简直是太豪气了,他们家也没这么丰盛的晚餐啊。 程墨笑道:“那就多吃点。” 估计赵雨菲见他睡了一天,担心他饿了,吩咐厨子多做几个菜。新来的厨子要在主人跟前卖弄,所以一下子做了很多。 张清也不客气,坐下就吃,吃饱了,感觉弹劾的事好象也没那么可怕,道:“我还得跟四哥说去,他也很着急。” 武空没过来,是去探听陶然背后的是谁。 朝中总有些表面中立的朝臣,上官桀这次找的陶然,便是这类人。 “一起去吧。”程墨道。 夜色掩映中,两人骑马经过一条僻静的巷子,两侧民居的窗户透出灯光,路上却没有人。突然有人大喊一声:“程五来了。” 程墨忙圈转马头,道:“快走。” 张清一怔,来不及勒马,冲出一箭之地后才反应过来,跟着圈转马头,朝来路跑去。 黑暗中只听见人声脚步声响成一片,无数人喊道:“捉住程五,别让他跑了。” 这里巷道狭小,马跑不快,程墨回头道:“分开走。” 他们既然这么喊,定然只对他一人下手。分开走一来可以分散追兵,二来张清不跟他在一块儿,危险就小了。 眼看前面横巷跑出一群人,过不去了,张清只好应道:“好。”斜刺里拐了个弯,往另一条小路走了。 程墨绕来绕去,绕了七八条巷,总算上了官道,鞭子一扬,跨下黄马撒开了跑。 不过一息,身后马蹄声响。程墨回头一看,火把灯笼亮如白昼,十多人手提灯笼纵马而来。他们的马是骏马,比程墨那匹代步的黄马高大健俊得多,眨眼间已快追上。 程墨一瞥之下,只见不少人马鞍上横放兵器,想来若被他们追上,小命难保。他的马鞭用力抽在马屁股上,黄马奋蹄向前,总算跟这些人拉开一些。 “程五,你跑不掉的,快快束手就擒吧。” 章布的声音。伍全赶到小院时,程墨曾跟他说过几句话。 月黑风高杀人夜,既然章家选择这个时候追杀他,真的是铁了心要他的小命了。 程墨跑得更快。 前面又冒出一群人,虽然离得远,看不清面目,可章家人的可能性占了九成以上。人多就是好啊,能分出这么多人四处围堵他,还能来这么多人追杀他。 程墨一兜马头,想跑到官道左边,再逃进居民区,身后章布大喊:“你跑不了啦。” 说话间,对面居民区出来一群人,手持棍棒,又是一拨等在那里的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60章 再遇 前后左右都有人,对程墨形成包围之势。 “程五,你跑不了了。”章布得意。他守在安仁坊一天一夜,总算等到程墨,眼看很快就能抓住他。这一次,拼着受上官太仆责骂,也要弄死他,为曾祖父报仇。 前面来人队型松散,马速不快,不是马术不行,就是武术不行,要不然就是凝聚力不强。程墨果断朝前冲去。 双方越来越近,相距两箭,一箭,眼看马头就要碰到一起。程墨身子伏在马背上,双腿夹紧马腹,速度不减,冲了上去。 和中间一匹黑马交错而过时,程墨身子瞬间滑下来,紧贴马腹。一杆长枪快如闪电,刺在马鞍上。 如果程墨依然伏在马鞍上,这柄长枪一定会从后背穿透他的身体。 黄马没有停滞,双方擦肩而过。 黑马上的汉子骂道:“草,这样还让他避过!” 他们调查过,程墨弓射得不好,马术也不行,属于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类型,只会赌。现在不赌了,搞了什么官帽椅。可骑射功夫不是一日之功,没有经过苦练,哪能说会就会?黑马上的汉子本来以为杀程墨十拿九稳,这下肯定能把程墨刺个窟窿,没想到程墨马术这么好,居然逃过了。 他话音刚落,程墨已冲出一箭之地。 “追!”黑马上的汉子是他们这一队的头目,大手一挥,一群人纷纷圈转马头,朝程墨追去。 章布见程墨冲进已方的人群中,以为已经得手,拍马赶来。只差一小段路,见一群人纷纷圈转马头,觉得不对,忙问:“怎么回事?” 黑马上的汉子勒马等章布过来汇报,一群人停了一下,只这一息,程墨已冲出两箭之地,朝前飞奔。 前面又一队人赶来,当先几匹马,马上汉子身姿笔直,中间一辆马车,车前挂两盏灯笼。 看样子不像章家人,章家人没有马上骑士那股气势。程墨放了一半心,飞快奔驰。 官道大概能容两匹马车并驾齐驱,照现代算,应该算两车道。对面来的马车比常规马车宽了两尺,前头四马并驾齐驱,也占了不少地方。程墨马术虽好,毕竟马匹普通,刚才长枪透过马鞍扎在马背上,破了一点皮,黄马微觉吃痛。程墨翻身坐起后,马鞍又磨擦到破皮的地方,更是疼痛。 于是,程墨本来想操控黄马走官道右边,黄马却径直朝马车冲了过去。 前排四个侍卫一人越众而出,长臂一伸,抓向黄马的辔头。 程墨用力勒马,这人见马勒住了,缩回碰到马辔的手。 车夫为安全起见,停下马车。 大概感觉到马车停了,车里一个动听的女声道:“怎么了?” “禀姑娘,有一匹疯马冲了过来。”车夫回身道。 车帘挑起,一支小巧的灯笼举起来。灯笼不知什么材质做的,虽然小巧,光线却强,如探照灯般照亮一大片范围。 一张美到极致的脸出现在灯下,一双妙目看着马上狼狈万分的程墨,道:“后面是些什么人?” 程墨被挡了这么一小会儿,黑马上的汉子和章布带的人合并一处,已经追到他马后了。 先前牵马辔的侍卫拍马过去,道:“什么人?” 章布一怔,看看程墨,再看看侍卫,反问:“你们又是什么人?” 难道程墨这小子来了救兵?不像啊。 程墨道:“他们是已故章礼官的后人。人老自然会死,章礼品八十多岁高龄,岂有不死之理?可是他们非要把章礼官的死赖在我身上,趁夜埋伏在我家附近,意图杀了我。” “胡说八道。”章布怒道:“家曾祖明明是你气死的。” 程墨道:“我跟你曾祖近日无怨,往日无仇,我又不认识他,干嘛气死他?你们要赖在别人身上,也别太离谱啊。去找认识你家曾祖的人吧,别缠着我不放了。” 美貌少女一双清澄的眼睛一直停在程墨身上,听他这么说,微微一笑,道:“叫他过来吧。” 车夫应了一声“是”,扬声道:“喂,我家姑娘叫你过来。” 程墨早看出车中人身份不凡,身边的侍卫个个身手高强。听车夫这么说,马上答应一声,慢慢催马来到车前。 灯下见到少女那张美到极致的脸,他呆了一下,道:“怎么是你?” 这少女气质出众,跽坐在车中席上,如牡丹般雍容华贵,让人不敢逼视。正是霍大将军的幼女,霍书涵。 霍书涵赴完闺蜜的赏花会回府,没想到竟会遇到程墨,更没想到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程墨就是这人。当下微微一笑,道:“上不上车?” 她这一笑,犹如牡丹盛开,光彩逼人,连灯光都黯然失色。 傻子才不上车。程墨点头,翻身下马,自有霍家侍卫过去牵马。 程墨站在地上,先整理衣裳,再抱拳道谢,才迈步上脚踏。 车夫看他一番做作,好生无语。你都被人追杀了,还要什么脸面? 车中宽敞,坐三四人绰绰有余,多程墨一人并不觉狭逼。待程墨坐好,车帘放下,车夫驾车前行。 章布见程墨上车,不由大急,拦在路中间不让马车通过,道:“把程五交给我们。” 侍卫举了举手中令牌。章布看得清楚,令牌正中间一个大大的“霍”字,这一惊非同小可,结结巴巴道:“这……” 霍家的人怎么会在这时出现?又怎么会救走程墨?没听说这小子跟霍家有关系呀。 侍卫冷冷道:“让开。” 章布不敢不让,谁敢拦霍家人的路,那是自寻死路。当下手一挥,带领族人仆人,垂头丧气让到一旁。 程墨隔着车窗帘儿看到这一幕,暗暗感慨,果然还是实力说话。没有实力被人诬陷追杀,有实力的人,却能率性而为。 霍书涵一双妙目一直没离开程墨的脸,见他沉思,道:“想什么?” 程墨收回目光,眼睛投射在她身上,道:“请问姑娘高姓大名?为何能让章家人乖乖让路?” 这一问是必须的,总不能说我知道你的身份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61章 怎么不同 车中几案上放一盏精致宫灯,底座应该固定吧,要不然得多危险? 霍书涵轻启朱唇,淡淡吐出两个字:“霍氏。” 女子的闺名得定亲后,夫家行问名之礼,才能说,当然不可能告诉程墨这陌生人。程墨完全理解,可霍书涵一双眼睛依然盯在他脸上,像他脸上长出一朵花。这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霍姑娘,窗外景色不错,不如一起赏景?”被这么一位绝色佳人目不转睛盯着看半天,程墨表示压力很大。 最近几天,程墨和官帽椅成了京城的热门话题,到章家大闹安仁坊达到高/潮,各种版本满天飞。今天的赏花会,几位闺蜜就在好奇,这位程五郎长什么样,是怎么把章秋气死,闹得鸡飞狗跳? 章秋身体健朗得很,八十多岁的老人了,还四处与人争锋,没想遇到程五郎,却气死了。闺蜜们说起来,有好奇,更多的是对程墨的崇拜。一人还星星眼道:“简直是太帅了有没有!” 少年英才啊这是。 霍书涵一边看着程墨,一边闺蜜们谈论他的话,贴身侍女传来的各种版本在脑子里过得飞快,颇有从他的外表分辩传言真假,值不值得闺蜜们崇拜的意思。 程墨哪里知道自己无意中成了闺阁少女心目中的英雄?见霍书涵不搭腔,只是看他,又咳了一声,道:“霍姑娘……” 你一个大家闺秀,这样看一个成年男子,真的好吗? 过了一会儿,霍书涵总算开口了,淡淡道:“你去哪?” 程墨这才发现马车已到三岔路口,车速慢了下来。 “呃……去吉安侯府。”他和张清约好去找武空嘛。 马车转向左侧岔道。 程墨终于死心了,干脆眼观鼻,鼻观心,微阖双目,像老僧入定。你要看,那就看个够吧,俺一个大老爷们,难道会怕你一个小姑娘? 霍书涵脸部线条柔和了,朱唇几不可闻地勾了勾,竟是会心一笑。对程墨这种近乎无赖的行径,觉得特别好笑。原来他是这个样子,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让章家抓狂了。 官道平稳,车行甚速,很快在吉安侯府门前停下。 程墨道谢,起身下车。 霍书涵微微颌首,马车转了个弯,消失在夜色中。 张清早就脱险。追赶的人看清他的长相,丢下他,转而去寻找程墨了。他火速赶到吉安侯府,把遇袭的事告诉武空,一起带了大量侍卫在遭遇埋伏的地方寻找。 这会儿,两人还在巷道转悠呢。两人越找心越沉,这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也没有人。难道程墨已经遇害,或者被章家人抓住? 程墨拍门,门子见他来了,忙往里让。到武空住的院子一问,才知武空和张清带人寻找自己,忙派人去报信。 武空和张清接信大喜,快马加鞭,飞驰而至。 张清一见程墨便紧紧抱住,道:“那些王八蛋没把你怎么样吧?”担心死他了。 武空紧跟在后,凝视他,道:“可有受伤?” 程墨一一回答,把遇到霍书涵,得她援手的事说了,她盯着自己看这一节自然是略过的。 张清诧异道:“霍家小娘子?她为什么救你?你跟她认识?” 这位霍姑娘,素有冷美人之称。追求者众多,她却对谁都不假辞色,十六岁了,还没有许下人家。他们几个纨绔曾下赌注,赌最后花落谁家。这样一个人,为何会对程墨不同,难道是? 张清摸了摸下巴,道:“莫不是霍小娘子看五郎长得俊,一见倾心,所以结个善缘?” 一句话没说话,脑袋上挨了武空一巴掌:“快别胡说。想是霍小娘子看不惯章家欺凌弱小,因而出手相救。” 一见倾心的话传出去,安国公的麻烦就大了。 张清摸着脑袋,道:“四哥做什么打我?我说的是实情嘛。” 要不然怎么解释霍书涵的反常举止? 武空瞪了他一眼。 程墨道:“四哥说得对,当时章家人气势汹汹,手持凶器,我危在旦夕。想必她看不过章家当街行凶,所以出手。” 张清点头:“这么说也合理,可是……” “闭嘴。”武空瞪了他一眼,道:“就是这样。” 张清很想说,这跟霍书涵的性格不符啊。她会看不过眼就出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程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道:“十二郎说太常丞陶然陶大人上折子反对官帽椅?” 武空叹气,道:“我打听一天了,没探听出他背后是谁,不过想来跟上官太仆有关。” 章秋被程墨气死,昭帝亲封程墨官职,上官桀深觉脸上无光,因而这次发难找的是表面上中立,暗中投靠他的陶然。 陶然隐藏极深,以武空的人脉,没有打听出来。 程墨把自己的分析以及应对之法说了,道:“不如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上官太仆能出什么招。再说,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官帽椅应该有仿品了。他想禁官帽椅,禁不住。” 看程墨这么自信,武空也镇定些了,道:“五郎既这么说,那再看两天。要是两天内事态急剧变化,我们必须出手。” 吉安侯和安国公都有些人脉,找些人反驳陶然的观点应该不难。 程墨点头:“好。” 三人说了会儿话,程墨和张清告辞。武空担心章家人不死心,还会在安仁坊附近埋伏,派上百名侍卫护送程墨回去。 赵雨菲回家了,翠花备下洗澡水后退下。房中只有程墨一人,没有赵雨菲在身边,他有点不习惯。 他走出房间,漫步在花圃中,阵阵花香扑鼻而来。 第二天清晨,程墨进宫当差,迎面碰到罗安。他已有官职在身,还是昭帝亲封,罗安只不过是一个羽林郎,见了程墨,应该行礼。 低头向程墨行礼?还不如让他死了好。罗安恨恨地想。 他转身要走,却被叫住:“十八郎,早啊。” 程墨笑吟吟走到他面前,道:“你要去哪里?” 程墨不是那起小鸡肚肠斤斤计较的人,可罗安不同,他手那么一指,章秋死了,章家人大闹安仁坊,程墨不得不逃窜。所有这一切,都是他引起的。程墨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62章 曾孙 罗安恨意涛天,却不得不强忍恨意,勉强抱拳行礼,道:“见过卫士。” “嗯。”程墨大打官腔,道:“大清早的,你不去公庑应卯,到处闲逛什么?” 哪有闲逛了,他哪有闲逛了?他就是要去应卯啊!罗安抓狂,上官的问话不能不答,只好道:“是。” “你进羽林卫两年了吧,怎么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程墨语重心长,很是为他担忧的样子,其实暗暗笑破了肚子。 罗安气得满脸通红,抬头看了程墨一眼。 “怎么,不服?敢不敬长官,校场跑二十圈。”程墨道。 罗安心里狂呼:“你这是公报私仇!我自然不服。”表面却不敢多说,只能去校场跑步。想起前天程墨假惺惺说什么“我们只是有些小误会,总能冰释前嫌。”的话,就恨得牙齿咯咯响。 程墨还没到西厢,已有人喊起来:“五郎来了。” 呼啦啦跑出一大群人,一下子把程墨围在中间,一个个眼冒绿光,道:“五郎,前晚可?” 更有猥琐的,问得直接:“滋味如何?” 他们等一天了,就等着问这句话呢。和顾盼儿独处一室喝茶谈心啊,没有绮旎怎么可能嘛。 程墨笑道:“曲不错,茶也研得好。” “切!”话说罢,收获鄙视一堆,他们可不是问这个。 祝三哥一把揽住程墨的肩头,道:“好兄弟,不多说,以后有事,吩咐一声。” 要不是程墨,他哪能圆了见顾盼儿一面,听顾盼儿抚琴一曲的心愿?这个情,欠的可就大了。他对顾盼儿倒没有什么非份之想,就是顾盼儿得花魁那天,和三五好友打赌,一定要请顾盼儿弹一曲。没想到松竹馆,被打了脸,被好友笑话很久。这口气,一直堵在心里,前晚总算出了。他回来后,可是在好友跟前好一通吹,把他们羡慕得眼泛绿光。 程墨也不矫情,拍拍祝三哥的手臂,道:“好。” 这一天,是他进羽林卫以来过得最畅快的一天,同僚们发自真心的笑脸相迎,人人热情万分。 心情好,时间就过得快。很快过了换班的时间,程墨交了差事,出宫。 章布太疯狂了,程墨担心他再来一回,今早出门带了两个侍卫。这会儿在宫外汇齐了,一起回家。 快到安仁坊,两个侍卫高度警惕,对路上每个行人再三打量,以防这些人中藏有章家人。 章家没有资格临街开府,临街开府的人家也不可能让他们设伏。要进入安仁坊了,程墨才开始上心,以防他们随时从某幢民居冲出来。 安仁坊门口围了一堆人。侍卫黑子一夹马腹,挡在程墨马前,喝道:“干什么?” 这些人围在这里是要对自家主人不利吗? 站在外围踮着脚尖朝里张望的老汉一抬头,见一壮汉骑着高头大马上,一脸凶相,不高兴了,道:“呼喝什么?没点同情心!人家铜板被抢,饭都没得吃了,你还在这里呼来喝去?” 最要紧的是,看你骑马,衣服的质料也不错,不是没钱人,就不能发点善心,让丢了钱的少年吃顿饱饭吗? 黑子一怔,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没反应过来,后面程墨已下马,走了过来,朝老汉抱拳,道:“老丈请了。” 老汉见程墨长得好,又有礼貌,火气登时没了,道:“小郎君请了,” “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事?”程墨刚才在马上看见,人群中央一个少年双手抱膝,蹲在地上,然后一群人对他指指点点。难道少年作奸犯科了? 老汉长叹一声,道:“真没想到安仁坊的人会这样!以前谁家丢只鸡,拾到的人都会在原地等待失主前来认领。现在病已丢了一百文钱,大半天过去了,还没人送来。唉,世风不古啊!” 看他唉声叹气感慨万方,程墨心想,他若知道昨晚有人要在安仁坊杀人,会作何感想。 程墨推开人群走进去,从荷包里抽出一张五两面额的银票,放在少年膝上。 银票的面额,五两最小。 看清是一张银票,少年震惊了,旁边的围观者也震惊了,响起一片吸气声。这可是传说中的银票啊! “我……我不能要。”少年嘴唇哆嗦,手抖得不像话,拿了几次,才拿起银票,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又掉了,飘落在地。 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五两银子。那可是五两银子啊,于他是不可想像的巨大财富。见银票掉了,他忙弯腰去捡。蹲了这半天,头有点晕,捡得急了,一下子摔在地上。一阵风起,银票飘开几尺,落在一个妇人脚边。 妇人一直在安慰少年,突然见银票飞到脚边,嘴唇也哆嗦了,要不要藏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占为已有不好吧?可那是银票,一大笔银子啊。 她这里天人交战,旁边一个中年汉子已把银票捡起来,交到少年手里,道:“快谢过这位郎君。” “谢过郎君。可是我只丢了一百文,五两银子太多了。”少年双手把银票奉还程墨。 若是他收了银票,程墨倒觉得没什么,可他能抵挡得住巨大诱惑,那就非常人能及了。程墨不接银票,道:“就当交个朋友如何?朋友有难,伸出援手是人之常情。等你有银子了,再还我不迟。” 少年听到“朋友”两个字,眼眶红了,哽咽道:“我是罪人,哪配成为郎君的朋友?” 他还在襁褓之中,祖父为奸人所诬,全家获罪入狱,祖父也因此自杀身亡。后来祖父虽然得以平反,一家人被释出狱,但他却从九重天阙沦落凡尘,遭受世人白眼。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人人对他避之不及。 程墨道:“胡说,罪人都在狱中。你好端端在这儿,怎么会是罪人?某程墨,族中排行五,人称程五郎。” 他自通姓名,是真的折节下交了。 少年呜咽道:“某刘病已,族中……” 话没说完,泪流满面。他的家族,已经不认他这一支了。 程墨把银票塞在他怀里,拍拍他的手,道:“走,我们吃饭去。”又对围观众人道:“都散了吧。” 太奇葩了,这么多人看着,竟没人慷慨解囊,哪怕一人一个铜板也行嘛。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63章 感激涕零 进了安仁坊,路上人来人往的,程墨放心了。章布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在人群中行凶。 两个侍卫手按佩刀刀柄,双眼到处乱瞄,几次发现有人望向程墨,马上提缰过去,吓得路人抱头鼠窜。 “行了,好好赶路。”程墨没好气道。 两个侍卫总算收敛一些,一路无事回到家。程墨暗暗松口气的同时,也觉得这样不行,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天天这样防着章家,累也累死了。 刘病已小心翼翼从程墨马后溜下来,坊内道窄,马走得慢,可就这样,他还是怕得要命。 程墨扶了他一把。如果不是担心章家人趁夜设伏,程墨会请他上酒楼,现在却只能把他带回家。 狗子听到动静跑出来,见阿郎回来了,忙屁颠屁颠跑过来,接过缰绳,把马牵去后院马槽。 “大哥,这是你的府邸?”刘病已长到十六岁,从没到过这么气派的地方,不禁有些迟疑,不敢迈步。 程墨含笑点头,道:“走吧,我们小酌两杯。” “小酌!”刘病已头有点晕,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还要小酌吗? “走吧。”程墨刚迈过门槛,赵雨菲已笑吟吟迎了出来,见有外人,有些惊讶,道:“这位是?” 程墨道:“刚认识的朋友,你准备几个菜,我们喝两杯。” 刘病已看两人说话的语气,以为赵雨菲是女主人,恭恭敬敬叫了声:“嫂子。” 他脸有红,刚认识就到人家里蹭饭,不大好啊。 一声“嫂子”叫得赵雨菲心花怒放,这孩子真懂事。她忙招呼刘病已进院子,亲自去叮嘱厨子,多备几个菜,要大盘的肉。 菜很快端上来,两人对坐,程墨这才闲闲问起刘病已的来历。 刘病已很担心程墨得知他的身世后嫌弃他,不肯再跟他做朋友,可朋友贵在相知,怎能欺瞒?只略一犹豫,他便咬牙把自己的身世说了。 曾祖父武帝,祖父曾为太子,后被人诬,自杀身亡?程墨越听眼睛瞪得越大,眼前这人名叫刘病已,皇室后裔,沦落民间,跟另一个平行空间的刘病已,有没有关系,抑或是同一个人? “大哥在羽林卫任职,和小弟交往怕于前途有碍,不如……”刘病已艰难开口。难得有一个朋友啊,这么快就要没了,叫他如何不痛心? 程墨连连摇头,道:“不不不,你这么说,太小看我了。” 官帽椅做起来了,他又和武空、张清等人交情非浅,就算不在羽林卫也没什么。反正他也没雄心壮志打拼出一番事业,想过的是有闲有钱的逍遥生活。再说,和一个落魄皇孙交往,也不是什么灭九族的大罪,皇孙都活得好好的,他有什么可怕的? 刘病已大为感动,握住程墨的手,眼泪就下来了。 程墨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什么?你怎么会丢失一百文钱,又蹲在坊门口?难道在那儿等拾到之人?” 刘病已点头,道:“这一百文是我替人放牛三个月赚来的。原想积攒了,买本书看,没想刚到坊门口,就发现钱丢了。” 一路上,他可是摸了好几遍,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丢呢,想起来就肉痛得不行。 “我这里有书,你要看,只管过来拿。”程墨说着,问他看什么书,列了一张书单,有的让他拿去,没有的再去买。 程墨前世经营那么大一个企业,深知看书学习的重要性,不过他看的大多是管理类书籍,还有每个月的热销书籍,对历史类书籍不感兴趣。上学时历史书的成绩在各科成绩中是最差的,他总认为历史是过去式,没有未来精彩。 穿过来后,他偶尔也会想,早知道要穿来古代,就该多读点历史书嘛。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偶尔有之而已,更多的是对未来会发生什么的期待。不过,西汉一代明君汉宣帝刘询,曾名刘病已,他却是知道的。 刘病已感动得眼泪洼洼,起身郑重向程墨行了一礼,只叫了一声:“大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是喝两杯,真的只喝两杯。刘病已酒量浅,两杯下肚,就有些醉了,倒是饭量大得吓人,一口气吃了四大碗饭。 程墨问清他的住处,知道他住在一处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里,房子狭小,只有一小间房,于是道:“你回去收拾一下,搬来我这里得了。我一个人住,你来了也有个伴。” 刘病已道:“这怎么可以?” “没事。”程墨叫过黑子,道:“你陪小郎君去收拾衣物。” 刘病已怯怯道:“那嫂子那里……” 家里大哥做主,也得征求一下嫂子的意见嘛,万一他搬过来,嫂子不乐意,咋办? 程墨笑道:“那不是你嫂子。”想了想,又道:“以后会成为你嫂子吧。” “哦哦。”刘病已顿时明白了。 刘病已回家收拾几件旧衣服,顺便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玩伴许平君说一声。程墨却去了后院,赵雨菲的闺房中。 “什么时候来的?”他把她拥进怀里,轻声道。 手碰到赵雨菲纤腰,她的脸红了,嗔道:“我不能来呀?”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天没见你,怪想的。”程墨说着,手不老实起来。 赵雨菲前晚不知哪来的勇气,想把程墨拿下,过后想想,羞得不行。这会儿见他这样,扭怩着推开他。 程墨也不勉强,把刘病已要搬过来的事说了,道:“就当多一个弟弟吧,人多热闹些。” 省得赵雨菲回去,家里冷冷清清的。 赵雨菲应了,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嗯?”程墨挑眉。家里一切不是她在打理吗? 赵雨菲红着脸,声细如蚊道:“我娘问你,什么时候请媒提亲。” 好在这时夜深人静,程墨耳朵又灵,要不然还真听不清楚。 什么时候请媒人过去提亲?程墨摸了摸下巴,这个,得好好想想。 一轮明月挂在空中,赵雨菲静静依在他怀里,轻声道:“我娘说,我们成亲了,她再搬过来。” 这是告诉他,赵母不肯搬过来的原因呢,说到底,还是希望两人的婚事得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64章 意外 翠花来报,刘病已来了。 程墨和赵雨菲来到前院,刘病已手提一个小小包袱,站在廊下,见两人过来,迎了上来,道:“大哥。” “这是你雨菲姐。”程墨道:“以后缺什么,找她要。” 赵雨菲笑道:“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了,别拘束。”领他到新换了被褥的厢房,又拨了一个小厮给他。 刘病已连声道谢。 赵雨菲见他肩头处打了补丁,放在几案上的包袱又很小,也就放两件衣裳,道:“明天让裁缝过来给你做几件新衣服。” “那怎么成?雨菲姐,不用了。”刘病已急忙道。住到这里,已经很不好意思,怎么能再让大哥破费?要不是那处老房子的主人三天两头地赶他,他也不会搬过来。 程墨道:“你叫我大哥,就不要跟我客气。不过几件衣裳,值得什么?” 什么叫值得什么,那是几件衣裳的事吗?那是两人待他的一片心!刘病已用力占头,道:“大哥当我是兄弟,我不会跟大哥客气。” “这就对了。”程墨拍拍他的肩头,道:“我家里没有长辈,你不用拘束,就当在自己家好了。” “嗯。” 安置好刘病已,赵雨菲低声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啦。” “啊?你不留下?”程墨道:“最近坊内不太平,常有人趁夜围堵路人。” 赵雨菲哪里肯信,白了他一眼,道:“胡说些什么呢。” 看她坚持要走,程墨只好派人护送。回到卧室,泡了一杯清茶,认真考虑起赵雨菲含羞带怯说的提亲一事。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有一个人愿意和他过一辈子,愿意对他温柔相待,值得他真诚相对。 既然她愿意嫁他,那就把婚结了吧。 赵雨菲回到家门口,打发走黑子,见半开的窗透出灯光,知道娘亲还没有睡,忙推门进去,道:“娘亲,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赵雨菲家里三间房,一间做厅堂,一间放些绣品针线,一间是母女俩的卧室。这会儿赵母拥被坐在床上,还没睡,边等赵雨菲边咳个不停。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赵雨菲见油灯有点暗,忙把灯心拨亮,倒了杯水,递到赵母嘴边。今早她出门时娘亲还好端端的呀,这是怎么了。 赵母又咳了半天,总算咳完,把水喝了,缓了口气,道:“活计做完了,下午去送了货,晚饭便有些不舒服。这会儿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咳起来。” 她们针线好,常常接了大户人家的绣活回来做,做好了得给人送回去,顺便领工钱。为了再领些回来下午做,大中午的,她便把绣品送去了。也许,那时便中暑了? 赵雨菲一摸娘亲的额头,热得烫手,顿时急了,道:“娘亲怎么不请个大夫瞧瞧?我这就请大夫去。” “不要,太费钱。”赵母又咳起来,赵雨菲帮她按摩后背,好不容易才止住,喘着气道:“我歇一歇就好。” “那怎么成。”赵雨菲坚决不干,扶她躺下,取了铜板,马上出门。 隔三条巷有一位大夫,就是医术一般,不过这会儿太晚了,请来应应急,明天再换个医太高明些的吧。赵雨菲想着,急步来到这位大夫的住处,很快把大夫请来。 一番望问闻切后,大夫摇头晃脑道:“想必是着了风寒。” “着了风寒?”赵雨菲不解,道:“怎么可能着了风寒?” 这会儿三伏天,热死人,上哪里着风寒去? 大夫不悦道:“谁说大热天不会着风寒?若是荫地里坐卧,或是夜里吹了风,都有可能着凉。” 好吧,你是大夫,你说了算,先把今晚应付过去,明天让五郎去请位高明些的大夫就是。赵雨菲见娘亲又咳起来,无心跟他争辩,道:“请大夫开方子。” 那大夫又摇头晃脑数落赵雨菲几句,这才开了药方,道:“如今天晚,药店关门了,我家里还有些草药,你随我回去取,先让你母亲吃了再说。” “如此再好不过。”赵雨菲千恩万谢,跟他回家取草药。 三条巷而已,很快回来。赵母埋怨女儿:“又花钱!你这样乱花钱,什么时候能攒下嫁妆?” 女儿和程家五郎两情相悦,喜事将近,这嫁妆,沉甸甸压在她心头。吴朝风俗,女子出嫁,嫁妆若是太少,会被夫家瞧不起。 赵雨菲在廊下煎药,回头道:“没有嫁妆五郎也不会见怪。” 他生意做得大着呢,很多达官贵人都用他的官帽椅,银子就跟流水似的,哗哗流进他的荷包,哪会计较她嫁妆少? 赵母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她以前担心程墨不学好,女儿跟他吃亏,现在担心他太有钱了,会花天酒地。做母亲的,总是有操不完的心啊。 赵雨菲喂她喝了药,扶她躺下,自己也躺下了。听着娘亲的咳嗽声,想着明天一定要让程墨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又想得等娘亲病好了,才让程墨来提亲。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快五更才迷迷糊糊合上眼。 睡梦中没有听到娘亲的咳嗽声,估计大夫的药见效了,心里欢喜,点了灯起来查看。 灯光下,赵母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已经没有呼吸。 “哗当”一声,油灯掉在地上,豆油溅了一地,灯熄了。 赵丽菲天旋地转,一跤跌坐在地,良久,一声悲号惊醒刚刚起床的邻居。 程墨像往常一样早起练箭,沐浴好准备吃早饭时,才得知赵母过世,忙匆匆赶了过来。 “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程墨很吃惊,昨晚赵雨菲还让他请媒提亲,并没有说赵母有任何不适,为何夜里人就没了? 邻居道:“说是昨晚有些咳嗽,请了大夫,说着了风寒,吃了药,人就没了。” 赵雨菲已哭晕过去,被一位妇人扶坐在一旁。 程墨从妇人手里接过赵雨菲,吩咐榆树去请大夫。 赵雨菲醒过来,一见程墨,扑在他怀里又哭晕过去。好在请的一位姓何的大夫在旁边,用了针,才悠悠醒来。 程墨让黑子带人去把那个庸医绑来。 庸医叫屈,口口声声说确实是得了风寒。何大夫把赵母的症状和风寒的症状一一陈述,庸医才服了软。 “送官法办。”程墨怒道。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65章 赵家女婿 仵作很快验明,赵母是吃错草药而亡。在程墨的运作下,一天后,庸医被判流放。 赵家门前白灯笼高挂,白挽挂于厅堂。 赵雨菲全身缟素,披麻戴孝,跪在堂前,泣不成声。娘亲吃了她煎的草药,就这样没了,让她如何接受?想起娘亲临去之前,不愿请大夫,要省钱给她置嫁妆,她心如刀绞,心痛得无法呼吸。 一双有力的手臂轻轻把她环进怀里,大手轻轻抚摸她的墨发。程墨轻叹一声,道:“怪我,该拨两个丫鬟过来服侍伯母才对。” 他不是没提过,只是赵雨菲拒绝了。赵母性子要强,两家没有结亲,不肯受程墨一点孝敬,。又再三叮嘱赵雨菲,要把银钱分清楚,程墨交给她理家的银子,不许拿去另作他用。赵家俭朴,多两张嘴吃饭,得花费多少粮食?如此一来,送丫鬟一事,只能作罢。 没想到因为身边没人,赵雨菲分不开身去找程墨,只能就近请大夫,。而赵母恰恰是因为庸医误人而死。 赵雨菲伏在他怀里只是流泪,道:“怎么能怪你?” 程墨叹息一声,没说话。赵家母女做针线活能赚几个钱?以他的能力,早就能养活她们。他提过让母女俩搬过来住,赵母执意不肯,最后却出了这样的事。除了嘘唏,还能说什么呢? 赵雨菲实在太累了,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的气息,哭着哭着,沉沉睡去。 程墨轻轻抱起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薄被。 赵家族人亲戚得到噩耗,前来吊唁,帮着料理丧事。众人见程墨以女婿身份回礼,都问这位少年郎是谁。得知他在羽林卫任职,还是一位卫尉卫士,态度都恭敬起来。羽林卫可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能接近的。 赵大郎是赵雨菲的族兄,少不得说说程墨还债的壮举,一筐筐的铜板,如流水般散出去。 众亲戚才知眼前这位,还是一位财神爷,于是更加亲热。 赵雨菲一觉醒来,已是深夜,在屋角打磕睡的翠花忙道:“姑娘可要喝水?” “你怎么来了?”赵雨菲没想到程墨叫翠花过来侍候她,道:“阿郎呢?” 翠花脸色苦怪,道:“阿郎和他们喝酒呢。” 灵堂上离不了人,本来赵雨菲应该守灵,可她累成这样,精神上又接受不了母亲去世的事实,哪能让她在灵堂上跪着守灵?于是,程墨以赵家女婿的身份全包办了。 程墨那是什么人,能一句话气死章秋的货,口才能不好吗?照面不用三句话,赵家亲戚族人就和他打成一片。 丧葬有丧葬的习俗,除了守灵,少不了吃喝。程墨有的是钱,酒水源源不断送来,赵家人哪会客气,于是拉着程墨喝上了。 他以女婿的身份送灵,自然不好拒绝。 赵雨菲一听,外面果果传来阵阵劝酒声,不由一阵气苦,道:“请阿郎进来。” 程墨得知赵雨菲醒了,忙过来,道:“可好些了?已经派人去请何大夫啦。” 这么个哭法,身体迟早会垮的,得好好调养才行。 “让他们回去。”赵雨菲怒道。在母亲堂前大吃大喝,有没有照顾到她的心情? 程墨道:“都是你的族人,还有几个表亲,说要帮着守灵。我们怎好拒绝?” 有人觊觎赵家三间房屋,后来有人指了指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才没有人敢吱声。如果不是有他这么一位强势女婿在场,赵母的灵堂能不能设在这儿,有没有地方设还两说呢。 家里没有兄弟,少不得受人轻视。 赵雨菲自是知道这里的习俗,垂泪不语。 程墨道:“翠花,你去跟他们说,姑娘醒了,要自己守灵。他们忙了一天,也累了,回去吧。” 翠花应了,道:“他们要是要钱,怎么办?” 这些人真是贪得无厌。她可看到了,晚饭时,有人把整盘的菜倒在盆里,带回家。 “给。”程墨道:“我们是主家,哪能让帮忙的人说闲话。” “哦。”翠花不情不愿地点头。 赵雨菲要发作,被程墨搂进怀里,道:“不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生气。” 顺顺当当把丧事办了,让赵母入土为安,也就是了。 赵雨菲的泪水又下来了,道:“娘亲不在了,他们就……” 程墨亲****的泪水,道:“乖,不哭,我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翠花端了粥进来,程墨就着小菜,一勺一勺喂她吃了,扶她到灵堂,两人一起为赵母守灵。 夜色渐深,赵雨菲劝道:“你忙了一天,去歇会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不用。”程墨道。 第二天出殡,赵家族人又为谁给赵母摔盆打幡吵了起来。按习俗,谁披麻戴孝摔盆打幡,谁过继到赵家,待赵雨菲出嫁后,能得这三间房。 程墨道:“都不用争了,让雨菲来吧。” 有族人反对道:“雨菲侄女是女子,哪能做这些事?” 这人六七个儿子,能多得三间房,娶儿媳妇时就宽裕得多了。争得最凶的几人里头,就有他。 族长想到程墨的身份,不敢不听,道:“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那就照五郎说的办吧。” 族长发话,这事就定下来了。 赵雨菲在程墨搀扶下,披麻戴孝为母亲摔盆打幡,在族人的帮助下,安葬了赵母。 看着一锹锹泥土盖住了棺材,永远地盖住了母亲的身体容颜,赵雨菲晕倒在程墨怀里。 回家的路上,程墨一直抱着她。 程墨跟赵家人分别后,把赵雨菲抱回家,放在她房中的床上。 何大夫来了,施了针,开了药。 第三天,赵雨菲才悠悠醒转。 “姑娘,阿郎一直衣不解带侍候你呢。”翠花一脸羡慕地道:“药也是他亲手喂的。” 短短几天,赵雨菲瘦了一大圈,下巴尖尖的,声音嘶哑,道:“阿郎呢?” “十二郎君来了,和阿郎说话呢。我先去端水给姑娘洗脸,再去请阿郎。若知道姑娘醒了,阿郎一定马上过来。” 阿郎对姑娘实在太好了,要是她以后也能遇到一个这样的男人,就好了。翠花默默祈祷,上天赐一个如程墨这样的男人给她。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66章 一箭双雕 这几天,围绕官帽椅的坐法,朝臣分成两派,口水仗打得不可开交。有说两脚离地,不算箕踞的;有说只要双腿分开坐,都算是箕踞的。 张清一天几次往程府跑,不停传递消息,每次说到陶然一派的奏折时总是咬牙切齿,说到反驳一派的奏折时又眉飞色舞。有时候反驳一派有精彩的文章,还会抄来给程墨看。 程墨问他:“反驳陶然这些人,不是伯父安排的吧?” 双方争论得这么激烈,没有安国公和吉安侯安排的人才怪。 “当然没有。”张清理直气壮道:“我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接着咧嘴一笑,道:“本来我爹确实这么想的,人选也挑好了,就差说一声啦。不是你说肯定会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么?他就决定看看再说啦。” 其实是安国公要考校程墨的眼光谋略,让安排好的人按兵不动。没想到第二天上朝,真的有人当廷反驳,把陶然驳得哑口无言,只能拿高祖箕踞说事。这下昭帝不高兴了,你们争你们的,拿朕的祖宗说事,算怎么回事。 朝会不欢而散,口水大战由此拉开序幕。 总体来说,反对派人数众多,光是奏折的数量就颇为可观。这些人都是率先买了官帽椅,接受官帽椅的坐法,并从中得到享受的那部份人。但陶然一派胜在有组织,今天谁上奏折,抛出什么观点,明天谁上,都有明确安排和分工。反对派就没有了,完全一盘散沙。 程墨估计有人为官帽椅说话,但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站出来,道:“都有哪些人?”又让黑子去请华木匠过来。 张清报了一串名字官阶,都是当朝大员。九卿中除了上官桀外,六人上奏折为官帽椅说话,两人保持沉默,不知是上官桀的人,还是在观望。 程墨道:“能不能请伯父把这些人组织起来?” 只要这些人有计划有组织,一定能打赢这场仗。程墨官职太低,在这些人面前不够看,但安国公就不同了,有底蕴,有能力,还跟霍光关系走得近。 张清不解,听程墨细说后,一拍大腿,急匆匆走了。 程墨见他风风火火的,笑了,道:“你慢着些儿。” 张清早去得远了。 翠花过来禀报,说赵雨菲醒了,默默流泪呢。 还哭啊。程墨大步往内院走,进门二话不说,先把她抱怀里轻声哄着:“伯母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看你,憔悴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眼睛就哭瞎啦,我儿子就得有一个瞎眼的娘了。你怎么忍心啊。” 伏在他怀里流泪,听他说“我儿子”说得这么顺溜,赵雨菲含羞笑了。只笑一下,想起母亲,泪水又止不住。 “好了好了,不哭了。”程墨道:“你看,你都哭丑了,再这么哭下去,我不敢带你出门啦。这么丑,怎么拿得出手嘛。” “啊?”赵雨菲大吃一惊,忙推开程墨,要去取梳妆台上的铜镜。她晕迷三天,程墨喂她吃药吃稀粥,大半都流出来。没有吃东西,哪来的力气,怎么推得动程墨? 程墨取来铜镜。镜中一张憔悴消瘦的面容,眼睛黯淡无光。赵雨菲抚摸自己的脸,泪水又下来了。这次,是为自己而哭,怎么就丑成这样了呢,他会不会不要自己了? “还哭?嗯?!” “不哭了。”赵雨菲胡乱擦掉脸上的泪,咬牙道:“那个庸医上路了没?” 程墨笑笑道:“第二天差役押他上路了。或者他在路上,会遇到贼人,遇到强盗,爬山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山崖,过河的时候掉落水中。这些都是说不定的事,你就别为他操心了。” 他话里的意思,赵雨菲听懂了,破啼为笑道:“这样拿人命不当回事,老天一定会惩罚他的。” “对,所以,我们要感谢老天,要好好吃饭,好好过日子。”程墨说着,在床上放了矮几案,把翠花端来的稀粥和几样小菜放在她面前,给她盛了一碗,道:“吃吧。” 赵雨菲大口大口吃着,边吃,眼泪边往下掉。程墨要帮她擦,她飞快抹掉了。 程墨看她这个样子,很是心疼,道:“先把身体养好,过两天有力气了,我们去给伯母上三柱香。” “嗯。” 她吃了两碗,才放下碗筷。 程墨道:“这就对了。” 她去梳洗换衣服,华掌柜也来了,把购买官帽椅的册子递上,道:“东家请过目。” 官帽椅须预定,又由宜安居送货,哪户人家定的货,送到哪里,都一清二楚。 程墨细细看了,确实跟张清所说的名单相符。他道:“以后每隔两年,我们派人给这些人家的官帽椅重新上漆。” “可是……”华掌柜傻眼,道:“这样要多花人工漆料的。” 也就是会增加成本。以官帽椅的火爆程度,订单都赶不出来,人手永远不够用,哪有余力给这些人家保养? “从现在开始招学徒。肯带学徒的匠人每月多给一两银子的补贴,学徒发五百文钱的生活费,学得好的,多加两百文。”程墨道。 华掌柜期期艾艾道:“这样会增加很多花费的。” 宜安居有漆匠几十人,有这一两银子的补贴,谁不愿意带人啊。每个月有五百文钱,谁不愿意当学徒?宜安居的大门都要被挤破了。可这么一来,一个月就得多近百两银子的开销,那怎么成? 程墨道:“我们宜安居的官帽椅,椅背上都有一个漂亮的花纹图案,花纹中间三个篆体字,对吧?这三个字就是宜安居。你对外宣称,有这个图案的官帽椅,才是宜安居出品,没有的一概不是。再重点宣传,只要是宜安居出品的官帽椅和八仙桌,两年后都会有专人上门重新上漆。至于成本的问题,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只这一条,不仅把老客户拢络住了,仿冒者也不能盗用宜安居的牌子。官帽椅流传开是迟早的事,但宜安居的使用者是皇帝、公卿、达官贵人,有钱人必定也会附庸风雅。这就保证了宜安居的品牌地位。 至于仿者,不能用宜安居的名号,与宜安居分别开来,价格必定一落千丈,目标群不同,不足为虑。 程墨这么做,实是一箭双雕。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67章 月下赏花 张清很快跑回来,说父亲请程墨过府商量。 安国公笑吟吟在书房等程墨,程墨以晚辈礼见了,他笑道:“不用多礼,你和十二郎相交莫逆,以后没事多过来玩。” 当他看到官帽椅时,便大吃一惊,这样一把精致的椅子,一定能够在像他这样的勋贵府里占一席一地。当张清告诉他,要入股宜安居时,他极力赞成,并由此对这个儿子另眼相看。而几天前,张清把程墨的分析告诉他时,他半信半疑。没想到,程墨是对的。那些用了官帽椅的达官贵人自愿站出来,为官帽椅正名。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怎么对人心把握如此毫厘不差?这样的人,幸好是儿子的好友,而不是敌人。 程墨道:“是。” 三人在官帽椅坐了,婢女上了茶饮。 安国公把一份名单递过去,道:“五郎有何安排,尽管说。” 名单上,是为官帽椅正名,反驳陶然的那些人了。程墨把写有官帽椅优点的竹简交给安国公,道:“伯父安排即可。” 这些人的能力禀性安国公最清楚了,把指挥权交给他最合适不过。 安国公把名单交给程墨,也有进一步考校他的意思。若是他稍微推辞,立即接了名单,那这个人就太自大了,格局也只能到这儿,成不了气候。若是他犹豫后还是拒绝,则这个人将有大作为,未来不可限量。 让安国公没想到的是,程墨眼都没眨一下,立即把官帽椅的优点呈上,没有一丝保留。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他犹豫了。 程墨道:“这一仗,还需在伯父的指挥下才能打得赢。若是伯父觉得,十二郎只有一成股份太少,我可以再让出半成。” 安国公微微一惊,连连摆手,道:“你既叫我一声伯父,自然是我的子侄。我们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既然如此,我就托一声大,把这件事揽下。” 程墨笑道:“多谢伯父” 安国公让婢女:“取好酒来,我们好好喝一杯。” 酒确实是好酒,作琥珀色,没有一丝杂质,就是度数有点低,大约相当于现代啤酒的度数。这时候还没有蒸馏制酒法,程墨突然有把低度酒提纯的冲动。 安国公笑声爽朗,和程墨说起张清小时候的臭事。张清扭怩起来,道:“父亲,您记错啦,我哪有这样。” 程墨和安国公同时大笑,直笑得张清脸如红布。 他向安国公告辞时,天色已黑,张清生怕章家闹事,道:“多带几个侍卫过去。” 程墨笑道:“不用。章家人进不了安仁坊,在官道上,他们不敢乱来。” 安国公也听说了章家追杀程墨的事,奇道:“贤侄怎么知道他们进不了安仁坊?” 对程墨的心计谋略,他是越来越佩服了,于是好奇起来。 程墨道:“说开一点不稀奇,我只不过把安仁坊的乡邻组织起来。只要有陌生人进坊门,他们会上前盘问,进坊门的人赵过三人,会发出警报。” 说到底,是铜板的功劳。组织民壮或守住坊门,或在坊中巡逻,让章家人无法混进坊,他们就不能埋伏杀人了。 安国公抚掌大笑,道:“真有你的。” 他对程墨的印象真是越来越好了。 程墨回府第一件事先问赵雨菲,得知她已躺下了,回了自己房间。没想到赵雨菲听说他回来,忙换了衣服过来。 她一头瀑布似的墨发披散在肩头,一袭曲裾长裙把浑圆的臀部紧紧包裹,见程墨眼露异色看她,脸一红,低声道:“吃饭了吗?” “吃了。”程墨道:“你要没吃,我陪你吃一点。” 其实酒倒是喝不少,菜可没怎么动。 赵雨菲伏在他怀里,头轻轻蹭了蹭他胸口,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翠花什么都说了。想到他以女婿身份接待族人亲戚,人人交口称赞,她一颗心就像浸在蜜水中。若是娘亲在世,能得他孝敬,该有多欢喜啊。 程墨抚摸她如绸般的长发,道:“知道我辛苦,就快点好起来,别这样折腾自己。” “嗯。”赵雨菲温顺地道:“我们明天去给娘亲上香吧。” “好。”程墨道:“你该去睡了。” 赵雨菲却不愿这样离开他,道:“不,我躺了三天,骨头都躺酸了。” 外面月色正好,就陪她走走散散心,省得她一人独处,想起母亲,又要悲伤。程墨道:“我们去花园走走吧。” 赵雨菲双眼发光,脸上顿有神彩,道:“好。我要坐秋千。” 来到这儿,她一眼就喜欢上那架秋千了,让婢女每天都要把秋千擦拭一番,就是想着没事的时候去荡。没想到程墨肯陪她去花园,真是太好了。 程墨宠溺地道:“好,我们去荡秋千。” 两人手牵着手,慢慢朝花园走去。 夏天的花园,风从花中吹过,有些炎热,带来香气,让人懒洋洋的不想动。程墨故意逗她说话:“园中种的什么花?可请了花匠打理?” 说起花,赵雨菲的笑容又深了几分,把花匠告诉她的花儿都告诉程墨,这边种的什么花,几时开花,花期多长,那边种的又是什么花。 看她如数家珍,程墨夸道:“你懂得倒多。” 得程墨夸奖,赵雨菲喜孜孜道:“都是花匠告诉我的。” “花匠倒用心,明儿告诉帐房,给他涨工资。”程墨道。 一片银辉下,花儿更添几分丽色。程墨摘了一朵芍药插在她鬓边,凝视半晌,认真道:“花儿没你好看。” 赵雨菲欢喜极了,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不依道:“才没有。” 程墨哈哈大笑,道:“你闲着没事,跟花匠学学种花,要是不喜欢弄得一手的泥,常到花园中走走也好。” 千万别把自己关在房中垂泪。 赵雨菲应了,抱着程墨的手臂,带程墨去看她喜欢的花儿。 程墨装作不认识那些花,有时夸她能干,有时夸她漂亮,园中不时传来她的笑声。 能笑就好。 边看边走,看看来到秋千旁,赵雨菲身体虚弱,刚才还不觉什么,这时见了秋千,才觉得腿酸,依在程墨怀里道:“我走不动了。” “我抱你过去。”程墨说着,拦腰抱起了她,把她放在秋千架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68章 依靠 夜风轻送,夜色静谧。秋千轻轻荡起来,赵雨菲唇边露出幸福的笑容,有他在身边,才幸福。 她身体还没恢复,程墨不敢荡太高,不敢荡太快,只荡了一小会儿,道:“等你身体大好了,我们再来,现在回去吧。” “好。”赵雨菲温顺得很。 秋千缓缓停下,程墨抱起她,回了房。 把她放在匡床上时,她双手紧搂他的脖子,眼睛紧闭,像是睡着了。程墨没办法,只好和衣躺在她身边,给她盖好被子。 赵雨菲睫毛轻动,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只觉无比踏实。起先还有点担心程墨按耐不住乱来,见他老老实实躺着,才放了心,真正入睡。 看着怀里的人呼吸平稳,程墨只有苦笑,她对他可真放心。 赵雨菲是被外面的梆子声吵醒的,或许睡得太沉了,睁开眼时,她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然后,她就看到程墨望着帐顶的桃花眼。 “五郎……”她立即把头藏在程墨怀里。 程墨轻笑,道:“醒了?”那他是不是该回去了? “你怎么没睡?”赵雨菲闷闷的声音传来。 程墨苦笑,怀里活色生香,他睡得着吗?要命的是,赵雨菲的小脸还在他胸口蹭了蹭,手依然搂紧他的脖子。 “睡吧。”程墨闭上了眼睛。 罗帐外的灯一直亮着,两人呼吸相闻,肌肤看得分外清楚。赵雨菲凝视他俊朗的脸,然后,在他光溜溜的下巴亲了亲。 程墨如触电般差点跳起来。 “雨菲,你还在热孝中。”程墨声音嘶哑苦笑道:“总得……” 赵雨菲害羞极了。娘亲意外离世,她只有他了,这几天得他周旋,得他温柔相待,不知不觉中,她已把他当成最亲的人,不愿和他分开哪怕一分一秒。只有依在他怀里才踏实,基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啊。 “你……你说什么呢!”她恨不得床上裂开条缝,可以让她钻进去,拉起被子盖住脸,含糊不清道:“我……我……我才没有。” 程墨相信她是无心的。可她的无心,却让他痛苦难言呀。被下一柱挚天的苦楚,她又怎能理解? “嗯,睡吧。”程墨暗暗叹气,什么时候天才亮呀。 赵雨菲脑袋缩在被里不敢出来,程墨怕闷坏了她,只好拉下被子。 程墨躺着一动不动,靠强大的意志力,收慑心神,不知过了多久,总算迷迷糊糊睡着了。他睡得很浅,窗外有人走动,脚步声很轻,他却一下子醒了。 赵雨菲小脸红扑扑的,睡得很沉。程墨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又闭上眼。这一次,却再也睡不着了。 大概有程墨细心陪伴,赵雨菲比昨天好多了,醒来后能麻利地起床,脸上还有笑意,主动要侍候程墨更衣。 “不用。”程墨不让她动手,道:“你还没大好呢。我自己来就行。” 两人梳洗了,坐到八仙桌前吃早餐。翠花神色古怪在旁侍候,不时看一眼程墨,再看一眼赵雨菲。 赵雨菲被她看得脸热心跳,娇嗔道:“看什么看!” 翠花吱吱吾吾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天可怜见,她今早要进来侍候,发现自家姑娘闺房门紧闭,以为她沉睡未醒,于是在外候着。没想到先是里面传出说话声,接着自家阿郎从姑娘房里走出来。 他们又在一个房间过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整夜啊。她要抓狂了。 程墨就着小菜吃稀粥,淡淡道:“翠花,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才是一个好丫鬟。要不然,你在主家怎么呆得住?” 翠花大惊,双手连摇,道:“阿郎,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您别卖了我,行不行?” 程墨一向不管这些琐事,此时开声,可把翠花吓坏了,说着就要跪下。 “行了行了。”看看达到效果,程墨不再理她,给赵雨菲夹了一个馍,道:“多吃一点。” 赵雨菲比平时多吃小半个馍,才放下筷子。换了一身缟素,两人坐车来到赵家老屋巷口。程墨扶她下车,两人慢慢走进去。隔壁大婶出来倒泔水,瞧见了,含笑道:“五郎这是陪雨菲过来上香?” 程墨以女婿身份接待赵家族人和亲戚的事,已传遍安仁坊传,说什么的都有。那起子闺女出嫁了的人家,都羡慕赵雨菲,那些眼见程墨发财了,打算让闺女攀上程墨的,话都说得很难听。 大婶和赵母生前关系不错,赵母意外身亡,她有些难过,对赵雨菲不免同情,见程墨陪她一起过来,有些感慨的同时,也有些高兴。 程墨点头打声招呼。赵雨菲道:“三婶,你这是刚吃过饭?” 大婶笑着道:“待你娘的孝期一过,你们便把婚事办了吧。”又对程墨道:“五郎,以后可不许去赌了。” 赵雨菲含情脉脉瞟了程墨一眼,道:“他不会的。” 大婶打量赵雨菲两眼,道:“三婶为你好,多嘴说两句,你可不要怪我。外头都在说你住到程家,五郎家里又没个长辈。依我看,你还是回来住的好。要是一个人住害怕,我让我家小四过去陪你。” 小四是她的小女儿,今年十一岁。 程墨道:“谢谢三婶。别人说什么是别人的事,我们总不能堵住别人的嘴,让别人不说话,对不对?雨菲住在这儿,触景生情,于身体不好,还是搬到我那里住吧。” 大婶叹气,不再说话。 上了香,赵雨菲泪如雨下。 程墨道:“伯母一定不愿意看你如此悲伤。是吧,伯母?” 最后一句话把赵雨菲逗笑了,想起娘亲要强的性子,如果看到她这样哭哭啼啼,一定会骂她。把脸上的泪擦了,她道:“娘亲,以后我要好好活,您就放心吧。” 为了娘亲,为了程墨,她也要振作起来。 程墨欣慰道:“这就对了。” 他担心以她温柔的性子,伤心太过,会走不出来,要是抑郁了,那就麻烦啦。 絮絮叨叨和娘亲说了半天话,赵雨菲才依依不舍和程墨离开老屋。 回到程府,张清和武空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69章 好奇害死猫 安国公安排的第一拨人提出新观点,陶然一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五哥,你是没看到啊,陶老匹夫闹了个灰头土脸。”张清边把一块小巧的糕点丢进嘴里,边兴奋道:“乐大人的口水都喷到他脸上了,他也不敢擦。” 乐大人乐圆是反对派的激进人物,本为把驳倒陶然做为近期目标,安国公一找他,正合他意,两人一拍即合。今天早朝,乐圆像打了鸡血似的。 程墨点头:“这么说,第一阶段我们赢了?” “岂止是赢了,是完胜。”张清兴奋。 武空和程墨相视一笑,道:“他都聒噪一路了,吵得我受不了。” 张清道:“四哥就会说我,你高兴得连鞋子都穿错了。” 程墨忙问:“什么连鞋子都穿错了?” 张清要说,被武空瞪了一眼,不敢再说,挤眉弄眼道:“以后告诉你。” 武空无语,道:“他急匆匆赶来,不管不顾拉了我就走。我是被他拉得太急了,来不及穿鞋。” 其实是他听说乐圆发威,高兴得连鞋子都穿错了。 张清只是看着他笑,低声对程墨道:“四哥不好意思了。” 武空好义他们都是知道的,就是做事有点瞻前顾后,不过他肩负家族重任,为人稳重些也是应该的。 程墨感受到他们的情意,没有跟着张清一起发笑,道:“谢谢四哥。” 这些天,武空为他奔走,他怎么会不知道? 武空不好意思了,故意板着脸,道:“以后别给我惹事。” 程墨和张清同时哈哈大笑,齐声应了。 同一时间,离御街很近的一座豪华府邸的花园里,天然湖泊上面的八角凉亭上,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少女微蹙好看的蛾眉,道:“就这些?” 婢女青萝道:“是。” 面前的几案上,摊着几份竹简,今早双方的折子就抄录在上面。双方廷辩的话,刚才青萝已禀报了。青萝不明白自家姑娘为何会关心这件事,退后时眼角瞟了她一眼。 这位美少女自然是霍书涵了,对于官帽椅,她并没有勋贵公卿们那么热衷。她从小受的教育特别严格,小时候母亲请离开宫廷回家荣养的老宫女教她,跟教导公主的标准一样。只要她稍微做得不好,尺子就下来了。 可是自从那晚遇到程墨后,鬼使神差的,她觉得官帽椅的坐法很新奇,很好玩,让人弄了两张官帽椅过来。 以她的身份,自然不需要去宜安居预订付定金。 这几天,程墨狼狈万分冲到她车前的的样子,总是不时在她脑海浮现。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敢惹章家那样一群人。连父亲最后都是和了稀泥,让章家不再追究这件事就罢了。 他的胆子可真大。 现在为官帽椅的坐法,朝臣争得不可开交,不知有没有他的手笔在里头? 霍书涵看完竹简,问:“那位程五郎,最近在忙什么?” 青萝道:“他的红颜知已的娘突发急症没了,他以女婿身份为亡者披麻戴孝呢。死者刚入殡。” “还有这事?”霍书涵挑眉道。这人,怎么从不按牌理出牌呢。 青萝忍着笑道:“是呢,整个安仁坊都传遍了。有人说他是傻子,有人说那位红颜知已,早就跟他陈仓暗渡了。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霍书涵若有所思道:“既然陈仓暗渡了,为何不光明正大请媒迎娶?” 真是个怪人。 青萝道:“不知道呢。如今那位赵姑娘直接住到他家去了,想来传言不是空穴来风。” 住到他家了?霍书涵想到程墨那张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的俊脸,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道:“那位赵姑娘家世如何?” 为何能让他如此情有独钟? 青萝不屑道:“不过是一介良民。” 说是良民,其实跟她这种在权贵之家为婢的人比,真是云泥之别了。 霍书涵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她不过十六岁,又一向生活优渥,平常做稳重状,其实少女心性比同龄人只多不少。 “走,我们去瞧瞧。”她慢吞吞道:“我们去瞧瞧那位赵姑娘。” 若不是倾城倾国,一定有过人之处。 青萝大惊,道:“姑娘,不可。” 让夫人知道,夫人会生气的。夫人一生气,就会责罚她。 “没事,我们换了衣服去。”霍书涵笑道。她这一笑,连亭边的荷花都有些黯然失色了。 程墨没在府中,和武空、张清一起去安国公府了。赵雨菲吃过早饭,把管家叫过来,问了这几天的事,算是开始和往常一样打理家务了。 回完话,管事迟疑了一下,道:“前几天来的小郎君有些闷闷不乐,又说要搬走……” 赵雨菲这才想起家里还有客人。经历人伦惨剧,她早把刘病已给忘到瓜洼国了。细问之下才知,刘病已好象有些水土不服,不习惯每天没事干白吃饭。他以前到处打短工,最近没找到短工做,只好在府里跟下人奴仆们抢活干了。 一时间,下人见他心惊。他和阿郎以兄弟相称,让他干下人的活,得有被发卖的觉悟。大家伙找管家投诉,管家也心烦,又不好说什么,现在逮着机会,便提了一句。 赵雨菲来到刘病已居住的厢房,见他没精打采坐在廊下发呆,不由失笑,道:“这是怎么了?下人不听话,你只管教训他。” “雨菲姐。”刘病已忙站起来,道:“令堂的事……” 这件事,真是让人伤心。 赵雨菲点点头,道:“这些天我家里有事,疏忽你了。你在这里住得可惯?需要什么尽管问管家要,要银子花去帐上支。” 程墨可说了,一切花费不限量供应。 刘病已感动得眼眶发红,道:“雨菲姐,我想回去。在这里住,天天不用干活,我都不知做什么好。” 问题是,现在下人见了他就跑,跑的时候还把干活的工具带走。 赵雨菲道:“等五郎回来,让他好好跟你谈谈。” 两人说话,狗子进来禀道:“姑娘,外面有一位小郎君找你。” 赵雨菲不解:“有小郎君找我?” 什么情况这是?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70章 兄弟情谊 做男装打扮的霍书涵粉面桃腮,一看就是女子。 赵雨菲见她面生,奇道:“这位郎君,找我有事?” 明明是女子,偏要做男装打扮,还直盯着她看,这是要干嘛? 就在她满腹狐疑等对方答话时,霍书涵看够了,撇撇嘴,摇摇头,抬腿就走。做小厮打扮的青萝紧跟在后。 “哎……”赵雨菲先是一头雾水,接着不乐意了,道:“这位小郎君,为何如此无礼?” 霍书涵哪去理她,一气儿出了程府,上了停在巷口的马车,道:“不过如此。程五郎眼光实在有问题。” 这位赵姑娘不过中人之姿,就是长相可爱了些,不是大美人呢。霍大姑娘表示很失望。 青萝惯会揣摩主人心思,毫不犹豫把赵雨菲贬低一番。 赵雨菲哪里知道自己被数落了呢,虽然莫名其妙,还是很快把这件抛诸脑后。待程墨回来,把刘病已的事说了。 程墨这几天心思全在赵雨菲身上,就担心她忧伤太过,抑郁了,哪里顾得上刘病已这腼腆少年。 来到刘病已住的地方,见他焉焉地坐在台阶下的芍药旁发呆。 “想什么呢?”程墨在他身边坐下。 听到人声,刘病已微微一惊,看清是程墨后,要站起来,被程墨一把按住,道:“怎么了,在这里住得不开心?有人轻视你,你就狠狠揍他一顿。” 刘病已摇头,道:“打小,我就靠干活赚钱过日子,虽然粗茶淡饭,但过得踏实。现在大哥让我白吃白住,我……” 他实在是不习惯啊,连程墨送他的书,都没心思看。 程墨笑了,道:“你要是担心我对你另有所图,那只管离开。但是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没有这个心思。如果你真把我当大哥,那就留下。我想着,你喜欢读书,不如上私垫。咱们不用进参另科举,但多读点书,多懂点知识,也挺好的。” 刘病已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道:“大哥,你是说,让我上私垫?” 进学堂读书是他童年的梦想,自七岁时娘亲亡故后,这个梦想永远都只是梦想罢了。没想到有一天真的有一个人对他说,你去上私垫吧。 “是,多读点书,哪天你不想读书了,大哥给你娶媳妇。”程墨点头。来的路上,他就在琢磨这件事了。十六岁的少年,搁现代上高一吧?能做什么?当然是读书啊,那还用说么。 刘病已认真看了程墨半晌,道:“我听大哥的。” 大恩不言谢,兄弟情义,贵在相知,说谢就多余了。 程墨叫过管家普祥,让他挑一家好点的私垫。普祥总算把心放肚子里了。他来到程府,因为年龄大几岁,曾在勋贵家做过,被赵雨菲点为管家,真的想在这里好好干。可刘病已一来,各种不自在,弄得下边的人颇多怨言。他又担心刘病已对他不满,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时候,听说送刘病已要上私垫,真是磕睡有人送枕头,只要把这个问题少年安置好了,他的管家之位就保住了。不到半天,马上找好私垫。 程墨带上刘病已,普祥拎四色点心,来到私垫。 先生是一位姓任的老秀才,因进举无望,所以办了一个私垫,打发时间的同时,也可以补贴家用。普祥特会说,把刘病已的身世说得特别可怜,什么饿得快要死了,我家主人心善,收留了他,见他爱读书,又送他上私垫。把老先生感动得热泪盈眶,道:“令主人真是好人啊。” 这世道,像程墨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多了。 所以,一见程墨,他便笑容满面,道:“五郎真善人也。” 程墨笑得和气,道:“善人不敢当,这位是我兄弟,素爱读书,还请先生收下这个弟子。” 刘病已的身份摆在那儿,不能参加科举。而先生教学生,都希望能出人才,人才的考验标准便是中举了。 程墨担心老先生不肯收,特意多准备了一倍的束攸。 老先生笑吟吟看了看刘病已,道:“人穷志不短,刘郎既愿读书,老朽当然要尽心教授。” 穷得吃不起饭,快饿死了还一心一意念念不忘读书。这样的人,读书一定会刻苦,他怎能不收? 两人互相客气谦让,最后老先生收下应给的束攸,让刘病已明天一早过来上学。 老先生的私垫在安仁坊并不出名,只有七八个学生,大多是顽童。但是离程府近,普祥为求速度,找了这一家。 见事情定下来,普祥和刘病已经一样激动。刘病已对老先生长揖行礼,他也跟着照做,刘病已长揖起身,奇怪地看他,难道先生不是答应自己明天来上学,而是答应了他不成? 出了私垫,程墨问普祥:“你干嘛?” 普祥不好说他有把瘟神送走的感觉,大力拍程墨的马屁道:“刘家郎君若是以后中举,也是阿郎的功德,小的高兴。” “什么刘家郎君?你们既叫我阿郎,自然该叫病已二郎。” 程墨先前问过,刘病已这一支被贬为庶人,早已不能列名于皇家的族谱了,宗正也对他们不闻不问。他的父亲下狱后死于狱中,出狱后母子两人相依为命。母亲去世后,靠邻居的接济和打短工,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并不能按族中排行称呼他。 程墨既这么说,自是把他当成自家兄弟了。他前世是独子,穿到这儿后连父母都没有,有个兄弟也是意外之喜。刘病已为人极有风骨,很合他的眼缘。 普祥叫了一声“二郎君”,道:“您以后可别再提要搬出去的话了,阿郎待您一片真心,您就就安安心心住下吧。” 刘病已眼望程墨,叫了一声道:“大哥!”嗓子眼堵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走吧。”程墨拍拍他的肩头,当先迈步。 赵雨菲听说刘病已要去上学,也很欢喜,张罗着为他裁剪新衣。上次说要为他做几件新衣服,因为赵母意外身故,这事就搁下了。 刘病已看天色不早,道:“雨菲姐,不用了,我这样挺好的。” “好什么好啊,肩头打补丁了。”赵雨菲说着,拿起剪刀咯嚓咯嚓剪开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71章 格局不同 刘病已点了灯放在案板旁边,帮着打下手。 赵雨菲做惯针线,飞针走线间,一件圆领衫就做好了。再缝了同色的腰带,让刘病已试穿,长短胖瘦十分合身。 “谢谢雨菲姐。大哥,你看——”刘病已欢天喜地在程墨面前转了个身,让他看自己穿新衣的样子。 总算露出少年心性了。程墨含笑点头,道:“你雨菲姐的手艺不错。” “那是。”说起做针线活,赵雨菲一向当仁不让,道:“赶明儿也给你做一件。” 她早想给程墨做了,就是挑来挑去,没有合意的花样子。给刘病已做只缝件圆领衫,衣襟下摆领子各处都没绣花,给程墨做可不能这样简单。 程墨笑道:“不用你这么费神,请两个裁缝就是。” 他有钱惯了,习惯了能用钱请人做,不自己动手。给刘病已做件外衣,是因为明天要上学,不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去私垫,这样会没面子。而他就无所谓了,反正有的是衣服。 赵雨菲白了他一眼,这木头。 刘病已笑了,道:“大哥,雨菲姐一片心意哦。” 连他都懂了。赵雨菲又送程墨一个大大的白眼,道:“我们不理他。” 程墨哈哈大笑,道:“明天还要上学呢,赶紧去睡吧。” “大哥,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刘病已有些羞涩道:“就在坊内转转,不出坊门。” 他想偷偷溜出去,又觉得不好瞒着程墨,程墨为他做这么多,对他这么好,瞒他,很过意不去。 程墨有些讶异,但还是道:“要不要让人跟着去?” 赵雨菲却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 都二更天了,明天还要上学,还到处跑,实在不像话。 刘病已低头不说话。他不想骗程墨和赵雨菲,也不想说实话,只好不吱声了。 有问题。程墨温声道:“去吧,快去快回。” 赵雨菲还要再说,被程墨眼神止住了,也没提让他带小厮一块儿去的事。 刘病已应了一声,低头快步出门。 “他这是怎么了?”赵雨菲不解。 程墨道:“他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就不问。让狗子给他留门吧。”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他既不愿说,自有不愿说的道理。 赵雨菲嘀咕:“神神秘秘的。” “哈哈哈。”程墨取笑道:“开始有当姐姐的感觉了?” 赵雨菲也笑了,道:“你别说,多这么一个懂事的弟弟也不错。” 他刚才帮着打下手,又乖巧又聪明,确实让赵雨菲对他的印象好得不得了。 程墨也有同感,道:“不早了,你忙了一天,也去睡吧。” 赵雨菲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缓缓点头,回房了。 程墨坐在案前看起竹简。如果细看竹简上面的字,就会发现,虽然不是霍书涵案前那些竹简,但上面的字,却是一样的。 在乐圆的引导下,官帽椅之争,已彻底变成周礼之争。争论的焦点不再是官帽椅是不是箕踞,而是,周礼所谓的跽坐才合乎礼仪,是不是正确的。 程墨交给安国公那份竹简上,第一条,便是为官帽椅正名。要为官帽椅正名,首先得质疑周礼对于“坐”的描述。怎么坐才是合法的?周礼说只有跽坐才合法,可周礼流传至今,已有几百年了。当时,生产力不发达,大多数民众衣不敝体,连裤子都没有,不跽坐,难道把下身某个羞羞的部位袒露于人前? 现在不同了,民众有四季衣裳,达官贵人更是有皮裘锦衣,哪里还用得着跽坐?要与时俱进嘛。 而如果不跽坐,坐在地上,两腿伸开,那得多难看?这时候太祖就派上用场了,他老人家因为箕踞,以粗俗无礼的形象留名青史。 但是坐在官帽椅上就不同了,两腿分开离地,仪态端方又与传统的箕踞不同。 乐圆按照程墨提出的思路,打了陶然一个措手不及。陶然一听,居然可以这么无耻地把箕踞于地跟箕踞于官帽椅分开?还跟他抢着拿高祖说事,真是气死他了。正要反驳回去,乐圆得理不饶人,唾沫喷了他一脸,哪有让他说话的余地? 虽说出面的是乐圆,但提出新思路的却是程墨,所以安国公得到消息后,马上让张清来请程墨过去,商量下一步怎么走。 随着第一场胜利,安国公对程墨更为欣赏,能提出这样的观点,站在新的高度,他的格局比重臣们都高啊。 今天同时在场的,还有像打了大胜仗一样得意洋洋的乐圆。他在来安国公府之前,已得知自己借以大出风头的观点来自程墨,所以对程墨分外客气。并不因为他年轻而轻视,相反,还连声道:“后生可畏。”觉得程墨不入官场,可惜了。 再次看了双方的论点,程墨勾了勾唇角,这场争论,越来越精彩了。 同一时间,上官桀也在看竹简,上面详细列举了程墨十八年的生平。例如,五岁时扔石头进某邻居家院子,被脱裤子狠打屁股;十四岁时偷看坊东头王寡妇洗澡,被王寡妇追大半个坊;十七岁时把老爹留下的两进院子低价贱卖了,在赌场赌了三天三夜,出来时身上没有一个铜板;今年年初,和钱二打了一架,晕迷两天,醒来后,整个人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上官桀保养得极好的手指轻轻划过最后一段话,一切的根源,都在晕迷那段时间啊。 “来人,带钱二。” 随着话声,屋角一人现身应诺,行礼退出。 很快,吓得脸无人色的钱二被押到门房,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开始问他的话。 “我真的没有杀程五啊。”钱二崩溃了。不就是打一架么,怎么有那么多人来问,眼前这位不怒自威,一看就非富即贵的中年人,他得罪不起啊。 管家冷冷道:“把你和程五打架的事细细说一遍,越细越好,要是有一句谎话,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不用他威胁,钱二也不敢撒谎。早知道敲程墨一棍子会敲出这么多麻烦,当时他就该叫人直接把程墨扔大街上,让他自生自灭。 钱二真是悔青了肠子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72章 秘密 银盘似的圆月高挂空中,洒下一片银辉,照在一株老榕树上,树下,斑斓一片。 刘病已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站在树下,少女长相清纯,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小君,明天我要去上学了。以后,我们就在放学的路上见面。”刘病已凝视少女,压低声音道。 此时万簌俱静,声音稍微大一点,会把附近的邻居吵醒。 名叫许平君的少女点头,轻声道:“如果你那位大哥知道我们的事,会不会生气?” 许平君的家在刘病已借住的老屋旁边,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刘病已的母亲病逝后,许母可怜他无依先靠,家里虽然不富裕,却常接济他。刘病已接了短工,若是需要出大力气,许平君的父亲许广汉担心他人小力气小做不来,便帮他把活儿做完。 在他遇到程墨以前,许家对他可谓恩重如山,许平君更是对他倾心相恋,用柔情温暖他那颗荒凉的心。现在遇到程墨,得以搬离那座随时会倒塌的老屋,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便是许家待他的恩情,和许平君了。 住到程府,以后和许平君见面,就没那么方便了。 刘病已想了半晌,道:“应该不会。但是……” 但是他现在还不想让大哥知道他们的事。他自懂事起便谨小慎微地活着,做事说话之前,总是思之再三,生怕触怒别人,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程墨不会伤害他,但这习惯由来已久,已成为他的潜意识了。 许平君并没有问为什么,更没有责怪他不向程墨提及她,而是体贴地道:“那每天酉时我在王婆屋后等你。” 那儿有一块空地,种两畦青菜,平常没什么人去。 “嗯。”刘病已用力点头,道:“待我能写文章了,就把你带回家。” 以后,程府就是他的家了。 许平君温柔微笑,道:“好。我盼着这一天早点到来。” 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两人的身体慢慢靠近。时间流逝,不知不觉中月挂中天,刘病已低声惊呼:“哎哟,我该回去了。” 话一出口,生怕附近的邻居有人听到,忙捂住嘴。 许平君依依不舍道:“我送你。” “我送你吧。我们明天还会见面呢。”起起明天约好在王婆屋后见面,他顿时觉得暂时的分别不算什么。许平君的家在榕树旁边,刘病已把她送到家门口,然后快步朝程府的方向走去。 回到程府,见大门虚掩,狗子在门房打磕睡,知道程墨为他留门,他心头暖暖的。略带谦意,回身把大门关上,上了栓,轻拍狗子的肩头,道:“回去睡吧。” 狗子被叫醒,迷迷糊糊道:“你回来了?怎么去这么久。” 要不是阿郎交待,他早关门睡觉啦,哪里会去理会刘病已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程墨住在后院,月亮门已关,刘病悄悄回自己房间。想到能读书,脸上的笑便止不住,拿出程墨给他买的书翻了起来。 此时程墨已经睡下,一夜无梦到天明。 今天不用进宫当差,正好送刘病已去私垫。 行了拜师礼,老先生让刘病已坐最后一排。开始上课,先教四句三字经,让学童们摇头晃脑跟着念半天,然后练习写这四句,再来到刘病已位子旁,教他论语。 刘病已学得很认真。程墨站在窗口看老先生上课,小学童们时不时转头看他,向他挤眉弄眼,他却眼不斜视。 看他那么认真,程墨暗暗点头。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啊。 老先生教了刘病已两句论语,解释什么意思,让他每句抄十遍,然后出了教室,来到程墨面前。 刚和程墨再次互相见礼,张嘴要说什么,一人在门口狂呼:“阿郎,阿郎!” 私垫是老先生家的厢房改造而成,门外是院子。 小学童们一个个丢下笔站起来,伸长脖子朝外张望,恨不得跟出去看外面是谁。 老先生色变,怒道:“谁在外面喧哗。” 程墨听声音很象普祥,对坐在院中阴影处纳凉的黑子道:“去看看。” 很快,普祥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进来。真难为了他,大热的天,一路奔跑,整个人像从河里捞起来似的,浑身上下被汗湿透了。 “阿郎,有一位乐大人求见。”来不及行礼,普祥先说重点,道:“他说他一定要等你回府,见你一面再走。” 这话说的怎么让人那么不爱听呢。程墨和老先生告辞:“病已就托先生多多用心了。” 老先生高兴极了,总算走了,还不用他开口赶,再好没有了。他笑容满面道:“五郎尽管放心,老朽会尽心教导。” 程墨道了谢,带了黑子等侍卫往回走。普祥不停抹汗,道:“阿郎,走快些,那位乐大人已经在府中等候了。” 那可是位大官啊,名贴上的头衔大得吓死人。怎么能让这样的大官等呢,万一他生气了怎么办? 程墨看了他一眼,第一次觉得,这个管家,很不称职。 普祥被程墨看得有些怵,可事关程府前途,他还是硬着头皮道:“阿郎……” “行了,不用再说了。”程墨不再理他。 昨天乐圆从安国公府回去后,越想越觉得程墨见识高,若是照程墨的思路辩驳下去,他一定名扬京城,成为新一代大儒。 这样的人才,不可不折节下交啊。 刚好,今天休沐。所以,一大早他便身着便服寻摸到安仁坊了。没想到程墨一早送刘病已上学,两人相差只是前后脚的功夫。 普祥看他气质不凡,再看名贴,差点没吓死。他活了四十多岁,什么时候接过仕大夫的名贴?还是一个大官的名贴? 程墨出门他不知道,好一阵忙乱之后,才得知程墨去私垫,急忙火烧火燎赶来找人。 这时,乐圆已在程府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临进门前,普祥看了程墨一眼,心想,要是大官发怒,降罪下来,可怎么办好? 正堂中,乐圆慢慢喝着茶饮,他已把屏风的仕女图和墙上挂的画欣赏了几遍,实在再没可看的了,只好坐下喝茶。 “乐大人驾到,寒舍蓬荜生辉。某有失远迎。”程墨笑吟吟进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73章 老羞成怒 乐圆放下茶饮,长笑起身,迎了上去,把着程墨手臂,亲热地道:“五郎太见外了。不速之客不请自来,还请不要见怪。” 程墨笑道:“乐大人说哪里话。你我一见如故,何必在意这些细节。” 乐圆一向自认真名士,不纠小节,除了在昭帝和霍光面前有所收敛外,平素行为随心所欲,常为人诟病。程墨的客气话,顿时让他引为知已,深觉世上知我所者,唯有程五郎也。 “没想到五郎小小年纪见识如此不凡,当浮一大白呀。”真名士自风流,没有酒怎能体现名士的风彩。 酒很快端上来,乐圆歪在官帽椅上,手臂挂在椅背,仰脖喝了一大口酒,道:“五郎可知老夫今天过来,为了何事?” 程墨道:“正想请教乐大人。” 大家只有一面之缘,你一大早跑来做什么? 酒顺着下巴淌到胡子、脖子上,乐圆也不擦,笑眯眯看着程墨,道:“老夫忝为太中大夫,俸一千五百石,颇受陛下和霍大将军器重。五郎若跟随老夫,老夫当把一身本领倾囊相授。” 程墨听着,这是要招揽他?他给乐圆添满了酒,道:“乐大人厚爱,程某感激不尽。只是程某在羽林卫日久,刘大人对程某不薄,不好这样离去。” 乐圆满不在乎道:“你不过是小小卫尉卫士,有何值得留恋?不如就此退出羽林卫,跟随老夫读两年书,到时老夫举荐你入朝为官。哪怕当一个小官,也比现在强。” 若是世人皆知程墨是他的得意门生,自然没有人敢小觑。程墨今年只有十八岁,两年后也只有二十岁,做几年三五百石的小官,再慢慢升迁,不到三十岁,当可为一千石的大官了。很多人三十岁还找不到门路呢,程墨跟随他,仕途一片光明啊。 他越想越是得意,越得意越手舞足蹈,说话间,手就摸向程墨的肩头。 他刚才用这只手擦过一次脖子上的酒。程墨赶紧侧身让开,道:“乐大人说得是,在羽林卫哪有成为你这样的大儒的门生有前途?只是前段时间章秋章大人不幸身故,他的子孙迁怒于我,多亏刘大人多方周旋,我才得以幸免。这时转投乐大人你的门下,于程某名节有亏呀。” 刘淘甫刚为我摆平章家人,你就让我跳槽,人家会说我忘恩负义的。 “这,倒有些难办了。”乐圆摸了摸被酒水沐湿的大胡子,沉思道:“不如这样,老夫把孙女许配给你,这样世人当不会乱说。” 程墨吓了一跳,道:“哎呀,乐大人厚爱,实是小子的福气,只是小子已订下亲事了。因为未来岳母不幸身故,未婚妻要守孝,才没有迎娶。” 谁娶你家孙女,谁倒大霉呀。 乐圆很是遗憾,闭目想了半天,道:“女方是什么人家?要是达官显贵也就罢了,若是平常人家,不如退了这门亲事。放心,你娶我孙女,嫁妆一定丰厚。” 这就是真名士自风流?!程墨真想一口唾沫吐他脸上。 “不行呀。”程墨苦着脸道:“此女于我有恩。小子以前烂赌,输光祖产两餐不继,是她用私房钱为我买米买柴。小子为她所感,才决心戒赌,重新做人。她对小子不离不弃,恩深情重。” “这样啊,那倒难办了。”乐圆想了想,大度地道:“既然如此,让她为妾,如何?” 他的孙女出自名门,大家闺秀,自然要为大妇。以他的官职,和程墨这样的人家结亲,孙女已是受委屈了,何况又有丰厚的嫁妆。他越想越觉得自已实在是太大度了,对程墨太好了,有如亲生父母,啊,不是,有如亲祖父。 他怡然自得微闭双眼等程墨感恩戴德,等了半天,却没见程墨起身就拜。睁开眼,就见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奇怪地看他。 “为何不拜?”他不解。 程墨道:“小子已托媒提亲行六聘……” 六聘既下,大妇名份已定,你孙女若非我不嫁,只能为妾了。 乐圆张口结舌,道:“已行六聘?”随即愠怒:“你小子为何不问问我?” 程墨肚皮早笑破了,表面上却苦着脸,道:“那时不是还没认识你乐大人么?” 乐圆一想也是,昨天两人才认识,他也是在去安国公府的路上才得知,有程墨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 “安国公这老东西,怎么不早点把你举荐给老夫?”乐圆突然暴怒,气冲冲起身,道:“老夫这就找他理论去。” 见安国公无故躺枪,程墨对乐圆印象更差,还得拉着他,道:“乐大人息怒。安国公并不知你喜欢我这一款啊,更不知道你还有未出阁的孙女。” “胡说。安国公明知我有三个嫡出的孙女没有说亲。”想到他要许给程墨的是他嫡出的亲孙女,可到了程墨这混小子屋里,只能为妾,火气更大,一把推开他,道:“你别管,老夫非和他理论不可。” 安国公找的这都什么人啊!程墨汗,连拦带劝,道:“你老的孙女芳龄几何?羽林卫有的是少年才俊,又出身名门。” 乐圆的口水直喷到程墨脸上:“你把老夫当什么了?老夫出身岐西乐氏大族,勋贵纨绔如何配得上老夫的孙女?要不是看你有真才实学,哼,就是你请动刘淘甫上门提亲,也休想得偿所愿。” 那是口水啊!程墨火了,立即不劝:“小子造次,乐大人不要生气。” 就你这样,鬼才敢娶你孙女。你要去找安国公理论,那就去吧。 乐圆大袖一抽,气呼呼走了。 程墨喊榆树打水洗脸,普祥一脸担忧在门口探头探脑。 “滚进来。你身为程某人的管家,不懂轻重缓急,没有眼力见,谄媚于外,这就收拾包袱,滚吧。”程墨抹了一把脸,看也没看普祥一眼,怒道。 真是太可恶了,那么恶心的口水喷到他脸上,换了三盆水,还有乐老头口水的恶心味道。 普祥大惊,急忙抢进房,央求道:“阿郎,小的哪里做错了,你责罚就是,小的甘愿领罚,千万不要赶小的走啊。” 哪怕做一个家丁也行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74章 看重 程墨又洗了一次脸,连搓四次,差点把面皮搓破,没好气道:“给你三天,自己去观摩别人家的管家怎么说话做事。若三天后你还做不好,赶紧滚蛋。” 普祥哭丧着脸道:“小的上哪观摩?” 哪个大户人家的管家肯随便出来见人?他上哪观摩去?只怕还没见着人,早被当成疯子打出去了。 程墨又洗了一次脸,丢下毛巾,在官帽椅坐了,朝普祥招手,道:“你知道你刚才错在哪里吗?” 普祥快哭了,他哪里错了?他是为阿郎着想,生怕无意中得罪乐大人啊。而且,阿郎太过份了,乐大人气冲冲走了,居然不送, “料你也不懂。你是我程府的管家,一切该以程府的脸面为重。乐大人要在这里等,你就让他等,何必来找我?真要找,派个小厮来找也就是了,何必自己来?只有对我来说特别重要的人来了,才有这待遇。懂?”想到普祥把这么一个疯老头放进来,喷他一脸口水,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哦哦哦。”普祥懵懂点头,道:“小的明白。” 程墨看他完全一副没明白的样子,道:“下次再处理不当,自己卷被盖滚蛋。” “谢谢阿郎给小的机会。”普祥陪着小心退了出去。坊中居住一位郎中(官职),他决定去和郎中的管家做朋友,好歹也是管家阶层的么。 午后,程墨气刚消了一些,张清来了,笑道:“乐圆在你这里吃瘪了?他到我府上,对我父亲大吼大叫。” 程墨道:“他这爱乱喷口水的毛病得好好改改。” 那么大年龄了,要是有什么传染病,会害死人的。 “可不是。”张清一点没因为乐圆朝自己父亲开炮而不高兴,兴灾乐祸道:“他也喷我父亲一脸口水。我父亲当场就这么说他了,把他气跑啦。” 程墨无语看他,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自从扔有宜安居一成股份,张清手头宽裕多了,天天淘弄各种刀剑,这会儿拿一把古剑给程墨看,眉飞色舞道:“怎么样?” 这把剑古色古香,细看剑身还有一些锈迹。 “说是前朝名剑,从古墓掘出来的。”张清得意。 是不是从古墓掘出来的程墨不懂,只要张清高兴就好。 两人正把玩古剑,榆树在门口禀道:“阿郎,有一位顾盼儿姑娘求见。” “顾盼儿?她做什么找你?”张清跳了起来,带得膝上的古剑“哗当”一声掉地上。 程墨很无辜,道:“我怎么知道?” 好端端的,怎么会冒出一个顾盼儿来?还光明正大上门求见? 张清可不理这些,风风火火拉起程墨就走:“快快快,我们瞧瞧去。” 一身白衣,不着雕饰的顾盼儿不染一丝尘埃,就那么微微一笑,整间屋子都亮了。张清看呆了眼,榆树的口水像小河似地淌。 程墨道:“盼和姑娘有何贵干?” 顾盼儿屈膝福了一礼,道:“五郎多日不到松竹馆,妈妈想念得紧,特让奴过来看看。” 主要是这么一位大才子宅男不去她那儿,她不来不行啊,不来就要失之交臂了。 程墨笑道:“我一没钱,二没才,是个只会吃干饭的。去了,你们妈妈还不大扫把拍我出来?” “五郎真会说笑。”顾盼儿说着,看了一旁的张清一眼,道:“十二郎也不帮奴说说话。” 被她这么一笑,张清浑身的骨头都酥了,脑子一片空白,只会傻笑。 程墨踹了他一脚,道:“你不是还有事吗,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张清哪里肯,道:“那个,盼儿姑娘,你想要诗是不?我让我五哥帮你写几首。” “好啊。”顾盼儿眉眼弯弯,道:“多谢十二郎。” “你要怎么谢我?能单独为我抚琴一曲么?”张清说着凑上去,大嘴离顾盼儿嫩如滑脂的脸不及两寸。 程墨真是没眼看,也不想看了,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顾盼儿赶紧丢下张清追了出来:“五郎等等我。” “阿郎,有人送拜贴来。”狗子不知从哪冒出来,递给程墨一张拜贴。 拜贴封面是手绘的山水画,磅礴大气。已经追出来的顾盼儿瞥了一眼,低呼:“严子文的山水画!” 严子文是当朝书画大家,更是山水画的大宗师。据说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等闲难得见他一面。却不知他的墨宝为什么会成为拜贴。 张清抻脖袋过来看,道:“好大手笔啊。” 千辛万苦得到严子文的墨宝,谁肯拿来做拜贴? 程墨打开一看,内页用小楷写着:“邀五郎过府一叙,请随下人一同前往。” 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 送请贴的是一个十岁的小厮,神色颇为倨傲,道:“五郎请随我来。” 张清奇道:“你家主人是谁,这拜贴是不是要还回去?” 小厮瞟了张清一眼,一脸不屑。 “哎,你这……”张清不干了,真是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奴才,得意个什么劲? 程墨拦住他,对小厮道:“令主人找我有什么事?” 小厮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主人既让我带你过去,我遵命带你过去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哟嗬,很拽呀。”张清冷笑。放眼京城,敢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还真不多,一个小小奴才敢如此说话,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程墨用眼神示意他别发作,只有主人权势地位首屈一指,奴仆才会不可一世。要不然,怎么会有宰相奴才七品官的说法? “程某现在有客,不便与你家主人一晤,可否另约时间?”程墨温声道。 小厮道:“主人既让我带你过去,自然不能另约时间。你有什么事先去办,办完了我们再走。一盏茶的时间够不够?” 给一盏茶的时间让程墨打发客人,这小厮也真是拽得可以。 张清要发作,被程墨按住。 顾盼儿识趣,温温柔柔道:“五郎有事,奴就不打扰了。过几天再来请教。” 程墨让普祥代送到门口。普祥仔细看程墨的脸色,意示询问。这位美貌少女,应该是阿郎看重的客人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75章 摘桃子 巷口停一辆加长版马车,不用看第二眼,程墨便明白小厮口中的主人是谁了。除了霍书涵,没有谁这么豪气。 小厮扬鞭驾车,看他的背影,不就是那天晚上的车夫嘛。 车帘高高卷起,车外的景色飞快后退。出了安仁坊,上了官道,半个时辰后进了华美坊,来到一座外墙长满爬山虎的院子门前放慢车速,从角门儿进去了。 这里不是大将军府。车子停下,小厮转身要说话,程墨已下车。眼前满目青翠,小桥流水,好一个度假胜地。 “五郎,请随我来。”小厮在前引路。 曲曲折折走了好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好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莲花。红的、粉、白的、紫的、黄的,五彩缤纷,婷婷玉立的莲花随风摇曳,像向他招手的少女。 莲叶掩映中,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木桥。木桥尽头是一座原木搭成的小亭,亭子四周挂了细竹帘,影影绰绰看到里面有两个人影,一在屋中,一在屋角。 “姑娘,程五郎到了。”小厮恭敬行礼道。 一息后,里面响起一个好听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小厮应:“是。”转头对程墨道:“请吧。”悄没声息退下了。 屋角的人站起来,打起帘子,却是婢女青萝,待程墨进去后,放下帘子退了出来。 亭中几案席子俱全,清风徐徐,透过竹帘吹进来,凉爽中又夹杂着莲花的花香,闻之让人心醉。一个身着浅黄色衫的少女凭几而坐,手中拿着一大卷竹简,看得入神。以那竹简的厚度,程墨估计应该是一本书。 “咳,霍姑娘唤程某过来,不知有什么事?”程墨站在帘边,咳了一声道。没办法,人家当他是空气,头都没抬,他只好先出声了。 一张倾城倾国的俏脸从竹简上抬起来,亮如星晨的眼睛停在程墨脸上,过了一息,轻启朱唇,吐出一个字:“坐。” 程墨早注意到几案另一边有一张翡翠色的席子。他也不客气,道:“好。”走过去在这张席子上坐了。 席子触手温凉,却是整块翡翠雕刻而成。通体没有一丝杂质,就算不是上等好玉,玉质也不会差。 这么一大块好玉,却拿来做席子,随意摆放。程墨不由深深看了霍书涵一眼。 霍书涵猜到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不过是几块普通玉石,锁在库房倒浪费了。” 话一出口,自己却微微一怔,她什么时候向别人解释过? 程墨赞道:“霍姑娘好阔气。” 你这样奢侈,谁敢娶你啊。 霍书涵放下竹简,道:“五郎遇上麻烦了,不想办法解决,还有心情欣赏摆设,倒也能人所不能。” 程墨笑了,道:“程某有什么麻烦,还请姑娘明示。” 几份竹简推到程墨面前,全是陶然一派反对官帽椅,要求昭帝禁止官帽椅的奏折。说是上呈给昭帝的,其实看的人是霍光,批示的人也是霍光。昭帝没有亲政,不能朱批。 程墨挑眉:“这些奏章,霍姑娘从何处得来?” 这是朝臣呈给皇帝的奏折,等闲人哪能看到?霍书涵只说自己姓霍,并没说自己是霍光的女儿,所以程墨故意质疑这些奏折的真实性。 “这个,五郎就不必细问了。”霍书涵道:“只需霍大将军朱笔一挥,市面上再难见官帽椅的踪迹。” 众所周知,霍光代昭帝朱批。他是武帝托孤大臣,合法性毋容置疑。 程墨道:“姑娘请程某过来,就为了告诉程某这个?” 霍书涵看了程墨一眼,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不禁有些钦佩。任何人得知此事,惊慌失措,央求她代为设法才是正常反应吧? “霍姑娘要没别的事,程某告辞。”程墨说着,就要起身。 霍书涵缓缓道:“五郎难道真的想看官帽椅被束之高阁,不能出现于人前么?据我所知,五郎只有这么一项产业。”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呀。程墨相信她说到做到,只好重新坐下,道:“霍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这么打机锋,有意思吗? 霍书涵微微一笑,宛如牡丹盛开,美丽不可方物,道:“我有些门路,可以保此产业。五郎不妨求我周旋一二。” 程墨目不转睛看她。昨天朝会,乐圆提出的新观点已让官帽椅与箕踞区分开来,官帽椅这个新生事物,迟早会成为这个时代的合法产物。要不然,霍书涵不会找他。不知霍书涵知不知道乐圆提出的观点来自于他? “霍姑娘想要什么?”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这么大费周章把我找来,又打了半天机锋,总要图些什么吧。 果然是聪明人,霍书涵对程墨的知情识趣很是满意,道:“据说官帽椅是你画出图纸,找匠人制作而成。你一介武将,要人没人,要经营不会经营,何必淌这浑水。不如交给我,由我找人经营,你不用劳心劳力,白得两成干股,如何?” 太狠了,一开口便要八成股份。剩下的两成,以她的强势,若不想给,程墨一毛钱也拿不到。 程墨笑微微道:“霍姑娘对程某这么体贴,让程某好生感动。” 霍书涵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她掌管霍家名下所有产业,自也有家具店。宜安居横空出世后,名下的家具店生意大受影响,大家到宜安居,不仅订官帽椅,还会买些几案席子之类。最主要的是,自官帽椅出现后,席子几案大受冲击。大家都不席地而坐了,还要席子做什么?既坐了官帽椅,自然要配新式的高脚几案或是八仙桌了。 再这么下去,家具店就入不敷出了。所以,她才想摘桃子。 “答应啊,这么好的事,我怎么会不答应。”程墨笑得更欢畅了,道:“只是我现在手里就两成股份,其余的,都换了银子,用以还当初欠下的赌债了。” 这是消遣她吧?霍书涵杏眼圆睁,微有愠色,不怒自威,让人不敢逼视。 程墨很光棍地摊手:“真的啊。我真的欠了一屁赌债,不还不成啊,要还又没钱,只好卖股份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76章 太败家了 程墨的底,霍书涵是调查过的。他大肆张扬,在安仁坊还债,众乡邻领了钱,或是添条鱼,或是添盘肉,像过节似的热闹。 原来,这些银子是用宜安居的股份换的。 霍书涵怒其不争,向他怒目而视,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弯曲上翘,更加迷人。 程墨看着看着,笑了。 “还笑!”霍书涵怒道:“真是败家,怎么能把股份贱卖了呢?” 气死她了,那是下蛋的金鸡啊,这样杀鸡取卵,岂不是傻子?不怪霍书涵对程墨的借口信以为真,从小到大没人骗过她,也没人敢骗她。 程墨笑意更浓了,道:“不然呢?穷得没饭吃了,家传宝物也得当啊,难不成饿死?” 你那是饿死吗?你是为了所谓的面子,大把的撒银子。霍书涵气道:“既然如此,我可帮不了你了。” 程墨漂亮的桃花眼一闪一闪的,道:“霍姑娘,你怎能这样不顾道义?好歹我们也见过几次面,虽然朋友还算不上,但总算认识,对吧?你怎能见死不救?没了官帽椅这项收入,我就要饿死了。” 羽林卫的收入比别的禁军高,但大家都是纨绔,花费跟普通百姓不同。就像现代土豪吃顿饭以万计,包包非爱马仕不买,普通工薪阶层十元钱的饭盒对付一餐一样。若是光靠俸禄,哪怕是卫尉卫士的俸禄,程墨连体面的衣服都买不起,更不要说呼奴唤婢了。 “你不是只有两成股份吗?有了官帽椅,你也拿不到多少银子。”霍书涵气还没消。真是的,她长这么大,谁敢给她气受啊,眼前这个混蛋,真是把她气得不轻。 程墨眨巴眨巴桃花眼,道:“要不,两成股份我们一人一半?官帽椅现在风靡京城,用不了多久,别的州郡一定会跟风。我是这样想的啊,明年把学徒培养起来了,开始在几个大郡开店,把生意铺开去。这样,我们虽然只有一成股份,赚的银子肯定不少。” 真是败家啊,手里只有两成股份了,还要送她一半,只为求她说几句好话。霍书涵差点没气晕过去,高高的胸脯起伏不停,道:“你!” 程墨见她一双青葱似的玉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忙把俊脸缩了缩,道:“你不会要打人吧?” 霍书涵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想给程墨一巴掌,只是从小到大,教训人、打人这种事,自有嬷嬷管事们去做。 这混蛋可真行,把她气得够呛。她长了十六年,都没生过这么大的气。深呼吸几息,喝了面前几案上的茶饮,总算平静了些,她道:“把你两成股份给我,我每个月给你银子若干,如何?” “啥?”程墨瞪大眼,道:“你想让我吃软饭啊?为什么我要把股份都给你?如果你是我老婆,我把股份交给你还说得过去,你我只见过几面,凭什么要我把股份交给你?没道理嘛!” “出去!”霍书涵涵养再好,也受不了他了。这人有谱没有啊,怎么说话的。 “哦哦。”程墨像没发现自己的话多过份似的,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又站住,道:“霍姑娘,记得帮我哦。我只有你这么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刚刚让他交股份,他说什么我们只不过见过几次面,连朋友都算不上,现在又说是朋友了。这都什么人哪。霍书涵气道:“旺财,带他出去。” 在程府拽得二五八万的小厮应声而出,冷冰冰道:“五郎,走吧。” 程墨嘀咕:“旺财?那不是狗的名字吗?” 旺财要杀人的眼光瞪了他一眼,道:“你敢惹姑娘生气,胆子不小哇。小心夫人得知,不放过你。” 夫人心狠手辣,阖府上下无人不知。哦,除了大将军和姑娘之外。 “夫人?很厉害?”程墨桃花眼一闪一闪的,道:“夫人很疼你家姑娘?” 旺财白了他一眼,在前头领路。心里默默地想,岂止是很疼姑娘,那是把姑娘当成命根子啊,谁要让姑娘有一丝不快,她能把人家一家子都灭了。 程墨走了一会儿,目光所及,只有风吹树叶动,却不见人影,不由对霍府的规矩深为赞赏。想到自己府里,只要有人吼一嗓子,婢女奴仆像春天地上的韭菜,一个个争先恐后冒出来,不由头疼。 什么时候能得霍书涵立立规矩,就好了。至于帮他在霍光面前说话,他还真不敢想。难不成真把股份送她?那样,就算官帽椅风靡天下,与他又有何干? 程墨出了院门大半天,霍书涵才缓过气来,喊了一声:“青萝。” 青萝提心吊胆半天,见自家姑娘叫,忙陪着万分小心进来,道:“姑娘可是要点心?” 这个时辰,也该吃点点心了。 霍书涵道:“备车,回府。” “啊?”青萝很意外。不过,她从没见姑娘生气,确切地说,没人敢惹姑娘生气,所以大家都没见识过姑娘生气有什么后果。 霍书涵道:“这个时候,阿郎也该回府了。” “啊!”青萝张大了嘴,手紧紧捂住心口。所以说,程五郎惹怒姑娘的后果,是姑娘要让阿郎灭他全族吗?可是程五郎又没造反,怎么灭他全族啊? 婢女青萝好纠结啊。 霍书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没听到吗?” “哦哦。”青萝顾不上同情程墨,一路小跑去吩咐备车了。霍书涵的座驾送程墨回去,现在用的是备用车。 回到大将军府,霍光已经回来了,在书房。 霍书涵没让人通报,径直走进来,把一碟子软糕放在几案上。 “嗒”的一声轻响让霍光从案牍中抬起头,见是女儿来了,脸上堆满了笑,宠溺地道:“外面热,不要到处跑。” 在屋里用冰盆降凉消暑多好啊,怎么老是要出去呢。 霍书涵在父亲对面坐了,道:“父亲,现在官帽椅之争很激烈,不知父亲会如何决断?” “嗯?”霍光长相俊美,胡子特别好看,细看,霍书涵的面相有几分肖他,只是比他更柔和。女儿一向对政事不感兴趣,这两天却反常地要奏折,现在又主动提起这件事,想干什么?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77章 避祸 面对父亲调皮的神色,霍书涵笑了,道:“陶太常的奏折看起来好象挺有道理,细想,却不免牵强。难道满朝文臣勋贵公卿不知道官帽椅的坐法和席子大大不同?不管如何争论,大家还是热捧官帽椅。” 霍光慈爱地看着女儿,鼓励女儿继续说下去。霍书涵在父亲面前一向畅所欲言,接着道:“章礼官不是因为质疑官帽椅箕踞,而和程五郎发生冲突,气死在回府的路上么?不知他和陶太丞可是旧识?” 章秋是上官桀的人。 霍光赞赏地点头,女儿一向让他骄傲。他道:“没错,陶然也是上官桀的人。” 陶然幼时曾和上官桀一同进学,少年时才分别师从不同的先生。上官桀得武帝赏识,飞黄腾达时,陶然报国无门,是上官桀拉他一把,才得以入仕。 这么隐秘的事,武空为人脉所限查不出来,霍光却是门儿清。真是没想到啊,为了程五郎那个混小子,上官桀竟然动用了这么一颗暗子。他还想看看接下来又有什么人跳出来呢,要不然,怎么会做壁上观? 霍书涵双掌轻轻互击了一下,雀跃道:“这就对了嘛。如今官帽椅已渐成气候,不管陶太常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大家已经离不开官帽椅了。再过一年半载,习惯了这种坐法,只怕席子会渐渐没有市场。那时,世人只知有官帽椅,而不知有席子了。” 这也是她纡尊降贵,见程墨的原因了。京城尚且如此,何况别的地方?任何新时尚新事物,都是从京城先流行开,别的地方再效防。想到程墨说的,会择一些大州郡开店,她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没想到这家伙眼光倒也没差到家。 霍光看女儿唇边绽放笑容,也笑了,道:“你看上程五那小子的宜安居了?” 知女莫若父。霍书涵笑了笑,却没有说程墨这败家子把股份都败光了。只要官帽椅的坐法得到朝廷的认可,以霍家雄厚的财力,另起炉灶容易得很。要不然,她怎么消了气,又怎么会为程墨说话?与其说她是为程墨说话,倒不如说为官帽椅说话。 官帽椅,她也能做。 霍光捋了捋漂亮的胡子,打趣道:“程五这小子倒有能耐,不仅一句话气死章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连我女儿也为他说话了。看来,我得见见这小子。” “您见了,非得被他气死。”霍书涵道:“这小子无赖得很。” 被下了无赖定语的程墨此时刚迈进府门,一脸忐忑的普祥迎上来道:“阿郎,有一位方掌柜等您半天了。” 方掌柜一来,便暗示他是有大后台的人物,后台是何方神圣没说,只说大得吓人。普祥一听,腿都软了。可是有程墨的话搁在那,他不敢造次,心惊胆战陪着小心侍候了半天,总算把程墨等回来了。 他见程墨如见救星。 “方掌柜?哪来的?”程墨不悦,脚步没停,直接朝书房的方向走。 普祥忙小步跑追上,小声道:“可不能啊,他是有大来头的。得罪他,阿郎会诸多不便。” 唉,他真是为阿郎操碎了心啊。遇上这么年轻不懂事不知轻重的阿郎,真是难为他了。 程墨瞟了普祥一眼,接着走,眼看要走到书房门前的台阶了。他刚从真正大有来头的人那里来。当朝,还有什么人比霍光权势更大?女儿控霍光,会不听女儿的话? “阿郎……”普祥哀求:“你就见见他,听他说几句话吧。” 这样把人丢在厅堂真的不行啊。 “他是掌柜?去,让华掌柜抽空见他一下。”程墨丢下这句话,进了书房。 这样也行?普祥呆住了。 程墨坐到书桌前。这张书桌,是他特地让匠人做的。这个时代,普天下只有这一张,别无分号。霍书涵提醒了他,现在的风气跟现代不同,如果权贵们看上他的宜安居,强抢豪夺,他怎么办? 今天来个霍书涵,明天来呢?能不能像霍书涵那么好糊弄? 程墨坐不住了,打马直奔安国公府。 “什么?你要把宜安居交给我?让我做宜安居的东家?”安国公大吃一惊,手一哆嗦,手里的茶饮连茶盅带汤饮全倒在大腿上,烫得他一下子站起来。 婢女忙上前擦拭。 怎么反应这么大?程墨道:“伯父先换了衣服,我们再坐下说话。” 安国公哪里顾得上换衣服,道:“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居然忍痛割爱要把宜安居挂到他名下。这倒不是说程墨要把宜安居转让给他,而是类似后世有人中了举,族人把田产挂到中举之人名下以避税一样。但这么一来,程墨必定得分他红利,而且产权上也有些拉扯不清。程墨这一代好说,他的后代子孙呢?到时,会不会弄假成真,成为张家的产业? 他相信,以程墨的谋略,不会想不到这一点。那么,他图什么? 程墨苦笑,道:“只要伯父答应,我们写下文书,我愿意支付你半成红利。” 只是挂个名,便白得半成红利!宜安居的生意火到爆,半成红利比他名下所有产业加起来的一半红利还要多啊。 “贤侄千万不要这么说,有什么麻烦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一定帮你。”安国公倒不是惺惺作态,他看好的是程墨这个人,因而刻意交好。 程墨素知他亲近霍光,哪里肯说,道:“若是伯父不愿接手,我只好另找他人。” “贤侄,你和十二郎是兄弟。你的事,就是十二郎的事。你说,十二郎摊上事了,我会不会袖手旁观?”安国公诚恳道。 程墨笑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人觊觎宜安居的股份。我想着,我虽在羽林卫供职,其实跟一介白丁也差不了多少,不如托庇于伯父羽下,以求安稳。” 安国公惊道:“是谁如此大胆?” 程墨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卫尉卫士,又是会昌伯族人,敢向他伸手,也得先掂量掂量。 “这个,您就不要问了。”程墨为免他尴尬,哪里肯说。 安国公抚须,道:“转到我名下就不必了,红利更是笑话。我这就让人放出风去,宜安居已让我买下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78章 有大后台 程墨回府,刚走到前院,只听“哗当”一声,什么东西猛地摔在地上,接着一人咆哮:“真把我当叫化子了!我告诉你,要是程五郎不出来,我家东家跟你们没完。” 接着一人小声说了句什么,又是“哗当”一声响。 程墨问跟在旁边满面怒容,恨不得抢进去把对方的脸砸烂的榆树:“这是来抄家的?” “阿郎,你就别开玩笑了,让小的进去打这老兔崽子一顿。”榆树哭笑不得道。都让人欺上门了,自家阿郎还能这么淡定,他不服都不行啊。 程墨勾了勾唇角,道:“带根棍子去,扫把也行。” “啥?”榆树大吃一惊,小眼睛瞪得滚圆,道:“真的可以吗?”他没听错吧?管家可说了,那个死老头的后台大得吓人。 程墨笑眯眯道:“可以,你要打出新境界,我赏你两吊钱。” 榆树不懂什么是新境界,听到两吊钱马上跳起来如风般朝厅堂冲去,冲到一半,想起程墨说的抄家伙,又跑出来,抄起廊下柱后的扫把,进门抡起扫把就打。 方掌柜来程府之前,上官桀的大管家亲自见了他,隐晦地传达了上官桀的指示。那可是来自武帝托孤重臣上官太仆的高级指示啊,方掌柜瞬间热血沸腾,像捧了尚方宝剑。 来到程府,得知程墨不在,他很是不悦。好在普祥陪着小心,总算让他觉得只是不巧,程墨刚好不在。于是耐心等了一下,吃了三四碟点心。 可是等着等着,他不耐烦了,刚要发作,在门口守着的小厮进来禀报程墨回府,普祥赶紧迎出去。 他以为程墨会屁颠屁颠连跑带喘进来求他宽恕,为让他等这么长时间惶恐不安,送上一笔厚厚的大礼。 可是,他错了,程墨直接无视了他。于是,当他得知程墨又出府了,立即发作了。这次有“尚方宝剑”在手,人生难得的一次风光,当然得好好作一回,让程墨知道上官太仆的厉害。他这是在为上官太仆立威呢。 当他把厅堂里能砸的都砸了,连官帽椅都被踢了几脚,普祥苦苦哀求而无果时,他觉得人生真的太圆满了,要是能天天这样该多好啊。 就在他心里飘飘然,表面上做怒发冲冠状时,一道快如闪电的青色人影冲了进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劲风扑面,扫把如雨落下,没头没脑打在他身上。 他惊呆了,竟不懂得闪避。 普祥也惊呆了,这是哪里来的瘟神啊,敢对这么一个有大后台的人物动手? 华掌柜也吃了一惊。他放下手里所有活计,匆匆赶来,被方掌柜好一顿冷嘲热讽,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所以,很自然的睁眼瞎了。 方掌柜挨了数十下,开始惨叫。榆树却越打越起劲,真是太爽了,原来揍人这么爽啊,他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今生才能跟了这么好的阿郎啊。 眼看再不喝止,方掌柜不被打死也要被打残,华掌柜不忍心了,道:“榆树,快住手。” 榆树百忙之中应道:“华掌柜,你不用管。” 他是奉了阿郎之命打的,一切有阿郎呢,怕什么? 再打十几下,在方掌柜的惨叫声中,普祥总算回过神了,气急败乱抢上去夺榆树的扫把,喝道:“快放手。” 小兔崽子,你这是要灭程家满门啊。 榆树侧身避开,道:“阿郎来了。” 普祥急忙回头,果然见程墨面无表情站在门口。 “阿郎,你可算回来了!”普祥痛哭失声,您要再不回来,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他奔向程墨哭诉,榆树又用力打了几下,得意道:“阿郎,您看这样行么?” 这样算不算打出新境界? 话音刚落,扫把头离开把柄,飞了出去,撞到窗棂,掉在墙边。 榆树有些呆,喃喃道:“这扫把谁做的?太不结实了。” 早知道抄根棍子好了。 普祥抱着程墨的大腿放声大哭。程墨嫌弃道:“起来。” 普祥要表达对程墨的一片关切之情,对程家十多条人命的担心之情,哭得那叫一个认真,程墨的话就没听到。 程墨指指脚边的普祥,道:“榆树,打他。” “哦。”榆树二话不说,立即转移对象,抡起扫把柄就打。 普祥把自己感动死了,哭得那叫一个聚精会神,突然肩头剧痛,转头一看,顿时怒了:“榆树,你干什么?” 榆树嘴上说话,手上不停,道:“阿郎说的啊。” 阿郎说什么了?普祥茫然。 “行了,榆树,你把那个老头扶起来。”程墨道。 方掌柜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帽子不知哪里去了,披头散发,头发上还挂着几根扎扫把的草绳,衣服上东一条西一条,都是扫把打过的痕迹。榆树为了打出“新境界”,可谓不遣余力,扫把柄上的脏东西全挂他身上了。 方掌柜懵了,直到一盆冷水从头淋下,才跳了起来,道:“你们……” 真是太大胆,太无法无天了,难道他们不怕惹上官太仆生气吗?程五郎是怎么管这个家的,怎能放任下人如此无法无天? 他脑中天雷滚滚,直到一个俊朗飘逸的少年施施然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他,道:“这些东西都是你砸的?” 厅堂上的博古架空了,地上全是陶瓷碎片,屏风也倒了,画作毁坏。 “帐房呢?点一下帐,看看损失多少,让这位有大后台的人物赔吧。”程墨冷冷清清的话听在方掌柜耳中,他却一句也听不懂。 他可是奉上官太仆之命而来,程五郎怎能让他赔偿?就算砸了又怎么样?多少人家求他砸,他还不砸呢。 损坏的物品很快列了清单,其中上茶饮的茶盅是前朝留下来的古董,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屏风上的画是名家所作,价值不菲。 看到面前的数字,方掌柜傻了。 程墨道:“您是大有来头,哦,不,您是大有后台的人,我这小门小户一点不值钱的东西让您笑话了。不多,就两万两银子。您看,你是付银票呢,还是我派人上府上取去?” “什么?”方掌柜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他是奉上官太仆之命而来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79章 就整他了 程墨道:“没钱?难道你说有大后台,是讹诈?来人,送官法办。” 榆树早就准备好绳子啦,不用程墨吩咐,马上把方掌柜捆起来。普祥大惊,嘶声道:“阿郎,使不得。这人,是有大后台的。喂,你的后台是谁,快说啊。” 方掌柜见过狠的,没见过像程墨这么狠的。他又不是什么忠肝义胆硬骨头,先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不过是以为奉了上官桀之命,可以到程府作威作福。他就是一个生意人,最会精打细算。 “程五郎君,老汉真的奉命而来。”他脸上青一道紫一道,没有一块完整好皮,这时哭丧着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道:“上官太仆的大管家让老汉来的。” “哦——”程墨拖长音调儿,所谓的大后台,便是上官桀的大管家了。 方掌柜听这音调儿不对,立马急了,道:“大管家是上官太仆最信得过的人。” 不要说上官家的大管家了,就是上官家打杂的,你们得罪得起么?方掌柜腹诽,如果不是摆在面前的巨额赔款让他心寒,他一定好好寒碜寒碜程墨一下,现在没办法,把柄在人手。 他这念头还没转完,程墨道:“你是说这赔偿,我得找上官太仆的大管家要吗?哎呀,这得多麻烦,还不如直接找上官太仆。这样好了,我明天进宫跟上官太仆说说。” 找上官太仆!方掌柜犹如五雷轰顶,像看怪物一样看程墨,过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程五郎夸好大的口,你……你怎么能见到上官太仆?” 不是说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商贾吗?大管家是这么说的啊。 榆树深深地鄙视道:“上门闹事也不打听清楚。上官太仆的大管家没告诉你,我家阿郎曾在未央宫追着上官太仆要债吗?上官太仆羞愤难当,只好托刘卫尉刘大人求情,看在刘大人面上,我家阿郎才给他留一点脸面,勉强收下他欠的银子。” 这一段,张清的小厮说得绘声绘色,榆树为此把程墨当成神般看待。要债要到未央宫,就是传说中权倾朝野的霍大将军也不敢这么干吧? 他只顾说得高兴,哪里想到厅堂中一股腥臭,滴嗒声不绝。方掌柜吓尿了。 程墨掩鼻后退,榆树抄起丢在地上的扫把柄,随手就给方掌柜一下,道:“加银十两。” “赶紧让人进来收拾。”程墨白了榆树一眼,这小子打人打上瘾了。 榆树赶紧丢下扫把柄,叫了两个粗使婢女进来。收拾好了,华掌柜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榆树的,程墨闲闲道:“婢女花费二十两,衣裳用料十两,工钱就算了。记上。” 帐房答应一声,添上两笔。 榆树目瞪口呆,我的天,阿郎比他狠多了。 方掌柜杀猪般叫了起来:“一件衣裳怎么就值十两了?” 这是赤果果的讹诈啊。早知道程墨这么狠,他就不来了。 程墨认真道:“一件衣裳怎么就不值十两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购买的单据给你,这样你向上官太仆的大管家报帐时,也有个凭证。” 方掌柜惊出一身冷汗,他在上官家几个心狠手辣的掌柜里面,算是最狠的一个,平时坑顾客坑伙计,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没想到今天被程墨坑了,用的还是最浅显的手段。如果大管家知道他这么没用,还会用他吗? 可是迟了,程墨让榆树带两个人,把一身小厮服饰的方掌柜送去上官府:“请上官太仆的大管家认认人,要是冒名的,就送官府。” “完了。”方掌柜摊软在地,被榆树拖起就走。 普祥目瞪口呆跟在大门口,见一行人真的朝上官桀府邸的方向走,不禁呆滞了。这样也可以? 华掌柜默默跟在程墨身后进了书房,在程墨示意下在下首坐了,道:“东家,他说奉上官太仆之命而来,到底要做什么?” 一听他的身份,方掌柜便深觉受辱,当场发作,怎么可能和他坐下详谈?看了这么一出戏,他心头沉重,来者不善呀。 程墨道:“不管他要做什么,我们只要经营好宜安居就行。若是有人问你,宜安居的东家是谁,你只管说是安国公。” 华掌柜吃了一惊,失声道:“安国公?!” 宜安居是程墨所创,怎么会拱手相让?难道说,权臣争相觊觎宜安居,安国公先下手为强?难道上官太仆…… 程墨打断他的联想,道:“这是我跟安国公商量好的权宜之计,宜安居的东家还是我。你只管这么说,若有人以强权相压,你就让他去找安国公,安国公自会出面。” 这么说,安国公有护庇之意?华掌柜欢喜道:“是。东家吉人天相,自有天佑。” 榆树少年心性,又跟了特会惹事的主人,一点不想省事,一路上敲锣打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去上官桀府上闹事。 来到上官府,后面已跟了一条长长的尾巴,都是看热闹起哄的百姓。 上官府的门子看一群人气势汹汹,吓了一跳,忙进去叫人,很快出来两百多名护卫,守在门口。 “你们干什么?”门子头领喝道。 榆树得意洋洋,挺胸凸肚道:“请你们大管家出来认人吧。”把方掌柜往地上一掼。 门子头领见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身穿小厮服饰,披头散发倒在地上,很不高兴地道:“哪里来的歹徒,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敲诈勒索?” 方掌柜羞愤欲死,低声道:“安大爷,是我,老方。” 门子头领认了半天,可不是每个月月末送帐本来的方掌柜么?他失声道:“你怎么成这副样子?”接着怒了:“谁他么把方掌柜整成这样?” 瘦得跟猴子似的榆树挺挺小胸脯,大声道:“就整他了,怎么啦?” 呼啦啦,两百多个护卫把榆树三人围了起来。 混在人群中的黑子带头鼓噪起来:“上官家仗势欺人啦。打死人啦。” 百姓最喜闻乐见的,便是这种打豪强的戏码了,有人带头,也跟着鼓躁,一时间,声浪震天。 上官桀下衙迟了,这会儿才回府,走到临近府门数十丈处,仪仗车驾过不去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80章 后果 “岂有此理,居然闹到老夫府上了。”上官桀真的怒了。 出动侍卫队才驱散围在府门前起哄看热闹的百姓,仪仗车驾得以进府。上官桀的右手狠狠拍在几案上,吓得大管家身子一颤,差点跪下。 “阿郎,那个程五实在太可恶了,不仅不识时务,还如此折辱阿郎,就是杀千刀也不足以消老奴心头之恨。” 折辱他,就是折辱上官桀了,他可没说错。 一巴掌响亮地扇在他脸上,他愕然望去,上官桀怒道:“老夫要你这样的大管家做什么?” 身为大管家,用人不当,还有脸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大管家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阿郎,老奴可没对方掌柜那个老货说什么,他脑袋进水了,自己跑到程五那儿胡说八道,不关老奴的事啊。” 他不过是暗示方掌柜,上官桀对官帽椅的市场前景很看好。方掌柜自以为得了暗示,跑到程墨家想强夺宜安居。没想到程五这混蛋太狠了,话都没问一句,指使小厮毒打他,闹到府门口。 今天这事,真的不怪他啊。 上官桀不听大管家解释,道:“来人,把这个奴才赶出去。” 两个豪奴不由分说,把哀声不断的大管家扔出府门。 书房里,上官桀向跽坐于下首的谋士们问计:“先生们何以教我?” 众谋士出谋划策不在话下。 程墨的小厮大闹上官桀府门口的事,不到一个时辰传遍朝野,不到半天传遍京城。安仁坊的乡邻都觉脸上有光,也有一少部分老谋深算的邻居为程墨担心。朝臣有的愕然;有的觉得上官桀被霍光压得太狠了,怂了,连一个小小卫尉卫士也拿不下;也有兴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霍光听说此事,笑道:“这个程五郎倒会惹事。”简直是惹祸精啊。 羽林卫众同僚自然也听说了,亲近上官桀一派的不免有些气愤,别的同僚都觉得大长羽林卫威风,深以程墨为荣。 身处旋涡中心的程墨却是没事人一个,该吃吃该睡睡,该进宫当差进宫当差。 扛着大戟站到快换班时,武空来了,道:“又得罪上官太仆啦?章秋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要不是程墨跑到前殿追着上官桀要债,会有章秋的事发生吗?这小子死不改悔,真让他头疼。 程墨笑眯眯道:“四哥出差回来,兄弟们该找时间聚聚才是,怎么一来就板着脸?” 武空没好气道:“你也知道我出差刚回来?一点不让人省心!” 前几天他向刘淘甫讨了出京的差使,半个时辰前刚进京,还没回府,就听说程墨大闹上官桀府的事。于是急冲冲赶来。 程墨却不知传言已从“程五郎的小厮”变成“程五郎”,更是把大管家的各种不堪说成上官桀。他两手一摊,道:“你知道我的小厮刚买没几天,没管好乱来很正常嘛。” 武空气道:“还想推到小厮身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和程墨一起当差的同僚笑道:“武四哥,确实是榆树干的。不过是在五郎指使下,跟他自己干没什么区别。” 盛夏团成员早笑破肚皮了,上官桀怎么说也是先帝托孤重臣,被一个小厮闹得灰头土脸。 “真的?”武空先是一怔,接着怒了,抬腿向程墨就踹:“你小子胆子够肥呀,真以为上官太仆是省油的灯?” 真是太过份了,纵容小厮贱奴向堂堂当朝重臣挑衅,比自己闹事更可恶啊。 程墨侧身避开,道:“不这么做,难道我眼睁睁看宜安居被人抢走?总得闹一回,不如找个官大的闹。” 这是杀鸡给猴看呢,反正已经和上官桀结了仇,就不用麻烦第二家啦。 武空怔住,道:“上官桀有意宜安居?不会吧?” 难道章秋出面指责官帽椅箕踞不是他指使?不可能啊。这会儿朝会为官帽椅是否会使箕踞代替跽坐争得热火朝天,怎么他会对宜安居感兴趣? 程墨道:“四哥快别想这个了,叫上兄弟们,晚上一起聚聚。” “好。”武空点头。 这一晚,盛夏团成员在吉安侯府喝到三更才散。众兄弟对程墨的景仰之情如长江水滔滔不绝,一个个围着程墨敬酒,武空和张清帮着挡了好几回,最后程墨装醉才逃过一劫。 回府已快四更,赵雨菲听到声响迎出来,闻到酒味儿,嗔道:“怎么喝这么多?” 扶他进去,侍候他喝了醒酒汤,让翠花准备沐桶。 程墨喝了不少,只是俊脸薄红,并没有醉,道:“也没喝多少,有些是故意倒在衣襟上的。” 赵雨菲叹道:“武四哥人不错,就是一味地贪杯。” 每次约程墨喝酒,程墨都一身酒味回来。 程墨把赵雨菲哄回房,自己洗了澡躺下,合上眼便睡了,对于和上官桀结仇的事,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第二天他还高卧不起时,早朝上又吵成一团。陶然和乐圆同时提出新主张,双方互不相让,说着说着两个老头子挥起老拳,打了起来。 陶然说,坐在官椅帽上,双腿分开,比箕踞于席双腿伸直并拢更难看。乐圆却为高祖正名,认为高祖箕踞乃是解放人性,人嘛,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陶然一听大怒,要是人能怎么舒服怎么来,还要周礼做什么? 今天张清当差,扛着大戟站在殿外,听到殿内吵成一团,然后昭帝叫他们进去把两个老头子分开。 乐圆被拉开还不停叫骂,张清听得暗暗啧舌,交了差事,马上去找程墨。 程墨道:“你也听说了?上官桀奏请陛下抑制官帽椅,也就是公开表态支持官帽椅箕踞的说法了。” 这事刚发生,张清还不知道,呆了一下,道:“怎么会这样?” 还是武四哥说得对啊,激怒上官桀的后果不是他们这些纨绔子弟能承担的。 程墨看他呆呆的样子,笑了,道:“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五哥,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张清真的懵了。 就在这时,狗子连滚带爬跑进来,结结巴巴道:“外面来了一个公公,说陛下……陛下宣阿郎进宫。”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81章 宅男 乐圆嚣张跋扈,对昭帝却敬如天人。昭帝表扬两句,他愧不敢当,立即把为高祖正名的观点出自程墨奏报。 昭帝顿时感动了,能为高祖正名的人,近百年就这么一个,马上宣程墨进宫。 “卿不愧是朕的卫尉卫士,”昭帝感叹道:“满朝文武,唯卿深知朕心。” 太祖因为不拘小节,偶尔箕踞被记入史册,后世臣子一涉及礼法,便把这事翻出来,当成反面教材说个没完。昭帝深觉脸上无光。今天好不容易有人站出来,说太祖的坐法不粗俗,不嚣张无礼,不是不尊周礼,而是一种新坐法。这说法,昭帝听来,是为太祖平冤啊。 可怜太祖一代英雄,被指责粗俗近百年,真是比窦娥还冤。 程墨道:“臣惶恐,臣不敢当,还请陛下慎言。” 他可不想成为史官笔下的谄臣小丑。 昭帝点头,道:“卿说得是。卿且忍耐两年,待朕二十加冠后,一定重用卿。” 周礼,男子二十而冠。加冠,便意味着成年,可以亲政了。 程墨再次道:“陛下慎言。” 话不要说得太早,以免有心人出手加害啊。他现在把上官桀得罪得死死的,上官桀手下的人一定也以他为仇敌,昭帝这话若是传出去,他分分钟钟会死于非命。 昭帝八岁继位,憋了十年,实在憋坏了,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盼快点到二十岁,能举行加冠礼,可以亲政,这时忍不住对程墨说出口。又得一个心腹亲信,他可高兴坏了。 昭帝对侍立于屋角的内侍道:“这话要传出去,你也不用活了。” 内侍名黄安,便是和程墨来往密切的小内侍小陆子的干爹。程墨一向阔绰,这些天小陆子可没少得他的好处,光是官帽椅就要了十张,其中六张送给干爹了。 黄安对程墨也越来越客气。这时佝偻着腰,谄笑道:“奴才不敢。” 他侍候昭帝十多年,就盼着昭帝亲政,他能风光一把呢,这时候可万万不敢出差错。 程墨道:“臣身为卫尉卫士,当守护陛下,还请陛下放心。” 昭帝微笑道:“你当不止为卫尉卫士。你我都年轻,路还长着呢。” 这句承诺太重了,程墨行大礼道:“臣甘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话说完,却是一怔,如果他没记错,昭帝的寿命并不长。他对历史不熟,前世听过很多管理课,有些课程是讲帝王的用人之道,有一个培训师曾讲过霍光辅助昭帝的事。程墨努力回忆,确定那个培训师并没有讲到昭帝亲政。不知是没有讲呢,还是昭帝没有亲政。再说,这个平行空间的历史走向跟他前世生活过的汉朝,轨迹会不会一样? “爱卿,爱卿,你在想什么?”见程墨行礼半天没有抬起头,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昭帝奇怪极了,唤了两声。 黄安暗暗咋舌,敢驾前失态的,也就程五郎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了,连刘淘甫刘大人见驾时都诚惶诚恐呢。 程墨“啊”了一声,抬头见昭帝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关切地看着自己,越发衬得小脸苍白,不由脱口而出道:“陛下一向可康健?” 皇帝的健康问题是高度机密,程墨一句话出口,深觉失言,忙补救道:“臣等很少见陛下出来散步呢。” 黄安刚要斥责,听到第二句,脸色稍霁。 昭帝被问中心事,长长叹了口气,挥手示意黄安退出,道:“卿可懂医术?” 他自小身体不好,又懒得动,要不然,为什么对程墨这个生龙活虎的同龄人这么羡慕,这么有好感呢。 程墨见他肤色是不正常的苍白,不知是从没晒过太阳,还是身体底子不好,略一思忖,道:“臣不懂医术。但臣小时候身体不大好,后来跟着坊里一些无赖玩耍打架,天天在坊里到处跑,身体慢慢结实了。当然,也挨了不少打。” 所谓无赖,是指不事生产,不肯下地种田,成本晃荡的青少年,有点类似现代逃学的学生。 “到处跑能让身体强壮?”昭帝眼睛亮了。 程墨肯定道:“那是当然啊。” 你明明是个少年,应该生龙活虎满是朝气,却成天死气沉沉宅在屋里不出房门一步,再好的身体也会宅坏了。 昭帝若有所思。 程墨多精明的一个人,见昭帝意动,马上道:“御花园的花开得正好,不如臣陪陛下去赏赏花?” 虽说两个大男人去赏花,传出去太碜人了,一个搞不好有断袖之嫌,可总得有个说辞嘛,借口而已,随便啦。 昭帝望了一眼窗外亮晶晶的阳光,迟疑道:“会不会太热了?” “陛下可以摆仪驾。”皇帝出宫门一步,仪仗立刻跟上,黄罗伞比一般的雨伞挡阳效果强多了。 昭帝依然望着外面白晃晃的阳光,没吱声。 程墨站起来,把手伸到昭帝面前,道:“肩舆在后跟着,若是陛下走累了,随时回来就是。” “好。”昭帝总算放心了,手放在程墨手心,站了起来。 他的手瘦小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程墨几乎可以肯定他宅出病了。 黄安得知昭帝要去御花园赏花,大惊,劝道:“日头太毒,陛下万万不可造次。” 要是中暑怎么办? 程墨觉得昭帝像现代被爷爷奶奶宠坏的孩子,而黄安就是把这个孩子宠得病病歪歪的爷爷了。他道:“中常侍要是不放心,先宣太医进宫候着,待陛下赏完花,为陛下请平安脉就是。” 昭帝犹豫了一下,才道:“听程卿的。” 大概昭帝从没出门,内侍宫女从没准备,这会儿乱成一团,好不容易把仪仗摆好,四个胖大内侍抬了肩舆跟在后面。 黄罗伞像移动的亭子结结实实挡住阳光。 程墨走在黄罗伞旁,和昭帝说着闲话。 走了不到一箭之地,昭帝道:“太热了,朕受不了了啦,程卿,今天先到这里吧。” “啊?”程墨有些傻眼,这么几步路,目测也就几十米,能算是散步吗?他只好劝道:“陛下再走走,很快就到御花园了。” 昭帝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苦着脸道:“朕喘不上气了。” 黄罗伞确实挡住阳光,但是挡不住热啊,他气喘如牛,快晕倒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82章 成为笑话 昭帝嚷嚷不行了,不愿再走,程墨只好扶他上了肩舆。 一上肩舆,昭帝忙道:“快回宣室殿。” 内侍宫女们飞快往回跑,嗖的一下,一群人全回宣室殿,只剩程墨呆呆站在日头底下。他们,这反应也太激烈些了吧? 太医为昭帝请脉,说是劳累太过。 不过走几十米,就劳累太过?这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吗?程墨傻眼了。 此举震动朝野,众大臣在霍光带领下进宫问安。很多朝臣路过程墨身旁,都带着戏谑的笑容,唯有上官桀在他面前站住,做语重心长状,道:“这里是皇宫,不是安仁坊,切不可胡来。” 队伍后面有人“噗嗤”笑出了声。 程墨道:“多谢太仆提醒。” 后面好多人都笑了,只是小心没发出声音。 寝室摆满了冰盆,四个宫女分站两旁扇风,又喝了凉饮,昭帝总算缓过来了,对霍光道:“朕很长时间没去御花园了,听说那儿的花开得好,想去赏赏。程五郎刚好在场,因而朕让他随侍在侧。” 谁听不出来,这是为程墨开脱呢。不少人又妨又恨,程墨这小子,何德何能,得以简在帝心? 霍光恭谨道:“臣明白,程五郎在殿外等候,陛下可要宣他说话?” 这是告诉昭帝,程墨好好的,没有受到责罚,更没有被下大狱。 昭帝露出笑容,道:“宣他进来吧。” “诺,臣等告退。”眼看昭帝没事,霍光带领文武百官行礼退下。 程墨被叫进来,行礼毕,见昭帝身盖锦被,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苦笑道:“是臣欠思量了,现今天气太热,又近午,确实不宜外出。” 实在没想到昭帝虚弱成这样。 昭帝含笑道:“不要自责,朕只是懒得动。” 刚才是热了些,也出了汗,可并没有到忍受不了的程度,只是外面比屋里热得多,他心志不坚,没能坚持住。 程墨轻轻叹了口气,道:“陛下日后要处理国政,没有一个强健身体,如何能行?还须有计划地锻炼,纵然开始时辛苦些,也得坚持。” 希望他对权力的热切盖过锻炼的辛苦,能让身体强壮起来。 昭帝直点头,道:“是啊。可是朕就想舒舒服服地坐着,不想动。” 程墨劝道:“陛下,为了以后能舒舒服服地治理国家,你得适当动一下。” 再这样宅下去,真的会成废人的。 昭帝道:“现在说这个尚早,朕还有两年才亲政,等亲政再说。” 锻炼这种事,岂能一蹴而就?等亲政就来不及了。可无论程墨怎么说,昭帝就是找借口推托。哪怕黄昏时去御花园走走,或是闲着没事,不出殿门,就在宣室殿的院子里走走,他也推托。 程墨郁闷极了。活了两世,还没见过这么宅,这么懒,这么不想动的人。他要不是皇帝,程墨非每天拖他走半个时辰不可。 他没精打彩从宣室殿出来,马上被刘淘甫叫过去,破口大骂道:“你挺能的啊,敢拐带陛下出宣室殿!陛下什么没见识过,几朵花有什么好瞧的?就是要瞧,让宫人摘来就是了,何必劳动陛下移驾御花园?你这小子,脑袋让驴踢了!” 程墨趁他骂得口渴,喝茶饮的工夫,道:“大人一片受护陛下之心众所周知,只是陛下久居宣室殿,四体不勤,身体日渐虚弱。属下只不过想让他多多外出走动,以增强体魄。” 刘淘甫一口茶饮喷出老远,瞪圆了眼,道:“你是为让陛下增强体魄?” 真是够了!这件事让他成为同僚的笑柄,大家都说这个程五郎,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搞事,现在居然搞到陛下头上,差点把陛下金贵的小命给搞没了。 上官桀更阴阳怪气道:“现在真是世风日下,什么人都能进羽林卫。” 他憋了一肚子气没气发,可程墨告诉他,一切都是为了让昭帝增强体魄?他是皇帝,用得着增强什么体魄? 程墨道:“那是当然。” 昭帝虚弱成那样,不锻炼怎么行?真当自己是真龙,能活一万岁? 刘淘甫顾不上擦拭衣襟上的茶渍,抓起几案上的茶碗扔了过去,怒吼:“以后再乱搞,老子饶不了你。” 程墨侧身避开,怜悯地看着他。 刘淘甫是昭帝的心腹,对昭帝忠心耿耿,最希望昭帝长命百岁的人一定有他。连他都这样,看来,运动能强身健体的理念还没被提起呀。 程墨感叹着,摇了摇头,离开刘淘甫的公庑回府了。 霍大将军府,霍书涵以袖掩嘴轻笑不已,道:“他真这么做?” “是呢,大人们都说开国至今,就没遇到一个这么离谱的人,邀陛下赏花,亏他怎么想得出来。”青萝笑弯了腰。 主婢笑了一阵,霍书涵道:“他的想法确实异于常人,不过,却不会做无用功。” 弄了一把官帽椅,财源滚滚而来;引起周礼之争,一举成名满朝皆知。他会搞事没错,却在众人谈笑中傲然前行。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果程墨听到霍书涵这番话,一定会感动得哭了。 就在大家拿程墨拉昭帝去御花园赏花当笑话时,昭帝再次宣霍光觐见,道:“官帽椅不过是一张椅子,用与不用,因人而异,就随他去吧。” 有人为高祖正名,足够了。 霍光已经答应霍书涵保官帽椅,之所以没有表态,不过是想看双方各出什么招,待双方招数尽出之后,他再一锤定音。没想到昭帝会宣他特地说这件事,他生性谨慎,自不会反驳昭帝,于是当场拟旨用玺。 陶然坐在上官桀的书房,兴奋难言。程墨出这么一档子事,当可以他精神有问题把他关起来,到时候要夺宜安居还是把官帽椅列为禁椅,全在上官桀一念之间。 上官桀静静听陶然说完,含笑点头。真是不作不死,程墨这么作,谁也保不住他了。 两人心情好到爆棚时,消息传来,霍光以昭帝名义下旨,周礼之争到此告一段落,官帽椅可以与席子并列。 陶然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上官桀对霍光的恨意,从没如这一刻这般强烈。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83章 太牛了 圣旨下,官帽椅的合法性得到承认,华掌柜高兴疯了,三步并作俩赶到程府,道:“东家,这下好了,以后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胆做了。” 程墨眼皮没抬,道:“你以前没有放开手脚吗?” 生产力全开好不好,木匠和漆匠加起来好几百人,还在不断招人中。 华掌柜满脸褶子如菊花盛开,只是笑,哪里说得出话。这些天围绕官帽椅的坐法是不是箕踞,朝中重臣争得厉害,程墨很淡定,他却提着心,就怕有一天不让生产了。 程墨道:“你挑一批人,在几个大郡开分店,官帽椅就地生产。人要挑信得过的,保证质量,不坠宜安居的名号。” 终于要开分店了!华掌柜激动,道:“是,我这就回去挑选,明天把名单交给东家过目。” 东家看人可比他准多了。 程墨道:“名单交给我做什么,把人挑齐了,送过来我瞧一下。” “哎哎,我这就去。”华掌柜急匆匆走了。 他刚走,赵雨菲过来了,笑吟吟道:“陛下可真圣明。” 命都差点被五郎弄没了,还下旨为五郎说话,可真是明君。 程墨道:“你笑什么?怎么笑得那么怪异?” 这一问,赵雨菲再也端不住了,笑得直不起腰,道:“外面都在传五郎陪陛下赏花,差点把陛下的阳寿给赏没了。” 大臣家里也常开赏花会,只是没人有程墨这么大胆。那可是皇帝啊,怎么能拉着皇帝去赏花呢。赵雨菲心里还是很骄傲的,也就她家五郎干得出这样的事,别人哪敢呢。 程墨想起昭帝的身体,叹了口气,道:“我真心为他好,他自小身体不好,还天天在宣室殿坐着不动,长此下去,身体一定会垮。可惜他不听我的劝。” 赵雨菲住了笑,讶然道:“外间都在说,陛下是傻子,你说什么都信,难道不是?” 难道竟是身体不好,才会听从五郎的意思,去御花园? 程墨点了点头,昭帝的情况确实让他忧心,只是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刘病已下学的路上听人说了程墨的事,大惊,到王婆的菜园见了许平君,没说上两句话,急匆匆赶来。进门直冲后院,道:“大哥,外间都在说……” 程墨走出来,淡定点头,道:“我没事。” 见到程墨的一刹那,他松了口气,整个人酸软无力,靠在墙上,只是喘气。听到这件事,可把他吓坏了。 程墨扶他进屋坐下,道:“怎么了?” “大哥可想过后果?要是陛下因此而崩,程家满门……”刘病已后怕极了。 这个程墨倒没想过,细想,还真有这种可能。他确实鲁莽了,怎能置程家于不顾,置身边人而不顾呢?他人真道:“以后我会小心的。” 刘病已恳切道:“大哥做事全凭一腔热血,原是好事,只是从不细思后果。以后切切不可如此。” 他自襁褓便在狱中度过,直到五岁才得以离开,破家灭门这种事,没有人比他体会更深了。程墨对他这么好,真拿他当兄弟相待,他真心不想程墨出事。 程墨笑着拍了拍他脑袋,道:“学会教训我了?” 刘病已低下头,道:“不是。只希望大哥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皇帝赏不赏花,真的不关你的事啊。 “真哆嗦。”程墨道:“先生教了什么,说来我听。”考较起他的功课。 刘病已人聪明,学习又认真,已会背论语了,当下摇头晃脑背给程墨听。 同一时间,上官桀的书房,陶然已气呼呼走了。上官桀和谋士们商议良久,决定名下家具店开始制作官帽椅,和宜安居争市场。官帽椅是小事,霍光永远压在他上头,把朝廷搞成一言堂才是大事。 可惜了,孙女年纪还小,不能和昭帝圆房。且再忍耐两年,待两人圆房,孙女生下一男半女,他便有话语权了。 “还要再等两年啊。”他食指扣在几案上,轻声自言自语。就让程墨这小子再得意两年吧,两年后,看他还能不能得意。 被他惦记的程墨被武空一群兄弟簇拥着,来到醉仙楼。醉仙楼的掌柜迎出来,道:“客官们来得不巧,小店要打烊了。” 话刚出口,程墨一张银票递过去,掌柜马上换上一张笑脸,道:“客官里面请,小二,快快上酒。” 财神爷来了,得好生侍候嘛。 众人在二楼坐了,张清埋怨道:“五哥要是嫌松竹馆花销大,小弟请就是,何必非要来这醉仙楼。” 光喝酒,没有舞没有曲,有什么乐趣? 程墨不好说不想见顾盼儿,一本正经道:“松竹馆有什么好的?舞跳来跳去就那几只,要听顾盼儿唱曲还得做诗。哪有这样喝酒聊天自在。” 祝三哥笑道:“你不是怕了顾盼儿吧?” 他可听说了,顾盼儿特地跑去程府,就为求新诗。 众人都哄笑起来,道:“要听新鲜曲儿还不容易,你给顾盼儿写啊。” “来来来,喝酒。”程墨招呼道:“大家放开了喝,不醉不归。” 张清振奋道:“正是,不醉不归。五哥太牛了,不仅赢了上官太仆,连陛下都听他的话,我们不把他灌醉怎么行?” 众人纷纷响应,不由分说,齐向程墨敬酒。 程墨道:“这样胡喝一气有什么意思,不如猜拳,输了的喝。” 众人不答应,道:“猜拳有什么意思,过两天就是一月一次的小比了,你不喝也行,只要能在小比上赢了罗十八就成。” 罗安箭射得好,十次小比倒有八次夺了头名,他们心里不服,却拿他没有办法。 “赢了罗十八?”程墨摸摸下巴,道:“这有什么难的?” 罗安自从被他罚去校场跑二十圈后,远远见了他便避着走,已经有一段时间没遇见他了。 众人大笑,道:“还没喝呢,这就醉了。” 程墨道:“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好。”张清笑着先和程墨击掌,道:“五哥,咱先说好了,要是你输了,可得请我们去松竹馆。” **可放话了,只要程墨去,不管他写不写诗,都让顾盼儿为他们抚琴唱曲儿。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84章 小比 赵雨菲在灯下做针线,不时望望窗外,直到天边现鱼肚白,才听到脚步声。程墨回来了。 人还没到,酒味儿扑面而来。 赵雨菲抢上去扶住,心疼地道:“怎么喝到这个时候?” 以祝三哥为首的兄弟们,象是要发泄没去松竹馆的不满似的,争着向程墨敬酒。程墨想装醉都没得空儿,确实喝得有点多了。 赵雨菲温软的双手扶住了他,程墨头一歪,靠在她肩膀睡过去了。 程墨身材欣长,看着均称,却沉,赵雨菲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抱回房,放在床上。灯下,他俊脸绯红,长长的眼睫毛像两排小扇子,在脸上投下剪影,鼻翼嗡嗡,薄唇微张,好一个美少年。 赵雨菲细心地为他拭脸,解开他的外衣,露出雪白的中衣时,她一颗心狂跳,为他拭了上身,忙拉过锦被为他盖上。 程墨这一觉睡得好沉,梦中母亲温柔地为他擦脸拭身,可当他想拉住母亲的手,母亲却不见了。 他一惊,睁开眼,一头青丝映入眼帘。赵雨菲扒在桌上睡呢。 “雨菲,上床睡。”程墨轻声说着,抱她上床。 赵雨菲在床边守他,倦极了,本想扒一下,没想到一下子睡了过去。她睡得不沉,程墨手碰到肩头,立即睡了,惺忪着眼,道:“你醒啦?怎么不多睡会儿。”想要起身为程墨准备饭菜,身子腾空而起,被放在床上。 她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却见程墨拉过锦被为她盖上,温声道:“快睡会儿。” 眼中所见,是他白皙的上身,鼻中所闻,是被上他淡淡的气味,赵雨菲哪里睡得着。 程墨已披上外衫,趿着鞋走出去了。 外面天阴着,看沙漏,已过了午时。把榆树叫来一问,榆树道:“姑娘写了手书让小的送给武四郎君,请武四郎君为阿郎请假。张十二郎君也喝醉了,不能进宫当差。” 昨晚他和张清等人的小厮在楼下候着,喝了两坛酒。 程墨点点头,先去洗澡,吃了饭,去了书房。 第二天进宫当差,和张清等六人被刘淘甫叫去臭骂了一顿。别的盛夏团成员昨天不用当差,逃过一骂。 出来后,张清和程墨嘀咕:“我看大人是怪我们去喝酒没叫他吧?下次叫上他一起去,省得挨骂。” 叫刘淘甫一起花天酒地,要是被刘家母老虎追杀怎么办?程墨失笑,道:“要叫你去叫,我可不去。” 张清缩了缩脖子,笑道:“我可不敢。” 几人说笑一回,各自散了。 羽林卫的小比在每月初一上午举行,自觉对艺业有信心的人可以报名。获胜者不仅会得同僚拥护,上司青眼,还比别人有更多晋升机会。毕竟,像程墨这样被昭帝钦封为卫尉卫士的幸运儿不多。 以前的小比,程墨从没参加。他晋升为卫尉卫士后,不少人心里不服,想趁小比羞辱他一番。此次见他报名,认为机会来了,奔走相告,兴奋不已。 校场上,羽林郎们分列四队,刘淘甫居中而站,道:“你们是羽林郎,是陛下的亲军,肩负保护陛下的重任,理应有好的身手。” 众羽林郎齐声应:“诺!” 程墨也在队列中。刘淘甫一行行扫过去,扫到程墨时,停顿了一下,才移开,道:“报名弓箭者出列。” 小比四项:第一项弓箭,又分为两小项,一是百步穿杨,二是骑射;第二项骑术;第三项武术,赤手空拳对阵;第四项兵器。 程墨只参加第一项弓箭。 罗安率先出列,站到前排,回头挑衅地看了程墨一眼。他得知程墨报名时,连声冷笑,心想这小子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今天非羞辱他一番,出出这些日子的怨气不可。每当想到昭帝对程墨的恩遇,罗安都嫉恨欲狂,若是让程墨再得意下去,他还怎么在羽林卫混? 程墨神色如常步出行列,眼望前方,看都没看罗安一眼。 刘淘甫又训了几句,宣布小比开始。 所谓的百步穿杨,是在一百步处立一个箭靶,十箭中以射中红心者多为胜。 按报名顺序,前面五人都射过了,第六人到罗安。 他一出场,策马团成员便欢呼声不断,盛夏团成员在张清的带动下,喝倒彩,鼓躁声不绝。 武空微蹙眉头看了张清一眼,再看看云淡风轻的程墨,没说话。 罗安十箭连中红心,在策马团成员的喝彩声中手举大弓连挥三下,才回归队列。 “唉,这次第一名又是十八郎的囊中物。”一人唉声叹气。 “我是没敢想能胜过十八郎的,能得二三名已经不错了。”这是刚才比过,九箭中红心的。只差一箭,想来能得第二名吧。 又两人上去射了,都只中五六箭,估计前三无望,垂头丧气下来。 接下来轮到程墨出场。 盛夏团成员大声喝彩、加油、鼓劲,策马团成员则喝倒彩、吹口哨、鼓躁声不断。整个校场吵成一片。 程墨淡定出列,手挎大弓来到红线前站定。 罗安大喝一声:“程五,你行不行呀?” 这一声喝如晴天霹雳,震得众人耳膜嗡嗡响。 有人悄声和旁边的人嘀咕:“十八郎这是要五郎心神不宁呀。” 被他吼这么一声,他觉得心惊肉跳,何况程墨这个即将上场的人? 程墨回头看了罗安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这一声喝把刘淘甫吓一跳,他不悦道:“吵什么吵,都给老子安静些儿。” 老大开口,没人敢不捧场,除了策马团成员之外,众人都闭嘴了。 程墨淡定拉弓,射箭,像后面的一切没有发生一样。弓拉如满月,箭出似流星,一箭正中红心。 盛夏团成员齐声欢呼,张清朝罗安扮个鬼脸,武空也笑了。 罗安十分不服,道:“属下比试时,大人可没约束同僚不吵闹。” 刘淘甫眯了眯眼,道:“你吵得老子耳根子发疼,怎么,老子还说不得你了?想指责老子偏心,你也得有证据才行。” 就是偏心了,你又待怎么着? 两人说话间,程墨第二箭、第三箭中红心。 盛夏团成员欢呼声再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85章 完胜 在罗安抗议声中,程墨连珠箭发,“嗖嗖”声不绝,连发七箭,箭箭中红心。 这时就可看出程墨在羽林卫的人缘了,欢呼声响彻校场上空。原先嫉妒他获圣宠的人这会儿心服口服,也跟着欢呼起来。 罗安脸色铁青,策马团成员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虽然同样是十箭全中红心,但他每射一箭都瞄准半天,哪像程墨,连珠箭发,一箭紧跟一箭?发箭速度上,他输了。 程墨收弓向刘淘甫行礼退回队列,另一人上场。 欢呼声渐小时,祝三哥大吼:“去松竹馆喽!” 一时间,到处都是“去松竹馆喽!”之声。很多同僚不明所以,一问才知,程墨和盛夏团成员有过赌约,当即起哄,也要一起去。张清却不肯,于是吵成一团。 “吵什么吵,闭嘴!”刘淘甫听得心烦,去什么松竹馆啊,难道不知道他老婆不许他去这些下作地方? 剩下四人都无心比赛,反正前三名无望,又被“去松竹馆”四字搅得心动,哪还沉得住气瞄准?十箭匆匆射完退下。 罗安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想赢我?还早着呢。” 百早步穿杨和骑射都得第一,才能在这一项夺冠,否则只能屈居第二。程墨从不以骑术示人,估计水平有限。人在马上,马不停向前跑,射箭时不仅要瞄准,还要计算马速以及控制马不能跑偏,难度可比百步穿杨大多了。 罗安料定程墨必输无疑。 张清大声道:“赢定你了!我们准能去松竹馆听顾盼儿抚琴。” 想起上次一大群人包下松竹馆的壮观场面,不少人怀念不已,校场一时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儿,陈三笑眯眯道:“十二郎,我们可是好兄弟,有福要同享。” 张清也笑眯眯的,道:“你说什么,风大我听不见。” 刚才那么卖力喝五郎倒彩,这会儿想去松竹馆听顾盼儿抚琴?门儿都没有。 程墨的马已经不是以前那只老黄马了,。前几天武空回京,给他带了一匹好马,浑身毛发黑亮没有一根杂毛,只有四蹄雪白。程墨起名蹄雪。 踏雪被牵上来,大眼睛倨傲扫了别的马一眼,打了个响鼻,然后别过马脸,倒像看不起别的马似的。 程墨赞道:“踏雪好样的。” 踏雪很有灵性,喜欢帅哥美女,对长得丑的人不待见。原来的马夫因为长得丑,喂的草料踏雪都不吃,情愿挨饿,直到换一个长相清秀的马夫,踏雪才肯吃草料。 踏雪能听懂他的夸奖,伸出大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 一人一马正亲/热,武空过来了,低声道:“小心罗安背后搞鬼。” “嗯?他还想校场再跑二十圈?”程墨不解。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敢放冷箭那真是脑袋让驴踢了。 武空道:“你看看他那匹马。” 罗安的马毛发漆黑柔顺,高大矫健,是一匹母。 踏雪是雄马。 在武空的暗示下,程墨才明白,道:“现在可不是马的交配季节,踏雪也没到发情的年龄。” 其实武空想多了。罗安以为程墨马术不行,这会儿得意洋洋,完全是夜郎自大,却不是要向程墨下黑手。 依然按昭报名顺序出场,前五人准确率大为降低,有的十箭只有七箭中靶,三箭脱靶,更有一人没有一箭中红心。 轮到罗安出场,他朝程墨扬扬下巴,直着脖子跨上马背。 程墨朝他笑笑,完全没把他的挑衅当回事。 张清喊:“罗十八,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 不少人哄笑起来,知道张清看不过他向程墨挑衅,故意咒他。 罗安十箭射完,八箭中红心,算是很好的成绩了。上个月,他七箭中红心,便夺了第一。圈转马头,他放低马速,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来到队列前,手举大弓,在策马团成员的欢呼声中道:“罗某若夺骑射第一,一定请众位兄弟去松竹馆。” 除了盛夏团成员之外,别的同僚欢呼。 待欢呼声稍歇,张清道:“你会作诗吗?你去了顾盼儿肯出来抚琴吗?” 做诗是他的硬伤啊。罗安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怎么程五自晕迷醒过来后,样样胜他一筹呢? 陈三笑道:“做诗不是有五郎嘛,怕什么?” “对对对,有五郎。”不少人附和。 更有人笑道:“怎么说,我们同在羽林卫,都是袍泽兄弟。” 这样说没错,他们是一个集体,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袍泽。可真上战场,程墨绝不会把后背交给罗安,罗安也不会把后背交给程墨就是了。 说话间轮到程墨上场。 张清等盛夏团成员大喊:“五郎加油。” 罗安嗤笑道:“卫士要是不行就退下来,可别硬撑。” 程墨扬扬手里的大弓,道:“罗十八,难道你学骑射,只学一种骑术吗?” 什么意思?罗安不解。 只见程墨双腿一夹马腹,催马前行的同时,人侧骑在马腹,射了一箭,正中红心。 欢呼声大作。 张清得意洋洋道:“罗十八,难道你学骑射,只学一种骑术吗?哈哈哈,五哥说得可真对。” 罗安愤怒了。这些花样他并不是不会,不过为保证能夺第一,没有做出来罢了。射箭便射箭,搞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难道不怕降低中箭率吗? 程墨花样不断,甚至有一箭是单腿站在马上做金鸡独立状射的,却能箭箭中红心。众同僚沸腾了,他们从没见过弄这么多花样的,最重要的是,程墨居然箭箭中红心,有两箭还并在一起,箭尾在风中颤动。真是太没天理了。 张清高兴得直嘣哒,道:“罗十八,你家先生可以换了。” 学骑射,要有先生教导。 众同僚哄笑起来,有人凑趣,道:“为什么罗十八家的先生要换啊?” 张清大声道:“因为他只会一种骑术嘛。” 众人笑弯了腰,连刘淘甫都差点绷不住,弯了弯唇角。 罗安恨意不绝,却发作不得。 这一场,毫无悬念,程墨胜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86章 与强抢无异 欢呼声响彻校场,盛夏团成员把程墨抛起接住,接住抛起,连续四五次。 罗安狠狠一跺脚,转身走了。在一片欢呼声中,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落寞。策马团成员没有丝毫犹豫,马上投入到欢呼大营中。 “松竹馆!松竹馆!松竹馆!”呼声从参差不齐到整齐划一。 程墨夺了骑射第一,不请他们去松竹馆,他们可不答应。 刘淘甫听得心烦,喝道:“闭嘴!” 最听不得松竹馆这三个字了,小兔崽子们还没完没了啦。 程墨被兄弟们放下,正在整理衣裳,就听张清的声音响彻全场:“兄弟们,恭请大人与我们一起去松竹馆呗。” 他手一顿,忙向旁走开几步,离张清远点。 有跟张清一样不着调的,也跟着嚷嚷:“大人一起去。” 刘淘甫心头滴血,他怎么不想去,就怕去了,老婆满京城追杀他啊。于是,老刘虎目圆睁,怒喝:“小小年纪不学好,不说有闲多练习艺业,整天想着走马章台。除了程五郎外,有一个算一个,都给老子跑十圈。跑完再接着比试。” 众人全傻眼了,武空瞪了张清一眼。 有愣头青傻傻问:“为什么程五郎不用跑?” 去松竹馆,不是他做东么?他应该跑二十圈才对嘛。 刘淘甫道:“他刚夺第一。有本事你也夺第一。” 这样也行?不少人觉得罗安说得对,刘大人实在偏心得厉害。 十圈跑完,再接着比赛,参赛者已没有争胜之心。众人的心,早就飞到松竹馆了。 不知道刘淘甫是不是有心里阴影,小比完毕,再操练一个时辰,直到人人精疲力竭,才解散。 张清被埋怨惨了。他软绵绵搭在程墨后背,有气无力哭诉:“我是一片好心!” 真是有苦无处诉啊,天知道,他真是一片好心,想讨好上司,和上司打好关系啊。 程墨忍笑忍得很辛苦,道:“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这样揭刘大人的短,他不疯狂报复才怪。 一大群人哼哼唧唧出了宫门,太阳西斜,天还没有黑。祝三哥嚷嚷直接去松竹馆,武空主张先去醉仙楼,天黑后再去松竹馆,两人争执不下。 “五郎,你怎么说?”武空问程墨。 “就是,五郎请客,五郎说了算。”祝三哥满脸堆笑,一脸讨好道。他恨不得立刻把程墨绑去松竹馆。早点去,能早点见到顾盼儿嘛。 程墨看看日头,再看看口水流满地的众同僚,道:“去松竹馆吧,不用跑来跑去。” 程墨发话,武空自然没有异议。 “去松竹馆喽!”祝三哥带头,众人发一声喊,纷纷翻身上马,挥鞭飞驰而去。眨眼间宫门口只剩程墨和武空,两人相视而笑。程墨道:“四哥,走吧。” 武空笑骂:“祝三这个老不正经的,就不带点好。” 祝三哥快三十的人了,不思仕途有所作为,天天只想混青/楼,真是带坏小孩子。 程墨也笑了,道:“人各有所志,不好强求。” 武空想起以前的程墨烂赌,以为无意中揭了他的伤疤,没有接口。 两人并辔徐行,小半个时辰才来到松竹馆巷口。远远的,听见一个女子气急败坏道:“你个杀千刀的,如此断我财路,老娘跟你拼了。” 然后是一片嘈杂声。越近松竹馆,嘈杂声越清晰。 进入松竹馆,满满当当的全是人。羽林卫的同僚,一个个脸色沉重,或抱胸或倚柱而站。 程墨奇怪:“这是怎么了?” 他在羽林卫时间也不短了,从没听说谁上勾栏妓/院闹事。大家是纨绔不假,可纨绔最爱面子,跑这种地方闹事,面子往哪搁? 张清见两人来了,跑过来,道:“四哥,五哥,真是太没天理了,居然有人觊觎顾盼儿,要她作妾。” “要顾盼儿作妾?”武空讶异,道:“什么来头?皇亲国戚吗?” 不是皇亲国戚谁敢这么强抢豪夺? 张清啐了一口,道:“哪是什么皇亲国戚,是一个死胖子,把**灌醉了,按了手印,现在拿着文书来要人呢。” 程墨问:“买顾盼儿的文书?” 张清气愤愤道:“可不是。顾盼儿都要上吊了,**这会儿和死胖子拼命呢。” 众同僚见程墨来了,让开一条路。只见**坐在地上哭天抢地,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挺着足球大小的肚子,得意洋洋扬了扬手里的竹简,道:“今天要不把顾盼儿交出来,老子马上报官。” 程墨问:“顾盼儿呢?” 张清道:“在闺房呢。婢女说,她上吊两次了,扬言情愿死,也不愿嫁给这死胖子为妾。” **从地上爬起来向胖子撞去,胖子避开,她用力过猛,摔倒在地。 程墨走过去,道:“妈妈息怒,有话好好说。你可拿过这位兄台的银子。” “没有,我一文钱都没拿。这个杀千刀的,是要我白送啊。”**脸上的粉被泪水冲涮成一道道的印,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程墨朝胖子略一抱拳,道:“兄台请了。这样闹可不是办法,兄台可愿把文书交程某看看,若文书是真,程某愿劝劝妈妈。” 胖子三角眼斜睨程墨,他正要让人把顾盼儿绑走,突然冲进一群人,为顾盼儿说话。眼前的美少年明显和这群人是一伙的,他不会想为顾盼儿解围吧? 程墨笑道:“程某请诸位兄弟来此玩乐,你们这样闹,大扫众兄弟的兴。不如由程某做个中人,解决此事,我们也好尽兴。” 我们到这种地方是为了寻开心,可不想看你们狗皮倒灶一堆事。 胖子见程墨等人身着禁军服饰,不欲惹事,才收敛了些。听说程墨同来狎/妓,不禁露出会心微笑,道:“给你看也无妨,难道你能颠倒黑白不成?” 话是这样说,却不肯把竹简交给程墨,拿在手里,摊开了,让程墨过去看。 程墨一看,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竹简上说,顾盼儿是他失散多年的表妹,如今寻到了她,**自愿把顾盼儿归还,分文不取。 以**的为人,就算顾盼儿的亲爹来了,也会狮子大开口,怎么可能分文不取?这人分明是想强抢顾盼儿。 “原来是令表妹。”程墨道:“与兄台长得可不像。”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87章 独具慧眼 以胖子的智商,设这么一个局,实在是人生颠峰。他心中得意,倒不介意程墨的质疑,道:“盼儿是家姑母的独生爱女,长相酷似家姑母,失散多年,家姑母思念成疾。我奉母命接盼儿回家与家姑母团聚。” “兄台倒有孝心。”程墨修长的手指指着一行字,道:“这个接回家为妾又怎么说?” 胖子长叹一声,道:“我与盼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她失散多年没有音讯,我只好奉父母之命另娶。如今接她回去,自应照顾她的衣食起居。虽是为妾,却能令她衣食无忧,不致流离失所。” 张清嘀咕:“说得比唱还好听。” 祝三哥和张清商量:“不如派人半路拦截,把这死胖子毒打一顿?” 真是气死他了,敢打顾盼儿的主意! 张清悄声道:“看五哥的,他有的是办法收拾这死胖子。” 程五郎胆大包天,诡计多端,祝三哥很服气。当下忍着不发作,看程墨怎么演戏。 程墨朝张清招手:“找个人请盼儿姑娘过来。” 说话间,漂亮的桃花眼眨了两眨。 张清会意,笑道:“好。” 程墨和胖子说话:“你家大妇性情如何?盼儿姑娘很得妈妈疼爱,一向养尊处优惯了,受不得一点委屈。若是你家大妇不能容人,那可怎么好?” 胖子眉开眼笑道:“这个容易,我再买一幢大宅子,让盼儿居住。她要像大妇般自在,又有何难?” 说话间,一个长相清丽的少女在两个婢女跟随下走进来。众人正不明所以,张清道:“盼儿姑娘,这位是你表兄。” 盼儿姑娘?祝三哥有些懵,这少女明明不是盼儿啊。他刚要说话,程墨丢了一个眼色过去。祝三哥不明白他的意思,没吱声。 看到程墨的眼神,有些同僚明白过来,配合他演戏:“盼儿姑娘,你就这样从良,我们可怎么办啊。” 胖子色迷迷看着假顾盼儿,胖爪伸过去,要去摸她的脸,被程墨一巴掌拍开。程墨冷冷道:“兄台,盼儿姑娘还是松竹馆的花魁。” 连顾盼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可见所谓的表兄全是一派胡言。 “那是我表妹,我叙叙离别之情。”胖爪再次伸出。 程墨突然翻脸,沉声道:“来呀,把这个拐子绑了,送官法办。” “好。”以祝三哥为首,三四个同僚冲上去,不由分说把胖子捆了,不理胖子叫喊,直接拉了出去。祝三哥叫过贴身跟随的小厮:“告诉京兆尹,连夜审讯,不得有误。” 小厮如飞去了。 变故太快,**还在哭天抢地呢。程墨道:“妈妈快别哭了,整治酒菜,先让我们填饱肚子再说。” 这么一闹,天都黑了,他们**练一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啦。 “哦哦。”**忙从地上爬起来,先吩咐备上好酒席,再向程墨拜谢:“程五郎君救了我老婆子一命,受我一拜。” 程墨让她起来:“没那么严重。” 要说救命,救的也是顾盼儿的命。 顾盼儿得讯,来不及换衣服,匆匆赶出来,向程墨行礼道:“谢五郎君大恩。” 她鬓发凌乱,脸上泪痕未干,越发楚楚动人。 程墨虚扶,道:“世道艰难,女子更要自强。今天这事,指不定以后还会发生。若发生这种事,千万不可一味求死,应与歹人周旋,把歹人绳之以法。” 顾盼儿美名传遍京城,她生性清高,只以诗文会客,这一年来,不知得罪多少权贵。胖子要不是算准了这点,哪敢异想天开讹她作妾? 顾盼儿是聪明人,一点即透,再拜道:“谢五郎君指点。” 程墨摆手:“也不算指点,不用这么客气。” 顾盼儿道:“诸位郎君请稍待,容奴更衣焚香,再为诸位郎君抚琴。” 祝三哥只要能得见玉人一面,抚不抚琴倒无所谓,抢着表态道:“你遇上这样的事,实是无奈,陪我们喝两杯就是,不用抚琴。” 顾盼儿坚持要弹琴,道:“郎君大恩,奴无以为报,哪敢偷懒?” 目送顾盼儿出去,祝三哥叹道:“好一个贞节烈女。” 张清鄙视道:“祝三哥有这闲工夫,刚才怎么不为盼儿姑娘出头?还得五哥出马才搞掂。” 你就嘴上说得好听,刚才怎么不出面为人家帮围,关键时刻还得程墨出马。 祝三哥一副惋惜的样子,道:“我刚才要撸袖子把死胖子揍死,五郎就来了。” 众人都笑得不行,陈三笑道:“合着,五郎阻你表现了?你可真能说。” 说笑间,顾盼儿重新梳妆打扮了,恢复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进来行礼,开始抚琴。见了她刚才梨花带雨的样子,众人都觉她多了几分亲切。 一曲毕,顾盼儿娉娉婷婷来到程墨几案前,再行一礼,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祝三哥带头起哄,道:“盼儿姑娘,我这位兄弟还没有暖床的可人儿呢。” 张清翻翻白眼,道:“祝三哥,不会是眼红盼儿姑娘对五哥独具慧眼吧?” 盛夏团成员谁不知道他痴迷顾盼儿,现在顾盼儿主动坐到程墨身边,他心里一定不痛快。 祝三哥见众人都看他,仰脖饮了面前的酒,豪气地道:“要说别人得盼儿姑娘慧眼,我祝三还真不服气,要是五郎嘛,我却是服的。也只有五郎才配得上盼儿姑娘这等天仙般的人物。” 众人看看程墨,再看看顾盼儿,都笑了,道:“果然郎才女貌。一个貌胜宋玉,一个如天仙下凡,再没有比两人更般配的了。” 顾盼儿含羞带怯低下头。 程墨也笑了,道:“我们平时说笑无所谓,盼儿姑娘在这里,再这样乱开玩笑就不好了,没的唐突佳人。” 谁不知道顾盼儿卖艺不卖身?要不是胖子来这一出,只怕听到祝三哥的话,早就拂袖而去了。 “是是是,我唐突佳人了,自罚三杯。”祝三哥说着,连饮三杯,道:“盼儿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顾盼儿眼眶又红了,道:“诸位郎君说笑了,盼儿薄命之人,哪里配得上五郎君?若得能侍奉五郎君左右,已是盼儿前世修来的福分。” “嗯?!”众人听话听音,齐齐望向程墨。 祝三哥看程墨的眼神都直了,心想,这小子艳福不浅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88章 这是报复 “咳咳咳。”程墨被酒呛了,咳个不停。 顾盼儿很自然地帮他轻拍后背,众同僚眼珠子掉了一地。 祝三哥悄声和旁边武空耳语:“我可听说了,盼儿姑娘年底梳拢。她这是看上五郎,要五郎做她的入幕之宾么?” 张清凑过来道:“**怎么舍得让她梳拢?怕是炒作吧?” 也不是没有花魁梳拢的先例,但顾盼儿这么天仙般的人物,怎么想,都不可能。 祝三哥舔了舔嘴唇,色迷迷道:“这样一个尢物……” 想想就让人心跳加快,某个部位不受控制啊。 对面,程墨总算咳完了,向顾盼儿道谢。 顾盼儿红晕双颊,更增丽色,含情脉脉道:“郎君太客气了。” 灯下看美人,更是动人。程墨暗呼吃不消,忙端起酒杯,道:“我敬众兄弟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喝应,饮了一杯。 这一席酒直喝到三更鼓响,程墨率先起身,道:“我不胜酒力,先走了。” 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祝三哥已点了两个侍酒的妓子回房间胡天胡地啦。大多数人留下过夜,不留下的,都跟着起身。 程墨提前结帐,走了。 顾盼儿依依不舍送到门口,回到房间,把这几年的私房钱整理好,马上去找********安排好留宿的客人,回到房间,想起晚上的惊险,心有余悸。再来这么一次,她非心脏病发不可。 “妈妈,我只有这些银两珠宝,再多就没有了。”顾盼儿把一个翠绿色包袱放在**面前,道:“若程五郎不是恰好赶到,女儿就不能站在这儿了,妈妈连这些银两珠宝也不能得到。” “你想干什么?”**惊惧。 她费尽心血培养顾盼儿,这才几年,正是大赚的时候,哪里舍得顾盼儿就此离去? 顾盼儿玉手一翻,手上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刀。 **惊得一跤跌倒地上,惊惶地看着顾盼儿。 程墨睡了两个时辰,匆匆梳洗了,进宫当差。 今天有十几个同僚托人请假,刘淘甫大发脾气,不准请假,派侍卫把请假的人从松竹馆拖出来,带到羽林卫,罚绕校场跑二十圈。 这些人胡天胡帝半夜,这会儿身无寸褛睡得正香。刘淘甫的侍卫如狼似虎冲进来,拖起就走,塞进马车,赶到宫门口,用披风一围,避开朝臣们,拉进宫去。到校场,解开披风,烈日下,光着身子,跑步。 清早挣扎着起床,这会儿在各处宫门当差的人,都分批跑去看热闹。不用当差,被刘淘甫的侍卫惊醒,再无睡意的同僚,得到消息,也进宫看热闹。 看十几人这么狼狈,众同僚乐灾乐祸。 这些人一个个羞愤欲死,都道:“都是张十二害的,他要不邀大人一块儿去就没这事。大人这是存心报复。” 程墨站在人群中,和张清说话:“看见没有,都是你惹出来的。” 刘淘甫从没对请假的人这么大动干戈。对这些勋贵子弟,他还是很宽容的。这次一反常态,实在是太受刺激了。 张清一边兴灾乐祸,一边后怕:“好在我昨晚跟五哥一起走了,要不然……” 要不然这会儿光滑滑绕校场跑圈的人里面,就多他一个了。 祝三哥跑近程墨,放慢脚步,道:“五郎快救我。” 这些人里面,就数程墨诡计多端了。 程墨低声道:“你要不怕被笑话,赶紧装晕。” “怕什么笑话?我现在就是最大的笑话。”祝三哥夜御二女,体力透肢,哪里迈得动步?何况大家光着,部位暴露于烈日下,被同僚们指指点点,让人羞愤难言。 话刚说完,“怦”的一声,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程墨翻翻白眼,你要装晕,也跑远些再装啊,刘淘甫又不是瞎子,哪看不到两人说话? 张清配合地叫起来:“祝三哥晕过去啦。” 来两个小内侍,把像大白猪一样的祝三哥抬下去了。 跑祝三哥旁边的人大奇:“这样也行?”有样学样,也晕了。 很快,十几人都“晕”倒在地,被抬下去。 刘淘甫瞪了程墨一眼,喝道:“你小子闲得很啊,不想休沐是吧?” 程墨笑道:“属下上茅厕,刚好路过这里,顺便看看,这就去当差。”一溜烟跑了。 同一时间,顾盼儿收拾细软,和众姐妹一一告别,带了婢女春儿走出松竹馆。站在街边望望这个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她笑了,可算从这里出来啦。 春儿担忧地道:“姑娘,程五郎肯收留我们吗?” 这样贸贸然去投奔,万一被扫地出门呢?姑娘值钱的东西可都给**了。 顾盼儿笑吟吟道:“他要不收留我们,我们就自力更生,做点小本生意过日子。” 春儿更担忧了,姑娘这是脑袋让驴踢了吧,身上一个铜板没有,哪有本钱做小本生意?他要不收留她们,晚上就得睡街上了。 “走吧。”顾盼儿觉得空气自由而新鲜,辨明方向,朝安仁坊走去。 主婢两人走得满身的汗,来到程府已近午。 程墨进宫当差,她们自然见不到。狗子见顾盼儿美若天仙,忙端了水让她们喝,又让她们在门口坐,等程墨回来。 门口坐一个美人儿的消息很快传进去,下人们都跑出来看稀奇。到下午,婢女们也跑出来看。翠花看后啧啧称赞,三步并作两,当新鲜事讲给赵雨菲听。 “来了一个很美很美的姑娘?”赵雨菲警惕道:“你去问问,这位姑娘找阿郎做什么?” 要说程墨在外胡来,她是不信的。 翠花很快问清楚了:“说是无家可归,来投奔阿郎的。” 赵雨菲满腹狐疑,特地细心打扮了,出来遇一遇顾盼儿。 顾盼儿三言两语之间,便从翠花这里摸透了程府的情况,知道府里有一位女主人。 她净身出松竹馆头上,一头青丝只用一根木簪绾住,不施脂粉,身着粗布衣衫。这时略微整理一下衣衫,神情淡定而从容。 绕过照壁,赵雨菲便被顾盼儿的容貌气质惊着了,世上怎么有这么美貌的少女? 顾盼儿从容起身,含笑行礼:“奴顾氏见过赵姐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89章 想岔了 程墨下马,狗子飞奔过去:“阿郎,来了个好漂亮的姑娘。” 那姑娘天仙似的,他都不敢喘大气,怕气息把她吹跑了。 听他颠三倒四说了半天,程墨总算弄明白,顾盼儿来了。 大步来到后院,厅堂里,赵雨菲和顾盼儿对坐说话呢。见他来了,两人都站起来。赵雨菲笑道:“盼儿妹妹找你。” 顾盼儿行礼道:“奴无家可归,只能来投靠五郎君,求五郎君发善心收留我主婢两人。” 程墨苦笑道:“盼儿姑娘离开松竹馆,有什么打算?” 不会只有两三面之缘便想跑他这里混吃混喝吧? 这个,顾盼儿还真没想过。昨天被逼成那样,是她长到十六岁,有记忆以来最悲惨的一天,又得程墨提醒,便想趁此机会脱离松竹馆。她跟春儿说做小本生意,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见她朱唇微张,程墨道:“盼儿姑娘识字、琴又弹得好,可以收几个女学生,束攸足够主婢两人度日了。” 赵雨菲愕然看程墨,难道这位天仙般的姑娘不是他的红颜知已?亏她难过半天,还得强打精神应付。 顾盼儿笑颜逐开,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只是在哪里开馆,还请五郎君帮忙出出主意。” “这个容易。我有一个小院,收拾收拾倒还能用,每月十文钱租给你如何?”程墨道。 每月十文钱的房租,像征性收一点而已。 顾盼儿欢喜道谢,道:“这样,我就有安身之所了。” 主婢两人可以安静过日子,比什么都强。所以说,自赎自身,来找程墨,是做对了。 赵雨菲比程墨还热心,马上让翠花带人去收拾小院,被褥全换新的,再亲自送顾盼儿主婢过去,说了半天话,看天黑透了才回来。 “都安置好了?”程墨坐在廊下,吹着凉风,喝着自制的清茶,若有深意看了赵雨菲一眼,淡淡问。 赵雨菲脸唰的红了,低声道:“我见她孤苦无依,想帮帮她。” 程墨笑出了声,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这一声笑,笑得赵雨菲无所遁藏,心事都让他窥破了,不由老羞成怒,别过脸去。 看她用苗条的背影对自己,程墨纵声大笑,长臂一伸,把她拥进怀里。 赵雨菲轻轻扭了扭腰,窝在他怀里不动了。 “待伯母三年孝满,我们便成亲。”程墨在她耳边道。 赵雨菲心里甜甜的,搂紧他的蜂腰,道:“她长那么美,你就不动心?” 程墨作势打她****弹的小屁股,傲然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男人是视角动物不假,可也没到见美女就扑上去的地步,真是太小看他了。 两人耳鬓厮磨半天,直到程墨肚子咕咕叫才分开,准备吃晚饭。 刚端起碗,张清和武空来了。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才吃饭?”张清说着,老实不客气坐到程墨旁边,让翠花拿碗筷,直接吃开了。 接着,陆陆续续的,来了好几个盛夏团的成员,都是上午没被罚跑的,来找程墨一起去调/戏那些罚跑的兄弟。这么喜闻乐见的事,不乐呵乐呵怎么行呢。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程墨伸个懒腰,道:“昨晚就睡两个时辰,中午又没有补睡,这会儿上下眼皮打架呢。” 这种落井下石的事,他是从来不做的。 其实武空也不想去,无奈被张清硬拉过来,见程墨明确表态,也跟着道:“我也睏了。” 张清吃够了,放下碗筷,道:“别呀,四哥五哥不去,就没乐子了。我都想好了,得好好取笑祝三哥一番。” “你小子敢取笑我?”祝三哥脸黑如锅底,迈步进来,道:“五郎,你家门子忒不是东西,赶紧换了。” 却是狗子死活不让他进来,直到他取出羽林卫的腰牌才放行,把他气坏了。 一屋子人都笑了,张清笑得尤其大声,道:“祝三哥怎么来了?你不是晕了么,兄弟们刚要去探望你。” “哈哈哈。”众人大笑不已。 有人眼睛还瞄向他某个部位,道:“本钱挺厚的呀,难怪夜御二女。” “去你们的。”祝三哥在程墨另一边坐下,道:“亏你们还有心情取笑我,顾盼儿不见了。” “嗯?!”张清等人不解。 祝三哥哭丧着脸道:“我想,顾盼儿遇上昨天那种事,总得伤心几天,这个时候她需要我的安慰。可是到松竹馆,才知顾盼儿不在,头牌已换了人。” 做为四大妓/院之首,松竹馆自然不会只培养一个顾盼儿,不过是顾盼儿长相气质最为出色。她走的又是清冷路线,配合她的气质,刚挂牌,便一炮而红,名满京城,别人都被比下去了。 “京城这么大,茫茫人海,上哪找她去?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祝三哥喃喃道。 顾盼儿不见是大事,校场跑二十圈算什么。他这是锥心之痛。锥心之痛,他们懂吗?就会取笑他。 程墨摸摸鼻子,只当没听见祝三哥的话。 赵雨菲不了解情况,看祝三哥这么痛苦,讶然道:“盼儿姑娘不是在……” 话没说完,程墨一个眼神过去,她忙捂住嘴。 “你说什么?”祝三哥像溺水的人捞到浮木,追着赵雨菲问:“你知道盼儿姑娘在哪儿?” 盛夏团成员都惊了,一个个斗鸡眼看程墨,张清语调夸张道:“五哥,不会是你为顾盼儿赎身吧?她在哪儿,赶快请出来相见。” 程墨道:“说什么呢,我哪有银子为她赎身?” 不,这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他基本不会做这种事。 祝三哥急了,道:“这么说,你也对她有觊觎之心?我们是兄弟,你要有意于她,我把她让给你就是。” 张清道:“祝三哥,不是你相让,而是人家对你没兴趣吧?” 要不然,为什么不找你赎身? 祝三哥瞪眼道:“用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啊?不说实话会死吗你!” 看他真急红了眼,程墨只好把顾盼儿自赎自身的事说了,道:“她想开间女子学堂,你们族中有人要学弹琴,不妨帮她介绍。” 话没说完,祝三哥大步冲了出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90章 烦人 在祝三哥的热心帮助下,不到半天,起名锦瑟的女学堂便招了六个女学员。顾盼儿坚持再多教不过来,其余的都婉辞了。 挑了开学的日子,顾盼儿特地来请程墨过去参礼,接着道:“能不能麻烦五郎跟祝三郎说一声,我这里是女学堂,男子不方便过来。” 程墨一问才知道祝三哥天天往小院跑,不用进宫当差一大早过来,进宫当差了,交了差使过来,一来就赖着不走。有时候坐到半夜三更,顾盼儿又拉不下脸赶他,实在痛苦难言。 “这个祝三,真是的。”程墨答应了:“我说说他。” 顾盼儿再三道谢。赵雨菲看她被祝三哥骚/扰,心里过意不去,特意留她吃饭:“新来的厨子做一手好菜,你来了,先别回去,尝了再走。” 顾盼儿笑道:“好。” 她在松竹馆时对任何客人都冷冰冰的,满京城都说顾盼儿孤傲,程墨没见她之前就听说她孤傲之名。没想到从良后,却变了一个人,不仅不孤傲,还挺好说话,和程墨赵雨菲说话时,总是未语先笑。 赵雨菲还不觉得怎么样,程墨却很不习惯。 “你喜欢吃什么,让厨子做去。”赵雨菲拉她到一边说话。 顾盼儿没客气,点了几个菜。吃饭时,翠花端菜上桌,不仅有这几个菜,还色香味俱全。顾盼儿慢慢吃着,露出怀念的神色,道:“姐姐请的是哪里的厨子?真好吃。” 程墨失笑,道:“你和春儿都不会做饭吧?嗯,准你每个月交伙食费,到点过来蹭饭。我们一日三餐,你不吃亏。” 她一向不食人间烟火,要是会做饭才怪呢。春儿是贴身丫鬟,管着她的衣裳首饰妆奁,怎么可能近厨房?也不知两人这几天怎么过的。 赵雨菲白了程墨一眼,对顾盼儿道:“你别听他的,你能吃得多少?只管在这里吃就是。” 顾盼儿道:“姐姐为我好,却哪里知道五郎一片苦心?这样,我交一个学生的束攸做伙食费,以后每天过来蹭饭。可好?” 她教的是勋贵人家的女子,每人每月的束攸十两。锦瑟女学堂,是贵族学校呢。 “不用不用。”赵雨菲道:“交十文钱好了。” 程墨笑道:“我还指望你管家,能帮我省钱呢,合着我是怎么赚都填不满你亏的窟窿啊。盼儿现在可是小富婆,哪能让她省?最少一吊钱,真的不能再少了。” 顾盼儿眉眼弯弯答应了。 赵雨菲不肯,道:“你一个男子,跟盼儿计较什么?” 两个人吃饭,哪餐不吃剩一大堆菜?不过多个人多双筷,何必这样计较。 程墨正色道:“盼儿要自立门户,就得这样。” “是呀是呀。”顾盼儿笑眯眯道:“五郎是为我好嘛。” 赵雨菲看看程墨,看看顾盼儿,气道:“合着我成了坏人?” 顾盼儿看她不高兴,忙放下碗筷揽住她香肩,小心哄道:“知道姐姐最疼我了,哪里舍得我受苦?不过我只交十文钱,外面的人要说闲话的。” 这几天,邻居们暗中议论,说她是程墨的禁脔呢。春儿为此和一个妇人大吵一架,议论才少了些。 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赵雨菲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自此,顾盼儿下课后,到程府吃饭。她天资国色,一路走来,婀娜多姿,是一道会移动的风景。不过一天,沿途经过的地方便聚集很多男人,做着各种各样的丑态,想千奇百怪的办法,和她搭讪。 男人们的婆娘看她的眼神,像刀子,嗖嗖的。 程墨婉转向祝三哥表达了顾盼儿的意思,祝三哥瞪圆眼睛,道:“五郎,不会是你自己垂涎她的美色,想把她收房吧?咱们是兄弟,没得说的,你要是看上她,一句话的事儿,哥哥把她让给你。” 这还说不清了。程墨正色道:“你为她着想没有?你天天往她那里跑,邻居们的唾沫星子能淹没了她。她要是名声坏了,谁还肯把女儿送到她那里学琴?” 祝三哥摸了摸脑袋,想了半天,道:“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只要她肯嫁我,保准她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呼奴唤婢。” 程墨懒理这个糙人,白他一眼,转身走了。 很快到了开学的日子。六名名门闺秀好大的排场,侍卫婢女车马把小院巷道堵得严严实实,程墨差点走不过去。好不容易挤过去了,一进门,便瞧见祝三哥挺胸凸肚站在小院里,一副守护天使的模样。 顾盼儿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说话,见他来了,忙吩咐仪式开始。 六个少女一起行了拜师礼,顾盼儿受了礼。 她白衣飘飘,清丽难言,看得祝三哥狼性大发,和程墨嘀咕:“要能娶到她,就是立刻死了,我也愿意。” 程墨白他一眼,道:“不要做梦了。” 顾盼儿有多烦他,难道他不知道? 祝三哥拍胸脯:“要么她不嫁人,要么她嫁你,要么她归我,再没有别的了。” 他的豪言壮语换来程墨一个白眼。 顾盼儿走过来,含笑对程墨道:“五郎请这边用点心。” 观完礼,人家要上课,就该走了。程墨道:“我还有事,这就告辞。” 一拉祝三哥就走。出了院门,祝三哥挣开程墨,往小院跑。春儿见他来了,马上把院门关上。 “这丫头!”祝三哥发狠道:“哪天把她家姑娘收了房,我非卖了她不可。” 程黑鄙视:“得了吧你。”把他拉走了。 黄昏时,顾盼儿过来吃晚饭,先向程墨道谢:“多亏五郎,要不然祝三郎还不知要赖到什么时候呢。” 他要呆着也行,总是色迷迷看她算怎么回事?在松竹馆日久,这种眼神儿见得多了,她一看就心烦。 程墨道:“我劝不动他,还是你自己跟他说清楚吧。” 这种事,外人到底帮不上忙。 顾盼儿叹道:“我跟他直接说了,嫁谁也不会嫁给他,可他还是这样。” 如果不是祝三哥硬往锦瑟塞人,她真不想收他介绍来的学生。哪怕收的人少些,能够清淡过日子就可以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91章 自由 吃过午饭,程墨回书房看书,赵雨菲和顾盼儿手拉手回房间说话。顾盼儿人长得美,从小学的是取悦人的技巧,只要肯放下架子,自然予人如沐春风之感。和赵雨菲认识只两三天,两人已像多年好友,无话不说。 不知不觉到半下午,程墨伸个懒腰,准备写字,门被推开,顾盼儿道:“五郎,快尝尝我跟雨菲姐学做的点心。” 这么一个天仙似的人儿,洗手下厨做点心,是多么美的一幅画?程墨含笑道:“你怎么下厨了?” 说话间,两个少女一前一后绕过屏风进来,一人端一壶茶,一人端两样点心。 “原来做点心比弹琴还难。”顾盼儿巧笑嫣然把托盘上的点心放在书桌上,很自然地拿了一块,递给程墨。 点心是用模子印的梅兰菊竹形状,很是精巧。程墨吃了一口,有点甜。 三人围坐喝茶吃点心,顾盼儿叹道:“我以前从没想到会过得这样惬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真好。” 人就该这样活,而不是为那些面目可憎的男人而强颜欢笑。 程墨打趣道:“天啊,你以前过的是名门淑女一般的日子,锦衣玉食不说,想甩谁脸子甩谁脸子。这样的日子还不好,什么日子才算好?” 顾盼儿吃吃的笑,道:“可不是。像祝三郎这样的人,我说不见,妈妈就帮我拦下,不管他出多少银子都不行。哪像现在这样,不想见,还推不开。” 程墨道:“对嘛。多少王公大臣,都得看你脸色。” “可是我不开心。”顾盼儿收了笑,认真看着程墨道:“就像养在笼里的鸟儿,笼子再漂亮,鸟儿再金贵,也还是鸟儿。” 在这里,自由自在,是多少绫罗绸缎也买不到的。 程墨看她发自内心地笑,也笑了。 三人围坐喝茶吃点心,偶尔说上两句,静谧而安宁。 顾盼儿每天上半天课,下午便一直呆在这里,直到刘病已放学回来,四人一起吃饭。 饭后,程墨检查刘病已的功课,也就是听他背诵今天读的书。顾盼儿看程墨一脸严肃,颇有一种长兄如父的感觉,不知为什么,眼眶湿了。她赶忙别过脸去,悄悄擦了眼睛,道:“五郎待病已真好。” 要是她也有这么一个兄长该有多好啊。 心中刚转过这样的念头,赵雨菲温柔地握住她的手,道:“如果你愿意,五郎便是你的兄长。” 他会像对待刘病已一样待你。 顾盼儿轻声道:“不。” 赵雨菲不解,为什么不呢? 检查完刘病已的功课,程墨道:“小七说你每天放学后总是支开他,你有什么事不能让他知道?” 小七是刘病已的小厮,每天为他背书包,跟随他上学。可每到放学,刘病已便用各种借口让他先回家。他觉得不对劲,思来想去,只好禀报主人。 刘病已没想到程墨这么直接,红着脸低下头。 程墨道:“不能说?那就不说。但是小七跟了你,就是你的人了,你这样避着他,他会很担心。要么,你让他忠于你;要么,你重新挑一个小厮。” 既然进这个家,就是这个家的人,别搞得自己像一个外人。 程墨的弦外之音刘病已听懂了。他有些委屈地道:“大哥,我没把自己当外人,只是……” 只是他不知道程墨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他生性谨慎,不确定的事,自然能避则避。 程墨道:“不想说就不说。” 他这样说,刘病已反而急了,以为程墨不相信他,道:“雨菲姐和盼儿姐在这儿,不方便说。” 顾盼儿忙道:“我也该回去了。” 赵雨菲借口送她,也走了。 厅中只剩两人,程墨看着刘病已不说话。 刘病已纠结半天,直到被程墨看得心慌,才咬牙把和许平君青梅竹马的事说了。 “这是好事啊,有什么好避着人的?”程墨讶然道:“等你学业有成,我便为你们举行婚礼。” 刘病已苦笑道:“小君她,只是一介平民百姓。” 他担心程墨嫌弃许平君的出身。 程墨奇道:“平民又怎么啦?你雨菲姐不也是平民么?” “那怎么一样?”刘病已想,雨菲姐是你喜欢的女子,小君和你却素未谋面,怎么能一样呢? 这么奇葩的想法,程墨哪里知道?好在他没有追问,道:“让她有空过来玩吧。以后别避着小七了。” “嗯。”刘病已羞愧地点头。其实这件事他早就想告诉程墨啦,只是担心程墨反对。他是没落皇孙,谁见了他不绕着走?难得有女子喜欢他,他真的不想再起波折。 出了厅堂,刘病已越想越兴奋,大哥同意了,也就是过了明路了。他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许平君,于是悄悄出门。 许平君听说程墨同意他们交往,还说要为他们举行婚礼,很是欢喜。两人商量了,一起过来。 百姓们没什么娱乐,同一个坊,晚上串门很常见。程墨在书房练字,得知刘病已带许平君来了,搁下笔出来见他们。 “多谢大哥对病已的照顾。”许平君诚心诚意向程墨道谢,道:“常听他说起您,只是不知如何报答您。” 两人见面,刘病已常长吁短叹,说承受程墨这么大的恩情,不知怎么报答。 程墨笑道:“说报答就太见外了。” 前世,他成立基金会,在家乡捐助大学,只是大学还没有建成,便穿到这里。现在只不过帮助一个贫苦少年,算得什么。 许平君再次行礼,叫了一声:“大哥!”道:“病已自幼孤苦,是大哥给他一个家……” 程墨打断她,道:“他还有你,怎么能说自幼孤苦?” 许平君衣服洗得发白,衣角处打两个补丁,补丁处绣了花,要是不细看,还真看不出缝补过。她说话温声细语,举止自然不做作。这样的女子,相处起来很舒服,难怪刘病已会把心交给她。 刘病已道:“我再读两年书,然后去宜安居帮忙,帮着大哥把生意做遍全国。” 这是他能想出的,报答程墨的唯一办法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92章 决绝 天空碧蓝碧蓝的没有一丝白云,太阳辣挂在头顶。 程墨抹了把脸上的汗,叹了口气。天气这么热,身上这身衣服又重又厚,体质稍差的,怕是会热晕吧? 祝三哥鬼鬼祟祟贴墙根过来,往程墨身边一站,道:“看什么呢?” 程墨回头一看,是他,道:“这么热的天,你不用当差,进宫干什么?” 在家里呆着多好,有冰盆降温,又有婢女摇扇,何苦穿这身甲胄顶着热日跑过来? 祝三哥道:“我去你家找你,得知你进宫,便过来了。我想请你做媒,求纳顾盼儿。除了婚书我给不了之外,三媒六聘一应俱全。” 程墨像看怪物一样看他,道:“没发烧吧你?” 祝三哥发恨道:“没有。盼儿不理我,不就是嫌弃我有家室吗?我已经禀明父母,纳她为妾。虽是纳妾,一切礼仪跟娶妻无异。这样,她总该满意了吧?” 天天去小院,天天吃闭门羹,天天看春儿脸色,他真受不了了。 程墨从袖里抽出帕子拭汗,道:“你们的事别来烦我。” 真是受够了,一个让他做媒,一个托他传话,这两人到底想怎么样? 祝三哥哭丧着脸道:“难道要我休妻另娶她才肯下嫁?我老婆娘家太强悍了,我爹娘肯定不答应。” 只要能把顾盼儿娶到手,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可休妻这么大的事,总得父母点头吧?顾盼儿这是考验他吗? “千万别休妻。你要休妻了,盼儿也不会嫁给你。”程墨真心道:“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啊?!”祝三哥直眨巴眼,这是怎么说。 程墨拍拍他的肩头,道:“真心听我一句劝,放弃顾盼儿吧,她真的很烦你。” 他在顾盼儿那里,是最讨厌那一拨人里最讨厌的一个人,要是他脑门一热休妻了,再死缠烂打要顾盼儿对他负责,那得多坑? 祝三哥呆了半晌,道:“她亲口说的?” 程墨点头。醒醒吧,兄弟。 祝三哥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一气儿来到小院,让侍卫强行破门,不管顾盼儿在上课,闯到教室,直问到顾盼儿脸上去:“你真的不肯嫁我?” 顾盼儿微愠,放下琴站起来,当着学生的面,一字一顿道:“是,如果让我嫁给你,我情愿死。” 从婉转到直接,她已经拒绝祝三哥太多次了,可这个人还是死缠不休。什么时候他才肯死心,让她耳根子清净? 祝三哥双眼赤红,恨恨看着顾盼儿。 顾盼儿半点不怵,也恨恨看过去。 女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担心这两人会不会打起来。 春儿惊呼:“祝三郎君,你想干什么?” 这个粗人,不会动手打她家姑娘吧?姑娘那么单薄的身子,哪捱得了他一拳?真是太可怕了,她要去程府找人支援,又放心不下姑娘,这可怎么办? 就在春儿快急哭时,祝三哥恨恨转身,大步离去。 小院柴门传出一声巨响,不知碎了没有。 顾盼儿心快提到嗓子眼了,一口气松下来,扶着琴架才站住。 春儿哭着抢上扶住,只是叫:“姑娘!” 祝三哥的样子好可怕,她吓坏了,抖成一团,整个人的重量全压在顾盼儿身上。 顾盼儿长长吸了口气,扶住她,道:“没事儿的,你先下去。”又强自镇定,对女学生们道:“继续上课。” 女学生们都露出钦佩的神色。刚才教室里气氛紧张,她们都吓坏了,换作是她们面对祝三哥,只怕早就吓哭了,哪能这样淡定继续上课? 顾盼儿撑着一口气,把课上完,给学生们纠正指法,看她们练习几遍,等她们把指法记住,时间也差不多了,才宣布下课。 女学生们行礼离去,小院里只有主婢两人,顾盼儿才浑身乏力,一跤坐倒。 春儿再次痛哭失声,道:“姑娘,要是他蓄意报复,怎么办?我们还是搬去程府吧?” 顾盼儿摇了摇头,她何曾不想搬去程府居住。可是程墨把小院租给她,分明是看出她的心事,婉拒了她。 春儿能做为花魁的贴身婢女,自然是极机灵的,哭道:“以前姑娘没有危险,只是没有地方住。现在姑娘一个人住在这儿,常受人欺负。五郎君不能见死不救啊。” 顾盼儿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在松竹馆予人冷冷清清的感觉,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并不是没有缘由。她骨子里极清高,因而,沦落风尘,内心比同为清倌人的姐妹们痛苦多了。这也是她毅然决然借胖子讹诈的机会自赎自身,脱离松竹馆的原因。 看出程墨不让她住在程府,她哪会开口? 春儿求了半天,她只是不肯,道:“打水侍候我洗脸换衣服,我们去程府吃饭。” 好在每天三次去程府用餐,总算没断了联系。慢慢来,她一点都不急。 刚才受了惊吓,脸色很难看,只好重新敷粉上胭脂。 到程府时,顾盼儿神色自若和赵雨菲说笑,一点看不出受了惊吓。 黄昏时,程墨回府,两女一起出门迎他,赵雨菲笑道:“盼儿手真巧,已经会和面了。” 上一次只是把和好的面用点心模子印出来,这一次学会和面了,再练习几次,这款甜点她就会做了。 程墨细看顾盼儿,没从她脸上看出异样,只好微笑道:“看不出来,盼儿倒有做点心的天分。” 他很好奇,这么个天仙似的人儿在厨房里忙活是什么样子。 “是呢,我也没想到。”赵雨菲像天下所有遇到聪明学生的老师,笑得很开心,道:“一点就会,一点就透,学得可真快。” 顾盼儿含笑逊谢道:“哪有雨菲姐说的那么夸张?雨菲姐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五郎快进屋,尝尝我的手艺。哦,饴糖是雨菲姐放的呢。” 放多少饴糖很重要呢。程墨笑看赵雨菲一眼,道:“好。” 当先进屋,在厅中坐了,顾盼儿亲手去厨房端了点心和茶进来。 这个时代只有富贵人家喝加各种配料,如肉沫之类的茶,叫茶饮。贫苦人家却是不会喝茶。这种茶程墨喝不惯,经济条件好了后,便自制清茶喝,也就是现代的喝茶法。 赵雨菲知道他的口味,学着做,顾盼儿来后,一下子就学会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93章 能住进来了 程墨边吃点心,边看着赵雨菲笑。 赵雨菲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道:“你总看我做什么?” 这点心跟赵雨菲做的并没有不同。因为料是她调的,模子是固定的,顾盼儿只是把她调好的料和好用模子印出来。 官帽椅做起来后,家里能吃点心了,赵雨菲可着程墨爱吃的做。点心和宵夜,都不经过厨子的手,全是她亲力亲为。现在教顾盼儿做这个,有什么深意? “你越长越漂亮了,多看两眼。”程墨打趣道,却不说点心好不好吃。 顾盼儿笑道:“是呢,姐姐真漂亮。” “你也来取笑我。”赵雨菲嗔道:“别跟他学坏了。” 说笑一会儿,刘病已放学回来,赵雨菲吩咐摆饭,四人一起吃饭。 吃过晚饭,程墨检查完刘病已的功课,起身回书房。走到庑廊拐角,春儿不知从哪冒出来,扑通一声朝程墨跪下,道:“求五郎君救救我家姑娘。” 程墨暗叹一声,看来祝三哥还是对顾盼儿做了什么啊。他道:“有话起来慢慢说。” 春儿不起来,磕了个头,哭着把祝三哥大闹学堂,差点打伤顾盼儿的事说了,道:“姑娘不好麻烦五郎君,奴婢拼着受姑娘责怪,也要把这件事禀报五朗君。五郎君不知道,我家姑娘有多难,呜呜。” 程墨何曾不知,一个从青/楼出来的女子,孤身一人生活,怎么可能不难? “我都知道了,你起来吧。”程墨道。 春儿哭道:“五郎君不答应,奴婢不起来。五郎君对刘家郎君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人都那么好,怎么就不肯对我家姑娘伸出援手?除了祝三郎君,那些邻居也对我家姑娘色迷迷的。” 祝三不好用强,可那些邻居怎么办?小院只有她们主婢两人,万一……她真的不敢往下想了。 对小院的邻居,程墨印象还是不错的。可顾盼儿太美,出身又让人浮想联翩,保不准真有精虫上脑的趁黑摸进小院。 “行了,这件事交给我吧。”程墨道:“你再不起来,我可就反悔了。” “谢五郎君。奴婢这就起来。”春儿磕了个头,站起来。 看她一脸的泪,程墨感慨道:“难得你这丫鬟对她一片心。” 总算有个人真心待她。 程墨返身去厅堂,赵雨菲和顾盼儿并没有在那儿喝茶说话,一问才知两人去花园了。 走到花园门口,风中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循笑声来到秋千架旁,只见赵雨菲坐在秋千架上,顾盼儿在后面推。秋千高高荡上去,赵雨菲的笑声便飘在空中。待秋千再荡回来,顾盼儿再推。她微弯纤腰,小****浑圆,程墨忍不止咽了一口唾沫。 两女并没有发觉他过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赵雨菲笑道:“够了,够了,盼儿,换我推你。” “好。”顾盼儿道。 秋千渐渐停下,赵雨菲从秋千架上下来,和顾盼儿错身而过时,不经意间一瞥,月光洒下银辉,小树旁一个修长的人影,不禁吓了一跳,道:“谁?” 程墨见被发现,哈哈一笑,走出来,道:“你们倒会找乐子。” “是你呀。”赵雨菲迎上去,亲热地把着他手臂,道:“怎么有空过来?” 好可惜,要是顾盼儿没在这儿,让他推推秋千。赵雨菲瞥了顾盼儿一眼,突然意识到,这几天和程墨相处的时间少了很多。 程墨笑道:“看你们玩得挺开心,就没打扰你们。”来到顾盼儿这儿,道:“这几天一直不安宁吧?想搬,就搬过来吧,让赵雨菲给你收拾地方做学堂。” 顾盼儿眼睛亮晶晶的,道:“真的么?我可以搬过来?” 赵雨菲很意外,道:“五郎?” 他不是刻意疏远顾盼儿么,怎么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 程墨把春儿的话说了,道:“单身女子一人独居,难免让某些男人想法多多,不如你和她结拜为姐妹,以你妹妹的名义住进来,就名正言顺了。” “姐姐。”顾盼儿殷切地看赵雨菲。 赵雨菲心疼地道:“原来发生这么多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顾盼儿低下头,道:“我怕姐姐担心。” “你这样我更担心。”赵雨菲说着,吩咐婢女摆香案,就在月下和顾盼儿义结金兰,然后着人收拾屋子。 天色不早,屋子一时半会的没收拾出来,赵雨菲担心顾盼儿回去路上不安全,留她一起挤一晚。 顾盼儿自是求之不得,也不看婢女收拾屋子了,赶着去厨房和厨子商量给程墨做宵夜。 程墨摸摸鼻子,实在不知让她搬进来住是对还是错。不过,他决定搬去前院和刘病已做伴,后院留给两女。 刘病已在房中读书,得知程墨要搬过来,很是高兴,赶着放下书本帮着收拾。 这间房程墨以前住过一两次,略微整理一下就行了。 “你要搬到前院?”赵雨菲幽怨的大眼睛看他,轻声道:“你可是一家之主。” 后院是女人的天下,只有一家之主一个男子,如果连一家之主都搬走,那还有什么家的样子? 程墨含笑道:“盼儿搬进来,我在不合适。” 这样一个美少女天天在跟前晃荡,他定力再好,也免不了有擦枪走火的时候。他可是答应娶赵雨菲的。 “可是……”赵雨菲欲言又止。虽然只隔一道月亮门,但他没住隔壁,她不习惯啊。 程墨道:“没事的,不还是一个府里住着吗?” 赵雨菲没说话,身子慢慢靠过去。 两人在房中说悄悄话,门外一个带笑的声音道:“五郎,姐姐,吃宵夜了。” 赵雨菲无奈地道:“来了。” 房门打开,顾盼儿笑吟吟站在门口,手端一个大托盘,托盘上一个沙锅,四样小菜。 “厨子说五郎晚上不喜欢吃肥腻的东西,只吃稀粥,所以只做一锅稀粥,几个小菜。五郎,你要是想吃别的,我让厨子再做去。”顾盼儿说着进了屋。 看天仙化身丫鬟,程墨着实不适应,又担心托盘上的东西太重,只好上来接过她的托盘,道:“以后这些事让婢女做就行。” 顾盼儿笑容灿烂,道:“我愿意做这个。”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94章 下厨 粥是好粥,又粘又稠,洁白如雪。小菜或翠绿或金黄或浅绿或粉紫,四碟子四种颜色摆在那儿,十分赏心悦目。 盛粥的美人儿比花还娇,白得几近透明的纤手端着瓷碗,粉嘟嘟的小嘴轻轻吹着热气。这一切,看得程墨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忙退后两步。 “五郎,快尝尝。”顾盼儿妙目流转,上前两步,把一碗凉热适中的粥放在程墨面前的桌上。 一双竹筷横在如玉般的掌心中。 程墨小心翼翼拿起筷头,生怕碰到她的手掌。 “都坐吧,趁热吃。”程墨说着,把筷子递给赵雨菲,扶她坐下,把顾盼儿盛的粥放在她面前。 顾盼儿飞快盛了一碗,抢着端给赵雨菲,道:“这里还有。这粥啊,是我守在小炉子旁边慢慢熬的,香着呢,姐姐快尝尝。” 赵雨菲狐疑道:“你会熬粥?” 她第一次进厨房,提着裙裾,踮着脚尖,生怕闻到油烟味儿。这才几天,就会做点心,会熬粥了? “咳咳咳。”顾盼儿轻咳两声,俏脸微红,道:“厨子弄好了放小炉子上,我在旁边看火。” 她怎么好意思说,为了抢到看火的活儿,还跟厨子摆主人的谱了。她是程墨的客人,又跟赵雨菲结拜为姐妹,厨子哪里抢得过她? 赵雨菲一向勤快惯了,虽然府里有下人使女厨子,很多事还是习惯自己动手,并没觉得顾盼儿看火有什么不好。她觉得违和的是,顾盼儿这么个不沾烟火气的人,居然在厨房呆了半个时辰。 “没被烟呛了吧?”她关心这个。 “没呢,挺好的。”顾盼儿说着,在她旁边坐下。 厨房挺大的,厨子又只做几个小菜,哪里会被烟呛到了呢。 程墨也觉违和,道:“以后别去厨房了,那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顾盼儿轻声笑,道:“没事儿。我跟厨子说了,学做几个爱吃的菜,以后闲着没事,可以自己做着吃。” 其实是想学做几个程墨爱吃的菜,以后有机会可以做给程墨吃。想到看程墨满足地吃自己做的菜的样子,笑便她眼里溢出来,道:“以前被妈**着天天学琴学诗,哪有这闲功夫啊。现在好了,想做什么做什么。自由的感觉真好。” 赵雨菲点头:“你高兴就好。” 母亲突然去世,她备受打击,要不是有了程墨,她真想随母亲一起去。现在多一个妹妹,多一个亲人,心里多一个依靠,浓浓的亲情在她心中流淌,她只想疼这个妹妹,只要她高兴就好。 顾盼儿感受到她的亲情,凑过去抱了抱她,把头靠在她肩头,道:“姐姐,好姐姐!我自小孤苦伶仃,今天总算有了姐姐,有了亲人,有人疼了。” “好妹妹。”赵雨菲深受感动,眼眶一下子红了,紧紧抱住她。 程墨慢慢吃粥,看两女亲情爆棚。一碗粥吃完,两人才分开。吃完粥,翠花进来收拾碗筷,顾盼儿识趣地回房了,屋里只剩两人。 赵雨菲依在程墨怀里,轻声道:“谢谢你。” 要不是程墨提议,她都没想到和顾盼儿结拜。 程墨顿了顿,道:“她以前冷冷清清的性子,突然这么……这么随和,你别跟她掏心窝子。” 赵雨菲道:“是吧?我听她说,她在松竹馆的时候,**要她装成清冷的样子,她装得很辛苦的。到我们这里后,才恢复本色。” 合着现在才是天性。程墨不说话了。 三更梆子响,月光斜照进来,洒在墙边,四周万籁俱静。程墨道:“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去吧。” 良久,赵雨菲轻“嗯”一声。 两人手牵着手,一步一步慢慢走着,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才走到月洞门,再走好一会,才来到赵雨菲闺房门口。 程墨停住脚步。赵雨菲轻轻一带,程墨身不由已,被带进了房。 两人都没注意到,西厢房的窗户边有一个清丽的剪影,一双秋水剪瞳痴痴望着程墨欣长的背影。 “你搬回后院吧。”赵雨菲轻声耳语。 哪怕两人各自一个房间,知道他在自己旁边,她也心安。 程墨没说话,扶赵雨菲在椅上坐了,把她的头拥进自己怀里,揉了揉她瀑布似的青丝,道:“姑娘家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你要守孝呢。” 她搬进程府,邻居们已经说很多闲话了。若在守孝期间两人有什么不妥的举止,于自己倒没什么,男人嘛,风流一些也是应该的,但她的名声可就毁了。 他不能这么做。 赵雨菲紧紧搂着他的腰,含糊不清道:“我不在乎。” “傻丫头。”程墨轻笑道:“若是名声坏了,以后怎么管里我们这个家,邻里会怎么看你,婢女下人怎么肯听你调度?”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在乎赵雨菲的名声。一个女人在这个时代,若名声坏了,真的寸步难行。 “可是……” 可是他不在身边,她心里空落落的啊。以前同住后院,两人的房间相隔不远,开了门,就能看到他的房门,她心里安宁得很。现在,却是前后院之隔。她要他在身边。 程墨柔声哄着:“再等三年。待你三年孝满,我们即刻成亲。” 还要等三年呢,天天这么耳鬓厮磨的,他怎么受得了。 赵雨菲把头埋在他怀里不说话,好半天,才抬头看他,道:“我搬过来住,邻居们也说闲话。” 反正都有人说闲话,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那不一样。做没做过,别人不知道,自己总归是知道的。”程墨轻叹。 接赵雨菲过来住,早就料到邻居们会说闲话。但不接她过来,放她在小屋独住,他不放心,权衡之下,还是接过来了。 两人若真住到一起,婢女下人嘴杂,总会传出去,赵雨菲还怎么见人? 四更梆子响,赵雨菲依依不舍松开程墨的腰,轻声道:“你明天还要进宫当差呢,快回去睡吧。” 程墨摸摸她的头,转身出了门。 赵雨菲站在门口痴痴目送他穿过小径走向月洞门。不远处,敞开的窗边,一直朝这边望的顾盼儿,也痴痴目送他离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95章 原来如此 程墨回房,洗了冷水澡睡下。天色快亮时才朦胧睡去。迷迷糊糊听到窗外有人走动,睁开眼一看,窗纸透进白光,天已经亮了,只好起身。 门外,刘病已轻声道:“大哥,该起床了。” “来了。”程墨披上圆领衫,走过去开门,道:“有事?” 刘病已住进来后,程墨还是第一次宿在前院。刘病已觉得大哥在后院有赵雨菲,在前院,这个喊大哥起床的任务,自然落实在他身上,所以梳洗好马上过来。 “大哥不是要进宫当差么?”刘病已憨笑。 程墨道:“你先去,我洗漱。” “好。”刘病已应了一声,高高兴兴走了。能力所能及为大哥做点事,哪怕是小事,他也很开心。 程墨进来,赵雨菲顶着两个黑眼圈指挥婢们摆碗筷,顾盼儿薄施脂粉,站在门口,一见程墨,巧笑嫣然迎上来,深深一礼,道:“五郎。” 程墨含笑道:“家无常礼,不用这么客气。”越过她,走到赵雨菲身边,道:“一大早忙什么呢?” 赵雨菲甜甜笑道:“你前几天说过,想吃油条,我刚才让厨子做了,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甜白瓷的盘上放几根焦黄色的东西,咋一看,像筷子,细看,像面条。 看她的样子,估计没怎么睡,一大早忙着捣鼓这个了。程墨拿起一根咯嘣一声咬了一口,要不是他牙口好,差点崩断牙。 “不是这个,算了,别做了。”程墨道:“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大学时忙着游戏,毕业后忙着开拓商业帝国,没时间下厨,要知道会穿越,早学一手好厨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赵雨菲有些委屈地道:“做得不好吗?” 她睡不着,想起某天吃早饭时,程墨曾说过一种名叫油条的食品很好吃,大概说是用面和了油炸,所以她试着做了一些。当然,最后是厨子见油太热,担心她被油溅到,恳求她在旁指点,由厨子操作完成。 从五更天忙到这会儿,本来还想给他惊喜,他就吃这么一口。 程墨斟酌道:“也不是不好,就是有点硬。好象应该加明矾,但是加明矾吃了又不健康。这个东西本来就是高热量,吃了对身体不好。我也就那么一说,你别当真。” 就是做得不好了。赵雨菲嘟了嘟嘴。 以前若有人说她哪里做得不好,她会虚心改进,并不会觉得委屈。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从和程墨在一起后,心态发生了变化,有他宠着疼着,才会觉得委屈。 看她一副小女孩儿的样子,程墨笑了,宠溺地摸摸她的头,道:“哪天我有空,我们一起研究这个东西怎么做。” “哪能让你做这个?”赵雨菲急了,道:“我虽然没读书,君子远疱厨的道理还是懂的。我再请两个厨子,总能做出来。” 程墨点头:“那就多请几个厨子,总有人能做出来。我们吃饭吧,再不吃饭,我要迟到了。” 赵雨菲一看沙漏,可不是,忙要去盛稀粥,饭桌上几碗稀粥凉热正好,顾盼儿乖巧地道:“五郎和病已快吃吧。” 两人一个要进宫点卯,一个要上学,都赶时间。 赵雨菲笑了,道:“还是盼儿懂事。” 顾盼儿甜甜笑着,道:“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过盛两碗粥,姐姐不要怪我没用就好。” 她也一宿没睡,今早起来,细心打扮,好不容易把眼底的乌青遮住。刚才程墨对赵雨菲宠溺的神色她全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羡慕,面上却看不出来。 程墨很快吃完,更衣进宫去了。 听说顾盼儿搬到程府居住,祝三哥脸色很不好看,道:“五郎,你不厚道啊,早说对她有意不就完了?害我出这么大丑。” 大家是兄弟,不好为一个女人翻脸,可你也不能让我白忙活一场,丢尽脸面啊。 程墨哪能说因为他无理取闹,死乞白赖地纠缠,为顾盼儿安全计,才让她搬进来?他神色郑重,压低声音道:“她太美了,我那院子又小,进进出出的,邻居们都看着,有男人言语轻浮,要是出事就不好了。只好让她搬到我那里去,以免横生事端。” “真的?”祝三哥狐疑。 一旁武空插话道:“你也太小看五郎了,要是他对顾盼儿有意,哪用得着你这些天瞎忙活?” 祝三哥一想也是,顾盼儿对程墨确实与众不同。 “还是小白脸吃香啊。”他感慨。 程墨摸摸自己的脸,道:“别妄自菲薄。” 顾盼儿的闺房后面,有一小片竹林,风吹竹动,沙沙地响。竹林挡住了大半阳光,房中阴凉。顾盼儿和赵雨菲坐在房中说话。 “姐姐好福气,遇到五郎这么好的人。”顾盼儿笑意盈盈,言语温柔,哪里看得出冰山美人的影子? 提起程墨,赵雨菲的笑便从眼里溢出来,声音也温柔很多,道:“他……真会为我着想。” 要不然也不会两人一处住着,还坚持要她守孝三年。这样的男子,世上也只有这么一个。 “姐姐,妹妹我孤苦无依,得姐姐和五郎收留,妹妹感激万分。”顾盼儿说着,起身直挺挺就跪下了,道:“妹妹愿意服侍姐姐和五郎一辈子,求姐姐垂怜。” 赵雨菲惊道:“妹妹快起来。”起身去扶。 顾盼儿不肯起身,道:“求姐姐成全。” 赵雨菲先还不明白,待她说出成全两字,才回过味来。顾盼儿自赎自身,投奔程墨,在府门外一坐一天,为的是什么? 她在松竹馆,勋贵公卿,达官贵人,想见她一面,得大把银子撒下去,得绞尽脑汁想诗想词,得看她脸色。可她对自己却笑脸相陪,比亲姐妹还亲热,为的是什么? 她美若天仙,十指不沾阳春水,却甘愿下厨,学做点心,守着小炉子熬粥,为的又是什么? 这几天的一幕幕从赵雨菲脑中飘过,她看着顾盼儿的俏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96章 族学 到时辰,程墨交了差使,刚要出宫,被祝三哥拦住:“你怎么着也得请我喝酒吧?” 程墨挑眉:“请你喝酒没问题,可这怎么着,是什么意思?” 他特地在“怎么着”三个字上加重语气。 祝三哥面不改色,理直气壮道:“意思很明显啊,顾盼儿住到你家,安全了,不得庆祝一番?总之,今天这顿酒你是跑不了了。” 他心里不痛快,想找人喝酒,不行吗? “这倒是个理由。”要不和他喝两杯,是脱不了身了,程墨干脆应了,两人一起去醉仙楼。 想想女神这样决绝,祝三哥心痛得不行,不用人劝,左一杯右一杯,最后端起锡壶直接往嘴里灌,不到半个时辰,喝得酩酊大醉。程墨叫他的侍卫送他回府,自己会了帐。 看看天色不早,这儿离私垫不远,便拐过去接刘病已。 到门口,见学生们鱼贯而出,一问,老先生留刘病已说话呢。 程墨站在窗边往里望,老先生给刘病已开小灶,解释了半天论语,又让刘病已背这一段。 刘病已背得认真,老先生摇头晃脑听着,不经间瞥见窗外有个人影,问:“谁?” 被他这么一打断,刘病已停止背诵,望了过来,叫一声:“大哥。”迎了出来。 任老先生跟着出来和程墨说话:“月初收了两个学生,家里穷,文房四宝买不起不说,书也买不起。唉,老朽倒想帮他们买书,只是老朽囊中羞涩,实在拿不出来呀。” 可不要小看这个时候书本的金贵程度,纸张、印刷术都没有发明,完全是人工手抄,识字的人非常少。因而,书很贵,没钱人买不起。 刘病已接口道:“是啊,先生没收他们的束脩,他们很过意不去,时常帮先生做些杂活。” 官帽椅带来滚滚财源,程墨已成为安仁坊的土豪。他收留刘病已,供他读书,善人之名传扬开了。老先生这几天一直琢磨找他捐几本书,只是不知怎么开口,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过来,真是磕睡有人送枕头呀。 程墨道:“先生既免了他们的束脩,我怎么着也得给他们买几本书。只是安仁坊还有很多适龄学童没有上学,这样,我跟族伯商量一下,看怎么把私垫扩大。只是这样一来,就要麻烦先生了。” 学生多,先生自然受累。 老先生眼前一亮,深行一礼,道:“五郎君能行此善举,是安仁坊众学童之幸。” 只要私垫的名头做大,他一生宿愿得偿,受点累怕什么?何况这样一来,将有很多人受益,更有一部分人因此改变命运。这么好的事,何乐而不为? 程墨接了刘病已,先不回家,去了会昌伯府。 会昌伯上个月收了租子,这几天盘算着又有半年没收益,心情很不好,听说程墨来了,赌气道:“不见。” 连一成股份都不给,还来做什么? 门子回来陪着笑脸道:“伯爷不在府中。五郎君有什么事,待伯爷回来,小的代传。” 眼前这人可是财神爷,得罪不得。 程墨没多想,道:“我想捐一所私垫,跟族伯商量要不要做为程氏族学。他要回来,你跟他说一声,我明天再过来。” 族学要办得好,可是后代子孙的基业,不容小觑。世家大族,哪个不重视教育?族学是培养族中子弟人才的地方,也是底蕴之一。 前世程墨去过几个名校,听介绍前身都是明朝有名气的书院。他前世捐了大学,现在手头宽裕,想办个私垫。以后要是能出人才,有了名气,未尝不能成为书院,传承后代。 门子一听就惊了,办私垫,那得多少银子啊?赶紧道:“五郎君请稍待,小的再进去禀报。” 程墨听出味来,点头道:“好。” 会昌伯正愁没钱,听说程墨要花巨资办私垫,立即就怒了,鞋都没穿,赤着脚冲了出来,道:“你小子钱多烧手啊?真是败家。” 程墨似笑非笑道:“族伯原来在家啊?” 会昌伯不理他的讥讽,满面怒容道:“你个败家子,你知道办私垫要多少钱?就敢胡乱开口!” 程墨道:“这不是来跟族伯商量么?要是我拿得出来,就办;拿不出来,只好算了。” 项目还没立项,可行性报告还没做出来呢,说他败家太早了。 会昌伯怒道:“你眼里有我这个族伯?想当初,你爹娘早逝,我对你诸多照顾,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倒好,发了财就忘本。真是白眼狼。” “若是私垫能办成,族伯做个山长,也未为不可。”程墨慢条斯理道。 山长就是校长了。有了公职,自然就有收入。 会昌伯眼睛一亮,道:“当真?” “当真。”程墨点头。 倒不是会昌伯自私小气,实在是能力有限,伯爵的排场应酬又不能少,天天为五斗米折腰。钱是他的短板,不着急上火都不行。 “进来吧。”他当先进府,程墨走在后面。 两人在书房坐下,会昌伯道:“你知道办一所私垫要多少银子吗?” 程墨道:“族伯,我们族中有多少八到十五岁的孩子?我想成立程氏族学,族中子弟学费全免。坊中的孩子若想入学,学费减半,成绩优秀的学费全免,所有书本由族学提供。你看可好?” 一句话没说完,会昌伯一巴掌拍过去:“说你败家你还真败家啊。你知道一本书要多少银子?请先生要多少银子?什么都没摸清楚,空口白舌乱说话。” 不说别的,光是买书本的花费就够他阖府开销了,他心疼啊。 程墨侧头避开,道:“我买五十亩良田,收入做为族学的花费,够吗?” 五十亩良田!会昌伯惊呆了,道:“你有钱没处花了?” 其实程墨想说买下西市一间铺面,收入做为族学的花费。只是西市一间铺面的收入实在太多,全交到会昌伯手里,怕他会中饱私囊。 “有一些学生没钱买书,我们再买几百本书,弄一间书室,请人管理。这样,学生们想看什么书,族学里都有。”程墨接着道。 这得多少银子啊!会昌伯胸闷,差点没晕倒。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97章 名声开了 “让我当山长?”会昌伯再次确定。 程墨肯定:“当然。这山长,非族伯莫属。只要把族学办起来,族伯定然名扬京城,到时候大把的勋贵求着你,要把子弟送进族学呢。” 勋贵祖上多为武将,跟随太祖建功立业打下江山,世袭传到现在,子弟多走马章台,要说有才学,那是不现实的。 会昌伯想像安国公、吉安侯等人对自己陪笑脸,求着自己让族中子弟入学,笑容便忍不住地溢出来。傻笑了一阵,他道:“好,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这山长我勉为其难接下了。” 他一个长辈,就不再和程墨计较一成股份的小事了。会昌伯觉得自己大气又慈爱,唉,自从程墨的爹娘不在,他真是为程墨操碎了心。 当下两人商量办族学的事,私垫暂时安在小院,等学生多了,再重新买个院子。小院两间厢房,一间做教室,一间做图书室,以后人多分班,厅堂再开一班。 任老先生听说要办程氏族学,他是族学请的第一个先生,每月束脩二两银子,现有学生全部免费,可高兴坏了。 会昌伯也很高兴,很快看中一块田,二十亩。他屁颠屁颠跑来跟程墨说了,两人一起出城看了,确实是良田,便按时价买下。 见程墨真金白银拿出来,足见办学的诚意,会昌伯放了心,把所有精力投入到办学之中。在他和任老先生的齐心协力下,不到三天,粉刷一新的小院里,几案席子齐备,三百简书也运来了,整整齐齐放在另一间厢房里。 任老先生坚持周礼不可废,因而教室上备的还是几案席子。程墨考虑到人们在正式场合还是以跽坐为主,官帽椅要成为主流,在正式场合登场亮相,还须有一个过程,起码得有三五年的时间,便没有反对。 三百简书,也就是三百卷图书,摆在那儿十分吸睛。借阅登记,平时整理,都得有人。刘病已推荐同窗好友铜板,程墨答应了。 铜板是新近入学两个学生之一,人很勤快。因为老先生没有收他的束脩,心里过意不去,常帮老先生做些杂活, 搁在现代,这就是图书管理员。程墨道:“每个月给付工钱。” 铜板很感激,道:“得五郎君资助,能免费读书,我已经感激不尽,怎么还能要工钱呢?”他只不过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要工钱就说不过去了。 刘病已道:“我大哥不在乎这点钱。” 陪他来程府向程墨道谢。 程墨见他长相清秀,举止有度,好感徒增,笑道:“你和病已年龄差不多,又谈得来,以后多来往。” 看到刘病已有谈得来的朋友,他很是高兴,特地留铜板吃饭。 程氏族学学费减半的消息传出后,坊里有十一人报名,加上程氏子弟,一共十八人,行了拜师礼后,和原来的学生一起上课。 程墨捐资助学的善举很快传扬开。先前他好赌,是邻居们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现在富而为善,成为坊里的的楷模,家里有小孩的,都要自家孩子长大后向程墨学习。 这些,程墨自是不知,也不在意。他再买三十亩良田,凑够五十亩之数,刚和会昌伯从城外回来。 来到坊门口,两人放慢马速,进出坊门的人们不时和他打招呼:“五郎,你这是从哪里来?” “五郎,回府了啊?” “五郎,吃饭了没?” “五郎……” 程墨一一回应。 会昌伯看人人对程墨笑脸相迎,对他直接无视,心里不痛快,道:“我是伯爷,又是程氏族学的山长!” 论地位名望,他比程墨强多了。 程墨笑道:“他们尊敬你,不敢随便和你说话。我不过是一个小子,怎么着都无所谓。” 你就是太会端了,所以没人理,哪像我平易近人? 会昌伯听不出程墨话里的意思,听说大家尊敬他,立即高兴,道:“到我府上,我们爷俩喝两杯。” 程墨估摸他有什么话要说,和他一起去了会昌伯府。 会昌伯吩咐整治几个好菜,把多年珍藏的好酒拿出来,道:“宜安居还在招人吧?怎么着也缺几个管事,不如把三郎叫去,都是自己人,比外人用心。” 三郎是他小儿子,平时吃喝嫖/赌,从没干过正事。 程墨道:“自己人当然比外人放心。但是这件事我说了不算啊,张十二管着人呢,得他点头。” 这是让他去找张清的意思?会昌伯想到每次遇见张清,他都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便倒了胃口,道:“你怎么说也是东家,官帽椅是你整出来的吧?怎么临了临了,一句话也说不上?” 程墨故意叹了,做苦逼状,道:“是啊。” 会昌伯埋怨道:“当初就该细细和我说说官帽椅的事,只说给我留一成股份,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啊。这下好了,白白便宜了外人。没自家长辈在身边看着就是不行,容易被人骗,你现在可不是把一个好好的宜安居弄成别人的?” 要是当初程墨向他展示官帽椅的远大前景,他何至于连一成股份都没要?有这一成股份,他吃香的喝辣的,再买几个妾侍也不成问题。 程墨给他倒酒,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那时候想给他一成股份,不过是看在刚穿过来时他多次看望的份上,现在时过境迁,说这些有什么用? 程墨喝了两杯酒,推说有事,菜也没吃,告辞出来上马回家。 远远的,见一人在台阶上张望,身段婀娜,体态多姿,不是顾盼儿是谁? 这几天为着私垫的事,人来客往,程墨连跟赵赶雨菲独处的时间都很少,何况顾盼儿?见她站在大门口,不禁奇怪地问:“看什么呢?” “五郎回来了。”顾盼儿提起裙裾,飞快跑下台阶,来到马前,仰起粉光致致的小脸,道:“姐姐刚才还说,天都快黑了,五郎怎么还没回来。我刚出来看,就回来了。” 说着,笑眯了眼。 这有什么好笑的?程墨把缰绳递给榆树,道:“走吧。” 当先进府。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98章 自荐 窗棂透出桔黄色的灯光,一人迈步出来,含笑道:“回来了?” “回来了。”程墨看着赵雨菲笑,道:“怎么让盼儿在外面等我?” 就这么想他吗? 赵雨菲看了他身后一脸讨好地笑的顾盼儿一眼,仰头凝视他的脸,道:“这两天一直在外头跑,都晒黑啦。” “是吗?”程墨摸摸脸颊,道:“我倒没觉得,你这是做什么呢?” 怎么他觉得气氛怪怪的。 赵雨菲含笑道:“饿了吧?我们吃饭。” 程墨牵她的手进屋,顾盼跟在后面进屋,抢着为赵雨菲拉椅,抢着盛饭,抢着布菜,像个小丫鬟似的。程墨看得一怔一怔的。 这两人,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他。 赵雨菲端坐如仪,神色如常接受顾盼儿的殷勤。 有问题。程墨停筷看赵雨菲,道:“盼儿是客人,怎么能让她忙活?”又对顾盼儿道:“坐下吃饭。” 顾盼儿眉眼弯弯笑道:“没事,我等会再吃。” 这几天,赵雨菲一直没点头,下午好不容易点了头,她怎能不上赶着表现? “坐下。”程墨故意道:“我们家没有主人吃饭,客人布菜的规矩。” 赵雨菲看了顾盼儿一眼,没说话。 顾盼儿陪着笑,圆翘翘的臀部轻贴椅面,侧坐椅沿,一副小媳妇模样,哪里有半点花魁的架子? 程墨飞快吃完饭,回书房。 赵雨菲和顾盼儿同时张嘴想叫他,他早走远了。不管这两个女人搞什么,他都不掺和,避开为上。 他刚提起笔准备练字,门被敲响,顾盼儿在外头道:“五郎,可要喝茶?” 她飞快融入这个家庭,也跟着程墨喝清茶,见他放下碗走了,忙放下碗筷泡了茶端来。 “不喝。”程墨头也没抬,蘸墨写字。 门外安静了一小会儿,门推开一条缝,露出顾盼儿那张天仙般的脸,道:“已经泡好了,不喝就浪费啦。” 见程墨没搭腔,她推开门,一小步一小步挪进来,绕过屏风,来到书桌前,娇嗔道:“五郎!” 程墨奋笔疾书,道:“放下吧。” 放下是放下了,顾盼儿没走,捋起袖子,纤手拿起墨条开始磨墨。 房中静谧,只有敞开的窗外,两个小厮走过的脚步声。 程墨写完一行字,伸笔蘸墨,见磨好的砚中一只白玉般的手,轻握墨条不停地转动,不由一怔,道:“你还没走?” 顾盼儿甜甜一笑,道:“姐姐让我过来侍候五郎写字。” 这是红袖添香的节奏?程墨挑眉:“嗯?” 顾盼儿红晕双颊,低下头,声细如蚊道:“姐姐答应我,让我一辈子服侍你。” “啥?”程墨手一抖,笔掉在竹简上。 说完这句话,顾盼儿便含情脉脉看他,道:“五郎,我虽然出身松竹馆,但还是个清倌人。我……我……” 她想说她的身子是干净的,但又想出身那种地方,怎么着也不算干净。 其实,这个时代对女子比后代宽容得多,比如女子守寡,想改嫁便改嫁,谁也不会说什么。但出身妓/院,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程墨搁下笔大步出房,来到赵雨菲的闺房。房门大开,没人。他找到花园,秋千架上坐着一个苗条的身影,翠花站在一旁。 “顾盼儿怎么没来为你推秋千?”程墨冷笑。 赵雨菲霍地抬头,惊讶道:“五郎?你怎么来了?” 虽然她答应和顾盼儿共侍一夫,但她还没跟程墨成亲,想到有人捷足先登,心里还是很难过,要不然也不会独自跑到花园发呆。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和顾盼儿卿卿我我吗?怎么过来了,神色有些不对? 程墨示意翠花退下,双手抱胸道:“我都被你卖了,怎么着也得来要个说法吧?” “五郎……”赵雨菲哽咽,不知说什么好。 没错,前世程墨也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代大家交朋友,合则来不合则分。也有的是在开始之前都明白只是玩玩,人家贪图他的钱,他贪图人家年轻貌美。但顾盼儿不同,她表明态度,这一辈子跟定他了。那怎么成?现代人的思维,怎么可能接受得了一妻一妾? 其实这个时代,富贵人家未娶妻先纳妾是常事,武空有妻有妾,张清没有成亲,也纳了两个小妾。但程墨来自现代,一时间难以接受。 赵雨菲见程墨对她情深意重,不能接受别的女子,大为感动。她飞扑入怀,紧紧抱住程墨,道:“盼儿对你一片痴心呢。” 顾盼儿说了,甘愿当妾。青/楼出来的女子,最好的归宿,但是被某个大户人家的男子纳为妾侍了。程墨年轻英俊,玉树临风,财富滚滚而来,又出身勋贵,放眼京城,有哪个男子比他强? 再说,大户人家,哪个不是妾侍成群?程墨对她这样深情,她已比大多数女子幸运多了。 赵雨菲难受的,是顾盼儿甘愿不要行礼,就这样和程墨圆房。这么一来,看他们双宿双飞,她却只能守孝。 本来以为两人已经甜蜜蜜了,没想到程墨会丢下顾盼儿跑来,她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 程墨被她搂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才挣开,道:“以后再把我送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雨菲笑了,一晚上的郁闷烟消云散,抱着他的手臂轻摇,道:“你有这份心就好。盼儿对你一片真心,你要不接受她,她会很伤心的。” “我刚才怎么说来着?真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程墨说着,拉她一起在秋千上坐了,道:“她怎么想是她的事,你别跟着瞎起哄。” 赵雨菲轻轻把头靠在他肩上,有他这句话,足够了。 两人依偎良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的云层渐渐厚了,月亮躲进云里,花园伸手不见五指。一阵风刮过,花、树沙沙作响。 程墨轻声道:“要下雨了,回去吧。” 两人相拥走在小径上,都没有发现不远处榆树后,漆黑中一双清澈的眼睛目送他们转过拐角,走向庑廊。 这个男人有情有义,她一定要把他拿下。顾盼儿贝齿轻咬朱唇,心里默默地想。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99章 雨中 把赵雨菲安抚好,程墨回前院。想想赵雨菲居然会干这种事,他哭笑不得。 风停了,天气又闷又热。程墨打开窗,灯光照在阶下几株芍药上,叶子纹丝不动。 一支灯笼自远及近,拐进他这边的庑廊。一高一矮两个人出现在视线里,前面一人身材高挑,身段婀娜,手提灯笼;后面一人稍矮一个头,手捧托盘。 程墨一眼认出前面的少女是顾盼儿,忙关上窗。 天气闷热,窗关上后更加气闷。程墨手持扇子扇风,刚扇几下,顾盼儿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五郎,宵夜好了,是你爱吃的白粥。” 天知道,程墨现在想吃的不是白粥。 “五郎?”顾盼儿见他半天没有搭腔,声音更温柔几分,道:“我手酸了。” 柔媚入骨的声音说着这样的话,哪个男人不心疼? 要不是刚才看到她提灯笼,程墨还真会忍不住开门的冲动。可很快,门外传来一声娇呼:“哎哟!” 接着是春儿的声音:“姑娘!” 程墨气血翻涌,几步绕过屏风,冲到门口,拨下门栓。 身着冰纨襦裙,冰肌雪肤若隐若现的顾盼儿站在门口。她手奉托盘,托盘上只有一个小小沙锅,两样小菜,一碗一筷。 “哎哟,重死了,五郎快接接手。”柔媚的声音再次入耳,程墨俊脸薄红,退后一步,伸手接过托盘,声音嘶哑道:“太晚了,回去吧。” “我要看你吃完。”顾盼儿说着,迈步朝他走来。 为不碰到她,程墨只好后退,只退两步,露出房门,顾盼儿早进去了。手提灯笼的春儿识趣地关上房门,退下了。 匡床上锦被摊开,像是程墨刚才已躺下。顾盼儿会说话的大眼睛在他身上转了转,他衣裳齐整,难道刚才没开门,是在穿衣服?顾盼儿轻叹一声,道:“五郎真是君子。” 她蛾眉轻蹙,眼神幽怨,说不出的惹人怜爱,让人只想把她搂进怀里轻怜蜜爱,又想奉上所有,只为让开怀。 程墨别过脸,走到桌旁,看着沙锅里的白粥,道:“天天吃宵夜容易发胖,还是尽量少吃的好。” 顾盼儿是清倌人,但自小在松竹馆长大,风月见得多了。看程墨这个样子,她抿着嘴笑了,眼睛亮亮的,上前两步,道:“好,不吃宵夜。” 程墨的心颤了一下,后背的肌肤像被滚水烫了似的,火热。 就在他要再退时,突然一声霹雳,一道闪电在窗边炸起。 顾盼儿低呼一声,整个人扑了上去,紧紧搂住他,道:“五郎,我怕。” 夏天衣服薄,顾盼儿更是身着薄如蝉翼的冰纨,两团软弹弹隔着他薄薄的绸衣贴在他背上,他几乎能感觉到滑如凝脂。 程墨的后背一下子僵硬了。 又是一声巨响,惊雷再次落在窗边,然后,雨哗啦啦泼下来。 “五郎!”热热的气息吹在他耳边,某个部位不可控制地抬头。程墨一个激灵,要挣开她,手碰到她发烫的指尖,像着了火似的,浑身一颤。 “快松开。”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不。”顾盼儿搂得更紧了,脸颊在他后背蹭了蹭。 会出人命的。程墨像老房子着火似的,着急忙慌地推开她,直奔门口,跑进雨中。 瓢泼大雨把他淹没,他张着口,大口大口在喘气。 顾盼儿怔了一下,直到程墨冲进雨幕,才回过神。她追到廊下,看他浑身被雨水湿透,圆领衫贴在身上,露出身体的轮廓,不禁眼神迷离,可看到他雪白的俊脸上,雨水像小溪似地淌过,顺着修长的脖子淌下,却心疼得不能自己。 “五郎!”她哭着冲进雨中,雨水混和着泪水,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泪水。、 程墨着了火似的身体已被雨水降温不少,听到呼声,稍微低头,便见顾盼儿薄薄的白色襦裙被雨水淋湿,凹凸有致的身子如没有着衣。他差点鼻血长流,大吼:“回去!” 顾盼儿倔强地回吼:“不!” 雨水落在她身上各处,让人更加浮想联翩。 她凹凸有致的身子在风雨中,像飘荡的浮萍,摇摇晃晃的,似随时能被吹倒。偏偏她提着裙裾,还在努力向他靠近。 “回去!”程墨再吼。 风突然大了,顾盼儿稳不住身子,没能吼回去。眼看她要摔倒,在房中读书的刘病已听到院里的声音,出来一看,惊呼起来:“大哥,盼儿姐,你们这是做什么?” 程墨松了口气,大喊:“叫雨菲过来带盼儿走。” “哦哦。”刘病已二话不说,顾不上去拿伞,也顾不上走庑廊,而是直接穿过院子,朝月亮门跑去。 赵雨菲已经躺下了,只是思潮起伏,睡不着。听说程墨和顾盼儿在院里淋雨,心里有些明白,没有多说,忙披上外衣,赶了过来。 顾盼儿伏在赵雨菲怀中大哭。 “快,扶回房。”赵雨菲抬挥翠花几个婢女把顾盼儿扶回去,又让人去厨房让厨子煮姜汤,再为程墨撑伞,半是心疼半是埋怨道:“你这是做什么?” 程墨苦笑,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让这么个美少女住在这儿。 “还笑呢,快回房换衣服。”赵雨菲嗔道。 刘病已过来拉他:“大哥快回去,要不然会着凉。” 真是好兄弟,程墨拍拍他的肩头,道:“我没事,你去睡吧。” 刘病已已经十六岁了,多少感觉到些什么,没有多说,听话地回去了。 程墨回房洗了澡,换了衣服,姜汤也煮好了。 看他喝完姜汤,赵雨菲轻叹:“辛苦你了。” 如果娘亲还在就好了,她就不用守孝,可以尽快嫁给他,他也就不用忍得这样辛苦。 程墨脑中不自禁浮起刚才那具凹凸有致的身体,手摸了摸人中,还好没有鼻血。 “你不能放任她这样。”他一本正常道,只觉嗓子干得冒火,转头看到桌上的凉茶,仰脖喝了一大口。 刚才的画面,深深震撼了赵雨菲,她轻声道:“你对我的情意深重,我心里明白。只是,你可曾想过她的感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00章 用心良苦 顾盼儿病了,大夫看了,说是着了风寒。 赵雨菲坐在床边,担忧地看她。 “咳咳咳……” 顾盼儿咳了一阵,挣扎着要起来,被赵雨菲按下去:“快躺好。” “我没事。”顾盼儿说着,眼睛不时瞟向门口方向。刚才春儿说,程墨来了,却一直没进来,估计是在外面了。 赵雨菲顺她的目光看了门口方向一眼,道:“五郎送大夫出府了。” 都这样了还强撑,真是服了她了。 程墨站在门口,一直犹豫要不要进去。里面又是一阵咳,赵雨菲时断时续地埋怨她不爱惜身子,跑去沐雨。 “五郎淋雨呢。”顾盼儿边咳边解释道,说这五个字费了好大的劲。 赵雨菲看她小脸蜡黄,长叹一声,道:“你呀!”实在是不知说她什么好了。 程墨终于下决心回前院,刚走下台阶,赵雨菲出来了,轻声道:“进去看看她吧,她等你半天了。” 程墨没说话。 “去吧。”赵雨菲轻拉他的衣袖。 雨声中,再次传来咳嗽声。程墨轻叹一声,转身上了台阶,放下雨伞,走了进去。 “五郎!咳咳咳。”顾盼儿又惊又喜,刚要坐起来,一阵咳嗽,太用力了,身子卷成一团,更是楚楚可怜。 程墨在床边的椅上坐了,道:“你这是何苦!” 顾盼儿咳完了,爬过来,把头靠在他怀里,搂紧他的腰不说话。 她的肌肤很烫,身子在他怀里微微发抖。这是发烧了。程墨忙把她抱上床,让春儿拿一床厚点的被子过来,给她盖上,道:“先发发汗,喝了药就好了。” 顾盼儿可怜兮兮看他,道:“你不要走。” 春儿在一旁央求道:“求阿郎伴伴姑娘,要不然,她不肯吃药呢。” 随着春儿的话,一滴晶莹的泪顺着顾盼儿的脸颊滑下,顾盼儿大眼睛里满是求恳的神色。 程墨心软得一塌糊涂,轻轻点了点头,重又在椅上坐下。 顾盼儿也不说话,就那么眼巴巴看他,时而咳几声。药煎好端上来,还非要程墨喂:“太苦了,五郎不喂,我喝不下。” 程墨无奈,只好一勺一勺喂她。 喝了药,哄她睡下,再给她盖被子:“别蹬掉被子,睡一觉就好了。” “五郎陪我,我不蹬被子。”顾盼儿带着娇憨道。 程墨苦笑:“好,陪你。” 顾盼儿甜甜笑着,闭上眼睛,很快睡了。 雨打在屋檐上,发出滴滴嗒嗒的声音,既单调又有节奏。榆树取了书来,程墨坐在窗边看书,不知不觉到晌午,赵雨菲过来了。 “还没醒呢?”她拨开罗帐,帐中顾盼儿睡得正香,唇边还带着笑。 程墨轻轻点头。 赵雨菲吩咐翠花取来食物,两人在隔壁厢房吃了午餐。餐后,赵雨菲陪程墨看雨。 “这雨不知下到什么时候。”赵雨菲说着,眼睛从院中收回,看向身边的程墨,道:“大半夜没睡,去眯一会吧?” 四更不到,顾盼儿便病了,把他们都吵起来。那个时候,赵雨菲刚回房间不到一刻钟,程墨身着中衣坐在自己房中发呆。然后,就一直折腾到现在。 程墨摇了摇头,道:“你去睡一会吧,我不睏。” 赵雨菲还想再劝,翠花来报张清来了。 以前张清过来不用通报,直接往里闯。自从顾盼儿住进来后,他便留了个心眼,先在前院等着,让下人把程墨请过去。 程墨叮嘱赵雨菲去午睡,又让春儿小心侍候,要是顾盼儿醒了,让她吃饭,再撑伞去前院。 “五哥,有人仿我们的官帽椅了。”张清一见程墨,便道:“娘的,还做得跟我们一模一样。” 昭帝下旨距今不到一月,这个速度实在有点快。 程墨在椅上坐了,道:“质量怎么样?时间太短,漆一定上不到位,用手一摸,就能感觉得出来。” 油漆要上一层晾一层,晾干再上第二层,如此往复,哪是短时间能做出来的?要么,他们边拿官帽椅箕踞做文章,边制作官帽椅;要么,赶时间抢着仿冒,做工粗糙,漆更是不行,一眼看得出来。 张清道:“五哥果然内行。漆确实不行,做工也很粗糙。但是人家的价钱只有我们两成。今天刚上市,很多人冒雨采购。” 宜安居的官帽椅贵得离谱不说,还要预订,可仿冒的便宜,而且大量供应。 “没事,市场定位不同,消费群体也不同。”程墨道:“由他们去吧。” 最怕他们仿用宜安居的名头,和宜安居争抢高端市场,现在摆明是仿冒,倒好说了。 张清听不懂市场定位和消费群体是什么意思,程墨一一解释给他听,道:“会买他们官帽椅的,都是一些家境过得去的百姓;买我们官帽椅的,是达官贵人、勋贵公卿,这就是群体的不同。” 一张官帽椅两百两,普通人家怎么买得起?宜安居做的是高端市场,还有大量的低端市场空白待开发。这些匆促上市的劣质官帽椅正好填补官帽椅的低端市场,同时让官帽椅加快普及。这么一来,不用三五年,再没人用席子,到处是官帽椅的天下了。 张清一听高兴了,道:“敢情他们无意中帮我们呢。” 程墨点头:“是,由他们去吧。” “好。还是五哥有见识。”张清道:“这么大雨,五哥在家里做什么?不如叫上四哥,一起去醉仙楼喝两杯。” 太高兴了,喝两杯庆祝一下。 程墨道:“盼儿病了。” “嗯?”张清听话听音,觉得内中大有文章,凑上来问:“顾盼儿病了?” 顾盼儿病了,他不出府喝酒,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顾盼儿已经不仅仅是赵雨菲的结拜姐妹了。 程墨苦笑。 榆树端茶进来,笑道:“十二郎君不知道,盼儿姑娘是为我家郎君沐雨淋病了。” “多嘴。”程墨道:“下去。” 张清拉住榆树,道:“来,跟我说说。” 榆树哪敢多话,瞥了程墨一眼,低头退下。 张清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大笑,道:“五哥,你好铁石心肠,怎么舍得让这么个天仙般的可人儿为你淋雨?” 程墨板着脸道:“别听他胡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01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顾盼儿对程墨与众不同,他们都知道,现在榆树又说她为程墨淋雨,怎么回事,可想而知。 张清让人去请武空,两人一起取笑程墨,直到天快黑,雨停才告辞。 顾盼儿醒了,吃过药,出了汗,已好很多。 程墨回到后院,她再次睡了。 第二天程墨进宫当差回来,她已好了七八分,能坐起来了。 赵雨菲时时陪在她身边,两人的话题总离不开程墨。程墨回来,吃过晚饭,三人便一起围坐说些闲话,待顾盼儿露出倦意,程墨和赵雨菲才离开。 两人手牵手下了台阶,程墨轻声道:“去你那里坐坐。” “嗯。”赵雨菲柔顺地应着。一天下来,两人只有这么一点独处时间,她倍感珍惜。 在她房里,程墨可比在顾盼儿房里自在多了,随便往椅上一坐,拉她坐在自己腿上。 赵雨菲依偎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儿,心神俱醉。顾盼儿对他痴情,她全看在眼里,先前纵有一点不快,在顾盼儿病倒时早就烟消云散了,自己何其幸运,得程墨如此深情。 两人默默依偎一会儿,赵雨菲道:“盼儿的身世很可怜。” 要是不可怜,怎么会被卖入松竹馆?程墨“嗯”了一声,道:“你要为她说情吗?” 现代人的思维,很难理解她这种做法,不过,想来两人能和睦共处,总是好事。 赵雨菲轻声道:“她也是可怜人,留下她,我多一个人陪伴。” 他对她如此情深意重,已经足够,何况她将为大妇,地位不会动摇。 程墨不说话了。 快三更,看守月亮门的小丫鬟进来问在廊下侍候的翠花:“翠花姐,阿郎出不出门,门要不要关?” 她两次打磕睡,又两次头碰到墙,磕醒了,这都半夜了,到底什么时候关门? 赵雨菲眼中尽是绵绵情意,就那么看着程墨,直看得程墨差点说出留下不走的话。这样不行啊,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吃不消。 赵雨菲送到月亮门,看他修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怔怔站了一会儿,才道:“关门吧。” 过了两天,顾盼儿大好了,精心挑选菜单,备了一桌程墨爱吃的菜,过来请程墨共进午餐。 “这几天麻烦五郎了。我无以为报,特地去醉仙楼定了一席酒席,还请五郎不要推辞。”顾盼儿小病初愈,脸色有些苍白,腰肢欲折,行走间如弱柳扶风。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的少女,谁不心动? 程墨微觉意外:“去醉仙楼定的?家里就有厨子,让厨子做几个家常菜就行了,何必破费?” 她净身出松竹馆,手里只有一点束脩,住到程府后,程墨吩咐赵雨菲给她月银。这么点钱,又要买胭脂水粉,又要做漂亮衣衫,哪里够? 顾盼儿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程墨,低声道:“五郎的恩情,岂是一席酒能报答得了的?我要能亲自下厨做几个菜,才能报答万分之一。不过在外头叫一席酒,算得了什么?” 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学做两个程墨爱吃的菜,时不时做给程墨吃。 程墨看看门口,道:“雨菲呢?” 怎么一早不见赵雨菲的人影? 顾盼儿轻声道:“姐姐去老宅给大娘上香。” 程墨瞬间明白,这两人又有古怪。这两天赵雨菲时不时帮顾盼儿说话,程墨多少明白她的想法,已经不觉得她的行为古怪难以理解。 见程墨不说话,顾盼儿上前两步,道:“我让醉仙楼送一席席面过去了。” “那就好。”程墨坐了,道:“我们吃饭吧。” 顾盼儿却不坐,道:“很久没碰琴了,琴艺生疏啦。五郎要不嫌弃,我为五郎抚一曲。” “好。”程墨点头,且看她要做什么。 春儿奉琴进来摆好。顾盼儿洗手焚香,盈盈一礼,在琴架旁坐了,调了弦,一曲如行云流水般在房中荡漾开。 窗外风吹竹动,室中琴音绕梁,美人如画,歌如珠落玉盘。不是仙境胜似仙境,不醉都难。程墨再自持,也难免心猿意马。 一曲罢,顾盼儿甜甜一笑,娉娉婷婷走来,手持玉壶,为程墨斟酒,道:“五郎请饮此杯。” 程墨喉结滑动了一下,干巴巴道:“好。” 接杯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盼儿的指尖轻触了一下程墨的手背。程墨如被雷击,忙把手缩回。 “咯。”顾盼儿轻笑出声,道:“琴还听得么?” “嗯嗯。”程墨点头,拿筷:“吃菜吃菜。” 他俊脸绯红,一副慌乱的样子,让顾盼儿心情大好。只要他不再一副老神在在,世外高人的模样,就好。 “好,吃饭。”她柔声应着,温顺地在椅上坐下,给程墨布菜。 翠绿色的衣袖滑落,露出玉藕般的玉臂,她看着苗条,手臂却圆润可爱。程墨抹了一下额头的汗,起身挪开椅子,苦笑道:“不用这么客气。” 这时候要能来个神仙搭救他一下就好了。 “应该的。”顾盼儿把菜放在程墨面前的碟子里,道:“我六岁被卖到松竹馆,直到此时,才有了家。多谢五郎,我敬五郎一杯。” 说着,端起酒杯。 “不不不,”程墨忙道:“家无常礼,家无常礼,一家人,哪用得着这么敬来敬去?” 再喝,他就要醉了。 “一家人!”顾盼儿心里甜甜的,笑眯了眼,露出一排雪白贝齿,道:“好,我听五郎的。” 你既说我们是一家人,那就是一家人。 程墨松了口气,前世拍板几十个亿的项目也没让他这么紧张,果然女人是老虎。 他专心吃饭,顾盼儿一双美目只是看他,时不时给他布菜,唇边一直带着笑。 旖旎的气息挥之不去,程墨吃得飞快,想尽快吃完离开。 门外小丫鬟道:“春儿姐姐,会昌伯来了,说要见阿郎,即刻要见,一刻不能等。” 守月亮门小丫鬟的声音,在程墨听来,有如天籁。 “族伯来了?我去见见。”程墨放下筷子,一阵风走得飞快。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02章 成就好事 会昌伯在厅常上走来走去,十分着急,一见程墨,马上道:“五郎,有人仿昌官帽椅。” 真是太不要脸了,居然仿冒官帽椅,抢宜安居的生意。手里有五十亩良田的租子支配权之后,会昌伯自觉维护起宜安居。只有宜安居发展壮大,程墨才能对族学、族人投入更多资源嘛。 “族伯快坐。”程墨道:“这件事我知道了,由他们去吧。” “那怎么成!你这个败……”会昌伯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能再说他是败家子了,族里谁能大手笔买下五十亩良田做为族学的花销?他改口道:“这样一来,就没人再买我们的官帽椅了。” 真是猪脑子,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出来,难怪股份会被安国公、吉安侯等老狐狸骗光。会昌伯腹诽。 程墨把对张清说的话简略说了,道:“我们不受影响。” “不受影响?”会昌伯再三确认,程墨再三保证,他才放心。 送走会昌伯,程墨站在廊下遥望后院方向,过了好一会儿,信步走进月亮门。 午后的院子,静谧而美好。阳光洒在树梢,几只蜜蜂从一丛蔷薇花上飞起,落在芍药上。一个婢女倚在廊下,像在想心事,又像打磕睡。 廊下的风铃传来清脆悦耳的“叮咚”声,程墨才回过神,不知不觉中走到顾盼儿这儿。 屋子里静悄悄的。 程墨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去。 菜肴已撤了下去,桌子也收拾干净,外间却没有人。绕过屏风,一个倩影映入眼帘,顾盼儿坐在窗边,望着竹林发呆。 “想什么呢?”程墨在她身边坐下。 顾盼儿起身行礼,道:“五郎。” 程墨看她一眼,有些心虚,道:“不高兴了?” “不敢。”顾盼儿说着,在原先的椅子坐下,眼望窗外,看都没看程墨一眼。 程墨笑了,道:“是不敢,不是没有?那就是不高兴了。” 顾盼儿轻咬下唇,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程墨慢慢道:“我跟你雨菲姐有婚姻之约,待她守孝期满,我们就成亲。” 顾盼儿转头看他,还是不说话。 程墨也看她,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顾盼儿“噗嗤”一声笑,道:“原来你担心这个?” 怎么有这么可爱的男子!她刚才深深地怀疑自己,埋怨自己的出身,没想到自己全想差了,他的想法跟她不一样嘛。 “人家知道呢。”顾盼儿调皮地眨了眨眼,道:“那天晚上,人家话说得那样明白……” 真是木头,那么明白的话都听不懂。 那天晚上?程墨开始回想,哪天啊,说什么话啊? “姐姐永远都是人家的姐姐。”顾盼儿说着,把头靠在他肩头。 “哦。”程墨应了一声,慢慢伸臂,轻揽她的纤腰。 顾盼儿轻叫一声:“五郎。”半个身体窝在他怀里。 竹林轻轻摇动,日影渐渐西斜,房中的声响也渐渐停歇。罗帐中,程墨畅快淋漓,起身披衣,顺手拉过锦被把顾盼儿曼妙的身子遮住。她已软成一滩泥,一根小手指头儿都不想动了。 “五郎。”见程墨下床,她轻叫一声,声音沙哑,像猫爪似的挠在程墨心头。 “嗯!”程墨回身,见一缕青丝贴在她汗湿的颊上,帮她轻拢在颈后,柔声道:“睡会儿吧。” 顾盼儿朝他笑笑,闭上了眼睛,倦极睡去。 暮色四合,院里花木朦胧,唯有赵雨菲房中透出灯光。她回来了,要不要过去?程墨迟疑。 赵雨菲透过大开的窗子看见程墨站在那儿发呆,从房中出来:“五郎。” “啊……”程墨心虚,陪笑道:“你回来了?” “回来了。”赵雨菲似笑非笑瞟他一眼,道:“病已放学啦,盼儿呢?该吃晚饭了。” 程墨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下意识望了顾盼儿的闺房一眼,道:“她……睡了,待她醒让厨子重做吧。我们先吃。” 他真的饿了。运动量那么大,能不饿吗? “好。”赵雨菲又似笑非笑瞟他一眼,道:“五郎心情很好呢。” 心情能不好吗?这些天憋死他了。这会儿神清气爽,看什么都顺眼。程墨估摸着赵雨菲猜到了,也不瞒她,干脆大大方方道:“以后盼儿是我们家一份子了。” 是家里的一份子,跟我们是一家人绝对不同。赵雨菲听出这个意思。 程墨牵了她的小手一起去厅堂。 吃过晚饭,检查完刘病已的功课,回到后院,顾盼儿还在睡。她一觉睡到天大亮,醒来时程墨早进宫当差。 今天张清和程墨同班。他很快发现程墨心情很好,一问,原来是这么回事,于是不到一刻钟,盛夏团成员都知道了。大家都说得庆祝,相约交了差使去醉仙楼。 祝三哥郁闷得不行,刚进醉仙楼便喊:“小二,先上两坛酒。” 武空劝道:“别喝太多。” 祝三哥哪里肯听,捧起坛子往嘴里灌。 武空还要再劝,张清道:“四哥,由他去吧。” 他对顾盼儿的心事,不要说盛夏团,就是羽林卫里也无人不知。虽说他先前故作大方,说什么跟程墨是兄弟,兄弟如衣服,顾盼儿不跟他,只能跟程墨。其实心里还是存了希望,万一哪天顾盼儿被他打动了呢? 现在什么指望都没有了,他不郁闷才怪。 程墨道:“三哥,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来,我敬你一杯,我们还是兄弟。” 他先前没对顾盼儿起心思,现在两人成了,祝三哥白忙活一场,多少会有心结。程墨借酒致歉,端起酒杯。 祝三哥举了举酒坛子,道:“算了,她喜欢文绉绉的人,你举止是比我斯文些。” 这就揭过去了。 这一顿酒,直喝到醉仙楼打烊,程墨结帐,和兄弟们出了醉仙楼回家。 顾盼儿眉眼含春,和赵雨菲笑吟吟迎出来。她叫了一声:“五郎。”那笑便止也止不住。 程墨含笑看她,道:“今天有没有顽皮?” “才没有。”顾盼儿娇嗔道:“我跟姐姐学做了一个菜,等你休沐做给你吃。” 赵雨菲也道:“盼儿聪明得紧,什么都一学就会。” 程墨看两人依然要好,才放了心。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03章 心猿意马 屋里气氛有些不一样,赵雨菲脸上挂着笑,面上看不出,可眼睛望向程墨时,总有些幽怨。顾盼儿初承雨露,如雨后海棠,艳丽不可方物,望向程墨,会说话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融化了。 在两女的眼神攻势下,程墨坐不住了,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该吃饭了吧?” 两女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看他,像他脸上突然长了一朵花。 程墨有些尴尬。 刘病已道:“人都到齐了,我去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说完起身,逃也似地出去了。今天这气氛,傻子都感觉不对,何况他不是傻子。 “雨菲……”程墨不知说什么好。 赵雨菲不说话,只是看他。 程墨多一个顾盼儿,她乐观其成,可她盼了那么长时间,却因为守孝,没能得到。现在顾盼儿先她一步得到了,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酸溜溜的。虽然这种感觉不明显,但终究存在。她看程墨时,有一点好奇,那种事,她没经历过呢。也有一点担心,以后程墨会不会冷落她? 程墨握住她的手,柔声道:“雨菲。” 干燥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传递着他的爱意,赵雨菲一颗心一下子安稳了,道:“人家还没祝贺五郎呢。” 有了顾盼儿,他也能稍稍缓解一些。 程墨拥她入怀,亲亲她的墨发,没说话。 顾盼儿悄没声息退了出去,让带两个婢女准备上菜的翠花退下:“没有唤,不许上来。” 赵雨菲对她恩重如山,她也乐见两人感情如昔,特地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五郎会不会不要我了?”赵雨菲头埋在程墨胸前,声音闷闷的。 程墨手紧了紧,道:“傻瓜,怎么会呢。我跟盼儿说好了,待你守孝三年期满,我们即刻成亲。” 再次得到程墨的承诺,赵雨菲笑了,仰起脸,道:“真的么?” 他真的跟顾盼儿这么说? “嗯。你将是我的妻子。”程墨再次强调,又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放心好了。” “谁不放心了。”赵雨菲娇嗔道,放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道:“说得我好象善妒一样。人家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那一点酸溜溜在程墨的保证下已经烟消云散,代之的是开怀,她的男人重情重义,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看她情绪正常了,程墨松了口气,又亲了她一下,道:“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相处。” 赵雨菲红了脸,轻啐道:“说什么呢。” 说得她好象很期待他手脚不老实一样。 程墨哈哈大笑。 门外顾盼儿听到程墨的笑声,唇边绽放笑意,想必他哄好赵雨菲了。她缓步进来,转过屏风,两个搂在一起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有些害羞,刚要退出,赵雨菲听到退步声,见她进来,大羞,忙推开程墨。 程墨哪肯松手,道:“盼儿,过来。” 顾盼儿俏脸红如云霞,听话地走了过来,含笑道:“姐姐不怪盼儿了?” 早上醒来,她有些不好意思见赵雨菲,在房里磨磨蹭蹭。还是赵雨菲见日上三竿她还没出房,不放心,过来看看。 赵雨菲正害羞,听到她这话,脸更红了,道:“我哪有怪你?” 两人这才说开,红着脸相视一笑。 程墨一手一个,把她们拥进怀里,心中的满足难以言传。 直到夜色笼罩,屋里黑了下来,赵雨菲才推开程墨,道:“病已还在外面呢。” 想到刘病已刚才的神情,顾盼儿也不好意思了。他一定看出什么啦。说起来,三人同龄,都是十六岁,赵雨菲月份最大,她和刘病已相差一天,不过刘病已一直叫她姐姐,想必是看在程墨的面子上。他一定早就看出什么了。 程墨松开两人,道:“点灯,叫病已进来,吃饭吧。” 刘病已借口去厨房看菜好了没有,其实避出去,一直在院子里站着。望见厅堂里透出灯光,估计程墨把两人摆平了,大步去了厨房,才得知翠花端菜,被叫回来了。 菜重新端上去,已热了一次。翠花小声道:“热过了不好吃。” 阿郎嘴很刁的,一般的菜不吃,热过的菜味道不好,他一定不喜欢。想像程墨不动筷的样子,她有让厨子重做的冲动。只是重不重做,不是她说了算。 赵雨菲望向程墨,意示询问。 程墨笑道:“看着还可以,就这样吧。” 他现在一颗心不在吃上,随便应付两口就是,哪有耐心等厨子重做? 赵雨菲沉吟道:“也好,要是晚上饿了,再吃宵夜。” 顾盼儿想起程墨说过,宵夜吃多了会发胖,想来他不喜欢吃宵夜,补上一句:“还有点心呢。” 这个时代普遍吃两餐,有条件的人家会备些点心,或是客人来了端上来待客,或是半下午自家人吃一些。程府点心常备,程墨要是饿了也可以垫垫。 主人都这么说,翠花便让婢女把菜端上来,摆好碗筷,退了下去。 刘病已低头吃饭,吃得飞快,很快吃饱,说先生布置功课,要回房写功课,一溜烟跑了。 程墨没动两筷,也饱了。 顾盼儿同样无心吃饭,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是看程墨,见程墨放下筷子,她也跟着放下,说饱了。 真正吃饭的只有赵雨菲一人。 好不容易等赵雨菲吃完,婢女收拾碗筷退下,翠花上了茶,程墨道:“你们今天做什么呢?” 这是开启聊天模式了。 赵雨菲白了他一眼,道:“行了,别装啦。我回房了。” 她再笨,也看出这两人心猿意马,心思全然不在这里。好在她心结已解,要不然真的要难过了。 程墨有些不好意思,俊脸红了红。 顾盼儿娇嗔大发,道:“姐姐!”拉着赵雨菲的衣袖不放:“我们说说话。” 赵雨菲笑把她推到程墨身边,道:“我要留你说话,五郎要怪我了。” 他什么时候一边吃饭,一边眼睛往顾盼儿胸口乱瞄了?这想的是什么,她怎么会不明白?还有顾盼儿,拿着筷子对着程墨的俊脸傻笑流口水,就没夹过一筷子菜。再过三年,她就能跟程墨成亲,做他们做的事了。有盼头就好,她一点不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04章 来得不巧 清晨,阳光透过窗纸,投在青砖上。不远处,凌乱四散着嫩黄色的襦裙,白色的纨裤,绣着鸳鸯戏水的坷子…… 罗帐里,并头鸳鸯交颈而眠。 顾盼儿脉脉含情的大眼睛落在程墨的俊脸上,他睡得正香,长长的眼睫毛在白里透红的肌肤上投下一片剪影。她忍不住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 他呀,平时看着斯文,没想到那种时候那样勇猛。想起昨晚的颠狂,笑意便止也止不住地从顾盼儿眼里溢出来。 她何其幸运,能得到他。 静谧中,廊下的脚步声特别清晰。春儿在门外道:“姑娘,武四郎君和张十二郎君来了,要见阿郎。” 顾盼儿眼睛一刻不舍得离开程墨的脸,生怕吵醒他,轻声道:“让他们等着吧。” 天大的事,也不能吵醒他,让他多睡会儿。 春儿应了一声,脚步声轻轻远去。 顾盼儿侧过脸,朱唇刚碰到他的俊脸,突然感觉到被下的大手动了,忍不住轻呼出声:“啊——” 一声轻笑从薄唇溢出,程墨一个翻身,盖住了她。 顾盼儿对他毫无抵抗力,由他胡来。 前院,张清等得不耐烦,让榆树:“去看看你家阿郎干什么,一会儿说练箭,一会儿说洗澡,还有完没完?” 榆树苦着脸,这都催了两次了,传话的小丫鬟脸色很不好看。 张清才不跟他讲道理,见他不动,抬腿踹去,道:“快去。” 榆树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再去一次。他不能进月亮门,只好陪着笑脸央求小丫鬟再跑一趟。小丫鬟拉下脸,道:“要去你去,我不去。刚才我去请,挨了春儿姐姐好一顿骂。” 榆树快哭了,阿郎真是的,不是说搬回前院么,怎么又歇在后院? 张清等了半天,连榆树都没回来,气道:“五哥府里这些下人真是欠调教,一个个没法没天。我去看看。” 他不信程墨在练箭,听到他和武空来了,会不过来。一定是榆树没去通报。 武空一把拉住他,道:“再等等吧。” “等什么等,这都快晌午了。”张清急道:“五哥也真是的,一大早干什么去了?” 被张清埋怨的程墨又吃了一次,正神清气爽起身穿衣。 顾盼儿强撑着疲乏的身子起身服侍,埋怨道:“日上三竿还不起,下人会笑话我的。” “没事,谁敢笑话你,让雨菲发卖出去好了。”程墨说着,张开双臂,让她系上腰带。 总算享受到古代的好处了。这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儿,在床榻上乖巧得不像话,完事了还这么细心服侍,搁在现代,哪里能享受得到? 顾盼儿甜甜一笑,道:“那怎么成。” 要真把人发卖了,她就成恶妇了。可程墨这么说,她还是很受落,心里甜丝丝的。 服侍程墨穿了衣裳,春儿端来洗脸水,她服侍程墨刷牙洗脸。 春儿道:“回阿郎,榆树来报,张十二郎君催两次了,听说发了好大脾气。” 顾盼儿轻呼出声,被程墨一弄,她早把武空和张清联袂过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想起刚才的甜蜜,她脸红如云霞,声细如蚊道:“五郎,他们来了好一会儿了。” 岂止是好一会儿,目测不止一个时辰啦。要传出去,她肯定会被笑话的。 程墨洗了脸,把毛巾递给她,道“没事儿,我这就去看看。” 程墨来到前院,张清已喝了三杯茶,几次要冲进后院,又几次被武空拉住了。透过大开的门看到远处小径上程墨走来,他三步并作俩,冲了过去,道:“五郎,你干什么去了?” 程府的茶真是茶,除了茶叶,别的什么都没有。他喝了三大杯,这会儿开始饿了,程墨再不来,四碟子点心就都让他吃啦。 武空在后面摇了摇头,程墨干什么还用说嘛,顾盼儿那样的尤物,哪个男人到手了不神魂颠倒?张清一早拉他过来,他就说不用着急,张清不听嘛。 程墨笑吟吟道:“十二郎来了,快请里面坐。榆树,上茶。” 他不提榆树还好,一提榆树,张清火大,把榆树好一通数落。 榆树在月亮门等着,见程墨出来,马上跟了过来。这会儿听程墨叫他,刚上前两步,听张清说他坏话,不好说阿郎醉卧美人乡,苦着脸道:“小的该死,里面的姐姐不肯通报,小的也没办法啊。” 阿郎好歹不会动手,张清可是动不动抬腿就踹,伸手就打,他不躲着点行吗? 程墨笑道:“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外面日头毒,我们快进屋说话。”又让榆树:“多端两盆冰过来。” 武空踱了出来,笑道:“他心急自然热,再多冰盆也没用。” “四哥!”张清不乐意了。 三人坐下喝茶,武空笑道:“我们是来恭贺你喜纳佳人的。盼儿姑娘不负花魁之名吧?” 提起顾盼儿,程墨嘴咧到耳根。她看着苗条,该大的地方大得他一只手都握不住,平时看着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在床榻上却尤如火盆。这样的天生尤物,哪个男人不见猎心喜?何况她对程墨爱到骨子里了,对他千依百顺。 武空老于此道,一见他的神色,心中了然,笑道:“看来,我们来得不巧。” 张清也看出他的不对劲,道:“你不会是刚起床吧?” 那个五更天起床练箭的五郎呢?怎么一个顾盼儿就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程墨哈哈一笑,道:“偶尔偷偷懒。” 这就是承认了。张清急道:“那怎么成……” 一句话没说完,被武空捂住嘴。武空笑对程墨道:“快请新人出来见礼。” 程墨也笑,道:“她身子有些不爽利。下次吧,下次一定请她出来拜见。” 张清挣开武空,瞪圆了眼,道:“你……” 什么身子不爽利,还不是你旦旦而伐。嗯,这个词好象用在这里不合适,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张清愤愤,道:“你这样身子迟早会垮的。” 武空道:“十二郎,你不是来取笑五郎的么?怎么急了?看来冰盆还是不够。” “这个容易。”程墨吩咐再取几个冰盆过来。 一排冰盆沿墙根而放,尉为壮观。 “你们……”张清无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05章 是谁 密密匝匝的绿萝搭成了宽敞的棚屋,凉风习习,满地绿阴。 一架柴檀木雕花山水画屏风把棚屋隔成内外两间。外间,五十多岁,圆圆胖胖,商人打扮的程掌柜正在禀事:“……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这几天东市新开一家家具店,专卖仿冒官帽椅,价钱是宜安居的一成。那家店面,先前是顺和堂的产业,现在突然换招牌,叫什么兴业堂,专做官帽椅。掌柜和伙计都没换。” 屏风后传出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东家是谁?” 程掌柜略一沉吟:“还无法确定。” “先不要管东家是谁,你找人买几张官帽椅,过半个月抬去退货,把事情闹大些。”霍书涵背靠美人抱枕,斜倚在竹榻上,淡淡道:“最好闹得满城皆知。” 这是要整死兴业堂了。二十两银子一张的官帽椅比宜安居二百两一张的,确实便宜太多,做工粗糙些也能忍,但用了半个月就坏,搁谁都接受不了。对东家的能力决断,程掌柜一向自认不如。 他笑道:“是。东家高明。这么一来,兴业堂的生意就难做了。” 霍书涵蕴微微一笑,道:“程五郎出什么招?” “奇了怪了,什么招都没出。”程掌柜道:“他一两个月没去宜安居了。” 出了这样的事,照常理来说,华掌柜应该用最快的速度报上来才对,可宜安居到现在,不仅没有做出任何应对措施,连人都没有在西市出现过。年轻人啊,还是太大意了。 霍书涵很意外,道:“他这些天都忙什么?” 程掌柜道:“这个,老汉不知。” 他这几天忙着观察兴业堂的生意,计划是不是紧跟它的步伐,也上马官帽椅产业,算好利润,抽调了人手,这才赶着来向霍书涵汇报。哪有时间去探听程墨在忙什么? 霍书涵吩咐旺财去打听,旺财有些奇怪,低头垂目应了一声“是”。 不到半天,旺财回来禀报,程墨收了一个小妾,这几天除了进宫当差,便是在府里和小妾厮混,连知交好友都不大搭理了。 “为了一个小妾,连宜安居都不管了?”霍书涵再次意外。 旺财道:“程五郎心志不坚,生性轻浮,为小妾美貌所动,也是有的。” 他最鄙视这种人了,为女人而荒废了正事。 霍书涵细想两次遇见程墨的情景,轻摇蟾首,道:“他不是这样的人,或者另有隐情也未可知。” 他没有祖上积下来的底蕴,掌柜伙计都是新招的人手,这些人看他年轻,欺上瞒下也是有的。当然,也不排除别的股东如安国公等人暗中下套。霍书涵往深里想,越想越觉得说不定仿品就是安国公等人做出来,独占官帽椅的市场,到时宜安居的生意做不下去,程墨只能出局。 她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程墨太年轻了,哪里是安国公等老狐狸的对手?说不定那个什么小妾,还是这些人送的呢。她道:“去请他过来,我有话说。” 大热的天,旺财刚从外面跑回来,一听又要出去,很是不愿意。他不敢说什么,心想这个程五郎,不知哪来的福分,能得姑娘如此关心。 第二次见到那张严子文画的请贴,程墨奇道:“你家姑娘请我过去做什么?” 难道说仿冒官帽椅的是她?他拒绝了她入股宜安居的要求,她便弄出仿品,现在又来炫耀?真是幼稚!程墨决定不接请贴,让狗子回复:“我家姑阿郎不在府中。” 霍书涵当然知道他在府中,对此只能叹息,觉得安国公下的迷药太深了。 张清哪里知道父亲无故中枪,故意在程府赖着不走,和程墨东拉西扯到天黑,非要拉程墨去莳花馆。武空劝了再劝。 程墨笑道:“这提议不错,再去一次莳花馆,把头牌拐走……” 张清一下子被恶心到了,道:“五哥快醒醒,玲珑不喜欢诗文。” 武空笑得不行,一首诗可能捧红一位名/妓,做这行,哪有不爱诗文的。 “你要不信,那试试,现在就去。”程墨说着起身。 张清看了看程墨的俊脸,道:“还是算了吧,你长得太帅了。” 真是妖孽,男人长这么帅干什么。 武空总算把张清拉走了,程墨回后院。 转眼到了月底,程墨又刚好不用进宫当差,想起兴业堂仿冒的官帽椅,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刚走到半路,一人骑马追上来,道:“五郎,我家姑娘有请。” 旺财脸色很不好看,像程墨欠了他五百两银子。 程墨勒缰回头,发现路边停一辆眼熟的加宽版马车。这种马车到目前,他只见过一辆,不是霍书涵是谁? 既然遇上,程墨倒不好一走了之。 车窗竹帘半卷,露出霍书涵那张绝美容颜。程墨下马、走近,她澄澈的眼睛一直停在他身上,想看出他与以前有何不同。 程墨哪里明白她的心思,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低头看看身上衣裳,穿得齐齐整整,没有污迹,直接把她的目光无视了。 竹帘卷起,程墨迈步登车,在车门边坐了,道:“霍姑娘一再相邀,有什么事么?” 这个女人倒挺好胜的,不就是没让她入股么? 车帘放下,马车前行。 霍书涵微微颌首,道:“恭喜五郎新纳一房小妾。不知五郎可知宜安居危矣?” 程墨瞪大眼,道:“宜安居安稳得很,何时危了?” 这女人真是疯了,这么耸人听闻,有意思吗? 霍书涵以为他不知道,轻叹一声,把有人仿冒官帽椅的事说了,道:“如此一来,宜安居的生意岂不要被抢光?” 程墨仔细看她,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没放过,看了半晌,确定她出自真心,不由惊奇地道:“兴业堂不是你的产业?” 这几天他让人打听过,东市的人都说,不久前换了东家,现在是谁的产业并不清楚。宜安居在西市,兴业堂把店铺安在东市,分明是要和宜安居打擂抬的意思。 霍书涵也惊了,道:“原来你知道兴业堂?” 害得她巴巴地请他过来相见,告知此事,看来他还没被女色迷晕了头。 程墨摸了摸下巴,道:“既然不是你的产业,我倒有个计策。” 看在她一片好心提醒的份上,不妨教她一个乖。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06章 找碴 听完程墨的主意,霍书涵似笑非笑道:“你鬼点子真多。” 程墨不乐意了,道:“什么鬼点子?我这是为你好,要不是你上次要求入股,我也不会找你。你想做,我们五五分成。你要不做,我就自己做了。” 他从无到有把官帽椅做起来,现在一切齐备,霍书涵一点不怀疑他有独占官帽椅市场的能力。 程墨却知要保证官帽椅的质量,短时间内没有能力冲击中低端市场。再说,市场那么大,不可能一个人独赚,不如背靠霍书涵这棵大树好乘凉。 霍书涵抿了抿唇角,道:“你这一开口就要五成,太多了。” 程墨理所当然道:“主意是我出去的,图纸是我提供的,技术指导依然是我,我要五成实在是太少了。” 霍书涵不懂技术指导是什么,程墨解释了,道:“这样你便少了摸索的时间。兴业堂匆忙推出官帽椅,质量一定不过关,不出三月,肯定大量退货。名声一旦传开,就做不下去了。” 原来他什么都没做,是因为不必多此一举。 霍书涵妙目睇他,眼中晦涩难言。 程墨见马车到三岔路口,准备起身:“考虑好了说一声,我们签契书。” “四六。”霍书涵道:“我六你四。” “免谈。你自己摸索去吧,小心走兴业堂的后路。”程墨站起来,也不喊旺财停车,就这么跳下去了。 这人!看他稳稳落在路上,牵过跟在马车后的踏雪,翻身上马,扬长而去。霍书涵无语, 程墨到了东市,很快找到兴业堂,地点很好,店面很大,店里人多得不多了。一张张的官帽椅没有任何包裹,就这么抬上车,往外运。这个运法,不用运到顾客家,表面的漆一定有擦痕。不知顾客是不懂呢,还是能接受残次品。 大概生意太好了,兴业堂的伙计脾气有些大,见程墨站在那儿,挡住了他的路,横了程墨一眼,道:“滚一边去。” 程墨不动。 “说你呢!”伙计加大音量,不少人听到,望了过来。 程墨依然不动。眼看伙计背着一张官帽椅快走到跟前,程墨再不避让,就要被他撞上了,不少人喊:“快让开。” 他们可是见识了兴业堂伙计的嚣张,但凡有一点质疑,或是拿他们的官帽椅跟宜安居相比,就被轰出来。 伙计越走越近,见程墨没有走开的意思,背上的官帽椅往右侧倾斜,人也偏向右侧,用扶手对准程墨的肋骨。 他越走越近,眼见两人就要撞上,不少人惊呼出声。 惊呼声中,两人撞在一起,确切地说,伙计的人已越过程墨,背上的官帽椅狠狠朝程墨撞去。 “当!”、“哗!”,两声巨响同时传入众人耳膜,伙计和背上的官帽椅同时倒地。 等着付款抬货的顾客目瞪口呆。 程墨勾勾唇角,叫道:“哎哟,撞死我了。叫你们东家出来,要不赔我医药费,我上官府告你们去。” 他气定神闲站在那儿,哪像被撞的样子?忙得团团转的掌柜听到声响出来,知道遇上硬扎子,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郎君,要银子花直说,何必如此?” 想诓几个钱花费,还是想诓几张官帽椅使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只要程墨敢开口,他就让人把他绑了,以讹诈之名送官法办。 程墨道:“撞了人还这么牛?叫你们东家出来,要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却不说要多少银子。 程墨用的是四两拨千斤之法。如果伙计空手行走间摔在地上,不会受什么伤。但是他背上的官帽椅重量不轻,又是在他使力撞向程墨被拨回来的当口,他的力气和程墨的力气并在一起,加上官帽椅的重量,全让他受了。这一次,着实伤得不轻,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来。 他躺在地上听程墨倒打一把,气得差点吐血,道:“掌柜的,这人就是个无赖!” 掌柜见程墨身着圆领衫,质料上乘,长相英俊,气质不凡,看着不像是无赖流氓。为什么跑这儿惹事还真不好说。他瞪了伙计一眼,让人扶他起来,把官帽椅抬下去,再转头对程墨道:“说吧,要多少银子。” 语气冷淡,真把程墨当成讹诈的了。 程墨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叫你们东家出来。” 掌柜的眼睛眯了眯,道:“拿一吊钱让他走。” 要不是看程墨衣着气质不凡,他早让人乱棍打出去了,哪里会说什么拿一吊钱的话。 围观的顾客见掌柜居然肯拿出一吊钱赔偿程墨,大感意外,看程墨如看天人。 程墨点头:“不错,有这分眼力,当得起掌柜。” 这是息事宁人的态度,能屈能伸,是为大丈夫。 掌柜冷笑道:“我不管你从哪里来,总之拿了一吊钱,到别处去。”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总之别在这里捣乱,要是敢捣乱,他定然不会放过程墨。 “兴业堂的东家,是上官太仆吧?”程墨没看他,瞟了一眼兴业堂的牌匾,淡淡道。 掌柜心里一惊,色荏内厉道:“上官太仆何等尊贵,岂是我等商贾能攀得上的?你要胡乱说话,别怪我不客气。” 这就是承认了。程墨原本只是试他一试。真没想到,上官桀一边指使手下文官跳出来反对官帽椅,一边暗中制造官帽椅。真不是东西。 另一名伙计气咻咻送了一吊钱来,程墨接了,随手丢给不远处墙角边的乞儿,转身走了。 “你……”掌柜气得额头青筋暴跳。 霍书涵很快派人送来契书,华掌柜和程掌柜开始频频见面,商量合办新商号的事。 自从有了顾盼儿之后,程墨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知时日易过。眨眼间到了七月底,看看中秋临近,各家各户都在准备节礼。 管这个家两个月,赵雨菲开始上手了。自从程墨和顾盼儿好上以后,她多少有了危机感,把全副精神投入到治家之中。程墨偶尔会提点一下,她学得很快,又能举一反三。现在程府已经不复当初的无序,变得井井有条。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07章 夜色 大管家把几本帐册放在上官桀案头,细细禀道:“兴业堂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一天卖出几百张官帽椅,作坊那里连夜赶工,差点卖断了货。” 早知道生意这么好,何必和程墨那小子争什么跽坐箕踞呢,直接闷声大发财不就得了?不过,要不是程墨,他还只是管家,哪能升到大管家的位置?大管家笑得眼睛没了缝。 上官桀埋首案牍,头也没抬,道:“些些小事,不必报老夫。” 铜臭小事,他要争的是当朝第一人,哪有闲功夫理会这些小事。 大管家马屁拍在马腿上,谄笑退下,走到门口,上官桀道:“叫幕僚们过来。” 霍光真是越来越过份了,居然劝昭帝纳妃。想抢先生下皇子?哼,想得美!他恨恨地想,霍光一定有送美入宫的想法。他怎么能坐视此事发生! 被上官桀惦记的昭帝此时刚用完晚膳,闲坐无聊。黄安劝道:“御花园落叶缤纷,煞是好看,陛下不如前去观赏一番。” 此时黄昏,太阳未落,没有夜晚凉,又能看看晚霞,看看落叶,所以黄安这么劝他。 昭帝多年来心如止水。自早朝后霍光劝他不该独宠皇后,理应广纳美女,为皇家开枝散叶后,他年少的心开始躁动,因而觉得宣室殿空空荡荡的。 普天之下,哪个十八岁的少年如他这般寂寥如雪?他长叹一声,没说话。 黄安宽解半天,再提一次去御花园。 “今天谁轮值?程五郎呢?”昭帝闷闷问。 黄安忍着笑道:“听说他纳了小妾。这些天不用当差一直没进宫,想必……” 程墨自从劝昭帝出来走动,致使昭帝中暑之后,便再也没有劝过他了。一来程墨知道轻重,昭帝身体素质实在太差,比他想像中差得多,万一真的出了事,国将动荡;二来刘淘甫警告他,不准惊动昭帝。 在刘淘甫看来,昭帝只要安安稳稳等到加冠亲政就好了,去御花园什么的,纯属多余。 这也跟这个时代的人没有运动观念有关。 昭帝每次找程墨说话,程墨都老老实实陪他说些闲话。他见闻广博,言语风趣,常常把昭帝逗得哈哈大笑。 听说程墨纳妾,昭帝眼睛一阵失神,都是十八岁,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早朝后霍光刚提议他纳妃,未到中午,上官桀便进宫劝他不可纳妃。 说是劝,但气势逼人,哪里有劝的样子? 黄安看他脸色越发不好看,道:“要不,宣程五郎进宫陪陛下说说话?” 这个时辰,宫门也将闭了,这可怎么好? 昭帝摇了摇头,道:“去御花园走走吧,朕确实很长时间没去了。” 不是很长时间没去,是一直没去过。黄安在心里帮他纠正。 待到摆齐仪仗,天色已黑,夜风已起。黄安为昭帝披了厚实的披风,还要准备手炉,昭帝拒绝了。一行人起驾。 同一时间,程墨坐在桌旁,左边赵雨菲,右边顾盼儿,两女面前各放一个托盘,托盘上一个甜白瓷盘,盘上放四个圆圆的饼,样子像极了现代的月饼。 没错,正是现代的月饼。 中秋临近,程墨想起前世每年中秋节,家里总是堆很多月饼,大多是各色人等送的,想起母亲看这些月饼时眼里那种满足的神情,思念像决堤的河口,再也堵不住。他把所知道的月饼的做法教了两女。 两女试了很多次,开始成品惨不忍睹,这次总算勉强拿得出手,特地请程墨品尝。 程墨其实不喜欢甜食,每年吃月饼,总是在母亲期盼的注视下,才勉强陪吃一小块。如今,这些只能追忆。而是这看着亲切的月饼,让他有含进嘴里的冲动。 “五郎,这是豆沙馅的,你说豆沙馅绵软,最好吃了。”赵雨菲笑吟吟把一块月饼放在程墨面前的碟子里。 “五郎,这是五仁馅,香得很。”顾盼儿把一块形状椭圆的月饼放在他面前另一个碟子里,眉眼弯弯道。 豆沙馅是母亲最爱吃的,五仁馅是母亲血糖偏高后,不得不吃的。 程墨看着面前两块月饼,有些恍惚,不知父母面对空荡荡的豪宅大屋,得多么思念他? “五郎!”两女娇呼。 程墨回过神,看着两女期盼的眼神,含笑道:“都好吃。” 话刚出口,两人都垂下眼睑。 “五郎,五仁馅的还温热,快试试。”顾盼儿说着,拿起月饼就往程墨唇边凑。 “五郎,豆沙馅的甜度适中,我试过了,可好吃了。”赵雨菲说着,也拿起月饼递到程墨唇边。 两块月饼,距他薄唇不足一指,两女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程墨总算明白了,这两人就是故意的。 “都好吃,都是我喜欢吃的。”程墨说着,一人一块,把两场月饼拿了,放在一个盘子里。拿起小刀,切成八块,再摆成两列。在摆的过程中,两种口味的月饼已混在一起。然后一人一块递给两人,道:“吃吧。” 两女都笑了。 顾盼儿瞟了赵雨菲一眼,道:“姐姐做的豆沙馅外型圆圆像月亮,哪像我做的,不圆不长,难看死了。应该先吃姐姐的。” 这是存了退让之意。 赵雨菲道:“你费了好大功夫才做这几块,也不容易,先吃你的吧。” 真是头痛,一会儿相争,一会儿相让,不就吃块月饼吗?简简单单的不行吗?程墨道:“先喝茶吧。” 两女不说话了,四只眼睛齐齐看着程墨,傻子都看出他不高兴啦。 顾盼儿千玲百俐的一个人,最会把握人心,虽不知程墨为什么突然不高兴,还是听话地提起茶壶,为程墨把面前的茶杯倒满,再含情脉脉看着程墨。 这小妮子。程墨露出笑容,道:“吃月饼吧。你们多做些,送些到安国公府、吉安侯府。” 两女齐声应了,都高兴起来。这么新鲜讨喜的物事,一定能博得这些勋贵人家的好感,说不定以后中秋,会兴起做月饼呢。 窗外凉风习习,屋里三人围坐吃月饼,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温馨甜蜜。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08章 资格 今天程墨当差,刚点卯,就被告知调班了,接下来几天当值都在晚上,任务也从守南阙宫门变成守宣室殿宫门。 程墨不解,漆黑的眼眸就那么看着来传话的青山。 程墨身材欣长,比青山高了大半个头,面无表情盯着他看,让他感觉压迫得不行,只好低声道:“是中常侍的意思。” 黄安?他做什么让自己晚上当差?程墨蹙了蹙眉,应了。没办法不答应啊,人家是通知他,又不是跟他商量。 一天很快过去,眼看再过半个时辰可以交了差使,突然空地上几个小内侍急匆匆跑过。宫里规矩多,没人会这么慌张急跑,除非出事。 程墨看看天色,见又一人急步跑来,想待他走近问一声,却见这人直直朝他跑来,行礼道:“程五郎君,中常侍请你过去。” “……”程墨。 小内侍哭丧着脸道:“陛下病了,中常侍已派人知会刘大人,让你今天晚上当差,过几天再休沐。” 也就是先调班,再补休了。 程墨来不及多问,随小内侍赶到宣室殿。殿门口气氛沉重压抑,众内侍宫女一个个哭丧着脸站成两列。 小内侍让程墨在外头等,自己进去禀报了。 过了好一会儿,刘淘甫铁青着脸赶来,一见程墨,劈头盖脸道:“陛下病情如何?好好儿的怎么会病倒?” 接到消息,他来不及细问,急急赶来,一进宣室殿,便见程墨蹙眉站那儿。难道皇帝病倒跟这小子脱不了干系不成? 程墨见他一双锐利的眼睛盯在自己脸上,像要探究什么,又似要喷火,好大不乐意,道:“见过刘大人,我也是刚被叫过来。说是已着人去知会你了。” 可不是我自己来的,而是被叫来的。 他的意思刘淘甫听明白了,脸色稍霁,语气温和不少,道:“陛下病情如何?” 到底什么病,严不严重? 程墨道:“属下不知。” 说话间,几个太医鱼贯而出,去偏殿讨论病理商议开药方。刘淘甫忙让小内侍进去通报,小内侍还没迈步,黄安出来了,眼睛直接越过刘淘甫,落在程墨身上,面露喜色,道:“五郎来了,快进去。”不由分说,牵了程墨的手就走。 隔着衣服,程墨的手腕碰到他的手心,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好在他自制力好,脸上没露出嫌弃的表情。 “中常侍……”刘淘甫追了上去。他对昭帝忠心耿耿,一听他病了,顿时心神大乱。 黄安回头道:“陛下偶感风寒……” 一句话没说完,人早攥着程墨的手进去了。 偶感风寒?刘淘甫喃喃道:“好好儿的,怎么会偶感风寒?” 程墨被拉进殿,只见罗帐低垂,帐中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道:“五郎呢?” 黄安应道:“在这儿呢。”松开程墨的手,把罗帐勾起,露出昭帝蜡黄的小脸。 “陛下。”程墨行礼。 昭帝失神的眼睛望向他,道:“过来陪朕说说话。” 叫他过来,就为了让他陪着说说话?程墨上前两步,道:“是。” 昭帝道:“坐到近前。” 黄安深知昭帝的心意,在床榻旁铺了一张席子。 一般来说,臣子须距皇帝一段距离,不可能亲密无间。可看这个样子,昭帝是要他坐到他床边,距他不到一米?程墨讶异,但还是走了过去,跽坐在席子上。 “卿跟朕说说笑话。”昭帝道。 程墨先告了罪,再问:“陛下额头可烫?” 要是发烧,就得赶紧用冰块降温,要不然脑子会烧坏的。 皇帝的病情是高度机密,黄安要待不答,昭帝“嗯。”了一声。 “快拿冰块来,井水也行。”程墨忙道。真是的,等那些太医商量出方子,再把冰敷写在方子上,昭帝脑子怕是要烧坏了。 他用冰水浸了毛巾敷在昭帝的额头上,再慢慢讲起笑话。这次纯粹是讲笑话,不说风圭人情,不道风月。 清朗温和的声音渐渐把昭帝寂寥如死灰的心填满,听到好笑处,他轻笑出声。 昨天充满绝望,坐在肩舆去御花园转没一圈,心情更坏,回来便有些不舒服。但他心情不好,不免起了自暴自弃的心思,直到下午头晕晕的,黄安才看出不对,忙宣太医。 心里的不痛快,直到这时,才消散。 他心里舒服了些,睏意上头,微阖双眼。 程墨见他睏了,遂住了嘴,示意黄安上前放下罗帐。 从寝殿出来,只见院中密密麻麻全是人,按官职大小品级高低分站三列,这些人眼神复杂,齐唰唰看着程墨。 没有见识过大场面的人,肯定会吓尿。程墨平静无波的眼眸扫过文武百官,和他们隔空对望,才顺着庑廊走开。 夜幕降临,院中除了偶尔几声咳嗽,只有风声,太医争吵的声音清晰传出来,人人面色凝重。 程墨站在宣室殿门口,听着时断时续的争吵声,只想发笑。 吵到半夜,太医们总算统一意见,拟出方子。文武百官也松了口气,气氛陡然一松。 昭帝饿醒了,太医没商量过结果,黄安不敢胡乱给他吃东西。皇帝一日四餐,他散朝后吃了点心,一直饿到现在,不饿醒才怪。 膳食端上来,昭帝没动筷,瞄了几案上的食物半晌,道:“宣五郎进来陪膳。” 黄安一怔,道:“陛下……” 不是谁都能享有和皇帝共进晚餐的殊荣,除了有功之臣之外,只有朝中重臣有此资格。程墨可什么也不是。 昭帝没有血色的唇抿得紧紧的。 黄安熟知他的性情,屈服了。 程墨得此殊荣的消息传到院子里,满朝皆惊,霍光和上官桀同时变了脸色。 霍光生性谨慎,不轻易发言,上官桀语气不善道:“这怎么行?” 怎么能让一个羽林郎,哦,卫尉卫士,陪伴皇帝进食呢。 他表态了,归附他的朝臣便交口接耳议论起这件事。有人带头,说话的人越来越多,院中嗡嗡声大作。 程墨刚好从殿门口进来,听到上官桀反对,勾勾唇角,道:“陛下旨意,难道上官太仆不遵?” 上官桀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有什么资格和老夫说话?” 两人的品级差着十万八千里。上官桀是朝中二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存在。 程墨笑了,道:“凭我得以陪皇上进膳的资格。” 我在里头吃饭,你在外头喝风。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09章 不误会不行 程墨身姿修长,步伐稳健,神态自然迈进寝室的门。 昭帝病恹恹地倚在抱枕上,看到他的那一刻,失神的双眼立即亮了起来。他在黑暗中沉沦,而程墨就像太阳,驱赶黑暗的寒冷,照亮了他。 程墨要行礼,他已道:“坐。” 席子在他几案对面。 这个时代流行分食,皇帝赐宴更是一人一张几案,一人一份膳食。可此时席子铺在昭帝对面,统共只有一张几案,比往常的要大些,摆满了食物。 程墨在席子上坐了。 黄安亲自拿了碗筷,放在程墨面前。 程墨欠了欠身,道:“哪敢劳动中常侍。” 昭帝由长姐鄂邑长公主抚养长大,跟他寸步不离贴身侍候的却是黄安。可以说,黄安是他的贴身保姆。 他对程墨如此礼遇,程墨自然要逊谢。 黄安笑容温和,像看自家子侄,道:“五郎不必客气。” 别人看不出,他只一眼便感觉到昭帝对程墨的不同,不是常宣他到宣室殿说话,不是赐宴,而是在程墨进来的一刹那,昭帝整个人像活了过来。 刚才昭帝坐在那儿,了无生气,此时却精神颇好。 这样一个人,他不巴结怎么行? 程墨朝他笑笑,转头看到昭帝面前的筷子摆得端端正正,没动过,不由道:“陛下身体虚弱,该多吃些才是。多吃清淡的,多吃蔬菜。” 昭帝饿醒了,面对几案上的山珍海味,却没了胃口。 “好。”他说着,夹了一根菜,慢慢放进嘴里,慢慢吃了。 黄安笑道:“还是五郎的话管用。” 程墨感觉他对昭帝的关心多过对他的妒忌,想了想,侧过席子,坐近了些,拿起筷子为昭帝布菜。 昭帝很温顺,就着他夹过来的菜默默吃了。人小到今,他从没一餐饭吃得这么舒服。待放下筷子,才发觉程墨一口未吃。看几案上的菜都少了些,剩下的,算是残羹冷饭了,于是道:“重新整治酒菜,让程卿吃饱饭。” “不用,这些足够臣吃了。”程墨道。菜都是他夹剩下的,昭帝的筷子并没有碰到盘子里的菜,不会传染病菌,吃了也没什么。 看程墨吃得香甜,昭帝感慨道:“朕要是能像卿一样就好了。” 如果他能像程墨那样,想纳妾便纳妾,该多好啊。 程墨哪里知道此刻,在昭帝心中,念念不忘的亲政也没自由重要?停筷道:“陛下乃一国之君,臣哪能比?” 想到他身体底子这么差,又加上一句:“只是治理国家费神费力,陛下还须养好龙体。” 或者先用药物调养,再运动锻炼?不知为什么太医没有用药物为昭帝调养,难道这个时代还没有发现人参等补药的药用价值? 昭帝见程墨出神,想必担心自己病情,长叹一声,道:“朕身体弱,是胎里带来的毛病。” 他自小就比别的孩子瘦弱,以前还不觉得什么,越长大,越明显。 程墨却知,正因为他懒得动,才越来越弱,到最后变成出宣室殿,吹一下风,都受不了。他要不是皇帝,程墨非得好好操练他,把他的身体操练得强壮不可。可他是皇帝,牵一发而动全身,倒不好轻易妄动了。 “平日在殿中走动也好,累了随地坐下。”程墨苦口婆心地劝。 宣室殿很大,哪怕一天在殿中走半个时辰,长时间坚持,身体素质也能得到改善。 昭帝本身懒得动,要不然也不会越大越差。这个,跟他的心态有关。他自小父母双亡,朝政又被霍光一手把持,自懂事起,陪伴他的,只有无尽的孤独寂寞,没有欢乐,也没有自由。他日渐颓废,最后连动都懒得动了。要不然也不会羡慕程墨到这般地步。 望着程墨期盼的眼眸,昭帝最终点了点头。 程墨松了口气,道:“陛下是君,君无戏言。” 可别只应不做。 昭帝道:“朕会在殿中走走,不会一坐一天不动的。” 得到他明确答复,程墨笑了。 小内侍进来道:“陛下,霍大将军询问陛下病情,求觐见陛下。” 朝臣们在院中候着,没有一人离去。宫门已落锁,按例天亮前不能开启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霍光和上官桀在这儿,谁也不敢走。 昭帝皱了皱眉,良久,才道:“宣。” 他见了那张老脸,就烦得不行。可是,他依然得见,得装作很高兴见到他的样子。 程墨起身跽坐在侧,几案连残汤剩饭一并撤下去了。 霍光进来,行礼参见毕,细问一遍昭帝的病情。见昭帝双眼睁不开,不停以袖掩嘴打呵欠,只好告退。临走前,看了程墨一眼,道:“陛下安歇,程五郎该回避。” 如果程墨不是**的话,皇帝睡觉时,不该在皇帝寝宫。 昭帝道:“程五郎轮值当差,怎能回避?” 意思是,程墨杵在这儿,是当差,不是闲着没事。 霍光目光深沉看了程墨一眼,恭身退下。他心里实是狐疑,昭帝对这小子,也太好了些,难道…… 程墨哪里知道他的龌龊心思,他只知道,昭帝在演戏。霍光一进来,昭帝马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待他退出去,又精神了,要他讲笑话。直到喝了药才真的睡下。 程墨出了寝室,看站在风中的众多老头子一眼,准备回宣室殿门口,却被霍光叫住:“五郎,可方便聊聊?” 霍光话说得很客气,却让朝臣们的眼睛瞪得老大。上官桀更是恨恨不已。 程墨客气地道:“大将军有话请说。” 他当然不会以为霍光像昭帝一样,纯粹只找他说说闲话。 霍光示意他到偏殿。 “陛下少年心性,喜好不定,又不能亲近女色,想来有龙阳之好也属正常。”霍光说得很慢,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啥?”程墨睁大眼,随即怒了,毫不客气道:“大将军慎言!” 你才是龙阳,你全家都龙阳。 霍光五十多了,一双眼睛不见混浊,反而有着洞悉世情的精明,炯炯盯着程墨看。 程墨和他对视,道:“陛下不过和卑职谈得来罢了。” 你的思想,能再腌脏些么?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10章 虚惊一场 有多少年没人敢这样和他对视了?霍光从程墨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先是一怔,接着愠道:“小子无礼!” 他以前关注程墨,对程墨有一丝好感,缘于程墨在未央宫追着上官桀要债,让上官桀狼狈不堪;官帽椅之争又气死章秋,再到章秋子孙大闹安仁坊,最后偃旗息鼓而退。这一切,都让上官桀颜面扫地。 所以,在霍书涵的建议下,他偏袒程墨。当然,最后圣旨是在昭帝开口后下的。他原本有说服昭帝的打算,倒没觉得昭帝开口有什么不妥。 看程墨和上官桀撕逼,和感觉被程墨侵犯是两回事。此刻,他看程墨的眼神,如看一个刺儿头。 程墨眯了眯眼,道:“霍大将军,说话可要有证据哦。卑职刚纳了小妾。” 这是怪他乱说话?以他的权力地位,要治程墨死罪不过一句话的事。就算冤枉他了,又算得什么?偏偏程墨一点亏都不肯吃。 “你这小子。”霍光有些无语,道:“你和陛下平时都说些什么?” 宫中自有他的耳目,平时两人的谈话不到两个时辰便传到他这里。这么问,不过是要程墨投诚而已。他可是朝中第一人,程墨又把上官桀得罪得死死的,不站他这队,又想站到哪? 霍光的事迹,现代很多影视资料都有播过,百家讲坛的专家也讲过,程墨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也是他不愿投靠霍光的原因。谁闲得蛋疼跟一个注定会被抄家灭族的人混在一起?程墨不是没看出霍光的用意,却只淡淡道:“卑职和陛下谈笑自得而已。” 霍光心机深沉,面无表情看了程墨一眼,起身走了。 压迫人的气场顿消,站在殿角的小内侍长长透了口气。 程墨却没事人似的,朝小内侍笑了笑,回宣室殿门口站着。 天边现鱼肚白,太阳的金光透过云层,把宫闱照。程墨长长吁了一口气,宫门开启一刻钟,他便可以交接差使,回家了。 皇帝病了,朝臣们站了一晚,也累了,今天罢早朝。 程墨离开时,昭帝还在睡。吃了药,他的烧已经完全退了。 望见自家朱漆大门时,程墨差点热泪盈眶,没想到不过一夕未归,却思念至此。 拿大扫把清扫门前台阶的狗子听到马蹄声,回头一看,“咣当”一声丢掉扫把,飞奔入内,边跑边喊:“阿郎回来了!阿郎回来了!” 这就是家啊。程墨感慨。 赵雨菲和顾盼儿手提裙袂,一齐跑出来,一齐扑进程墨的怀里,一齐哽咽叫了一声:“五郎!” 顾盼儿还能自持,赵雨菲却红了眼眶,上上下下把程墨看了个遍,见他没有少任何零件,总算放下悬着的心。她唇边含笑,两行泪水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程墨用手拭去她的泪,不解地看了顾盼儿一眼。 顾盼儿叹道:“昨天榆树来报五郎不回来,我们担心得很,生怕你有不测。” 她没说的是,两人都担心他得罪上官桀,上官桀借机弄死他。因而,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借口送月饼,去安国公府和吉安侯府打听消息。 张清和武空都说程墨只是调班,不会有事。顾盼儿信了,赵雨菲却半信半疑,好好儿的,怎么会调班呢? 程墨在宫里当差一夜,她们相对无言坐了一夜。要是程墨再不回来,两人就要去找张清,让张清进宫去看看了。 听完顾盼儿一番话,程墨把两女紧紧搂在怀里。这就是亲人哪,只有亲人,才会担心、关心。想到刚穿过来时,四肢僵硬,连喝口水都成问题,程墨的眼眶也湿了。有她们在身边,真好。 三人吃了早饭,程墨便让两女赶紧去补觉。两人一晚没睡,又担心他,要多憔悴有多憔悴。 赵雨菲低头半晌,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依依不舍地走了。 顾盼儿吩咐春儿备热水,侍候程墨洗了澡,欲语还归的大眼睛只是睇他。 程墨哈哈一笑,抱她上床,把她搂在怀里,轻声道:“睡吧。” 怀里的她,温暖和软,熟悉的淡淡香味儿把他包围,让他的心安定无比,很快呼吸绵长。 顾盼儿却睡不着。谁也不知道过去的一晚,她有多害怕,可是她不敢表现出来,还得不停安慰赵雨菲,陪赵雨菲奔波探听消息。现在良人就在身边,睡得这么香甜,她不舍得合上眼,只想一直看他,生怕一闭眼,他就消失了。 可是,她的眼皮好沉,不知不觉,便失去了知觉。 程墨一觉醒来,已日下西山,房中昏暗。这个时辰,宫门已然落锁。 “怎么不叫醒我?”程墨蹙眉道。他轮换晚班,无故缺勤已然不好,昭帝还等着他陪伴说话呢。也不知他好些了没有。 春儿低声道:“中午张十二郎君来了,说刘大人说了,您还是明早的班,让我们别叫醒您。” 明早的班?程墨二话不说,匆匆洗漱了,直奔安国公府。 张清一见程墨,便道:“赵姑娘做的月饼还有吗?我娘亲吃上了瘾,想再要一些。” 赵雨菲急着去安国公府打探消息,哪里有时间心情再做一些月饼,不过把前天没吃完的捎上两块,当手信送过去。 没想到安国公夫人一吃便赞好不绝口,连着对赵雨菲也赞不绝口。 程墨白了他一眼,道:“刘大人让我明早进宫?还是正常的班儿?” 这事,想来张清不敢乱开玩笑,可昭帝恨不得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宫里陪伴,怎么会让正常当差? “霍大人劝陛下自重。说什么羽林郎是陛下亲卫,肩负护卫陛下周全的职责,陛下不该拿羽林郎当佞臣,免得寒了羽林郎的心。”张清愤愤道。 怎么跟程墨走得近,程墨就是佞臣了?这是见不得程墨好的节奏啊。 程墨却明白自己顶撞了霍光,这是给他颜色看呢。 “这样也好,我可以夜拥美妾,胡天胡地一番。”程墨哈哈笑道。 张清双眼睁大,道:“你倒想得开。” 霍光这句话传出来,让多少同僚心生不平,不少人都暗地里说霍大将军有私心。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11章 交锋 程墨再次进宫当差。刚在宫门口下马,黄安的干儿子小陆子不知从哪窜出来,陪笑道:“五郎总算来了,害我好等。” “你等我?”程墨自然而自想到他是不是手头短了,或是又看中什么珍宝,来跟他套近乎。现在只要是钱的事对程墨来说都不是事,两人又谈得来,宫里多个耳目也没有坏处,所以一般只要他有所暗示,程墨都会大方掏腰包。 小陆子笑得像捡到宝,一把接过程墨手里的缰绳,道:“陛下从四更天一直问五郎来了没有,天刚蒙蒙亮干爹就派咱家出来等。好不容易等到宫门开启,五郎来了。” 等人是最磨人的事,何况是皇帝在等?因为久等程墨未到,昭帝发了脾气,不肯吃药。 程墨望望天色,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彩霞满天,不由奇道:“这么早吃药?” 黄安脑子没坏吧? 小陆子边和程墨往宫门口走,边道:“还没吃。陛下是说,你要不来,他坚决不吃药。” 那还好。程墨问了昭帝的病情,得知两剂汤药下去,已好了七八成。只是他身体实在虚弱,这么一折腾,人瘦了一大圈。 来到宣室殿,廊下站了四五个身着朝服的老头,远远看到他,表情各异。走近前,刘淘甫低声道:“殿前应对,切切不可无礼。” 刘淘甫一早赶来,承受同僚责备的目光,心里五味杂陈,实在想不通程墨这小子怎么能让昭帝如此挂念。要说两人的关系反常,他却是不信,不是程墨新纳了小妾,而是程墨平时和那些有**癖的同僚疏远。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和昭帝有某种瓜葛?再说,昭帝身体虚弱,也经受不起。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程墨说话做事很对昭帝胃口。刘淘甫厘清这点后,才会这么提点程墨。 程墨行礼见过朝中诸位大佬,然后应:“诺,属下一定小心。” “嗯。”刘淘甫满意了。只要程墨应对可圈可点,他便能顶回去。 小陆子进去禀报,黄安立即迎出来,满脸的褶子如菊花盛开,道:“哎呀,五郎总算来了,快请进。” 霍光都没这待遇。 包括刘淘甫在内的几位朝臣脸全变了,惊讶加震惊,眼珠子差点凸出来,死死盯着程墨。 程墨也很意外,黄安在宣室殿的地位非同小可,不要说迎来送往,觐见的时候他肯给个好脸色就不错了。 他谦逊道:“中常侍太客气了。” “快进去吧,陛下等着呢。”黄安慈祥得像见了自家亲人,几个朝臣眼珠子掉了一地,真没想到中常侍还有这么慈祥的一面。 昭帝确实等得不耐烦。其实心里更多的是对霍光擅自更改程墨当差时间的愤怒,自小的教养又让他没有发作,只能闹闹小脾气。 程墨再谢,然后进寝宫。 昭帝身着常服,坐在榻上,小脸拉得老长。 霍光跽坐在下首,面无表情,像一尊石像。 程墨行礼:“臣参见陛下。” “五郎!”昭帝笑了,眼睛也亮了,道:“你可算来了,快坐,跟朕说说,外面又有什么新鲜事。” 程墨瞟了霍光一眼,看来他是不打算告退了。他笑微微坐了,道:“臣在府中安睡,不知外面发生何事。不如请霍大将军为陛下解说?” 想寻他话中语病,然后找借口对付他,门儿都没有。 只一交锋,程墨便看出霍光和上官桀的不同,霍光手段果断,上官桀不免瞻前顾后,这样的人最是难以成事。 昭帝一下子没了表情,恹恹道:“朕累了,卿等告退吧。” 霍光不敢不从,行礼退下,程墨也跟着照做。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门口,霍光已迈过门槛,程墨也要抬腿,昭帝突然道:“五郎回来,朕有话询问。” 真聪明,用这种方式逼走霍光。程墨笑了一下,转身往回走。 霍光脸黑如锅底。站在朝臣中的上官桀看到他的脸色,勾了勾唇角,凉凉道:“看清了吧,那小子邪门着呢。” 别以为保他,他就会跟你一条心。 霍光心头一凛,很快神色如常,郎声道:“陛下难得有玩伴,是好事。” 是玩伴,不是朋友。皇帝是孤家寡人,没有朋友。 这次,轮到上官桀脸黑了一下,论心机他不如霍光,论口才,他同样不如霍光。他唯一赢霍光一次,是通过鄂邑长公主的情郎丁外人,搭上鄂邑长公主这条线,把孙女送入宫中,成为皇后。 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和霍光掰了。 过了一盏茶功夫,里头传膳了,想是在程墨的劝解下,昭帝肯吃饭了。 刘淘甫舒了口气,道:“诸位大人放心,程五郎顾全大局,实是我等臂助。” 在他看来,程墨肯听他的话,没有乱来,实让他老怀大尉,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上官桀不冷不热道:“只怕他只听你一人的话吧?” 程墨身在羽林卫,听刘淘甫的话并没有错,只是上官桀的语气让人听起来十分不舒服。而且之前程墨以下犯上,让他狼狈万分,他这么说,倒似一语双关,暗示程墨胆敢找他麻烦,全是他在背后指点似的。 刘淘甫一下子不乐意了,冷笑道:“上官太仆这话从何说起?” 别以为你是武帝托孤大臣,我就怕了你。 上官桀正要还嘴,霍光淡淡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免得吵到陛下。” 他的心情已完全平复,想程墨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子,跟他一般计较,倒长了他的威风,便决定不理他了。 老大开口,众人只好听从,何况他抬出昭帝。于是廊下众位大佬相对无言,只沉默站着。 殿中,程墨哄小孩似的哄昭帝吃了早饭。黄安面露喜色,道:“陛下今天多吃半碗粥。” 昭帝天天坐在殿中不动,消化力低,食欲自然低。他胃口不好,有时候膳食摆上来,便说不吃了,任黄安怎么劝,也无济于事。 今天能多吃半碗粥,实让黄安喜出望外。 程墨道:“陛下能不能起身?要能起身,臣陪陛下在殿中走两圈。” 他风寒还没大好,程墨不敢让他多走,不过转两圈倒是可以。 昭帝难得地应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12章 静室 昭帝脚步虚浮,在寝宫中走了半圈,腿便软了,走不动。 程墨也不勉强他,扶他坐了,道:“长时间跽坐腿部的血液不流通,要是没有接见臣子,陛下还是坐官帽椅的好。” 昭帝要了官帽椅后,看着新鲜,却没机会使用。他虽然没有亲政,政务还是要熟悉的,因而每天一早上朝当吉祥物。退朝后大多数时候霍光会来禀事。吃过午饭,午睡一会,睡醒了习惯窝在席子上,等天黑。 这么一来,每天一睁开眼,便跽坐到躺下,除了跽坐和三急,几乎没动弹。 “卿的意思?”昭帝是聪明人,直接就问上了。 宣室殿有四张官帽椅一张八仙桌,他坐在官帽椅上,也习惯跽坐。当初官帽椅送来时,他就是这么坐的。 程墨道:“臣帮陛下布置一间静室,陛下没事的时候可以在里面休息安坐。” 昭帝一听高兴了,道:“好。” 立即催着黄安派人收拾出一间偏殿。廊下霍光等人一听动静,马上急了,目光差点把刘淘甫吃了。 刘淘甫脸色也很不好看,这小子真是天马行空,想一出是一出啊。宣室殿的陈设,是他能乱动的么? 不到中午,书桌、椅子,褥子、抱枕等物便送进宫了。一间雅致类似书房的静室出现在昭帝面前。 程墨道:“陛下平时可在这里看书喝茶吃点心。” 其实这就是一间现代的书房,只是没有两排大书架,也没有一本本的精装纸质书。书桌中间一个花觚,插一束花,窗外一架葡萄架。这环境,看着就让人莫名心旷神怡。 昭帝在上首坐了,解放两条腿,吩咐上点心和茶,道:“朕和卿试试这滋味。”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让人别扭呢。好在程墨知道昭帝没有别的想法。待茶端上来,看着那些瓶瓶缺罐罐,程墨一阵牙疼,道:“臣学了一种新的吃茶方法,请陛下尝尝。” 茶这个时候在某些地区做为药使用,宫里以及朝中的大臣偶尔会吃。没错,是“吃”。这个时代,最流行的饮料是酒,度数很低,但吴朝人动辄饮酒却是风俗。 昭帝风寒还没大好,黄安想阻止他吃茶,但见他难得这么开心,几次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黄安看着昭帝长大,见他郁郁寡欢,想尽办法却不能让他开颜。现在见他笑得这么开心,宽慰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在昭帝眼里,程墨象有个百宝箱,随手拿出一样,便有趣得不得了。 “卿快点展示。”他两眼放光,像期待新鲜点心的小孩。 程墨放好茶叶,只放茶叶,再添上滚烫的开水,泡起了茶。他前世没有别的噱好,就是喜欢喝茶,对茶道颇为了解。现在手头茶具不够,杯子也不就手,还是专注泡了起来。很快,茶香四溢,弥漫室中。 茶作褐色,澄清若半透明,跟加了各种大补料的茶天差地别。 昭帝喝了一小口,皱了皱眉,又啜了一小口,看着程墨不说话了。 有点苦,可是既然程墨说这个好,他也就没反对。 程墨道:“这样的茶回味甘醇,越喝越让人上瘾。陛下开始可能不习惯,可喝几次这种茶后,再也喝不惯原来的茶了。” 这个时代的茶,加肉沫也就算了,还加各种配料调味料,光是汤色,就跟地沟水似的,看着倒胃口,何况喝下? 昭帝听程墨说得热切,凭着对程墨的信任,加上这茶只是有点苦,倒也不太难喝,于是一小口一小口,把一杯茶都喝完了。喝完后,还真觉得喉咙有点甘醇,于是咧嘴朝程墨笑。 程墨见他一边喝一边皱眉,以为他会搁下杯子,没想他全喝了。他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像奖励考试得了好成绩的孩子,又想眼前这人是皇帝,于是把手缩回来,道:“陛下再吃一块点心。” 昭帝照做了,吃了一块甜糕点。他突然觉得很舒服,像发现新大陆似地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吃。” 吃这种茶,最好配点心。同理,吃点心,最好配这种茶。他对程墨投去敬佩的一瞥,道:“难为卿想得出来。” 不过是一杯茶,一块点心,简简单单,却让他的心一下子熨贴了。比起臣子们都在喝的那种茶,这种真是好太多了。 “再给朕一杯。”昭帝兴致勃勃道。 他想再试试,看这次喝,苦多一点,还是甘多一点,抑或如程墨所说,回味甘醇? 程墨道:“茶能解药,陛下龙体欠安,不宜多喝。待陛下龙休安康,臣再伴陛下喝茶。” “好。”昭帝突然迫切地希望风寒能早点消退,能快点喝到这种新奇的茶。 一直在旁边服侍的黄安,喉口堵住了。要是再有人说程五郎胡闹,他一定不答应。世上再没有比程五郎更懂事的人了。 程墨道:“坐在官帽椅上,喝茶吃点心,说话聊天,读书写字,是不是比跽坐在席子上舒服?” 昭帝连连点头,道:“卿言之有理。” 程墨说中他的心事,又语气温和,顾及他的感受,事事为他着想,可比霍光老头子好太多了。昭帝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亲政,一定要让程墨接替霍光,让霍光有多远滚多远。他实在看厌了霍老头子那张死人脸。 被昭帝嫌弃的霍光此时心中大怒,面上却依然没有表情,只眼神比往日锐利,声调依然不急不徐,问一个端点心和茶出来的内侍:“陛下喝了茶?” 昭帝每次喝茶,都像喝药,苦着脸,皱着眉,闭着眼,待茶凉了,一下子倒进嘴里。每次,都是不得不喝。平时,是绝对不会碰一下茶的。 小内侍在霍光强大的气场压迫下,缩了缩脖子,动了动嘴唇,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说!”霍光两条长眉拧在一起。 小内侍手一抖,托盘掉落在地,撤下的点心滚了出去,茶杯茶壶摔得粉碎。 刘淘甫看不过眼了,道:“你吓唬他做什么?” 霍光对刘淘甫怒目而视,重重“哼”了一声。始作俑者是他属下,霍光很难不朝他要夺权的方向上想。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13章 圣宠 刘淘甫个性倔强,一向不肯在气势上服输,自然狠狠瞪回去。 霍光很快控制住情绪,恢复往常的神态,语气如常,慢条斯理道:“程五郎应该去当差了。” 程墨该干什么干什么,哪能赖在皇帝寝宫?成什么样子了! 刘淘甫极其护短,说他的不是可以,说他手下不是,那不行,因而面无表情道:“下官不敢干涉陛下。请大将军见谅。” 这是说他干涉皇帝自由吗?虽然是事实,却令霍光再次大怒,差点失控。 上官桀一直冷眼旁观,见刘淘甫顶撞霍光,冷冷道:“要不是刘大人纵容,程五郎何至于如此无法无天?” 几个月前,就在这里,程墨这坏小子追着他要债,害他颜面尽失。现在想来,必定是刘淘甫指使的了。上官桀望向刘淘甫的眼神渐渐不善。 对上官桀抛出的橄榄枝,霍光却不买帐,道:“程五郎也有不是之处。” 不全是刘淘甫的责任。 廊下诸人对霍光的性子极是了解,听他这么说,倒也没人奇怪,反而有人点头,道:“这程五确实出格了些。” 又有人“哼”了一声,道:“何止出格,确如上官太仆所说,无法无天。” 这位大臣是霍光的人,揣测霍光之意,对程墨好像不满,因而这么说。没想到换来霍光一记白眼,不由讪讪。 霍光对程墨再不满,也没有和上官桀仇怨大,那是两个家族的利益之争,岂是一句不满能概括得了的? 几人说话并没有避着廊下的内侍,程墨和昭帝很快得知诸位大佬不满。程墨敛了眉,抿紧薄唇,静观昭帝如何处理,没想到昭帝道:“刘卿言之有理。” 臣下哪能干涉君王,想造反么? 他一直留程墨在殿中说话,不管霍光等人如何不满。 看看到了酉时,宫门即将落锁。黄安劝昭帝:“五郎在宫中一天,也该回府歇息了。” 四个时辰的当差时间早就过了,再不让人家走,就得在这里过夜了。 今天实是昭帝自懂事以来最快活的一天,原舍不得放程墨出宫。又想程墨新纳了妾,正是尔侬我侬之际,总不好让程墨丢下美妾陪他说个没完,踌躇半响,道:“既然如此,卿且回去,明早早些过来。” 黄安暗暗松了口气,心疼昭帝是一回事,担心昭帝离不开程墨是另一回事。 程墨见昭帝沉吟半晌,说出这句话,不免对他高看一眼。 午后太医请了脉,阿谀奉承了半天,说昭帝得天佑,病情基本好了。虽然开了方子,用的药却多是调理固元。霍光等大臣便告退回公庑理事了。这会儿廊下只有宫人内侍。 程墨出了昭帝寝宫,还没走到宣室殿,感觉有人跟踪,回头一看,没发现人。不久又有所感,回头依然没发现人,这么三四回。交了差使,准备出宫门,青山来了,道:“刘大人请你过去。” 他脸上一副想笑又忍着笑,拼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或许是刘淘甫对程墨颇为照顾,也或者青山和程墨合得来,总之他对程墨颇为友善。见程墨不时看他,他低头笑了一阵,道:“五郎深得帝心,实是可喜可贺。” 你的表情明明既不喜又不贺。程墨一副无辜样,道:“二十二郎想说什么?” 青山族中排行二十二,程墨听说他的排行后,曾好奇他的父辈怎么那么能生,后来才知,他的家族奉行人多力量大的信条,正妻、妾侍、通房丫头,一概以能生为上,丫头生了儿子便能成为妾侍。因而府中众女子,以生儿子为最高目标。 他出身只是富户,家族人口却比很多世家大族多得多。 青山又笑了一阵,才敛了笑,道:“刘大人等你很久了,快走吧。” 刘淘甫没必要派人跟踪他。也就是说,一路窥视他的,不是刘淘甫的人。程墨肯定一路走来,有人在后面跟踪他,只是这人身手机敏,没有被他发现。可背后如芒在背的感觉是错不了的。 “刘大人找我什么事啊?”眼看宫门就要落锁,要是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他就出不去啦。程墨加快了脚步。 青山又自顾自笑了起来,直到程墨如看神经病一样看他,才道:“你还不知道呢,刘大人和霍大将军、上官太仆吵了半天。” “然后?”这有什么好笑的?程墨接着问:“为什么吵?” 青山笑道:“真没想到霍大将军也会有吵架的一面……” 原来他们看到霍光那样子,一个个暗地里乐得不行。霍光以谨慎著称于世,自武帝朝时便少年老成谨言慎行,到如今权倾朝野,更是处事老到,什么时候会和人争辩吵架?因而,他们这些侍卫大感稀奇之余,也乐了一回。 我不是问这个好吗?程墨急着出宫回家,哪有闲心和他扯家常,翻了个白眼,道:“说重点。” 青山一直笑,笑了好一会,已经望见刘淘甫的公庑了,才道:“还不是因为你?” “嗯?”程墨脚步一顿。难道说,当朝三位大佬,为了他这个小小的卫尉卫士争个没完?他有这么大的能力?但程墨很快明白,说是为了他,其实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他背后的昭帝。 昭帝再过两年就要亲政了,能简在帝心,就能大权在握。霍光也好,上官桀也罢,都不会放弃现有的权力。 说话间,到了刘淘甫办公的公庑。 刘淘甫看着眼前眉目英俊的小子,满肚子的话,实是不知怎么说,憋了半天,才道:“为何一直陪伴圣驾?” 见皇帝的次数,觐见时间的长短,最直观地反映了圣宠的程度。程墨在寝宫一呆就是一天,只怕当朝,再也没有比他更得圣宠的了。没有人能否认这个事实。 这也是霍光第一次感觉到危机临近,一反常态的原因所在。 程墨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眨了眨眼,道:“陛下留我说话,没让我告退,我怎么能走?” 你不如去问昭帝好了。 “你呀!”刘淘甫叹气,实是不知说他什么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14章 巴结 黄昏时分,顾盼儿到府门口等程墨回来,只见自家墙角和对面墙角或蹲或站,多了十几个身着短褐的男子。这些男子看到她,先是露出狼一样的目光,接着不约而同垂下眼睑,装作对她的美貌漫不在乎的样子。 这是要把程府包围的节奏吗?顾盼儿纳闷不已,问狗子:“哪来的?” 程府府门开在巷内,府门前就这么一点地方,突然多了十几个陌生人,狗子怎么不入内禀报?顾盼儿沉下俏脸。 狗子道:“哦,我问过了,有的是夏天时庄稼没有收成,进城找活干;有的是家里老娘病得快死了,想赚几个钱给老娘看病;有的是遇上拐子,拐走妻儿,没有活路了……” 总之都是凄惨人。 顾盼儿自小在松竹馆长大,最会看人,不用看第二眼,便知道这些人撒谎,谎言还可笑得紧。 她白了狗儿一眼,道:“扣三个月工钱。”说完转身入内。 狗子傻眼:“啊?!”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顾盼儿要扣他三个月工钱,他做错什么了? 见顾盼儿的倩影迈入门槛,靠在对面墙上,相隔不到一丈的两个男人对望一眼,甲道:“听说此女是花魁,果然美丽。” 都是男人,在看到顾盼儿的刹那,他们身体最原始的部份都有了反应。可他们也同时明白此女与程墨的关系,因而不敢多看一眼。 乙咽了口口水,“嘻嘻”笑了两声。 笑声传出,两人之间的敌意骤然减了不少。 对面丙想插嘴,刚张了张嘴,只见两扇大门再次开启,十多个身着家丁服饰,手持棍子的男人飞快冲了出来。这群人眨眼来到他们面前,棍子如雨般落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娘们真狠。”甲恨恨地想。跟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 这时哪还能悄悄意淫顾盼儿的美貌,小命要紧啊。一个个抱头鼠窜,没命奔逃。 “好了。”普祥慢慢从台阶下来,一副管家大爷的风范,道:“由他们去吧。” 顾盼儿只说打发他们走,可没说打死他们,程家是积善人家,打死人终归不好。 家丁们恋恋不舍地收了手。这种一面倒把人往死里揍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有兴奋过度的,收棍追了过去。 程墨来到巷口,只见一群男人没命飞奔,四五人跑得太急,差点撞上他的马头。这是怎么了?他不解。 “阿郎回来了!”一个追人追得不亦乐乎的家丁欢呼道,又为了表功,把刚才的一幕禀报了。 这跟他在宫里被人跟踪同理啊。程墨点点头,道:“知道了。” 他刚迈过门槛,顾盼儿便扑了上来,道:“五郎!” 她心里其实很害怕,不知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多人把程府给包围了。看见程墨好好儿回来,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程墨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娇驱轻轻颤抖,一只手搂紧了她,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 有昭帝和刘淘甫撑腰,霍光和上官桀都不敢乱来。特别是霍光,这人城府深得很,又好名声,只要没有把柄在他手,他不会出手。程墨不会笨到让他抓住把柄。 这些到府门口窥探的人,不用说,肯定有今天在廊下相候的大佬派来的人。但不知其余的,还有哪些人派人来?在他府门口窥探又是为什么呢? 顾盼儿依在程墨宽厚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体温,胆气渐壮。她有他,有什么好怕的? “你做得很好,早就该把这些人乱棍赶走了。”程墨轻揽她的纤腰往里走。 “真的么?”顾盼儿眼眸亮亮的,欢喜道。 程墨点头,道:“真的。下次这些人再来,还是乱棍打出去。” “嗯嗯。”顾盼儿用力点头。 “阿郎,何校尉(高级武将)府中送来节礼。”普祥一脸迷茫禀报道。说话间,他绕到程墨身前,请示:“要不要收?” 何校尉和程墨从没来往,为什么突然派人送中秋节礼?真是奇怪极了。今天的怪事真多。 程墨目光闪了闪,道:“不收。紧闭府门,谁来也不见,谁送的礼也不收。” 出宫前,刘淘甫最后什么都没说,但一脸便秘纠结的表情,却让惯会察言观色的程墨看出很多。再加上青山说的,霍光、上官桀、刘淘甫三人为他吵了一架,可见昭帝留他在寝宫说话,在朝臣们心中造成的影响有多大。 不用说,这位何校尉只不过先人一步,接下来,借机送中秋节礼的人,肯定很多。 程墨决定在中秋前,不进宫当差的时候,窝在家里陪赵雨菲和顾盼儿两人,哪儿也不去。 果然,不一会儿,送礼的人家已多达五家,天色黑下来还有人敲门,可见这些人多么的急切。 晚饭后,三人喝茶闲谈,赵雨菲道:“陛下怎么会和你特别亲近?” 其实她很想问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现在昭帝没有亲政,霍光专权,民间只知有霍光,不知有昭帝,朝中说他有篡位自立的人也不少。 以前赵雨菲对政事全然没有兴趣,也不关心,现在却不能不关心了。她心爱的人就在皇帝身边,皇帝对他那么倚重,她既得意又担心哪。 程墨沉吟半晌,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昭帝对他亲近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只是宣他去宣室殿说说话,不久,或是一柱香时间,或是一盏茶功夫,便让他退出。从没如今天这般,一留就留他一整天。 上次还能说是晚上,他病中,要人陪伴。今天太医可说了,他的病已痊愈。 到底是为什么呢?程墨想过几次,只是不得要领。 赵雨菲见程墨摇头,更加担心,道:“要不,下次他宣你,你不去?” 可能吗?程墨又摇了摇头,道:“他对我没有恶意。” 这点,程墨还是能肯定的。 顾盼儿轻抿朱唇,半是戏谑,半是认真,道:“他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这样的男人,她曾在松竹馆听姐妹们提过。据说,有些男人是男子女子都喜欢的。程墨长得这么英俊,昭帝不会看上他了吧? “别胡说。”程墨揉揉她的墨发道。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15章 拍马腿 赵雨菲听顾盼儿这么说,不高兴了,瞟了她一眼,道:“说什么呢?” 柔柔的灯光照在她光洁的肌肤上,清澈的大眼睛瞟了顾盼儿一眼,别过头去。她连听都不愿听到有人这样说程墨呢,何况说这种话的人是顾盼儿? 顾盼儿吐吐雀舌,道:“我开玩笑呢姐姐。” “开玩笑也不行。”赵雨菲认重道。 见她认真,顾盼儿忙敛了笑,道:“好。”把程墨泡好的一杯茶放她面前,道:“姐姐快喝了这杯茶,不要生气啦。” 赵雨菲哪里会真跟她生气,端起放在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顾盼儿高兴了,凑过去揽住赵雨菲的腰。 赵雨菲何曾见过这阵势,忙把她推开。顾盼儿身子像没了骨头,推开了,又贴回来,如此几次。赵雨菲玩心也起,伸手去呵她的痒。 顾盼儿最怕的便是呵痒了,赵雨菲的手刚碰到她腋下,她整个人便软了,连躲都没力气躲啦。 程墨的茶杯就在唇边,眼眸笑意盈盈,看两女闹成一团。时不时啜一口茶,嗯,味道甘醇,确实不错。 厅堂中的笑声远远传了出去,掩盖了拍门声。狗子把大门一关,回大门旁的小屋睡觉,任门外响声不断,一概不理。笑话,主人都吩咐了,他怎么会多事?难道说,扣三个月工钱还不够,还等着被赶出程府啊。 狗子越不开门,外面拍得越大声,到最后“嘭嘭嘭”声不绝。越晚门外聚集的人越多,因为从宫里传出消息后,有门路的人先得到讯息,没门路的人晚得到讯息,凡是得到讯息的人,都不约而同借口送节礼,或是自己来,或是派了得力的管事,赶了过来。为什么不等明天?大家都赶晚上送,你等明天?有没有搞错啊。 两扇门被拍得摇晃不已,知道的是送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拆房子呢。 刘病已在房中读书,实在被吵得受不了。出来一看,见小屋的门开一条缝,狗子趴在榻上,裹着被子,哼着小曲,一副****样子。 “怎么不开门?”刘病已皱眉道。他对狗子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实在无法理解他今天吃错药的行为。 刘病已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家庭,下人都敬他为主子,狗子也不例外。见是他来了,忙从被窝里爬出来,陪着笑道:“二郎君,阿郎吩咐了,不许开门。这些龟孙子吵得人睡不着,等会儿自然有邻居出来赶他们走。” 在这个家,程墨是一家之主的阿郎,他是程墨的兄弟,下人们便以二郎称呼他。 刘病已皱了皱眉,道:“邻居?” 他才不信。吵得这般厉害,要是邻居肯出面干涉,早出来了。他却不知,邻居们开门出来一看,见到豪奴的凶相,又缩了回去,闭紧门户。吵闹一些,总好过横生事端。 眼看大门摇晃得厉害,刘病已步向厅堂。远远的听到两女的笑声,他脸红了红,还是慢慢走过去。 来到门口,堂中情景一览无余。幸好,只是两人笑闹。他纡了口气, “大哥,怎么放任这些人如此无礼?”刘病已指了指大门方向。无论来的是谁,有什么事,总不该如此强横。 其实人家来送礼,本来挺有礼貌的,只是久拍没人应门,不免拍大声了些。加上人多,吵嘈得紧,拍在门上的手也多,因而给里面的人一种门要倒了的错觉。 两女见他来了,忙分开,整理衣裳,做端庄状,只是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程墨示意他坐,道:“不用理他们。” “?”刘病已满脑门问号。 程墨叹了口气,道:“都是些送礼的。” “啥?”刘病已更不明白了,哪有人送礼送到这么强横,这是送礼,还是拆房子啊? 赵雨菲看他一脸迷茫,三言两语把今天在宣室殿的事告诉他,道:“你要怕吵,去书房歇一宿。” 程墨的书房距离大门远些。 刘病已摇了摇头,道:“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如我去打发他们走,免得吵到邻居?” “那怎么行?”赵雨菲道。 程墨已接口道:“好,你去处理。” 他吩咐关门,不过是知道普祥没有处理这些事的经验,一旦出去,拒绝不了不说,还会收下重礼。刘病已平时进退有据,他倒想看看他怎么应对。 赵雨菲把刘病已看成是自己弟弟般,哪里肯让他出去,忙要劝,被程墨眼神阻止了。刘病已已出厅堂。 拍门声很快停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刘病已再次进来,道:“大哥,这些人都打发了。” “嗯?”程墨挑眉。 赵雨菲惊奇,道:“你都打发了?” 她实在难以想像,平时沉默寡言的刘病已会有这么好的口才。 “是,都打发了。他们以后不会再来了。”刘病已微微笑了一下。 程墨很满意,让人去叫普祥:“向二郎君学学。” 普祥被从热被窝叫出来,却不敢有丝毫不满,点头哈腰向刘病已请教。 刘病已道:“简单得紧。我说,让他们把礼单和礼物送上来,明天大哥进宫向陛下禀报,这些人都吓得连声说不敢,然后急急忙忙走了。” 岂止是急急忙忙走了,是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这样也行?普祥傻眼。 程墨带笑的眼睛一直停在刘病已脸上,对普祥道:“多学着些儿。” “哦。”普祥应了,又有些委屈,他这些天一直在努力学习做一个好管家好不好?可是再怎么学习,哪能跟二郎君这种识文断字的人比呢。 刘病已见程墨笑眯眯看自己,也笑了,道:“其实大哥是不想搭理这些人,要不然,大哥一定做得比我好。” 这是高帽,程墨自然明白。 “陛下可是你的族叔?”程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漏跳了一拍。 刘病已黯然道:“陛下和家祖父同为武帝所出。” 他是废太子刘据的孙子,昭帝是武帝六十多岁时和赵婕妤所生。两人年龄相仿,却差着两辈。 程墨点了点头,心想,这就是了。 难怪他有这份决断。 刘病已不再回房读书,而是在椅上坐了,道:“陛下病了?” 他前两天听赵雨菲说过,只是一直没有问出口。对这位从未谋面的叔爷,他感觉复杂。 “得了风寒,现在已经好了。”程墨道。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16章 巴结的原因 红彤彤的太阳挂在天边,凉风习习吹拂在脸上,秋高气爽的天气,让程墨有带美出游的冲动。可是不行,昭帝跟他约好今天下棋。 程墨收起感慨,边回应和他打招呼的同僚、内侍,边朝宣室殿走去。所到之处,迎来一张张灿烂笑脸。 罗安站在不远处看他骚包的样子,恨不得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让他笑不出来。可是,直到程墨转了弯,背影消失不见,他依然站着没动。现在的程墨,已不是他敢露出不敬神色的了,面对面遇见,他还得装恭敬,上前行礼。 程墨并没有注意到罗安。一夜之间,他成为宫里最受欢迎的人物,一路应付这些打招呼的人应付到嘴酸。这些人是故意的吧,一个个等在这里,等他路过,露个脸。程墨想着,加快了脚步。 “五郎,”后面有人喊他。他回头一看,武空含笑走来,道:“怎么走那么快?” 他险些追不上。 程墨含笑停步,待武空走近,和他并肩而行。 “上次赵姑娘送的月饼很好吃,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回礼,你看府里还缺什么,说一声,让你嫂子给你置办。”武空道。 赵雨菲后来又再做一些送过去,得到武空的亲娘,吉安侯夫人的热情接待。吉安侯府的节礼也早就送到了。这个时候武空再说节礼,还是定制型的,不过是话中有话。 程墨横了他一眼,道:“四哥太见外了,你我之间,哪里用得着这些虚礼?” 他是知恩图报的人,穿到这儿后,第一个向他伸出橄榄枝的是武空,难道他会忘了这份恩情?看他得宠,想跟他套近乎,反而落了兄弟之间的情份。 武空讪讪笑了,道:“你府门前送礼的人长达三十丈,我原想以我们的情份,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无奈家父……” 他不想送,吉安侯不敢不送啊,这根大腿太粗,不抱紧了哪行? 程墨还真没想到外面传成这样,很难说谣言不是在有心人的散播下传开的。他道:“是有几人送礼,哪有排到三十丈这么夸张?四哥得便帮我分辩分辩。” “怎么没有?”武空道:“家父不听我劝,昨晚也派人送了。送礼的管家回来说,从你府门口排到近坊门口,我说三十丈,还说少了呢。” 他家在坊中,距坊门口直接距离都不止三十丈。 程墨呆了呆,道:“真的?” 不是有心人散播谣言,而是真有其事? 武空叹气:“怎么不真?满朝文武,勋贵公卿都出动了。” “……”程墨不解,漂亮的桃花眼斜睇他,意示询问。 昭帝不过找他说话解闷,哪里就引起这么大轰动了呢。他可还没亲政。 又有两人迎面走来,老远和程墨打招呼。待这两人走远,武空才轻声道:“陛下深居宫中,难得有谈得来的人,如今你成为陛下耳目,哪个敢不巴结讨好?” 还有一层意思他没说,有少部分人怀疑他和昭帝勾搭成奸,做了龙阳之事。当然,这样的猜测大家只在私下里说,没人敢声扬。但圈子这么大,武空还是听说了,为此和人大打一架。 程墨挑眉,道:“陛下难得出宫,却不代表外面的事全不知情。霍大将军每天下朝后会向陛下禀报呢。” 这才是问题所在。同一件事,用什么词,会给听的人不同的观感。霍大将军权倾朝野,人所不能动,程墨不过是一个少年郎,只要哄得他心动,要拿捏他容易得很。程墨正因为明白这个道理,因而刻意和这些人保持距离,谁的礼也不收。 武空道:“你投了陛下的眼缘,可要洁身自爱才好。” 别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程墨点头,道:“我会的,四哥放心。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不要牵涉到这些利益纷争里头,还像以前一样交往。 这正是武空所愿,他双眼精光一闪而过,道:“五郎说得是。” 他也想和程墨说这句话,又生怕程墨为这些人追捧,迷失了本心。昨晚他一宿无眠,思来想去,怎么说都不妥。没想到今天一遇程墨,倒是程墨自己说了。 他很欣尉,笑容更灿烂几分。 张清迎面走来,道:“四哥、五哥,你们怎么才来,我等你们半天啦。” 他来得早了,赶到宫门口,宫门还没开启。宫门开后,又赶到宣室殿门口等程墨,等了一会儿,程墨还没来。他一向没有耐心,不耐烦再等,便迎了过来。 程墨和武空相视一笑,程墨道:“也是要送礼吗?好啊,多多益善,来多少我收多少。” 两人有生意来往,关系与一般人不同,程墨才开起玩笑。 张清本来一脸紧张,听程墨这么说,一下子松驰下来,笑了,道:“还真是送礼的事。我爹说,不送不大好,问你要什么,直接开礼单,我们按单采办就是。” 其实安国公没有说得这么直接,而是让他套程墨的口风,看他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尽可能满足他。张清懒得弯弯绕,一见面直接问上了。 程墨和武空莞尔。武空笑道:“伯父要知道你这么说,非生气不可。” 安国公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哪会这么直接没有分寸? 说话间,三人一起走。程墨笑道:“跟伯父说,他不送礼,就是最好的礼了。” 别跟着掺和了。他现在一份礼也不能收,要不然就把满朝文武勋贵公卿全都得罪得死死的了,只怕没命等到昭帝亲政。等等,昭帝亲政过吗? 三人并肩走,程墨突然脚步一顿,便落后武空和张清一步。两人停步回头看他,见程墨脸色白得吓人,忙问:“怎么了?” 程墨只觉得昭帝体质太差,实在没去怀疑他有亲政的可能。何况男子二十行冠礼,以他现在的身体,再差也能撑两年吧? 一直以来,程墨担心的是,以昭帝的身体,亲政后,无法处理繁重的政务。 可是,昭帝亲政过吗?程墨真的很想穿回现代,带一本,再穿回来。 张清见他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又问了一句:“五哥,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17章 兴趣 昭帝是千年宅男,平时发呆的时间很多,但熟悉政事,读书下棋识六艺,还是用了不少心思。 程墨前世只在中学的第二课堂学了半年围棋,穿到这儿后,结识的是武空、张清等同僚,大家不是去醉仙楼便是上松竹馆,没人有兴趣下棋。程墨本身对这项费脑的活动也不大热衷,于是,他没再学过。 “不下了。”昭帝把棋盘一推,哀幽地看他,道:“卿的棋艺有待加强。” 两人下了一个时辰,他从头赢到尾,从第一盘的兴奋到现在的无趣。几乎只要程墨下第一颗棋子,他就知道接下来会怎么走。程墨连起手都没变过。 程墨脸皮厚,被杀得这么狼狈,却没有一丝不自在。看昭帝像怨妇一样看他,摸摸鼻子,道:“陛下棋艺高强,臣佩服。” 被人从头杀到尾,杀了两个小时,不佩服行吗? 昭帝只觉人生寂寞如雪,低头发了半天呆,眼眸渐生神采,道:“朕闲来无事,不如教卿下棋?只要卿能三局两胜,即为满师。如何?” 这么一来,他就能打发无聊的时间了,留程墨在身边说话也有借口。他越想越觉这主意好,嘴一下子咧到耳根。 程墨翻翻白眼,你都这么决定了,还问我如何?我能说不吗? “陛下不可。”程墨还没出声,黄安先反对上了:“陛下再过两年就要亲政,正是熟悉政务的时候,哪能分心?” 皇帝收徒,非同小可。自三皇五帝至今,就没有一个皇帝收过徒弟的,哪怕是玩笑也不行。 昭帝见他说得郑重,先是一怔,接着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又明亮起来,道:“无妨。朕教程卿棋艺,不行拜师之礼。” 黄安的意思他明白,因而想到这一招,只教,不以师徒相称。不拜师,自然没有师徒名份,也就不招致霍光喋喋不休的劝说。他真是烦透了霍光了。 室中只有他们三人,别的内侍都被昭帝遣出去了。可就这样,两人的谈话还是会很快传到霍光耳中,要不是霍光有别的渠道,就是黄安叛变。程墨曾观察过黄安,略微了解过他一些情况,知道他少年进宫,中年拨到昭帝身边侍候,看着昭帝长大。按说,这样的人不会成为霍光的耳目。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宣室殿一定有秘道。不知昭帝知不知道? 程墨把目光从黄安身上收回来,道:“臣自知棋艺很差,回去一定多看两本棋谱,好好学习,假以时日,棋艺一定精进。” 既是一口回绝向他请教。 黄安被程墨看得浑身不自在,直到程墨眼睛收回去,才陡觉背上一轻。程墨的眼睛如有实质,压得他喘不过气。不过程墨拒绝,让他很高兴,便没往深里想。 “是呢,五郎多看几本棋谱就行。”黄安赶紧附和道。真担心昭帝小孩子脾气发作,非要教程墨学棋不可。 如果是别人,昭帝才没那个闲心呢。他难得主动一回,对一件事有兴趣,却被打击得不轻,便焉焉的坐着,没精打采的。 黄安又是上点心又是变着花样地哄,可昭帝只是不睬。最后黄安没办法了,只好向程墨递眼色求助。 程墨垂下眼睑,像老僧入定。 黄安又是作揖又是拱手,抓耳挠腮半天,只差跪下了,程墨才微微颌首,道:“不过,好的棋谱实是难寻,不知陛下能不能借两本让臣学习?若臣有看不懂的地方,也好向陛下请教。” 是请教棋谱,不是学棋,两件事有本质的区别。 可就这样,昭帝还是高兴得很,立马催黄安去取棋谱,亲自挑了几本好的给程墨。 用竹简画的棋谱很简单,只能看出个大概。程墨谢恩收下。 过了一会儿,昭帝耐不住了,为程墨讲起棋谱,一边讲一边摆棋盘,两人模拟棋谱中的下法厮杀。昭帝慢慢的兴致勃勃起来。一天就这么过去,看看到了酉时,昭帝不舍得程墨出宫,道:“朕这里是前殿,没什么顾忌,卿留下无妨。” 要能挑灯夜战更好,就算不能,抵足而眠也行啊。 程墨本就对围棋兴致缺缺,不得不陪昭帝下了一天,学了一天,满脑子都是墨子白子,只想快点回去,换换脑子,哪里肯再留下,温声道:“陛下风寒刚好,需静养,臣在这里只怕打扰到陛下。” “不打扰。”昭帝急忙道,就要让黄安去传话。 以前一个人苦闷,坐了半天累得不行,这两天有程墨陪伴,或是说笑或是下棋,他真心不觉得累。不仅不觉得累,反而觉得精神很好。只有程墨能让他心情好起来。昭帝看着程墨,满眼的不依和乞求。 程墨走了,他又只能苦逼一个人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总不能让他去和黄安这个奴才说话吧? 程墨道:“只怕霍大将军……” 没办法,只好借用一下霍光的名头了。 一提起霍光,昭帝的小脸就垮了。他没有血色的唇紧紧抿了一息,恨恨道:“待朕亲政,一定要留卿在宫中多住些时日。” 只要亲政就好了,他紧握双拳,劝自己忍耐。 清早在来宣室殿的路上,程墨脑中灵光一闪,对昭帝有没有亲政提出问号,只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张清打断了。一整天,他都没有时间细想呢。 现在听昭帝又提亲政,这个问号又冒了出来,程墨蹙眉苦思。 “程卿,怎么了?”昭帝瞥眼见程墨皱眉,忙问。 黄安心一紧,不会是刚才的点心不合他的胃口了吧?想到两人一教一学,昭帝完全找到实现自身价值的乐趣,对程墨更为倚重,黄安对程墨更和善了。能让昭帝开心的人,他得好好侍候着哪。 “没事,就是头有点痛。”程墨晃了晃脑袋,把一脑门问号晃走,道:“陛下龙体虚弱,还须加强锻炼,明天我们再在殿中走两圈。长此下去,龙体强壮了,臣才能无所顾忌陪陛下说话下棋。” 这就给他定下目标了。 昭帝点头:“好。” 只要程墨肯陪他说话下棋吃点心锻炼,怎么着都行。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程墨的依赖。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18章 好心 走出宫门,程墨顿时有夕日无限好的感觉。 一辆加宽加长版马车静静伫立在御街帝,车窗帘半卷,露出半张绝美容颜。 程墨犹豫了一下,还是催马走了过去。 车旁放一只脚踏。旺财面无表情,侧头瞟程墨一眼,见他依旧端坐马上,便把嘴唇朝脚踏呶了呶。 程墨坐得笔直,只垂下眼睑,居高临下睇着车里的人,道:“有事?” 几次和霍书涵见面,不是她派旺财驾车过来相请,便是她那辆与众不同的马车突然出现,程墨早习惯了。 霍书涵抬头望去,只瞧见他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的铠甲,不由眯了眯眼,道:“进来吧。” “嗯?”程墨挑眉。 霍书涵没有吭声。 秋天带着凉意的风从车旁刮过,一片树叶在风中打着旋儿,飞过车窗,落在程墨马头。 程墨等了一息,见她没出声,想了想,翻身下马,上了车。他赶着回家,有什么事早点谈完,总好过在这儿僵着。 旺财扬鞭赶车,马踏“踏踏”轻快敲击地面。霍书涵沉静优雅端坐,无视程墨的眼睛在她脸庞上来来去去地睃巡。 过了好一会儿,程墨摸摸鼻子,再次开口:“有事?” 两人合作开发低价官帽椅市场,双方的掌柜刚商量出出资配股的方法,开始买地建作坊。要说霍书涵这个时候来找他,是为官帽椅的事,程墨是不信的。 这几天昭帝对他特别依赖,霍光不可能没有想法。只是,要说霍光派别人找他谈话还可以理解,派霍书涵过来,程墨就觉得不可思议了。让女儿涉及政事,不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应该做的事。 清朗的声音再次传入耳膜,霍书涵才淡淡抬眸,瞟了程墨一眼。只见他身着羽林卫服饰,鼻直唇薄,脖颈修长,身姿笔直,跽坐在席子上,双手放在膝上,整个人透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她的眼眸在他指节分明修长的手指上停留一息。这双手,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刚刚好,既不太长,又不光秃秃,指甲缝没有一丝污垢。 程墨见她在看自己的指甲,又问了一声:“有事?” 有事说事,没事他就要走人了。这么光看他,像什么? 看完他的指甲,霍书涵复抬眸望向他的脸,道:“有事。” “说。”程墨懒得废话。 霍书涵却不先说,而是端起放在几案上的杯子,里面半杯琥珀色的液料。她以袖遮唇,饮了一口,再放下,轻启朱唇,道:“陛下对你看重得很,你可别把陛下带坏了。” 程墨看了她的杯子一眼,不用说,杯子和几案之间一定有磁铁之类的东西吸附,要不然马车颠簸,一下子就打翻了。 “霍大将军让你跟我说这个?”所谓的别把陛下带坏,怎么才算带坏,里面的文章可深了。程墨没有深究,更不可能随口答应。对霍光这种人来说,任何话,都有特殊含义。 原来他知道她的身份。霍书涵没有意外,程掌柜和华掌柜这些天一直混在一起,双方带的伙计人多口杂,说漏了嘴也在情理之中。她意外的是,程墨得知她的身份后,还能如此淡定冷静。他不是应该对她顶礼膜拜,大力奉承吗? “家父怎会让我抛头露面?”霍书涵勾勾唇角,面带淡淡讥笑,道:“五郎太高看自己了。” 你还没有资格让我父亲出面。霍书涵说着,瞥了他漆黑深遂的眼睛一眼,好象很想看到他发怒的样子。 程墨心想,那倒也是。霍光手下人才济济,怎么也不会让霍书涵跟自己说这个。转念一想,笑了,道:“霍大姑娘掌管家族产业,不知算不算得抛头露面?” 霍书涵面色如常,道:“我排行最小。” 这是说他叫她“霍大姑娘”叫错了。 程墨晒然一笑,改口道:“既不是霍大将军的意思,霍姑娘为何跟程某说这个?” 你不会是吃饱了撑的吧,跑来提醒我你父亲要对付我。怎么着,也是自家人一条心嘛。 霍书涵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得程墨一颗心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他只好干笑两声,道:“难道程某说错了?” “当然。你可知外头如何议论你?”提起这个,霍书涵都不好意思了。好在她生性沉稳,比一般女子能控制情绪,倒也没因为想起外头那些话而脸红。 她这么说,肯定没好话。程墨道:“不过是些妒贤嫉能的人罢了。何必在意?我好相处易说话,陛下才对我青眼有加。” 他一副我很能干快夸奖我的样子,让霍书涵很无语,开始思忖自己巴巴跑来提醒他到底有没有必要?他要作死,就让他去死好了,何必好心提醒? 可是,想到母亲无意间提到程墨,说父亲对这个人很不喜欢,她又深感担忧。 霍光生性谨慎,哪怕在家里,也是喜怒不形于色。既能说出“不喜欢”三字,可想而知,他对程墨有多反感。 他是当朝第一人,政事一言而决,完全不用看别人脸色。既反感程墨,那么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程墨的处境有多危险。 霍书涵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让他收敛一些,别以为只要讨得昭帝欢心,待昭帝亲政,便能飞黄腾达。 男子二十行冠礼没错,行了冠礼即成年,霍光便得归政。这些都是理论上的。事实上,行不行冠礼,什么时候行冠礼,并不是昭帝说了算。始皇帝十三岁继位,吕不韦辅政,二十二岁才让始皇帝行冠礼,归还政务。 以始皇帝的英明神武尚且如此,何况昭帝?昭帝如何能跟始皇帝比呢。 霍书涵对父亲极为了解,总有程墨命不久长的感觉。偏偏程墨没有末日狂奔的自觉,还沾沾自喜于得到昭帝宠爱。 程墨哪里知道自己在霍书涵眼里就是一个轻狂小子?他只觉眼睛晃了一下,好象看到一记白眼,这一记白眼一晃而过,他看不真切,于是眨了眨眼,道:“怎么?” 你倒是一次性说个明白啊,这样半遮半掩的,没的让人抓心挠肝。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19章 真相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霍书涵败下阵,她脸皮没有程墨厚。 程墨垂下桃花眼,道:“霍姑娘要没别的事,程某告辞。” 你既然不愿意说,我就闪人了。他急着回家陪两女吃饭,看两女嬉戏,实在没心情在这儿陪霍书涵干耗。霍书涵美若天仙,可天仙又不能当饭吃,还是别给自己寻不自在的好。程墨一向务实,从不给自己添麻烦。当然,若麻烦找上他,他也不惧就是了。 霍书涵暗暗摇头。这人得有多狂妄,才把她的提醒全然不放在心上? 其实这事不怪程墨。事涉父亲,霍书涵跑来提醒,已觉对父亲有愧,不可能说得清楚明白。在她潜意识里,既然这么说了,程墨应该重视,端正态度才对。哪里想得程墨这混小子三番四次,只是问她有什么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一趟,或者是合作的作坊还需要程墨的缘故? 程墨说完,不管霍书涵做何反应,起身跳下马车。真是的,这么一耽搁,天都黑了。想到顾盼儿和赵雨菲会担心,会一次次跑到门口张望,他就巴不得立刻赶到她们身边。 霍书涵望着他一骑绝尘而去,无语半天。 旺财赶车回府,一边劝道:“这小子不知好歹,枉费了姑娘一片心。” “胡说什么呢?”霍书涵依然是那么的优雅,淡淡道:“听不听随他,说不说在我。” 虽然这样说,可心里怎么觉得有点闷闷的呢。霍书涵倚着抱枕,望着车外沉沉夜色,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程墨赶到府门口,果然两人一左一右分站台阶两边,像两尊望夫石。一见他回来,顾盼儿飞奔扑进他怀里。赵雨菲慢了一步,脚步停顿了一下,露出温柔笑容,道:“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呢,比平时晚了足足半个时辰。 程墨明白她的心思,揽了顾盼儿的纤腰迎向她,道:“遇见一位故人,说了一会儿话。” “哦。”赵雨菲得他解释,顿觉心满意足,又心疼他,道:“为何不请到府中详谈?” 这样饿着肚子在路边说话,怎么受得了嘛。 吴朝风俗,一般只吃两餐。中午不吃饭,晚饭自然吃得早,一般酉时初(五点)就开吃了。以前程墨交了差使出宫,回到家不过未时初(三点),还早得很,有的是时间和两女腻歪吃点心。晚饭更是想吃就吃,反正家里没有长辈管着。赵雨菲以他为中心,悉心照顾好他的胃。 可自从全天候在宣室殿陪伴昭帝后,酉时正(下午六点)才能出宫,回到家已是酉时末,晚饭就迟了。今天更迟,难怪赵雨菲要心疼。 程墨一手揽一女,迈过门槛,道:“没到请回府的交情。” 请人到家,也要看关系深浅。 顾盼儿埋怨道:“这人忒不懂礼数。” 难道不知五郎家里有人在等吗? 程墨深以为然,点头道:“确实是。” 不知霍书涵哪根筋抽了,白浪费他半个时辰。晚餐丰盛,两女以为他饿了,不停给他夹菜。一旁刘病已瞪大眼睛,看看他堆得高高的碗,把脸埋进自己碗里。 眼看快到月半,中秋的气氛渐浓,不少羽林郎计划中秋节携带家眷外出赏月。 霍光劝昭帝收心熟习政务,别耽于玩乐。其实是让他回到原先一个人呆坐的老路上,别跟程墨混在一起。 昭帝在霍光强大的气场压迫下,不得不应。待霍光离去,把程墨宣进来,像被遗弃的小孩,可怜巴巴道:“卿还是拜朕为师吧。” 这样,他就能以教棋为由,让程墨陪他度过难熬的白天了。 程墨对围棋没兴趣。这几天一直陪昭帝下棋,只觉人生最惨之事,莫过于下棋。哪里肯答应,推托道:“陛下待臣一片真心,臣感激涕零。只是臣常在宣室殿,惊动众位大人,更怕霍大将军会心生不满。” 你真相了。要是他再继续和昭帝混在一起,只怕会死得莫名其妙。 倒不是程墨听懂霍书涵的提醒之言,而是完全为了逃避悲惨地学棋之路,不得不出此下策。他只想轻轻松松过日子,可不想为了一颗棋子搁哪儿死掉无数脑细胞。 昭帝双手又握紧了,没有血色的唇抿得紧紧的。霍光,总有一天,要让你知道朕的厉害!他暗暗发誓。 看他神色不对,程墨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打开来,里面两块小巧的月饼。 “臣的小妾新近学了这个,味道还可以,陛下不妨尝尝。”吃甜食能平复心情,他真心希望昭帝吃了月饼之后,心情好一些。 这几天,程墨一直在思忖历史上的昭帝有没有亲政,想来想去不得要领。他想得太入神,连很多读书时不记得,历史书上干巴巴的句子,都想起不少。如公元xxx年,某某某登基为帝,年号什么。可就是记不起昭帝这一段。 属于昭帝的这一段,记载最多的是霍光。 后来,他想起穿越到这儿之前,网络曾报道海昏侯墓,详细报道这个人的生平,说是被霍光废掉的皇帝。想起这个报道时,他坐在书房那张舒服的特做官帽椅上,只觉浑身冰冷。 或者,昭帝没有亲政?顺着这条线往下捋,又想到刘病已。然后,他纠结了,决定不再往下想。 努力过好每一天,努力善待身边每个人,至于结局会怎么样,就不是他能改变得了了。他没有改变历史滚滚车轮的决心,只想混吃等死过完这一生。 当然,程墨还是会督促昭帝锻炼的,或者昭帝的体质好了,能活长久一点,能亲政,有子嗣。那么,他也就在无意间改变历史了。 程墨自我安慰地想,对昭帝便多了几分长兄对幼弟的爱护。这几天,昭帝在他的鼓励陪伴下,能在殿中走大半圈。假以时日,一定能走完一圈,接着是两圈。或者一年半载之后,能出殿活动呢。程墨乐观地想。 昭帝哪里想到真相这么残酷?见匣子里两块圆圆的点心,上头用模子印了桂花的花纹,十分好奇,伸手拿起一块,细细看起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20章 中秋 大概心情苦闷的人比较喜欢甜食,一块月饼很快进了昭帝的肚子。然后,手伸向第二块,想接着吃。 他身体虚弱,程墨不敢让他多吃,怕他肠胃一时接受不了,劝道:“月饼多油多饴糖,不能多吃,一次吃一块已经太多了。陛下要是喜欢,臣明天再送些进宫。” “好。”昭帝珍而重之把小匣子合上,交给黄安,道:“收好了。” 不过是一块月饼,程墨嘴角抽了抽。 昭帝自此喜欢上这种圆圆的点心,讨要了几次,程墨只好把做法教给御厨。几家和程墨走得近的勋贵都收到月饼礼物,也喜欢这种甜食,于是,不知不觉的,月饼慢慢流传开了。 中秋休沐三天。昨天夜里,程墨和顾盼儿胡天胡帝到五更,一觉醒来已晌午。他伸个懒腰走出房门,只见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今晚不能赏月了?”他喃喃自语。前世,阖家团圆的中秋节,一大早,他大抵拖着行李,脚步匆匆赶去机场,从世界某个角落飞回家中,和父母一起吃团圆饭。饭后陪父母赏月,待父母回房睡觉,他会和三五好友相约去安静有情调的会所闲聊,有时还能顺便谈成一两个项目。 “五郎醒了。”一声呼唤打断他对前世的回忆,赵雨菲含笑走来,道:“会昌伯派人请你过去祭祖呢。” 她也要回家祭拜母亲了。赵母去世没有百日,不能入祠,只能在家中祭拜。 “哦。”程墨应了一声,有些恍惚,像初次出国,无法适应时差的人。他怔了一会儿,才道:“好。” 前世,中秋节也要祭祖,不过不是在祠堂,而是在家中。他听从父母吩咐,特地在家中安排一间宽大的房间供祖先牌位。祭祖的事,由父母一手代劳。 不知另一个平行空间的今天,是否也是中秋?父母会如何过节? “怎么了?”赵雨菲近前,踮起脚尖,仰起脸,细看程墨。没有异样啊,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程墨像被悲伤笼罩一样? 程墨摇了摇头,深吸口气,露出一个笑脸,道:“没什么。你去吧。”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不如,在族中找一人过继?” 赵雨菲是女子,不能进祠堂祭拜。她没有兄弟姐妹,三年孝满便要嫁为程家妇,更不可能回赵家祭拜父母。而族中好几户族人觊觎她家那三间屋子,不如挑个老实本份的过继,确保赵父赵母香火。 赵雨菲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呆了呆,“啊”了一声。 这件事,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心里到底放不下。她没有爱上程墨以前,赵母原本要她招女婿入赘。她爱上程墨后,拗不过她,又想着同在坊中,能互相照顾,也就同意了。没想到赵母为庸医所误,一下子去了。 程墨想起父母,更想到父母百年之后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一时心戚戚,才说了这么一句。见赵雨菲没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肩头,进房洗漱了。 祠堂坐了好些人,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进进出出几趟,不停往前面那条路上张望。坐在门口一个二十多岁,长相酷似会昌伯的青年男子不耐烦地道:“七伯,你就不能坐下吗?” 青年男子是会昌伯的次子,程三郎。他最近心情实在不好,手头短了,没钱上青/楼,日子便过得没滋没味。会昌伯成为族学山长后,他想进宜安居当管事,程墨没答应,因而心里难免有些怨怼。 要是能进宜安居,凭他姓程,是程墨族兄的身份,一定能中馆私囊,何用拮据成这样?他坐在门口,不时瞟一眼前面的小路,心里冷笑。 今天,他一定要让程墨大大出丑。 坐卧不安那位是会昌伯的堂弟,程墨的族叔,在同辈中排行第七。程墨大手笔建族学,一下子成为族里的土豪,多少人想巴结。只是程墨落魄时没有伸出援手,这时大多拉不下脸上门,便想趁祭祖的机会,和程墨联络感情。 程老七也是其中之一。 只要能抱上程墨这条大腿,后半辈子吃喝不愁啊。 万众期待中,小路远处总算走来一人。这人身材修长,身姿笔直,正是程墨。 除了程三郎外,族人们都站了起来。 程七郎更是迎了过去,热情招呼:“五郎,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程墨露出一口大白牙,扬了扬手,加快脚步来到近前,道:“七叔。”对一众族人道:“摊上一点事,来迟了,劳各位久等。” “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哎呀,你忙,尽管去忙你的,我们反正没事,再等会儿也没什么。” “就是,你先去忙你的,我们在这里等。” …… 众人七嘴八舌道,如众星奉月般把程墨围在中间。 程墨望了一眼祠堂的大门,供堂上供品齐全,大家伙确实是在等他。他刚要说不用,一个阴侧侧的声音道:“好大的架子!我们等没关系,难道让祖宗先人也跟我们一样没完没了地等?祖宗们泉下有知,岂不饿死?” “三郎,胡说什么?”程老七率先沉下脸,一副你真不懂事的样子,喝道:“五郎忙得很,迟来一会儿又有什么?哪像你,天天晃荡,没个正形。” 这话听着好熟,他刚穿过来时会昌伯来看他,就曾这么训过他。程墨摸了摸鼻子,道:“三哥说得对……” “他哪儿对了?成天不务正业,让祖宗蒙羞,还有脸前来?”程老七抢着道。 又一人道:“三郎太不像话了,五郎比你小十岁,看看人家多能干,再看看你……你真让人操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向着程墨,数落起程三郎。程墨几次张口,都插不进话。 会昌伯站在祠堂门口,看了程三郎一眼,道:“三郎要是有五郎一半能干,我就省心了,到闭眼那天,也能瞑目。” 程三郎急了,跺脚道:“你们……” 以前,大家可不是这样护着程墨啊。哪个不说他是败家子,父母留下的产业迟早得让他败光?让他们这些同辈别跟他学。现在怎么都变了嘴脸? 程墨看程三郎气愤愤的样子,忍着笑道:“时候不早了,可以祭祀了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21章 雨中 上了香,族人们围着程墨,问东问西,话题渐渐扯到宜安居。那可是会下金蛋的鸡啊,谁不动心?只要能进里面当个管事,日子便能过得红红火火。 程墨笑眯眯听着应着,待程老七大义凛然道:“五郎生意做这么大,怎能交给外人乱来?还是交给自家人放心。我年近四十,本该在家养老,但看五郎没人帮手,只好豁出这条老命,帮五郎一把了。” 程三郎撇了撇嘴,你是豁上老命,还是见利忘义?为了混进宜安居,这么费尽心机拍马屁,丢不丢人啊。 族人们脸颊抽搐两下。这话他们早想说了,程老七这个不要脸的抢在他们前头,把话都说尽了,接下来他们该说什么? 程墨瞄了端足族长风范,一脸严肃的会昌伯一眼,没说话。 会昌伯接收到程墨的信号,沉声道:“老七,你也知道你老了,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吧。”年轻一辈的顿时眼冒红光,没想到会昌伯接下去道:“可是年轻人缺乏历练。唉,我程氏一族光耀门楣的希望,只能着落在五郎身上了。” 年轻一辈吐血。这是说他们进不了宜安居,混不了日子,过不上富裕生活了吗?可是会昌伯开口,他们不敢出声。 程三郎斜睨程墨一眼,深感亲爹鬼迷心窍,被程墨牵着鼻子走,要不然,怎么不把他弄进宜安居呢。 程老七还想说什么,会昌伯道:“祭祖理该虔诚,你们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好了,连提都不能提。 程老七却没放弃,对程墨嘘寒问暖,弄得程墨鸡皮疙瘩掉一地,好不容易祭拜完,立马溜之大吉。 午后,淅淅沥沥下起小雨。程墨站在滴水檐下,望着越发阴沉的天空,听脚步声近,道:“晚上不能赏月了。” 赵雨菲为了今晚在花园赏月,准备了好几天,各种点心吃食备下无数。顾盼儿准备了两支舞,几支曲子,准备先弹琴后跳舞。她们都很期待和程墨一起赏月,没想到却下雨。 这是程墨穿到这儿的第一个中秋,他有些感慨的同时,也有些好奇。在这里过的中秋,大概跟前世不同。现在,却微觉失落。 脚步声细碎,赵雨菲走近,和他并肩站着,道:“是啊,下雨了,盼儿很伤心呢。她特地做了裙子,说是专为晚上跳舞用的。” 这个程墨倒没听顾盼儿提过。他侧头看向赵雨菲,微微一笑,道:“谁说下雨不能赏月?月亮不过是让云层遮住而已。我们可以在屋里赏雨,也可以隔着云层赏月。反正月亮又不会没了。” “……”赵雨菲无语。谁能告诉她,今天这个男人哪里不对劲? 身为男人,还是一家之主,程墨很快收拾好心情,大手一挥,道:“去,叫上盼儿、病已,我们现在就赏月。” 反正月亮绕太阳自转,白天黑夜都存在。 赵雨菲担心地摸了摸程墨的额头,不烫啊,怎么说胡话呢? “大哥说得对,”刘病已从庑廊那边走来,唇边含笑,步伐轻快,道:“过节过的是心情,何必在意有没有月亮?盼儿姐姐不必伤心,尽可以在屋里跳舞嘛。” 今年中秋不再一个人孤伶伶地过,回到家,也不再冷冷清清,刘病已心情大好,那笑,一直从心里溢出来。 程墨朝他招手,道:“刚才去哪儿了?” 刘病已脸一红,低声道:“雨菲姐让我送些点心给小君。” 其实是他想偷偷去见许平君,在前院遇到赵雨菲。赵雨菲见大过节的,拿了好多匣子点心,让他带去。 程墨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厅堂,道:“把盼儿叫来,一起赏雨吧。”、 这倒应景。赵雨菲想着,让婢女去叫顾盼儿了。 从看到第一滴雨滴开始,顾盼儿便沮丧得不行。再看看床上摊开,准备晚上穿的裙子,就觉得委屈。 听说程墨让她过去赏雨,她有些愕然。赏雨么?他倒好兴致。 八仙桌上摆满各式点心,程墨、刘病已、赵雨菲围坐说话。见她来了,刘病已笑道:“姐姐快来,就等你呢。” 看到他们笑靥那一刻,顾盼儿的心情莫名好了,她走到程墨身边坐下,笑问刘病已:“怎么不把小君接来一起过节?” 他们都知道,刘病已放学后必定去见许平君,说几句话。因而顾盼儿会如此问。 “她要在家过节,”刘病已笑把一角切好的月饼递给顾盼儿,道:“不能过来。” 许平君当然要在家里和父母亲人一起过节。 所以以往每年,都是他一个人过。因而,他特别珍惜今年的中秋,能热热闹闹地过节。 吃了月饼,说笑一会儿,话题渐渐转到顾盼儿准备的曲子和舞蹈上。程墨道:“雨中听曲,别有一番韵味,你不妨弹来我们听听。” 其实是隔着一池水听更好,不过,大家心情好,就不必讲究这些细节了。 顾盼儿的琴艺越发好了,这时用心弹奏,比往日更为动听,室中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待得她换上新做的裙子,更是飘飘如仙,让人看了,移不开眼睛。 这支舞,她特地为程墨设计,每个动作都恰如其份地展示她的美好之处。刘病已看到一半,不敢再看,悄悄退了出去。 程墨越看眼睛越沉,眼里像有一簇火在跳跃,待她一曲舞罢,张开双臂,把她拥进怀里。 赵雨菲起身要避开,被程墨拉住了,道:“去哪里?” “我……”赵雨菲脸红了红,贝齿轻咬下唇,没说话。 她以为他们要亲热,想避开。程墨拉住她的手,让她又害羞又欢喜,一颗心怦怦跳。 程墨似笑非笑睇她,道:“这里是厅堂呢,你想什么?” 厅堂也没什么,只是今天过节,他不想让赵雨菲伤心。 “我哪有啊。”赵雨菲眼睛瞬间亮了,红着脸,低下头,乖乖坐下。 雨越来越大了,雨帘密密麻麻如在空中织下一片锦。三人依偎在一起,当真是无声胜有声,满室温馨。 各处诗会并没有受到雨天影响,程墨因为一首一举成名,也在被邀之例。不过,他当然是不会出席的。他就在家中,与两女和刘病已一起过节。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22章 过节的心情 霍书涵的绣楼是三层小楼,站在楼上,能看到皇宫,也能看到附近人家的花园。这小楼,是她十二岁生日时,霍光特地请能工巧匠为她建的,京城很少有这么高的楼。 此时,她站在廊下,望着雨帘中隐隐约约的亭台楼阁,心情莫名惆怅。又是一年中秋节!中秋到了,年也就近了。 楼梯脚步声响,走上一位三十出头的丽人,脸上一副宠溺的表情,道:“外面冷,怎么不入内坐?” 丽人是霍光的续弦霍显,已近四十,只是保养得宜,看起来如三十许人。她本是霍光正妻东闾氏的侍女,东闾氏逝世后,霍光娶了她。那时的霍光已常伴武帝身边,深得武帝信任,多少显贵公卿想把女儿嫁他为妻,可他为霍显脱籍,娶了她。 不是纳为妾,而是娶为妻。 霍显出身侍女,并没有姓,冠夫姓霍。 “娘亲。”霍书涵露出笑容,上前虚扶,母女一起进屋。 霍显生有四子,却唯独宠爱幼女。她摸了摸霍书涵的手,有点凉,忙让青萝取来披风,不由分说给她披上,道:“你身娇体贵,怎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这个女儿,是她的希望,掉一根汗毛,她也心疼死。 母亲超乎寻常的关爱对霍书涵来说,实是负担。只是她自小养成的性子,不会轻易表露真实情感,不仅没有推开披风,反而含笑道:“谢娘亲。” 那笑容,刚刚好,是宫里的嬷嬷调养出来的。 霍显很是满意,道:“时间差不多啦,你爹快回来了。唉,不知什么时候……” 不知什么时候上官樱才能早夭,把皇后宝座空出来。上官樱是东闾氏所出长女的女儿,名义上是她的外孙女,她不好动手脚,要不然,哼哼…… 她话没说完,霍书涵却明白她的意思,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娘亲又说胡话了。” 总是说她命格贵重,将然必定大富大贵,是做皇后之命。神棍的话也信得?霍书涵对母亲的执着颇为无奈,又不好说什么。 母女俩说着闲话。她有些心不正焉,时不是瞟一眼窗外,心里淡淡地想,不知程五郎那小子现在做什么呢? 从这里望不到安仁坊,就算望得见,一处处房子一幢接一幢如豆腐块,也不知哪幢是程家的宅子。她突然很想见程墨,看他拽拽的样子。 霍显说了半天话,见女儿没有回应,不由加重语气。 霍书涵惊醒,随口应了一声。 下雨天,天黑得早,屋里光线昏暗,程墨轻推赵雨菲:“点灯啦。” 两女一人一边偎在他怀里,大半个身子靠在他手臂上,半天下来,他手臂都酸麻了。 赵雨菲得他提醒,“哦”了一声,忙起来,张罗点灯,安排晚饭。 顾盼儿也跟着起身去换衣裳了,这裙子拽地,走动之间不方便。 程墨看两人睡眼惺松的样子,笑了,敢情她们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刘病已一直在不远处廊下站着,见赵雨菲出来,乖巧地迎过来,帮着张罗。 今晚的菜肴比往常又丰盛了些,国人所有的情感,都通过“吃”表达。过节嘛,不好好吃一顿怎么行呢? 刘病已看桌上那条足足有两斤重的红烧鲤鱼,就放在他平时坐的座位旁,显然赵雨菲注意到他喜欢吃这道菜,特地让厨子做了,放在他面前,不由眼眶湿润。 果然,动筷的时候,赵雨菲把鱼腹夹给他,道:“这鱼肥得很,快吃吧。” 难得有两斤重的鲤鱼,现宰了红烧,一定美味得紧。 “雨菲姐!”刘病已喉头哽住了。只有母亲在世时,才会把菜夹到他碗上。 赵雨菲含笑看他,道:“快趁热吃。” 程墨给他夹了一筷羊脊肉,道:“不要只吃鱼,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肉。” “大哥,我不小了呢。”十六岁,早就是大人了。 平民百姓没有加冠之说,大多十二三岁便下地干活,娶妻生子。他都十六岁了呢。 赵雨菲猜程墨没有注意到刘病已喜欢吃红烧鲤鱼,笑着说了。这下子,连顾盼儿都往他碗里夹这道菜。 “雨菲姐,盼儿姐……”刘病已喉头堵住了。 程墨微笑望他,道:“吃吧,今天过节,吃得开心点。” 放开肚子大吃的后果,便是吃撑了。这对刘病已十六年的人生来说,完全不可想像。看他捧着肚子直哼哼,程墨笑得不行,泡了浓茶,让他喝下去。 雨越来越大,顾盼儿轻声道:“不知松竹馆的诗会举办得怎样?” 这个时代的诗会远没有唐宋时那样成规模,更没有斗诗。但文人墨客,纨绔子弟还是会在这一晚去青/楼热闹一番。 她在松竹馆遇到程墨,得以有好的结果,因而对松竹馆并没有恶感。 程墨睨了她一眼,道:“想去看看吗?” 或者她并不习惯这么冷清的过节。 顾盼儿轻轻摇头,把头靠在赵雨菲肩上,道:“不。” 这样和心爱的人一起过节,挺好。 听了一会儿雨声,程墨提议猜谜语。他出题,猜中的奖一块月饼,没猜中的,在鼻子上贴一张白锦。 两女都笑嘻嘻应了,刘病已不好推辞,坐在那儿十分忐忑,生怕猜不中。 程墨拍拍他绷得紧紧的肩头,笑道:“玩乐而已,不必认真。” 他就是做什么都太拘束认真了。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起码任老先生把他夸得天上少有人间无,是读书的好苗子。 刘病已点头,肩头塌了些,可还是很紧张,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程墨出题。 程墨看了会儿窗外的雨,想了几条谜,道:“什么虎只会爬山?猜一动物名。” 这个就很简单了,他手里没有谜语的书,不过是随意就着记忆中想着的出。 刘病已很快猜到了,看赵雨菲蹙眉苦思,再看顾盼儿托腮想得入神,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还是让她们说? 程墨已抓起桌上的月饼掷了过去:“快说。” 他就不信这么简单直观的谜,刘病已会猜不到。 这一题,两女输了。互相在瑶鼻上贴了白锦,看得程墨哈哈大笑。刘病已莞尔,见两女并无不快,才放下心。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23章 挖坑 两女脸上贴满了白锦,咋一看,有点像幂篱,程墨笑得不行。顾盼儿最是爱美,脸上贴了这么些东西,很不高兴。特别是瑶鼻上的白锦,随呼吸飘动,不仅丑,还难受。在程墨大笑声中,她大眼睛可怜巴巴望着他,眼里似乎有泪珠滚动,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化为绕指柔了。 “呃……”程墨笑声嘎然而止。这个妖孽!他腹诽着,摸了摸鼻子,道:“天色不早,都回房睡吧。” 赵雨菲松了口气。那么多条谜语,她一条没猜中,不止是脸上,连额头上都贴满了白锦,很难为情。 刘病已瞄了顾盼儿一眼,会心一笑,起身道:“大哥,雨菲姐、盼儿姐,我先回房了。” 今晚玩得真开心,要是以后过节也能这么开心就好了。 程墨道:“今天过节,放松一天吧,不要再看书了。” 小厮小七说,刘病已天天挑灯夜读到三更。虽然程墨给予刘病已绝对的自由,没有半丁点监视他的意思,但不知小七出于什么心里,总觉得自己有把刘病已的行为报上来的必要。程墨说了他两次,他还是不改,问刘病已要不要换人,他又说不用。 刘病已停步回身应了一声,回房了。 只顾玩,点心并没有吃多少,赵雨菲把脸上的白锦扯下,瞟了程墨一眼,道:“你们去歇着吧,我还要收拾这些呢。” 不消说,程墨自然是宿在顾盼儿房中的。她虽然有些失落,但顾盼儿乖巧、刻意奉陪,程墨在别的事上又一碗水端平,她又有三年孝满成亲的期盼,现在管着家,因而没有抵触情绪。 程墨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睡吧,明天再让人收拾。” 何止是累了一天,从七月底开始,便尝试做月饼;到了八月初,又要互送节礼;最近勋贵公卿一蜂窝的送礼,要有技巧地回绝…… 赵雨菲被程墨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自己腰酸背痛,她想了想,道:“好,明天再收拾。” “嗯。”程墨送她到闺房门口,亲亲她的额头,道:“快洗个热澡,美美睡一觉吧。” 赵雨菲依在他怀里,脸颊蹭蹭他胸口,依依不舍地进房去了。 待她关上房门,程墨才转身回厅堂。顾盼儿披了披风,站在廊下等他。雨丝随风飘来,落在她身上,糯湿了裙摆。 “怎么不在屋里等我?”程墨说着,上前一把拥住她,火热地吻落在她的樱唇上。 一夜颠狂,快天亮时,两人相拥而睡。 雨停了,天依然阴着。赵雨菲一早起来看婢女们收拾。节后,总有一番忙碌,把平常不用的器皿洗好收起入库。 忙完,已近晌午,肚子饿得咕咕叫,那两人还没起,刘病已却过来了。 “我们先吃饭吧。”赵雨菲下定决心道。她实在舍不得叫醒程墨,更不舍得让他饿肚子,可他酣睡未睡,只好待他醒了再吃早饭了。 这个点,要搁平时,再过半个时辰,差不多该吃午饭了。好在昨晚吃撑了,刘病已倒也不怎么饿。 “不等大哥和盼儿姐吗?”刘病已说着,望了一眼后院方向。 “不等了。赵雨菲道。实在没办法等啊,谁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起床? 两人说话,张清和武空大踏步进来,一见赵雨菲,都怔了一下。张清先开口,道:“赵姑娘怎么在这儿?” 这儿是前院,赵雨菲管着这个家,在这儿很正常。张清不过是掩饰没让狗子通报,擅自闯入的尴尬。 赵雨菲倒也不生气,温温柔柔道:“四哥,十二郎来了?快请里面坐。”又让翠花:“快去请阿郎。” 她不好说程墨还没起床。翠花跟了她这么长时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应了一声,忙忙去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张清再次不耐烦,程墨才过来,道:“你们怎么这么早?” 看他神清气爽的样子,张清鄙视道:“女色伤身,你再这样,神仙也难救你了。” 武空和程墨都笑了,齐声道:“说得你跟圣人似的。” 不过是他的小妾没有顾盼儿那般美貌罢了。 武空率先站起来,道:“走吧,去郊外走走。” “去郊外走走?”程墨讶异,望了望天空,随时要下雨的样子,道:“去哪?” 要说去醉仙楼,他还能理解,去郊外,是打算淋雨? 张清不容分说,揽了程墨的肩膀往外走。赵雨菲“哎哎”叫了两声,想说程墨还没吃早饭,刘病已用眼神制止了她。 眼看三人出府门,策马远去,赵雨菲干着急。 路上,程墨一问,才知昨晚安国公府一大家子吃团圆饭,不知怎么滴,张清跟大哥,安国公世子扛上了,最后不欢而散。他郁闷了一晚,就想去郊外走走,顺便打打猎。 秋天确实是打猎的好时节,但近郊的山没什么好猎物,最多只有山鸡野兔。难得放假,程墨想好好在家陪两女,真心不想往外跑。可人都出来了,还能说什么? 前面是东市,门口围了一大堆人,各种嘈杂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张清最喜欢看热闹了,二话不说,拍马过去。程墨和武空随后,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人群中间的空地上,几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拉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推推搡搡。 太嘈杂了,什么也听不清。榆树乖觉,很快打听消息过来禀报:“说是这些人在兴业堂买了官帽椅,用不到半个月就坏了,找兴业堂退钱呢。” “为什么闹到东市门口?”程墨挑眉。人群中并没有坏掉的官帽椅,想必搁在兴业堂了。那里他去过一次,抬官帽椅的伙计差点撞了他。 榆树道:“不知道。” 程墨勾了勾唇角,笑了。凭他前世混迹商场十多年的经验,这次兴业堂要不是被人坑了,他不姓程。 像验证他的想法,很快,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那小厮曾跟随程掌柜到宜安居,和华掌柜谈双方合股的事。 原来是霍书涵做的。程墨笑了笑,喊张清和武空:“走啦。” 结局可想而知,没什么好看的。 就在这时,黄豆大的雨点落在头上身上,下雨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24章 见死不救 下雨了,大雨,围观看热闹的人们“哄”的一声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程墨和张清、武空也去附近的酒楼,叫几个菜,上两壶酒,既避雨又看热闹。 不过一天,兴业堂的官帽椅质量不过关,用不到十天半月便断了椅腿,掉了漆的事传遍东、西两市。然后,各行各业在做生意的时候,被主顾问到质量如何,都会反问一句:“你以为是兴业堂的官帽椅吗?” 兴业堂的方掌柜吐出一大口血。那天围观的人不少,但很快下了及时雨,人们都跑去避雨了,怎么消息传得这么快? 接连两天,兴业堂门可罗雀。然后,一辆辆独轮车拖着掉了漆的官帽椅到来要求退货。这些官帽椅,大多是兴业堂送货的时候没有包装好,路面崎岖不平,磕磕碰碰造成的。以前没人注意,在有心人的宣传教育下,主顾都觉得这是残次品,要求退货退钱。 兴业堂当然不肯。人越聚越多,双方开始冲突,接着大打出手。最后来了一群差役,带走二十几人,才暂时平息事端。 程墨把玩手里的茶杯,待华掌柜说完,挑眉道:“程掌柜那边怎么说?” 不用说,这件事是霍书涵一手设计策划的了。她这是不把兴业堂灭了不罢休啊。 华掌柜道:“我问过了,程掌柜说这件事不是他做的。” 不是他做的才有鬼了。程墨问:“作坊什么时候建好?” “估计得下个月。”提起这件事,华掌柜便皱眉,道:“程掌柜的胃口也太大了,哪里用得着十亩地?” 宜安居的作坊才四亩地,可两家合作的新作坊,程掌柜坚持最少要十亩地,倒像要在数量上压倒宜安居似的。他本来不肯让步,非坚持买下四亩地即可,可是程墨同意了,他没办法,只好答应。 他心里很嗝应,凭什么富裕春的规模比宜安居大一倍?新作坊起名富裕春,据说是程掌柜去算命先生那儿取的,说这个名字吉利,一定财源广进。 在程墨看来,程掌柜所坚持的,一步不让的,便是霍书涵下令要他办的了。以霍书涵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纡尊降贵,跟掌柜伙计混在一起,程掌柜不过是她的代言人。 华掌柜不知道他背后的东家是谁,只知道大有来头罢了。在华掌柜看来,再有来头,在程墨面前也得低头,人家反客为主,他自然有抵触情绪。 程墨耐心解释:“富裕春做的是低调市场,销量大,占地多些也应该。” 他要看不出霍书涵的心思,就枉费他前世混迹商场十多年了。不过是小女孩爱攀比的心理作怪。但是,低端市场的量确实比高端市场大。五十元的地摊货跟十几万的顶级名牌,销量怎么能比? 东家发话,华掌柜不敢回嘴,小声道:“他安插的人也多。” 大家股份对半分,人数安排也得一样吧?凭什么他的人就得多一些? 程墨看他像个不服输的小孩,晒然一笑,道:“这还不容易?他的人,尽管安排做些粗活杂活,我们的人,安排做细活技术活。这些,不用我教你吧?” 有时候,并不是人多一定赢。特别是技术掌握在已方手里的时候,对方送的人多又怎么样?他有的是把这些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方法。 华掌柜总算笑了,道:“东家说得是。” 他最喜欢程墨这一点,该仁义的时候仁义,不该仁义的时候那叫一个果断,不磨叽。 狗子在门口道:“华掌柜,有一个姓方的老头找你,他说他是兴业堂的掌柜。” “找我?找到这里来?”华掌柜很意外。 程墨笑道:“谁不知道宜安居是我的产业。他去宜安居找不到你,自然要来这里试试。” “那,见不见他?”华掌柜请示。 程墨摇头:“没必要见。” 现在来求救,太迟了。 华掌柜禀完事,走出程府大门时,一直守在门口的方掌柜赶忙迎上,道:“华掌柜,方某等你半天了。” 大家在生意场上混,虽然没有深交,却是早就认识。 华掌柜苦笑,道:“方掌柜怎么找到这里来?” 方掌柜道:“本来想求见贵东家,只是恐怕贵东家不肯相见。唉,如今兴业堂沦落到这地步,还请华掌柜伸出援手,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就是。” 只要有人帮着收拾手尾,再苛刻的条件也行。 华掌柜淡淡笑道:“这是方掌柜的意思,还是贵东家的意思?” 一听这话,方掌柜攸然色变。 华掌柜仿佛没看到他脸色难看,笑容更深了些,道:“看来是方掌柜的意思。还是请示贵东家后再来吧。” 要不是程墨提醒,他还真没想到兴业堂的东家竟是上官氏呢。真是没想到! 方掌柜一听这话,脸色更难看几分,道:“华掌柜这是玩我呢?” 东家高高在上,怎能低声下气求程墨这小子?他会来找华掌柜,也是希望他看在大家同为掌柜的份上,拉他一把。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唉,早知道,就该在宜安居等,不该追到这儿呀。 方掌柜好生后悔。 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去太仆府找大管家。 大管家把他训斥一顿,让他在耳房等,待上官桀回来,觑上官桀心情不错,把兴业堂的事说了。 上官桀越听脸色越沉,连差役都出动了,传出去他的脸往哪搁? “还没拿府里的令牌去捞人。”大管事小心翼翼道。若是主人不高兴,只好不管那些人的死活了。 “当”的一声,上官桀把手里的竹简扔桌上,冷声道:“你还嫌老夫的脸丢得不够吗?去,传话京兆尹,这些人聚众生事,加重惩罚。” 大管家自然明白,所谓的这些人,包话那些去退货的人。 上官桀叫过亲信小厮,低声吩咐几句,小厮应诺出去。 三个时辰后,小厮回来了,道:“这件事,不是程五郎那小子做的,这些天他不是在宫里陪伴圣驾,便是在府里和小妾厮混。” “不是他做的?”上官桀很意外。 这小子也有安份的一天?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25章 疑心起 上官桀本能的对程墨有偏见。他曾深深后悔当初程墨在未央宫追着他要债的时候,没有永除后患。当时担心若对程墨下手,史官会在史书上记一笔。为这么一个混小子,留下没有容人之量的名声实是不值。却没有想到,自此,他诸事不顺。 其实,以刘淘甫护短的性子,他就算要对程墨下手,未必做得到。不过没有试过,总会不断地去假设罢了。 他有可靠的消息来源,确定不是程墨做的,可在他心里,对程墨的怀疑实是挥之不去。 “不是他手下的人做的?”上官桀重新捡起竹简,看起来。 小厮肯定地道:“不是他。” 早就说不是他做的啦,难道程墨要坑兴业堂,会自己挖坑自己埋?他那张脸就是最好招牌,到兴业堂,就算要买官帽椅,方掌柜也不会卖给他。 小厮怜悯地看了自家阿郎一眼,阿郎真可怜,被程五郎这混小子整怕了。 上官桀看了几行竹简,叫过大管家,道:“这件事别管了,让老方自己处理吧。” 这就是隐在幕后的好处了,不过是行商贾事,小事尔,不值一提。 大管家等了大半天,就为等他一句话呢。上官桀脸色不好,他不敢去触晦头。听说让他别管,他怔了一下,不敢多话,答应了,去耳房告诉方掌柜。 方掌柜在耳房等了几个时辰,又饿又累,本来还存着一线希望,东家爱面子,不会甩手不管,最多挨一顿训。没想到东家不管了,交由他处理。这怎么成? 他不知怎么走出太仆府,茫茫然回到住处。挨到天亮,再来打听,才知上官桀说了,严惩打架那些人,不管是闹事的,还是自家伙计。 那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伙计啊,就这样让他们在牢里被折磨死吗? 方掌柜失魂落魄来到大狱旁,心想无论如何花些银两,让狱卒通融些,别让伙计们受苦。可他还没走到大门旁,迎面几个熟面孔走过来。这些人纷纷和他打招呼:“掌柜,你来接我们吗?” 是被关入大牢的伙计们。 他以为眼花了,没理,接着往前走,身子却被人拉住,一人道:“掌柜的,你要去哪里?” 他凝视良久,确定这人是八/九岁起便跟了他的伙计阿三,不由老泪纵横,道:“我知道你们冤,这就给你们烧纸钱。” “坏了,掌柜的魔症了。”伙计们都笑起来。 阿三扶他往回走,道:“掌柜的,我们在牢里关了一晚,没人打我们,就是饿得不行。今天一早,没有过堂,就让我们走啦。” 他心里有些怨怼,怎么兴业堂没人给他们送点吃的呢,中午不吃饭,晚饭没得吃,他们可饿坏了。 “是啊是啊。”几人纷纷道。 方掌柜感觉到扶自己的手是热的,再听几人的话,总算明白,他们没有受罪,更没有冤死,全须全尾出来了。 “谁捞你们出来的?”他问。 打架斗殴,本不是什么大罪,可若是上头有话就不同了。方掌柜绝望至极,以为几人会遭受黑牢,小命不保。 几人都不知,反正一觉醒来,狱卒就让他们滚出大牢,回家了。 “谢天谢地。”方掌柜喃喃道。伙计们没事,他总算心神稍微稳了些。 昨天被抓的二十几人一早被释放的事很快传到上官桀那里。小厮道:“据说,有人持令符要求伍大人放人。” 是要求,不是恳求,说明这个人的身份地位比伍全高得多。 “什么令符?”上官桀的脸再次变了。 当得知是霍大将军的令符时,上官桀一口气噎在喉里,差点没噎死。堂堂大将军,权倾朝野,一天有多少大事等他裁决,却管起东市斗殴这等小事。他这是特地借此小事,警告他吗? 上官桀浑身寒毛直竖,前所未有的感到头上悬着一把剑,随时会落下。他静坐良久,久到小厮以为他要化身石像,才缓缓开口道:“回府。” 一应幕僚,他养在府中,跟随他到公庑的,只有一两个心腹。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召开幕僚班子,好生商讨才是。 此时,程墨坐在霍书涵的别院中,剑眉拧成一团,看着面前的杯子不说话。 这个时代的茶,比陆羽做茶经时尚且不如,简直是百花齐放,想放什么放什么,完全随心所欲,看主人的心情。 程墨对着面前那杯黑蒙蒙的东西无法下嘴。 霍书涵看程墨吃瘪,忍不住嘴角上扬,语调却还是平平淡淡,不带一丝情感,道:“这是青萝精心调制的,很合我口味,你尝尝。” 尝你个头啊尝。程墨腹诽,剑眉舒展,桃花眼锐利瞥了一眼跽坐在侧后方的青萝,吓得青萝低下头,才道:“霍姑娘不懂得茶之一道的玄妙,若诚心救教,程某倒可以指教一二。” 你这是地沟水吧,还散发阵阵恶臭,要是你敢吃,才有鬼了。 霍书涵见他又恢复那副拽拽的样子,以袖掩嘴,无声笑了一下。 她低头,露出后颈雪白的肌肤,肩头微微颤动,显见是在笑话他。程墨两眼一翻,道:“程某忙得很,没空陪霍姑娘闲坐扯淡,这就告辞。” 说着站了起来。 “哎!”霍书涵从袖里抬起脸,有些急了,道:“你这人,怎么不能坐下好好说话?” 每次都得她相邀,来了坐没两息就要走,当她是洪水猛兽么? 程墨站着没走,居高临下睨她。 “青萝,把茶撤下。你喝酒吗?”最后一句是问程墨的,她蛾眉微蹙,一副似怨似嗔的样子,似在怪程墨太任性了。 程墨重新坐下,道:“取茶叶开水来,我教你怎么泡好喝的茶吧。你这个茶,喝了肚子会痛。” 你的茶喝了肚子才会痛,你全家肚子都会痛。霍书涵少有的地翻了翻白眼,道:“有何不同?” 程墨不跟她废话,道:“青萝,取一应用具来。” 青萝做为霍书涵的贴身婢女,不说在霍府横着走,也差不多了,见程墨敢使唤她,眼睛瞪得老大。 “还不快去?”程墨淡淡说着,自有一股强大气场,青萝不敢不遵。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26章 借题发挥 茶杯、小炉子、各式调味料摆满一几案,一小罐茶叶可怜地淹没在瓶瓶罐罐中。 程墨二话不说,使唤青萝把那些瓶瓶罐罐撤下去。青萝偷眼瞄自家主子,见霍大姑娘没吱声,又想已经被使唤来使唤去了,唉,认命吧。 几案空出一大片。程墨指指这,指指那,道:“呶,这里,这里,这里,擦拭干净。你是怎么当丫鬟的?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青萝翻了个白眼儿,她是丫鬟使女没错,可她是姑娘身边的贴身侍女,比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娘子还金贵。这么些粗活重活,哪个没眼色、不要命,敢让她干? 心里是这样埋怨,姑娘没发话,她还真不敢不干。 擦拭一遍,程墨又嫌她擦拭不干净,摇头叹息道:“这么一点活都做不好,真不知你家姑娘什么眼神儿,怎么会挑上你?难道因为你长得好看?” 说完,他还特可恶地伸过脑袋,凑过脸,看了青萝一息,再缩回脑袋,摇头叹息道:“不过如此。” 青萝大怒,再次看了霍书涵一眼,意示请示。只要霍书涵稍一示意,她立马让人把这混小子扔大街上去。 其实她长得还真不赖,特别一双眼睛,跟会说话似的,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要不然霍府近千丫鬟使女,霍书涵为何独独挑她为贴身婢女? 霍书涵面无表情看程墨作,这人啊,心眼小得针尖都扎不进。不就是让他喝茶嘛,哪怕不喜欢,就不能忍着,非得借题发挥,奚落她的婢女? 青萝没有从霍书涵这里得到示意,狠狠白了程墨一眼,道:“奴婢长得好与不好,与你何干?” 这话已经很不客气了。 程墨被呛,摸了摸鼻子,笑道:“确实与我不相干。可是你迟早要成为陪嫁丫鬟,随你家姑娘嫁人。长得太差,岂不让你家姑爷嗝应?你天天在眼前晃,他会吃不下饭的。” “你……”青萝把手里的抹布重重一顿,道:“姑娘,让奴婢叫人把这混小子扔街上去吧。” 真是受不了了,不给他一个教训,她枉为姑娘身边的贴身大丫鬟。 程墨一脸无辜看霍书涵,道:“你的婢女脾气好坏,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青萝手指他,想说什么说不出,“哇”的一声哭着跑了。 哪个小姑娘让人当面说长得丑,不被气哭啊。 霍书涵似笑非笑瞟程墨一眼,道:“我只带她一人出来,你想怎么收拾,自己动手吧。” 瓶瓶罐罐是别院里的婢女端到门口,由青萝接进来的。大家族自有大家族的规矩,不是什么人都能往主子身边凑。 程墨还真撸起袖子,把几案擦得光可鉴人,再把小泥炉、茶具、茶罐摆好。作了这么一场,小泥炉上铜壶里的水也开了,咕噜咕噜冒泡。 霍书涵见他只取一小掇茶叶放在杯里,再冲入沸水,茶香四溢,不由大奇。从小,没人教她这样喝茶。这是什么饮茶法? 程墨把一杯茶汤清澈透亮,几片茶叶上下飘浮的茶递到她面前,道:“这才是茶,尝尝。” 这才是茶?霍书涵看了程墨一眼,大眼睛似在问:“这么清汤寡淡的茶,能喝吗?” 程墨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一副享受的表情,道:“你这茶不错,回头送我两罐。” 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了。霍书涵强忍着笑,道:“你不是嫌弃我的茶吗?还要?” 程墨认真更正:“我嫌弃的是你泡好的茶,不是你的茶叶。两者有本质的不同。” 霍书涵招待他的,是贡茶,等闲难得喝到。用这样的茶加十全大补药,弄成地沟水,实在糟踏。程墨喜欢喝茶,自然觉得可惜。 看他说得认真,霍书涵端起茶杯,以袖掩嘴,轻啜一口。嗯,有点甘,茶香充斥整个口腔,确实跟刚才的茶不同。她又喝了一口。 程墨一直看她,见她放下茶杯又再次端起,道:“好喝吧?” 霍书涵再三回味,过一会儿才道:“还行。” “不是还行,是很行。”程墨说着,修长的手指划过地上那些瓶瓶罐罐,道:“茶叶本身的甘香足矣,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会破杯茶的香味,变得难以入口。” 霍书涵再喝一口,想了想,道:“谁教你这个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在茶叶里加各种配料,以多加为荣。直到八百多年后,陆羽统一配料,茶之一道才固定下来。但还是加,而且加很多,甚至加肉沫。但从来没有人提出喝清茶,只放茶叶一味。 偏偏茶叶本身的香味,又比加各种配料好喝。 他怎么总能想些与众不同的呢?霍书涵妙目睇向程墨,看得程墨往后一缩,道:“你想干什么?” 那眼神,像是要对他不利啊。 霍书涵有把他的脑袋切开,看看里面有什么的念头。这念头一闪而过,但程墨立刻意识到危机,马上做出反应。眼前这姑娘看着不动声色,却是个狠角色啊。 “你的茶很好喝,可是我们也该谈一谈正事了。听说兴业堂去找你?你打算怎么做?”霍书涵神色如常,淡淡道。 两人已联手做富裕春,再掺和兴业堂就不好了。霍书涵得报方掌柜去程府,便坐不住了。方掌柜没被请进去,或者是因为程墨不在府里呢。这小子,常常出人意料,不得不提醒他一点。 程墨对霍书涵没有提前通知,每次叫旺财上门接人很是不满,要不然也不会借题发挥。他慢慢把茶喝完,放下茶杯,道:“放心,程某有分寸。” “这样最好。”霍书涵道:“兴业堂是上官太仆名下产业,不过他从没出面。上官太仆好象对族人不大信任,反而把产业交给大管家打理。” 据说还是因为族人惹了眼前这小子,让他颜面扫地,导致他对族人的态度不冷不热。霍书涵想着,对程墨搞事的才能不由高看一眼。这人如此作,还能活到现在,实是奇迹。 程墨哪里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道:“放心,我们是合作方。” 所以,他不会出手救兴业堂。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27章 话语权 霍书涵一副本来应该如此的样子,道:“你没忘就好。” 你娘哎,这叫什么语气。程墨不爽了,道:“此事由程某主导。霍姑娘是外行,不用理会那么多。” 你一个外行,不用在这儿指手划脚,妄图指挥我这个内行。 霍书涵似笑非笑睇了程墨一眼,道:“五郎以后仰仗我的地方甚多,还须对我客气一些。” 又是这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明明是嘲笑,偏要装出一副端庄样。程墨同样回以似笑非笑,道:“以后不知道,现今霍姑娘需要仰仗程某的地方甚多。” 别的不说,官帽椅怎么选料,怎么制作,上多少次漆,都需要宜安居的匠人指导。富裕春没有宜安居派匠人过去,只能如兴业堂一般的下场。 以兴业堂官帽椅的质量,程墨要出手,京城再没有兴业堂的字号,哪里用得着霍书涵这么折腾,又是买官帽椅,又是派人找碴?何况花了这么大力气,兴业堂还苟延残喘呢,以它的背景,随时能翻身。 可笑霍大姑娘还没看清事实,以为有个权倾朝野的爹,便可以顺风顺水。程墨不笑话她都不成。 霍书涵没想到程墨知道她的身份,还如此强硬,定定看了他一息,道:“五郎慎言。” 别以为官帽椅的图纸是你画出来的,你便可以在我面前摆谱。 程墨毫不客气瞪回去,两人僵持不下。 青萝掉了几滴泪,洗了脸,想到自己跑了,丢下姑娘面对那混小子,实是不放心,于是又回来侍候。一进门便见两人斗鸡眼似地互瞪,当即急了,做茶壶状拦在程墨面前,板着脸道:“你这个登徒子,想干什么?” 程墨摸摸鼻子,笑了,道:“青萝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怎么成登徒子了?传出去,谁还敢嫁我?” “你……你……你就是登徒子!”这人太可恶了,气跑她,然后这么肆忌惮调/戏她家姑娘,这人就该拖出去腰斩弃于市,不,腰斩弃于市还不解恨,应该…… 青萝姑娘还在想应该如何,霍书涵发话了:“放肆。” 语气平平淡淡,自有一股威严。 她很少对青萝这么严厉,青萝浑身一颤,应了一声:“诺。”退到侧后方该她呆的地方。 程墨赞道:“好个忠心护主的丫鬟,看来你调教得不错。” 他再次有请霍书涵到他府上帮他调教下人婢女的冲动,不过不用提,也知这样的要求霍大姑娘不会答应。 青萝脑袋低垂,听到程墨这话,微抬眼睑瞟了他一眼,突然觉得,这混小子好象也没那么可恶了。 霍书涵微微一笑,道:“你我两家,各持五成股份,若没有个主导的人怕是不行。不如,有什么事,由我说了算。” 好直接,够强大。 两人合股,五五分成,霍书涵除了支付一切费用之外,还有强大的背景,必要时可以摆平一切外力。而程墨只出官帽椅的图纸,制作方法,培训匠人。总体来说,还是程墨赚了。 当然,以程墨一向在商场的强势,肯定会要求控股,于是提出五五分成、一切以自己为主导。霍书涵答应了。 现在,作坊在建设中,眼看下月可以使用,第一批木料也已购下,待作坊建好便进场,这时候她提出要话语权了。难道说,权力欲也有遗传? 程墨道:“我们的契书可不是这么写的。” 当时,程墨授意华掌柜把这一条写在契书上,程掌柜严辞拒绝,双方争执了两天。最后还是程墨不耐烦了,说不接受这一点,不合作也罢。程掌柜请示后才同意。看来,她是有预谋啊。 果然,霍书涵道:“这个容易,改一下就行。” 改了,就得重写一份,拿去京兆府重新盖印。这种事对别人来说绝无可能,对她不过是派个人跑一趟而已。 程墨笑了,道:“既然如此,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没有诚信,没有约束,何来合作? 霍书涵眉尖微扬,道:“哦?” 程墨不说话,只是看她。 他漂亮的桃花眼锐利得让人不敢逼视。霍书涵没来由地觉得心慌,觉得没有底气,然后,神使神差道:“说笑而已。” 话一出口,她臊得脸都红了。哪里是说笑啊,她自小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哪里能俯首听从别人号令?霍书涵不免埋怨自己。这也是十六年来,她第一次有自怨的情绪。 穿越到这个空间,成为一个小小羽林郎,程墨尽量收敛自己的气场,可这时却不想控制,任由上位者的威压磅礴而出。 霍书涵难免心慌,不自觉受他压制。 “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程墨淡淡道。 霍书涵正为自己居然会在他面前心慌而自怨,哪有听清他说什么? 程墨见她脸红红的,无话可说,以为她出尔反尔,不好意思了。对方到底是姑娘家,他还是很大度的,于是放缓语气道:“虽是由我主导,但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我沟通嘛。” 次奥,谁要跟你沟通啊,我要的是全盘掌控。霍书涵腹诽,可事到如今,难道能再反悔?那她真的没脸见人了。 程墨离开半天,霍书涵还不停反省为什么会在他面前失态。 从别院离开,程墨去了一趟富裕春的作坊。工头见他来了,点头哈腰迎上来,指着砌了一半的墙,道:“再过几天就能上梁了,然后盖瓦,下个月估计可以完工。” 眼前这个俊美少年可是东家,得罪不得,工头陪笑脸。 程墨示意他忙自己的去,不用管他,随意找几个泥瓦匠说话,再看看墙砌得还算结实,没说什么就走了。 工头一直偷窥他,见他打马走了,忙问泥瓦匠:“他来做什么?” 泥瓦匠一脸懵懂。他见程墨长相俊美,衣着华贵,一看就是家里做大官的。这样一个纨绔问他话,他受宠若惊,除了小心回话,哪敢多问一句? “大家伙加紧干活。”工头吆喝一声,工地上立马热火朝天干了起来。付钱的都是大爷,可千万不能让程五郎觉得他们窝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28章 拉下水 兴业堂的退货潮并没有就此停止。像多诺骨牌一样,越来越多的顾客觉得自己吃了亏,凭什么宜安居的官帽椅色泽鲜亮、光彩夺目,一看便非凡品,他们手里的官帽椅却油漆斑驳,做工粗糙,就差塞灶膛当烧火棍? 一车车的官帽椅把东市北面的多条通道堵塞了,附近的商贾叫苦不达,只能自认倒霉,谁叫他们在这一片呢。 方掌柜不停地劝说、恳求、哀求,可是顾客们坚持要退货,要拿回属于他们的银子。 那些官帽椅来回搬运,已经磕碰得不成样子,不能二次销售了。哪怕为兴业堂的名声考虑,强咽下这口气,他也不敢作主收下这些官帽椅啊。 就在他绝望致极,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白时,大管家派人叫他过去。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大管家告诉他,阿郎要见他。 大管家嘴里的阿郎是谁,不言而喻。 方掌柜被带到一间房间,他头低垂到胸前,跽坐的两条腿像筛糠似地抖个不停,心就要跳出胸腔了,呼吸也不顺畅。就在他紧张得快晕过去时,上头一个如天神一般的声音道:“带些人去,谁敢退货,一律打出去;谁敢乱传谣言,自有人处理。你不用担心。” 他感动哭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去吧,好好干。”上头如天神般的声音道。 他被拖下去时,还觉得自己像做梦,阳光洒在身上,依然不真实。 大管家拍拍他的肩膀,道:“阿郎的话可听真了?好好干,不用怕,出什么乱子自有阿郎一力担承。” “哦哦。”方掌柜如做梦般迈着虚浮的步伐走了。 大管家再次回到书房,侧身请示:“阿郎,要不要派人跟着他?” 看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会不会误事啊? 上官桀摇了摇头,道:“不用。” 待大管家退下,他自嘲地笑了起来。亏他以为商贾是小事,却没想到霍光为了整他,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连断他财路的事都做啊,真亏他放得下身段。不就是争斗么,他怕过谁来? 上官桀叫过一个幕僚,吩咐道:“由你全权负责,务必使兴业堂的生意蒸蒸日上。” 不是想断他财路吗?且看霍光如何如愿。他奉陪到底! 那幕僚有点不愿意,可老大吩咐,不敢不从,拱手道:“太仆放心,某一定让宜安居名声扫地。” 出谋划策神马的,他最在行了。 宜安居倒闭,兴业堂便能独霸市场了,要买官帽椅,只能去兴业堂啊,顾客没得选择。程墨不是让上官桀颜面尽失吗?他借机让程墨变成穷光蛋,也算为上官桀出一口气了。这一手一箭双雕,以后不受重用都难。 想到这里,幕僚得意。 上官桀点点头,挥手让幕僚退下,心中对霍光恨意不熄。他费尽心机把孙女送进宫当皇后,为的是上官氏一族成为当朝第一世家。他一直以为霍光想把幼女送进宫,抢夺皇后之位,没想到霍光是要把他灭了,以皇后外祖父的身份执掌朝政。 其实他想多了,就算没有皇后外祖父这层身份,霍光也是权倾朝野第一人。他对霍光早有偏见,一心想和霍光争权,又事事为霍光所压制,对霍光积怨已深,因而一点小事便让他大动肝火。 方掌柜回到兴业堂依然恍惚,直到幕僚随后赶来,代替他发号施令。 兴业堂的伙计突然凶性大发,不仅把送回来的官帽椅砸得粉碎,还打伤了顾客。消息当天下午便送到程墨手里。 程墨很意外。他估计上官桀或许会出手,但不确定。毕竟上官桀志在朝堂,名下产业极多,像兴业堂这样规模的便有十几处。而且,在这之前,兴业堂对自家东家,可是讳莫如深的。没想到他竟以如此强势的手段登场亮相。 “退货的人是真的主顾。”华掌柜也觉不可思议,怎么能对主顾下毒手呢,以后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那是自然。”程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刚开始闹着要退货的确实是霍书涵的人,这些却绝对不是。霍书涵再怎么着,也不会买下几百张劣质官帽椅。她脑袋又没有被驴踢了。 华掌柜请示:“东家,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要痛打落水狗吗? 程墨笑了,拇指指腹摩挲茶杯边沿,这是他最近新养成的习惯,道:“不用。上官太仆会把自己玩死的。” 霍书涵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估计明天,最迟后天,便有人弹劾上官桀纵容家奴欺压良善了。 华掌柜忱惜道:“其实我们可以放放风声……” 敢打官帽椅的主意,就不该跟他们客气。华掌柜一直对兴业堂不打招呼便制作官帽椅予以销售的行为无法释怀,那都是银子啊。 程墨笑微微道:“程掌柜会代劳的,我们看戏就好。” 话没说完,狗子来报,宜安居的伙计来了。 宜安居的事务一向由华掌柜向程墨禀报,伙计突然过来,肯定有急事,程墨让他进来。 伙计大概二十三四岁,满脸焦灼,道:“东家、掌柜,坏了!有五六人抬了官帽椅要求退货,说我们的官帽椅质量不行。” “什么?”华掌柜当场就跳起来了,叫道:“怎么可能?!” 太让人震惊了,哪怕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他都能信;说官帽椅质量有问题,打死他都不信。 程墨拇指轻轻在茶杯杯沿摩挲,微笑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东家!”华掌柜快哭了,这不是有趣的时候啊。 “走,我们看看去。”程墨起身,和华掌柜去了西市。 宜安居门前几辆独轮车,车上放几张官帽椅,几个身着绸衫的男子声振屋瓦,道:“宜安居讹钱啦,花两百两买的官帽椅,用了不到半个月,就成这个样子。” 程墨远远听到,笑了,这不是前几天霍书涵的人到兴业堂闹事的腔调吗? 大概谁也没想到宜安居会遭人退货,无论是来逛西市的,还是附近店铺的伙计,都跑出来看热闹,路被围得水泄不通。 程墨和华掌柜费了好大劲,才挤进去。 那几人看到他,叫嚣得更来劲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29章 悔之 程墨不用看第二眼,就明白这些人是从兴业堂过来的。无他,官帽奇做工粗糙,油漆斑驳。有这两个特点的,非兴业堂莫属,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独轮车旁的壮汉使个眼色,五六人把程墨围住了。壮汉声音响亮道:“你就是宜安居的东家吧?你们家的官帽椅太坑人了,用没两天就坏啦,呶——” 他一指摊在上头的一张,那儿扶手脱落,分外显眼。这些人做假做全套,这一路张扬,是个人都看到了。 程墨道:“你是耍猴戏的吧?还没进西市便听到你的声音。两百两的官帽椅也是你买得起的?瞧瞧你身上这套绸衫,在哪偷的,赶紧给人还回去,要不然被办个偷盗之罪就惨了。” 程墨话音刚落,宜安居的伙计和看热闹的商贾伙计都大笑不已。明眼人谁没看出这些人是找碴?大家都猜,想必宜安居生意做太大,招人嫉妒,才有人上门讹诈。 只是没想到程墨如此毒舌,一句话把那壮汉说得面红耳赤。 程墨点了几个伙计,道:“把这几人扭送官府,治他们一个讹诈之罪。” 以壮汉为首的几人都摆出打架的架势,看热闹的人一见,马上退后,让出一块空地来。 程墨笑道:“伙计们,操家伙上,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也不怕,有我呢。” “诺!”伙计们齐声答应,纷纷跑回店里操家伙。家具店,扁担棍子多的是。 壮汉等几人脸色都变了,壮汉圆铃似的大眼瞪着程墨,道:“你不怕惹人命官司?” 莫先生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说只管闹,他保他们没事。怎么到了程五郎这里,却是打死勿论了?这世道,怎么这么玄幻? 莫先生便是上官桀指派的幕僚了。 程墨笑容更深了,道:“怕啊。不过打死几个讹诈的小贼,却是没事。说不定官府还会颂扬程某伸张正义呢。” “谁……谁是小贼了。”壮汉越说声音越低,他不是小贼,身上的绸衫也不是偷的,是莫先生让他们穿上的,可他曾做过偷鸡摸狗的勾当,官府真要查,还真一查一个准。 程墨是什么人?最会察言观色。要说他从壮汉把一件绸衫穿得左右袖子一边长一边短看出这人一向惯穿短褐,那么壮汉的表情便暴露了他的过往了。 “给我往死里打!”他陡然翻脸,喝道。 伙计们群拥而上,“啪啪”的棍棒击打肉声响起,壮汉心慌意乱之下,竟没下令抵抗。余下几人都被叮嘱唯壮汉之命是从,一下子变成只挨打不还手的局面。 然后,伙计们便把壮汉等人捆了起来。 “审审他们。”程墨向华掌柜示意,在伙计抬来的官帽椅上坐了,接过刚泡好的清茶,喝上了。 华掌柜看了一眼围观群众,低声道:“要不,带他们入内询问?” “不用,就在这里问。”程墨道:“大声点问,让众位看官看过瘾。” 不是就想制造宜安居的官帽椅质量有问题的传言吗?那正好,让这些看热闹的人帮着传传,把有人嫁祸宜安居的事传扬出去。 华掌柜不蠢,跟随程墨也有一段时间了,顿时明白程墨话里的意思。 在西市闲逛采买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了,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有些店铺伙认还近水楼台,从铺内搬了梯子,以期登高望远,看得更清楚。 “诸位看官请安静些儿,要不然,这几人说些什么,诸位看官可就听不清了。”华掌柜团团做个罗圈揖,朗声道。 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要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这儿聚集这么多人,却如此安静,简直是不闻人声,只有不断聚集过来的脚步声。偶有迟来的人要打听,刚开口,便有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吴朝人生性喜欢看热闹,传八卦,这两点,今儿算是得到满足了。 华掌柜向程墨行了一礼,然后开始询问。 壮汉看看一排排的人墙,再看看悠闲喝茶的程墨,心里打鼓,莫先生说了,他们会没事的啊。莫先生,救命啊。 众目睽睽之下,华掌柜不可能动粗。他本身是一个商贾,也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因而,暗室审问和当众审问,对他来说并没有区别。 问:“谁让你们来的?这些坏掉的官帽椅从哪里弄来?” 答:“有人给我们一人三两银子,让我们拉来的。” 问:“谁?” 答:“莫先生。” 问:“莫先生是谁?” 答:“不知道!” 壮汉真的不知道,他不过是个有几分力气的闲汉,平时做些重活,没粗活做便偷鸡摸狗,因为嗓门大,常被同伴嫌弃。没想到今天一早有人找他,让他挑几个同伴,拉几车官帽椅到宜安居闹事。 起先他不敢来,但那人说,莫先生说了,保他们没事。既然没事,又有三两银子赚,他便答应了。三两银子啊,他一年都没赚这么多。 壮汉有几斤力气,可刚才被宜安居的伙计一顿揍,揍怕了。再说,程墨那气场,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么?他云淡风轻坐在那儿,壮汉已心慌得不行,总觉得这个俊美少年有一百种办法折磨自己,与其死得苦不堪言,倒不如招了的好。反正他跟莫先生一伙又没交情,不过是拿了人家一两银子定金。想到还有二两银子拿不到,小命却要交代在这儿,壮汉怒而咒骂莫先生。 同伴见他骂开了,纷纷大骂他,说上他的当。三两银子的工钱,他还要抽一成的水呢,这个黑心贼。 一时间,几人粗言污语的对骂声四起。围观群众听得津津有味,当真是集粗话之大全,有很多他们听都没听过。 “够了。”程墨淡淡道。 对骂声嘎然而止,壮汉几人都眼睁睁看他,在程墨强大的气场威压下,连哀求都不敢。 华掌柜上前请示:“东家,要如何处置他们?” 当众审问,不过是借看热闹的人群之口洗涮宜安居质量有问题之冤,程墨还真没打算从壮汉嘴里套出幕后之人。要是上官桀这么容易被这些下等人出卖,他就不是武帝托孤大臣,当朝第二人了。 至于那个什么莫先生,他会查清楚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30章 还击 “求五郎君放过小人,小人再也不敢了。”生死关头,壮汉不停哀求。同伴也跟着哀求,要是送官,他们肯定会没命的。 程墨可是羽林郎呢,那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啊。 看热闹的商铺掌柜、伙计都道:“不能放过他们,要是人人像他们这样栽赃陷害,我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这几人也真倒霉,遇到程墨。要是他们不挑程墨下手,而是找别的商铺下手,只怕早就得手了。这么想的商铺掌柜不在少数,因而人人自危,尽力劝说程墨把这几人扭送官府,以绝后患。 到西市采买闲逛的百姓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说应该送官府查出幕后指使,有人说再把他们毒打一顿,也有说暂且饶过他们的,不一而足。 西市像沸腾的鼎,比菜市场还热闹。 壮汉等人越听越惊,眼见有些人撸袖子就要过来,吓得魂都没了,不停磕头求饶。有一人惊吓过度,身下流出黄色液体,臭不可闻。 程墨对华掌柜道:“放了他们吧。” 不过是几颗棋子,何必大费周章扭送官府? 华掌柜应了,又团团作了个罗圈揖,郎声道:“诸位看官高义,足见盛情。只是敝东家仁义,不与这等小贼一般计较,还请诸位看官为宜安居分辩两句。” “那是自然。”无论是商铺的掌柜、伙计,还是看热闹的百姓,都拍胸脯应了。商铺掌柜、伙计站在自身立场上,自然有必要为宜安居正名。谁敢说自己不会有遭人暗算的一天,摊上宜安居这种事?这就是一个现成可以参照的例子,以后极有可能用得上的。再说,大家同在西市做生意,互相扶持也应该。何况这么一来,宜安居欠了他们人情,万一哪天想买两张官帽椅装装逼,讨要折扣也有话说,是吧? 至于看热闹的百姓,那更是不用说了。免费看了一场大戏,峰回路转,情节曲折,怎么着也得加油添醋,哦,不,绘声绘色跟亲戚朋友说道说道。 华掌柜再次做了个罗圈揖,然后教训壮汉等人几句,让伙计给他们松绑。 壮汉几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可一想到小命得保,有向程墨跪拜的冲动。只是他们刚望向程墨,已有伙计扬起棍子,喝道:“还不快滚?” 于是,几人在围观党们的哄笑声中抱头鼠窜。 人群也随之散去。 程墨进了宜安居,华掌柜忙跟进去,道:“东家,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不是你想不想打落水狗,而是狗急咬人啊。 程墨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道:“告诉老黄,他在兴业堂和我们之间,只能选一家。” 老黄是木料供应商。宜安居用以制作官帽椅的黄花梨由他提供,富裕春的第一批木料,也在他那里定。 发生刚才的事,华掌柜忧心忡忡,嘴里说着要和兴业堂干一场的话,却不知从哪里下手好。他请示程墨,也有预作提防,让程墨有三五天思考的时间。毕竟兴业堂那边刚刚折羽而归,要再生事端,总得过几天。没想到程墨随口一句话,便断了兴业堂的命脉。没有木料,拿什么做官帽椅? 华掌柜对这位年轻的东家佩服得五体投地,双眼放光道:“富裕春也算么?” 富裕春的木料就普通得多了,不过量却大,算起来总额也很可观。 程墨道:“当然。” 说着,奖了胖揍壮汉几人的伙计,施施然起身走了。 打人还有奖,伙计们都乐了。一人笑道:“下次遇上这事,我得多打几下才成。”刚才打得少了,愧对东家呀。 管事一巴掌拍在这伙计头上,道:“东家没让打,你敢乱惹事,小心你的皮!” 众伙计都哄笑起来。跟了这样的东家,日子过得真舒心。 壮汉几人犹豫再三,还是舍不得那没到手的二两银子。再说,白挨了顿打,不趁机要点医药费,怎么对得起自己? 莫先生坐镇兴业堂,边喝着小酒,边唱着小曲。这种独档一面的日子,不是神仙赛似神仙啊,最好宜安居别这么快倒闭,再把那些坑兴业堂的人慢慢折磨一番,这样,他就可以在这儿多享受些日子了。 哼完小曲,正想是不是叫两个粉头过来,壮汉几人来了。看他们头破血流的样子,莫先生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程五郎让人打你们?” 壮汉几人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斯文的男人,心想,原来这就是莫先生啊,要是早见到他,把他招出来,不知程五郎会不会有赏? 直到莫先生的小厮训斥两句,壮汉才低下头,道:“莫先生,不是说给我们三两银子吗?还差我们二两,还有,这医药费……” 壮汉说着,钵大的手掌伸到莫先生面前。 莫先生先是一怔,接着暴怒,喝令伙计:“把他们赶出去!” 真当他好欺负么?被程五郎那混小子打了,找他要医药费?简直岂有此理! 壮汉几人再次抱头鼠窜。出了东市,同伴埋怨道:“有钱人都不是好东西,以后再不跟有钱人有瓜葛了。” 壮汉深有同感。 方掌柜一直陪伴在旁,见莫先生如此狼狈,不免找个借口溜了出去。这位莫先生是上官太仆派来的人,可得罪不得。 莫先生生了半天闷气,喝了一壶酒,总算稳下心神,思忖接下来怎么办。 然而没等他想出办法,木料供应商老黄便拒绝再次供货,同时要求把以前欠的货款结清。理由是,兴业堂名声坏了,万一哪天倒闭,欠下的货款他找谁去?所以限兴业堂三日内结清,要不然,他一纸诉状告到官府。 一个商贾也敢欺上门!这是莫先生接到消息后的反应,然后,他厉声道:“告诉他,一文钱没有!让他告去。” 兴业堂的东家可是上官太仆,他倒要看看谁敢接老黄的状子。 方掌柜暗暗叹气,这位莫先生,怕是从没做过生意,一点生意场上的伎俩都不懂啊。 “莫先生,”方掌柜斟酌了一下字句,道:“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老黄是老江湖了,不会不晓分寸,这个节骨眼突然冒出来,肯定有原因。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31章 决心 “谁搞鬼?”莫先生反问,显然不信。 方掌柜长叹一声,要说眼前这人不是白痴,他真心不信。 老黄催着要银子,莫先生又只会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方掌柜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走投无路之际,只好再次去求程墨。 在他看来,生意场上,没有谈不拢的事,哪怕程墨知道壮汉几人上门闹事。何况,程墨未必知道。这件事,他认为莫先生做得很隐秘。 这一次,他依然连程府都进不去。狗子像赶苍蝇似地赶他,他好话说了一大车,总算得了确信,程墨确实不在府中,进宫当差去了。 中秋节三天休沐已过,皇帝早朝,百官上衙办公。 程墨已在廊下候了半天了。看看近午,昭帝下朝,百官鱼贯而出。上官桀当先迈过门槛,冷漠地瞟了程墨一眼,像看空气,然后,袍袖一拂,扬长而去。 程墨摸了摸鼻子。 紧随其后的文武百官看程墨时,大多神色复杂。刘淘甫走到程墨跟前,小声道:“在陛下驾前回话,小心着点。” 不用他嘱咐,程墨也很小心。不过他既然特地过来嘱咐,自然不会没有缘由。程墨也小声道:“可是有人弹劾?” 中秋节前,送礼的人长达三十丈,光是这一条,足够了。不用霍光安排,御史大夫职责所在,就能弹劾他持宠而骄收受贿赂。虽然他实际没收,可御史大夫依然会照参不误。因为弹劾他一人,总好过弹劾给他送礼的满朝文武。那样,就把同侪都得罪光了。 能混到御史大夫这个位置的人,不能没有这点算计。再说,昭帝宅出新境界,不知多少人想博他欢心而办不到,现在独独青眼于他,不招人嫉才怪。这些人,也会参他,可以一边送礼,一边参他,两边不误。 果然,刘淘甫表情沉重,点了点头,道:“朝中一半人弹劾你不安于室。好在你没有收受贿赂,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这么说,霍光和上官桀最少有一人示意手下行动了,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他这两天惹上上官桀,上官桀的可能性多些。不过,霍光也不能排除。 程墨看刘淘甫神色疲惫,估计为自己与众同侪辩论,累得够呛。他第一次心生愧意,道:“大人爱护之心,小子铭记在心。” 这是他第二次以一已之力,对抗当朝两大巨头了,而且还是公然在朝堂之上。 刘淘甫微微点头,道:“陛下承诺以后不会让你成天在宣室殿伴驾,霍大将军才压下此事。不过,上官太仆却力主把你清除出羽林卫。老夫自是不肯,为此……” 为此和上官桀吵起来。他倒不是怕了上官桀,只是他拳脚功夫了得,口才却不擅长,输了,憋屈得不行。 听到这里,程墨大致明白早朝发生了什么,向刘淘甫抱拳行了一礼,道:“小子以后会小心,不惹麻烦。” “惹麻烦倒不至于。只是陛下想必会伤心,你等会儿多安慰他几句。”刘淘甫拍拍程墨的肩,大踏步走了。 身为皇帝,却没有半点自由,和谁呆在一起,和谁说话,都要受到大臣约束。可想而知,昭帝有多压抑郁闷了。 过了一会儿,昭帝出来,脸色比往日更苍白几分,神色黯然,向程墨招手,道:“程卿,走吧。” 圣驾到了寝宫,昭帝依然把内侍们遣出去,只留黄安一人侍候。默坐良久,没有半句话。 程墨劝道:“陛下闲来无事,不妨到处走走看看,虽是秋天,宫中颇多景致。” 春赏花秋赏雨,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景色。 昭帝多聪明的一个人,立即明白程墨的意思,道:“卿说得是,朕正想去外面走走呢,卿陪朕一起去吧。” 这次,他心甘情愿出门,不摆驾,不磨蹭,说走就走,一点不含糊。 黄安赶紧给他披上貂毛披风,让小内侍备了炉子,远远跟着。 天气晴好。天分外高,分外蓝,阳光暖洋洋洒在身上。出了宣室殿,前面是宽阔的路面,昭帝让内侍站住,自己和程墨慢慢走着,待离内侍有一段距离,才长叹一声,道:“朕枉为皇帝……” 一句话没说完,泪水潸潸而下。 程墨递过帕子,任由他默默流泪,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陛下该锻炼好龙体,让龙体强壮起来,再慢慢积聚自己的力量。”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身体好了,才有精力安插亲信,排除异已,把权力夺回来。这些,在寝宫,程墨是不会说的。在这里,四周开阔,有没有人,一目了然,不用担心有人偷听,倒可以畅所欲言。 昭帝咬牙点头,道:“卿有所不知,今早群臣质疑朕,围攻朕……” 一句话没说话,泪水再次流下。他可是当今皇帝啊,这些人眼里怎能没有君王? 程墨长叹一声,道:“是臣大意了!” 程墨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昭帝的承受能力。这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正值爱面子的青春期,又是帝皇之尊,群臣要求严惩程墨,在昭帝看来,便如抽自己耳光一样。再想到自己难得有一个谈得来的朋友,群臣便步步紧逼,怎么接受得了? 程墨这里自责,昭帝却以为他是为群臣弹劾的事烦心,忙道:“卿无须自责,若不是朕宣卿殿中说话,卿哪里会被弹劾?” 程墨知道他误会了,道:“臣不是为这个。陛下其实无须顾虑人言,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但求无愧于心,何必受人拘束?” “正是。”程墨这么说,昭帝心情总算好了些,你们说你们的,我做我的,难道你们还能弑君不成?他暗暗拿定主意,道:“卿所言极是。” 程墨直觉哪里不对,想要解释,昭帝已道:“卿无须多言,朕自有主张。” 他一下子有主见起来了。 程墨见他不再抑郁寡欢,想今天的事,若能刺激得他奋发图强,也是好事,便不再说。 昭帝身体虚弱,慢慢走了一会儿,也就累了,两人又说完了话,便回宣室殿。 很快,霍光和上官桀分别得到消息,霍光沉默不语,上官桀面有怒色。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32章 聪明 程墨扛大戟站在宣室殿门外,笔直如雕像。宫门另一边,张清不停向他挤眉弄眼,他愣是没看到。 张清微微叹了口气,亏得他为了调到程墨这儿,中秋节送刘淘甫一份大礼,拍了半天马屁。本来以为能得便说说话,最不济,有眼神交流,手势手流,时间也易过不是。 “陛下赐——”一声尖细的嗓音传来,。 张清望过去,宫门口走来一个内侍,手捧托盘,托盘上两个大碗。内侍不紧不慢走来,道:“陛下赏赐,程五郎谢恩。” 程墨还在想,要怎么帮昭帝奋起。事到如今,昭帝不反抗是不行了。正想得入神,被这一声惊醒。 托盘里,是一品熬兔肉、一品烤鸡,烤鸡色作金黄,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此时刚好正午,天还没亮吃的早饭早就消化光了,本该吃午饭,不过羽林郎同样一日两餐,因而中午没得吃。但皇帝一日四餐,中午可以吃。 昭帝实在细心,体谅程墨饿了,因而送了两品肉来。 程墨放下大戟谢恩接了。 可内侍却道:“陛下口谕,程五郎进殿谢恩。” 程墨若有所思看了内侍一眼,把托盘交给张清,道:“你要饿了先吃。”随内侍进宣室殿了。 香气一阵阵往鼻孔里送,张清咽了两口口水,最终还是决定等程墨谢恩出来再一块吃。不就是谢恩么,肯定很快的。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程墨这一进去,半个时辰没出来。 宣室殿里,昭帝正在用膳,见程墨进来,殿颜一笑,道:“朕赏卿的两品肉不合卿口味吧?那朕再赏赐卿两味,卿想吃什么?” 御案上,摆满了吃食,一眼扫过去,淋漓满目,有精肉、肉脯、烤肉、鱼干、涮肉、生肉、熬肉,每样两品,很多肉程墨一时没认出来。 昭帝见程墨只是看着御案没说话,再次发话道:“来人,别摆几案,把这两样赐予程卿。”指了两样菜品。 程墨要是看不出昭帝借机宣他进来吃饭说话,就是傻子了。他谢恩坐下,两人吃了饭,说了闲话,直到黄安提醒道:“陛下,时候不早,您该午寝了。” 您老早朝可是承诺过,不宣程五郎进来的,找这么一个借口,一起吃吃饭也就算了,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哦。”昭帝点头,道:“卿且下去吧。” 程墨谢恩而出。 宫门口,等得快哭了的张清,在美食的引诱下,先是尝了一口,接着再尝一口,三尝四尝,把一只烤鸡吃了半只,最后想想,反正吃这么多了,不如都吃了。一只鸡吃完,在舔手指,程墨回来了。 “还有一碗。”张清挺不好意思。 这就是昭帝看在我面子上,赏赐你的。程墨忍着笑,道:“你吃啦?” 张清怪不好意思的,点头,添上一句:“熬兔也挺好吃的。” 程墨笑道:“我吃了。你吃饱没有?要是没吃饱,接着吃。” “啊?”张清傻眼,接着怒了:“我傻傻端着托盘在这里等你半天,敢情你是进去吃饭啊?” 想想自己等他回来一起吃,忍馋忍得受不了,才偷吃,就觉得委屈得不得了。 “你不站这儿,想站哪儿?”程墨笑道。 轮值当差,可不就是站在这儿么?张清语塞,道:“我不管,总之交了差使,你请大家伙去醉仙楼喝酒。” “今天不行。”程墨道:“我有事。” “什么事?是宜安居的事吗?不是说闹事的人被胖揍一顿吗?”张清想法简单,觉得不过是几个闲汉想讹诈几个钱,打得他们怕了,不敢再来闹事就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程墨没多说,道:“明天吧,明天交了差使,我们去醉仙楼。” 想想明天要去醉仙楼,张清心情好了不少。倒不是说去醉仙楼就怎样,之所以心情好,是因为程墨肯同去。最近一段时间,程墨变身宅男,窝在府中陪美人,不常跟他们混在一起。 张清突然福至心灵道:“你不是约了美人吧?” 厉害了我的哥。程墨诧异看他一眼,这也被他看出,难道自己脸上藏不住事?他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怎样?”张清瞪圆了眼,这就是猜对了啊。 两人说着话,刚才的内侍又来了,这次昭帝赐给程墨一条革质腰带,上有金带扣,再次让程墨进去谢恩。 这一进去,又是半个时辰。 出来不一会儿,内侍又来了,昭帝再次赏赐。这次是一件袍,色作紫色,不知是否含有寓意。 程墨再次进殿谢恩。 眼看到了换班的时辰,程墨还没出来,张清不禁笑了。这也太得宠了,照这么看,哪天皇帝亲政,五哥肯定是当朝第一人。 霍光和上官桀分别得到消息。第一次,霍光没往心里去。第二次,霍光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小皇帝这么聪明。第三次,他想了想,早朝上,昭帝气得小脸通红的样子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决定付之一笑,暂时不予理会。 不宜逼迫皇帝太甚,总有法子让程五郎那小子断了念想。 霍光有这种自信。 上官桀的反应就要强烈得多了。他组织人全面打击、弹劾程墨恃宠而骄、收受贿赂,最后却在刘淘甫的举证下败北。要不是皇帝年轻,一看群情汹涌,先软了,今天他就一败涂地啦。 可皇帝明明在群臣面前承诺,以后不宣程五郎入内说话下棋,话刚说完,便变着花样宣程五郎进殿。这是耍小聪明玩弄群臣于股掌之间吗? “派死士,寻机刺杀程五郎。”上官桀咬牙道。 去兴业堂闹事的人的出处查不出来,可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一定是程墨。不就是抢了宜安居的生意么?哼,老夫名下的产业,抢了就抢的,你还能怎样?敢让人闹事,老夫办了你。 上官桀恨恨地想。至于莫先生栽赃嫁祸宜安居,自然被他无视了。 亲信领命,吩咐下去。他手下养了一批死士,等闲不会在人前现身。用死士对付程墨,足见对程墨重视。 此时,程墨交了差使,出了宫门,跨上踏雪,扬鞭驰上御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33章 见死不救 秋风起,早晚渐凉,烧炭有些早,在暖阁坐卧最是合适不过了。 霍书涵的马车在院里停下,她扶着青萝的手下车,淡淡道:“程五郎来了么?” 这个时辰,他该到了吧? 青萝回道:“还没呢,大概快到了。” 霍书涵抬头看了看天色,举步往暖阁走。她刚进暖阁,各式点心茶点流水价摆上来,她却看也没看一眼,道:“撤下,换上次的茶具上来。” 所谓上次的茶具,便是程墨泡茶用的那套了。她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只看一遍便记住。程墨当着她的面泡了一次茶,她喝着不错,又觉新奇,回去又泡了一两次,再喝以前那种茶,反而觉得味道刺鼻,再也喝不下了。 青萝上了茶具、小泥炉、小铜壶,下意识望了望门口方向,道:“怎么还不来呢?” 这人真是可恶,每次都要姑娘等他,这次还是他主动邀约的呢。 在青萝嘀咕时,帘子被掀起,程墨的俊脸出现在门口,笑眯眯道:“霍姑娘好早。” 她是住这里,没住大将军府吗?程墨疑惑。 霍书涵早吩咐过,程墨来了不用通报,让他直接进来,因而见他突然出现,并没觉得唐突,而是淡淡道:“五郎来得迟了。” 她可是细细问过,交了差使,出宫,骑马到这儿,最迟也只小半个时辰就到了。他这都大半个时辰,眼看就快一个时辰了。 程墨不好说昭帝拉着他说话,出宫迟了,笑笑进来,在椅上坐了。暖阁备的倒是官帽椅,程墨坐得随意,一看高几案上摆着茶具,不禁俊目含笑瞟了霍书涵一眼,大有赞赏之意,道:“还记得我爱喝这个茶?” 所以早早就备下了。 霍书涵翻了个白眼儿,没说话。 青萝实在看不过眼,加上上次被气哭,对程墨的好感度近乎零,撇了撇嘴道:“别自以为是,这是我家姑娘自己喝的,没备你的份。” 程墨定睛一看,还真是,几案上小泥炉、铜壶、茶罐俱全,就是只有一个耳杯,摆在霍书涵面前。 “客人来了,怎么能不奉茶呢?霍姑娘,你也太不近人情了。”程墨义正辞严斥责道。 倒像霍书涵欠他似的。 青萝实在气不过,正要顶回去,霍书涵还是淡淡的语气,道:“再拿一个杯子。” “姑娘……”青萝为自家姑娘抱屈。您真是太纵容他了。 霍书涵看了青萝一眼,青萝不敢再说,委委屈屈去取了杯子,重重放在程墨面前。 程墨还没说话,霍书涵斥道:“胆子越来越大了,要这样,以后不用跟我出来了。” “奴婢知错了。”青萝快哭了,低头行礼,退到椅后。 程墨移过茶具,待水沸,为两人泡了茶,才道:“兴业堂有人闹事,是你干的?” 霍书涵点头:“是我干的。” 这件事,当初在御街,两人在马车里商议时,霍书涵并没有提前告知。 程墨道:“我替你背了黑锅。”把兴业堂用同样手法派人到宜安居闹事说了,又把中秋节前满朝文武争相送礼,以致今天大半朝臣弹劾一事也说了,道:“我倒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他以羽林郎的身份,受大半朝臣弹劾,确实是前无古人。 霍书涵道:“这个,不是我的手笔。”略一沉吟,道:“想必家父也不会这么做。” 霍大将军是什么身份,哪里用得着使这样的勾当算计一个羽林郎?传出去岂不笑掉满朝文武的大牙。 程墨秒懂,道:“依你看,谁有这样的手笔?” “那还用说?”霍书涵勾勾唇角,睇了程墨一眼,道:“你今天来,就是为问这个?” 这小子胆子可真壮,这种事,不在背后猜测、直接问到她脸上,放眼当朝,只怕除了他,也没第二人了。 程墨坦然承认:“是。” 喝了茶,他道:“告辞。” 霍书涵有些意外,想说什么又没说,只微微颌首。 程墨道了谢,走了。 待帘子放下,青萝道:“姑娘,就这么让他走了?” 他当这里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姑娘接到他的拜贴,放下手头一堆子事,一气儿赶来,却被他像审问犯人似的问了一通。青萝想想就替自家姑娘不值。 霍书涵道:“两家不是合作么,有事商量一下也是应该。备车,我们回去。” 这是向她解释么?姑娘有事只吩咐,从来不会向她解释,今天这是怎么了?青萝震惊。 程墨回府时,天色还早,方掌柜在门口等一天了,见程墨回来,哭丧着脸迎上去,作揖道:“程五郎君,您大人有大量,还请施恩,救兴业堂一救。” “方掌柜?你不去太仆府,跑这儿做什么?”程墨讶异,道:“天大的事,只要上官太仆吩咐一声,普天之下,敢违逆的不多吧?” 方掌柜听他这么说,死的心都有了。他还以为东家的身份隐秘,没想到人家早就知道了。 “程五郎君说什么,小老儿不懂。”方掌柜很光棍的给他来一个死不认帐,反正程墨不可能去问上官桀,就算他真有胆子去问,想必上官桀也不会承认。堂堂太仆,岂能做商贾的勾当? 程墨笑了,把马缰扔给榆树,道:“我说什么你不懂?这个好办,你求我什么事,我也没听见。” 说完,施施然进府去了,头也不回道:“关门。” 狗子应了一声,麻利把门关了。 方掌柜回过神,看着两扇紧闭的大门,只觉万念俱灰,难道真如程墨所说,去太仆府求恳?中间还隔着一个莫先生呢。娘的,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他发了半天呆,垂头丧气回兴业堂了。 现在的兴业堂,就差上门板关铺门了,不要说门可罗雀,就是来东市采买的顾客,都绕着走,生怕沾惹晦气。 老黄等在店铺外间,莫先生在里间看书,两人相安无事。原因无他,莫先生自认是读书人,不屑于与老黄一介商贾一般见识。 方掌柜还没进店,远远瞧见老黄,转身就跑。 老黄一直提防,远远望见他的背影,拔腿就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34章 打脸 老黄做木料供度应商日久,在业界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毕竟只要制作木质器具,都需要木料,而他是京城最大最全的木料供应商。 他这两天追着兴业堂讨要货款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供货给兴业堂的,还有油漆供应商老罗。老罗售卖的是劣质油漆,只供给一些普通作坊。兴业堂当初挑上他,不过是看上的价格低。 老罗听说老黄亲自去兴业堂蹲守,非要回货款不可,立即急了。他小本生意,可拖欠不起,于是也追来讨要。 接着,兴业堂的伙计也闹起来了。那些在牢里关了一晚才被释放的伙计,本来以为自己为东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理该有些补偿。没想到等了几天,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好话都没得一句,更不要说赏几个铜板了。这些人不由颇有怨言。 最近这段时间兴业堂没生意,有传言说下个月没工钱发。大家伙在这些人的怂恿下,齐齐发难了。 这些信息,自然第一时间送到程墨这里。 华掌柜真心佩服程墨,恭敬请示道:“东家,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程墨虽然年轻,却慧眼如炬,只传话给老黄,借老黄之手,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把兴业堂逼入绝境。比程掌柜那边,又是派人买官帽椅,又是派人上门找茬,费银子费工力费时间,可高明太多了。 如果没有弹劾一事,程墨还真就这么算了,把兴业堂弄垮也就是了。再顺便接收他们的伙计,为富裕春增加些熟练工。可是,现在他却不想就这么算了。 “告诉老黄,兴业堂真正的东家,让他带人去上官太仆府上闹。告诉他,程某保他无虞。”程墨笑笑道。 这笑容,俊朗又迷人,华掌柜却是心神一凛,肃然应:“诺!” 这是要撼动兴业堂的幕后东家啊。东家看着不声不响,城府深着呢。华掌柜对程墨更加敬佩的同时,也生臣服之心。 以前方掌柜仗着后台够硬,不免嚣张跋扈了些,把木料的价格压得很低,从第一次拿木料到现在,一个铜板也没付过。两三个月算下来,已经拖欠了三万多两了。现在兴业堂出事,老黄生怕它倒闭,到时一个铜板也拿不回来,可就亏大发了。他已坐卧不安几天,刚好得到华掌柜传话,他立即拿定主意,非讨回货款不可。 这次得到保他无虞的保证,思之再三,还是豁出去了。要不拼命,三万多两银子就打水漂啦。 上官桀接到有人在府门前闹事的消息,暴怒,把莫先生叫过去,好一通训斥,然后怒道:“这件事若没有得到妥善解决,你以后别来了。” 别来的意思,便是不再是他上官桀的幕僚了。 莫先生没想到一介小小商贾,竟敢到太仆府门口闹事,马上带了人,准备打群架。可是一看场面,着实吃惊。上官桀临街开府,府门前开阔的空地上,黑压压的,全是人。这些人或身着短褐;或身着绸衫;或身着圆领衫,有男有女;有年老有年青,一眼望去,黑压压望不到边。 他带出来的几百人,相比之下,好渺少。 老黄也不知人从哪里来。想起华掌柜说的,程大东家会保他无虞,想来这就是了,于是安心,放开了手脚闹。 这么大一件事,霍书涵自然不会错过。于是,第二天,朝臣们纷纷弹劾上官桀与商票私相勾搭。 这个时代,商贾地位低下。因而,真正的大商铺,东家都是有背景的人物。勋贵公卿生活奢侈,光靠俸禄怎么够?谁名下没有良田商铺?这些商铺只要挂在这些勋贵公卿名下,便没有人敢小觑,也没有人嘲笑。这就是潜规则。 就如人人皆知宜安居是程墨的产业,却没有人嘲笑他一样。 因为,打理这些产业的,是真正的商人。勋贵公卿不会真正插手商铺的运营。 上官家族名下自然也有无数产业,否则无法支撑如此庞大的开支。满朝文武,人人如此。 但潜规则之所以成为潜规则,就是人人都知道,人人都在做,但没有人把它公然摆上台面。因为,商贾地位低下,上不了台面。 现在,老黄公然聚众去上官桀府门口讨要货款,声泪俱下哭诉上官桀欠了他三万多两木料银,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把上官桀当成商贾了,要不然如何会欠他的货款? 程墨这一招当真毒辣。 以上官桀的身份,和商票扯在一起,已是极大的羞辱,何况因此被弹劾?早朝上,他当场吐血,晕迷过去。昭帝传太医诊视,用针后半个时辰才醒。 醒来后,他羞愤欲绝,又假装晕迷。这次,无论太医如何用针,他都不肯再睁开眼睛了。 这件事,程墨在宣室殿听昭帝亲口所说。昭帝比他还要兴奋,连比带划,难得地露出笑容,道:“可惜程卿没看到,他当时有多狼狈。唉,朕要是他……” 朕要是他,直接死了算了。 他一句话没说完,程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嘴角明明咧到耳根,偏还要装模作样道:“唉,上官太仆真是可怜,不过三万多两银子,怎么就死赖着不还呢?还让人找上门去,丢了颜面。” 说着,和昭帝两人无声大笑。 昭帝脸上难得的有了一丝血色,又因为开心大笑,不免多吃两块点心,道:“朕还没有亲政,霍卿拟旨训斥,罚他三个月俸禄。唉,他这是何苦呢。” 上官桀同为武帝托孤大臣,在和霍光争夺权力的同时,以外戚的身份对昭帝的私生活进行干涉,在某些方面,比霍光更让昭帝生厌。这个人,连他晚上睡在哪都要管。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教训他,昭帝实是开心。当然,早朝上,他还是强忍笑意,在上官桀吐血昏迷时,深表同情。 昭帝开心还有一点,训斥的圣旨是霍光拟的,处罚的决定也是霍光做出的。这一次,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程墨附和道:“是呢,堂堂太仆,怎么能去做这些商贾的勾当?” 这两个无良少年,假惺惺说了半天,着实笑话了半天。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35章 自取其辱 昭帝高兴,少不得又多留程墨说话。程墨出宣室殿时,武空、张清等人早在门口等半天了。 武空悄悄提醒程墨:“陛下一言九鼎,岂能言而无信?你还是劝劝陛下吧。” 昭帝曾在早朝承诺不再无故宣程墨进殿说话下棋,今天又故态复萌,借口让程墨指导他锻炼,宣程墨进殿。散朝后进去,这会儿才出来。武空担心得要死,一见面就提醒上了。 程墨笑道:“四哥不用担心,陛下自有分寸。” 皇帝也是人,也有说话如同放屁的时候。所谓的君无戏言,不过是写在圣旨上,盖了玉玺,当众宣读那个。可千万以为皇帝真是一口一个钉,说出的话收不回。 显然,武空真认为皇帝就该君无戏言,才会这么紧张。 武空还要劝,旁边张清道:“四哥,不是有刘大人么?再说,五哥……”他顿了顿,打趣般道:“长得俊俏,很有女人缘呢,想必运气也是不错的。” 那眼神儿,让人看了恶寒。程墨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道:“好好说话。” 盛夏团成员都笑了,祝三哥道:“可不是,顾盼儿就是被他这张脸迷得神魂颠倒的。” 想起顾盼儿最后嫁了他,祝三哥心里直冒酸气,那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啊。情场败北,只好自我安慰,认为自己长得糙,没有程墨迷人了。长相是爹娘给的,可怪不得他。 张清不客气道:“祝三哥,就你见了美人色迷迷的眼神儿,美人不被你吓跑才怪。” 说话间,落后两步,悄声问程墨:“我那天在御街瞧见你和一个绝色美人在车上说话,谁啊?” 他匆匆一瞥,已是吃了一惊,那位美人儿只露出半边侧脸,却让他惊为天人,容颜五官比顾盼儿毫不逊色,气质神态却是顾盼儿无法比拟的。五哥上哪认识这么一位美人,他怎么不知道? 程墨略一思忖,便知他说的是霍书涵,也低声道:“别胡说,此女不是一般人能肖想的。” 敢对霍书涵胡思乱想,得做好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 说话间,一群人出宫,翻身上马,直奔醉仙楼。 醉仙楼二楼临窗一张几案,两个男子对坐说话,其中一人听到马踏声响,无意间低头一看,刚好看到程墨把马缰扔给小二,抬腿上台阶。 他对程墨多有注意,程墨没有抬头,他却确定是程墨无疑。不用看脸,只看那故作挺拨的身姿,除了程墨,再没有别人了。 没想到他交了差使,会来这儿。 男子正是罗安,见程墨来了,有些惊慌,刚要起身,想起什么,复又坐下。 前些天程墨风头正劲,得昭帝宠信,引满朝文武轰动,大家赶着去送礼时,罗安又嫉又恨,暗暗咒骂老天公。偏偏靖海侯还让他去送礼,说看在同僚的份上,程墨不得不收。 罗安真心不想去啊,可是被靖海侯好一通训,最后不得不屈辱地带了家丁,拉了一车礼物,排在送礼大军中,心中暗咒程墨会遭报应。 幸好,程墨闭门谢客,他才不用强迫自己陪笑脸看程墨脸色。 不过,大概老天可怜他,诅咒应验了。程墨被弹劾,皇帝对满朝文武保证不再宠信他。呵呵,程墨不过是奸佞小丑,哪能久得圣宠?只要皇帝不再被他迷惑,他就什么都不是,怕他何来? 罗安想着,自顾自笑起来。 对面的男子是他堂兄,见他莫名其妙发笑,不解道:“十八郎笑什么?” “程五来了,十六哥不要出声,且看我怎么羞辱他。”罗安道。 现在没了皇帝的宠信,又遭霍大将军忌惮,把上官太仆得罪得死死的,在罗安看来,程墨迟早把自己玩完。 两人的恩怨,罗十六郎自是明白,点点头不说话。 很快,楼梯上脚步声响,程墨和武空一前一后走进来,张清祝三哥等人在后,跟着上来。 小二刚要把人引到房间,突听临窗处有人道:“哟,这不是程五么?”既是客人相互认识,他便停步转身,等待程墨示下。 程墨循声望去,一眼见到罗安一脸得意的笑,桃花眼眯了眯,也笑了,示意小二在前引路,自己走了过来,道:“罗十八倒好兴致,怎么,不一见我便逃了?” 罗安大怒,心道:“你才一见我就逃,你全家都逃。”可程墨说的是事实,他反驳不得,不由一张脸又气又恨,变成了紫色。 程墨又道:“最近手头短了吗?怎么光喝酒不上菜?” 几案上,一壶酒,两人对酌。只有两样下酒小菜,以罗安的身份,不免略显寒酸。 罗安双手一下子撑在几案边沿,就要站起来,却强自控制住了,冷笑道:“我手头再怎么短,也不致于穷到收受贿赂,被人弹劾。哈哈哈。” 这两天,他一想起程墨被弹劾的事,便没来由地发笑,笑声突兀,让周围的人愕然。 程墨面露怜悯,道:“靖海侯的生意就要做不下去了,你还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真是可怜。” 最近风头最劲的人是程墨,最引起关注的事件却是。靖海侯名下最大产业是盐场,也就是说,罗安他爹是贩盐的。这一新政出台,直接受到冲击的便是靖海侯了。 果然,听程墨如此说,罗安笑声嘎然而止,脸色难看几分,怒道:“与你何干?” 程墨以上司的口吻教训道:“家里有难,你身为儿子,不想办法另辟财源,反而与人上酒楼鬼混,这是为人子之道吗?” 天知道,上酒楼是他们这些纨绔子弟惯常会做的事,哪里大逆不道了? 罗十六郎听到这里,明白罗安的口才被程墨甩几条街,不得不出声道:“五郎说笑了,可要一起坐下饮酒?” 这是示好。人家从没得罪过程墨,程墨要是不分青红皂白甩人面子倒显得没教养,于是也客气道:“那倒不用。” 罗十六郎也瞧见他跟朋友一起来,微笑点头。 话说到这里,程墨看在罗十六郎面子上,不好再教训罗安,对罗十六郎点点头,去了张清等人所在的包厢。 罗安望着他施施然远去的背景,气得一拳砸在几案上,杯里的酒溅了一地。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36章 刺客 程墨进去,酒已斟好,菜还在不停端上来。照张清的话说,是:“五哥请客,不用给他省银子。” “五哥,这边坐。”张清扬手招呼,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半边茶几。 他跟程墨一见如故,有了宜安居的股份后,两人更是休戚相关,因而比别的兄弟更亲近些。这些天程墨忙得很,两人一起喝酒玩乐的时间少了很多,他颇感落寞。 程墨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秋天天黑得早,还未到酉时,天色却已昏暗。外面起了风,醉仙楼门前两棵亭亭如盖的大树,树叶随风乱舞。 这间房的窗,刚好对着其中一棵树。枝叶乱舞中,程墨恍惚看到一个人影。他全身寒毛直竖,整个人都僵了。 那是杀气! 小二点灯进来,一室明亮温暖,众兄弟谈笑依旧。 程墨细看,人影却不见了,不知是身着黑色夜行衣,天色昏暗看不清,还是隐在某枝枝干后面。 “小二,这间房太小了。我们可是叫了松竹馆的姑娘,带乐师舞伎过来。你这么小一间房,舞伎们哪里腾挪得开?”程墨大声道。 众兄弟本来说说笑笑,突然听程墨这么大声,响亮得能传到街上,不由都怔了一下,齐齐闭嘴转头看他。张清小声道:“五哥,怎么了?” 客人请青/楼的姑娘过来陪酒是常事,至于带乐师、舞伎,那更寻常得紧。程墨等人是醉仙楼的常客,小二也清楚他们都是纨绔子弟,对程墨的话并没有起疑,立即重新为他们安排房间。 程墨挑了一间面对后街的房间。 众兄弟一个个莫名其妙,但还是跟过去。张清问了好几声,程墨都没理。直到移到新房间,程墨才低声道:“把侍卫叫进来,跟他们换衣服。我们赶紧从后窗回去。” “怎么了五哥?”张清神情开始郑重起来。 “五郎,发生什么事?”这是武空。 “真叫了松竹馆的姑娘?唉,自从顾姑娘被你拐跑后,松竹馆的姑娘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是祝三哥。 其他兄弟也七嘴八舌问开了,实在不明白程墨这是怎么了。 程墨把树上有刺客的事说了,道:“小心没大错,叫几个身手好的侍卫替换我们,我们先回去。让他们小心点。” 既已有了防备,想来树上的刺客无法得手,侍卫身手极好,本就有保护他们的职责。 十几人匆匆换了衣裳,一个个跳窗而出,溜到后院,解开缰绳,翻身上马,飞奔而去。程墨等人速度极快,加上天色昏暗,本就看不清楚。此时也有一些客人结帐出门,小厮仆从跟着,醉仙楼门口热闹得很。树上的黑衣人并没有发觉程墨等人走了,还以为他只是换了房间。换房间又如何,终归得出这道门,他在门口守着就是。 程墨等人一气儿飞奔回程府,程墨才让黑子传话让醉仙楼的侍卫回来。 武空紧张得不得了,道:“五郎,你又招惹谁了?” 这是第二次被人追杀了吧?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张清抢过翠花端上来的热茶,一口喝了,烫得直叫唤,还不忘道:“刺激,真刺激!” 上次程墨被章家追杀,他没有适逢其会,遗憾了两天,今天可算过足了瘾,就是没能看看刺客长什么样子,身手如何。 他对另一个盛夏团成员道:“不如,我们去瞧瞧,要是侍卫们不敌,我们也好帮手。” “十二郎!”武空这里着急上火,见他还嫌事儿不够大,不由一声断喝,道:“还有完没完了?” 好不容易摆平章家,又来一个不知名的仇家,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张清见武空生气,伸伸舌头,不敢再说,坐回椅子上,喝茶吃点心。 程墨道:“四哥不必担心,且看情况如何,或者是我太过小心也未可知。” 祝三哥还以为有美人陪伴,有歌舞可欣赏,没想却是狂奔逃命,心里老大不快,脸色也冷了,道:“可不是,你就是太小题大作了。” 顾盼儿真是的,怎么会看上他? 张清不高兴了,抢白祝三哥道:“要不是四哥机灵,我们借机逃脱,说不定此时已被杀死,一块儿到阎罗王那儿报告啦。” 一听这话,众兄弟都觉有理,好几人向程墨道谢。 程墨道:“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 那杀气,让他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不会错的。前世程墨曾几次遇险,好在带的保镖够多,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可当时遇险时,就是这种感觉。 众兄弟在醉仙楼没有怎么吃喝,又喝了茶,此时已过了吃晚饭的时辰,未免肚饿。只是没有人有心思吃饭,匆匆垫了两块点心,便静等黑子回报。 过了大半个时辰,黑子回来了。 “如何?”武空抢上问道。 程墨见黑子脸色苍白,气息不稳,更加笃定自己所料不差。 黑子向武空行了一礼,再向程墨行礼,既是回武空的话,也是向程墨禀报,道:“阿郎,四郎君,果然是刺客。我们的人从醉仙楼下来时,两棵树上都有箭朝阿飞射去。” 阿飞是侍卫,身高跟程墨差不多,换了程墨的衣裳。 估计刺客是认衣裳不认人,见了穿着程墨衣裳的人,便射箭。 “对方用什么弓弩?阿飞可有受伤?”程墨问。 “谢阿郎关心,小的没事。”门口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一个身材欣长的青年走了进来,此人容长脸儿,长相也不俗,只是脸色苍白如纸。他跟程墨换衣裳时,已把程墨的铠甲穿在里头。幸好程墨从宫里出来,带着羽林郎的铠甲。 对方射来的箭全中他的胸口,可为铠甲所阻,并没有深入肉里。只是受到的冲击力非同小可,此时胸口还隐隐作痛。 程墨让他解衣,看他胸口皮肤一片绯红,却没有伤口,好言抚慰几句,让他先去歇息。 刺客选择射箭,想来如果不是程墨警觉,众人坐在房间中饮酒说笑时,小命便没了。众兄弟想到这一点,只觉一股寒气从心底冒起,有的身子不禁抖了一下。 “我们的人可有受伤?可有伤到路人?”程墨再问。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37章 棋高一着 黑子低头道:“回阿郎,刺客射了两箭,露出身形,被我们的人捉住了。只是在捉住时,便已自尽身亡。” 既然知道有刺客,自然要做好防范,不仅避开刺杀,还力图捉拿刺客,才是正理。程墨在醉仙楼换了房间后,已经定下计划,集合十几人所带的侍卫,布下天罗地网,务求把刺客捉住。还特别交待,捉到人后,立即卸了这人的下巴,以防这人吞药自杀。 人倒是捉住了,可是一被制住,马上咬碎含在口中的毒药。他们捆好了人,要去卸下巴,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为这事,黑子一路懊悔自责,要是听阿郎的话,一捉到人,先卸下巴,也不至于被他自尽呀。 “小的无能,请阿郎责罚。”黑子道。 还真把毒药藏在嘴里啊。程墨有些意外,前世上学时看的,没想到真实地发生。可人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算了,下去吧。”程墨道。这个时候责罚黑子于事无补。 真有责客!而且他们这么多人,不知道要刺杀谁,盛夏团成员都紧张了,武空更是脸都绿了,声线不稳,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这下惨了,以后他们连府门都不敢出啦。 程墨苦笑道:“四哥不必担心,想必,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 刚才他细细想了,正是因为刺客的眼睛盯了他一眼,才让他寒毛直竖,感觉到杀气弥漫,心生警惕。 一言既出,好几人松了口气。祝三哥道:“我想也是,我们这些人,只有五郎到处得罪人。你最近得罪谁了?” 这么说,武空也想起来了,眼睛瞪得滚圆。 上官太仆今天早朝被弹劾,以致昏迷,陛下急召太医上殿诊视。这事,他们清楚得很。难道说…… 事关重大,武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程墨摸了摸鼻子,没说话。武空的表情他全看在眼里,那意思,他怎么会看不出?可是在没有证据之前,不能妄自猜测。他道:“我先安排人手送你们回去。” 武空担忧地道:“此事没有查清楚,你还是请病假别去当差了。” 去醉仙楼喝酒都能喝出刺客,要是进宫当差,天天走这条路,指不定哪天小命就没了。 程墨哪里肯,道:“不用,在宫里没人敢动我。” “那是,”祝三哥此时放松下来,顿觉肚子饿,以为有美人歌舞陪酒,谁知却疲于奔命,肚子和精神双重不满足,让他怒气上升,冷笑道:“在宫里有陛下护着,谁敢动你?” 这话,酸溜溜的。 张清顿时不高兴了,道:“祝三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五哥进宫当差路上危险得紧,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这人,良心真是大大的坏。 祝三哥不知嘀咕了句什么,张清没听清,追问了两句,祝三哥却不肯再说了。 他没听清,程墨耳朵灵,却听得清清的。他说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他这么能惹祸,命长着呢。” 程墨笑笑道:“祝三哥是老好人,要小心保养了。” 可别应了好人不长命的话。 祝三哥一怔,没想到程墨听清了,讪讪看了他一眼,道:“五郎耳朵倒灵。” 程墨哈哈大笑。 张清得知祝三哥说的什么后,暗暗决定以后少跟这人来往。这人太不是东西了。 远离安仁坊的太仆府,书房里暖融融的,已烧上了炭。上官桀斜倚几案,脸色极不好看,道:“让他逃了?” 这样都能让他逃了?这小子命倒真大。 一个黑衣人低垂着头,道:“是。” 人还死了。不过,两人都是死士,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倒没什么好伤心的。 上官桀沉吟半晌,道:“他最近一定防范周密,过段时间再说吧。” 就让程墨多活几天。 黑衣人应了,道:“若是陛下得知此事,派羽林郎护卫他,怎么办?” 以皇帝对这小子的宠信程度,倒不可不防。上官桀皱眉想了半天,道:“依你看呢?” 黑衣人道:“此次程五郎能逃脱,不过是运气。此时他惊魂未定,一定防备松懈,不如趁夜摸进他府里,杀了他。” 上官桀又想了半天,慢慢点头,道:“好,你去安排,多带些人。” 程府就两进院子,人能有多少? 他们赶到时,已是三更,正是人最睏乏,睡得最沉的时候。整座院子陷入黑暗之中,连一丝灯光也没有。黑衣人亲自带队,看了看黑沉沉的前院,低声道:“他一定宿在小妾房里。” 程府的情况他们清楚得很,程墨可是夜夜宿在顾盼儿房中的。主持中馈的赵氏,还没有圆房呢。 几个黑影绕到后院,跳进院墙,从左往右数到第三间房,冲杀进去。只见房门紧闭,罗帐低垂,房中却空无一人。 领头的黑衣人大惊,急呼:“快退!” 迟了!本来黑沉沉没有一丝灯光的程家大院,突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程墨站在东厢房廊下,笑吟吟道:“贵客来访,怎么不进屋待茶?” 他话音刚落,箭如雨下,直奔黑衣人而去。 “走!”领头的黑衣人大喝一声,冲天而起。 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今天中了程五郎这小子的计。 几个黑衣人冲起的瞬间,箭也到了,如一张密密织成的箭网,把几个黑衣人包裹其中。黑衣人挥舞短剑,挡开箭雨,强行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空中。 张清站在程墨身边,瞪大了眼,惊道:“这样都让他们逃了?” 这些人,武艺到底有多强啊? 黑子来报:“地上有几处血迹,应该是这些人落下的。” 箭雨太多了,难免有挡不到位的地方。 程墨点了点头,对张清道:“入内坐吧。” 程墨安排人手,加上盛夏团成员原来带的侍卫,把他们送回府的同时,也把赵雨菲和顾盼儿送去张清家中暂住。然后,在府外布下天罗地网,静待来客。 张清一定要留下,和他共进退。 两人在房中坐下,张清脸色很不好看,道:“四哥,接下来怎么办?”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要是这样,这日子可怎么过? 程墨勾勾唇角,道:“放心,我自有办法。”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38章 跋扈 刘淘甫今晚没有宿在值卫房里,而是回了家。他肩负保护昭帝的重任,多年来养成警醒的习惯,睡得正沉时,恍惚听到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立即醒了,睁开眼睛,低喝:“谁?” 门外婢女小声道:“阿郎,吉安侯府的四郎君求见。” “现在什么时辰?”他问。 “差一刻钟四更。”婢女回道。 天还没亮哪,这个时候急吼吼找他,一定有急事。可是以吉安侯府的名义,显然又不是宫里的事,再说武空今天并不在宫里当差。刘淘甫想了想,还是起身了。 武空脸色煞白,把程墨一夜两次遇刺的事说了。第二次他没亲历现场,可他派了六十名侍卫参与设伏,刺客刚跑,便有亲信侍卫飞奔回府向他禀报。果真到程府行刺!他再也坐不住了,连夜赶到卫尉府。好在刘淘甫宿在府中,要不然只能天亮再进宫禀报了。 刘淘甫大惊,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五郎遭人行刺?性命可保下?” 连续两次遇刺,想必小命不保了。想到程墨帮他解决女儿的终身大事,这份恩情,他还没还呢,不由黯然。 武空道:“五郎命大,歹徒虽然凶残,却没能伤他分毫。” “啊?”刘淘甫猛然抬头,两眼放光,激动地道:“真的么?”得到确认后,连声道:“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四郎放心,这件事,老夫明天一早定然奏明陛下,请陛下彻查。” 武空要的就是这句话,道谢后离去。 此时,程墨内着软甲,外穿羽林郎的铠甲,在几百侍卫护卫下,朝未央宫进发。长长的队伍引来无数目光。 这个时辰,霍书涵刚起床,坐在铜镜前由婢女梳头。青萝进来禀报,她眼眸猛地瞪大,道:“什么?” 京师之地,谁敢如此无法无天? 青萝点了点头,想到那个俊俏可恶的程五郎差点死于非命,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头沉重。他说话很可恶,可拿眼睛看着你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啊。特别是,他一双眼睛,漂亮得很呢。 “姑娘,程五郎派人送了书信来。”另一个婢女进来禀报。 来的是阿飞,从怀里取出程墨写在白锦上的亲笔信,双手递给青萝。 霍书涵从青萝手里接过信,细细看了,再三询问程墨遇刺的细节。阿飞细细说了,她蹙眉不语,好一会儿才道:“告诉你家阿郎,此事,我应下了。” “谢霍姑娘。”阿飞郑重行礼,在婢女引领下退了出去。 霍书涵又把手里的白锦再看一遍,眼前浮现程墨拽拽的样子,微微笑了。难得他肯低头求助,无论如何也要帮他,让他欠自己的人情。 她一连串命令传下去,手下立即动了起来。 阿飞赶去复命时,程墨已到御街。他一路故意张扬,故意走得很慢,故意引起路人注意,传播遇刺的消息。 走在御街上,同样引人注目。威武如霍大将军,也没有他这么大的排场。几百个侍卫分列四队,团团把他簇拥在中间,整个队伍,占了大半条御街,导致很多上朝官员的车驾无法通行。 起先大家很迷糊,以为是哪位大佬来了,一看没有打幡,再一打听,原来是最近深得皇帝宠信的程五郎。有些朝臣看在昭帝份上,或让车夫驾车避到一旁,或自己骑马避到一旁。那起子嫉妒程墨成为皇帝跟前红人的,让是让了,却破口大骂。 程墨全当没听见,带着几百人,浩浩荡荡而去。 到宫门口,先到候在那里的朝臣都吓了一跳,忙着打听这是哪位?有人更直接以为霍光来了,下车上前参见,走近了,才发现竟是程墨。 霍光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很快,时辰到,百官上朝。 刘淘甫抢在同侪弹劾程墨嚣张跋扈之前,出列奏程墨遇刺,声泪俱下控诉有人心怀叵测,对羽林郎下手。接着又引申道:“行刺羽林郎,意欲何为?是不是对陛下有不轨之心?” 昭帝听说程墨遇刺,吓得差点晕过去,连着问了几句:“程卿安否?”确定程墨没事后,才松了口气。让人赶去慰问,让程墨不用进宫当差,安心在家休养。 霍光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都说没事了,还让他在家休养,这也宠得太过了。 这下子,那些嫉妒程墨得宠的人,也不敢再弹劾他了。没看昭帝急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立即捉拿刺客,五马分尸吗? 捉拿刺客的事当场落实在廷尉沈定身上。 守宫门的禁军一见程墨这副排场,也吓了一跳,赶忙道:“这些人不能进去。” 程墨自然明白规矩,立即吩咐侍卫们回去。搞这么大阵仗,不过是为了把遇刺的事弄大,成为万众瞩目的中心。这样,刺客便不好再向他下手了。 还没到宣室殿,小陆子已赶来,宣了昭帝口谕,道:“陛下担心得紧,要不是得上朝,只怕早就宣你进殿叙话了。” 程墨点点头,道:“不妨事,刺客暂时不会再出现了。我还是去当差吧。” “我的祖宗!”小陆子赶紧拉住他,道:“陛下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要不回家好生养着,陛下会剥了我的皮。” 昭帝的好脾气只对程墨,对他们这些内侍,可没那么好说话。 说话间,武空、张清等人也来了,听说昭帝让程墨回府,都帮着劝。 程墨颇为无奈,他做好充足准备,想以自身为饵,引刺客再出现,把幕后之人引出来。要不然,这样日夜提防,岂不更麻烦? 可是武空等人不容分说,一人把住他一只手臂,强拉了他就走。 回到程府,程墨笑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刺客第二次刺杀,就是在这里。我府里并不安全,还不如呆在宫里呢。” 在宫里实施行刺,不管行刺谁,罪同谋反。再没有比宫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武空和张清对望一眼,总算明白程墨的意思,同时竖起大拇指。 昭帝散朝后,立即派了一百名羽林郎过来保护程墨,把程府的房舍都征用了。同时,赏赐大量财物,为程墨压惊。 满朝文臣都倒吸口气,道:“陛下对程五郎真是好得没话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39章 人言可畏 西市大门没开,门前已聚了不少人,三五成群说说笑笑。人还在不断涌来。 两个二十二、三岁的青年边说着什么,边往旁边挪,给涌来的人让位。突然,一个青年吃惊地道:“真的么?竟然有人行刺宜安居的东家?不会吧?” 大概太吃惊了,声音不免大了些,大门口倒有一大半人听到了,齐唰唰全望向他。他意识到自己失态,脸红了红,讪讪笑了笑。 靠近门边一个老者接声道:“可不是,宜安居的东家被人行刺啦,老汉可是亲眼所见。我的天哎,刺客手里的剑足足有三尺长,剑气纵横,剑光晃得人眼睛睁不开。” 三尺青锋么,可不是三尺长。 老者声音洪亮,料又劲爆,不少人望过去的同时,脚步往他那里移动,更有人道:“老丈,您老真的在场么?” “可不是……”老者像说书似的,绘声绘色描述程墨遇刺的凶险,人们听得津津有味,并没有人注意到两个青年什么时候离开。 西市大门开启,人群涌进,宜安居东家遇刺的消息也传遍西市每一个角落。不少人到宜安居铺门前张望,见铺门如常开着,有的上前搭讪两句,问一下程墨的病情;有的便转身离去。 每当有人问起,宜安居的伙计便抹泪,把程墨遇刺的场景再现一遍,说东家那么好的人,怎么有那起子黑心黑肝的坏蛋要行刺他呢?世上再没有比东家更好的人了。好在东家运气好,老天不忍心伤害他,才让他逃过一劫。云云。 东市也发生相同一幕,不过话语略有不同。青年话里话外,只说有人生意做不成,嫉妒宜安居生意越做越大,愤而对宜安居的东家下手。很快,有人便联想到前段时间兴业堂遭人退货,现在快倒闭了。 市门开启不到一柱香,遇刺事件已传成兴业堂的幕后东家派人行刺宜安居的东家,好在宜安居的东家是有大福气之人,刺客才没有得手。云云。 宜安居东家遇刺一事成为东、西两市最热门话题时,御史大夫曾尝的门客何东闲着没事,也在东市闲逛,没想到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他在曾尝门下近一年,没有寸功,听到这个消息,大喜,认为立功的机会到了。 现在,上层圈子里,谁不知道兴业堂是上官桀的产业?上官桀为此被人弹劾,羞惭至极,当场吐血晕迷。 何东匆匆赶回御史大夫府,等曾尝回府,马上把此事禀报。 程墨遇刺,昭帝为此又是派羽林郎保护,又是赏赐大量财物安慰于他,满朝文武无人不知。而上官桀因为兴业堂被弹劾羞惭吐血晕迷,却是昨天之事。 两件事刚好碰在一起,要说不相干,谁信?虽然沈定还在调查,但曾尝还是连夜写就奏折一封。 派了十几个死士,趁夜色掩映赶到程府实施暗杀,不仅没能杀了程墨,还有四人受伤,狼狈逃回。上官桀也是无语了。 领头的黑衣人请罪道:“小的失职,不知从哪里冒出几百人……” 他实在想不通,程府两进院子,下人奴仆能有多少人?怎么会冒出几百个身持强弩的高手?身手这么好的人,别说程墨,就是会昌伯也找不到几十个,何况一下子冒出几百人? 上官桀冷冷看他,良久,道:“自断左臂,交了差使,去守田庄吧。” 这处罚不可谓不重。领头的黑衣人身子一颤,低声应:“诺。” 上官桀当殿迷晕,被送回府,请太医诊治,没有上朝。可曾尝再次弹劾他的折子,还是在散朝后递到他手里。 过耳不忘的人不多,朝堂中却有那么一两个,偏生有一人就是他的人。 他只扫了一眼,便叫过大管家,问:“外头怎么说?” 御史大夫没有风闻奏事之权,凡事都得有证据,才能弹劾。上次弹劾他为兴业堂的东家,是因为老黄去太仆府门口闹事,围观者数百。那么现在呢? 大管家眼看事情压不住,犹豫半晌,道:“那程五郎今早进宫当差,带几百侍卫,一路耀武扬威,宣扬被刺之事。上朝文武百官多有目睹……” 可不能把外头那些极其不堪的话告诉阿郎,免得他气死过去。大管家想着,越发愁眉苦脸起来。 “他哪里来的几百名侍卫?”上官桀问。 这些人,想必就是昨夜埋伏在程府周围,待他的死士到来时,瓮中捉鳖的那些人了。想到这里,上官桀心中暗恨,早知道这人如此狡猾,当初就该不择手段除去。 想起程墨在未央宫前殿,当着散朝的同侪,追着他讨债的往事,上官桀双手握拳。以前是悔不当初,现在却恨之入骨。 大管家苦着脸道:“老奴不知。老奴这就着人去查。” 上官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快滚!” 早干什么去了,这时候才去查! 大管家吓坏了,还真连滚带爬滚出去,上赶着让人去查。 昭帝连看三次奏折,问坐在下首的霍光:“卿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霍光沉默半晌,道:“请陛下示下。” 你老人家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昭帝今天超乎寻常的强势,让霍光比往日更谨慎了。上官桀得罪他在先,两人是家族利益之争,程墨只不过让他略感不快,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利益牵扯。 昭帝冷笑,道:“先帝将朕托于卿,如今有人对朕身边人下手,卿反而问朕?朕可还没有亲政!” 最后一句,昭帝已是声色俱厉。或者因为太气愤伤心,他不停咳嗽。 连武帝都提及了,霍光不敢再试探,赶紧肃容道:“此事已着廷尉彻查。还请陛下稍安勿躁,待沈廷尉查证属实,必然严办。” 到底还是要证据确凿才能定上官桀的罪。只是他也是武帝托孤大臣,这个分寸,倒不好拿捏了。 昭帝道:“黄安,传朕口谕,申斥!” 不管你有没有做过,既然曾尝说是你做的,那便是你做的。你敢对朕的好兄弟下手,朕还没有亲政,不能杀了你,让你没脸总可以吧? 黄安应声而出。 霍光愕然。看来,他得重新掂量程五郎这小子在昭帝心里的份量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40章 重聚 顾盼儿扶着赵雨菲从车上下来,站在府门口,望着狗子那张谄笑的脸,恍若隔世。 门口看不见一个羽林郎的踪影,他们隐在程府周围的府邸里,和在宫里当差一样,分三班,轮流当差。因和程墨是同僚,不用当差的,大多入内玩牌九,只有一个人除外。 罗安觉得天底下,最不幸的人不是刚刚遇刺的程墨,而是他。居然会被派来保护程墨,这什么世道? 他脸色铁青,站在程府对面院子的院墙里,刚好看到两女下车。 赵雨菲也就罢了,顾盼儿却让他惊为天人。 他以前当然是去过松竹馆的,只不过没能请得动顾盼儿相陪,因而并不知眼前的丽人就是名动京师的顾盼儿。眼看顾盼儿一步步走向台阶,他的脸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狗子像摇着尾巴的狗,跑上来行礼,陪着笑,道:“阿郎没事。” 他不提程墨还好,一提程墨,赵雨菲眼眶立即红了,加快脚步入内。 刚走到前院,便听得阵阵轰笑声,和掷骰子的声音。赵雨菲愕然,看向顾盼儿。 这声音听着好熟悉。顾盼儿苦笑道:“想必他们玩乐呢。让他们在府里闲坐,可把他们闷坏了。” 既然这样,她们倒不方便进去了。榆树在廊下侍候,见两位女主人来了,忙跑过来行礼,道:“可要请阿郎出来?” 赵雨菲担了一夜心事,接到让她们回府的消息,恨不能长出翅膀,飞回来。她心心念念只是担心程墨的安危,想着好好的家,不知被刺客糟踏成什么样,没想到屋舍安好,只是多了一群陌生人。她不禁有些茫然。 反而是顾盼儿能自恃,对榆树道:“待阿郎出来如厕,跟他说一声,我们回来了。”再扶了赵雨菲,道:“姐姐,我们回去吧。” 既知程墨安好,她就放心了,且回房等待便是。别人还好,祝三哥色迷迷的样子,特别讨厌,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又是一阵轰笑声传来,尤以张清的声音最是响亮,想是赢了钱。 赵雨菲无奈道:“走吧。” 现在她很想很想扑在程墨怀里痛哭。她又是失望,又是失落,脚步沉重和顾盼儿回后院。 顾盼儿何曾不想如此?只不过她久在松竹馆,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罢了。两人慢慢走向后院。 后院一切如常。两人却有恍如隔世之感。 前院厅堂里,程墨恍惚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坐在角落里,从他所在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小片院子,那两道身影只一步,便走出他所在视线。可这已经足够。 他借口解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张清作庄,正赌得高兴,并没注意到程墨离开,旁边的同僚倒是注意到了,并不在意。 榆树在门口张望,今早他一进去,便被轰出来。里面人太多了,再多他们这些小厮,哪里还有站的地方? 见程墨朝门口走来,榆树又是眨眼睛又是使眼色,就是生怕被哪位郎君看见,拉住自家阿郎不让他走。这些人真是坏透了,尤其是张十二郎君,最坏。 “行了,小心眼睛眨瞎啦。”程墨淡淡说着,走了出来。 榆树跟上,刚要禀报两位女主人回来了,程墨已加快脚步朝后院走去。 顾盼儿刚劝了半句,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回头望去。赵雨菲已先她一步扑了过去,紧紧搂住程墨的脖子,低声呜咽。 昨晚让两女去安国公府暂避,两女都坚决不肯。程墨道:“那好,我们一起在屋里呆着,等刺客来了,让他们一剑一个,把我们杀死算了。我们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又拉着赵雨菲的手,深情款款道:“今生不能娶你,我们来生再拜堂。” 赵雨菲当场哭晕过去,程墨把她抱上车,让顾盼儿好好照顾她,命侍卫们保护两人走。 这么半天一夜不见他,可以想像赵雨菲深受折磨。程墨同样紧紧搂住了她,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要是满长安的勋贵公卿百姓,连皇帝都清楚刺客是上官桀所派,上官桀还敢再派刺客行刺,那他真的是太丧心病狂了。他并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若是刺客再来,只能说自己猜测错误,幕后指使不是上官桀。当然,纵然刺客再来,程墨也做好万全准备。 程府看似松懈,其实外松内紧。 顾盼儿站在两人身后,俏脸带笑,两道清澈的泪水顺着俏脸流下。 程墨松开环着赵雨菲纤腰的右臂,张开。她轻巧地扑了过去。三人紧紧抱在一起。 “你们跟着我担惊受怕了。”程墨喃喃道。 千万别让他查出是谁,要让他查出来,这个仇,非报不可。对他下手也就算了,居然杀到他家里,对他的女人下手! 此仇不报,誓不为男人! “不,”赵雨菲泪水不停滑落,语气却坚定,道:“能跟了你,是我们的福气。” 昨夜那样的情形,谁能想到刺客会二次行刺?就算想到,也顾不上她们,更不会担心她们受到惊吓,而坚持把她们送走。 程墨能做到这样,已是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顾盼儿也轻声道:“若不是五郎,妾身早就不在了。” 刺客可是冲进她的闺房进行刺杀的,哪怕程墨没在里头,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 听着两女体贴的话语,程墨心情大好。发生这样的事,若是在现代,老婆一定会埋怨,女友一定会闹脾气。要说程墨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可两女如此体贴,还是大出他的意料。 三人相拥半晌,才分开,在椅上坐了。说起昨夜的事,顾盼儿星星眼看程墨,道:“五郎神算,世所难敌。” 想必刺客没想到一切尽在程墨算中,才会如此明目张胆吧。 得自己女人如此夸奖,是个男人都很受落。那崇拜的眼神儿,看得人心神荡漾,程墨也不例外,顿觉身子轻了半边,哈哈笑道:“凑巧而已。” 虽是凑巧,但能让刺客铩羽而归,实是了不起。 赵雨非同样脸上带泪,唇边含笑,道:“刺客现身的消息传回去,安国公夫人一直夸你料事如神呢。” 想起安国公夫人对程墨的夸奖,赵雨菲目中大放神采,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自己的男人有本事,她也跟着沾光。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41章 到处是人 三人只是说些家长里短,别来情由,却让担忧一夜的心,渐渐安宁。 两女重新梳洗了,一左一右依在程墨身边,直到日头西斜,房中光线渐渐昏暗。 张清做庄做得兴起,直到婢女点灯进来,才发现程墨不见了。问起,同僚们都笑了,道:“五郎说要如厕,一去两个时辰没回来。” 又有一人笑道:“不会掉茅坑了吧?快叫人去瞧瞧。” 众人大笑。 张清急了,踹了说这话的同僚一脚,道:“你才掉茅坑。”喝道:“榆树,死哪去了?” 榆树还在廊下侍候,听到叫他,忙跑进来,陪笑道:“十二郎君有什么吩咐?” 对张清,他实在怯得很。 张清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道:“五郎呢?” 五郎走了,这小五八蛋也不来禀报一声,真是可恶。张清想着,这一巴掌力气便不小。他却不想,他赌得兴起,眼里只有骰子,哪有别的?要不然程墨离去,他何以不知? 榆树苦笑,道:“两位女主人回来了,阿郎去后院。十二郎君请稍待,小的这就去请。” 祝三哥冷哼一声,道:“兄弟们在这里为他挡箭,他倒好,只顾自己安乐。” 这大半天,什么花样都做了。虽说白昼宣淫也没什么,但一想到是跟顾盼儿,祝三哥心里就直冒酸气。 张清很不高兴,道:“原来祝三哥是专为挡箭而来。要是刺客来了,让祝三哥出去就行。想必他们来的人不会很多,有你一个人就行了。” 想奚落他的五哥,门儿都没有。张清眼角上挑,难掩得意。 祝三哥一听刺客来了,让他出去挡箭,火也大了。说什么为程墨挡箭,不过是指被派到这儿保护程墨。接到命令,他心里便不爽,大家都是兄弟,凭什么我得受圣命保护你? 众人一看祝三哥变了脸色,知道两人扛上了,忙上前拦住,道:“十二郎说话直来直去,祝三哥快别跟他计较。”又对榆树道:“还不快去请五郎过来?” 又有人道:“酉时了吧?该吃饭啦。” 到程府后,他们才发现程家居然一日三餐,午饭还很丰盛。卧槽,这么好的待遇,还吵什么啊,赶紧吃喝啊。 武空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道:“是该吃饭了。” 他常来,程府的下人婢女都认识他,负责侍候茶水瓜果点心的婢女忙过来行礼,道:“四郎君稍待,奴婢这就去安排。” 祝三哥更生气了,他连在程府的待遇,都比不上武空啊。可是同僚们明显站在程墨这边,帮着张清、武空说话,他再生气,也只好忍着。 他气呼呼坐下,屋里也安静了。大家都银票收起,桌子上只剩骰子牌九、吃剩的点心,瓜果的皮核丢得到处都是。 刚才大家赌得兴起,哟五喝六,喊得嗓子都哑了,又顾不上喝茶润嗓子,这会儿猛灌茶,猛吃瓜果。 程墨来了,看一地狼藉,也注意到祝三哥脸色不好看,先笑对他道:“输钱了?”再对张清道:“赢了多少?” 张清道:“五哥怎么不声不响走了?” 程墨哈哈笑了,道:“饭菜准备好了,先吃饭吧。” 皇帝也真是的,一声令下,一百人开进来。可这一百人,连同他们的小厮侍从,好几百人的一日三餐,做为主家的程墨总得负责吧?还得好吃好喝供着。为此,他急速从安国公府和吉安侯府调了十几个厨子,采购也多了三人。就这样,厨子们还忙不过来。 吃饭自然也轮换着吃。他们不用当差,先吃,吃完换当差的来。 看几案上丰盛的鱼、肉和酒,祝三哥心情总算好了点,我斗不过你,多吃点,吃穷你。 武空看他咬牛肉咬得咬牙切齿,不禁暗暗摇头,张精说得没错,是该想办法让这个人退出盛夏团了。 程墨举杯敬酒,有同僚道:“大家都是兄弟,就不要行这些虚礼了。” 这是工作餐,可不是宴请。 程墨也只做做样子,有人客气,便顺坡下驴,坐下吃饭了。 这一批吃完,全部撤下,重上新的,换下一批进来吃。轮到罗安,看着面前的各品肉、鱼、青菜、汤,比靖海侯府更为丰盛,心里恨恨。这才几个月,程墨竟从一个输到脱裤子的旁支,一跃成为皇帝跟前的红人,富得流油的勋贵。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化悲愤为力量,把几案上的鱼、肉,都吃光了,撑得胃快爆。 夜色掩映,正是刺客行刺的好时机。程墨到处走走看看,时不时叮嘱同僚几句。牌九自然也是不打的了。上半夜不用轮值的同僚都去睡了,二更末起身,换了上半夜轮值的人,全神贯注防备刺客。 程墨巡了一圈,回到屋中坐下,泡起了茶。 茶香满室中,赵雨菲和顾盼儿走了进来。赵雨菲轻声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府外看不出,府里却清楚,到处都是人,还都是程墨的兄弟、朋友、同僚。这些人,真不好当成防范刺客的禁军看待。 程墨招手让两人过去坐了,道:“快了。你们不用担心,该怎样便怎样,一切有呢。” 顾盼儿叹道:“后院来了一群臭男人,我们哪能安心?” 她们自然是换房间睡的,只是,想到门外好多双眼睛盯着自己的闺房,哪里睡得着? 要不是程墨料定刺客不会再出现,怎么会这么快把两人接来?见两人如此不自在,道:“既然这样,我们大被同眠好了。” 赵雨菲又羞又急,瞪了他一眼。 顾盼儿脸颊也红了,低下头。 “你们想多了,宿在一起,他们防守也轻松些,你们在我身边,我也放心不是?”程墨正色道。 两女这才明白,同时瞪了他一眼,又相互对望一眼,别过头去。不知想到什么,俱都唇边含笑,眉眼含春。 程墨低头泡茶,并没注意到两女的神情。 这一晚,三人一起歇了。府外的羽林郎严阵以待,府内的羽林郎神情警惕,可刺客并没有光临。 眼看天色渐亮,羽林郎们都松了口气。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42章 总算走了 三天过去了,刺客并没有出现。众羽林郎不知不觉松懈下来,轮到班的也不时偷跑进去赌两把,整个前院简直就是一个赌场。 刘淘甫来了。程墨二话不说,把早就写好的奏折交给他,托他呈上,内容只有一个,请求撤回羽林卫。 “刺客现在没有出现,不代表以后不会出现。”刘淘甫道:“再等几天。” 程墨真心一天都不愿再等了,这儿已经不像他的事了。他道:“陛下爱护属下,属下感激不尽。可是羽林卫肩负保护陛下的职责,属下享此殊荣,已经逾越。陛下少一百人护卫,便多一份危险,属下深感不安。” 刘淘甫深以为然,又为程墨如此懂事深感安慰。抽调一百人过来保护程墨,他也很担心昭帝的安危。思之再三,他还是接过程墨的奏折,道:“沈廷尉倒是捉了不少人,只是……” 人是捉了不少,但审讯之后,又都放了。 程墨心想,能轻易补捉的,也不是一旦被捕马上自尽的死士了。只是这话不好当着刘淘甫的面说,只好连声道谢。 不知是昭帝被奏折上恳切的言辞感动了,还是被程墨关心他安危打动了,总之,黄安亲自过来传昭帝口谕,撤回羽林卫。 已经玩疯了的张清等人听说要回宫当差,老大不愿意,就连祝三哥都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罗安却是心情复杂,五味杂陈。 “黄常侍,万一我们撤走了,刺客再来怎么办?”张清焦急地道:“不如,让我在这里陪伴五哥,若是刺客来了,多少也能抵挡一阵。” 这些天他做庄,赢了好多银子。而且这里没人约束,简直是快乐的天堂。 黄安笑眯眯的,道:“沈廷尉四处捉拿刺客,刺客自顾不暇,哪能到这儿行刺?你啊,就安安心心回宫当差吧。” 张清好生失望。 黄安又对程墨道:“陛下的意思,让你休沐一个月。一个月过后,再进宫当差不迟。” 有一个月的时间,估计沈定也该把刺客捉拿归案了。 “好。”程墨明白昭帝的意思,也感受到昭帝对他的爱护,点头答应了。又问起昭帝的饮食起居,知道他现在每天午后都在殿中走一圈,虽然走一圈歇好几次,但还是坚持走完,遂放了心。 只要昭帝坚持下去,身体素质总有改善的一天。 众同僚磨磨蹭蹭到天快黑,实在是不走不行了,才离开。祝三哥玩疯了,早忘了开始的不爽快,涎着脸道:“五郎,明天我们交了差使,再过来保护你。” 程墨翻了个白眼儿,道:“这儿太危险了,我现在就搬到十二郎郊外的田庄居住。” 还想继续在这儿赌?门儿都没有! 张清大喜,道:“那敢情好,我去请假,我们一起去。” 想到能和程墨在田庄玩乐一个月,顿觉人生如此美好。 “十二郎。”程墨道:“伯父很担心你,快回去吧。” 真是实在孩子,我说什么你都信。 张清从程墨眼里看出他不过拿自己做幌子,嘟了嘟嘴,转身走了。程墨在他身后喊:“替我谢谢伯父伯母,过段时间我再过府拜谢。” “知道了。”张清的声音闷闷的。 武空看了张清的背影一眼,笑着摇摇头,和众同僚告辞。几天没回家,他还真想念家里几个月大的孩子。 一一送走众同僚,程墨顿觉生活如此美好,不禁对着空旷的院子笑起来。 下人婢女也都松了口气,一个个揉着发酸的腰肢想,总算把这些瘟神送走,可以歇一会儿了。在老李带领下,人人精神抖擞,飞快收拾打扫,很快便窗明几净,恢复以前的样子。 “都走了。”赵雨菲站在程墨身边,含笑望他,看他俊朗的侧脸,道:“你都瘦了。” 先是刺客突然出现,接着又是众同僚没日没夜的呆在府中,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程墨扬起唇角,把她搂进怀里,道:“陛下这份恩典,多少人想求,还求不来呢。恐怕陛下也没想到,我们是如此希望能得安宁。” 赵雨菲想起安国公夫人羡慕地说着“也只有五郎才能圣眷如此之隆”的话,“噗嗤”一声笑,道:“可不是,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所以我们也别抱怨了。”程墨知道府里来了这么多臭男人,两女很不自在,起居不方便的同时,也有些埋怨昭帝小题大作。 刺客是很恐怖,可被羽林郎们这么一闹,恐怖的感觉却淡了很多。她们毕竟没亲历过刺客行刺的场面,反而对遍布府里的羽林郎心有余悸。 这也是好事,冲淡了刺客留下的阴影。 两人说着话,翠花来报晚饭准备好了。 从安国公府和吉安侯府请来的厨子也回去了,厨房一下子清静很多。厨子哼着小曲,很快做了三人的饭菜。 自从发生刺客事件,刘病已便被程墨送去程氏族学暂住了。他是万万不能出事的,要是他出事,指不定历史就要改写了。 “盼儿呢?”程墨问。 赵雨菲抿着嘴笑,道:“她说这几天都没能好好沐浴,要先沐浴一番,再过来。” 这几天无数双眼睛盯着顾盼儿的闺房,让她如何能安心洗澡?每次都匆匆洗一下便起身着衣。她又极爱美,这些人让她很是不安,难免神色憔悴,每次照镜子都着急得不行。现在好不容易都走了,她岂能不好好打扮一番? 程墨想到她这几天俏眉含愁的样子,笑了,道:“让你们担惊受怕了。” 早知道她们会担心成这样,就该等这些人走后再接她们回来。 “没有。”赵雨菲说着,偎进他怀里。 程墨轻轻搂着她,正欲说什么,翠花在门外道:“阿郎,那位叫旺财的大哥又来了,说有事要立即见您。” 好在她留了个心眼,没有闯进来,翠花垂睑不敢看屋里场面。 “旺财来了?”程墨大喜,轻轻推开赵雨菲,道:“我去见他。” 他等霍书涵的消息好几天了,想必羽林郎在这儿,她的人不方便现身。 程墨急匆匆赶到厅堂,只见旺财倨傲站在那儿,一见程墨,道:“五郎,久违了。” 这话听着,怎么那儿怪异。程墨道:“什么久违?”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43章 恩爱 旺财被问得一怔,难道能说,差点见不到你了?细看,却见程墨站在灯下,神色自若,并没有甫历生死的惊慌,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就像刺客从没出现过。 这人,确实有些不一样,难怪自家姑娘待他也是不同。旺财第一次收敛起倨傲,轻咳一声,行礼道:“五郎。” 他虽是奴仆,但霍大将军家的奴仆,岂可与一般奴仆相提并论?何况是跟在霍书涵身边的人,更是与众不同。他一向受人奉承,从没向人行过礼。 程墨坦然受他的礼,道:“坐吧。” 连个“请”字都没有。旺财撇了撇嘴,坐了,双手递上一个锦囊,道:“我家姑娘命我送来的书信,请五郎过目。” 按常理,这个时候应该打赏他。但于他来说,哪怕赏他一吊钱,都是羞辱。因此程墨只道谢收下。 霍书涵在信里说,没能查到刺客的出处,但在信末列了京中纂养死士的勋贵公卿,上官桀排在名单第一位。上面没有霍家,想来霍书涵不会自曝自家。 “代我谢过你家姑娘。”程墨道。 旺财道:“好,告辞。” 他言行举止,也不像一般奴仆。程墨暗暗惊奇,送他出府。转身入内,只觉眼前一亮,一个美貌佳人站在灯下,俏眼含春,唇边含笑,含情脉脉睇他。 顾盼儿细心打扮过了,整个人如出尘的仙女,偏偏脸上却是春情荡漾的模样。程墨的心怦怦跳动,呼吸也急促了。 “五郎!”一声娇呼,让程墨眼眸沉沉。 两人的身躯情不自禁贴在一起的时候,不远处赵雨菲道:“盼儿,五郎回来了没有?哎呀……” 却是赵雨菲转过拐角,发现两人的样子,不由一声惊呼,想要避开。 程墨听到赵雨菲的声音,激情稍抑,轻搂顾盼儿的纤腰,道:“走吧,我们吃饭去。”走到赵雨菲身边,另一只手牵了她的手,三人一同入内。 这一顿饭,他犹如风卷残云,吃得飞快。顾盼儿只浅浅尝几口,也就放下筷子了。两人离开,只剩赵雨菲慢慢吃着。她吃完,叫过普祥,让他明天一早派人去通知刘病已,放学后回家,又询问这些天的各项事务。 接着,帐房也来了,苦着脸道:“几百人的花费,这钱,跟泼水似的倒出去。” 赵雨菲细细看了帐,确认无误,已是二更天了。这几天担惊受怕又劳累,也就歇了。 这一晚,程墨自是和顾盼儿胡天胡地没个节制。他酐睡未醒,顾盼儿却不敢多睡,天色大亮便起来了。坐在床沿,看着床上沉沉睡去的俊朗面容,她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又亲了亲他紧闭的双眼。 程墨似有所觉,轻轻“唔”了一声。 顾盼儿俏皮地笑了,痴痴看他半晌,见他又沉沉睡去,给他掖了掖被角,起身着衣。 赵雨菲站在院中看婢女们清点器皿入库,见顾盼儿脸蛋儿红艳艳的,整个人容光焕发,走在路上,如脚不点地,不由低下了头。 “姐姐。”顾盼儿多伶俐的一个人,如何察觉不出她的异样,还没走近,便露出笑脸,道:“这儿风大,快到那边坐坐。” 赵雨菲心里闪过一丝黯然,很快便想开,又得顾盼儿关切,也笑着迎向她,道:“你怎么起来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顾盼儿倒不好意思了。 程墨一觉睡到午后,醒来只觉怀里空空,伸了个懒腰,单手枕在脑后,眼望帐顶,不知想什么。 “醒了?”顾盼儿娇滴滴比蜜还甜的声音传来:“妾侍候五郎洗漱,可好?” 程墨翻身,只见顾盼儿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跽坐床边,隔着罗帐,眯着眼朝他笑。 “过来。”程墨向她伸出手。 顾盼儿红了脸,笑着摇头:“不呢。” 这人太坏了,要是过去,只怕没到天黑脱不了身呢。 程墨见了她的神情,想起昨晚的荒唐,也笑了。赖了好一会儿床,终究起身。不起身不行啊,张清来了。 交了差使,张清急吼吼赶来,一进门便嚷嚷:“刺客没来吧?” 倒象他很希望刺客来似的。 程墨神清气爽踱过来,笑道:“让你失望啦。” 旁边侍候的榆树“噗嗤”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张清一脚踹去,榆树侧身避开。 张清不理他,转头对程墨道:“五哥,可担心死我了。我还以为……嘻嘻。” 他还以为过来时会看到尸体呢,要么是刺客的尸体,要么是程墨的,啊呸呸呸! 程墨见他眼神真挚,不像说笑,奇道:“你以为刺客会来?” “嗯啊。陛下大张旗鼓派我们保护你,刺客一定不敢出现,现在我们撤走了,他们不应该再来行刺吗?”张清兴奋地道。那是刺客啊,一辈子也难得见一次,他居然一再错过,太对不起自己了。 程墨无语看他,道:“你以为刺客闲着没事,天天刺杀玩儿?没看沈廷尉到处拿人吗?谁这么不开眼,非要往枪口上撞啊。” 张清“嘻嘻”笑了两声,道:“那他们什么时候再来?” 看把他期待的,程墨童心顿起,开玩笑道:“要不,我在府外写上,要行刺,到安国公府?” “咦,这主意不错。”张清欢呼。 “不错你个头啊,不错。”程墨拍他脑袋,道:“赶紧忙正事去。” 并不是说刺客不会再出现,而是目前不会出现,而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查到是谁。 太仆府,上官桀面色沉沉。羽林卫是撤走了,可沈定实在太嚣张了,到处拿人不说,还拿了他两个门客,这是要做什么? 此时再行刺,无异于自曝身份,可就这样放过程墨,他又不甘心。 这人,早该除去了。 “阿郎,院里捡到一封书筒。”大管家手持一卷竹简,匆匆进来。 打开竹简,只有两个大字:“是你” 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 这两个字来得诡异,让大管家心惊。 上官桀也心惊,道:“何人送来?” “一个六七岁的乞儿扔进外院,说有人给他五个铜板,叫他扔进来的。”大管家脸色很不好看。 上官桀脸色更不好看,原来早被看穿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44章 如常 闹得沸沸扬扬的刺客事件,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刺客再没有出现过,程墨的生活也恢复正常。 他又进宫当差,不过多带几个侍卫,昭帝见到他,欢喜得站起来。 “陛下,”程墨行礼参见,道:“一切安好?” 不过一个月没见,倒好象几年不见。这些天,昭帝又多了一层心事,生怕哪天宫门开启,接到程墨遇刺的消息。如今程墨活蹦乱跳站在他面前,他真是高兴坏了,道:“快,摆棋盘,你我君臣下两局,让朕看看你棋艺可进步了没有。” 下棋是他的爱好,唯有下棋才能表达他的喜悦之情。 程墨暗暗叫苦,这一个月,他天天宅在家里,有美相伴,有友唱和,简直是花天酒地,哪里摸过棋盘了? “呃……陛下,你我很久不见,正该叙叙别来情谊。”程墨忙阻止,道:“不忙下棋。” 昭帝一想,也是,于是吩咐上茶和点心,摆出一副长谈的样子。 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喝清茶,这时让人摆上茶具,不免有卖弄的意思,笑道:“你尝尝朕泡的茶味道如何。” 什么人才能尝到皇帝亲手泡的茶?黄安待要阻止,又想难得昭帝高兴,唉,不如随他吧。 水沸烫杯,很是烫手,程墨生怕他烫着,不免露出关切的神情。昭帝眉眼上挑,故意把杯子洗了三遍,直烫得杯子热气腾腾,才笑道:“如何?” 其实他的手指烫得发红,有点痛,只是为了卖弄,故作不在乎。 这茶无论泡得如何,程墨都叫好,道:“陛下泡茶的功夫越发见长了。” 昭帝像得了表扬的孩子,得意洋洋道:“那是,朕可是练了很久了。” 两人喝了茶,昭帝不免说起沈定:“亏他身为廷尉,怎么连几个刺客都拿不到?尽捉些不相干的人。” 第一次行刺自尽而亡的两个刺客,尸体早就送到廷尉署,交给沈定了。可是他查来查去,什么都查不出,岂不是无能? 程墨不好说那些死士由勋贵公卿所纂养,只得道:“沈廷尉也有难处。” 帝国这么大,所有的大案要案,都归他管,律法也由他制定,他不忙死就该庆幸了。那些死士都在隐秘的地方接受训练,让他上哪查去?何况一个月来,他尽职尽责,虽然没捉到刺客,却震慑了刺客的幕后主人。这就够了。 程墨看得很清,并不指望沈定能查出幕后的指使者。当然,他不会放弃追查。只不过他会依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廷尉署的力量罢了。 昭帝可不是这样想的。在他看来,程墨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程墨遇刺,沈定却没能捉到真凶,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嘛。 听程墨为沈定说话,他只觉得程墨人太好了,叹道:“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是行刺啊,一个不慎,小命就没了,他却这么风淡风轻的。 程墨不想再说这件事,笑问起他锻炼得怎么样了。 昭帝站起来,走几步给他看,道:“脚步比以前有力气多了吧?” 他身体太虚弱,不过锻炼一个月,体质虽小有改善,多强壮却说不上。程墨自然要鼓励,点头道:“可不是。陛下尽量少歇几次,走快一点。” 以步行为锻炼,必须快走,若是像散步一样慢吞吞的,并不能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这些,是程墨前世从书上看到的。可惜他并没有多动多锻炼,才会心肌出现问题,一口气上不来,便穿到这儿。 昭帝更高兴了,又道:“不行,走快太累了。” 慢慢走就好,都是一样的。 程墨还要再劝,黄安道:“五郎有所不知,陛下如今这样,已难能可贵了。” 要不是亲政的信念支撑着他,他怎么肯动一下? 程墨从寝殿出来时,刚好霍光要进去禀事,两人在廊下遇到。程墨上前行礼,霍光深深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并没说话,直接进殿了。 往日散朝后都是由霍光过来给昭帝分析朝政,今天因为程墨休沐后第一当差,昭帝特地先宣他入内说话,让霍光在外头等。这一说,便是半个时辰。 霍光再次感觉到危机逼近。若是昭帝亲政,只怕权倾朝野的不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小子了。 程墨哪里知道他对自己忌惮,待他进殿,转身去了盛夏团成员歇息的西厢,一众兄弟已等在那里。 见到他,众人都笑了,道:“以后可不能再偷懒了。” 想起这些天,交了差使,便去找程墨喝酒的欢乐日子,有人忱惜地道:“要是五郎能一直休沐就好了。” 这样,他们无论什么时候交了差使,都能过去。 “可别。你们把我烦死了都。”程墨赶紧道:“以后别再去了,我们还是约好醉仙楼见吧。” 张清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自从有人行刺五郎的消息传出去,醉仙楼的生意便一落千丈,现在快经营不下去了。我想着,要不,我们盘下来,做为我们喝酒饮乐的所地。” “这主意不错。”一人马上附和,道:“别的客人都不接待,只有我们这边的人能去。” 程墨也觉得不错,把醉仙楼弄成类似现代的俱乐部,只有纨绔子弟能去玩,可比上青/楼强多了。 “这件事就交给十二郎好了。把醉仙楼盘下来,成立会员制,要入会,有令牌,才能进去玩。”程墨道。 张清一听程墨支持,更来劲了,道:“那行,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谁要入股,报名上来。” 这些人都是纨绔,入股的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很快便商量好了股份,交由张清全权办理。当然,由程墨做了总体规划,大体上是俱乐部的形式,只对会员开放。至于如何取得会员资格,那便须有身份有银子了。 一群人说得热闹,刘淘甫差青山来唤。 他一见程墨便笑骂道:“你小子进宫销假,不说先来见老夫,反而得老夫去请,你面子不小啊。” 先觐见皇帝也就算了,居然去西厢跟一群同僚鬼混,不来他这儿,真是岂有此理。 程墨笑道:“大人公务繁忙,我哪敢打扰?” 其实刘淘甫不来叫,他也要过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45章 心机 “你小子别的本事没见长进,就嘴上功夫见长。”刘淘甫笑骂道。话是这样说,还是让他坐了,道:“可见你平时行为嚣张不收敛,得罪人,才有人行刺你。以后收敛些,陛下那里能少去就少去,免得碍了某些人的眼。” 这话,可谓肺腑之言。他其实挺希望程墨多陪在昭帝身边,只有和程墨在一起,昭帝才有少年人的样子。可遇上行刺这么大的事,为程墨安全计,他却不得不说出这样的话。 程墨点头,道:“大人说得是。只是,连沈廷尉都查不出刺客的出处,可见刺客行踪隐秘啊。” 并不是他收不收敛的问题好吧,。里头还有隐情,极有可能是利益之争,才让幕后之人出动这些死士。 刘淘甫无语看程墨半天,道:“你小子就是太聪明了些。聪明招人厌,知道不?” 朝中大佬谁不明白程墨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只是没人这么直白说出来罢了。 程墨哈哈笑道:“反正已经招人厌了,再厌又能厌到哪里去?” 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刘淘甫听着他不知是洒脱还是自信的说辞,很是无奈,道:“你就不能安份些么?” 当然不能。不招惹他也就算了,招惹了他,想这样算,那是万万不能了。这件事,已不能善了。 从刘淘甫那里出来,已过午时一刻。转到西厢,见几案上放了点心,几个盛夏团成员围坐喝茶吃点心。一人见他进来,招手道:“五郎快来。” 在程府混了一个月,大家已经习惯一日三餐了,到午不食,饿得难受。 一人给他倒了杯清茶,把点心匣子往他面前推了推,道:“快吃。” 门外有人探头进来,道:“你们在干什么?” 盛夏团成员齐唰唰望去,见罗安一脸诧异看他们。准确地说,他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定在堆得满满的点心上。 在程府那几天,他也是一日三餐的。之后想在靖海侯府推行一日三餐制,被他爹靖海侯好一通训,痛心疾首骂他败家子,差点让他跪祠堂。 他刚才路过西厢,听到一个“吃”字,眼睛立马亮了。 可不要说纨绔不愁吃。若是平时,呼朋唤友上酒楼、勾/栏/妓/院,吃算什么?现在当差呢,没得吃,就要饿到半晌午了。 众人看清是他,转头去看程墨。两人的过节,大家都清楚。 程墨当他是透明的,也当没看见众多的眼睛,慢条斯理取了一块糕往嘴里放,嚼了两口,点头道:“谁家的?味道不错。” 张清嘻嘻笑道:“四哥府上新来的厨子做的。” 众人都明白程墨的意思了,趁着张清接话,重新吃喝起来。 罗安站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他,悻悻走了,边走心里边愤愤地想,不就几块点心么? 吃完点心,程墨跟众人告辞:“我先走了,明天再来当差。” 今天是来销假的,这都混了一天了。 武空和他到一旁说话,道:“路上小心。” 那忧郁的小眼神,让程墨差点笑出声,道:“四哥不用担心,没事的。” 难道他不会变着路线走么?再说,他做好防范,刺客要敢出现,一定能当场捉拿,不会让他们自尽了。 武空能不担心吗?他恨不得跟在程墨身边,一旦遇到刺客,和他并肩杀敌。 程墨安慰他几句,出了院子。走没几步,迎面一个岁的小内侍走来,仰头打量程墨,道:“是程五郎吗?” 这小内侍神态行止奇怪,程墨停步点头,道:“是。” “霍大将军请五郎过去一趟。”小内侍说着,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使劲看他,像是他脸上长了一朵花。 程墨应了,道:“我很帅是吧?” 小内侍不明白“帅”是什么意思,道:“五郎说什么?” 程墨带着戏谑,笑道:“我很英俊是吗?” 要是张清在旁边,一定会笑话他太自恋了。虽然是事实,也不用这么不要脸说出来吧? 没想到小内侍认真点头:“是呢。他们都说,来到这儿,遇到一个俊俏的郎君,便是五郎了。” 我去。看小内侍如此天真无邪,程墨倒不好打趣他了。 霍光在批公文,得知程墨来了,搁下笔,长吁口气,道:“让他进来吧。” 是时候和他谈一谈了。 程墨进来行礼毕,在下首跽坐,手放在膝上,道:“大将军唤某到来,有什么事?” 他和霍书涵算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但霍书涵是霍书涵,霍光是霍光,他可不会蠢到把两者混为一谈。 霍光锐利的眼睛盯在程墨俊朗的脸上,似乎要看透他的五脏六腑。 程墨坦然和他对视,并没有丝毫畏惧。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霍光才收回眼睛,道:“听说你前段时间遇刺?” 满长安城,是个人都知道了好不。程墨腹诽,脸上淡淡的,应:“是。” 霍光又抬眸看他,道:“可知刺客为何人所派?” 程墨真想大笑三声,沈定是你的人,有没有捉到刺客,你会不知道?但他还是规规矩矩道:“不知。” 霍光依然看他,道:“可有得罪了谁?” 没有证据,便行猜测,看谁最有可能,这倒也在人情之常。程墨真想问一声,霍大将军请他过来,就是为了和他猜测谁是幕后指使者吗?他平平淡淡道:“程某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并不清楚得罪了谁。” 霍光点了点头,不再问了。 两人相对无言。就在程墨以为他叫自己过来只是闲谈时,霍光又看他,道:“陛下对你极为看重,你不可辜负陛下对你的一片心。” “是,大将军有话请说。”程墨道。这就进入正题了。 霍光却又不说。 好在程墨有的是耐心,沉得住气,要是遇上一个沉不住气的,怕得抓狂。 “你是会昌伯旁支,因走了吉安侯的门路得以成为羽林郎,当差近一年,和武四郎倒也走得近。你可有什么想法?”霍光说得很慢,眼睛依然紧紧盯着他的脸看。 卧槽,原来是走了吉安侯的门路,难怪武空对自己颇为照顾。想起穿过来后,初进宫当差时,武空多有照拂,程墨恍然大悟。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46章 谨慎 霍光把一切调查得这么清楚,想干什么?程墨轻启薄唇,再次道:“大将军有话请说。” 是有话请说,不是有事请吩咐。 霍光生性谨慎,做什么事都要有备无患。程墨刚开始引起昭帝注意的时候,他便把程墨往上三代调查了个遍,然后重点调查这几个月来发生什么事,为何同一个人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大家都说,程五郎脑袋受过伤,导致性情大变,不仅戒了赌,还不知从哪弄来一图奇怪的图,制作出官帽椅。 也有小院子的邻居绘声绘色说,程五郎的父母显灵,劝他戒了赌,并把一张官帽椅的图纸传给他。要不然,为什么他有这么大的变化呢?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霍光也有些拿不准。 可程墨一天天得到昭帝信任、倚重,让霍光越来越感受到威胁。从警告无效,到叫他过来,和他叙话,当中包含了太多不为人知的考量。 再次听程墨意示询问,霍光双眼平视前方,过了一会儿,才道:“老夫乃先帝托孤重臣。” 这是表明身份。重提武帝托孤,自然可以干涉昭帝交友了。大致相当于:你爹临终前让我照看你,我可不能让你乱来。 连昭帝都要被他管,程墨更不用说了。 程墨一下子明白他的弦外之音,道:“蒙陛下青眼,多次宣程某到宣室殿中说话。不过说些乡野趣闻,不涉政事。” 程墨也乖觉,马上表示没有取他而替之的意思。 霍光难得地笑了笑,笑容很淡,一闪即逝,道:“陛下不日即将亲政。” 此话一出,什么都不用说了。 虽然你没有取我而替之的用意,但以皇帝对你的宠信,一定会让你取我而替之。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自然要用自己的班底。自己人,用着放心嘛。 程墨挺直腰板,盯着霍光看了半晌,道:“大将军要如何才能相信程某?” 话说到这程度,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如何保证自己的利益,保全自己的族人,不妨直说。 霍光道:“老夫需要你的投诚。” “?”程墨一副懵懂的样子。 “你以弱冠之年,得陛下宠信,能力非同小可。不如,拜老夫为师,学些圣人文章。”霍光依然说得很慢,每一个字却震得屋角如隐形人般的小厮耳中嗡嗡。 阿郎居然主动提出要这个少年拜自己为师,这意味着什么?他望向神色不变的程墨,满脸震惊。 程墨脸色平静,心里却很意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没想到霍光竟要行师徒之名!他所谓的拜师当然跟昭帝所说的拜师学棋大大不同,这是联结双方利益的方式,也是霍光为自己日后谋的保障。 世人莫不尊师。两人有了这层关系,日后昭帝亲政时若想对霍光下手,程墨得力保。而昭帝重用程墨,几乎可以说是必然。 另一方面,霍光当权,程墨拜他为师,也能得到极大的好处。但是,满朝文武无人不知,程墨是昭帝跟前第一红人。所以,霍光徒弟的身份,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重要,也不如皇帝跟前红人来得风光。 除非霍光想取昭帝而替之。篡位自立是要冒抄家灭族的风险的,以他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程墨是什么人?前世没有涉足官场,可商场同样风高浪急,霍光的算计,他一下子看穿。也跟着微微一笑,道:“大将军厚爱,程某感激不尽。只是陛下少年心性,程某又没有一技之长,不能长得陛下信任。” 谁知道哪天昭帝就不喜欢我了呢,你现在认我当徒弟,岂不吃亏。程墨看透了霍光谨慎的性子。但凡谨慎的人,一件事必定再三盘算,必得面面俱到,没有风险,才肯做出决定,开始行动。 果然,霍光像老僧入定,微闭双眼,不言不语。 程墨估计他又在衡量得失,强忍笑意,做愁苦状。 两人这一番对话费时良久,窗外已日影西斜,室内光线也没有程墨刚进来时明亮。 就在程墨开始侧耳倾听外面的风声,猜测是风吹落叶,还是风拂过哪株植物时,霍光重新睁开眼,盯着程墨道:“陛下确是难以定性。罢罢罢,既然如此,你且回去吧。” “大将军!”程墨做出急切的样子,道:“或者陛下会对程某另眼相看呢。” 一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非拜他为师不可的样子。 可霍光一番衡量后,还是觉得昭帝太宅,难以长久对一个人有兴趣。虽然他不知道程墨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取得昭帝的欢心,但昭帝的本质却不会改变。现在收了程墨这个徒弟,以后他不受宠,自己岂不是损失惨重,又被人笑话? 霍光在个人前途上,是一点风险都不肯冒的。 “你说得有理,陛下确是少年心性。再过两年,待陛下性子定了再说吧。”霍光已没有对程墨说话的兴趣,示意屋角的小厮引程墨出去。 “大将军……”程墨做戏做全套,一副捶胸顿足,说错话后悔莫及的样子,想把话圆回来。 小厮走过来,道:“五郎,这边请。” 刚才去找程墨的小内侍就等在外头,小厮交待他带程墨出去。 小内侍见程墨在霍光屋里一呆就是半天,敬畏地看他,恭敬地在前头引路。 直到出了霍大将军办公的公庑,向小内侍道谢,转过拐角,程墨才无声大笑。他真的很想放声大笑啊,霍光实在太谨慎了。一句话便能影响到他的决定,真不知他在政事上头是如何决断的。 不过,也正是他谨慎的性子,才能予民生息,国力日渐恢复。 程墨愉快地出宫,回到家,华掌柜早就等着了,请示富裕春的铺面设在哪儿。 “兴业堂已倒闭,程掌柜的意思,盘下此店,做为富裕春的店面。”华掌柜对于程掌柜的提议拿不定主意。在商言商,兴业堂的装修确实适合摆放官帽椅,但近一个月没有经营,不知会不会陈设破旧? 程墨道:“你们要提醒顾客,我们富裕春所制官帽椅的质量跟兴业堂一样差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47章 破坏 最终,富裕春的铺面选在西市,距宜安居不远。 铺面日夜赶工装修,匠人们多少听说了,这家店是要卖官帽椅的。他们是普通匠人,也知道最近几个月官帽椅风头正劲的事。 周围的商铺见新店装修,不免有那好奇的,过来打听一番,听说是卖官帽椅,都啧啧称奇。兴业堂就是因为抢了宜安居的生意,才折戟沉沙,还有人不怕死啊。 匠人只要有活干,有工钱赚就好,管主家是做什么的?可第二天一早过来干活,却发现昨天铺好的青砖全没了。真是见了鬼了,那些铺得整整齐齐的青砖,怎么会一块都不见了呢? 诡异的事还不止于此,今天窗户纸被戮烂,明天墙被挖几个洞,偏偏附近的商铺都说没听到动静。 不会是闹鬼了吧?匠人们都心惊,不敢再接这活了。 消息传到华掌柜这里,华掌柜亲自去查看了,没看出端倪,只好报到程墨跟前。 程墨问清原讳,道:“是从传出要卖官帽椅之后,便发生这些事?” “好象是。”华掌柜想了想,匠人是这么说的,应该没错。他问:“东家,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程墨道:“让他们安心干活,晚上我派人过去守着。那个方掌柜,现在在哪里?” 前段时间天天蹲在程府门口,求程墨救兴业堂,后来程墨遇刺,昭帝下旨羽林卫进驻程府保护程墨,闲人回避,就再也没见他了。接着兴业堂倒闭,所有人等不知所踪。 华掌柜想了半天,道:“不知道啊。” 听说东家遇刺,他差点没吓晕过去,早就慌了神了,哪里顾得上方掌柜圆掌柜?还是程墨传话,让他稳住,给管事伙计们做好榜样,他才强打精神,努力维持宜安居的局面。 说起来,张十二郎真是混蛋。他是二东家,这时候不是应该出来主持大局吗?华掌柜想到前段时间的艰难,不免在心里暗骂张清。 程墨道:“找找他,就说我想见他。” 华掌柜大奇,道:“东家见他做什么?” 手下败将,有什么好见的? 程墨暗想,自己疏忽了,兴业堂的幕后东家是上官桀;上官桀纂养死士;他遇刺又刚好是和兴业堂起冲突,兴业堂遭遇退货潮,声名狼藉,经营不下去的时候。 这个时候,上官桀在手下人的怂恿下,急怒攻心,派人刺杀他,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勋贵,死了也就死了,不会掀起多大风浪。让人没想到的是,不仅没能刺杀他,反而被他把事情闹大。 当然,这些都只是程墨的推断。他没有证据,连沈定都查不出来。这幕后之人,可真高深莫测。一个月来,程墨的人也在查,自然也没查出来。 这会儿程墨想,若是从方掌柜那里入手,或者能得些线索? “你找到他,让他过来一趟,就说,我可以让他当掌柜。”程墨大拇指摩挲杯沿,道:“富裕春不是还差一个掌柜么?你和程掌柜都忙不过来。” 华掌柜不乐意了,道:“我们再忙不过来,也不能让方掌柜管这么大一家店啊。他能力不行,要不然,兴业堂怎么会倒闭?” 他打心眼里看不起方掌柜这个手下败将。以前他也听过方掌柜的名头,据说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他还仰望过一回。而且方掌柜又有一个好东家,能在东市开店的,哪一个没有强硬的后台?而他,只不过是在外地帮人经营一家小店,混口饭吃罢了。他还因为病倒,而被原来的东家辞退,灰溜溜因了京城。 要不是程墨找上他,让他当宜安居的掌柜,他此时一定穷困潦倒,生活没有着落。 他第一次和方掌柜近距离接触,是方掌柜以兴业堂掌柜的身份登台亮相,他以宜安居掌柜的身份,应邀参加兴业堂的开业庆典。 看看方掌柜意气风发,再看看一张张劣质的官帽椅,他有的只是恼怒,再没有一丝仰望。心里只是想,人,怎能这般无耻? 程墨清朗无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程墨道:“这个人,还是有些能力的。兴业堂倒闭,不能全怪他。” 华掌柜怔了一下,思绪回到现实,张嘴结舌道:“东家……”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丝威胁,东家说方掌柜有能力,是不是要重用他?那个人起点本来就比自己高啊。 程墨那是什么人,怎么会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何况他的表情眼神又那么明显。 “宜安居永远是主导,跟官帽椅有关的产业,都只能挂在宜安居名下。你是宜安居的掌柜,明白吗?何况,我们要在全国开分店,需要大量能独档一面的掌柜。这些人,一个个培养,费时太多。” 掌柜的养成,可谓费时长久。这些人,都是从学徒做起,然后伙计、管事,一步步走来,真到能独档一面,没有二十年,是办不到的。宜安居哪能等这么长时间? 何况,这个时代通讯不发达,太多突发情况必须靠掌柜去应对,因而,这种人才更为弥足珍贵。 当然,程墨起了招揽方掌柜的心思,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想以此为契机,查找刺客幕后主使。 华掌柜并没有这么复杂的想法,听程墨提起全国开店的计划,觉得程墨说的在理。何况程墨也说了,以宜安居为主导。他是宜安居的掌柜,也就是以他为主导,这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这就去打听。”华掌柜说着,急急忙忙走了。 当晚,程墨派了二十个护院,埋伏在店面四周,当场抓获两个破坏者。这两人只说受人所雇,别的不知。 调查这两人的身份,确实是好赌的闲汉,平时赌输了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问他们是谁人所雇,两人都说有人给一吊钱,就丢在门口,人并没有现身。 线索又断了。 不过,自这晚开始,那幕后之人倒没再雇人过来,好象是生怕被查到一样。这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行径,很让人抓狂。程墨没有抓狂,只是发誓非把这幕后之人抓到不可。 他两世为人,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48章 凑巧 装修重新有条不紊地进行,很快到了深秋,新店修葺一新。 程墨重活一回,并不太在意什么吉日,准备好了,就开业。可是霍书涵显然不是这样想,这娃居然让天钦监挑选好日子。 接到程掌柜送来的竹简,上面列了三个日子,程墨啼笑皆非,怎么有种挑良辰吉日的感觉? “这三个日子,天钦监说都是极好的。我家东家说了,请五郎君挑一个日子,好发请柬。”程掌柜笑得眼睛没了缝,准备这么长时间,总算要开业了。想想这段日子经历了官帽椅之争、行刺、有人趁夜搞乱,顿时有一种船靠岸了的感觉。 刺客虽然是对程墨行刺,但程墨是富裕春的东家之一,还是有话语权的那位。要说华掌柜听到这个消息不吓得脚酸手软,那是不现实的。幸好程墨没事,要是刺客得手……啊,呸呸呸,华掌柜真心不敢再想下去了。 程墨实在看不出三个日子有什么分别。要是现代,还说挑一个天晴的日子,这个时代没有天气预报,不知天晴天阴,怎么挑? “请霍东家决定就好。”程墨道。 程掌柜笑眯眯道:“我家东家倒是说了,十月十五的日子不错。” “那就十月十五吧。”不过是一个日子,程墨懒得听他解释,更不想听钦天监说的那些云山雾罩的话。 日子定下来,华掌柜和程掌柜更为忙碌。 而那位方掌柜却像失了踪,华掌柜派人找了几天,愣是没有找到他的下落。这让程墨更加觉得,行刺一事,上官桀脱不了干系,就是不知这位方掌柜是否还活着。 其实方掌柜实际上还活得好好的,这会儿在一座破旧的院子里,和莫先生对坐说话。 兴业堂不得不关门歇业后,他打发了伙计,本也想自谋出路,却被大管家告知,东家对他另有安排,让他先休息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再让他重新出山。 既然东家有安排,方掌柜自然听从。只是当他被领到这座破旧的院子时,还是吃了一惊,这是安置掌柜的地方吗?倒像囚禁犯人。 他在这里度日如年住了一个月,今天总算等来第一位客人,莫先生。 这段时间,莫先生的日子也不好过。上官桀恼怒之下,本来已经放弃他,无奈他跟大管家沾了亲,他的亲妹子给大管家作了妾。小妾每晚吹枕边风,不好不管,大管家费尽心机,才在上官桀心情不那么坏的时候帮他美言。 刚好,有朝臣上折子,请求昭帝看在上官桀是武帝托孤重臣的份上,给他一点脸面。昭帝无奈,勉强派小陆子探望他一次。他也抓住这个机会,说病好了,上朝。同侪不好当面嘲笑他,从事商贾的勾当这件事,也就慢慢淡了,再没人提起。 于是,他还是那个人人尊重的上官太仆。 在大管家再三美言之下,他总算大人有大量,再次把莫先生收之门墙了。 可是,莫先生坐一阵子冷板凳却是在所难免。莫先生自己心里有数,只是没有想到,冷板凳的日子这么快过去。 上官桀接到消息,西市又有一家经营官帽椅的店面即将开业。本来人家开业,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可他一想到自己栽在官帽椅上,对官帽椅已深恶痛绝。你敢经营官帽椅,我就敢让你开不了业。 莫先生接到搞破坏的任务,磨拳擦拳,决定大展拳脚。这就是富裕春在装修过程中再三被破坏的原因了。 当莫先生发现,夜晚有人在四周放哨时,他估摸着这家店来头不少,于是暂时按兵不动。 然而,很快,上官桀再次接见他,告诉他,宜安居的掌柜进出这家店。这句话的信息量相当大,莫先生一下子懂了。 至于宜安居为什么有一家店,又在不远处再开一家,那不在莫先生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只知道上官桀不想让宜安居经营下去,程墨是上官桀的仇人,这就够了。 其实严格说来,此时的程墨并没有和上官桀为敌的资格,两人的地位相差太悬殊了。可上官桀架不住程墨三番四次落他的脸,他恼羞成怒之中,早忘了两人的身份。总之,他咬牙切齿,非干掉程墨和宜安居不可。 莫先生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思的,于是,他来找方掌柜商量了。 宜安居算是官帽椅的代名词,他们干不掉;富裕春还没开业,他们要让富裕春开不下去,不过是分分钟钟的事。莫先生从没如此刻这般有信心。 “程五郎又弄了个富裕春?”方掌柜却是不信的,道:“他又不傻,怎么弄一家同样的店跟自己打擂台?” 难道程墨脑袋让门夹了? 莫先生是来问计的,不是来听方掌柜质疑的,不耐烦道:“要怎么弄,才能让他们开不了业?” 方掌柜想了半天,道:“我去看看。” 没有亲自看过,他哪能拿什么主意?总得看了才知道要怎么办。 方掌柜还是往常的打扮来西市,在离富裕春不远的街道,迎头遇见华掌柜。临开业的日子越来越近,事儿也越来越多,华掌柜忙到飞起。 咋见方掌柜,华掌柜还以为眼花了,定睛一看,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抱住,嘴里大叫:“啊哈,老兄,你这些日子上哪发财?” 方掌柜吓了一跳,挣扎道:“先放手。” 这是怎么了?他又没有龙阳之好,干嘛抱得这么紧。 华掌柜松开一些,哈哈大笑,牢牢抱住方掌柜的手臂,道:“敞店小号即将开业,还缺一位掌柜。哎呀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方兄这就随我一同去见东家。” 不由分说,拉起就走。 方掌柜有点回不过神,什么敞店小号?是说新开那家店吗?让他当掌柜?有这么好的事?他糊里糊涂被拉起就走,一气儿来到宜安居。 今天程墨休沐,刚去富裕春转一圈,众伙计忙得团团转,他杵在那儿很碍事,于是到宜安居喝茶。 “东家,东家,你看谁来了。”还没进门,华掌柜大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49章 另当别论 这一声,把在外间购买官帽椅的顾客吓了一跳,人人惊讶望过去。 华掌柜太高兴了,完全无视众多顾客的目光,直接把人拉进里间。 程墨面前小泥炉炭火正旺,青铜壶咕噜咕嘟冒着热气。饶是他一向镇定,华掌柜这一声,还是让他的手稍微不稳,半杯茶泼了出来。 “东家,找到方掌柜了。”华掌柜大笑走进来,后头跟着被拉得脚步踉跄的方掌柜。 用不用这么失态啊。程墨抽出帕子慢慢擦拭茶渍,拭好,抬头,淡淡道:“方掌柜,好久不见,快请坐。” 他的样子,完全不是一副好久不见的样子。 方掌柜却顾不上计较他的怠慢,而是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少年郎,嘴唇哆嗦,双眼赤红,百感交集。 如果当初他肯伸出援手,或者兴业堂就不会倒闭。唉,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方掌柜从来不去想,上官桀的大管家眼红宜安居的官帽椅生意红火,没有了解清楚制作工艺,便匆匆上马这个项目,产品低劣,质量粗糙,本身就存在隐患。霍书涵挖坑,他们再次没有了解清楚,想当然把帐算在程墨头上,加上以前的积怨,上官桀怒而派出刺客。 如果不是程墨警惕,早就被杀,重新投胎转世了,哪能坐在这儿喝茶? 华掌柜懵了,没想到程墨反应如此冷淡。不是缺一个掌柜吗?不是这几天一直在找他吗?不是应该一见到他,便起身相迎,把酒言欢吗?东家这是怎么了? “东家,你不是说,方掌柜适合……”华掌柜是实在人,不禁有些迟疑起来,难道自己听错了? 程墨冰冷而锐利的眼睛瞟了方掌柜一眼,这一眼,让方掌柜浑身打寒颤,想拨腿而逃,却挪不动脚。 这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眼睛。 方掌柜心头颤颤时,程墨长身而起,笑道:“方掌柜来了,坐吧。” 这才有点看重人才的意思。华掌柜笑着拉方掌柜一起坐了,打圆场道:“我家东家啊,对你很是欣赏,说富裕春缺一个掌柜,非你莫属。这些天,我可没少找你。只是你倒像突然失踪了似的,下乡走亲戚了么?” 方掌柜有些惴惴,道:“败军之将,何敢劳程东家和华掌柜挂心。”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还是直说了吧。 程墨垂眸一息,桃花眼看着方掌柜,道:“小店即将开业,缺一个掌柜,不知方掌柜可有兴奋屈就?” 这话,和华掌柜一样。可是,他怎么感觉眼前的少年有股逼人的锐气,让他心惊胆战呢? 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在兴业堂外,伙计故意用官帽椅去撞程墨,被程墨掀翻在地,围观的人很多,方掌柜自知理屈,想用一吊钱打发程墨。 忆及往事,方掌柜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没想到以为上门讹诈的小混混,却是不可小觑的人物。 “程东家为何要另开一店,依然做官帽椅?”这是他想不通的地方,不会又是挖坑吧?现在他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落魄老头,这少年为何看重自己? 程墨道:“受兴业堂启发啊。宜安居走的是高端路线,普通百姓哪里买得起?是兴业堂提醒程某,可以另开一店,卖些低档货。勋贵公卿毕竟少数,哪有普通百姓的市场空间大?相比较而言,程某更看重富裕春。” 受你们启发!方掌柜一口老血差点喷得满地都是,程东家,你这样在人家伤口上撒盐,真的好么? 华掌柜笑道:“是啊,富裕春的目标对象和兴业堂是一样的,还请方掌柜不要推辞。” 什么目标对象啦,定位啦,华掌柜听程墨说得多了,总算弄明白啦。可是方掌柜不懂啊,睁着灰暗的眼睛看他。华掌柜少不得解释给他听,脸上是卖弄的得意,笑道:“我也是听我们东家说的。” 方掌柜心情更加灰暗了,人家是披着勋贵外衣的专业户,岂是自己那个一心想做当朝第一人的东家可比? “如何?”程墨挑眉道:“可愿帮我?” 把你变成自己人,有些事,你会在不知不觉中,心甘情愿地说出来。对人心的把握,再没有比程墨更懂的了。 方掌柜很想答应,不为别的,只为富裕春同样是做低端的官帽椅。当初,大管家找到他,说要仿冒官帽椅,抢宜安居的生意时,也说过,价格低,买的人多。 要说普通民众对官帽椅不好奇,不想拥有几把这样的椅子显摆显摆,那是不现实的。可宜安居的官帽椅太贵了,不是谁都能买得起呀。如果同样是官帽椅,但价格是宜安居的二成呢?那买的人可就多了。 所以,他动心了。 但是,这一次,他无法立即答应,要不然担心被行刺的就是他了。 “小老儿只怕自己不能胜任。”他推辞道。 华掌柜摸了摸山羊胡子,颇为自得。在他看来,兴业堂倒闭了,败军之将,自然得谦逊一些,方掌柜这样说,无可厚非。 程墨可不这样认为,桃花眼瞟了方掌柜一眼,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以上官桀的势力,不见得方掌柜能过来。或者说,他极有可能畏惧上官桀的权势,不敢过来。 方掌柜苦笑道:“正是。” 至于什么难处,不说程墨也知。 华掌柜睁大眼,道:“难道你签的是死契?” 掌柜是聘请,但也有签契约,相当于现代的用工合同。大管家当然不会想到兴业堂会倒闭,因而和方掌柜签的契约年限一定很长。 按理说,兴业堂倒闭,契约自动终止。可上官桀不是普通人,没有他点头,方掌柜难以恢复自由身。 “你呀,怎么这么糊涂?”华掌柜不禁责怪道。 看着往日仰望膜拜的对像,高不可攀的存在,现在在自己手下干活,听自己指令行事,实是人生一大乐事。华掌柜实是无比渴望能和方掌柜共事。 程墨道:“不急。此事须万全才可,不然,方掌柜要吃官司的。” 这么会为人着想,难怪小小年龄如此有出息。方掌柜心里感激,对程墨的好感度瞬间上升,几乎要忘记两家之间的恩怨了。哦,当初是竞争关系嘛,另当别论,另当别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50章 首创 方掌柜回去后,思之再三,还是没敢向大管家提起解约的事。莫先生催了几天,他一直都以“在想办法”搪塞,气得莫先生大骂他草包。 草包就草包吧,总好过和程五郎为敌。方掌柜苦笑想,可惜了啊,要早认识他,自己何致于沦落到这地步?现在却是说什么都迟了。 华掌柜等了几天,没等到方掌柜前来,大为失望,道:“他怎能这样?” 那天方掌柜离去,已有人尾随,程墨有的是耐心。再说,聘方掌柜不过是为了线索,因而程墨并不以为意,对华掌柜道:“匆促之间,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这富裕春的掌柜,只好由你暂代了。” 其实交给程掌柜也是可以的,不过,到底自己人用着放心。 华掌柜点头答应,想到以后更为忙碌,长吁口气,大有一展抱负的感觉。 很快到了十月十五,午时刚过,西市大门刚开,富裕春店门前已是人山人海。有应邀前来参加庆典的;也有听说新开一家店,来凑热闹的;更有听说新开一家卖官帽椅的店,想淘几张便宜官帽椅回去显摆的。 人群中也有先前购买兴业堂官帽椅,后悔不迭,怀疑富裕春的质量,认为只有宜安居才是正品的。 这些人,把整条街都围住了,还不时说上两句:“哎哟,新开的店还敢请宜安居的东家过来观礼啊。” “在哪里在哪里?”有人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 有见过程墨的,远远指着他道:“瞧见没有?那个俊俏小郎君就是宜安居的东家。” 今天不仅张清来了,安国公也来了,程墨和他说话呢,突然感觉一片火热的视线全投射在他身上。他回头,便发现一片低呼声,然后,帕子香囊之类的物事如飞落在身上。 这是怎么回来?他愕然。 安国公哈哈大笑,道:“看来贤侄颇受大姑娘小媳妇青眼啊。” 吴朝有这样的风俗吗?程墨摸了摸鼻子。好在很快,几位同僚过来了,把话题岔开。 霍书涵自然是不会过来的,她的身份,不方便在这里露面。所有来宾,都由程墨周旋,。大家满口称赞程墨年少能干的同时,又悄悄问张清,怎么这次不入股。 张清笑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料,都是五哥带着我,能有宜安居的股份我就很满足啦。” 程墨和霍书涵决定合伙开富裕春后,曾问过他和武空,要不要入股。两人经过考虑后,都说不要。 吉安侯府名下产业不归武空管,他是要继承吉安侯爵位的人,全副心思都放在经营人脉上,哪有余暇做别的?再说,迟早整个吉安侯府都是他的,他何必分心弄小金库? 张清呢,是要把精力放在宜安居上。宜安居有分店开遍全国的计划,他估摸程墨也会把富裕春开遍全国,如此一来,这生意就做得太大了,他担心自己顾不过来。 其实,生意场上的事有掌柜处理,决策拍板有程墨,他只不过是一个小股东,等着分钱就好了。偏偏安国公让他跟程墨多学些,弄得他一提起做生意就高度紧张。 因此,程墨有五成股份,加上官帽椅的图纸和制作工艺,得以控股。 不过,大家实在太看好富裕春的前景,在忱惜张清没有参股的同时,又感叹自己再次错过机会。 这不,有几个同僚围着程墨,强烈要求高价收购一成股份。 卧槽,现在还说要股份?程墨笑眯眯道:“你们看到宜安居生意不错,以为富裕春一定也如此,却不知两家店走的路线完全不同。” 祝三哥涎着脸道:“我们看中的是你的能力。只要是你名下的产业,一定生意兴隆。不仅富裕春我想参一股,以后你做什么生意,我都要参一股。” 贴上程墨的标签,那就是准赚不赔啊。 一众同僚都随声附合。 程墨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富裕春真正的东家并不是我,而是另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只不过人家不方便出面,我只好代为其劳。” “切!”众同僚断然不信,齐齐鄙视。 祝三哥道:“就算你不愿让我们入股,也不要说得这么可怜。” 他要不是真正的东家才有鬼了。不过,程墨连这种鬼话都说得出来,可见是不愿意把股份摊薄了,众人只好让他择日请客,想着怎么让他多花钱。 说笑一阵,又有人过来攀谈。 今天来的,除了程墨的同僚,还有一些平日来往密切的勋贵,生意场上的朋友。看看到了吉时,程墨手持剪刀,剪下大红绸布,同时,锣声响起,等待多时的顾客一涌而入。 这剪彩,却是程墨在这个时代首创。很多人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多有询问,自有店里的伙计去解释。 生意很不错,连带宜安居的生意都比平日多了一成。很多人在富裕春下单后,再去宜安居逛,有那手里宽裕的,便想买些高档货充充门面。 方掌柜也在围观人群中,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犹豫半晌,忽地大步朝程墨走去。 霍书涵那边也邀了些客人,不过是以名下产业的名义发的请贴。这些人趁此机会过去和程墨说两句,算是混个脸熟。 此时,程墨正和一个五旬开外的老者叙谈,方掌柜上去行了一礼,道:“恭喜程东家。” “哦,是方掌柜啊。”程墨微笑回了一礼,道:“稀客啊。” 华掌柜没给方掌柜发请柬。 方掌柜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可以。程墨向老者致歉,和方掌柜走到一边,一副你有什么话快说的样子。 方掌柜暗暗叹了口气,道:“听说程东家曾遭人行刺,小老儿对此事全不知情,兴业堂与此无涉。” 这几天,他思忖良久,想来以上官桀的身份,应该不会使出行刺这么低劣的手段。但是,他也只是揣测,他能肯定的,是他绝对没有做这件事。 程墨含笑道:“程某从不曾怀疑过方掌柜呀,要不然也不会一心一意想聘请方掌柜了。” 你这完全是废话,以你的能力,怎么能纂养死士。 方掌柜见程墨神情似乎不是作伪,松了口气,欣然道:“那就好。” 程墨道:“误会澄清,方掌柜可以接受程某的聘请了么?”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51章 传说 方掌柜很想答应,但是又不能答应,心中的憋屈难受无处言说,苦笑道:“程东家美意,小老儿感激涕零,只是……” 只是上官太仆势大啊。不要说上官太仆本人,就是他府里一个奴仆,伸一根小指头,就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了。方掌柜想着,对眼前这位程大东家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这可是敢和上官太仆对着干的主啊。跟上官太仆对着干,还能活得这么滋润,普天之下,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位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程墨沉默一息。在方掌柜看来,是为他不能受聘而忱惜,就在他深受感动时,程墨道:“富裕春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这句话,让方掌柜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是给他留了后路啊。可见程大东家对他是如何器重。 今天程墨是万众瞩目的中心,时不时有人过来和他说上两句,直到未时,客人们才陆续告辞。 程墨原想摆席宴请客人,但由于西市午时一刻开门,这个时代又有过午不食的传统,而晚宴,距离剪彩的时间又太长。于是,只好算了。 客人们告辞了,顾客却越聚越多,华、程两位掌柜和众伙计忙得团团转。 程墨被一众同僚簇拥着,去了松竹馆。他们是决意要好好敲他一笔了。祝三哥还放话,谁都不许走,要中途离去,就是他的仇人了。 夜色笼罩京城,除了安仁坊热闹非凡,别的坊大多都安静下来。方掌柜歇脚的破旧院子,透出昏暗的灯光,脏兮兮的席上,两个人对坐。 莫先生很生气,对方掌柜怒目而视,半晌,恨声道:“你早就知道?” 他是直到天黑后,才收到消息,这新开的店,叫什么富裕春的,居然是程五郎的产业。真是见鬼了,怎么只要是他的产业,就动不得?更让他生气的是,方掌柜去了两次,居然一声不吭,没有透露半个字。 “天地良心,人那么多,小老儿只站在外围远远地看着,哪知道东主是谁?”方掌柜不傻,哪肯承认,立即叫起撞天屈。 莫先生厉色道:“你跟程五郎嘀嘀咕咕,你会不知?” 好在他派人跟踪这老头儿,要不然还被他蒙在鼓里呢。反了他了,胆大包天,敢阴奉阳违了。 “哎呀,我的莫先生啊,我是见到程五郎,也跟他说了两句话,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就是富裕春的东家啊。他脸上又没贴字,说富裕春是他开的。”方掌柜也是急了,顿时口不择言起来。 莫先生现在可是代表了上官太仆。莫先生的话,是能代表上官太仆的意志的。方掌柜从没如此刻这般想撞墙,当初怎么就那么糊涂,会答应做兴业堂的掌柜呢? 莫先生恨恨瞪了方掌柜一眼,看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着实吓得狠了,才缓了语气,道:“富裕春刚开业,立足未稳,要干掉他们很容易。你不是有生意场上的朋友吗?明天放出风声,就说富裕春的匠人都是从兴业堂过去的,他们家的质量比兴业堂还差。只要这个风声一出,我再叫一些人,把他们的店砸了,坐实了他们质量差的传闻。” 连坑都不挖了,实在够简单粗爆。 方掌柜不吱声。 莫先生立即阴沉着脸,用吃人的眼神瞪他。看样子,他要敢不乖乖听话行事,只怕活不过今晚了。 想到这位莫先生以前曾是游侠儿,不是什么善茬,方掌柜屈服了。 见方掌柜点头答应,莫先生冷哼一声,吩咐两个大汉看守紧他,才扬长而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方掌柜便被押着出了小院,去做所谓的“放风声”的活儿了。 天光大亮时,程墨和一众同僚出了松竹馆,互相道别,各回各家。 这一晚,很多同僚醉卧美人膝,祝三哥更是叫了三位姑娘胡天胡地,只有他和武空对坐闲话。 吉安侯府家教严苛,武空自小养成自恃的习惯。程墨却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某种塑胶产品,生怕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因而自恃。 两个男人喝酒看歌舞说话,直到天亮。 酒喝了不少,东西倒没怎么吃,程墨有些饿了,便想就近吃些早点。前面一家早点摊,大灶上热气腾腾,在这深秋的早晨,让人觉得特别温暖。程墨勒了缰绳,翻身下马,一众随从侍卫也跟着下马。 吃早点的百姓见来了这么一大群人,看衣着便有些不凡,都往旁边让了让。 摊主见有大生意,忙陪坐招呼道:“客官想吃些什么?” 这摊档,主营还是面片儿汤。 自有榆树去张罗,程墨在一旁的树下站了。突然一个身着短褐的汉子走来,路过他身边时低声道:“小心莫先生。” 莫先生是谁?怎么小心?程墨刚要问,汉子已走开两步,朝摊主喊:“来碗面片儿汤。” 摊主爽利地应了一声。 汉子再回来,站在程墨旁边,眼望前方,低声道:“方掌柜说,这两天莫先生要派人去砸店。还有,小心流言。” 摊主很快煮好了面片儿汤,榆树端了上来。这一碗,热气腾腾,碗面上摊了鸡蛋和肉,闻着特别香。 程墨接过,用筷子挑了鸡蛋,头也不抬道:“谢谢。” 汉子并不回答,待面片儿汤上来,唏里呼噜吃完,会了帐离去。 这天午时,东、西市准时开市,购物闲逛的百姓很快发现,市中到处都有人说着宜安居官帽椅的来历。有人说,东家程五郎梦见仙人,仙人说他是有大财运的人,特地把官帽椅的图纸传授给他。也有人说,他救了一个游侠儿,游侠人感恩图报,把祖上的图纸给了他。更有人说,他的父亲显灵,传授给他这份图纸。更离谱的是,有人说,他自小就是神童,自己创造出来的。甚至还有人说,这张图纸,他胎里带来的,要不是赌光了祖产,不会拿出来…… 各种说法莫衷一是,但却十足吸引眼球。 方掌柜被押着到以前的朋友圈里,说些富裕春的匠人是兴业堂解散了的那些人的话,开始还有人感兴趣,可随着官帽椅的来历众说纷纭,再也没人关心兴业堂匠人的去向了。 就算这些匠人去了富裕春又如何,东家可是程五郎。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52章 仙人代言人 深秋的天,前一刻还明晃晃的,突然之间像有人拉下大幕,天色灰蒙蒙起来,眼看着就要黑了。 商铺们都掌了灯,富裕春和宜安居的店里更是亮如白昼。顾客们眼看时辰不早,集市即将关闭,都着急起来,闹哄哄地要下单付定金。而已经购买的则不停地催问,什么时候才能送货。 华掌柜快疯了。开业第一天人头涌动,那是正常现象;第二天依然人头涌动,还可以说开业初期,顾客们热情未退。今天是开业第三天,可为什么人反而比前两天多得多?店里人挨人,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店门外的人一直排到街拐角。 这生意也太好了些。 他却不知,很多人听了各种版本的传说,好奇心起,一定要来看这得自仙人传授的官帽椅,买两张回去沾沾仙气。 这么一来,就人山人海了。 就在这时,街角处响起一片惊呼声,接着有人凄厉地大叫。然后人潮往里头挤了进来,很快冲进店里,把店里正在付定金的两个顾客撞翻,无数双脚踩了上去。伙计要不是站在椅后,有官帽椅抵挡缓冲,只怕也被踩成肉泥。 华掌柜刚好进里间喝水,听外面鬼哭狼嚎,一口水呛在喉咙里,不停咳嗽,好不容易咳完,问:“外头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一张官帽椅而幸免于难的伙计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道:“掌柜的,人都涌进来了。”又厉声喊:“不要进来!不要进来!这里没地方了。” 再进来,里面的人都被挤成肉饼了。 人们好象听到了他的呼声,突然静止了。伙计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得意,看来,成为富裕春的伙计后,他有影响力了啊,随随便便一句话,人们都听从。 他得意不到一息,又有妇人惊呼起来。这一次,人潮不再往店里涌,而是分向两边,冲进旁边的店铺。旁边两排店铺的伙计惊呼不已,有的掌柜急道:“快上门板。” 我去。富裕春开业,人太多,把铺与铺之间的空地都占满了,害得他们连生意都没得做,现在这些人还往他们店里跑,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太迟了,人都躲进店里,怎么劝也不肯出去。 街上总算松动了一些,有一些反应慢的顾客,来不及跑进旁边的店铺里,惊慌失措地看着街的拐角。 华掌柜从里间挤了出来,好不容易挤出店门,挤到街上,只听兵器相击之声不断,循声望去,差点没晕倒。街的拐角处,两伙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快!快!快!快去请东家。”华掌柜嘴唇哆嗦半天,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话。 伙计跟在他后头挤出来,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忙扶住他,道:“请东家干啥?” 不知哪里来的歹人,他们杀他们的,最好互相杀个精光,他们厮杀完,顾客们就可以出去,自己也可以关铺了。这个时辰,市门应该快关了吧? 管理西市的小吏早就吓尿了。尼玛,太平盛世哪来的匪人啊,还一来两伙人,这是要造反的节奏么?他连忙叫人去向京兆尹报告,偏偏负责开、关市门的杂役没有眼色,看时辰到了,巴巴跑来问要不要关市门。 小吏一脚把杂役踹翻在地,怒道:“关你娘的市门!” 这都要死人了,还关什么市门哟。 整个西市人心惶惶,不知什么时候黑衣人手里的剑会飞来,在自己身上刺个窟窿。有店铺离得近的伙计,见鲜血飞溅,吓晕了过去,于是又引起慌乱,有人惊呼:“歹徒杀人了。” “歹徒杀人了!”这句话,不到一息,传遍整个西市。 有胆小的,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伙计问华掌柜:“怎么办啊?” 华掌柜急得眼睛都红了,吼道:“我怎么知道啊!” 现在想派人去请东家,也出不去啊。 有妇人吓得蹲在地上嘤嘤哭泣,只是道:“程东家保佑!” 旁边的男子奇道:“为什么求程东家保佑?” 程五郎又不是仙人,能保估得了她吗?这妇人神经错乱了吧? 妇人哭道:“他不是得仙人青睐吗?” 程墨跟仙人感情好啊,仙人连官帽椅的图纸都给了他,可见交情非浅。 男子一想,也是,于是也喃喃道:“求程五郎保佑。” 什么叫病急乱投医,这就是了。人在极度绝望的情况下,但凡有一线希望,都不会放过。不管程墨是不是真的能跟仙人沟通,他们这么想,这么念,感觉心安了些。这就行了。 华掌柜急得团团转时,突然见成片的顾客跪下,双手合什,不停喃喃念着什么,不由大奇,问伙计道:“他们做什么?” 原先大家站着,已经没有地方了,再跪下,岂不是更挤? 伙计问了旁边的男子,然后神色古怪道:“他们向东家祈祷。” 这些人,吓傻了吧? 趴在屋脊上的程墨同样奇怪地道:“他们做什么?” 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让他有瞬间穿越到现代的错乱感。这是电视上演的,搞封建迷信活动吧? 趴他旁边的张清看了半天,摇头道:“不知道。” 既然看不懂,那就不管了。程墨很快收回目光,看向街拐角的厮杀。外人看着是两伙蒙面黑衣人,程墨和张清却清楚得很,那些腰系深蓝色腰带的,是自己人。这腰带是特制的绸缎,蓝到近乎黑,一点点光亮便泛异彩。 自己人都清楚,腰带泛光彩的,是同伴。敌人可不知,因而误杀的不在少数。 战斗很激烈,也很快,不过两柱香时间,胜负已分。 腰系绸带的黑衣人大获全胜,只有两人轻伤。为首之人吹了一声口哨,这些人纵身而起,瞬间消失在空中。 最先出现的那伙黑衣人,伤亡可就重了,一半倒地不起,估计已经身亡,很多站着的身上也血迹斑斑。 为首的黑衣人急怒攻心,咬牙道:“走!” 他们是来砸店的啊,刚走到街拐角,发现人太多,进不去,想把人推开,没想到人群发出惊叫,引来另一伙黑衣人。 真是见鬼了,难道程五郎得罪的人很多,这伙人也来砸店?可为什么对他们下这样的狠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53章 杀人了 剩下的黑衣人能站着的身上也带了伤,要带走同伴不免有些吃力,耽搁了不少时间。 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等他们把地上的人都扛在肩头,却已经走不了了。 程墨带了十多个侍卫随从,施施然走了进来。 这些侍卫,刚才和黑衣人厮杀,用轻身功夫飞纵后,出了市门,脱下黑身衣,会齐程墨,一起过来。 程墨不会轻身功夫,由一起在屋脊猫着的侍卫带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程墨看着身上带伤,把同伴像米袋一样扛在肩头的黑衣人,笑眯眯道。 眼前的少年俊美得不像话,偏又给人一种冰冷刚硬的感觉。一股不祥的预感自黑衣人心头升起,他一手稳住肩头的同伴,一手朝程墨胸前推去,想把程墨推开。 程墨没动。 侧后方瘦高瘦高的侍卫上前一步,手指快如闪电点向黑衣人的手腕。 黑衣人吃了一惊,推向程墨胸口的手飞快缩回,手掌一翻,拍向侍卫。两人身形不动,手掌如穿花蝴蝶般动飞快拆招。 “啪啪”声不断。 余下的侍卫散开,把黑衣人围在中间。程墨由两个侍卫护着,站在圈外。 “大胆匪徒,胆敢在西市行凶,给我拿下。”他清朗的声音响彻整条街道,站在那儿身姿挺拔,充满正义,宛如神灵。 “程五郎显灵了!”跪在地上祈祷程墨现身搭救的人们,有的感动得热泪盈眶,有的大喜过望,每个人口中,说的都是这一句。虽是喃喃自语,但成百上千人的低语汇聚在一起,程墨还是听得真真的。 他还活着呢,显什么灵?程墨脸色很不好看。 华掌柜见自家东家来了,边喊着:“东家!”边挤过来,顾客们见他朝程墨奔去,都努力侧过身,尽量让出一条缝,让他可以通过。 “东家,你可来了!”华掌柜犹如见亲人,只想说一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程墨点点头,道:“有话等会儿再说。” 现在忙得很,没空跟你闲聊。 华掌柜却不这样想,他忙了一天,临关店门店里还人满为患,正头痛呢,偏偏遇上匪人,又受惊吓,好不容易主心骨来了,不诉说一下这半天的心酸,怎么行呢。他真心有很多话要说啊。 “东家……”华掌柜无视黑衣人,朝程墨奔去。 东家,求安慰啊。 他快奔到程墨近前了,一长两短的口哨刺耳地响起,然后,那个距他一丈远的黑衣人软软地倒下。 程墨没心思理会华掌柜,是因为他要防备黑衣人吞毒自尽。可是他千防万防,还是迟了一步。口哨声响起,他就知道不妙,手一挥,包围了黑衣人的侍卫飞快朝黑衣人扑去。可还是迟了,剩下的十几个黑衣人,包括为首那个,都软软地倒下。 为首的黑衣人三招内没有占到上风,便知今天的事情拮手得很。突然冒出一伙人和他们厮杀,个个都是硬招子。接着,下手的对像程墨又云淡风轻地出现。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来西市?肯定是知道富裕春出了事。从他们出现在现在,不到三刻钟,程墨就是接到飞鸽传书,再赶过来,也没这么快。 只有一个解释,这个人,一直就在西市附近。 加上和他交手的侍卫武功在他之上,熟悉感扑面而来,因而,黑衣人很快断定,刚才他就是和程墨的人交手。 既然如此,还打什么?又怎么逃得了?他们是死士,死不过是迟早的事。 “救人!”程墨道。 侍卫一人扶住一个黑衣人,先卸了对方下颌,再探对方鼻息。 程墨眼睛一个个望过去,侍卫们都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黑衣人。程墨剑眉蹙起,这一次,又要无功而返了吗? 就在程墨剑眉皱成“川”字型时,一个个子瘦小的侍卫道:“这个还有鼻息,快!” 几个侍卫围上去,进行简单的急救。 俗话说,未练武,先学自救。凡是练武的,多少都会几手急救功夫。 程墨上前几步,关切地注视着这个还有一线希望能救活的黑衣人。过了一盏茶时间,刚才的侍卫道:“小的先送他去看大夫。” 这就是毒性暂时遏制住了,程墨长吁口气,道:“好。”待几个侍卫护着此人急速离去,才道:“报官,保护好现场。” 死了这么多人,得让官府过来处理。 侍卫们齐声答应了,没有动黑衣人的尸体,很快把这一小块地方围了起来。 程墨这才有空理会华掌柜,可掌柜已经吓傻了。怎么死人了?还一下子死这么多。 刚才一大半黑衣人在打斗中倒地,大家怕归怕,还没意识到这些人已经死了。可黑衣人集体口吐黑血倒地,那是中毒而亡呀。这惨状,一下子把所有人吓傻了。 人挤人的街面上、店铺里,静得可怕。然后,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很多汉子都吓尿了。 程墨拍拍华掌柜的肩头,华掌柜一个激灵,大眼无神望向程墨。这一刻,程墨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程墨捂住了鼻子,道:“别傻站着,安抚住顾客,让他们先等会儿,待官府的人来了再走。” 这么多人,要是一哄而散,证人上哪找去?好在这些人都吓傻了,稍一安抚,便能哄住。 华掌柜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可是他吓尿了,裤档的液体滴滴答答往下滴,尿臊味刺鼻。他臊得满面通红,苦笑道:“东家!” 活了五十多岁,还吓得尿裤子,说出去,得有多丢人啊。 程墨“嗯”了一声,道:“吓尿很正常,没什么好丢人的。让他们不要怕,公人很快就来,会为他们主持公道的。” 要不然,有谁吼一嗓子,人都得跑光。一下子死这么多人,还死在他们面前,恐怕很多人得做一阵子噩梦了。 华掌柜苦笑着应了,心想,这么多人吓尿,怎么你就没吓尿呢? 他刚要组织语言,尽量说两句稳住场面,一声惊叫撕破夜空:“杀人啦!” 刚才也有人喊杀人,不过大家都知道那只是惊恐之下的夸张之语。可是现在人就在他们面前倒下,真的死了人了。 这一声,唤醒吓傻了人们,于是更多的人惊呼起来:“杀人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54章 处理得当 人人想往外逃,人挤人,人踩人,惊呼声哭叫声惨呼声不断。 场面开始失控了。 华掌柜控制不住了。 程墨气沉丹田,大喊一声:“都安静,程某有话说。” 整条街已嘈杂一片,他的声音淹没在声浪中。程墨深知人群失控踩踏的后果,这样发展下去,等廷尉的差役到了,只怕踩死踩伤一片。而且,廷尉的差役再凶狠,也没有控制惊恐人潮的经验。 这个时候,安抚人心是最重要的,可是没有广播,没有高音喇叭,声音传不出去。 人潮已开始朝街拐角的方向涌来,哭声夹杂着惨呼。 程墨对身边的瘦高侍卫道:“把我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瘦高侍卫跟了安国公十余年,身手极好,内功更是了得。安国公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要他护卫程墨安全。下午,他一直跟在程墨身边。 瘦高侍卫答应一声,低沉的声音立即把一切嘈杂的声音压了下去:“都安静,程某有话说。” 他连说三遍,声音传遍西市每一个角落。 程墨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这货,简直是现成的高音喇叭。 人群慢慢静了下来,然后,再次骚动起来,不少人喊:“程五郎!程五郎!” 他们的祈祷见效,程五郎真的来搭救他们了。 陆陆续续的有人跪下来,双手合什道:“程五郎来了,程五郎救命!” 越来越多的人跪下来,朝着程墨所在的方向双手合什。 这是什么情况?华掌柜呆了,一众侍卫也呆了,程墨无法理解这种行为,问瘦高侍卫:“他们做什么?” 难道他的声音还带有魔力加成? 瘦高侍卫耳朵极灵,忍着笑道:“他们以为五郎君能救他们,向五郎君祈祷呢。” 祈祷是什么鬼? 程墨稍稍凝神,立即明白他们把自己当成神仙之类的怪物了。不过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澄清的,于是道:“你告诉他们,官府很快来人处理此事,让他们稍安勿躁。待官府的人来后,程某每人一两银子给他们压惊。” 只要没有顾客死亡,在场每人一两银子算得了什么。再说,他们受了惊吓,给个好处费也是应该的。 沈定接报,火速带人赶来。 他四十出头,脸色阴沉,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他是九卿之一,程墨上前行礼,简单汇报一下情况,只说自己刚好路过此地,听到嘈杂声,进来看看,发现黑衣人行凶,想带这些人去廷尉署,没想到他们全部吞毒自尽了。 沈定点点头,算是回应,手一挥,手下的人开始干活。程墨的侍卫退开, 倒地黑衣人的症状确实是毒发身亡。一具具尸体抬走后,开始询问证人。人太多,不能一一询问,只能挑离案发现场最近的顾客、掌柜、伙计,这些自有廷尉署的差役办理。 程墨朝富裕春走去,顾客们自发给他让路,不少人看他如看天神,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大概听了程墨的神奇传说,在程墨经过的时候忍不住上前摸了摸程墨的衣角,稍稍碰触一下,立即飞快跑回,躲在母亲身后,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程墨。 那双眼睛,如一泓清泉。 程墨停下脚步,上前摸了摸他的头,从腰带上扯下一块玉佩,道:“拿去玩吧。” 孩子的母亲因为儿子的大胆举动惊得呆了,突然见到一块洁白晶莹的玉佩递到儿子手里,像被电触了似的,跳了起来,然后朝程墨跪下就拜。 程墨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不就一块玉佩么?他忙去扶,却听妇人道:“程仙人,救命。” 仙人!程墨一头黑线,道:“大嫂不可胡说。” 再传下去,他成跳大神的了。还仙人?毛线啊。 妇人估计被刚才的场景吓得狠了,现场又是死人又来了如狼似虎的公差,心里更是战战,不由分说,抢上一把抱住程墨的腿,哭道:“仙人救命啊。” 救我们母子出去吧,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周围的人也跟着道:“程仙人,救命啊。” 瘦高侍卫抢在更多的手伸向程墨之前,把程墨护在身后。 程墨道:“众位乡亲,发生这样的意外,程某很是抱歉。好在歹人已得到应有的报应,沈廷尉会严厉惩处,还请诸位放心。” 其实他心塞得紧,提前得到消息,布下这样的局,最后还死了这么多人,也不知唯一没死的黑衣人能不能救活,要不能救活,线索又断了。 刚才的妇人道:“只要程仙人在此,哪个魑魅魍魉敢乱来?” 有了跟仙人做朋友的资格,程墨在这些人心里,地位显然比沈定高太多。仙人是大众顶礼膜拜的对象,沈定这位高官,却离大众太远。何况他成天办大案要案,普通人避之不及,哪会跟他混在一起? 妇人的话得到众人响应,不远处一个青衣男子振臂高呼:“请程仙人驱除魑魅魍魉!” 一时之间,“请程仙人驱除魑魅魍魉!”的话传遍西市。 不要说程墨一头黑线,匆匆而去,就是沈定也一头黑线,怒道:“搞什么?” 差役问了,哭笑不得,道:“大人,他们把程五郎当成仙人了。” “妖言惑众!”沈定不悦。 检查过富裕春和宜安居,确定没有损失,也没有人员伤亡后,程墨让伙计们帮着救治那些被踩伤的人。 踩伤的还真不少,好在没人被踩身亡。 附近的大夫被请过来。程墨许下重金,只要把这些人治好,重重有赏。 三更天时,消息传来,那个黑衣人小命保住了,只是还没有醒。程墨一颗心总算落了地,道:“把他送去安国公府,着人用心看守。” 哪怕嚣张如上官桀,也不敢公然派人到安国公府行刺,这个地方是最安全的。 到四更天,沈定才准顾客们离去。程墨早让华掌柜每人发一两银子,至于吃食,那就没办法了,人太多,又是入夜,没地方弄去。不过有一两银子的补偿,没有亲朋受伤的顾客还总算满意。 受伤的顾客得到妥善安置,另有赔偿,亲朋也没有怨言。 沈定看程墨处理得当,。很是满意,离去时朝他点点头。 这位沈廷尉倒是惜言如金。程墨有些无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55章 看重 程墨从西市出来时,天色微亮,行人脚步匆匆,路过西市时,并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估计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不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民众会不会有心理阴影,以后敢不敢来西市购物?不过整个长安城,只有东、西两市能买东西,没别的地儿买去,倒不用担心。 唯一有生命气息的黑衣人躺在耳房的毡毯上,脸上满是黑气,出气多,入气少,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安国公亲自陪程墨过来,一边解释道:“两个大夫守了一夜,这会儿才去歇了。” 昨天送来时,程墨特地交待了,为防消息漏露,不能请太医。安国公重金把附近三个有名的大夫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住这人的小命。 说话间,一个六旬开外的老者从隔壁耳房出来,向安国公行礼。 “哦,这位是大夫,四更天才去歇息,这会儿过来照看病人。”安国公介绍道。 三位大夫轮流休息,这位想必轮到今早。 大夫见安国公对身边这位少年郎极是热情,估计是族中有前途的后辈子侄,便向程墨行了一礼,道:“国公爷和小郎君稍待,容小老儿先诊视,再行禀报。” 他仔细看过之后,道:“毒性难以褪尽,只怕……” 虽然不知病人的身份,但是安国公极重视,昨晚亲自见了他们,说了让他们全力救治,只要救活,重重有赏的话,病人一定是府里极重要的人物了。 安国公侧过脸看程墨。 程墨对大夫道:“能让他清醒片刻么?” 大夫本意是说,这人体内的毒药太霸道,以他的医术褪不尽,只怕这人纵然醒了,也活不长久。安国公如此重视此人,自然是希望能救活了。没想到眼前的少年郎只要病人清醒片刻。他大感意外,望向安国公。 安国公微微颌首,道:“你听五郎的。” 原来这位英俊少年在族中排行第五,想必是族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了。大夫语气更恭敬几分,道:“回五郎君的话,若强行要病人清醒,不是不可以,只是毒性汇聚五脏六腑,要清除体内毒性,更难了。若徐徐褪毒,十天半月后,病人有五成把握能保住性命。” 要十天半月,还只有五成把握,这怎么成。?程墨道:“有劳大夫现在让病人清醒片刻,稍后再徐徐褪毒。” 既然程墨这么说,老大夫自然没有异议,向两人行礼后,入内施救。 安国公邀程墨去就近的小厅坐。刚坐下,程墨便向安国公道谢。两次危急,都是安国公和吉安侯借了大量身手高强的侍卫,要不然以程墨自身的力量,只怕小命保不保得住还两说。 勋贵世家,到底底蕴深厚。 “贤侄说哪里话?你我说这些就见外了。”安国公说着,吩咐婢女:“端茶具上来,让五郎尝尝我沏的茶。”又对程墨道:“前些天十二郎说在贤侄那儿喝到好茶,特在把泡茶的茶具孝敬我一套。我开始觉得淡了些,喝了两次,觉得还好,再喝几次,还上瘾了,哈哈哈。” 其实他开始喝,觉得嘴里淡出鸟了。但因为是儿子送的,也就将就着喝,还时不时拿出来在老朋友面前炫耀。这么边炫耀边喝,慢慢也就喝习惯了,再喝不得以前那种加各种配料的茶了。和他来往密切那些老家伙,都问他要这种茶具,喜欢上这种泡茶法。 程墨颇觉意外,微笑道:“十二郎真有孝心。” 难怪这小子三天两头问他要茶具。 程墨闲来无事,画了图纸,让匠人烧制几套后世工夫茶的茶具。这才几天呢,便传到安国公这里了。 一向跟他不对付的儿子突然变得这么孝顺又上道,安国公老怀大慰,哈哈大笑,道:“这小子一向不着调,自小不读书也就罢了,还打先生,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打一个跑一个,我真是头痛啊……” 啰里哆嗦很多张清小时候的臭事。 茶具端来,小铜壶上水也沸了,他才话锋一转,道:“好在我有先见之明,送他进了羽林卫,要不然哪能认识你?你提携他,他也肯听你的话,慢慢的,也上道了。现在他肯跟我好声好气说话了。” 想起以前每每父子对话,自己都被小儿子呛得想胖揍他的狼狈样,安国公大有掬一把老泪的冲动。没有对比就没有幸福啊,小儿子肯学好,都是眼前这个少年的功劳。 张清是任性了些,纨绔嘛,任性正常得很啊,可也没安国公说的那么出格吧?程墨笑道:“伯父说哪里话,十二郎率直爽朗,是值得一交的朋友。他或者不大爱读书,人却是极聪明的。” 哪个父母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家孩子?安国公满面褶子如菊花盛开,捋须道:“还是五郎了解他。” 把程墨的夸奖全盘收下了。 程墨看他似模似样的烫杯,看来没少这么喝茶,不免想,假以时日,现代的工夫茶,或者可以提前两千年普及。嗯,很有成就感啊。 一泡茶喝完,程墨也饿了。昨晚没吃饭,今天一早从西市过来,也没吃饭,再喝了茶,不饿才怪了。 好在没等他开口,张清进来了,先向安国公行礼,然后道:“父亲怎么如此简陋地招待五哥?” 安国公一怔,不解道:“怎么了?” 程墨享受的,是他知交老友才有的待遇啊。你以为随便来个后生小子,就能得他亲自陪伴,亲自烹茶? 张清在程墨旁边坐了,道:“点心呢?” 不要说勋贵人家,就是家境稍好的人家,待客,都会有两碟子点心。 “哦!”安国公一拍额头,道:“瞧我,给忘了。快上点心,多拿些。” 不怪他啊,先是忙着帮程墨救治黑衣人,接着忙炫耀儿子孝顺,哪里想得起这个。他想着,板着脸训斥婢女道:“贵客到来,何以怠慢?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婢女吓得跪下求饶。 程墨道:“十二郎别小题大作,伯父为了我的事,一晚没睡呢。府里的婢女也为这个忙得很,哪里顾得上?” 婢女感激地向他磕头:“多谢五郎君为小婢美言。” 这位五郎君,可真是好人。 安国公让婢女起身。另一个婢女在门外禀道:“国公爷、五郎君,大夫请两位过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56章 口供 老大夫神色疲惫,正在洗手,一见程墨和安国公进来,忙拭了手,上前行礼。 安国公只微微颌首,在门口站了。 程墨上前两步,双手虚扶,道:“老人家不用多礼,这位仁兄可是醒了?” 老大夫也是饱经风霜了,如何瞧不出安国公是看在眼前这个少年郎的面上?他语气更加谦恭道:“好教五郎君得知,这位郎君一刻钟内将醒过来。可是,只怕难以施救了。” 他已拼尽全力救治,也只能把毒逼入脏腑,想逼出体外,却非一朝一夕之功。 “多谢老人家了。”程墨道:“每位大夫付五十两银子诊金,这位老人家再加五十两。” 榆树应了,过来道:“老人家,请随小的来。” 老大夫很意外,看他们对病人如此重视,想必一定要救活他。如今说出病人活不长久的话,他心里实在惴惴,就怕眼前的英俊少年郎翻脸。没想到少年郎不仅没有异样,反而重赏。这是不要他们再诊治吗? 榆树把一头雾水的老大夫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安国公咳了一声,道:“老夫还有事,先去办理,要什么,跟十二郎说一声即可。” 程墨道道:“多谢伯父。” 安国公连声道:“不用。”出了耳房的门,见张清站在廊下,眼望天空,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不由老怀大慰,这孩子总算长大了。他过去低声叮嘱张清几句,转身离去。 张清很清楚,程墨惹上不得了的人物。他想和程墨一起面对,助程墨一臂之力,可是,有些事,他并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无条件支持程墨,程墨指哪打哪就够了。 因而,他没有进去,而是候在外面。 房间里,程墨静静等候,直到榻上的黑衣人睁开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程墨。 程墨道:“可要喝水?” 黑衣人愕然,过了几息,才看清眼前那张俊脸,慢慢道:“是你?” 他们就要脱身了,是这个少年,带人拦住他们。他接到自尽的命令,已经咬碎藏在舌下的毒囊,却不知为何没有死呢? 程墨道:“是我。你家里有什么人?我可以让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你尽管安心地去吧。” 这么说,他还是活不了吗?悲伤的情绪淹没了黑衣人,他才二十八岁啊,就要这么去了! 一个人,无论死志如何坚决,第一次死不了,总有活下去的想法。黑衣人同样如此,可是程墨告诉他,他命不久长了,要他交待后事。 程墨怜悯地看他,道:“谁派你们来的?” 他要的,不过是一个答案。 黑衣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回答。 他的身上自然没有捎带任何身份证明的东西,在送来的路上已被搜检过了。程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他开口。 时间慢慢流逝,程墨喂他喝了两次水,吃了一次东西,直到室内昏暗,唤外头的婢女掌灯进来,黑衣人才抬眸看程墨,轻声道:“我有一个弟弟,流落在外,若是活着,今年二十三岁了。” “好,我记下了。”程墨细问黑衣人幼弟的姓名贯籍,长相特征,道:“若访查到你弟弟,一定保他衣食无忧。” 黑衣人露出一丝笑容,道:“好。” 这个时代的人一诺千金,何况是对一个将死的人?黑衣人并没有怀疑程墨会言而无信。 交易算是达成了,可黑衣人又不说话了。 程墨并不急,连坐的姿势都没有变。 外头张清却急得不行,大夫可说了,黑衣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天都黑了,程墨还不出来,肯定是黑衣人不肯说啊。哪怕他就要死了,也得严刑逼供,让他说嘛。 他几次走到门口,手碰到紧闭的门扉,可就是没能使力推开门。他深知,程墨做事,不会有失。 “再送几样点心进去。”他烦躁地对婢女道。想到程墨一天没吃饭,他又是担心又是心疼,黑衣人要是饿坏他的五哥,哪怕死了,他也不轻饶。 更鼓声响起来了,程墨垂眸看黑衣人,道:“是谁?” 黑衣人只觉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除了意识清醒,五脏六腑却疼痛得麻木了。他自知大限将至,事已至此,悲伤无用。他苦笑道:“我的兄弟们没能入土为安,我却比他们幸运多了。我死之后,把我葬在南郊周家庄。” “好。” 这个时代,都是按族群居,想在一个村落都是由族人组成的地方安葬一具外来的尸体,谈好容易?可是程墨毫不迟疑应了。 黑衣人有些意外,看了程墨一息,道:“我只知负责训练我们的头领叫秦时,别的就不知道了。” 从事死士这种高危产业,见不得阳光,也不可能清楚老板是谁。 门扉轻响,程墨迈步出来,清新而寒凉的空气扑面而来,他不禁狠狠深吸两口,顿生人生无限美好之感。 “五哥。”张清快步迎上,道:“如何?” 程墨见他一脸焦灼,朝他点了点头,道:“走,到你院里说话。” “好。”张清吩咐婢女道:“快准备酒菜。” 两人到张清屋里,张清把门掩上,道:“如何?” 程墨把黑衣人所说的秦时说了,道:“估计是个小头目,还须细查。” “秦时……”张清念叨几句,道:“这个人,一定是幕后指使者的心腹。不如,先从太仆府查起。” 万一上官桀那里查不到,再查别家,一家家查过去,总能查到。 程墨摇头,道:“不妥。这件事你别插手,我慢慢查访就是。” 他背后还有安国公府,程墨不想他涉及太多。 “慢不得。”张清急道:“万一哪天,这些人又出现呢?只有千日做贼,断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一次行刺,一次明火持杖的刺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急啊,恨不得立即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千刀万剐。 “死士并没有那么容易培养,今天到场的二十四人,尽数没了,对这幕后之人来说,也是大损失。短时间内,他不会再动手了。”程墨笃定道。 培养一个死士,可是要花费很多心血钱财的,不是地里种大白菜,只浇浇水,施施肥就行。 “那也不行。”张清依然焦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57章 传言不足信 黑衣人半夜咽了气,张清按照程墨的吩咐,派人用薄棺装敛了,运到南郊周家庄,找个由头和里正说了,又对周氏一族的族长许以重金,葬在周氏祖坟的边缘,算是入土为安。 虽然沈定极力弹压,但事发现场的人实在太多,消息还是慢慢传了出去。 赵雨菲也听到风声,加上程墨一直没有回来,她担心得不行,让普祥四处去打听。普祥打听了半天,最后从武空的小厮小定那儿得知,程墨昨天曾去西市。 今天西市依然午时一刻开市门,人并不见少。 宜安居和富裕春也照常开门营业,因为两伙蒙面黑衣人并没有在店里打斗,两家店都不引人注意,反而程墨是仙人的传言越传越广,来的人很多。这一次,很多人不是来购买官帽椅,而是来打听程墨,求见程墨的。 华掌柜快疯了,伙计们也快疯了,一个个地解释,人们却是不信。 程墨让人放出风声,对付即将可能到来的流言,没想到最后会成这个样子。不过,他自然也不会太在意别人怎么说,流言这种东西,像一阵风,刮过了连痕迹都不会留。 普祥去一趟西市,两眼放光回府道:“姑娘,外头都在说阿郎是仙人。小的想,既然是仙人,想必不会有事,您尽管放心好了。” 什么仙人啊,赵雨菲哭笑不得道:“你一把年纪了,怎么不着调。” 难怪五郎总说,普祥不靠谱,看来五郎说得没错。 普祥哪里知道女主人起了把他撤下的心思,把昨天西市上两伙黑衣人打斗,最后自家阿郎路过,镇住全场,擒了其中一伙黑衣的人事绘声绘色说了一遍。 “还有这事?”赵雨菲紧张道:“五郎没有受伤吧?” 那些高来高去的游侠儿最可怕了,可别误伤了五郎。 “那不可能,阿郎是仙人。”普祥与有荣焉,理所当然道:“那些游侠儿抵不过阿郎一根小手指的。” 外间都这么说,定然不会错了。想到自己在一个仙人府里当管家,普祥觉得浑身都轻了几斤。那可是仙人啊,住在一个院里,也能沾沾仙气。 赵雨菲看他像看神经病,简直跟他无法沟通,挥手让他退下后,又去和顾盼儿商量。 顾盼儿有主见得多,细细思忖一番,道:“外头都这么说,想必五郎没有事,姐姐且安心等着就是。”又埋怨道:“他也真是的,夜不归宿,就不能打发个人回来说一声吗?” 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过份了,不由伸伸舌头,扮个鬼脸,偷偷拿眼去看赵雨菲。 程墨自小接受的是现代教育,并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和两女颇为娇宠。要不然,也不会把顾盼儿惯成这个样子。 眼看天色将黑,赵雨菲又着急起来,道:“怎么还不回来?” 这都两天没回了,到底忙什么去? 这一晚,两女没有心思吃饭,对坐无言。 好在二更天时,翠花一路欢呼,飞奔进来,道:“阿郎回来了!” 两女瞬间活过来,提了裙袂飞奔迎出去。 程墨刚走到月洞门,两条苗条的身影纵体入怀,紧紧抱住了他,差点勒断他的脖子。他好些无语,顾盼儿也就罢了,赵雨菲难道不能自恃些吗? “呜呜呜,五郎总算回来了。”赵雨菲痛哭失声。昨晚程墨没回来,她担心得要死,今天听说西市有游侠儿打斗,偏巧程墨还在场,她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啦,偏偏管着府里的事,是女主人,得端着。这会儿一见程墨,可再也忍不住了。 卧槽,怎么动不动就哭啊,幸好在张清那儿吃了晚饭,要不然把两女哄转过来,非饿死不可。程墨腹诽着,轻拍赵雨菲的后背,道:“我有事出城一趟,这不,办完事马上回来了。” “五郎明明没有出城。”顾盼儿拿脸在程墨衣领上蹭了蹭,娇滴滴道:“外头都传遍了,五郎成了大英雄啦,还是仙人呢。” “没有的事。”程墨一阵恶寒,还大英雄呢,那是人当的么?仙人也不是人。他一把把两女推开,道:“我忙到现在,茶都没喝一口呢。” 他在张清院里用吃了晚饭,马上回来,确实没喝茶。整只猪肘子啊,张清非往他碗里搁,腻死他了有木有。 这个时代,富贵人家也吃猪肉。据说鸿门宴上,攀哙就吃生猪肉,但程墨一直不信,应该是整块水煮,没有加配料的猪肉才对。 赵雨菲听说他要喝茶,忙止了泪,让翠花:“快,备茶具。” 顾盼儿只是看他,想看出他与以前不同的地方。说他是仙人,她是不信的,可一想到自己男人如此不凡,自豪感还是油然而生。 程墨喝了几杯浓茶,消除掉肥腻的感觉,吩咐备热水,洗了个热水澡,倒头便睡。两女有些愕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赵雨菲才道:“想来五郎累得很了。” 顾盼儿点头:“可不是。” 想起程墨平时在床第间的荒唐,脸却不禁红了,昨晚他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 此时,太仆府,灯下,上官桀一人独坐。从昨晚接报所有死士全军覆没,他就半天没有说过一句话。来禀报的小厮差点吓尿了,偻着腰,只盼能隐形。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上官桀道:“着人去打听沈子默怎么说。” 子默是沈定的字。 出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会出面。 上官桀在上朝的路上得知,沈定接手这个案子,和行刺程墨的案子并在一起调查。至于沈定从尸体上查出什么,无从得知。 不过,上官桀清楚得很,沈定一定看出什么,从两伙黑衣人的尸体上找出共同特征了。这个沈定,真不简单。 “阿郎,现在怎么办?”亲信小厮请示道:“要不要再派人把程五郎干掉?” 他就不信了,程墨命这么硬。 上官桀默然半晌,苦笑道:“外间都在传他是仙人,对吧?” 小厮忙道:“乡野村夫无知得很,哪里做得准呢。” 做不得准吗?可是人家就是总能全身而退。上官桀靠在软垫上,疲惫地想。良久,才道:“先按兵不动。” 现在再出手,万一把沈定引来,就麻烦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58章 肉痛 感谢北冰洋之北打赏,qqher投月票。 时辰到,百官鱼贯而入,行礼参见毕,各自坐下,早朝开始。 上官桀坐在位子上走神想心事,根本没听今天议的是什么。从来未央宫路上得到禀报,外间都在传程墨是仙人后,他的震撼难以形容。据说,始皇曾寻求仙丹,意欲得道成仙,却没能寻到,抱憾而终。 难道世上真有神仙?难道这几个月,他被神仙盯上了了?这是要完的节奏啊。 不对,怎么同侪们都盯着他看?他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箭般投射在后背上,不由悚然而惊,然后,就听到霍光道:“上官太仆以为如何?” 霍光只会搞一言堂,什么时候问过他的意见了?这不是明摆着看他走神,出他的丑吗? 上官桀瞬间怒了。 两人是亲家,曾经利益相关,也曾经走得很近,可自从上官桀送孙女上官樱入宫,当了昭帝的皇后后,两人的关系降到冰点。 在上官桀看来,上官樱是他的孙女,也是霍光的外孙女,她当皇后,霍氏一族同样能够得益。因而,在起了送孙女入宫的心思时,还曾宴请霍光,和霍光商量这件事,请他代为操办。 霍光是武帝托孤重臣之首,怎么着,有抚养昭帝名义的鄂邑长公主都得给他几分薄面。却没想到霍光想都没想,立即拒绝。 两人是亲家,休戚与共啊。霍光这样,上官桀不怒都难。 实在没办法,上官桀只好走鄂邑长公主奸夫丁外人的门路。那丁外人,不过是一个闲汉,只因长得好,被鄂邑长公主看上。他堂堂武帝托孤重臣,低三下四去巴结一个闲汉奸夫,许以爵位,赠以财帛,这脸啊,都丢光了。 好不容易打通了丁外人的关系,丁外人在床榻之上,说服鄂邑长公主。他总算把上官樱送进宫,几个月后册封为后。这时候,他总得兑现许给丁外人的承诺吧? 霍光真不是东西啊,居然不肯。 电光火石之间,新仇旧恨在上官桀脑中过了一遍,他气极而笑,反问道:“霍大将军的意思呢?” 今天朝堂中要议的,不过就那几件事,只要你说个开头,我自会反应过来。 看当朝两位大佬扛上了,众多朝臣都垂下眼睑,暗自警惕,千万别成为炮灰才好。 昭帝神色木然,不知在想什么。 阳光洒满大地,程墨一觉好睡,睁开眼睛,再伸个懒腰,道:“什么时辰了?” 刘淘甫实在给力啊,一下子给了三天假。 顾盼儿含笑道:“快到午时了。” 她一早起来,头枕手臂,一直痴痴凝视他的睡颜,直到春儿请她用早餐,她才醒觉,天色不早了。 和赵雨菲一起吃了早饭,说几句闲话,她急急忙忙跑回来,坐在床沿,就那么看着程墨,看他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动,漂亮的桃花眼睁开。 “这么晚了?”程墨起身穿衣,由她服侍洗漱,坐到桌前吃早饭时,问:“华掌柜呢?来了没有?” 华掌柜在前院早就等得快疯掉了。两家店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去处理呢,偏偏榆树一早过去,说东家有请。可来了,又说东家还没起床,让他等着。这一等,就一个时辰啊。 东、西两市午时一刻开市门,可上午还是开了角门,让店铺的人能够进出备货。因而,掌柜、伙计们是要一早干活的。 华掌柜一想到市门一开,人潮涌来,便再也坐不住了,可东家有事吩咐,又不能走,当下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 “让华掌柜久等了。”程墨从天井走进来,人未到,声先到。 华掌柜叹道:“哎呀我的东家,您可算来了。” 你要不来,我就急疯了。 “坐。”随着话声,程墨进屋,在上首坐了,示意华掌柜坐,道:“那件事,办得如何?” 华掌柜道:“东家,兴业堂是挂在盛业堂名下的。听说我们要买兴业堂的名号,盛业堂的掌柜可真敢说,一开口便要价一万两。” 不过是一个倒闭的空字号,便要一万两,他不如去抢。华掌柜当场就拉下脸,道:“一万两也不是不可以,却是要连兴业堂的店铺一并过户。” 盛业堂的掌柜当然不肯,生意没有谈成。 程墨笑道:“不是跟你说了嘛,只要兴业堂的空号。” 如果是一间经营有起色的铺面也就罢了,还是倒闭的,要来做什么?现阶段,程墨的计划是把官帽椅开遍全国,没打算再在东市开店。 “太贵了。”华掌柜无奈,道:“东家有钱,也不能这么胡花。” 那是一万两啊,买一家倒闭的字号,当他是白痴吗?他想着,又气愤愤道:“那盛业堂的掌柜分明不想卖给我们,故意为难我们。” 程墨点头,道:“我本想托武四哥着人去办,只是不想麻烦他。这件事,我们可以自己办。” 不过多花些钱。就是要告诉幕后那个人,老子整垮了你的店,现在要买下你这个字号。你又待怎样? 华掌柜显然没想那么多,一脸苦逼道:“太贵了。” 东家这是钱多了嫌烫手么?难怪会昌伯说他是败家子,可真是…… 他摇了摇头,打断自己的思绪,把以前会昌伯絮絮叨叨数落程墨那些话甩到脑后。 程墨怎么可能把内中曲折告诉他,只道:“你拿一万两的银票去,把契约签了。重要的不是钱,而是所有的掌柜、伙计的契书和花名册,也一并归我们所有。明不明白?” 东家有话,他敢不听吗?华掌柜虽然肉痛,但还是一脸苦逼点头,道:“好。” “现在就去,别耽搁。”程墨叮嘱道。 那盛业堂的掌柜不清楚内情,听说宜安居要买,因而故意吊高了价,可若让幕后之人琢磨出其中的道道,只怕不仅买不成,方掌柜的老命还会不保。因而,程墨特地叮嘱要快。 看程墨催得急,华掌柜没奈何,只得起身。 程墨还怕他肉痛,叫了榆树,道:“你跟他一块儿去,看着他些儿,不管多少钱,一定要买下。” 榆树应了,拉了华掌柜便走。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59章 救命之恩 方掌柜后知后觉,发生在西市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时,他并没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直到莫先生来找他,他才意识到事情很不妙。 莫先生很憋屈,生意上的弯弯绕他不懂,只能使出的手段,以为只要放出风声,就能让富裕春开业不超过三天,再配以砸店,富裕春不倒闭都难。 可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要怎么向上官桀交待?唯有把方掌柜推出去。 方掌柜是什么人?他是从小在生意场上打滚的,最会看人眼色。莫先生在察颜观色上,比他差远了。他急忙分辩道:“莫先生,小老儿一切都照您的吩咐去做。” 到处放风声,可是你的人押着我去的。 莫先生冷哼一声,道:“兴业堂可是在你手里倒闭的。” 不过一间小小店铺,倒闭也就倒闭了,并没有什么。可是因为这件事,让上官太仆丢了脸面,那就不行了。 方掌柜道:“莫先生说哪里话,当时可是您坐镇兴业堂。” 兴业堂是在你手里倒闭的。这个黑锅,方掌柜万万不敢背。 莫先生一双三角眼竖了起来,声音冷得像冰碴子,道:“你敢胡说八道?” 他出身,要不是大掌柜在上官桀面前力保,上官桀又正在用人之际,怎么会收下他?这时候想到让上官桀脸面无光,又死二十几个死士,如果不拉方掌柜垫背,这笔帐,就会算在他头上,到时候想在太仆府过安生日子,那是做梦了。 死道友莫死贫道,这个道理,他实在是太懂了。 方掌柜看他眼露凶光,吓得肩膀一缩,失声道:“你要做什么?” 他年老力衰,哪里敌得过正当壮年的莫先生,何况莫先生出身,手脚上有几分功夫。 莫先生狞笑上前,心想,你不服,老子打到你服,让你自愿去向大管家承认,所有的事都是你做的就行。 他的拳头如雨般落在方掌柜身上,方掌柜不断惨叫。 “你做什么,怎么打我们的人?”有人奇道。 莫先生停手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站在身后,一脸淡漠看他。 “哪里来的小子?如此不知死活!”莫先生勃然大怒,也不去想榆树怎么找到这里,而是怒道:“想为他说话?老子连你一起打。” 他昔年学过一年多拳脚功夫,对付真正的游侠儿走不了几招,但对付老人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方掌柜是老人,榆树个子矮小,算是半大孩子。 榆树冷笑两声,扬了扬手里的竹简,道:“这是盖了印章的公文。这位方掌柜,已经是我宜安居的伙计了,你敢动他一根头试试。” 一听到“宜安居”三个字,莫先生失控了,他现在最听不得这三个字啊。他怒火攻心,丢下方掌柜,如飞一般朝榆树扑去,想一招制住榆树,把他打死。 这院子位置偏僻,院里只有方掌柜一人,就算打死了他,也不会有人注意。 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他冲向眼前这个矮小的小厮时,洞开的门扉出现一道身影,一柄长剑架住了他的手臂。 这个时代,武人普遍使用青铜剑,铁剑和刀还没有出现。 莫先生一怔,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侍卫打扮的人看都没看他,转头对榆树道:“能不能快点?” 阿郎还等着呢。 黑子武功好得很,榆树对他可尊敬了,当下不敢再摆谱,越过莫先生,去扶方掌柜,道:“方掌柜,我家阿郎已买下兴业堂,让我过来接你。这就跟我们走吧。” 方掌柜没反应过来,顶着一脸的青紫道:“你家阿郎是谁?” 这小厮看着是有些面善,可兴业堂只剩一块招牌,臭名传遍京城,有谁会嫌钱多,买下它?方掌柜看榆树如看骗子,道:“我哪里都不去。” 这个人,一定是莫先生找来唱双簧的,指不定骗他去什么地方,弄死他。 对方掌柜如此执迷不悟,榆树也无语了,可是黑子催了,他只好直接了当道:“程五郎君买下兴业堂了,呶,这是文书。” “程五郎君?”方掌柜眼睛亮了,如果是程五郎,他就有救了。 榆树没有和他叙旧的意思,道:“走吧。” “好好好。”方掌柜顾不得整理一下衣裳,忙跟榆树走了。 莫先生被黑子的长剑吓住了,只好眼睁睁看着方掌柜离去。眼前这个侍卫,杀气腾腾的,一看就是真正的武夫,他真心打不过啊。 “黑子大哥,你快点。”榆树在外头喊道。 “今天先放了你,再敢找方掌柜的麻烦,小心老子的剑不长眼睛。”黑子威胁两句,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三人策马而去,剩莫先生一个人孤伶伶站在院中,只觉前途渺茫。 看到坐在程府门前发呆的狗子,方掌柜才确定自己捡回一条命。他迈进门槛时,老泪纵横,哽咽道:“程五郎君呢?” 这是救命恩人啊,岂止是涌泉相报,得以身相许。 榆树一改刚才的冷漠,露出笑容,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禀报。” “好!好!好!”方掌柜连连点头,暗下决心,此生一定要鞠躬尽瘁,以报程墨的救命之恩,知遇之恩。 程墨听说方掌柜来了,迎了出来。这个时候,不迎出来不行。 “哎呀呀,方掌柜来了,快快请进。” 方掌柜听到程墨的声音,还没见到人,纳头便拜,额头磕在青砖上,道:“谢东家的救命之恩。” 他已经从榆树那里得知,为了他,程墨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下兴业堂。 “快快请起。”程墨快走两步,扶起他,道:“屋里说话。”又对榆树道:“请华掌柜晚上过来一趟。” 方掌柜起身,再拜,道:“五郎君的恩义,小老儿无以为报,此生唯有尽心尽力帮五郎君管好富裕春了。” 程墨要的就是这句话。如果不是方掌柜让人递了消息,只怕刚刚开业第三天的富裕春早就让人砸烂了,加上那些长了翅膀的流言,别指望东山再起啦。他于富裕春有恩,程墨投桃报李,不惜花费一万两银子,把他挖过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60章 愤怒(求订阅) “原是小老儿起了贪念,贪图大管家开出的条件,才会辞了旧东家,到兴业堂。等到一切准备好,即将开业时,才得知,兴业堂是挂在盛业堂名下。那时小老儿就觉得有些不妙了。唉!”方掌柜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后,提起旧事,懊悔之情溢于言表。 若是大管家看重兴业堂,怎会挂靠在盛业堂名下?分明是不把兴业堂当一回事嘛。 程墨把一杯茶放在他面前,道:“上官氏的产业,以前是上官华打理吧?后来才换大管家接手?都有哪些产业?” 其实上官桀的产业再隐秘,以霍书涵的手段,也能打听得清清楚楚。他不过试方掌柜一试。 官帽椅在这个时代是新兴产业,市场远远未曾达到饱和。方掌柜执掌兴业堂几个月,生意好得爆棚,他也越来越受大管家重视,越过盛业堂的掌柜,时不时叫他过去说话。 兴业堂出事,盛业堂的掌柜借口有事去乡下,避而不见;大管家躲在太仆府不出来,他见不着,不得已,只好去求程墨。 那时,连上官桀都以为是程墨在背后搞鬼,何况大管家?他们把矛头对准宜安居和程墨,也就不足为怪了。 方掌柜先把所知道的上官氏的产业说了,再把兴业堂的前世今生抖了个透,叹道:“幸好五郎君高义,要不然小老儿的老命,也就交待在那儿了。” 想起莫先生狰狞的样子,他不寒而栗。 程墨对比了一下,他说的几个字号,都是霍书涵名单上有的,只是没有霍书涵说得全,可见他还不是大管家的心腹。 “以后富裕春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和华掌柜商量就成。”程墨道:“我不大管这些事。” 这是实话。掌柜相当于现代的职业经理人;东家,就是大股东。大股东对ceo指手划脚,那是要坏事的。 方掌柜听了,更是感动,再三道谢。 华掌柜得知方掌柜肯跳槽,放下手头的一摊子事,急急赶了过来。两人见面,自然有一番阔契。 程墨留两人在这儿吃了晚饭,派人去跟程掌柜说一声。 霍书涵有话在先,让程掌柜一切听程墨的。程掌柜自然没有异议,立即赶了过来,和华、方两人说了半夜话。 程墨给他们留下说话的空间,独自去了书房。如果说,以前双方都在猜测的话,那么现在已经是明朗化了。盛业堂的掌柜多少有些妒贤嫉能,方掌柜以前的名头太响了,他怕有朝一日,方掌柜动了他的奶酪,才会借故放人。 可是这件事大管家肯定兜不住,迟早会报到上官桀那儿。上官桀对他,那是恨之入骨了。 接下来,上官桀会使出什么手段呢? 书房的大书桌上,有一副茶具,小泥炉上炭火正旺,程墨慢慢烫着杯,嘴角微微上扬。事情发展到这儿,开始有些好玩了。 与程墨的淡然不同,大管家已经快气疯了。天黑后,他才接到消息,兴业堂卖给了宜安居。他立即给送文书过来的盛业堂掌柜一个耳光。 打了耳光,并不能解决问题。他急匆匆奔去书房,在门口跪下了。 上官桀疲惫地靠在几案上,和霍光争论的结果,他又输了。昭帝没有站在他这边。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他自作自受,只是他并不清楚罢了。昨天西市闹出那么大动静,沈定当然得上奏,昭帝一听程墨在现场,紧张得不行,过后想到程墨曾被刺杀,于是马上联想,会不会是有人再次行刺于他? 自己就这么一位好兄弟、好朋友,这三天两头有人要弄死他,是想对自己下手吗?昭帝心情很不好,哪里有心思听霍光和上官桀扯些什么,各打五十大板也就是了。 霍光一向谨慎,喜怒不形于色,被落了面子,也若无其事的样子。而且事情是他挑起来的,昭帝两人都数落,可见对他颇为袒护。 实情当然不是如此,不过上官桀是这么想的,所以分外愤怒。 他天黑前回府,气还没消,一个人坐着生闷气,大管家挑这个时候过来,撞在枪口上了。 “兴业堂被程五郎买走?”上官桀气极反笑,笑容在灯下特别渗人。 大管家额头碰地,浑身发拌,不敢答话。 “去,把七郎叫来。”上官桀道:“来人,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活活打死。” 上官华族中排行第七。 上官桀话音刚落,大管家吓晕过去了,两个侍卫过来,拖起就走。 其实他很冤枉,要不是上官桀心情不好,怎么着也不会活活打死他。想到上至昭帝,下至亲家霍光,都联起手对付他,已经让他憋屈得不行了。现在连个小小程五郎也敢捋虎须,他激怒欲狂。 他拿这些人没办法,现成的狗奴才,不打死,还留他浪费粮食么? 远在安仁坊的程墨,自然不知道上官桀拿自己的大管家出气。他喝了茶,心里有了计较,去了后院,和顾盼儿胡天胡地。 清晨的阳光洒在宅院,程墨伸个懒腰,拥被坐起来。最近锻炼少了,这样不行啊。 “五郎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顾盼儿脸蛋儿红红的,眼睛水汪汪的,似要滴出水来,道:“时辰还早呢。” 昨晚程墨那么荒唐,今天还起得这么早,她心疼。 程墨亲了她一口,起身穿衣,洗漱后去后园练箭了。感觉好些天没拿弓箭,有些生疏了。 前院,狗子看时辰差不多了,拨下门栓,打开府门。门刚拉开一条缝,一个人闯了进来,脸差点撞断狗子的鼻子。 “哎哟!哪里来的泼皮?”狗子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泪眼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人,捂着鼻子道。 “叫程墨出来。”来人冷笑三声,连名带姓道。 直呼阿郎的名讳,这是要撕破脸的节奏啊。狗子顾不上鼻子疼,忙擦了眼泪,总算看清眼前一个中年人,手摇折扇,对着自己只是冷笑。 这都深秋了,还摇扇子?神经病吧!狗子二话不说,抄起一旁的扫把打了过去:“滚你娘的!大清早上门闹事,也不看地方。” 这里可是程府,也是你一个疯子闹事的地方?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61章 作死(求票票) 扫把带着风,抡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正是上官华。昨晚上官桀叫他过去,准他继续打理上官氏名下的产业,把他乐坏了,昨晚一宿睡不着,就琢磨着怎么到程府找碴。这不,一大早便过来了。远远的见大门紧闭,他刚想踹门呢,狗子恰好拉开了大门。 这进门的姿势,不理想啊,还是踹门来得威风。他有些纳闷,更加冷笑起来,不过一个小小的门子,敢动他一根汗毛?开玩笑吗? 狗子鼻子疼得厉害,也不知断了没有,更恼他提自家阿郎的名讳。这个时代直呼其名,跟现代指着人的鼻子臭骂没有区别啊。扫把狠狠落在上官华头上,打得他一阵眩晕。 他定了定神,刚要喝骂,扫把夹带风声,第二次落下。这次,落在他肩头。他好生疼痛,大叫一声:“啊!” 门口的随从听声音不对,探头进来一看,见他身子摇摇晃晃,似乎要倒了,忙抢进来扶住,对狗子怒目而视:“你作死!” 呃,眼前的大汉好凶。狗子怔了一息,丢下扫把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来人啊,抄家伙!” 甭管你是谁,敢上门找碴,我们就打得你满地找牙。狗子多单纯啊,一边想着,一边跑进照壁,声嘶力竭大喊。 一众下人仆从侍卫小厮都被他惊着了,一个个顺手抄起身边的家伙,飞奔出来,道:“怎么了?” 狗子惊恐道:“有人打上门了。”无意间眼睛落在榆树手上,见他右手抓一个盘子,上面还沾有饼子渣,不由奇道:“你干什么?” 榆树正在吃早饭,听到喊声,把盘子里的烙饼往桌上一倒,拿起盘子就跑出来了。狗子这么一问,他理直气壮道:“谁敢上门找碴,看我不砸死他。” 狗子一想也是,点头道:“外头的人好凶,你小心些儿。” 黑子白了榆树一眼,道:“还不快去禀报阿郎?”招呼几个侍卫:“兄弟们上。” 榆树把盘子往狗子怀里一塞,转身跑向后院了。 上官华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嘴上骂骂咧咧,这个程墨真是可恶,连看门的奴才都这么可恶,他一定要把程墨,和看门的奴才一锅端了。 上官华转过照壁,阳光下寒芒一闪,他吓出一身冷汗,只见三步开外,一个英俊少年一身劲装,手持弓箭,箭头正对他的胸口。这么近的距离,就是瞎子也能射中啊。 “啊——”他下意识大叫,身子往后便倒。实在是不倒不行啊,不倒,就要被射死了。 程墨见过一次上官华,就是两人结怨那次。可是,他还是没认出眼前这个身着大红锦袍,咋一看,有点像新郎倌的中年男人是谁。但这不妨碍他的箭头对准了这个男人的肚子。 上官华吓坏了,那可是箭啊,这个时代最犀利的利器,不是开玩笑的。 他把头埋进随从怀里,浑身抖得像糠。娘呀,原来程府这么可怕,早知道,就该多带些人来了。 程墨看他实在抖得不像话,又好气又好笑,胆子这么小,还敢上门找碴,这得多没脑子啊。他把箭头下移,对准上官华的胯下,忍笑道:“站直了,要不然,老子让你断子绝孙。” 一句话,把上官华吓尿了,黄色的液体滴落在地。 “你弄脏了我的府邸,要怎么算?”程墨的声音已带了笑意。实在是两世为人,没有见过这样上门找碴的怂货。 上官华也臊得慌,主要是在随从面前,太丢脸了。可一泡尿要奔涌而出,他控制不住啊。反正脸也丢了,还怕什么?他从随从怀里站起来,随即躲到随从身后,只露出半张脸,万一程墨真的箭如流星,他也好赶紧缩头不是。 这下子,连随从也无语了,不禁想,是不是该考虑换一个主子? “你,你,你,别拿箭吓唬人!”上官华结结巴巴道,说完这句话,又把头缩回去。 程墨哈哈一笑,收回弓箭,道:“可以。我说这位躲在随从身后的英雄,姓甚名谁,为何大清早上门闹事?” 上官华一听,火了,敢情人家没认出他来啊。别的可忍,这没有知名度孰不能忍啊。他生气了,见程墨收起弓箭,立即把随从推开,挺胸凸肚站到程墨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认不出我?” 程墨见一张沧桑的老脸,额头一道红杠,分外醒目,摇头道:“不认识。” 说起来,被上官桀抛弃这几个月,上官华的日子着实不好过。没了打理产业的差使,就没有外快,这还在其次,更要命的是,族中谁不是看上官桀眼色行事?族人听说他没了差使,对他白眼相加、冷嘲热讽,以前嫉妒他的,更是投井下石。没了进项,家中的婆娘也常冷言冷语,连小妾都甩脸子给他看。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少年害的啊。 可是现在这个可恶的少年,居然说不认识他?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自己不敢上前,于是对随从怒喝:“干掉他!” 随从有些无语地看他,这是在人家地盘好不好?您老没看我们被人家包围了么? 这事要怪,也只能怪上官华,以为程墨不过一个小小羽林郎,哪里敢跟上官家族对抗?先前程墨和上官桀干了几仗,一来事情隐秘,他没听到风声;二来上官桀也不可能把他叫过去,向他汇报不是?他竟一点不知情。 程墨笑吟吟道:“你要干掉谁?” 这人,可真有趣。 上官华见随从不肯听从,暴跳如雷道:“当然是干掉你!上官某难道奈何不了你一个小小的程墨?” 再次直呼其名。一众侍卫脸色都变了,羞辱人莫过于此。黑子朝阿飞点点头,阿飞转身出去,很快门外传来几声闷哼。 他自称上官某,程墨便想起来了,道:“你是上官华吧?” 上官桀我都不怕,会怕你一个上官氏的族人?族人若没有本事,只能仰仗家主而活,上官华也不像有本事之人。 上官华一脸骄傲,道:“认出上官某了?哼哼,迟了。” 这时候想求饶,却是迟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62章 投诉 感谢金鱼金鱼晶晶鱼打赏。 上官华自少年时起,便清楚自己的家族是京城几个有权势的家族之一。只要有上官桀在,他便能横着走,只要不撞在皇亲国戚手里就行。 后来,上官桀成了四大托孤大臣之一,上官氏也成了京城四大顶级家族之一。这时,连皇亲国戚都不放在他眼里了。 他最爱欺凌弱小,特别是没落勋贵,欺侮他们,他们也没地儿诉去,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欺侮这种人,最爽了。 在他看来,程墨不过是一个小小伯爵的旁支,在羽林卫混又怎么样?连昭帝都得看他堂兄上官桀的脸色,何况是羽林郎?所以,他把手伸向宜安居,以为拿了也是白拿。没想到程墨这混小子居然敢跑到未央宫问上官桀讨要货款。 然后,他被上官桀冷落。 他愤怒啊,吃拿卡要这么多年,居然有人狠狠抽他一耳光,说他这么做不对,得把银子还回来。他不恨行吗? 要不是在族里到处受白眼,他早就要程墨好看了。 迟了几个月,这利息,他一定要拿回来。哦,对了,还有刚才那个门子打他两下,他也要那狗奴才付出惨重的代价。 想到这里,上官华不免得意起来,投胎是门技术活,他技术不错,投了个好胎。 程墨眯着眼笑了,道:“确实是迟了。”手里的箭头又对准上官华,道:“老子在你身上射个窟窿,再报官。你私闯民宅,死有余辜,谁也救不了你。” 上官华打了个寒战,貌似私闯民宅是重罪。可这么多年,他闯了无数府邸,有哪个敢对他说这句话? “你胡说什么?哼,某肯纡尊降贵,来你这贱地,是你的福气。”上官华声音不免带着颤音儿,退后两步,躲到随从背后,露出半边脸,道:“把手里的弓放下。” “哈哈哈!”程墨纵声大笑,弓拉如满月,箭而出。 “啊——”上官华惨叫一声,往后便倒,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黑子等侍卫都哄笑起来,道:“这人也太怂了,这就吓晕?” 随从又羞又恼,俯身抱起他,在程府众侍卫的哄笑声中,走了。 刚才那箭,擦着上官华的耳边飞过,劲风擦破了他耳朵上的皮,流了几滴血。 程墨收弓。黑子飞身而上,取下射在屋檐上的箭,双手呈上,道:“阿郎,接下来怎么办?” 上官桀还要面子,上官华可是连面子都不要的主。人都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现在把这么一个小人得罪得死死的,总得有所防备才好。 程墨边往内院走,边道:“我等会儿进宫,找他家主投诉就行。这人,白活了一大把年纪,本质上,还是孩子。真是一把年纪活在狗身上了。” “这……可以吗?”黑子担忧。 他本想说,不如再问安国公借些人手,可阿郎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程墨遇刺后,已开始训练死士,只是这件事,不是一时三刻之功,最少得三五年,才能见效。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程墨继续练箭,待吃过早饭,半晌午才换了衣裳进宫。在廊下等了两刻钟,便见上官桀当先走出来。 “上官太仆,”他笑眯眯上前两步行礼,道:“恭喜啊,你们兄弟又和好如初。” 一下子损失二十多个死士,上官桀肉痛不已,一见程墨眼睛都红了,偏他还涎着脸上前,说什么“恭喜”。上官桀脸一沉,道:“五郎,你可不能仗着陛下宠信,胡作非为,给陛下抹黑。” 程墨笑容不改,道:“程某不敢。今早程某还拥美高卧,令弟华拍门前来告知,他已执掌你名下产业,要我的好看呢。唉,上官太仆位高权重,捏死程某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上官华敢耀武扬威到程府闹事,程墨便估摸着他重新打理上官桀名下产业了。如果没有重新得到上官桀信任,他怎敢如此得意忘形? 上官桀的眼眸骤然睁大了。这个堂弟,还真是狗肉上不了台面。昨晚刚叫他过去,吩咐他好生打理产业,今早便去程府闹事。这是嫌事儿不够大吗? 满朝文武跟随上官桀迈出门槛,程墨和上官桀说话,很多人都停下脚步倾听,这时看向上官桀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此时的程墨,跟几个月前在这儿追着上官桀要债的程墨,已大大不同。那时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羽林郎,又有烂赌的名声。现在却已是昭帝跟前的红人,拥有宜安居,可谓有权势又多金。这时的他,说出的话,份量跟几个月前可谓天差地别。 几个月前,群臣只会说他胡闹,现在却不得不掂量他话里的份量了。 眼见同侪眼里闪着光,上官桀更是愤怒。霍光针对他,给他小鞋穿也就算了,你一个小小的羽林郎,居然三番四次在宣室殿前羞辱于我? “程五郎,饭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乱说的。老夫两袖清风,一心为国。何来名下产业?御史乱弹劾的话,沈廷尉不也没查出证据么?”上官桀翻了翻眼皮,冷冷道。 沈定哪里是没证据,只不过没公开而已。霍光和他虽然不和,此时却没到要除掉他的地步,接到沈定的奏报后,力劝昭帝不要惩戒他。人家好歹是先帝托孤大臣,当堂气晕了,还是给他留个脸子吧。给他面子,便是给先帝面子啊。 如此这般,这件事便不了了之。群臣不知真相,听上官桀这么说,脸色怪异者有之,面露同情者有之,总之,表情都很精彩就是了。 程墨“哦”了一声,念了几家店铺的名称,道:“原来这些产业,都不在上官太仆名下?如此说来,程某可以把他们买下了。” 商贾地位低下,背后没有权势的人物撑腰,何以生意能做得如此之大?满朝文武,谁家没有产业?光靠收租,能支撑得了一大家子人的嚼用,撑得起门面,应酬得了同侪?开玩笑。 道理谁都知道,可一听程墨念出那几家商铺的名字,还是有不少吸气声。这几家,可谓是京城老字号了,幕后的东家一直鲜有人知,没想到却是上官太仆的产业。 上官桀脸色很不好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63章 棘手 “简直胡说八道。”上官桀怒道:“刘大人,你放任属下如此胡作非为,可是对老夫不满?老夫要到陛下驾前参你。” 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刘淘甫从殿中出来,跟着朝臣们围观看热闹。他本来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躺着也中枪,不由讶然道:“这是太仆族人跟五郎之争,与老夫何干?太仆不如听老夫一句劝,还是约束族人些儿的好。” 散朝离开,他走在上官桀后面,把两人的对话全听在耳中。上官华是什么东西,居然跑到程墨家中闹事。以他护短的性子,没有当场跳出来就不错了,上官桀居然招惹他?简直是岂有此理。 群臣一听,看上官桀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长。 现如今,权倾朝野的是霍光,还轮不到上官桀,他的族人便如此嚣张,不免让人反感。刘淘甫一句话,让更多人站到程墨这边,大家不免想,上官华连皇帝跟前的红人都要踩在脚下,何况他们呢?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上官桀看气氛不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回到公庑,他胸中愤愤不平,这些天到处碰壁,都是因为姓程那小子。不过是一个没落旁支,自己难道拿他没有办法了? 他想了半天,悲哀地发现,还真拿程墨没办法,刺杀反而全军覆没,明着杀人家的后台是皇帝。 他匆匆回府,召集幕僚议事。从午后议到三更,众幕僚得出结论,上官桀所遭遇的一切不公,都是因为霍光造成的,如果没有霍光压在上头,满朝文武勋贵公卿,谁不得看他眼色行事?到那时,连皇帝都得乖乖听话,何况一个小小程五郎? 话说到这份上,接下来该怎么做,上官桀心里便有数了。可是,这件事实是太过重大,上官桀不犹豫起来。眼看天色不早,他道:“暂时散了吧,明天再议。” 开了六七个时辰的会,也确实累了,众幕僚纷纷起身离去。只有一人走到屏风边,又转回来。这人正是莫先生。兴业堂卖给宜安居这么大的事,签名的是盛业堂的掌柜,背黑锅的是大管家,他反而没事,又干回幕僚工作。 说起来,他还得感谢大管家,来不及将他招出来,便被活活打死了。要不然,他哪能在这儿站着? 他对程墨的刻骨仇恨,却是无法消除。 好得很啊,程墨自己作死,招惹上上官太仆这么一个强硬的存在。如今上官太仆要出大招了。莫先生赶紧抓住这个机会,重新走回,下猛药道:“太仆,某有一计,可扳倒霍大将军。” 要弄死程墨,就得先扳倒霍光,扳倒了霍光,成为当朝第一人,便能把皇帝掌握在手心,到时候,身在羽林卫的程墨,能飞到哪里去? 上官桀很意外。议了几个时辰,刚议到要不要对霍光下手,争取那个位子,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一下子从要不要做,跨越到怎么做。 莫先生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道:“古往今来,只要摊上这种事,没能幸免者。某有把握把此事坐实了,请太仆下定决心。” 上官桀对莫先生冷淡得很,这几个时辰,眼角都没瞟他一下,这会儿听了,也只微微颌首,道:“老夫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莫先生无奈告退,回去后想了半夜,决定加一把火,让上官桀下定决心。 程墨没有想到上官桀对他的愤恨已到了感天动地的程度,因为再次被落面子,连霍光都想除掉。上官桀拂袖而去,他便面露笑容,朝朝臣们点点头,退回廊下等着。 半个时辰后,昭帝和霍光一前一后出来。他上前行礼,霍光点头算是回应,昭帝却满面堆笑,道:“听说卿又涉险,朕好生不安。” 这时殿外还有好多朝臣呢,黄安朝程墨连使眼色。程墨会意,含笑道:“臣谢陛下关心,陛下也要多多保重。”说着,眼睛瞟了寝宫方向一眼。 昭帝会意,道:“你我君臣多日不见,正该好好说说话,卿且随朕来。”说着,迈步向寝宫。 程墨应允跟上。 在殿外留连看热闹的朝臣一听,程五郎果然圣眷隆重,不过两天没进宫,皇帝便这般想念,倒像几年没见一样。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不过如此呀。呸呸呸,这话是形容男女的,用在陛下和程五郎身上殊不合适。 不说朝臣们胡思乱想,思想龌龊,只说程墨和昭帝进了宫,坐下说话,问起前天西市的事,昭帝蹙眉道:“沈定能力也不过如此,朕有心想撤了他。” 刺客没查出来,现在蒙面黑衣人也没查出来,可见这人能力不行。 沈定是霍光的左臂右膀。程墨道:“沈廷尉能力是有的,陛下还请稍安勿躁,再等几天,定能石落水出。” 昭帝明白程墨的意思,脸现厌恶之色,没说话。 程墨不停开解,又道:“臣命大得很,陛下无须担心。” 昭帝更是愀然不乐。 程墨问起他最近锻炼得怎么样了,他道:“朕近来心烦气躁,不想动弹。” 却是觉得力不从心,心情抑郁,因而不想动了。他这么说,可见这两天没锻炼。程墨少不得劝了几句,道:“陛下不可如此,龙体可是您自己的,只有龙体强壮了,才有精力治理天下。” 昭帝道:“京城先是闹刺客,接着出现蒙面黑衣人。霍卿……” 鬼知道霍光是怎么治理朝政的,居然出了这样的事。可恨他竟无能为力。 说到底,还是因为程墨性命悬于一丝,却没能抓到歹徒,他觉得自己没用。程墨劝之再三,他只是不听。 “陛下过两年就要亲政了,只要亲政便能励精图治,大展鸿图啦。”程墨小声道:“且再忍耐一些时日。” 这些天,他一有空闲,便想,在那个平行空间,昭帝有没有亲政?在这个空间,昭帝能不能亲政?他的出现,能不能改变历史的轨迹?这些问题困扰着程墨,他好想迫使霍光提早为昭帝举行冠礼,让他提前亲政。可是,如果昭帝自己不强大,又该怎么办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64章 宗室 感谢金鱼金鱼晶晶鱼打赏。 “忍耐忍耐!”昭帝愤愤道:“什么时候才是头!” 真是老实人也会发火,他居于深宫,那些人拿他没办法,便朝他唯一的好朋友下手了。对程墨下黑手,跟对他下黑手有什么区别?昭帝的忍耐显然到了极限,眼周的肌肤因愤怒而泛红。 程墨道:“陛下息怒。刺客只是针对臣一人,跟陛下无关。” 前世程墨当了十多年一把手,如何不明白昭帝此时的心情?因为马仔被抹了面子,而觉得冒犯了自己。虽然他是被刺杀,比抹面子严重得多,但性质是一样的。 他劝道:“陛下是陛下,臣是臣,那些人看臣不顺眼,可不敢对陛下有丝毫冒犯。” 你是你,我是我,别混在一块儿。这样,你就不会那么愤怒了。 昭帝意外道:“卿也不站在朕这边么?” 程墨反问:“陛下意欲何为?” 难道你想迫使霍光提早为你举行冠礼,好提早亲政?霍光只要一句:“没有先例。”便踢回来了。不仅没有效果,反而打草惊蛇。最不可取了。 昭帝实只是纯粹愤怒,并没去想要怎样,良久,喃喃道:“朕要是年长几岁就好了。” 想到自己幼年继位,又是庶出,上头还有两个活着的兄长虎视耽耽,这些年,时不时便有质疑他继位合法性的流言,如今连唯一的朋友都难以保全,这很多事涌上心头,不由潸然泪下。 “陛下!”看他两道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程墨大惊,道:“何以至此?” 怎么如此伤心?他拿眼看侧坐在角落里的黄安,意示询问。黄安叹了口气,道:“这些天陛下一直自责。” 他把程墨遇刺和西市遇黑衣人的帐全算到自己头上了,认为自己身为皇帝,不仅不能让程墨风光,反而给他招来杀自之祸。 程墨道:“陛下不可如此,是臣行为,才招来杀身之祸,和陛下无关。” 他这话没错,昭帝此时还没有亲政,只是潜力股,如果不是他照着自己的性子来,也不会遇上这一大摊子事。 话说到这里,程墨实是有点烦,你不想着奋发图强,早点把权力拿到手,而是在这里自悲自怜,岂是男人的做为?他不由想到刘病已,这个迭遭大变的少年,努力而豁达。他不由道:“陛下可还记得废太子据?” “嗯?”昭帝在程墨的劝慰中寻找一点安慰,突然听他提起刘据,不由睁大了眼,道:“怎么了?” 刘据是他嫡长兄,若不是出了蛊惑之乱,现在这个位子该是刘据的,他只能当个闲散王,远离京城,去封地就藩。 程墨简单扼要把刘病已的来历说了,道:“陛下该跟他多多亲近才是。” 昭帝怅然半晌,道:“算起来,他该是朕的侄孙。”转头吩咐黄安:“传朕口谕,让霍大将军把此子纳入宗室。” 黄安领旨,跟霍光说了。霍光很意外,但不过是让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太孙重新入了宗室,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刘据一脉人丁凋零,翻不起大浪,便应了。让宗正寺过来,立即把此事办了。 然后,昭帝宣刘病已觐见。 刘病已在程氏族学上学,突然接到圣旨,先是一怔,待意识到自己恢复宗室身份,皇帝要召见他,不由大喜,道:“真的么?” 来宣旨的是小陆子,把圣旨递给他,笑眯眯道:“正是。陛下正和程五郎说话,您快去吧。” 他是皇孙,但没有恩封,小陆子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怎么称呼才他好。 原来是大哥为他说项。刘病已心里对程墨的感激难以形容,他整了整衣裳,随小陆子进宫了。 昭帝已息了愤怒。这个比较好理解,听说有人比自己遭遇更悲惨,不平愤怒的心情便稍稍缓解了,再想到自己衣食无忧,出入仪仗前呼后拥,而长房嫡孙的刘病已却三餐不继,衣着破旧,补丁叠补丁,昭帝的幸福感已悄然来袭。 原来,同是龙子龙孙,还有人比自己更不幸啊。 刘病已站在巍峨的未央宫宫门前,听到里头内侍一声悠长尖锐的:“宣。”长吸口气,再次整了整衣裳,举步入内。 他虽是第一次踏入犹如九重天的宫阙,心中却没有一丝畏惧,有的只有庄严神圣之感。 殿中,昭帝居中而坐,程墨坐于下首。 刘病已只瞥了一眼,便大礼参拜,道:“族孙病已参见陛下。” 昭帝看拜伏在地的少年,虽比自己小两岁,看身形,倒似比自己还要高大些,不由感慨道:“卿长这么大了。” “是。”刘病已朗声道。 昭帝道:“平身,赐坐。” 刘病已在程墨下首坐了。程墨道:“陛下已恢复你宗室的身份,你乃皇室贵胄,岂可屈居人下?” 从此刻起,他便是皇室贵族了,再不复平民身份。他身体里流着武帝高贵的血,却自小被人欺凌,直到此刻,才被承认,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昭帝也道:“坐近些。” 程墨和昭帝都这么说,刘病已红着眼眶点头:“臣领旨。” 于是挪到昭帝下首,程墨对面坐下。 昭帝问了几句他的饮食起居,叹道:“要不是程卿奏报,朕还不知族人流落在外。” 这事不怪他,刘据出事几年后,他才出生。武帝晚年自省,不怪自己迷信,被人所惑,反而深恨那些迷惑他的人。武帝崩,昭帝继位,此事也就揭过了,再也没人提起。刘据一脉的踪迹难以上达天听。 要不是程墨为了激励昭帝,无意中提起,只怕终刘病已一生,难有恢复宗室身份的一天。 刘病已自小尝遍艰辛,如何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感激地看了程墨一眼,向昭帝再拜,道:“臣谢陛下大恩。” 感谢你没有忘记大家都出自武帝一脉啊。 程墨道:“臣先行告退。” 你们亲人相见,分外亲切,还有好多话要说,我就不在这里听了。 昭帝道:“卿说哪里话?快快坐下。” 刘病已也道:“大哥且留步。” 他和昭帝这辈子第一次相见,陌生得紧,能有什么话说? 昭帝挽留,程墨只好留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65章 打回场子 感谢大盗草上飞打赏、发红包。 程墨坐在那儿,听昭帝问一句,刘病已答一句,极像上下级之间的对答,不禁无聊起来。 好在,昭帝问了日常起居,得知刘病已住在程府之后,便没再问,只是道:“有程卿照顾,朕很放心。” 已经是宗族中人,你好歹封个爵位,赐座府邸,让他日子过得好点啊。程墨无语。 刘病已低头应“是”,想必也想到这点,眼里没了初见亲人时的灼热,倒像是冷静了。 又默坐十息,昭帝好像倦了,倚在抱枕上,懒洋洋道:“若有什么事,跟程卿说一声。” 这就是觐见结束的意思了。刘病已虽是初步得睹天颜,但十分有天分,马上行礼道:“诺,臣告退。” 程墨心想,有事跟我说有什么用?可这话到底说不出口,于是也道:“臣告退。” 刘病已看向程墨,眼睛晶莹晶莹的,有一进退的热切。程墨理解他,初次进宫,又是没有爵位、官职之人,一路上估计受了冷眼,便朝他微微颌首,意示鼓励。 两人眼神交流之际,昭帝道:“病已先行回去,程卿留下。” 实在是刘病已的名字不好拆单个字,要按他在同辈的排行称呼,一时之间,昭帝又没能算出他在族中排行第几。从武帝这儿论,他也没搞清楚,毕竟上头几个兄弟都就藩,他又一年到头,难得宣一次宗正寺。那就只好呼名了,他是皇帝,又高了两辈,谁敢说他的不是? 刘病已听说要独自回去,有些失望,行礼退下了。 昭帝留程墨说话用午餐,直到午后才准他出宫。还未走到巷口,便听巷里一片嘈杂声,很多人远远围观。一见他来了,赵大郎忙抢上道:“五郎,快去,刘郎顶不住了。” 这话说的,程墨一脸懵逼,什么刘郎顶不住了?敢情嘈杂声从自家院里传来的啊? 没等程墨问,众邻居七嘴八舌说开了。却原来晌午时分,上官华又来了,这次带了几十人,堵在府门口一通臭骂,一下子把众邻居惊动了。上官家的啊,谁敢上前?只好远远站着干着急。 好在刘病已出宫回来,听到骂声出来和上官华讲理。上官华是讲理的人吗?污言秽语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下子骂得刘病满脸通红。 赵大郎急道:“五郎快去瞧瞧,再不去,只怕上官七郎会动粗呢。”又对众人道:“各位高邻,快别耽误五郎的时间了。” 先顶住上官华,别的事,以后再说不迟啊。 其实一听到上官华的名字,程墨就明白了,向众人道了谢,把马缰丢给榆树,大步朝自家府邸走去。 局面完全是一边倒啊。上官华气焰嚣张,胖粗如小萝卜的手指一下一下戳在刘病已的额头,他的额头已经被戳得一片通红,可是他毅然不退,昂首挺胸道:“要进去,先从刘某身上踏过去。” “哈哈哈!”上官华仰天大笑,道:“你一个小小穷鬼,就是踏死了你,又怎么样?” 昨天从程府离开后,上官华惶恐不安,担心得不行。可是一天一夜过去,上官桀没叫他过去训斥,也没差人训斥他。他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想起昨天被吓晕,于是带齐人马,上门找回场子。 要不是程府的护院家丁人多,他早闯进去打砸抢了,哪里会跟刘病已废话? 这人真是苍蝇,挥之不去呀。程墨怒极反笑,道:“你确定他是穷鬼?” 上官华回头,见程墨来了,忙躲到随从背后,道:“有种你别射箭。” 他只怕程墨射箭,别的倒不怕,好在程墨外出归来,空着手。 他带来的随从们都无语了,被他挡在身前的随从更是暗暗摇头,这货真怂,要不是靠着上官氏这株大树好乘凉,昨天他就走人了好不好。 程府的侍卫、护院家丁和邻居们都纵声大笑,笑声中,黑子道:“有种你别躲啊。” 一句话,又引来无数笑声。 刘病已喜极而泣,眼眶都湿润了,飞步迎上,道:“大哥,你来了!” 平时没觉得什么,一有事,大哥不在,他真的顶不住啊。 程墨拍拍他的肩头,道:“没事儿了。” 刘病已退到护院一列,也站在大门前。狗子把一把扫把递过去,传授经验道:“照着脑门打。” 昨天他因为拿扫把揍了上官华两下,得了程墨的夸奖和二两银子的赏银。今天信心满满,非得多打几下不可,要不然岂不辜负了阿郎的赏银? 刘病已真心觉得扫把没什么大用,可还是接过拿在手里,用力点头:“好。” 程墨走到上官华面前,修长的手指戳在他额头上,那姿势,跟他刚才戳在刘病已额头上一模一样,道:“不拿弓箭对你,也能打得你落荒而逃。”手指碰到他额头肌肤,又嫌弃道:“你多少天没洗脸了?瞧这脏的。” 其实不是脏,是上官华肥头大耳,脸上都是油脂。 刘病已大受鼓舞,笑得眼睛没了缝,就差拍手叫一声:“好!” 上官华额头吃痛,怒而拍掉程墨的手指,道:“瞎了你的狗眼,敢对某如此无礼。” “哦?”程墨手指又戳了他的额头一下,这次很快缩回手,道:“瞎了你的狗眼,敢对刘氏宗室如此无礼。” 上官华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道:“什么刘氏宗室?”刘氏宗室是什么鬼? 程墨慢条斯理道:“先帝姓刘,当今皇帝姓刘,你说什么刘氏宗室?”刚才失策了,应该替刘病已向昭帝讨要爵位,这个时候说出去,才威风嘛。 刘病已心中五味杂陈,他这个刘氏宗室,可真是落魄啊。 其实没有立即封赏并不怪昭帝,毕竟才刚听说有刘病已这么一个人存在,要照正常程序,得派人调查核实,才宣进宫见一下。至于封爵,他现在没有亲政,没这个权力,得通过霍光拟旨用印。也就是说,封不封爵,封什么爵位,得霍光说了算,然后以昭帝的名义下旨。 昭帝为何如此郁闷,从这么一件小事便可看出来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66章 神转折 感谢大盗草上飞打赏。 “姓刘?姓刘又怎么样?你要改姓吗?哼,算你改姓刘,也成不了皇亲国戚。”上官华得意,眼前这小子,怕是脑袋让驴踢了,居然想出改姓的主意。 至于刘病已,不过是一个穷得活不去的小子,也程墨这傻蛋才会收留。要是他,哪有那么多废话,让他签下卖身契,成为奴仆也是了,还把他当主子供着,让他读书?美的他。 程墨笑眯眯一指刘病已,道:“这位是武帝玄孙,当今皇帝的侄孙,今早刚见驾。你说是不是刘氏宗室?” “哈哈哈……”上官华先是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才意识到不对,笑声骤歇,瞪眼道:“什么?” 刚才和他对恃的穷小子居然是宗室?先帝玄孙,皇帝侄孙?开什么玩笑? 程墨喝道:“见了宗室敢不行礼?” 上官华心下一凛,再没有比他更明白“宗室”两个字的份量了。他要不是上官桀的族人,能这么飞扬跋扈,欺压良善么?眼前的小子,可是皇帝的族人,身上流着先帝高贵的血。他拱了拱手,脸上换了一副巴结的表情,道:“这位是?” 宗室,哪怕是世子,他也要仰望巴结啊,却不知是什么爵位? 程墨沉下脸,冷哼一声,道:“你带人到我府上闹事也罢了,如今冲撞了贵人,该当何罪?” 黑子等人却不知昭帝已准刘病已重归宗室,听程墨一脸严肃,上纲上线,都极力忍住了笑。赵大郎等邻居看上官华本来一脸凶狠,人见人怕,鬼见鬼惊,突然换了一副嘴脸,还拱手行礼,都目瞪口呆。 上官华陪着谄笑道:“不知者不怪,小的实是不知贵人在此。”说着,抬腿踹了随从一脚,道:“你们是死人吗?贵人在此,也不提前禀报一声。” 随从对他已经完全绝望了,横他一眼,走开了。 “你……你……你想造反吗?”上官华说着,一巴掌拍向随从,随从侧身避开。 黑子等侍卫以及狗子等护院家丁大奇,怎么内哄了? 程墨冷冷道:“上官七郎,休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蔑视宗室,某定要奏报陛下,请陛下治上官太仆一个治家不严之罪,再严惩你,以儆效优。” 这吓唬十分有效,上官华忙丢下随从,三两步赶到程墨跟前,陪笑道:“误会,五郎,误会啊。哥哥我这不是刚好路过这里,想起我们往日的交情,顺路过来你府上喝杯茶么?哎呀,手下的人跟贵府的护院冲突,不过是小事一桩,小事,哈哈。” 程墨没吱声。 上官华干巴巴的笑声在府门前的空地上回荡。 赵大郎嘀咕道:“明明他要行凶,为何却说是误会?” 这些有身份的人好难懂,说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上官华见程墨不理他,转而走向手拿扫把,站在狗子旁边,随时准备打架的刘病已,深深弯下腰,行了一礼,道:“贵人大人不计小人过,还请不要与小人一般见识。” 这会儿,他成了小人,成了弱势的一方,恳求强大的对手放他一马。狗子鄙视道:“真不要脸。”转头对刘病已道:“二郎君别放过他。” 虽然狗子不知阿郎捡来的二郎君为何会成为贵人,但好歹是自家主子,自己人自然向着自己人。他担心刘病已一时心软,被上官华骗人,忙提醒。 刘病已心里苦涩,如果没有宗室这层身份,他是穷酸小子,有了这层身份,他便一跃成为贵人!脸上却平静无波,把扫把还给狗子,走到程墨身边,道:“今天这事,交给大哥处置。” 不管他的身份如何,眼前这个年长他二岁的男子,永远都是他的大哥。 程墨微微颌首,转向上官华,道:“你冒犯贵人,说一句误会成么?是谁教你这么做的,好生招认,要不然大刑侍候。” 大刑!上官华吃了一惊,这话要是别人说,他一定不信,可程墨如此无法无天,真要动大刑,他岂不是没命?好汉不吃眼前亏啊。他忙道:“别用刑,我全招了。” 他招什么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导自演,跟别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可眼前的形势,不拉人下水,怕是脱不了身啊。 他一咬牙,道:“是我堂兄让我来的,他说,你落了他的面子,让我找回场子。” 害得兴业堂倒闭,可不是落了上官桀的面子。 程墨很意外,立即不信。上官桀再闲得蛋疼,也不会让上官华这个笨蛋到他府上闹事,这样除了制造事端之外,没有一丁点用处。 有上官华这样一个猪队友,也是上官桀倒霉。程墨让上官华画了押,道:“押上,去廷尉署。” 到他府上闹事应该交由京兆尹处理,可惊动宗室,到宗室府上闹事,性质便不同了。这是大案要案嘛,得交由沈定亲自案理。 一听说去廷尉署,上官华吓坏了,转身跑,边跑边喝随从:“给我顶上。” 顶上做什么?顶上好让他跑路啊。 程墨也不是真的要押他去廷尉署,不过是吓他一吓,好让他以后不敢到这儿闹事。他假意喊打喊杀,让人追赶两条巷也是了。 众邻居亲眼目睹神转折,大感快慰的同时,对程墨更为佩服。赵大郎等人都过来和程墨说话,听说刘病已是宗室,又大感惊奇,都上下打量他。赵大郎更道:“没想到小的一介平头百姓,居然有幸跟贵人同住一巷。贵人请稍待,小人今早刚买两条鱼,新鲜得很。” 说着,飞奔回家,不到两息,飞奔回来,手上拎着两条串了草绳的鱼,非要往刘病已手里塞。 刘病已从小受尽白眼,哪里见过这么热情的人?吓了一跳,双手连摇,道:“使不得,使不得。”又道:“大哥” 这阵仗,他没见过啊。 赵大郎一向抠门,那是连半两鱼肉也不能便宜了别人的,今天如此反常,可见真把刘病已当个人物了。 程墨笑道:“大郎,你再这样,我真收下你的鱼啦。” 赵大郎一怔,神犹豫,把邻居们都逗笑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67章 决定 感谢北冰洋之北打赏、大盗草上飞投月票。 上官华逃命似飞奔出12了安仁坊,直奔太仆府,等到天黑,上官桀才回来。 “阿兄!”上官华紧走三步,扑上去抱住上官桀的腿,涕泪交加,道:“你是先帝托孤重臣,理应受人敬重,可陛下大事托于霍大将军,又宠信程五郎,文武百官不把你放在眼里,宗室也不把你放在眼里。呜呜呜,弟实是感到痛心。” 说完,放声大哭。 如果前两天他如此言行,上官桀一定好生训斥,让他不要无事生非,现在却触景生情,只觉这个堂弟句句说中他的心坎。他是武帝托孤重臣之一,孙女又是昭帝皇后,他应该是位高权重的外戚才对啊,为何落得再三被人欺到头上? 上官华卖力哭了几声,察觉臂弯里的小腿没有动弹,心中大喜,更加大声干嚎,道:“你一心为国、为陛下,却为奸人所嫉。阿兄,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了,你要这样,我们上官氏一族,就该被人欺上门啦。” 明明是你欺上人家的门。一旁的随从心中默默纠正。 上官桀冷声道:“起来!” “嗯?”上官华揣摩不准上官桀是什么意思,可他一向看上官桀脸色行事。上官桀让他起来,他哪敢不起来?于是一边干嚎,一边起身。 上官桀脸色铁青,越过他,进了书房。 不得呼唤,上官华进不去书房,只好在院子外头干着急。一盏茶后,一众幕僚来了,看都没看他,迈步进了院子。 “切,拽什么拽!你们不过是我上官氏的走狗。”上官华低声说着,朝走在后面的莫先生竖了中指。 莫先生大怒,可他刚刚在程墨那儿受挫,再怒也不敢在这时多生事端,只狠狠瞪了上官华一眼,心里记下这笔帐,进去了。 上官桀端坐上首,受了众人的礼,沉声道:“莫先生,把昨天所议跟诸位说说。” 众人大奇,姓莫的没什么本事,不过是仗着有个妹妹才混进来,前段时间讨了差使,还办砸了。这人是一向被众幕僚瞧不起的好吧,现在反而让他把整个计划向他们陈说?话说,昨天不是讨论要不要做嘛,这才一天,便已经定下来,连计划都部署好了? 有幕僚要发难,被旁边的人拉住。那人一个眼色丢过去,要发难的幕僚会意,黑着脸没动。 现在质疑,就是跟上官桀扛上了,抹的是上官桀的面子。他们不过是混碗饭吃,犯得着这么较真吗? 莫先生顿觉一下子走到人生颠峰,得意洋洋起来,不免起身,说几句场面话,做作一番,才把昨天对上官桀说的那番话再说一遍。 安仁坊,赵大郎被取笑一回,最终还是把两条鱼拿回去了。程墨让厨子整治酒席,请众乡邻喝酒,于是整条巷都热闹起来。 这一席酒,吃到二更天才散。赵大郎喝得醉熏熏的,大着舌头道:“以后有事找我,看我不把那些小兔崽子打得屁滚尿流。” 里正也被请来,看了被按在上首的刘病已一眼,骂道:“闭嘴!贵人在这里,说话斯文些。” 真没想到啊,坊里居然出了个宗室,他这是祖坟冒青烟了,要不然今天怎么能跟宗室一块儿喝酒? 老头激动半天,喝酒都小口小口地啜,不敢大口喝,生怕动作粗鲁给刘病已留下不好的印象,猛然听赵大郎说话粗俗,当即火了。 里正还是很有威严的,赵大郎虽然神志不清,挨了骂,还是不敢吭声。 从入席到现在,刘病已都浑身不自在。他多次望向程墨,程墨都向他微微点头,意示他不要紧张。 可是他真的很紧张啊,长这么大,从没坐过席。 席上,程墨谈坐风生,喝了很多酒,先是感谢众人高义,又说大家同住一地,理应守望相助。众人纷纷响应,举杯敬酒。 大哥到哪都是焦点啊。刘病已感慨,想着以后得向程墨学习应酬之道。 好不容易席散,众人离去。 “大哥。”刘病已站在程墨身边,伸手扶他,吩咐婢女:“快取醒酒汤来。” 人人向他敬酒,他酒到杯干,向刘病已敬酒时,也是他挡下,今晚实是喝了很多。好在这个时代的酒度数低,程墨并没有醉。只是当刘病已伸手相扶时,他没有推开,只朝他笑了笑。 刘病已扶他坐下,接过婢女端来的醒酒汤,看着他喝了,又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手脸,道:“快歇了吧。” 看他这么担心,程墨摇头道:“我没事。” 他越说没事,刘病已越担心。好在赵雨菲得到禀报,酒席散了,忙过来,道:“怎么喝那么多酒?” “雨菲姐,”刘病已松了口气,让开些,道:“快扶大哥回去歇了。” 顾盼儿也来了,一人一边强行把程墨扶回去。程墨哭笑不得,他真的没有醉啊。 程墨本来以为刘病已是刘据的孙子,刘据一脉只剩下他这一支,昭帝又让他重入宗室,多少总该封个爵位。可是等了几天,什么都没等到,一打听,才知吴朝的爵位须有军功才能封。他是宗室,但是没有军功,因而不能封。 还有这事?程墨觉得无法理解,又转弯抹角问了两三人,都这样说。 武空得知他到处问这个,提醒他道:“你可千万不能找陛下要诰封,要不然御史一定参你。” 程墨奇道:“还有这事?” 难道不应该封个亲王郡王的吗? “嗯。”武空认真道:“你要是为他好,就别想这个。” 宗正寺也真是的,到现在也没算出刘病已在族中的排行,害得大家都不知怎么称呼他。武空腹诽,又想或者是得了霍光的授意,故意让刘病已在宗室中不受重视,神情更加郑重道:“他住在你家,你凡事小心些儿。” 程墨点头,道:“别让有心人抓住把柄是吧?” 宗室的身份一向敏感,一个弄不好,便遭皇帝所忌。 武空见程墨明白,道:“最好重新给他置一所府邸,让他另居。” 这样,对两人都好。 这府邸不是应该由昭帝赏赐吗?或者有关部门拨款建造也行啊,怎么得由他掏腰包?程墨不解。 难得看他吃瘪,武空大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68章 阴谋 刘病已只是一个贫穷少年,住在程府人家会夸程墨心善,乐善好施。可?12??病已成了宗室,住在程府,人家会怎么说?昭帝和霍光会怎么想? 其中的道道,程墨怎么会不懂?因而,他忙着张罗为刘病已置办府邸。刘病已得知后,坚决不肯接受,道:“弟虽有宗室身份,但没有爵位在身,不过是一个懒散之人罢了。大哥若执意要为弟置办府邸,弟立即离去,弟情愿饿死路边,也不跟大哥分开。” 这话说得决绝,程墨倒不好再坚持。 刘病已恢复宗室身份不假,但他没领俸禄,不知是不是宗正寺忘了,总之宗室这个福利,他没得享受。除了名字写在宗谱上之外,其他一切照旧。 程墨有次进宫,和昭帝闲谈,说起为刘病已置办府邸的事。昭帝想了想,道:“本来应该由宗正寺办理,只是先帝并没有让他重入宗祠。如今朕还没有亲政,很多事做起来不方便,待朕亲政后,有了威信,再赏赐于他。他还是暂住在你府中吧。” 程墨要的,就是最后一句话。皇帝金口玉言让刘病已住在程府,谁敢说一个不字? 可是,看昭帝把一切都寄希望于亲政,颇有点类似于现代那个笑话:等我有钱了,买两碗豆浆,喝一碗,倒掉一碗。把一切都寄托于亲政,现在却什么都不做,真到了亲政的时候,能搞得掂吗? 何况,他亲政了吗?这是程墨一直不能确定的事,如果历史没有出现偏差,下一任皇帝是刘病已,这应该没错,照这么说,他纵然亲政,时间也不长久。一个亲政不久的皇帝,能做多少事? 程墨道:“是,臣谢陛下。只是陛下也该振作……”他把所知道的,后世那些自强的故事,说了很多。 昭帝听着听着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道:“卿不过是纸上谈兵,要奋发图强,哪有那么容易?朕没有亲政,谈何奋发图强?” 程墨默然。两人的分岐点在于,程墨认为现在应该积蓄力量,先行准备,到了二十岁,纵然霍光不肯交出权力,为他加冠,他也能用自己的力量迫使霍光交出权力。昭帝却是想在得到权力后才努力。 看他没兴趣听,程墨只好告退。这一次,昭帝没有留他。 程墨走出宣室殿,扛着大戟站在门口,望着澄蓝澄蓝的天空,心里郁闷极了。 此时,几个劲装骑士刚策马出了城门,一路晓行夜宿,数日后到了燕王刘旦府上。 燕王刘旦是武帝第三子,昭帝的兄长。他比昭帝年长,却没能被立为帝,心里本就不服。这些年,不时联络京中大臣,质疑昭帝继位的合法性。 武帝崩前立昭帝为太子,又让霍光、上官桀等人辅助,合法性不容置疑。因而,他搞了很多小动作,都没能动摇昭帝的皇位。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昭帝曾经郁闷愤怒,担惊受怕是在所难免的。 如今,刘旦接到竹简,打开一看,却是上官桀约他杀掉霍光,废掉昭帝,立他为帝的书信。如果有重臣为内应,里应外合,他便有机会登基为帝了。 看了信书,他大喜,马上修书一封,请求赴京觐见。 藩王没有得到允可,不能进京。 霍光接到奏折,当然不同意。这不时不节的,你一个藩王大老远跑来京城干什么? 上官桀在早朝上再奏此事,昭帝对这位兄长本没有什么好感,以没有亲政为由,交由霍光处理。霍光再次拒绝。 上官桀又再给刘旦书信,让他乔装改扮进京,保准让他如愿。 皇帝的宝座在向他招手,这样绝世难逢的机会哪能放过?刘旦马上应允,借口打猎,乔装改扮之后,飞马赶到京城。 这就是莫先生为上官桀定的计策了。 霍光并不知危险逼近,如同往常一样处理政务。昭帝同样不知刘旦和上官桀的阴谋,依然郁闷地等待亲政的日子到来。至于程墨,则每天进宫当差,时常被宣进宣室殿说话。 刘旦到京后,先去见鄂邑长公主,送了这位长姐大量的金银珠宝,以求取得她的支持。接着又上书历数霍光的罪状。这封奏折为防落在霍光手里,是通过鄂邑长公主呈交的。 昭帝正和程墨闲坐说话,接到奏折时,颇为意外,道:“为何长公主有事不过来,而是上奏折?” 鄂邑长公主自小抚养他,有些感情。这两年鄂邑长公主出宫回府邸居住,但两人的情份还在。 上奏折,应该是有大事了。 黄安道:“老奴不知,这奏折,是丁外人送来的。” 昭帝皱了皱眉,没说话。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丁外人是长公主的情郎?既是他送来,自是机密事了。程墨起身道:“臣告退。” 有些事还是少知道的好。 可是迟了,昭帝已打开奏折,只看两行,脸色大变,听到程墨的声音,便把手里的奏折递给他。 程墨犹豫了一下,这样好吗?他毕竟没有参与朝政。 “卿瞧瞧。”昭帝的脸色更白了,脸上肌肤几近透明。 看他脸色不对,程墨接过奏折,一目十行看了,重新坐下,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这是要政变的节奏啊。而且,以程墨两世为人的经验,刘旦上这样的奏折,目标肯定不是霍光,极有可能是昭帝。 昭帝低声道:“卿如何看待此事?” 程墨压低声音道:“鄂邑长公主呈奏折时怎么说?” 要有人告诉他刘旦没有买通鄂邑长公主,他是绝对不信的。 昭帝也是聪明人,得他提醒,马上道:“宣刘卫尉。” 羽林卫是皇帝亲军,作用之一便是防止政变了。 刘淘甫很快过来,得知此事,马上发布一连串命令,召回所有轮休的羽林郎,又在各要道安排人手,宣室殿四周实行戒严。 程墨道:“燕王此时身在何处?” 这个时代没有飞机高铁,他远在藩地,纵然政变成功,皇位也轮不到他。他又何必费这么大劲? 昭帝得程墨提醒,忙道:“紧闭城门!” 程墨心想,只怕迟了。 “不如着人去长公主府中相请,只怕燕王已成为长公主座上宾呢。”这句话,程墨说得很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69章 乱了 感谢大盗草上飞发红包。 刘旦确实在鄂邑长公主府,坐在他对面33的,是上官桀的儿子、昭帝的老丈人,上官安。自从送女入宫为后后,上官安走路都带风,洋洋得意到处宣扬:“某是陛下的老丈人!” 连皇帝都得对他礼遇有加,何况别人?也因此,他成了京城中的第三人,除霍光和他爹外,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想到很快可以把霍光干掉,他兴奋不已,道:“王爷,我们只需把陛下掌握在手里,别的不在话下。” 霍光生性谨慎,肯定不会反抗昭帝的旨意,到时候除掉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这话说的,跟书信中写的有很大的差别,但刘旦并没有听出来,而是道:“令爱是皇后,你真的下定决心要除掉皇帝吗?” 他接到书信,光顾着高兴了,还真没想到这一茬。昨天得鄂邑长公主提醒,才觉得要坏事,可别是他们丈人女婿合计要除掉他。 上官樱册封为后,上官安封了侯。他又是嫡长子,以后上官桀的家产总归是他的。如果上官桀坐上霍光的位置,那么上官氏便成为当朝第一世家;如果运气好,上官桀登基为帝,那么他将成为太子,等上官桀百年之后,他便是皇帝了。 其实莫先生献策时,只是要除掉霍光,再掌控昭帝。可上官安一想到昭帝在手,废立由他们父子说了算,便不镇定了。 当然得废啊,废了他,先让父亲坐上这个位子,背上弑君的罪名,过两年再让父亲把位子传给他。这样他就能洗白,又能君临天下了。 他算盘打得飞快,里面的弯弯绕门儿清,听刘旦这么说,打个哈哈,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牺牲一个女儿,以后供养她也就是了。” 上官樱只有十二岁,已入宫六年。 刘旦朝他竖起大拇指,道:“大郎真乃豪杰。” 连嫡女都说牺牲就牺牲,不服都不行啊。这下刘旦再无疑虑,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带兵杀进宫去?” 他为不引人注目,进京时只带了十多人,这些人身手是极好的,只是人数实在太少。真要动兵逼宫,还需借用上官氏的力量。按理说,上官桀既然给他写信,自然一切准备就绪了,何以不立即动手呢?他耗不起啊,要让朝廷发现他擅离封地,那就糟了。 上官安道:“王爷稍安勿躁,今儿霍大将军休沐,出城去了,我们奏明陛下,埋兵于他府外,待他回府时来个瓮中捉鳖。” 刘旦傻傻问:“那陛下呢?” 你们不是说要废掉昭帝,空出皇位让他坐么? 上官安看他急切的小眼神盯在自己脸上,先喝了面前的酒,再夹一筷子鸭脑吃了,慢条斯理道:“王爷远离京城,只怕不知,如今政事尽在霍大将军手上,要废陛下,须先控制霍大将军。” 这是第一步。这个好理解,刘旦一下子懂了。 两人边喝酒边展现未来,无比愉快的当口,程墨带人来了,在门口和鄂邑长公主的管家交涉。 鄂邑长公主也在府中,听说程墨奉口谕来找刘旦,便晓得事情不大妙。只是长公主府占地近百亩,程墨一个小小卫尉卫士,不可能进来搜查,倒也不用害怕。 管家和程墨打太极:“陛下还没亲政,哪里有什么口谕?五郎莫不是走错地方?” 也就是说程墨矫旨了。程墨一听他这么说,心里有数,道:“既然如此,程某就告辞了。” 这么容易打发?传闻中很难缠的程五郎也不过如此嘛。管家很意外,又很鄙视,皮笑肉不笑道:“不送。” 程墨呵呵笑道:“不敢不敢。” 嘴里说着不敢,转了身。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黑子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了管家的右肩膀,管家只觉半边身子不是自己的了,吓得“哎,哎”地叫唤。 程墨依然呵呵笑着转回身,道:“哎呀,不要带管家回去。这人不老实,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就地解决掉。” 管家以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羽林郎,亲自出来见程墨,完全看在“口谕”的份上,既是皇帝口谕,料来不过是问候一下鄂邑长公主,哪里料到程墨一言不合便动粗啊。 这时,几个门子懒洋洋在门口晒太阳说闲话,一听管家叫唤,都以为听错了,互相看了看,没人动弹。这里可是鄂邑长公主府,抚养皇帝长大的长公主啊,谁敢放肆? 黑子明白程墨话里的意思,钵大的拳头朝管家身上招呼,边打边道:“你还是别说了,省得我给你留一口气。” 什么叫省得我给你留一口气?管家立刻吓坏了,大声求饶:“别打别打,我招,我招还不行么?” 幸好刚才听到“燕王”两个字,他马上给一个门子使眼色,让那门子入内禀报长公主了。这会儿想必长公主已把人藏好啦。管家想到这一层,心安了不少。 “燕王是在府上,就在英华阁喝酒呢。”管家故意说得很大声。有本事,你进去找啊。 程墨朝旁边的瘦高侍卫示意,侍卫点了点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身边立刻少了一人。门子们都没回过神,哪里知道少了人? 程墨抬头望望天空,道:“哎,好大一块乌云,怕是要下雨呢。” “是呢,这个时候,下雪还早。”黑子说着,也抬头看。可不是刚好有一块极大的乌云飘过来,遮住了太阳,天阴了。 有一个门子听两人聊天气,也跟着抬头看,突然脑袋上挨了一巴掌,不由奇道:“打我做什么?” “看什么看,管家晕过去了,快抬进府。”另一个门子拉起他就跑,飞快把被黑子打晕在地的管家抬回去。 先前的门子走上台阶时还回头看了程墨一眼,奇道:“他们怎么不走?”还有,管家怎么好好儿的会晕? 这时,别外两个门子也回过神,乱了起来:“有人闹事,快禀报大管家。” 晕倒的这位倒霉蛋是二管家,府里还有一位位高权重的大管家,等闲人等难以见到。 这时,英华阁也乱了,上官安惊叫:“王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70章 端架子 感谢北冰洋之北、金鱼金鱼晶晶鱼打赏。 上官安活了近三十年,12第一次瞧见如此诡异之事。前一息还和他对坐谈笑喝酒的刘旦,突然被人老鹰抓小鸡般提了起来。那人如一道轻烟,提了刘旦,穿过窗户,消失在廊下。 这人是精怪么?可是他只来得及唤了刘旦一声,眼前便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屋里侍候的婢女也惊呆了,然后高音:“啊——” 廊下侍候的侍卫听到声音冲进来,有人扶住上官安,而刘旦的侍卫四下找了一圈,奇道:“侯爷,我家王爷呢?” 难道去如厕了?可是他们一直在门口候着,没见有人出去啊。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不见? 上官安惊吓过度,两腿抖个不停,哪里说得出话? 府门外,程墨和黑子聊没两句,瘦高侍卫从天而降,把刘旦往地上一掷,双手朝程墨抱了抱拳,退到他身后。 程墨淡淡道:“走吧。” 刘旦吓晕了。突然腾云驾雾,除了晕,还有什么办法? 黑子像拎破麻袋一样拎了他,一群人簇拥程墨而去。 几子门子忙着抬管家入内,忙着去禀报大管家,并没有人注意到刚刚有一个身着锦衣之人被人横放在马鞍上。这些事说起来很长,其实还不到一息,府门外已恢复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昭帝看着面前酒色过度的兄长,脸色晦涩难明。 不奉诏擅自进京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何况之前刘旦干了那么多事。回想往事,昭帝又气又恨,看看眼前晕迷不醒的刘旦,他又有种“你终于落在我手里”的快意。 良久,他才道:“弄醒他。” 程墨上前掐了他的人中,他还不醒,再掐,依然不醒,便道:“拿冷水来。” 一盆冷水淋下去,加上刚才狠狠掐了两下人中,刘旦总算动了一下。他身上湿沐沐的,大概觉得冷,呻/吟一声,睁开眼,茫然看着面前的程墨,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程墨退开。 昭帝看他没有焦距的眼睛茫然而空洞,心里更气,喝道:“地上是谁?” 刘旦不知昭帝在问自己,更没认出昭帝。毕竟兄弟俩好多年不见了,昭帝登基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现在已长成一个少年,外貌变化太大。 然后,他心里的火便腾腾往上冒,怒道:“你是谁?敢这么对本王说话?” 程墨看他狼狈万分躺在地上,偏还要做出威严气概,笑了,道:“见了当今皇帝还不参见,该当何罪?” 虽是质问的话,语气却带了些戏谑。这样的人若能造反成功,天下谁都可以造反了。 刘旦心里一凛,脑子登时清醒了,一骨碌爬起来,看着昭帝道:“陛下?” 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是当今皇帝,他的幼弟?他看了看四周,惊道:“这是哪里?” 周围的景色好熟悉,似曾见过。 昭帝哼了一声,对程墨道:“卿问问他,何故擅自进京。” 眼前这人还是亲王身份,不好羞辱。程墨笑眯眯道:“王爷可有听到陛下的话?你已在宣室殿,刘卫尉和沈廷尉都在,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刘淘甫在,宫中必定戒备森严,要想逼宫,那是办不到了。沈定在,各种严刑逼供的手法数不胜数,不招是不成的。 刘旦人在藩地,心系皇位,京中有他的耳目,这些大臣什么品性,自然清楚得很。听程墨这么说,心胆俱寒,可他久居上位,看程墨一身羽林郎服饰,哪里怕他?瞪了程墨一眼,道:“老子若得登上大宝,第一个收拾你。”看你还能嚣张不。 有这一句足够了,贴身保护昭帝的刘淘甫躬身道:“陛下,反贼已招,请陛下准臣捉拿反贼。” 昭帝刚要应允,程墨道:“且慢。此人远离京城,何故突然发难?京中定然有他的同谋。” 好好儿的,刘旦吃饱了撑的,晃悠到京城玩儿吗?他能在这时候来,一定有原因。 刘淘甫赞赏地瞥了程墨一眼,这小子见识不错。他对昭帝道:“请陛下把燕王交给臣,由臣好生问询一番。” 沈定是审讯能手,但他是霍光的人,信不过。昭帝道:“好,卿尽管放开手脚审问就是,如果京中有谋逆同党,一定不容放过。” 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但凡沾上,绝没有幸理。 刘淘甫应了,让程墨:“押他到偏殿。” 程墨依然笑眯眯的,上前扶刘旦,道:“王爷这边请。” 刘旦要拍开他的手,只觉他手上劲力大得寻常,不仅没能拍开,反而虎口被钳住。这个少年,小小年纪,难道身有武艺? 其实羽林卫中哪个不会几招?只是练的,大都是阵上的功夫,会武艺的很少。都是勋贵纨绔,侍卫成群,哪里用得着寒冬酷暑练功夫?程墨前世练的柔道,这一世可没有荒废。 程墨一招制住了他,半拖半扶,把他弄到偏殿,把他扔在地上,自己坐在刘淘甫下首。 刘淘甫喝令武空等人进来:“此人既然谋逆,早晚定了死罪,先打二十示威杖再说。” “某是亲王!”刘旦吓得魂不附体,惊叫道:“你敢动我?” 这话说得一点儿份量没有,武空等人如狼似虎上前拖起他就走。 看看走到门口,程墨慢条斯理道:“大人,若是此人肯招出同党,将功折罪,不知可否免了这二十杖?” 程墨一开口,武空等人的脚步便慢了,慢腾腾地抬腿,慢腾腾地迈步。 刘旦听说可以免了二十杖,马上叫起来:“我招!我招!” 开玩笑,好汉不吃眼前亏啊。他自小养尊处优,何曾受过一句重话,更没受过刑罚,二十杖下去,还不活活打死了他? 刘淘甫瞟了程墨一眼,脸上露出笑意,声音却仍极是威严,道:“既然肯招,那就拖回来。” 刘旦松了口气,也顾不上计较武空等人像拖死狗一样,把他从门口拖回来了。 既然要招,当然得摆摆谱了,武空等人一放开他,他马上端起亲王的架子,倨傲道:“某堂堂亲王,哪能无座?” 其实就是要席子跽坐。 这偏殿的摆设还是矮几案、席子嘛。 刘淘甫笑道:“给他。” 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71章 猪队友 席子铺好,矮几摆上,刘旦总算找回亲王的优越感。他努力挺直身躯,?12??傲道:“你小小卫尉,何敢审问于我?” 你们都是我刘家的家奴,领的是我刘家的俸禄,不对我恭敬点儿,还敢审我?胆子不小哇。 程墨看他如看神经病,道:“大人,燕王吓傻了,不如请他清醒清醒。” 刘淘甫脸一沉,道:“大胆逆贼,还不快快招来?是要大刑侍候么?” 这回就不是打二十杖那么简单了,所谓的大刑,名目繁多,总体来说,会让人尝了后,后悔生而为人。 刘旦开府十多年,府里私刑颇多,不过都是用在别人身上,一想到刑室中那些可怕的刑具有可能往自己身上招呼,他立马怂了。 “撤下席子几案。”刘淘甫真怒了,犯人就该有犯人的样子,还想摆谱?门儿都没有! 两个内侍上来,一人一边架起刘旦,再来一个,抽出他臀下的席子,又有人抬走他面前的几案。他“哎哎哎!”真叫唤,内侍们哪去管他? 刘淘甫拿起面前的耳杯,当成惊堂木狠狠一拍,喝道:“招!” 程墨看他把耳杯拍在几案上,脸颊一阵抽蓄,幸好这是青铜,要是瓷的,他的手非开花不可。 偏殿中顿时杀气腾腾起来。 刘旦本质上是一个纨绔,不过是身份很高的纨绔,要不然武帝也不会放着年长的他不立,而选择昭帝了。他何曾经历过这种场面?顿时慌乱起来,一眼瞄到跽坐在刘淘甫下首的程墨,记得这人曾在昭帝跟前帮他说话,忙对程墨道:“皇帝年幼,什么都不懂,霍光有谋逆之心,我是来救驾的。只要你帮了我,事成之后,马上封你为大将军。” 大将军不仅管全队车马,还在朝堂上大权独揽,权力之大参照霍光。 当着他的脸封官许愿诱惑他的部下?这人得多没脑子啊。刘淘甫气笑了,干脆如看猴戏般看他接下来怎么“表演”。 程墨很意外,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痛痛快快把同谋供认出来么?阴谋已经暴露,同伙也躲藏不了多久,不如争取表现,戴罪立功,争取留一条命。毕竟他是昭帝的兄长嘛,昭帝哪怕做给天下人看,也不能真杀了他啊。可是饶他,那是有条件的。 “你要我怎么帮你?”程墨笑眯眯道。 看他态度很好,笑容亲切,桃花眼特别漂亮,刘旦放心了,招手让程墨走近,悄声道:“你偷偷溜出宫,去给上官少叔送个信儿,让他速速派兵围住未央宫,。” 上官桀,字少叔。 原来这件事,他和上官桀勾结。程墨道:“上官太仆手里有多少兵?你们是如何计划的?” 这与招供何异?刘淘甫翻了个白眼,刘旦得有多傻,才会告诉他? 刘旦为了取信程墨,瞟了上首刘淘甫一眼,声音压得极低,道:“上官少叔有的是兵马,你不用担心。”为了加强程墨的信心,想了想,又添上一句:“皇帝是我兄弟,我不会对他怎样的。” 反正不过是随口一说,一旦皇位在手,要杀要放还不是由他?他觉得自己好有心计,为安程墨之心,随口许诺。 程墨又问:“上官太仆有多少兵马,如何布置?你们是如何计划的?” 重要的是他们有什么计划,要怎么举事。至于针对谁,刘旦出现在京城,一切都不用说了。 刘旦不过是上官桀父子的棋子,到京后上官桀并没有现身,而是让上官安出面稳住他。父子俩的计划部署和兵力,怎么可能告诉他?京城防备森严,从藩地起兵攻打京城那是天方夜谭,想都不用想。因而,上官桀只把刘旦当成吉祥物,万一起事失败,把他推出去背黑锅。 没想到吉祥物太引人注目,反而成为破绽。 刘旦来来去去只说:“放心,某一定保你没事。” 程墨看问不出什么,望向刘淘甫,意示询问。 刘淘甫有些无语地看了刘旦一眼,真不知他是傻,还是有龙阳之好,怎么会晕了头要拉拢程五郎呢?他朝程墨点点头,起身走向寝宫,向昭帝奏报。 昭帝看了一眼几案上的竹简,冷冷一笑,道:“可去宣霍大将军了么?” 真是贼喊捉贼啊,明明自己谋反,却告霍光谋反。 “已经着人去宣。”刘淘甫道:“可要宣上官太仆进宫么?” 最好把上官桀控制起来,要不然若他带人逼宫,总有一番厮杀。宫里的羽林卫、禁军都是刘淘甫的手下,他实是不欲有伤亡。 “宣吧。”昭帝说着,想起什么,道:“五郎呢?让他过来,朕想听听他的看法。” 这些天的相处,程墨的处变不惊给昭帝留下深刻的印象,两人谈谈说说间,关系亲密异常,他对程墨已是极为依赖。 “要问五郎?”刘淘甫诧异,想说他从没接触政务,懂什么?转念一想,昭帝看重程墨也好,这小子胆大心细,指不定真有什么想法呢。 程墨安排人手,就在偏殿把刘旦看守起来。刘旦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以为程墨不相信他,不停试图说服程墨。 听昭帝宣,程墨叮嘱武空等人好生看守,到了寝宫。 “陛下还没亲政,事关重大,应该待霍大将军回来,请霍大将军处置。”程墨略一思忖便道。 昭帝和刘淘甫都不明白,齐声问:“却是为何?” 难道不应该趁此机会迫使霍光为昭帝加冠,让他亲政吗? 程墨明白他的意思,道:“军政大权皆在霍大将军手里,只须他递出话去,陛下的麻烦不少。不如让两人当面对质,陛下裁决即可。” 这也是程墨常对昭帝说的,先做好准备,一旦机会来临,便能逼使霍光归还权力。可是昭帝不听,如今机会来临,却没有可用之人。关键位置没有得力的人,只能任用霍光的人,这些人要搞乱,以昭帝的能力,定然镇不住。 到时,更麻烦。 而把事情推给霍光,则昭帝可独善其身。刘旦参的是霍光嘛,只能说宗室对霍光不满意,再拉上上官桀,让两人撕逼,卖一个人情给霍光,为以后亲政铺路。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72章 倒打一把 感谢杞洛打赏。 今天是霍光的原配东闾氏的忌日,续弦霍显原是东闾氏的贴身婢女,东闾氏病死后,她得已嫁为霍家妇。 为示她记住东闾氏的恩情,对东闾氏的敬重,每年这天,她都和霍光前去扫墓,今年也不例外。 霍光再次站在原配的墓前,想起两人少年结发的情景,唏嘘不已。 霍显从婢女手里接过巾帕,亲自擦拭东闾氏的墓碑,一边祝祷:“姐姐地下有灵,还请保佑七娘得门好亲。” 霍书涵排行第七。她一年年大了,这亲事却高不成低不就,不免让霍显揪心。朝中想与霍家结亲,迎娶霍书涵的勋贵公卿数不胜数,只是霍显目光太高,除了坐在龙椅上那个,别人她看不上。 可皇帝只有一位,如今的皇后是霍书涵的外甥女上官樱。她今年只有十二岁,怎么着也有五十年好活,想等她寿终正寝,霍书涵顺利成为帝国最尊贵的女人,只怕不成。 这件事,愁得霍显一宿一宿睡不着,想起生霍书涵时的异象,她把上官桀父子恨得不行。要不是他们不要脸地横插一脚,皇后之位早就是霍书涵的了。 祝祷完毕,墓碑也擦拭好了,霍显退到霍光身边。 霍光出了一会儿神,轻轻叹了口气,到旁边的房间,在铺好的席子上坐了。 霍家显贵,东闾乐的墓极是豪华,陪嫁品极多自不用说,墓旁还有几间屋子,以备每年这一天,霍光夫妻扫墓时可以歇脚。这里,有下人守护打扫,倒还干净。 霍显刚奉上热茶,小厮进来禀道:“阿郎,陛下宣您进宫。” 内侍刚到,就在外间。以霍光的身份,没得召唤,他哪敢进来?更不敢摆内侍的谱。 霍显皱眉道:“怎么一天也离不了你?陛下也真是的,一丁点小事也非你处理不可。” 虽是埋怨,语气却不无得意。 霍光把内侍叫进来,道:“可知为了何事?” 来的是小陆子,恭恭敬敬行礼道:“奴才不知。”连催促霍光快点进宫都不敢。 霍显道:“陛下年纪已经不小,怎么不学着处理政务?我家阿郎日夜操劳,身体如何吃得消?” 小陆子心想,陛下不知多么想亲政呢,还不是你家霍大将军牢牢把持着朝政,不肯放手?现在反倒打一把,唉。这话他是不敢说的,只是低头不敢吱声。 霍光道:“你且回去,老夫随后就到。” 要是别人得皇帝宣,还不上紧着换朝服急急进宫?可霍光与众不同,某方面来说,他是有实无名的皇帝,昭帝反而要仰他鼻息,看他眼色行事。因而,他打发走小陆子,喝了茶,吃了点心,又再去墓前陪一会儿东闾氏,过了半个时辰,才摆仪仗进城。 这个时候,已是午后,程墨把刘旦“请”到宣室殿了。 鄂邑长公主府,英华阁中,早就乱成一团了。上官安吃了安神汤,总算说得出话了,可却坚持是精怪把刘旦捉走。要不是精怪,何能来无影去无踪?一定是精怪无疑啊。 鄂邑长公主却是不信世上有精怪的,可一个大活人,如何无缘无故不见了?看上官安语无伦次,她只好打发人去请上官桀。 上官安是上官桀的心头肉,哪能有失?上官桀接到消息,放下公务,火速赶来。上官安一见老父,心里踏实不少,精神好了些,把刘旦怎么和他喝酒,怎么突然跳进来一个人,捉了刘旦就走,详细说了一遍。 上官桀皱眉道:“燕王可曾得罪了谁?” 鄂邑长公主道:“他久在封地,刚到京城,只有令郎知晓他进京一事。” 话中之意,若真得罪了谁,一定是得罪了你儿子,你儿子叫人黑他的。两人一块儿喝酒啊,上官安悬疑最大。 这话说的,上官桀立即不高兴,道:“小儿一向守礼,对燕王礼敬有加,哪会做此不法事?要不是精怪,小儿何必惊吓过度?” 没看我儿子吓成什么样了吗?这是在你府上出的事,你嫌疑最大。要不是鄂邑长公主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他早以窝藏燕王为由,把公主府抄了。现在他不敢有所动作,鄂邑长公主却反倒一把,把他气笑了。 “公主!”管家醒过来,想起刚才的事,心有余悸,连滚带爬跑进来,扑倒在地,哭道:“那个程五郎……” 真是太过份了,说打晕就打晕啊,到现在他脑袋都晕晕的,一定会落下后遗症了,呜呜。 鄂邑长公主脸一沉,道:“放肆!” 府上规矩大,堂上有客,不得召唤,奴仆哪能进来?管爱却顾不上了,飞快把程墨奉口谕讨要刘旦不成,把他打晕的事说了。 上官桀对“程五郎”这三个字实在敏感,脸色大变,道:“公主把燕王交给他了么?” “胡说什么?不过一个小小羽林郎,难道我会怕了他?”鄂邑长公主不悦道。昭帝的口谕对别人来说是圣旨,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要不然,她怎会差一个二管家,打发程墨走? 上官桀一想也是,可一个大活人,怎会不见了? 两人商量了半天,商量不出个所以然,又不能惊动沈定,只好派人暗中查找。 上官桀埋伏在霍光府外的人直到天黑,也没把霍光等回来。此时,上官桀才觉得事情不妙。派人去程府找程墨,却被告知他进宫当差。 上官桀是老狐狸了,心思敏捷,略一沉吟,便决定孤注一掷。程墨既能到鄂邑长公主府找刘旦,消息一定漏露了,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啊。 宣室殿,霍光看了那封奏折,脸上平静无波,道:“陛下的意思呢?”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好不好,要是昭帝怀疑他,早就把他关起来了,何必赐座,又把奏折给他看?程墨瞥了霍光一眼,对他的深沉暗暗佩服,难怪能历经三朝,果然不听凡响。 昭帝看了程墨一眼。 程墨忝居末座,本来打定主意不说话,收到昭帝的信号,只好道:“陛下没有亲政,还请大将军定夺。” 你是想自证清白,还是想篡位自立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73章 罪状 霍光再次拿起奏折,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是看个没完,一句话不说。 程墨翻了个白眼儿,道:“霍大将军?” 人家参你,你休想逃避得了,上官桀磨刀霍霍,你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难道你手拿一把竹简,刀便不砍下来了? 昭帝也等得不耐烦,有把他和上官桀一并干掉的冲动。 霍光依然没吭声。殿中寂静得诡异,所有人的目光全投在霍光身上,偏偏霍光却是无动于衷。 就在刘淘甫忍不住要拍案而起时,上官桀来了。 这时离宫门关闭只有不到一个时辰,若现在不来,只有等到明早早朝时才能发难了。一夜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他生恐有变。 昭帝和程墨交换了眼神,昭帝从程墨眼中得到肯定和鼓励,道:“宣。” 你不是要玩沉默是金吗,那你们俩当面撕逼去吧。 霍光听到“宣”,才放下奏折,抬头看昭帝,又瞟了程墨一眼,道:“陛下休要听信人言。” 这个人言,是指参他的上官桀,还是昭帝信赖的程墨,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程墨听他话中有话,笑了,道:“霍大将军这是为自己分辩么?” “不是。”霍光道。 上官桀就在殿外候着,内侍一声“宣”,他便迈步进来。一进门,便瞧见霍光。霍光坐在昭帝左下首,那儿有窗,比别处明亮。 他脚步迟疑了一下,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应付。于是上前两步,行礼道:“参见陛下。” 昭帝道:“兔礼,赐坐。” 他谢了坐刚要坐下,一瞥眼见到末座的程墨,心头顿时火起,指着程墨道:“他为何在此?” 不是说进宫当差吗?这是当差的样子吗? 昭帝道:“朕特准程卿一起议事。” 他是皇帝,有特权,让谁上谁就上,不行吗? 上官桀怒视程墨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陛下,这不合礼法。” 一个小小羽林郎也可以登堂入室,传出去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主要还是程墨已列入他的黑名单,他差点说有程墨没他,有他没程墨了。 程墨道:“你敢质疑陛下么?” 上官桀更怒,袍袖朝程墨脸上拂去,道:“休要偷梁换柱!” 袍袖带起一阵劲风,真被拂上了,脸庞一定会受伤。就算不会受伤,程墨也不能任由他的袍袖拂在脸上。他头一侧,避过袍袖,虎口钳住上官桀的手腕,脸上露出笑容,道:“上官太仆休要殿前失仪。” 在皇帝跟前动手,若皇帝降罪,是可以贬官流放的。 上官桀显然清楚后果,一拂不中,手腕又被钳住,马上道:“放手!” 程墨当然不可能在昭帝面前和他动手,松开了手,笑道:“太仆有事还是快奏吧,再过半个时辰,宫门就关闭了。” 上官桀被怒火冲晕了头脑,还真没想到这个。他狠狠瞪了程墨一眼,心想,只要事成,某把你剥皮抽筋,让你永世不得超生。这时还真不用在程墨这儿浪费太多时间,他在席子上坐了,道:“臣有事启奏,请陛下凭公决断。” 他从袖里抽出奏折,呈上。这是早就写好了的,内容跟刘旦上的那份大同小异,只换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词。两份都出自上官桀之手。 黄安过来接了,把奏折呈给昭帝。昭帝看了,微微一笑,递给黄安,道:“朕没有亲政,让霍卿一并处置吧。” 事情越来越好玩了,想到霍光也有今天,他就想笑。 上官桀眼眸猛地睁大,道:“陛下!” “嗯?”昭帝道:“卿还有何事?” 如果没有刘旦的供词,他还会被蒙敝,会犹豫;有了刘旦的供词,事情已水落石出,再没有悬念。现在,他倒要看看霍光如何摆平这件事。昭帝想到这里,朝程墨看了一眼。 程墨看他神色,便猜到这份奏折也是弹劾霍光的,见他望过来,朝他微微一笑。 上官桀把两人的眼神交流都瞧在眼里,更是愤怒,再次起了把程墨剥皮抽筋,让他死于全尸的念头。这么想着,脸色越发阴狠。 程墨朝他笑了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上官桀回以凶狠的眼神。 霍光把两份奏折摆在一起,看看这份,看看那份,以头伏地,道:“臣一心为国,对陛下忠心耿耿,不敢徇私,更不敢有不臣之心,还请陛下公断。” 这是他的陈情,也是他第一次在昭帝面前做出臣服的姿态。昭帝很满意,道:“如今上官卿和王兄都弹劾于你,你如何自证清白?” 你说没有造反不能算啊,总得拿出证据才行。 霍光道:“燕王和上官太仆弹劾臣有谋反之心,不知有何证据?” “对啊,上官卿有何证据?”昭帝一脸纯洁,像个无知少年似的,转过脸问起上官桀。 上官桀至此才知,刘旦的奏折也落在霍光手里。能把弹劾的奏折交给霍光,可见昭帝对霍光的信任。他暗叹一声,道:“霍大将军年初检阅京都兵备,附近的道路戒严,已是逾越;又将被匈奴扣押十九年的苏武召还京中,刻意与匈奴修好,意欲借匈奴的兵力谋反……” 如此这般,列举了霍光很多罪状。 程墨越听越想笑,如果这也是要谋反的话,天下都是谋反之人了。 昭帝完全进入裁判的角色,待上官桀说完,转向霍光,道:“霍卿有何话说?” 这些事都是霍光当政时做的,昭帝都知道。苏武回朝,被封为典属国,世人多钦佩他坚韧不屈,在匈奴十九年,一直以使者自居,没坠了帝国的威风。 霍光自然一口承认,道:“臣并无私心,还请陛下细察。” “是啊,这些事,朕都知情,并不能看出霍卿有谋反之意。”昭帝道。说着,又望向程墨,道:“程卿的意思呢?” “正是。”程墨道:“今早某在街上遇到燕王旦,他说奉上官太仆之命进京。却不知上官太仆为何能指使得动燕王,又为何要请燕王旦进京?”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74章 请托 感谢大盗草上飞发红包哈。 上官桀只觉脑袋一阵阵眩晕,差点气晕过去。原来燕王真的在程墨手里,却不知程五郎这小子从何处寻来身手这么好的游侠儿,能高来高去,居然有本事进鄂邑长公主府,把燕王抓走。 “燕王何故来京,与老夫何干?黄口小儿休要血口喷人!”他怒拆了程墨,又朝昭帝行礼道:“陛下切不可信无行闲汉胡言乱语。臣与燕王从无来往,更不知燕王来京之事。” 无行闲汉自然是指自己了,程墨笑容灿烂,道:“陛下居于宫中,何能与无行闲汉叙话?上官太仆,你身为九卿之一,如此胡言乱语,岂不叫人笑话?” 你既说我是闲汉,我便是闲汉又如何? 上官桀恨程墨入骨,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程墨笑了,我就喜欢你恨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霍光伏身再拜,道:“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断无谋反之事,还请陛下公断。” 这人也奇,不说一一辩驳上官桀的言论,而是一味表忠心。程墨双手拢在袖里,笑眯眯的,颇有看戏的意味。 看样子撕逼不起来啊。昭帝倒想帮霍光,无奈霍光不肯多说一句,这可怎么帮?他是皇帝,是裁决者,怎么能偏袒太过?无奈之下,他只好向程墨投去求助的一瞥。 程墨深深看了霍光一眼,他是当事人,哪能置身事外? 昭帝眨了眨眼,算是回应程墨的提醒,道:“哎呀,上官卿言之凿凿,朕也很难做呀。” 这小子真是过份。霍光瞪了程墨一眼,道:“臣对陛下忠心耿耿,问心无愧。所作所为,全为陛下计,为国家着想。程五郎乃是局外之人,可为臣证明。” 上官桀弹劾他那些事,都是事实,没有一件虚假。只是他做这些事时,考虑的,皆是为君为国,并没有私心。如今上官桀和刘旦非得说他做这些事的出发点是要谋反篡位,他如何分辩?说这些事不是他干的吗?那不可能。 事情已经做了,还做得众所周知,无法反悔。而且这些政务并无错处。上官桀和刘旦也没说这些政务是错的,而是说他做这些政务的目的,是出自私心,为谋反铺路。 做决定时如何考虑,只有自己知道,别人如何晓得?而出自私心还是为大局考虑,却决定这些政务的性质,是一心为国,还是谋反。这个时候,霍光哪敢滔滔不绝为自己辩解?只要言语中被上官桀抓住漏洞,以此引申开去,他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正所谓,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他性子谨慎,怎会置自己于不利的局面? 可是不分辩是不成的,所以他只好向程墨求助了。在座几人,也唯有程墨能言善辩,不按套路出牌。 程墨朝他露出两排大白牙,道:“某只是一介小小羽林郎,何能参与政事?霍大将军休要害我。” 你让我帮你,我就得帮你啊?上官桀可是刚刚指摘他为“无行闲汉”呢。 霍光无奈。这小子疲赖,早在他的预料之中,要不然何以刚才不开口求他呢?可是没办法啊,皇帝只听这小子的话,他一个眼神,皇帝便改变主意。嗯,等上官少叔的事完毕,迟早收拾这小子。 “事出有因,五郎可以证人的身份呈堂,还请陛下恩准。”霍光道。 这就有点公堂审案的样子了,他和上官桀一为被告,一为原告,昭帝大概相当于县令,坐堂断案,程墨便是证人了。证人不管身份高低,都有发言权。 程墨为他的急智点赞,难怪同为托孤大臣,这人能居于上官桀之上。 上官桀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反对道:“你已是谋逆之人,何以能在堂上言事?” 霍光自然不理他。 昭帝道:“可。” 也直接无视上官桀的反对,准了霍光所请,准程墨陈说。 程墨道:“诺。臣遇燕王旦后,问他为何不奉诏进京。他说,有奉诏,从袖里抽出一卷书信,却是上官桀亲笔……”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上官桀忍无可忍,拍案而起,道:“陛下若再让此等不学无术之人喧闹朝堂,臣请挂冠离去。” 这是见形势不对,要辞官开溜啊。 霍光这时倒说话了:“上官太仆何必动气?且听他说完。” 这小子倒有趣,编得跟真的似的。 昭帝也很配合,道:“书信在哪里?” 不消程墨提醒,黄安手捧托盘,托盘上两卷竹简。对上官桀如此抠门,程墨曾深深鄙视,你说商量造反这么大的事,还舍不得用锦帛书写,巴巴写在竹简上,巴巴让随从骑马送去,多费事啊。 竹简与竹简之间,看似没有不同,但世家大族,特别如霍光、上官桀这等大家族,都会在简首刻上自家的标记。 上官桀只瞥一眼,这一眼,落在简首的标记上,那是一朵莲花,正是上官家族的标记。 连来往书信都落在人家手里了?他长叹一声,道:“请陛下准臣看看竹简上写些什么。” 程墨撇了撇嘴,还以为昭帝拿他上奏的折子糊弄他,可能么? 昭帝摆了摆手,黄安颌首,把托盘放在上官桀面前。 上官桀拿起一卷,只扫一眼,便觉眼前阵阵发黑,上面确实是他的字迹,起首写道:“燕王爷明鉴……”正是他前些天邀刘旦进京,定保刘旦登基为帝的书信。 “臣请燕王一见。”他咬牙道。 这是要对质吗?昭帝又用眼神询问程墨。程墨道:“不到黄河不心死,就让你见了又如何?” “可。”昭帝道。又看了霍光一眼,心想,等会儿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此事,五郎居功甚伟。 刘旦被关在偏殿大半天,武空等人寸步不离看得极紧,连他上茅房都有人跟着,要茶要水要点心,那是一概没人理的。偏殿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几案一张席子,他走来走去,越走越是害怕,已经快哭了。 听说昭帝宣他,大喜,到底是兄弟啊,总算记起他了。他忙整整衣冠,端起亲王架子,道:“前头带路。” 武空等人还是紧跟在他身后,随他来到殿门口。 “陛下,臣日思夜想,只为见陛下一面,如今能偿素愿,虽死也甘心。”他迈步进殿,没看清殿中有什么人,便以袖掩面,大放悲声。 你这是嚎丧么?程墨腹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75章 愤怒 感谢大盗草上飞打赏、投月票 昭帝皱了皱眉,他对这位兄长,实是厌恶到了极点。 程墨看他匍匐在地,以头撞地,大放悲声,实是好笑,不由“噗嗤”笑出了声。 刘旦如此做作,一是心里害怕,想以此打动昭帝。两人再怎么说,都是武帝的儿子,哪怕做给天下人看,博一个兄友弟恭的名声,他也得饶自己一命。他是皇帝啊,心狠手辣怎么行?二来,为自己没有擅自进京找借口。我擅自进京,是因为太想兄弟了嘛。 可是程墨一声笑,却把他刻意营造出来的思弟之情冲没了。 他抬起头,怒视笑声方向,看清是程墨后,脸大变,爬起来朝昭帝冲过去,嘴里喊着:“精怪!精怪啊!” 程墨问讯他,两人交谈过,他哪里会认不出?只是这半天,他回想被人提了衣领,腾云驾雾的经过,不由心里战战。要是真的精怪,他倒不敢出声了,就是知道程墨不是,又耻笑于他,打算转移注意力的同时,博取更大的同情。 听到“精怪”两字,别人犹可,上官桀脸上戾气更重,沉声道:“是你把他捉来的?” 此人该死!悔当初不该一念之仁,放过了他,以致今日之祸。上官桀真是悔青了肠子。 程墨笑道:“我只是一个羽林郎,只有此本事?燕王神经错乱了?” 刘旦距离昭帝还远,黄安已喝道:“陛下驾前,休得放肆!” 臣子觐见行礼那是有距离的好,席子也离皇帝老远,并不是说你想跑到人家跟前,就能跑过去。 刘淘甫长身而起,拦在刘旦面前,道:“燕王请自重。” 你说程五郎是精怪,我管不着,你再往前,就是冒犯圣驾了,我把你抓起来那是职责。 规矩刘旦都懂,不这么演,能混过去吗?擅自进京什么罪,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心里早把上官桀父子咒骂千万遍,可事已至此,也只能插科打混,蒙混脱身了。只要能离了未央宫,他立即打马飞奔离开京城,回封地当土皇帝,逍遥快活了。 以前觉得愤愤不平,凭什么他年长只能当藩王,刘弗陵那小屁孩却南面登基为帝?他不平了十年,此时却很想回封地当藩王。 刘旦做惊恐状,指着程墨道:“此人是精怪。” “够了!”昭帝忍无可忍,斥责道:“如此喧闹,成何体统!” 谁说程墨的不是,都让他火大。程墨是他的底线,轻易触碰不得。 刘旦不敢再闹了,乖乖匍匐于地。 昭帝看他老实了,把几案上一份竹简摔下去。黄安拿了,放在上官桀面前。竹简上是刘旦的供词,上官桀看了,脸如死灰。情报工作做得不到位啊,若是知道昭帝掌握他谋反的证据,他就该起事,而不是送上门,被人来个瓮中捉鳖。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臣罪该万死。”上官桀说出这句话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谋反什么罪名,他怎会不清楚?想到上官一族满门千余口无一幸免,他一颗心沉入谷底,央求道:“樱儿并不知情,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家族谋反,上官樱身为皇后,纵然免于一死,也会被贬冷宫。他一心想要家族富贵,不惜将六岁的孙女送入宫中为后,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实是万死不足惜。可是,这一切,都是程五郎这小子害的。 上官桀想到这里,双眼通红,怒瞪程墨,恨不得生啖程墨之肉。 程墨看他似乎要生吃了自己,奇道:“你看我干嘛?” 又不是我教唆你谋反的。 “程墨,老夫来世一定不会放过你!”上官桀恨声道。 看他如此凶狠,程墨丝毫不怀疑他说的是实话,要真有来世,他真会找自己麻烦。程墨心想,如果你死后穿越,处处与我作对,我也不怕你,何况你奈何桥上喝一碗孟婆汤,下辈子啥都不记得了,如何不放过我? “尽管放马过来。”程墨笑眯眯道:“看你占上风,还是程某占上风。” 昭帝示意黄安让上官桀招供画押。他画了押,把手里蘸满墨汁的笔掷向程墨。毛笔落在地上,滴落的墨汁成了抛物线。 果然是愤恨难平啊。程墨道:“当今皇后是你亲孙女,你不为她着想么?” 皇后的娘家,无一例外都是当世第一大家族,已经位极人臣了还要谋反,实是无法理解。自己作孽,却责怪他人,又是怎么回事? 上官桀听程墨提到上官樱,怒火更炽,他已被张清等人制住,双臂动弹不得,一口唾沫朝程墨吐去。 程墨侧头避开。 昭帝和上官樱六年夫妻,却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两人只在重大节日见过面,他连上官樱长什么样都记不大清楚,哪里有感情?可上官樱是祭过宗庙的皇后,也是不争的事实。 外孙女到底隔了一层,哪里有亲生女儿亲?何况霍显天天在耳边念叨,霍光本以为要等上官樱空出皇后之位绝无可能,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娘家谋反,上官樱这皇后是一定当不成了。因而,霍光绝口不为外孙女求情。 张清见上官桀向程墨吐唾沫,手上用劲。上官桀疼得脸庞扭曲,可瞪向程墨的眼睛却依然喷着怒火。 就在这时,刘旦哀嚎起来:“臣受上官少叔老匹夫所惑,才擅自进京。陛下!陛下!臣冤枉啊。” 上官桀怒而瞪他,狠狠骂道:“窝囊废!” 上官桀比刘旦有骨气多了。程墨突然心生怜悯,道:“陛下,皇后并没有参与谋反,不该追究。” 霍光很意外,拿眼看他。 上官桀也很意外,奋力要挣脱张清等人,却挣不脱,只好道:“程五郎,你说什么?” 他没听错?这小子居然为他的孙女求情?不会有什么阴谋?难道害他不够,还想害他的孙女? 昭帝也很意外,道:“程卿为何为皇后求情?” 程墨叹道:“皇后并没有参与谋反,她年少,心智发育尚不完全,还请陛下看在结发之情的份上,不予追究。” 上官樱也很可怜,六岁便被父祖卖了数钱。...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76章 水落石出(万赏加更) 昭帝对这位有名无实的皇后没有好感,也说不上恶感,上官桀父子谋反,废黜她皇后之位,禁之冷宫也就是了。但现在程墨为她求情,他不免踌躇了。 上官桀反应极快,确定程墨为孙女求情后,马上道:“求陛下看在樱儿没有过失的份上,赦免了她。”又对霍光道:“子孟,樱儿也是你的外孙女,何以绝情至此?” 霍光一声长叹,道:“你自作孽不可活,却连累老夫女儿、外孙女。罢了罢了。” 上官桀诬他谋反,第一目标是他,第二目标是昭帝。要不是画蛇添足,把刘旦诓来京城,他的罪名就不是谋位,而是两位大臣之间的权力之争了。虽说失败者重则充军流放,轻则罢官永不录用,但总好过如此时般,落得抄家灭族的下场。 霍光长女霍荣嫁与上官安为妻,若是抄家灭族,霍荣也不能幸免。为了女儿,只好不计前嫌了。 他拜伏于地,道:“五郎说得有理,皇后并无过失,还请陛下开恩。少叔父子谋反,臣女并不知情,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他是朝中第一人,此次上官桀又把目标对准了他,如今他宽宏大量,把上官桀感动得老泪纵横,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张清等人,向霍光行大礼,道:“多谢子孟。” 长媳有孕,若能保得一命,说不定能为上官家留下后呢,这个恩情太大了。 程墨不解,道:“上官少叔为何独谢霍大将军?” 做父亲的没有不爱惜女儿的,霍光为长女求情,何以上官桀要低头? 上官桀想到能留后,心里有了一丝希望,便不怎么记恨程墨了,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张清悄悄提醒程墨道:“霍氏有身孕。” 京城中的顶级贵族就那么几家,霍荣又快临盆,张清听母亲提过,因而知道。 原来如此。关键时刻能顾念父女之情,不愧为人父者。程墨对霍光的好感略增。 霍光见昭帝抿紧双唇不说话,忙道:“少叔该央求五郎才是。” 上官桀得他提醒,想起皇帝最听程墨的话,若是程墨能帮着说几句好话,说不定霍荣免死。可是,想到程墨把他害成这样,又不愿开口。 程墨笑眯眯看他,一副你求我,我可以帮你美言的样子,气得上官桀胸中气血翻涌,差点摔倒。可是形势逼人,不开口求他,上官家就没有后了。 “五郎,霍氏是霍大将军的长女,看在霍大将军面上,还请你美言几句。”上官桀咬牙道,语气的。 程墨道:“虽是霍大将军的长女,却是你的长媳。” 她肚里,怀的是你上官家的种,你求我还是不求?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上官桀到此地步,也无奈了,只好道:“老夫恳请五郎为我上官家留下一脉,此情此德,老夫永铭五内。” 张清撇嘴,道:“你不是投胎转世还不放过我家五哥么?你这人,不大靠得住。” 被张清这么一个小辈指责,上官桀老脸红了一下,道:“老夫此前确实有此想法,现在时过境迁,不是改变主意了么?” 谋反事败已成定局,无法更改,留下血脉却可以争取一下,说不得,只能对现实低头了。 他如此机变倒让程墨意外。程墨本就有意为霍荣求情,本想卖一个人情给霍光,没想到上官桀低头。 他二话不说,向昭帝行礼道:“霍氏怀有身孕,上天有好生之德,理该让她把孩子生下来。陛下不如暂且赦免霍氏,贬为庶人。” 几人说话,昭帝一直端坐上首,没有出声,等的就是上官桀低头这一刻。他清咳一声,道:“既然霍卿和程卿都为皇后和霍氏求情,也罢,准程卿所奏,饶霍氏一命。皇后没有犯错,不曾参与谋反,不便降罪。” 也就是说,程墨说什么是什么了。 这样的结局,不要说上官桀大喜过望,就是霍光也很意外,不敢置信地道:“陛下是说,皇后还是保持原位么?” 不要说废黜,贬到冷宫,就是降为妃都不曾。程五郎在皇帝心中竟有如此份量,这个人若能收为已用也就罢了,若不能,必将成为劲敌。这一刻,霍光再次起了杀程墨之心。 昭帝道:“皇后暂且禁足吧。” 暂且禁足?那济得甚事!皇后之位还是没有空出来啊,日后她生了儿子,便是嫡子,那是要立为太子,继承皇位的。这可如何是何?霍光一会儿想到霍显的埋怨,一会儿想到上官樱的儿子会不会公报私仇,对霍氏一族下手,额头冷汗潸潸而下。 上官桀大喜之下,屏弃前嫌,向程墨下跪道:“谢五郎,老夫此生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五郎的恩情。” 又是下辈子!程墨双手连摇,道:“不用,你到奈何桥上,好生喝一碗孟婆汤,把这一辈子的恩怨都忘了吧。” 一句话说得张清、武空等羽林郎都笑了。 刘淘甫笑道:“正是,都忘了吧。” 上官桀谋反之事,至此水落石出,刘淘甫带人抄了上官桀的府第,上官安、鄂邑长公主自杀,上官桀死于狱中。 上官樱哭了一场,到宣室殿谢恩。 程墨忙了一夜,天快亮时才回府,刚躺下,霍书涵的拜贴便到了。 她年幼时,长姐便已出嫁。这些年,长姐时常差人送东西给她。她要什么没有?要紧的是这份心。因而,她和长姐的关系不错。 上官家抄家灭族,霍华被送回娘家,霍书涵得知程墨在皇帝跟前替长姐求情,很承他这份情,因而派人送了拜贴,意欲上门道谢。 赵雨菲出来见旺财,道:“五郎忙得很,什么时候有空可说不定。” 她舍不得叫醒程墨,只好借口他忙了。 旺财收了倨傲之色,恭敬道:“我家姑娘有命,让小的在这里等着便是。五郎君一旦回府,小的即刻回府禀报。” 赵雨菲心想,真难得,你也会有恭敬的时候。 既然他愿意等,那就让他等好了。赵雨菲让他在厢房闲坐,忙自己的去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77章 站队 赵雨菲刚进后院,狗子屁颠屁颠跑进来禀报,有一个小厮求见程墨,说霍大将军有请,吓了赵雨菲一跳。 她想重新梳洗换一套见客的衣裳,又担心把人晾太久,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到时候霍大将军给程墨小鞋穿。可身上穿的,是日常衣裳,不够庄重啊。 狗子也吓坏了,语无伦次道:“他说他要见阿郎……哦,不,他说霍大将军请阿郎过去,哦……” 情绪是会传染的,狗子这么颠三倒四,让赵雨菲更为紧张,不由手足无措起来。还是顾盼儿见惯达官贵人,把心一横,道:“霍大将军再厉害,也没亲来。这人不过是一个小厮,何必怕他?” “不成啊,万一得罪了他,他在霍大将军面前说五郎的坏话,可怎么好?”赵雨菲愁得不行。 说话间,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小厮被晾在大门口,倒没觉得不妥,程五郎可是连霍大将军都得巴结的人,他一个小小跑腿的,被晾一下,算得什么?可是,院子里不停有人从门口跑过去是怎么回事?他没看错吧,那些人是跑出来偷看他吗? 小厮纳闷不已。 后院,顾盼儿看看沙漏,急了,道:“姐姐要是重新更衣,衣裳早换好啦,这么耽搁实在不是办法。我陪你过去看看吧。” 有顾盼儿陪着,赵雨菲心安不少,两人走到门口,小厮行礼道:“霍大将军请五郎君即刻过去,有要事相商。” 怎么出来两个女子?程五郎呢? 两女忙还礼。赵雨菲这才记起,还没叫程墨起床。她不善应变,只好望向顾盼儿。 顾盼儿心疼程墨一宿没睡,收到赵雨菲的求助信号,笑靥如花道:“贵客请稍待,五郎即刻过来。” 贵客!小厮吓得双手乱摇,道:“不敢当。小的不过是传一句话,这就告辞。” 话传到就是,管程墨去不去呢,千万别得罪他才是正经。 两女没想到他如此好说话,都怔了一下。赵雨菲道:“贵客请先回去,奴这就着人去请五郎,马上过去,马上过去。” 这谄媚的语气,让小厮极不习惯,他不知怎么答应,只好落荒而逃了。 程墨被叫醒,得知霍光和霍书涵都差人来请,又看赵雨菲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苦笑道:“你不用太自我轻贱,霍大将军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跟平常人没有不同。” 赵雨菲想起听到霍光名头时的慌乱,脸红了。顾盼儿一听厢房还坐一个,奇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何他们父女都找你?” “也没什么,不过是帮着他清除了政治对手而已。嗯,顺便救他一族,连同他出嫁的长女和外孙女都救了。”程墨淡淡道,可那语气,却透着得意。在自家女人面前,夸一下很有必要啊。 都这样了还而已?赵雨菲和顾盼儿惊呆了。 程墨梳洗完毕,把旺财叫过来,约了明天见霍书涵,打发他走后,才去了霍光办公的公庑。 霍光忙得很,既要清除上官桀的余党,又要安抚那些中间派,还要巩固已有的势力。百忙之中抽空让程墨过去,可见程墨在他心里的份量。 院里廊下,很多官员等着召见,见程墨走来,也没在意,直到小厮迎上来道:“五郎快请。”一个个都瞪大了眼。他们在这里等半天了好不好,也没见有人叫他们进去,何况,在霍大将军面前,谁当得起一个“请”字? 上官桀一倒,霍光必将大权独揽。都是在官场混的老油条,谁不上紧着巴结? 程墨笑得灿烂,道:“大将军让某过来,不知为了何事?” 迎上来的正是过府相请的小厮,他对程墨分外恭敬,道:“小的不知。” 霍光正和人说话,得报程墨来了,忙把那人遣出来,叫程墨进去,见程墨要行礼,忙道:“陛下曾说,此次五郎居功至伟,老夫不敢受五郎的礼啊。” 程墨规规矩矩行了礼,道:“大将军说笑了,程某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何以能当得起陛下如此评价?” 霍光极为受用,让程墨坐了,道:“前些天,老夫曾要五郎拜老夫为师,五郎一口拒绝,此时旧事重提,五郎可还愿意?” 程墨听着他和蔼如春风般的话,身上寒毛直竖。霍光的下场不好啊,跟他走得太近,怕会有被连累的一天。可他现在重提此事,分明是要程墨站队。如今唯一能与他抗衡的上官桀已被灭了,再也没人挡得住他了。 如果不接受他伸过来的橄榄枝,只怕没能看到他两眼一蹬,族人被灭族的史实了。程墨起身,行大礼,道:“谢大将军青眼。” 这就是答应了。至于学什么,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用一种方式联结彼此,成为一个利益共同体。 霍光很满意,道:“后年五郎将行冠礼,到时老夫为你加冠。” 男子行冠礼便是成年,自然很隆重,要请德高望重之人加冠、起表字。若能请到权倾朝野的霍大将军,不消说,那是极大的荣耀了。 他不提行拜师礼,不以师尊自称,程墨同样不提,含笑道了谢,便告辞出来了。走过院子时,后头一阵嗡嗡声,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不以为然者有之,不一而足。程墨却也顾不了那么多,去了宣室殿。 为奏事方便,霍光的公庑离宣室殿不远。 昭帝把一份名单递给程墨看:“霍子孟要处置这些人。” 程墨颇为意外,道:“陛下小心隔墙有耳。” 霍光好歹是先帝托孤重臣,昭帝为示尊重,一向没有称呼过他的字,而是以卿称之。 昭帝撇了撇嘴。直到此时,他才明白程墨之前的良苦用心,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程墨看了名单,一点不意外,霍光如果不借此机会大肆清除异已,要什么时候清除?只不过,名单中有几人是当世大儒,以谋逆者论处,可惜了。 “陛下还须边忍耐,边积蓄力量。”程墨小声劝道。 没有人,不能夺回政权,说什么都是虚的啊。 昭帝一声长叹,道:“卿说得极是。”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78章 街斗 上官桀谋反一案被霍光以雷霆万钧之势处理完毕,一部分投靠上官桀父子的官员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但并不影响京城民众的生活。 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路上行人很多。程墨策马转过街角,前面一队侍卫装扮的人突然冲出来,要不是踏雪极具灵性,及时收蹄,只怕双方就撞上了。 这伙人气势汹汹,策马飞驰而过,完全当程墨等人是透明的。 程墨气笑了,道:“这是上哪打架去?” 黑子怒极,朝这伙人吐了一口唾沫,道:“小心被打死。” 一个老者手牵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在路上走,不知是没有避开,还是避之不及,总之被这伙人的其中一个撞上了,老者倒地,孩子直接被踏在马下。 行人惊呼出声。程墨急道:“快救人。” 黑子等侍卫忙拍马过去,可是迟了,这伙人没有收缰,一匹接一匹的马踏过去,可怜孩子转眼成为血肉模糊的一团,滩在地上。 路上寂静极了,有那么一瞬,空气仿佛凝固。程墨眼角直跳,俊脸充血,鼻息粗重。 已提缰冲过去准备救人的黑子等人猛勒缰绳,一个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那可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啊,还没见识过这个世界的美好,就这么没了。 老者的左手被踏断了,半截手臂同样血肉模糊,可是他顾不得疼痛,大叫一声:“三儿!”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这伙人看也没看老者和地上成为肉泥的孩子一眼,马速不减,向前而去。见最后一匹马也越过老者,行人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拦住他们!” 真是一呼百应啊,目睹这一幕的人们纷纷边喊边追了过去;很快前面的行人听到声音,先是停下脚步,接着同样朝这伙人追去;再接着,在他们前面的人或是停下来,或是转过身,都试图把他们堵住。 黑子回头要请示,见程墨眼睛漆黑得可怕,俊脸煞白,不由叫了一声:“阿郎?!” 要冲上去跟他们干架吗?他们人数多,已方只怕占不到便宜。他心里犹豫,是不是该回去叫帮手? 程墨已拍马赶上,越过多人,扬声道:“踏死人了,快停下。” 这伙人充耳不闻。 程墨喝道:“走路的捡石头,手里有东西的,都给我扔,砸死了算我的。” 这伙人的行径已激起众怒,众人呼喝着要截下他们,只是想让他们给老者和小孩一个说法,却没人敢对他们动手。那些回身拦住他们的,还防着被他们踏入马下,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呢。 听到程墨的话,人人精神大振,有眼前这人的话,真伤到人,他们也有个说法不是?于是有人在路边寻摸石头,寻摸不到的,看手里的东西,不是太贵重的,损失能接受的,都朝这伙人掷了过去。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物事如天女散花,朝这伙人的身上马上招呼。 大家都是普通人,平时没练过,准头实在太差。这伙人身手又好,或用手里的长剑荡开,或侧身避开,物什虽多,并没有一样砸中这些人。但是马就不同了,既没有人的灵活,又没有人的身手,有几人运气不错,或砸在马屁股上,或砸在马肚子上。 马受惊,不免长嘶跳动、乱跑。这伙人因此被阻了下来。 领头的是一个身着赫色锦袍的汉子,回头看了程墨一眼,见是一个俊朗少年,心里先鄙视几分。 程墨见没伤到人,又道:“大家选好目标,先瞄准,再用力掷,务求一掷必中。” 赫色锦袍的男子冷笑两声,道:“谁敢?” 他声音低沉有磁性,并不难听。 被他寒气森森的眼睛一扫,很多人把手里的物什放下或是藏到身后,更有奔得近的,情不自禁退后两步,有那胆小的,一下子逃到别人身后去。 不少人眼望程墨,希望他拿个主意。 老者被救醒,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天啊——” 听到的人无不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不是人的声音,更像频死的野兽。 有人道:“快请大夫。” 又有人道:“这手眼看是没用了,这可怎么办?” 在这个没有消炎药的时代,一点破伤风就能要人的命,何况半只手臂被人踏得血肉模糊,鲜肉像水似地往下淌,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 程墨同样寒气森森的眼睛盯在赫色锦袍的汉子脸上,声音比他更冷几分:“我敢!” 管你是什么来头,今天要不给个说法,休想离开。 赫色锦袍的汉子看程墨身着石青色锦袍,腰系金扣锦带,华贵非凡,胯下马匹毛发油亮,马踏处雪白没有一根杂毛。这人,不是贵族,便是父兄在朝为官。若是往日,他一定先问个清楚,现在却没这个必要。 他冷笑两声,道:“何不试试?” 程墨分毫不让,道:“正有此意!” 难道我怕了你不成? 赫色锦袍的汉子旁边一人看程墨有恃无恐,没来由地心慌,道:“十三哥,不如算了?” “算了?你个没用的东西,别坠了我们的威风。”赫色的汉子骂了一句,大手一挥,道:“兄弟们,冲过去,把这兔儿爷连人带马踏成肉泥。” 除了马匹受惊无法听命的,其余十几人都扬鞭催马,冲了过来。 黑子等人已赶到程墨身边,可一看这加热,还是心惊。那些投掷东西的,围堵的,见这伙人凶狠,再有老者和孩子的下场就在眼前,都不由自主往后退。这一段的路面只余程墨六七人。 “阿郎,怎么办?”黑子担心地道。 奔马的惯性带来的力度实在不是肉身能抵挡的,要不,人们何用奔逃,能跑多远跑多远? 程墨道:“你们都练过暗器吧?” 一句话提醒了众侍卫,有练过暗器的四人都取出暗器,待这伙人进入投掷范围,便纷纷动手,或是羽箭,或是飞镖,都朝这伙人身上招呼。 眼看他们越来越近,没有暗器的不禁着急,道:“阿郎,这可怎么办?” 不是他们蠢,实在这种场面一辈子没见过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79章 混战 感谢北冰洋之北打赏。 一轮暗器过去,这伙人只有一人手臂中羽箭。一来奔跑中准头难以保证;二来这伙人身手极强;三嘛,自然是程墨并没料到会和人打架,随身携带的侍卫身手一般。话说回来,这些人,其实也代表了程府侍卫的水平啦,属于中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眼看一伙人越来越近,马匹扬起漫天灰尘,像是要把程墨几人吞噬。 阿飞一夹马腹,越过程墨,挡在程墨身前。他要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这伙人的冲锋,为程墨赢得逃跑的时间。 程墨道:“阿飞,退到一边。” 阿飞紧抿双唇,脸现坚毅之色,身板挺得笔直,屹然不动。 程墨道:“你不听我的话了?你挡在前面,我没法子动手,信不信我现在炒掉你?” “炒掉你”是什么意思,阿飞不懂,可“动手”两字阿飞听懂了。他精神大振,忙退到一边,准备一旦程墨危急,不顾一切拼上。 程墨扬了扬手里的马鞭,道:“兄弟们,操家伙上。” 他可是勤练不辍的,纵然没有武艺在身,可身手不错,空手道在马上发挥不出来,但胜在身手敏捷,想来逃避攻击不在话下。 众侍卫纷纷亮出武器,拍马冲上,和这伙人战在一起。 逃得远远的行人眼看程墨几人和这伙人混战,无不惊惧。 附近的大夫被请来了,一看老者的手臂,脸色白得可怕,连连摇头。那个成了一团血肉的孩子已被好心人收起,装在一个干净的箱子里。 帮着收起孩子尸骸的中年男子望着战团中手挥马鞭,战得吃力的程墨,喃喃道:“可惜了这位好心的郎君。”还有他身边那几人。 程墨没有练家子,对方身手极强,每一招都往要害招呼,好几次只差分毫,程墨身上便开了花。 黑子和阿飞守在他身边,见他连连遇险,眼都红了。黑子大吼;“先脱险要紧。” 这个时候,得先把敌人拦住,让阿郎脱离险境才是。众侍卫心意相通,都紧攻几招,腾出手掏出暗器,招呼过去。 混战中捉对厮杀,或是两人围攻一人,这伙人哪里想到程墨一方居然能缓得出手发暗器?双方实在离得太近了,只听惨叫声不断,立时有五人跌落马下。黑子等人恨他们对一个小小孩子尚且如此冷血绝情,只要有人跌落马下,马上催马过去,意图让他们尝尝被马踩踏的滋味。 赫色锦袍的汉子大怒,一柄长剑挥舞成一团青光,怒道:“给老子杀。” 他本来看程墨衣着气质不凡,手下留了三分,没想到黑子等人却欲置他们于死地。随着话声,他一刀朝阿飞胸口刺去。 阿飞招架他,本就很吃力,此时他爆发,更落下风。 同伙皆听这人号令,一个个不管不顾要把对手杀之而后快,程墨一伙立即落了下风。 眼看不敌,黑子喊:“阿郎,怎么办?” 可不要为人出头,把自己搭上啊。 另一个侍卫也道:“快着人去找霍姑娘,请霍姑娘派人援手。” 却是清楚今天遇到硬招子了,府里侍卫的身手跟他们半斤八两,来了也济不了事。霍书涵身边的侍卫身手一定极好,她邀程墨过去,必定有事相商,程墨有事,她不能袖手不管嘛。 侍卫的心思可以理解,要不是霍书涵邀程墨过去一晤,程墨便不会在这个时间走这条路;不走这条路,便不会遇上这挡子事;不遇上这档子事,便不会愤而出手;不愤而出手,哪会陷入如此绝境? 发生的这一切,起因都是因为霍书涵邀了程墨。她不管,谁管? 黑子奋力抵挡另一个锦袍汉子,百忙之中还道:“说得是。” 程墨伏在马背上避过敌手的长剑,坚决道:“不行。” 他堂堂七尺男子,向一个小女子求援,像什么样子? 那侍卫为了等程墨的回答,不免分手,躲得慢了,肋骨被刺中,顿时鲜血长流,还不忘喊:“要不然回府救援?” 得多来几个帮手,要不然他们非全死在这里不可。他们死了也没什么,程墨可不能死, 程墨马鞭抽出,击在敌方一只马的马头上,那马受惊,一头朝路边一棵树撞去,马上的汉子收势不及,被甩落马下。 程墨左躲右闪,窥空便给敌方一鞭子,他不打人,只打马,已打了三只马啦。赫色锦袍的汉子对他的行径极为愤恨,此时见又有一匹马折损在他手里,连累一位兄弟,怒火大炽,喝道:“先宰了此人。” 这个时候,顾不了那么多啦,先把此人结果了,敌人便不得不溃散,战斗也可以结束了。他暗自责怪自己决断不快,以致让兄弟们受伤,一边朝程墨冲来。阿飞拼死挡在程墨身前。 路面不比战场,地方狭小,马匹不能灵活转身,被阿飞这么一挡,赫色锦袍的汉子便过不去了。 “老子干掉你!”他面目狰狞,长剑再次凶狠地朝阿飞胸口刺去。 阿飞身子不动,用尽全力大喊:“阿郎,快走。” 只要阿郎能脱险,他就是命丧于此,又有什么? 程墨大急,喝道:“有种,弃马而斗!” 赫色锦袍的汉子剑尖离阿飞胸口不及一寸,却生生顿住。他一声长笑,道:“好!弃马又如何?你还能飞上天去不成!” 他们也不惯骑在马上厮杀,要不是在马上居高临下,多少有些优势,他早命令兄弟们弃马了。程墨的提议正合他意。没有了马匹,他们能一展所长,程墨一伙更加逃不了。 黑子也想到这一点,大喊:“阿郎,不可。” 在马上,他们拼着性命不保,还能保程墨逃走,若弃马肉搏,他们把程墨围住,程墨性命休矣。 在马上,程墨只能躲闪,施展不开身手,他早想弃马了,只怕这伙人不肯。 阿飞死里逃生,想到阿郎为了救他一命,竟不惜自身冒险,急红了眼,道:“阿郎……” 难道弃马,我就不能为你而死么?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80章 背景够硬 赫色锦袍汉子一方占优,也不怕程墨反悔。再说,吴朝风气,说出的话要不承认,会被人瞧不起的。他率先下马,同伴也纷纷下马。 和程墨缠斗的胖汉子一柄长剑在程墨身周纵横来去,程墨被压制得只能东倒西歪地躲藏。胖汉子下马,压力陡消,程墨才得已下马。 踏雪自行走开。 黑子纵身一点马背,整个人朝程墨扑过去,意欲挡在程墨身前。阿飞飞快下马,一拍马股,手中长剑已点向胖汉子。 赫色锦袍的汉子一声长笑,道:“老子扒了你这兔儿爷的皮,看谁敢阻老子的路。” 他们闹市纵马并非无因,不过踏了个把小孩,用得着跟他们拼命吗?想到耽搁不少时间,他心头火起,看同伴受伤,他又恨程墨入骨,今天这事,断不能善了。以主人的权势,不用主人出面,他也非灭了程墨不可。 程墨笑了,一边防备胖汉子突下毒手,一边还整了整衣衫,道:“既然知道自己长得丑,就不要出来影响市容嘛。” 开口兔儿爷,闭口兔儿爷,你才是兔儿爷,你全家都是兔儿爷。 黑子等人都大笑起来,道:“就是。知道自己长得丑,就不要出来影响市容嘛。” 阿郎真有水平,骂人的话也让人听不懂啊。 赫色锦袍的汉子大怒,五指箕张,朝程墨面门抓去。程墨侧头避开,右手快如闪电,一下子攥住汉子的手腕,把他槐梧的身躯掀翻在地,同时揉身而上,把汉子压在身下,拳头猛砸下去。 不测陡生,赫色锦袍的汉子一伙都惊呆,直到汉子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传来,他们才回过神,纷纷怒吼着冲上。 两人的实力差得太远,要不是刚才交过手,知道程墨身无武艺,只会在马上东躲西藏,赫色锦袍的汉子哪里会着了程墨的道?再说,空手道跟武术也不能比,两人实力差距悬殊,只要汉子缓过劲,程墨一定讨不了好。因而,一招制敌,程墨便往死里揍,先把你揍得倒地不起,看你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黑子等人也大感意外,大喜之下,竟来不及过去帮手,直到赫色锦袍的汉子悲愤的声音惊天动地,才反应过来。这时,对方的人也冲上来了。双方战在一起。 程墨一气儿揍了十几二十下,直到赫色锦袍的汉子奋力把他掀开,一双大脚朝他身上踏去,嘴里不停骂骂咧咧:“他娘的,敢揍老子,老子杀了你!” 其实程墨不揍他,他也要杀了程墨。 程墨没命飞奔,朝站在远处围观的人群跑去,边跑边喊:“斗不过就逃。” 刚才不逃,这会儿才逃,什么情况?赫色锦袍的汉子呆了一下,脚步停顿,刚好黑子赶到,一剑朝他刺去,他听到风声,躲闪不及,肩头中剑,鲜血长流。 “啊!!!”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大叫声中,丢下程墨,和黑子战在一起。 阿飞等人听到程墨让他们斗不过便逃,都有些无法理解,可是阿郎不仅这么说,还身先士率,跑得飞快,可见“逃”之重要,于是被两三人围攻的,也都偷空儿跑了。 黑子见势不秒,也丢下赫色锦袍的汉子跑了,紧追程墨而去。他还要去保护程墨呢。 一时间,路面上只剩赫色锦袍的汉子一伙,除了伤者忙着包扎,其余的都十分茫然,什么情况啊这是? 程墨瞅人多的地方跑,他还没到近前,人们有的迎上来,有的笑脸相迎,都朝他竖大拇指,道:“小郎君了不起。” 有勇气为弱小者出头已难能可贵,更为了替人出头,拼得头破血流,这种人,无论哪个世道,都大受欢迎啊。 程墨朝众人抱了抱拳,道:“见笑,见笑。” 倒好象他不是打输了逃跑,而是把伤人致死的一方打残了似的。 路的另一头,一群如狼似虎的差役飞奔而来,为首的班头边跑边喝:“把人都给老子捆起来。他娘的,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斗殴,纵马伤人,当老子是吃素的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早有好事者去报官,伍全马上派班头点齐人马,飞奔赶来。因为是两伙人斗殴,因而几乎所有公差全线出动,声势十分浩大。 黑子等人很快到程墨这边聚齐,看着凶狠的公差把赫色锦袍的汉子一伙人团团围住,都对程墨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不惧公差,但沾染上,总得多废些唇舌,解释一番,费些时间。 赫色锦袍的汉子一伙见公差手持水火棍把他们围在中间,先是愕然,接着都笑了。赫色锦袍的汉子道:“伍全还好么?” 差役们怒喝:“大胆!敢直呼大人的名讳。” 班头见赫色锦袍的汉子有恃无恐,心里打了个突,京城勋贵公卿多如狗,指不定哪天掉下一片树叶,就能落在某一个勋贵头上呢。看这人的气势,貌似有些来头? 赫色锦袍的汉子微微一笑,朝班头道:“伍全呢?叫他过来。” 班头拱拱手,道:“不知阁下是……” 你若不是有些来头,我立即把你锁进大牢,让你把牢底坐穿。班头发狠了。 赫色锦衣的汉子弹了弹衣角,抬了抬下巴,倨傲地道:“某是霍大将军府里的人,奉霍大将军之命,出城公干。”他在人群中寻找程墨,一时没找到,道:“刚才有一个兔儿爷强拦某的去路,你们把他锁去,好生大刑侍候,某定然在霍大将军面前为伍全美言。” 霍大将军!班头倒吸口凉气,神态语气无比恭敬,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请报上名号,小的好禀报伍大人,请伍大人过来一趟。” 满京城权力最大的霍光……的家将,那也是了不起的存在啊。这人,他真心惹不起。他怜悯地想,刚才不知哪位不知死活,敢捋虎须,阻这人的路,可真是不知怎么个死法了。 赫色锦袍的汉子好象已经习惯了人们对他如此恭敬,勾了勾唇角,道:“不用了。你把兔儿爷拘禁起来即可。”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81章 一边倒 感谢小林9、aonks投月票。8Ω1中Δ文网 若是以前,班头定然以请示京兆尹为由,推脱了。可是现在形势不同,霍光已成了名符其实的皇帝,既是霍光的家将,便不能等闲视之。 班头没有一丝踌躇,立即命令差役们搜捕“兔儿爷”。差役们忍着笑,应了,分成十几队朝人群走去。 “差爷要干什么?”看差役走近,路人们七嘴八舌问开了。 差役少不得道:“你们可曾见过一个兔儿爷?在哪里,快快说来。” 什么兔儿爷路人不清楚,他们听踏死踏伤人的凶徒的命令,大家却有目共睹,有脾气急的,立马道:“刚才有人在这里纵马踏死了人,差爷为何不闻不问?” “对,差爷为何不拘捕凶人,反而要找什么‘兔儿爷’?”更多的人质问道。 差役少不得解释一番。听说纵马伤人的凶徒是霍大将军的家将,大家都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了。有那胆小的,便悄悄移开脚步,离程墨等人远点。 原来是霍光的人,难怪了。程墨撇了撇嘴。自从上官桀事败后,霍光大权独揽,朝中更多人依附于他,府里的下人骄横些可以理解,可是如此无法无天,却是人所难见。 黑子悄声道:“阿郎切不可轻举妄动。” 想到自家阿郎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他真是后怕,好在刚才没有通名报姓,要不然少不得和对方到霍大将军跟前分辩。不知霍姑娘会向着谁?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和霍家家将别苗头,总不是好事。 阿飞想到刚才还有去霍书涵处搬救兵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可别把人叫来,他们兵合一处,全力打自己一方。 刚才程墨已问过老者的伤势,知道无法医治,不由暗自懊悔,前世要是学医,此时多少能帮他一些。现在一没消炎药,二没阿斯匹林,他又不懂医术,可真是束手无策了。 他不理黑子,走到老者跟前,问了老者的地址,放下一张银票,道:“老丈切莫伤心,我这就去请大夫,若能为你医治,便请他过去;若不能,还请勿怪。” 老者时而晕迷,时而清醒,睁得失神的眼睛茫然看程墨,干咧的嘴唇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程墨朝那个收了孩子尸骸的中年汉子抱了抱拳,道:“有劳大叔了。” 中年汉子明白程墨的意思,叹道:“世道艰难,人命不如狗,要是不互相帮扶着些儿,这日子可真过不下去了。” 真是让人寒心,世间再没公道可言了。 程墨给他银票,他坚不肯收,道:“做人但凭良心。” 程墨没有坚持,对黑子等人道:“走吧。” 今天这事,大概不了了之了。虽说霍光是霍光,霍书涵是霍书涵,但他还是没了赴约的心情,叫过阿飞,道:“你去跟霍姑娘说一声,我今儿有事,去不了。” 耽搁这么长时间,早过了约定的时辰,只怕霍书涵等得不耐烦了,不过,也无所谓了。 阿飞劝道:“阿郎,下人所为之事,想必霍姑娘不知情。” 不能把什么都算在她帐上吧?再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跟她解释一下,请她在父亲面前美言几句吗?怎么反而疏远她? 程墨一声唿哨,踏雪很快来到跟前,马头蹭了蹭他。程墨摸摸它的脑袋,翻身上马。 刚才两伙人下马,马匹散开,并没有走远。黑子等人各自寻到自己的马。 他们在人群中,赫色锦袍的汉子一伙没能现,如今离开人群,骑在马上,简直是最好的靶子啊。 “兔儿爷!”赫色锦袍的汉子一指端坐马上,毫无伤的程墨,心头火起,大叫着冲过来,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害得他肩头受伤,想这么逃了,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程墨心情很不好,耷拉着脸,道:“你闹够了没有?伤了人,难道不该赔偿吗?” “哈哈哈——”赫色锦袍的汉子捧腹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你们听到没有,这小子让我赔钱。哈哈哈。” 同伙似从没听到如此可笑之事,也跟着捧腹大笑起来。 班头听说此人是‘兔儿爷’,马上呼喝差役过来,团团把程墨围住。见赫色锦袍的汉子笑得夸张,他也跟着笑,道:“小的从没听说您老还要赔钱。” 程墨翻了个白眼儿,对班头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如何当上班头的?” 如此谄媚,平时定然没少鱼肉百姓,这样的人,如何能当得了班头? 班头哪去理他,对众差役道:“拿下,关进大牢。” 见黑子等人跟在程墨身后,手一挥,划了个半圆,添上一句:“统统拿下。” 阿飞拍马要走,一个差投听到“统统拿下”的命令,马上跳出来,拦住阿飞去路,冷笑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这些人得罪霍大将军的人,死无全尸是分分钟的事,拿下他们不过是第一步。 阿飞皱眉道:“敢拦爷的路,可问过爷手里的剑?” 拨剑出鞘,横放马头。 赫色锦袍的汉子笑道:“这人莫不是脑子坏了吧?” 当众拒捕对抗差役,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十几个差役一下子把阿飞围住,为之人喝道:“下来!” 班头狗腿地问:“爷,要就地革杀吗?” 班头当然不能随便杀人,哪怕犯人拒捕也不能,可若是霍大将军的家将就不同了,杀死个把人,算得什么?没瞧眼前这位,踏死了人,也没当回事吗? 阿飞气笑了,道:“不过是霍家一个狗奴才,值得你们这样?你们也不问问我家主人什么来头,说出来吓死你们。” 程墨拜霍光为师之事,并没有外人知晓,但黑子等心腹还是知情的,要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些人是霍光的家将,只担心程墨得到霍光跟前分辩,而不担心他会性命不保?他们担心的是,霍光有可能因此冷落程墨,而不是程墨会因此丧命。 这些人如此有恃无恐,想必深得霍光信任,程墨却刚刚拜入霍光门下,连个拜师礼都没有,差别太大。 赫色锦袍的汉子傲然道:“管你是谁,也不能越过霍大将军去。” 阿飞刚要报程墨的身份,程墨道:“阿飞,何必跟这些人一般见识。” 竟是不肯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82章 谁关系近 赫色锦袍的汉子揶谕道:“对啊,免得说了丢主人的脸。81中Δ文网” 同伴大笑,班头大笑,众差役同样大笑。整条路笑声震天,震得路人耳膜嗡嗡响。 路人们面有怒色,人人攥紧了拳头。 阿飞暴怒,长剑居高临下指在赫色锦袍的汉子脑门。汉子料定自报家门后,没人敢动他一根指头,只是挑眉看阿飞,竟没闪躲。 血朝阿飞脸上涌,他脸红得怕人,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嘣:“你羞辱我可以,羞辱我家阿郎,不行!大不了,我和你同归于尽。” 看他凶狠的样子,班头差役不敢再笑,这人像是有些来头啊,他们这些小人物,还是别跟着趟混水吧。谨慎些的差役已低下头,眼望别处。 “阿飞,别做傻事。我的尊严没你的命贵重。”程墨道:“霍大将军是吧?他此时在公庑处理政务,程某便与你一道去见他又如何?你可有腰牌,能否进得宫禁?” 班头和差役都呆了,什么叫“霍大将军是吧?”这神情,这语气,好象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啊。那可是霍大将军,一句话就能让人生、让人死的霍大将军啊。 赫色锦袍的汉子斜睨程墨,道:“你能进得宫阙?却又如何?能进宫的人可不少,当今朝廷,哪个无须仰我家阿郎鼻息?” 他这话原没有错,自从上官桀被灭之后,原本的平衡被打破,变成霍光一人独大。以前霍光大权独揽,但很多事情还须和上官桀等人商量。他拟旨批奏折,类似皇帝言人,因而权力比上官桀大。这样已经有很多便利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在外人看来,就是大权独揽了。 现在没人制约,他想怎么做怎么做,不用和谁商量,也没人敢反对。这样的人物,谁不巴结奉承? 他的权力,比历代皇帝还大,历代皇帝还有九卿制掣。 可是程墨提到他时,语气却是轻飘飘的,这让赫色锦袍的汉子暗怒的同时,语气也客气很多。他很乖觉,马上点出,能进未央宫并不能说明什么,皇亲国戚能进宫,可同样得仰霍光鼻息过活。 而霍光,是他的主人。 程墨笑了,道:“何必在这里废话,我们同到霍大将军跟前分辩一番就是。” 本想一走了之,没想到这人得寸进尺,居然想动他的人,那就不能善了了。 看他如此淡定,赫色锦袍的汉子有些慌了。阿郎治下极严,若真得知他闹市纵马踏伤了人,一定不会轻饶了他。他在外人面前狐假虎威,回府向霍光禀事,连头都不敢抬,哪能让霍光得知他在外面如此胡作非为?这人,留不得啊。 他起了杀程墨的心思,右手攥紧了剑柄,脸上堆了笑,道:“不知阁下是哪位?” 如此轻描淡写说要到霍光跟前告状的人,他还从没见过。 程墨本不欲在外人面前提起拜师之事,不愿给人留下自己是霍光的人的印象,可现在,却不想瞒着了。 “某,拜霍大将军为师。”这句话,程墨压得极低,听在赫色锦袍的汉子耳中,却如天雷滚滚。阿郎的徒弟,那是他的少主啊。 这人杀不得了。他脸色变幻半晌,抱拳行礼道:“见过少主。” 围观的路人大奇,不知这位好心的小郎君说了什么,让凶人态度这么前倨后恭?班头和众差役也大吃一惊,忙跟着行礼,口称:“贵人。” 可不是贵人。这人是赫色锦袍汉子的“少主”,定然是霍大将军的子侄无疑了。 班头谄媚道:“小的刚才不知贵人驾临,失礼之处,还请贵人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的。” 程墨淡淡道:“你是非不分,不能体恤民情,置百姓死活于不顾,何能再为班头?”叫过一个侍卫:“你去,跟伍大人说一声,撤了这人的班头一职,清除出府衙。” 侍卫应声而出。班头脸如死灰,众差役人人两股战战。 程墨再转向赫色锦袍的汉子,道:“拿银子赔偿孩子一命,为老丈医治。若老丈不幸去世,也须好生安葬,附上一笔银两。今天的事,我会告诉霍大将军,至于他会如何处置,那是他的事。” “是,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少主宽恕。”赫色锦袍的汉子一脸惶恐,要是阿郎知道这件事,他小命休矣。 程墨冷漠地道:“孩子何辜?老丈又何辜?你为何不宽恕他们?” 朝廷明文规定,闹市不能纵马,犯者治罪极严。现在这伙人不仅闹市纵马,踏死踏伤了人,还毫无伤,传扬开去,朝廷法度何在?这件事,程墨绝不姑息。 赫色锦袍的汉子脸如死灰,垂下高傲的头颅,道:“此事全是小的所为,与众兄弟无干……” 程墨打断他,道:“某会如实禀报。” 他再不多话,一夹踏雪马腹,踏雪迈开步子,走向众差役,所到之处,众差役自动让开,无人敢阻拦。 众侍卫紧随在后,出了包围圈,阿飞拨转马头去霍书涵的别院,程墨去了太医院。 太医令听说伤情如此严重,连连摇头,道:“只怕难救。”又叫了太医院里几位医术高明的太医过来询问,太医们一个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道:“某,无能。” 程墨早料到以现在的医学技术,希望不大。从太医院出来,只见一个明眸酷齿的少女走了过来,似嗔似笑,道:“五郎君好威风,害得我家姑娘久等,你却在大街上和人打架。” 霍书涵边看书边等程墨,并没觉得等了很久。青萝却觉得程墨应该先过来等她家姑娘,心里本就不愤,待得阿飞来说程墨不来了,小姑娘当场就作啦。 阿飞也憋了一肚子火,两人一言不合便吵起来。阿飞愤愤道:“霍家的奴才自然比别家高贵些,要不然为何闹市纵马伤人还要把人拿进大牢?要不是我家阿郎有本事,此时只怕在大牢里蹲着了。你家姑娘等什么等?” 青萝大惊,问清原讳,忙进去禀报霍书涵。 霍书涵估摸着程墨生气了,不想见她,忙差青萝来请。既是霍府家奴犯下的罪,她这主人,少不得代为收拾手尾。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83章 求见 感谢北冰洋之北打赏。 青萝在这里出现,程墨略感意外,他自是不会跟青萝一般见识,道:“你家姑娘呢?” 难不成也过来了? 青萝撇了撇嘴,道:“在别院呢。约好午时末,这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也就是她家姑娘好脾气,要是她,早就不理这混蛋了。 程墨抬头看了看天色,翻身上马,道:“没办法啊,遇上点事。” 青萝急了,道:“程五郎,你要去哪?我家姑娘可还在等你呢。” “没个尊卑,你家姑娘就这么教你的?”程墨道:“这样对待救命恩人,不厚道啊。” 说着,打马扬长而去,黑子等人跟上。 斜阳照在对面墙上,太医院门前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人孤伶伶站着,青萝快哭了。她跺了跺脚,喊:“有种,你别找我家姑娘。” 程墨哪去理她。有一个侍卫童心突起,想调戏调戏这小婢女,学着她的腔调道:“有种,你家姑娘别找我家阿郎。” 众侍卫哄然大笑,簇拥程墨一溜烟去了。 青萝委屈气愤又为自家姑娘不平,竟是一路哭着回去的。回到别院,已是华灯初上。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霍书涵身着貂裘,倚着抱枕,手捧竹简,看得滋滋有味。 “姑娘,那个该死的程混蛋,呜呜呜……”青萝想到太医院门前一群人丢下她一个小女子跑得飞快,泪水就止也止不住。这混蛋真是太可恶了,她一定要在姑娘面前狠狠告他的状,让姑娘治治她。 “怎么了?”霍书涵放下竹简,看了晃动的门帘一眼,道:“他没跟你一起回来?还是你又跟他拌嘴了?” “奴婢哪敢啊,他明明听说姑娘等他,还自顾自走了。他手下那群坏蛋,居然说,有种姑娘以后别找他。姑娘,以后有事,让程掌柜跟他说好了,要不,我们跟他拆伙,这生意不做也罢。他又嚣张又讨厌……”青萝小婢女说了一大堆,然后发现自家姑娘一双澄澈的眼睛如一泓深潭,深不见底。 “呃……奴婢就是随便说说。奴婢知错了。”青萝越说越小声,不认错是不成的了,以姑娘的脾气,再不认错,非训她不可。 霍书涵道:“错在哪了?” 这个,青萝还真不知道。她老老实实道:“奴婢不知,请姑娘明示。” “你没礼貌又没诚意,他为何要过来?”霍书涵道:“罚你抄十遍,没抄完不许吃饭。” “哦。”青萝不敢违逆姑娘的话,行礼退下,去厢房抄书了。 霍书涵想了想,叫了婢女进来研墨,给程墨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封好,叫旺财进来,道:“你去,务必把信交到程五郎手上,看他拆了信再回来。” 旺财奇道:“可要回信?” 这么晚了还送信,有重要事吧? 霍书涵道:“不必。” 旺财一头雾水应了,赶到程府。狗子进去禀报,很快出来,苦着脸道:“阿郎说,不见。” 阿郎非要让他说不见,而不是推托不在府中,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样说,会得罪人的,得罪的,还是霍家的人,这可怎么好? 旺财想起霍书涵的叮嘱,心里恍然,敢情两人闹矛盾啊。瞧这样子,是姑娘把人家得罪了,还得罪得不轻。 “还请告知五郎君,小的送一封书信,交了书信马上回去。”旺财难得的和声悦气道。 他如此低声下气,把狗子吓得不轻,说话都结巴了:“可是阿郎说了,无论你要做什么,他都不见。他……他说他睡了。” 程墨确实这么说,还让他把原话奉上,敢添加修改一个字,马上卷铺盖滚蛋。 旺财看狗子不似作伪,一颗心不禁凉嗖嗖的,心道:“姑娘哎,你差哪位姐姐过来不可,非要差我过来?”事到如今,实在没办法了。 狗子心惊胆战等他发飙,没想到眼前的人突然矮了一截,旺财直挺挺跪了下去,道:“请禀报五郎君,他不见小的,小的跪死在这里。” 真是见鬼了,那么高傲不可一世的人,会用这么卑微的手段求见阿郎!狗子惊呼,跌跌撞撞跑到后院,大着舌头道:“阿郎……” 天气越来越冷,程墨画了图纸,让匠人建造一套小型供暖系统,仿照现代的供暖设备,只是电力改人力,让人不停烧柴,以供取暖。他只是知道原理,有些地方不大明白,改了好几次,亏得匠人经验丰富,总算建好。 这会儿,在暖融融的房间,倚在特做的大抱枕上,看顾盼儿身着冰纨跳舞,旁边赵雨菲泡好了茶,把杯子递到唇边。突然帘子掀起,卷进一阵冷风,狗子惊慌的脸出现在门口,不由皱眉道:“又怎么了?” “旺财不肯离去。他……他跪下了。”谁来平息他的震惊啊,狗子很想哭啊,变声变调道:“万一,万一霍姑娘知道……”他不敢说下去了。 程墨挑眉:“就是要她知道。” 狗子差点吓尿了,也跟着跪下,道:“他说只送一封信便走,阿郎不如见他一见。” 这是要破家灭门的节奏么,连霍大姑娘也敢得罪,还摆明了就是要得罪你,简直是嫌死得不够快啊。 “出去。”程墨道。 见程墨脸色不好看,狗子不敢再说,哭丧着脸出来。旁边厢房里,翠花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急了,道:“这里是后院,岂是你能进来的地方?以后再敢乱跑,小心你的皮。” 狗子道:“我们就要大祸临头了,哪还管后院前院?” 把事情说了一遍,翠花一听,急忙闪身入内,掩了门,不敢出来。 狗子到前头再三地劝,旺财就是不肯起来,没办法,他只好再入内禀报。 程墨烦得不行,道:“叫霍姑娘来。” “啊?”狗子彻底傻了。 旺财一听,马上起身,顾不得揉一揉冻得冰硬的膝盖,一腐一拐地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狗子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顾盼儿跳了几支舞,额头微见细汗,娇/喘道:“我新近作了一首曲子,五郎可要听听?” ...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84章 夜半 入夜,风更大了,青萝打起马车帘子,寒风直灌进来,冷得她打个寒颤。她赶紧跳下车,把车帘子掩下,走上台阶拍门。 狗子还没有睡,今晚的冲击太大了,他惊骇致极,窝在被窝里发抖,是要逃跑呢,还是继续在这里干下去,跟阿郎共存亡?真是难以选择啊。 门口方向传来“啪啪”声,吓得他双腿一缩,差点没掉下框床。难道霍大姑娘生气了,连夜点齐人马,要把他们灭了么? 这个时候,应该去向阿郎报告,还是不予理会?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敲门声不停,他急得赤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一会儿想应该给程墨提个醒,让他从后门逃走,一会儿又想以程墨的本事,开了门也没事。 就在他纠结头痛时,风中隐隐传来女子的声音:“有没有人,开门哪!” 青萝快疯了,拍了半天门,聋子也该听到啦,怎么里面没半点动静?她暗下决心,下次和程墨拌嘴时,一定拿这个说事,怎么能叫一个耳朵不好的人当门子呢,会误事的嘛。 门一直没开,她冷得不行,回头看了马车一眼,急步回去,道:“姑娘,奴婢能不能大声喊啊?” 霍家规矩大,奴仆婢女不能高声喧哗,重则逐出去,轻则受罚,因而她要高声须禀报。 车帘掀起,霍书涵探出半张脸,看了紧闭的大门一眼,道:“喊。” 车把式上,旺财蹙眉道:“他怎能这样?既请姑娘过来,又闭门不出,算什么?” 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清楚,非得这样避而不见?他想了想,又道:“平时看程五郎是个没脾气的人,没想到一发脾气,这么可怕。” 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啊。 霍书涵轻叹一声,道:“他不过是看不过奴才们借主人的势横行霸道罢了。这是给我提个醒呢。他是一片好心。” 下午的事,她已叫了伍全过来询问了。那位被程墨当场勒令撤职的班头也来了,受伤的老者她亲自见了,附近百姓的笔录她也看了。这件事,确实做得过份。若不是顶着霍家家奴的名头,这些人何以胆大至此? 想到程墨这么生气,实是出于一片好心,为她爹着想,再受冷落,她也甘之如饴了。 狗子趿了鞋,走出小房间,看看左侧的大门,再望望右侧通往月亮门的路,踌躇极了。这些人没撞门,好象不是来寻仇的?就在他决定过去开门时,一声高分贝的女子声音刺破夜空:“程五郎,滚出来!” 不怪青萝生气,把她丢在太医院门口也就算了,这么半天不开门,她手脚都冻僵了,心里的火突突往外冒。 是女子!狗子吓了一跳,难道阿郎又招惹了哪位头牌么?家里已经有一位花魁还不安份,真是啊。 狗子一边嘀咕着,一边过去开门。刚拨下门栓,门被从外头推开,推的力道猛了,差点撞坏他的鼻子。 一个身披披风的女子冲了进来,双手插腰做茶壶状,道:“程五郎呢?” “姑娘,半夜三更的,你这是……”狗子往后退了两步,心想,到底得有多大的委屈,才半夜找上门来,契而不舍地拍门啊。唉,阿郎真是…… 狗子无语了。 青萝哪去管他,直着嗓子喊:“程五郎,滚出来。” “好了。”霍书涵迈步进来,道:“你这样,会吓坏他们的。” 青萝委屈道:“姑娘,他太过份了。” 怎能这样冷落您呢?让您过来,又不开门,不是拿您开涮吗? 狗子眼都直了,张着嘴,口水顺嘴角涎下,手足都不会动了,心里只是想,我的娘哎,天上仙人也没她好看。 霍书涵女扮男装偷瞧赵雨菲时,狗子以为是男子,自然不会多瞧。 青萝见他一副狼相,心头火起,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喝道:“还不进去禀报,就说霍姑娘求见。” “霍姑娘?霍!”狗子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磕头道:“霍姑娘饶命啊,我家阿郎不是故意的,您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 果然找上门来了,还是他给人家开的门,这可如何是好? 这是哪跟哪啊。霍书涵有些诧异,温声道:“你家阿郎让我过来,你快去禀报。” “啊?”狗子猛地抬头,不敢置信道:“阿郎请姑娘过来的?” 怎么您那么听话,他让您过来,您就过来啊。狗子腹诽着,飞快跑去后院,这次是高兴,阿郎真有本事啊,连云端上的人都能搭上线。 程墨没想到霍书涵真的会过来,还是连夜过来。他听顾盼儿唱了曲子,看天不早,送赵雨菲回房,然后和顾盼儿歇了,这会儿正颠鸾倒凤呢。 狗子一进后院便嚷嚷开了:“阿郎,霍姑娘来了。” 那可是霍大将军的闺女,千万怠慢不得。 开门的小丫鬟翻了个白眼儿,他要作死,可怪不得别人。 一院子的丫鬟婢女都被惊醒了,赵雨菲刚朦胧入睡,也被惊醒,叫了翠花:“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翠花披衣出来,先把狗子骂一顿。 外头吵成一片,框床上,程墨充耳不闻,继续冲锋。顾盼儿一边婉转,一边红了脸。 狗子挨了骂,不敢再说,老实在天井候着。 翠花又道:“还不快请霍姑娘花厅用茶?好生侍候着。” “哦哦。”狗子应着,再次飞奔出了月亮门。 霍书涵自然不会在风口里站着,只是几个要紧房间才有供暖系统,门旁给来客暂坐的房间狭小冰冷,青萝不免又抱怨几句。 等了半天,狗子才出来,陪着笑脸道:“小的这就去烧盆炭,霍姑娘请稍等。” “五郎呢?”霍书涵道:“他怎么说?” 再端着就有些过了,他不是那起子不知轻重的人哪。 “嘻嘻嘻嘻。”狗子傻笑,忙忙端了烧得正旺的炭盆过来,又要去沏茶,被青萝赶开了:“我家姑娘只喝我沏的茶。” 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沏的茶都喝的,何况你一个低贱的门子,哪配为我家姑娘沏茶? 狗子傻笑着退开。 霍书涵道:“五郎怎么说?” 不会一句“不见。”打发了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85章 冷落 感谢yangxnsem投月票。 “霍姑娘来了,有失远迎,还请勿怪。” 随着话声,赵雨菲身着罗裙,外披披风,一头墨发挽了个发髻,脸上薄施脂粉,笑容自然,脚步轻快走了进来。 这是她有生以来着衣打扮最快的一次了。霍姑娘登门,她身为女主人,自是要出来陪伴的嘛。想到现在代表了程墨,她有了主心骨,立即不紧张了,神态举止也从容起来。 霍书涵抬眸,看着走进来的温婉少女,微微一笑,道:“好说。” 灯下,少女绝世容貌让赵雨菲惊艳,又觉得有些面善,可是这样倾城倾国的样貌,任谁见过一次,便难以忘怀。赵雨菲肯定自己没见过这位霍姑娘,怎么会有面善的感觉呢?真是奇怪。 赵雨菲屈膝行礼,霍书涵端坐依旧,并没有起身还礼,而是宽袖一摆,纤手平摊,道:“赵姑娘,坐。” 好象理所当然的,在这间屋子,她才是主人,赵雨菲反而是客。 赵雨菲怔了一下。她性子温柔,从没与人争执,虽说霍书涵倨傲又居高临下,但一想她堪比公主,便释然了。 程府早就不坐席子,何况此时天气寒冷,更不会坐于地上。赵雨菲在下首的官帽椅坐了,搜索枯肠,想找些话题来说,霍书涵已道:“五郎呢?” 他让我过来,怎么避而不见? 赵雨菲和顾盼儿感情深厚,两女平时的话题大多离不开程墨,怎会不知两人夜夜?她心想,大半夜的,你还赶来,人家都睡了好不好,只怕你还打扰了五郎的好事呢,怎么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 心里这样想,话不能这样说啊。她含笑道:“已着人去请,五郎很快过来,还请霍姑娘稍待。” 霍书涵便不言语了。 赵雨菲看她面前的茶杯半天没动,忙让翠花重新端了茶具,取了茶,亲自煮水煎茶。 “不用忙活了,几句话说完,我就走。”霍书涵说着,以袖掩唇,打了个呵欠。 赵雨菲收了手,安静在下首相陪。 过了小半个时辰,外头脚步声响,程墨道:“怎好让霍姑娘久等?你们怎么不叫我。” 随着话声,帘子掀起,程墨神清气爽站在门口,眼眸清明,俊脸含笑,道:“稀客呀稀客,霍姑娘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请到书房待茶。” 霍书涵翻了个白眼儿,还稀客呢,你都把人家晾半个时辰了。她打量他两眼,见他眼眸含春,唇边含笑,不像生气的样子,不由奇道:“你让旺财带话,要我过来,有什么事么?” 怎么他脸好得很,一片潮红呢? 程墨刚爽完,暂时把下午的不快抛开,被霍书涵这么一问,想了想,才道:“哦,你不是给我写信了么?信呢?” 他摊手问霍书涵要信,让霍书涵好生无语。大冷的天,把她叫来,大半夜把她晾在这里,原来什么事都没有啊。 霍书涵不高兴了,俏脸一沉,道:“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给你写信?” “呃……”程墨被口水呛着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道:“你生气啦?” 废话,换你被人这样对待试试,看你生不生气。霍书涵别过脸,不理他。 赵雨菲起身,道:“五郎,天不早,可要准备些宵夜?” 程墨正好饿了,点头,道:“那就备些白粥小菜。”说完,又转头问霍书涵:“可要一起用些?” 他可真没把她当外人啊,霍书涵气得妙目瞪了他一眼,连身子都别过去了。 看来五郎没把这位比公主还贵重的霍姑娘放在眼里啊,赵雨菲忍着笑,道:“贵客在,哪能上白粥小菜。霍姑娘请稍待,奴这就去准备些吃食。” 其实点心摆了一桌子,霍书涵没动一下罢了。 “不用了,我这就回去。”霍书涵说着站了起来,还不忘狠狠瞪程墨一眼,难怪青萝总说这人混,果然不是好人,以后少跟他来往,富裕春嘛,暂时还是别拆伙了。 赵雨菲忙陪着笑脸道:“您跟五郎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这人忘性大,前头说过的话,转过头就忘了。您快别跟他一般见识。”又对程墨道:“有什么事,好好跟霍姑娘说说,人家特地过来的,你怎可这样对人家?” 关键是,这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登年轻男子的门,也就这位霍姑娘做得出来了。 程墨温声对赵雨菲道:“宵夜吃白粥最好啦,吃太丰盛肠胃受不了。霍姑娘这么美,宵夜吃太肥腻,身体会发福的。” 看他说得煞有介事,也不知真假,霍书涵反而没有发作,只是冷冷瞟他一眼。 赵雨菲却是信的,朝霍书涵行了一礼,道:“五朗常说白粥最养胃,若吃宵夜,只吃白粥,还请霍姑娘不要介意。霍姑娘请容我们尽一点心意,就留下用了宵夜再走。” 她语气诚恳,一句话说得霍书涵心中的怒气消了不少,重新坐下了。 程墨待赵雨菲出去后,才沉下脸,道:“下午的事,你了解清楚没有?老者和孩子可都无辜得很。” 下午发生的事,太过血腥,他不欲赵雨菲知道。 霍书涵看他说到正题,脸稍缓,道:“当然。” 所以,你这是故意给我下马威吗?想到刚才走进这冰冷的小房间,无聊枯等,她心里很是不快,道:“霍家家奴众多,出一两个败类在所难免,我若不知情也就罢了,既已知情,哪有轻饶的道理。家父日夜操劳,用日理万机来形容也不为过,何能体察入微到一个小小的家奴?你既发现,便该着人即刻告知于我,何以和他在闹市打了起来?” 程墨暗暗对这位霍姑娘竖起大拇指,瞧人家这话说的多有水平,既承认是家奴所为,又说霍光忙于国事,顾不上家事,疏忽也能理解,再指摘程墨的不是,何以不及时过来告知?程墨不说,便是不对,以两人合伙人的关系,这个交情还是要卖的。 这么一说,程墨反而不够诚意和小题大作了。 不给程墨说话的机会,霍书涵接着道:“即便不告知我,也就罢了,所以不赴约,害得我枯等半天?我可不像五郎那般清闲,每天一大把的事情等着我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86章 扬名 这楼歪的,程墨道:“晚上的事,是我做得过份了。我还真没想到你连夜赶过来,因而去忙别的事。” 这个时代的人都睡得早,一般人家,掌灯后便睡了,凌晨三四点便起床,不早睡睡眠会不足的嘛。谁知道你大半夜的来拍门? 霍书涵并不觉得半夜吵醒人家有什么不妥,澄澈的眼看着程墨,道:“这么说,扰了你的清梦,我还该给你赔不是?” “那倒不用。”程墨一点没客气,道:“说说下午的事吧,你怎么处理?” 霍书涵道:“为首之人杖一百,逐出府门,其余人等各杖五十。那位老丈已抬去太医院,由太医令亲自医治。孩子已死,我让人买了地,拨了银子,让其父母好生安葬。” 可以说,她已尽力把这件事做得圆满了。 程墨真心实意道:“做得不错。你给我写信,要跟我说什么?” 霍书涵揶谕道:“气消了么?” 被她这么一说,倒显得他很小气似的。不可否认,在那种情况下,他极为恼怒,不免连霍书涵也恼上了,因而不愿见她。旺财求见的时候,刚好赶上他怒火未消,不免把火发泄在旺财身上。这怪他吗?应该怪霍光没管好家奴吧?看在她处置得宜的份上,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程墨大度地道:“谁说我生气了,我不过是给你提个醒。” 霍书涵笑了,一个时辰前她也这样认为,所以巴巴赶来,但是被晾了半个时辰后,她可就不这么想了。 “我想,你是甩脸色给我看吧?难怪外头都说,程五郎仗着陛下宠信,横得没边。满京城有一个算一个,也就只有你敢这么做了。架子端得很足嘛。” 程墨老脸一红,总不好说她来得不是时候。他呵呵干笑两声,道:“好说,好说。” 还来劲了!霍书涵白了他一眼,起身,道:“你忙,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不知她是弦外之音还是无意之言,程墨心虚,热情洋溢道:“这大半冷的天,怎么着也得吃点东西再走。我跟你说,我府上的白粥,就着小菜吃,美味极了,你要不尝尝,会后悔的。” 普通人家大多吃面食,吃米食的很少,但程墨前世习惯吃米食,穿过来后,经济允许了,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他府里特地请了厨子专事熬粥,那粥熬的,又软又糯又香,别的地方可是吃不到的。 霍书涵听他说得神奇,重又坐下,道:“好。” 要是不好吃,再跟你算怠慢的帐。 两人说些闲话,等了一柱香时间,赵雨菲来了,后头翠花端着托盘,托盘上头一个砂锅,四样小菜。 “霍姑娘久等了,这粥啊,熬起来最费时间了。”赵雨菲含笑说着,把四样小菜放在霍书涵面前,又舀了一碗粥,同样放在她面前。 这讨好的举动,让霍书涵对她好感大增,不自觉露出笑容,道:“深夜来访,不便之处,还请勿怪。” 程墨在旁边听了,大为纳罕,不可一世的霍姑娘也会有婉转道歉的时候? 赵雨菲更是受宠若惊,连声道:“霍姑娘纡尊降贵,光临寒舍,那是请都请不来的。” 可是,怎么她依然觉得曾在哪里见过呢?说话长相也就罢了,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可是别人学也学不来的呀。 霍书涵微微一笑,算是接受她的讨好。 程墨接过白粥,指了指小菜,道:“尝尝。”说着当先吃了起来。 霍书涵吃了一口,果然不错。她吃相斯文,吃得很慢。 有她在座,赵雨菲不免有些拘束,吃得更慢,边吃,边拿眼睛瞟她。 一碗粥吃完,程墨再添一碗,霍书涵却是够了,放下碗筷,对赵雨菲道:“多谢。” 不怪程墨自夸,粥确实好吃,她诚心向赵雨菲道谢。 赵雨菲笑眯了眼,顿时觉得,这位如在天边的霍姑娘也有接地气的时候嘛。 霍书涵告辞离去时,已是三更末了。她来时轻车简从,程墨不放心,让黑子等人护送她回去。 第二天程墨进宫当差,在宫门口遇到张清,他一把拉住程墨,眉飞色舞道:“你昨天跟人打架了?怎么不叫我?” 那可是打群架啊,还在大街上。 程墨问:“你怎么知道?” “很多人知道啊。罗十二在场,他说你大显神威,杀得霍大将军的家将血流满地。”张清埋怨地道:“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叫上我?” 程墨意外:“罗十二在场?” 罗安怎么会在场?没瞧见他啊。要是瞧见了,那是一定要拉他趟这浑水的。 “唉,那个胆小鬼!他说,他亲眼目睹踏死了人,不过那伙人太凶,他没敢上前,后来听说是……”这时已进了宫门,提起霍光,张清还是有些顾忌的,左右张望一番,才道:“他就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出手了。” 他上下左右前后把程墨看了个遍,道:“你没受伤吧?” 双方斗得虽狠,但都没下死手,那赫色锦袍的汉子倒想杀了程墨,却一直没能得手。 程墨道:“没有。”想了想,补上一句:“没有人员伤亡。” “不好玩,应该狠狠杀他几个。”张清小声道,望了一眼未央宫的方向。 程墨了然。他是说哪怕为昭帝出一口恶气,也要杀一杀霍光的威风。 现在霍光在昭帝跟前是完全以长辈自居了,要不是他生性谨慎,只怕见了昭帝早就不用行礼了。 想起昭帝想要亲政,又不知从何下手,程墨沉默了。 点了卯,来到宣室殿,交班的同僚同样说起昨天下午的事,程墨才确信,这件事已是无人不知了。 昭帝散朝,听霍光分析政事后,宣程墨进去说话,道:“今天早朝,朕提出再请几位先生为朕授课,霍卿不准。” 却是程墨告诉他,要培养自己的班底,并建议他先挑几个政务上有能力,又忠心的大儒为师。这些人,在他亲政后,可以帮他打理朝政。 没想到,霍光察觉到他的目的,一下子拒绝了。 昭帝很受打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87章 今时不同往日 感谢北冰洋之北打赏。 程墨没有安慰他,而是再给他出主意。这时候忧伤一丁点用都没有,要紧的是怎么保住小命,把政权夺回来。 门外,有内侍扬声道:“程五郎可在这里么?霍大将军有请。” 昭帝脸色骤变。 程墨低声道:“陛下切切把身体养好,再积聚力量。霍大将军年纪大了,如此操劳国事,身体必定吃不消,不能持久。” 霍光是五十七八的老人了,昭帝还是十八岁的少年,耗也耗死了他。前提是昭帝得有一具十八岁少年的强壮身体,要不然也是白搭。 昭帝下决心道:“朕一定多吃些,多锻炼,尽快让身子强壮起来。” 实在是不下决心不行啊,以前只是没了权力,现在会连小命都没啊。以霍光的权势,只要他愿意,废皇帝自立易如反掌,谁能阻拦,又有谁会阻拦?满朝文武,大多是他的人。 “正是。陛下还有几十年的好日子呢,不争这一刻。”程墨安慰道。 外面,内侍略感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程五郎在这里么,霍大将军有请!” 听到霍大将军相请,谁不屁颠屁颠跑出来,偏生这小子理都不理。这小子连霍大将军都不放在眼里,难怪敢跟上官桀作对。内侍想着,提醒自己不可烦躁,能得霍大将军一个“请”字的人,满朝不足一只手之数。 “在呢。”程墨应着,向昭帝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让公公久等了,不知霍大将军相请,为了何事?” 内侍在霍光的公庑侍候,因为霍光已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帝,他自觉身价暴涨,连昭帝都不放在眼里了,何况别人?他也听说了昨天之事,看程墨的眼神便很奇怪,透着打量,透着兴灾乐祸,道:“咱家不知。程五郎,霍大将军还等着呢,这就走吧。” 一个没品级的黄门小内侍,居然自称“咱家”,这可是有品级的内侍,如黄安之类才能自称的。程墨微不可察蹙了蹙眉,道:“还请公公稍候,某去禀报陛下,再随公公一同过去。” 内侍极不耐烦道:“有什么好禀报的?” 不过是一个浪费粮食的废物罢了,用得着向他禀报什么? 程墨懒得与他废话,转身入内,恭恭敬敬地行礼,朗声道:“陛下,霍大将军有事来唤,臣不得不过去,特来向陛下辞行。” 他声音这么大,殿内殿外,只隔一扇屏风,门口的内侍如何听不见?内侍脸色古怪极了,小声嘀咕:“难怪人人说程五郎是怪人,他脑子有病吧?” 现在朝廷上下,谁不以巴结霍大将军为荣?霍大将军可不是谁都能巴结得上的,巴结不上的人,便转而去巴结霍大将军府里的管事、幕僚、门客、姻亲、亲朋好友。要是七转八转之后,能攀上霍大将军的族人府里的管事,已可在人前扬眉吐气,到处夸耀了。 程五郎这个怪物,昨天当街把霍大将军得用的家将打了,今天还对霍大将军摆谱,这是不想活了么? 门口小陆子气极,却不敢还嘴。这内侍以前见了他,老远便迎上来,陪着笑话拍马屁,现在却高扬着那颗可恶的头颅,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只敢在心里暗骂一句:“狗奴才,不要脸!” 昭帝明白程墨的心意,也朗声道:“既是霍大将军有请,你去吧,说完正事回来,朕还有话问你。” “诺。”程墨应着,恭敬行礼起身退出。 来到门口,神色冷淡,道:“走吧。”竟是没看那内侍一眼。 内侍心里不快,想要发作,又不敢,这位可是连霍大将军府里的人都敢打的。偏偏小陆子一双小眼睛一直看他,眼里是掩饰不住的鄙视。他怒瞪小陆子一眼,恶狠狠道:“看什么看?再看咱家挖掉你的眼睛。” 小陆子又怒又惊,心想这狗奴才仗了霍大将军的势,还真做得出来,自己没了眼睛也没什么,低贱之人,不过一死而已,只是势必连累干爹。他垂下眼睑,不敢吱声,耳边却听得程墨清朗的声音道:“他就看你又怎么样了?我倒要问问霍大将军,可是他让你对陛下的内侍如此无礼。”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如此目中无人,可是霍光教的么? 小陆子心头狂震,猛抬头,向程墨抬去感激的一瞥,只见程墨停步回头看他,温声道:“有什么话,回头我们再说。” 竟是要为他出头的意思。 小陆子和程墨的交情一向不错。他拿了程墨无数的钱财,一直以为有帮得上程墨的时候,没想到现在程墨反而如此相帮,不由喉咙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点头。 内侍听程墨说要到霍光跟前告状,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便冷笑起来,道:“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如此作死,能不能活过今天还两说呢。 程墨一言不发走了,脚步快得内侍跟不上,气得在后面发狠道:“咱家可是侍候霍大将军的人,别以为咱家拿你没办法。” 小陆子目送程墨远去,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程墨平安回来。他先得罪上官桀,再得罪霍光,可怎么好啊。 程墨丢下内侍,脚步如风来到霍光的公庑。院里站了好几堆人,都是在等霍光召见的。御史大夫曾尝也在人群中,见程墨进来,招手叫他过去。 对这位颇有正义感的御史大夫,程墨还是心生敬意的,走过去打招呼:“曾大人。” 两人平日并没有来往,这会儿难不成有事? 曾尝让程墨走近两步,神神秘秘道:“又惹事了?今早好些同僚劝老夫参你啊。” 殃及池鱼啊,程五郎街头打架,关他什么事,怎么一大拨人非要他弹劾程五郎不可呢?他憋屈死了。 “啊?”程墨微觉讶异,又很快释然。那些想抱霍光大腿的人,这个时候不跳出来,什么时候跳出来?不花一毛钱打杀了他;讨好霍光;把曾尝推到风口浪尖,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小子胡闹,给老大人惹麻烦了。”程墨是真心致歉。 曾尝叹气:“你收敛些儿吧。” 今时不比同日啊。 程墨问:“不知老大人可要弹劾小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88章 凶名在外 群号:五六二五三三九五一,有兴趣的朋友速来。 曾尝只是叹气,旁边一人扯了扯他的袖子,道:“曾大人,何必跟这小子多费唇舌。” 四周嗡嗡声四起,很多人赞成,道:“正是,曾大人还是自爱些儿吧。” 赶紧离这人远点吧,这人的下场可想而知,别拖累自己。 面对同僚们好心的提醒,曾尝唯有苦笑。 程墨也笑,斜睨那人一眼,道:“曾大人,御史大夫难为啊。” 曾尝深有同感,连连点头。 刚才那人瞟了程墨一眼,这一眼,充满厌恶,好象他是苍蝇,携带病毒。 程墨同样觉得那人恶心,当初排队给他送礼的,也有这人一份吧?何以如此势利。 两人相互看不顺眼,那人抢先道:“有些人就是自不量力,非要拿鸡子往石头上碰,不摔个粉身碎骨,不算完。” 他话音刚落,程墨身后一人带着谄笑道:“原来五郎君在这里。大将军已问了两次了,非让小的出来瞧瞧,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五郎君快随小的来吧。” 却是一直跟在霍光身边的小厮,程墨记得这人好象叫不语,平时还真不言不语的,在屋角站着,像透明人。 不过,自从程墨答应拜入霍光门下之后,他见了程墨,总是含笑行礼,虽然没说一字,却以奴才自居。 不语从廊下走来,众人都瞧见了,一个个向他含笑示好。他却目不斜视,直直朝这边走来。众人先还以为他是为了曾尝而来,没想到他一开口便是“五郎君”。于是,院里一瞬间静得落针可闻,那位嘲笑程墨自不量力的,脸红得可怕,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大家都清楚得很,不语是霍光的影子,一直跟随在霍光身边。霍光的机密事,从不避他。这些天,不知多少人费尽心机讨好他,他都淡淡的,何曾如此和言悦色? 曾尝也大感意外。 程墨笑道:“本来要进去,没想到遇上野狗,耽搁了一会儿。走吧。” 先前那人脸色变得煞白,怒道:“谁是野狗?” 当着这么多人,他下不来台啊。 曾尝忙打圆场道:“何大人,少说一句。”又对程墨道:“五郎快去吧,别让大将军久等。” 一句话说得那位何大人更是心塞。他散朝后马上赶过来,在这儿站得腿都弯了,还没轮到他,现在程墨一来便插队,还说霍大将军久等他不至。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咋这么大?何况他当众奚落程墨,已把程墨得罪了,若是程墨在霍光面前说他的坏话,可怎么好? 他又悔又怕,不由自责起来。 程墨笑道:“好。”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走了。 不语不敢和他并肩,落在后面,众朝臣看了,表情各异。有人低声询问旁人:“那位管事何以以奴仆自居?” 被问到的人没好气道:“我哪知道?” 他也很想知道好不好,谁来告诉他? 霍光跽坐于上首,下首跽坐一人,正在禀事。见程墨进来,霍光道:“你先坐会儿。” 程墨应了,在那人对面坐下。不语端了茶和点心,放在他面前几案上。禀事那人惊骇欲绝,何人能在霍大将军跟前喝茶吃点心,还是不语亲手端来的? 程墨坦然接受。那种加了十全大补药的茶他是不喝的,一早吃两碗白粥出门,这会儿也饿了,拿起点心便吃。 那人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手指程墨,结巴:“你……你……” 你太过份了,怎能在霍大将军跟前如何无礼? 程墨问:“你可要来两块?”又对不语道:“再端两碟上来。” 一碟点心四块,两人吃有些不够啊。 那人惊骇欲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不语去外面叫两个小内侍,把人抬出去,叫太医过来治诊。 院子里等候的朝臣一打听,这人竟是被程墨吓晕的,不由人人心惊,忙忙打听他怎么得罪程墨。 这个,内侍哪里知道? 曾尝也觉奇怪,转头对先前那位何大人道:“何以如此?我观程五郎不是那起子小鸡肚肠的人哪。” 什么事能让他把人吓晕,这得多大的仇? 姓何的想起刚才当众给程墨没脸,不由两股战战,只觉裤档一热,有液体顺流而下,哪里顾得上答曾尝的话。 地上滴滴答答的,一股尿臊味扑鼻,不要说曾尝,就是旁边几人,都对姓何的充满同情。 有人喃喃低语:“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程五郎啊。” “可不是,”旁边有人心有戚戚焉道,“以后大家遇到他,还是小心些吧。” 里头一个直接吓晕了,外头一个吓尿了,这人到底有多可怕? 程墨可不知他的凶名已到如此地步,一碟子点心吃光,再上两碟子,吃得只剩一块,才掏出帕子擦嘴,示意不语可以端走了。 霍光一直看他,眼眸里时而闪过一丝笑意,见他擦了嘴,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便沉下脸,道:“你做的好事!” 程墨道:“大将军乃当朝第一人,理该约束下人,不可如此嚣张。难道大将军想在史书上留一笔,纵奴伤人么?” 我好心帮你,你还对我吹胡子瞪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霍光横了他一眼,道:“闹市打架的帐,等会儿再跟你算。老夫先跟你说说书涵的事,何以她昨晚迟归,却是你的侍卫送她回府?” 为这事,霍显闹了他半夜,害得他没能好好睡觉,现在脑袋瓜疼得不行。 “啊?”程墨一怔,道:“这事,确实不怪我。令爱半夜拍我的门时,我已睡下了。” 他好委屈,差点被搅了好事。 霍光精光四射的眼睛盯了他半晌,道:“书涵命格清奇,你可不要打她的主意。” 他久居上位,王霸之气侧露,这时稍微显示,顿时一股威压让人喘不过气。 程墨觉得好笑,双手连摇,道:“放心,我打谁的主意,也不敢打令爱的主意啊。不信,你问问她。” 霍光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不想问吗?书涵昨儿回来晚了,老夫怎好打扰她?今早老夫上朝,她却还没有过来请安。” 原来舍不得扰女儿清梦。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儿控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89章 管得宽 感谢振东哥1打赏。 程墨出来时,院子里的朝臣们像约好了似的,“嗖”的一声齐齐转过身去,留给程墨一个或是胖肥,或是瘦削的背影。 程墨摸了摸鼻子,在人群中找到曾尝,刚要过去问他怎么回事,曾尝眼角余光瞥见他过来,忙装作如厕,逃之夭夭。 “大白天的,真是见鬼了。”程墨嘀咕一声,走了。 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时,所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顿觉空气清新,呼吸顺畅。 程墨又去了宣室殿,陪昭帝用了午膳,才去当差。 张清和他同班,一个人站了大半天,十分无聊,好不容易见他来了,取笑道:“看你成天忙忙碌碌的,也不知为谁辛苦为谁忙。” 打架没他的份,陪皇帝用膳也没他的份,心里好不平衡啊。 程墨从袖里拿出一个用帕子包着的小包,递了过去,道:“还堵不上你的嘴了?” 张清接过打开一看,里面两色点心,大喜,拿起一块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真是好兄弟。” 这一定是从皇帝的御宴上偷来的吧?他三两下把点心嚼了,朝程墨竖起大拇指:“五哥了不起。” 连皇帝的点心都敢偷啊。 “想什么呢,陛下赏的。”程墨道:“赶紧吃了,站好。” 接下来的日子,昭帝每天努力锻炼,食量也增加了。有一天,他喜孜孜告诉程墨:“朕觉得最近走路虎虎生风,身体健壮不少。” 健壮不见得,但不再弱不禁风倒是真的。程墨还记得夏天的时候,有宫人撑黄罗伞遮阳,他出了宣室殿便喊热,喊不适,然后一大群太医呼啦啦冲进来抢救。现在他穿得暖暖的,抱着手炉,正午太阳暖和的时候,能在院子里走走,也算进步啦。 “陛下还须坚持,龙体才能越来越健壮。”程墨给他打气。这样还不够啊,什么时候有一个十八岁少年该有的样子,才算得上真正的强壮呢。 黄安心疼地道:“陛下每晚读书到起更,只是没有明师指导,十分苦恼。” 霍光居心叵测,一直不肯给皇帝请先生,皇帝只有自己摸索,从书本里学习治理国事的经验了。唉,没爹的孩子可怜哪。 程墨明白黄安的心思,道:“中常侍放心,得便我会跟霍大将军提的。” 昭帝提过一次,霍光一口拒绝,年轻人脸皮薄,不好再提。他又做不来强硬,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可是,没有明师指导,他何能治理政事?虽说每天霍光都会为他分析政务,向他奏明政事,但还是缺乏理论基础啊。而且,昭帝对霍光完全不信任,谁能说霍光处理政务时没有私心,不是为了揽权? 黄安佝偻着腰,向程墨行大礼,道:“多谢五郎。” “中常侍太客气了,这本是我身为臣子应该做的。我会尽量劝说,只是不知霍大将军会不会听从。”程墨沉吟道:“我们分两步走,他若肯最好,若不肯,我们再另想办法。” 总得为昭帝的班底多找几个人,要不然以后他真接过权力棒,这位子也坐不稳哪。程墨又想起那个让他苦恼的问题,昭帝到底有没有亲政?还是说,原来的历史,昭帝没有亲政,但他意外的到来,却有可能改变了历史的轨迹? 程墨想着,心里一阵小激动,马上道:“我这就去找霍大将军。” 霍光公庑的院子里,依然人满为患,见他进来,一个个或是低头看自己的鞋尖,或是装作欣赏花树,都假装没瞧见他。 程墨也不理这些人,对在廊下侍候的小厮道:“烦请通报一声,就说程某求见。” 朝臣们都竖着耳朵听呢,他们刚来的时候都这么说,然后便被打发到院子里吹冷风干等了。现在听到这句熟悉的话,不禁都有一种违和感,难道程五郎也有等通报这一天?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小厮客气地道:“五郎君请稍待,小的这就去通禀。” 巧的得,今天那位姓何的也在场,他远远瞥见程墨,便躲到同僚身后,这时探出半个脑袋,问同僚:“怎么没让他填上姓名官职?” 他们都是这样的,陪着笑脸跟小厮说话,小厮板着脸丢过来一卷竹简,让他们登记,然后便在院子里等。 那同僚翻了个白眼儿,道:“那可是程五郎。” “程五郎”三个字,抵得上一切啊。 两人说话的功夫,小厮出来了,向程墨行了一礼,道:“五郎君,霍大将军有请。” 姓何的手指向小厮道谢,迈步走向那道门的程墨,惊呼:“他进去了!” 为什么他总搞特殊,大家都在等,只有他次次不用等?姓何的泪奔。 院中诸人见程墨进去了,都松了口气,感觉总算正常了。程五郎本来就不是他们的同类,人家是显有特权的人物,不用等才正常啊。 霍光案前堆着高高的竹简,他埋首于一卷竹简中,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道:“有事?” 程墨行礼毕,在下首坐了,道:“特地为陛下而来。陛下年已十八,却没有明师教导,殊为不妥。还请大将军为陛下择一明师,悉心教导。” 霍光手握毛笔,抬头看他,道:“你管得宽了啊。” 路上遇见有人纵马,非要强行出头,现在皇帝没有先生,他也跑来插一脚,这到底是什么人? 程墨点头:“是管得有点宽。” 霍光一下子被他逗笑了,道:“既然知道管得宽,为何还要管?” 就不怕他发怒,责罚于他么? 程墨坦然道:“为了天道人心。大将军既是我师父,我自该为大将军着想,陛下总有一天要亲政,他一向没有明师教导,不免会出错,到时,朝臣会怎么说,史书上会留下怎样的一笔?师父,您可想过?” 这是自两人定下师徒身份以来,程墨第一次以“师父”相称。 霍光身体轻轻一振,斜睨程墨,冷笑道:“这么说,你是为老夫着想了?” 程墨刻意疏远他,心里不愿拜他为师,他如何看不出来?只是,自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尊师重教的风气渐盛,只要有师徒名份,霍光便不怕他对自己不利。 要不然,为何一直没有行拜师礼?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90章 要紧 霍光对程墨留意多时,深知他和皇帝感情深厚,如此不顾一切为皇帝说项,肯定是皇帝絮叨了。在他的观感里,程墨这个人正义感爆棚,又易冲动。 程墨诚恳道:“师父可曾想过月盈必缺,水满必溢的道理?霍家如今正是烈火烹油之际,理应为子孙后代打算了。陛下年轻,正是机会。不如为他延请名师,悉心教导,再以霍家子弟为伴读,以结陛下之心。” 程墨说的是昭帝二十岁亲政的情况,昭帝二十岁时,霍光得把权力交还昭帝。为防霍家衰落,应该提前做好准备。怎么准备呢?当然是让霍家的年轻一辈和昭帝走到一起了。程墨这么说,也有试探霍光的意思。若他压根不想让昭帝亲政,必然拒绝。 霍光垂下眼睑,半天不说话。 程墨一直目不转睛看他,慢慢道:“师父的志向,可是要当伊尹般的贤臣哪。” 伊尹是商初丞相,辅助商汤灭夏朝,历经五位君王,权倾一时。但他至死没有篡位。程墨这是在提醒霍光,你的权力再大,也不能篡位。 霍光明白程墨的意思,道:“你先回去,老夫再思量思量。” 他四子,二子过继给兄长霍去病,名下只有三子,长子霍云、三子霍山、四子霍禹都已娶妻生子,孙子辈并没有出脱之处,不足以承担光耀家族的重任。夫妻俩本把希望寄托在小女儿身上,谁知却被上官桀父子捷足先登。 外孙女济得甚事?女儿做了皇后,才是荣耀啊。他脸色垮了下来,心情很是不好。 程墨明白点到为止就好,再说下去,不免惹他生厌,应了一声,起身告辞了。 走到门口,霍光又道:“回来。” 程墨不解,折身返回,道:“师父?” 以后在人前还是以大将军相称吧,这师父叫得好生别扭。 霍光示意他坐,抬眸看他,道:“陛下可曾提过,他和皇后……” “?”程墨一脑门问号的样子。 霍光似觉难以启齿,挥手道:“回去吧。” 程墨道:“大将军可是想问陛下与皇后感情如何?” 听他又改了称呼,霍光眼中精芒一闪,定定看他一眼,没说话。 那就是了。程墨乖觉道:“那倒没有。大将军若想知道,小徒可代为其劳,嘻嘻。” 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像喜欢八卦皇室隐秘的纨绔子弟。霍光一时拿不准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思忖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这就是同意了。 程墨出来时,院中众人又急速背过身去。程墨懒得理他们,朝宣室殿赶。一路上,不免揣测霍光的用意,皇后是他外孙女,皇后的生母霍氏住在霍家,他的意思,是不是昭帝若与皇后和睦,便尽心扶持? 回到宣室殿,昭帝借口让他陪伴散步,让众内侍远远跟随,和程墨在空旷处说话。 “问朕与皇后感情如何,是何用意?”昭帝沉吟道。 程墨把揣测说了,道:“他会不会想利用外戚身份,让家族一直兴旺?” 这个很有可能,吴朝是太后政治,女子进宫为后得熬着,哪天熬到成了太后,不仅大权在握,连娘家也跟着沾光,不管以前出身如何,娘家都会成为当朝第一大家族了。 昭帝没有跟皇后圆房,儿子自然没得生。霍光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昭帝和上官樱圆房,这样他才放心? 对于六年前的皇后之争,程墨并不知情,他的揣测完全是人情之常。 两人绕着院子走了半圈,昭帝才缓缓道:“只怕不是这个意思,卿还须细察。” 如何回答决定霍光如何行事,那么什么才是标准答案便十分要紧了。程墨深以为然,道:“臣再去打听。” 走完一圈,送昭帝回殿,程墨马上赶去霍书涵的别院。 别院的门子开门一见是他,十分意外,道:“五郎君可是与我家姑娘约好?我家姑娘并不在此。” 程墨迈步便进,道:“你给你家姑娘送个口信,就说程某在此相候。” 好霸道!你确定我家姑娘肯见你么?门子腹诽着,不敢不让他进去。 霍书涵听说程墨有急事找,不知他有什么事,念着他救了长姐一命,便坐车过来。 “五郎真是稀客啊。”一进门,见程墨倚在她往日倚的抱枕上喝茶,她妙目流转,似笑非笑道。 程墨放下耳杯,笑着站起来,道:“多日不见,这不是想你了么?” 虽是调笑之言,霍书涵还是俏脸一红,道:“你如此喜欢胡说八道,就不怕有一天会挨打么?” 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调戏,她便是其中之一。 程墨道:“嘴贱,没办法。” 一句话说得霍书涵笑个不停,道:“谁会这样说自己?” 想到程墨在这儿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她心情好得不得了,款款走来,在主位上坐了,道:“可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么?”程墨说着,瞟了她一眼,道:“半个月没见,你变漂亮了。” 霍书涵葱白般的纤手摸了摸自己脸庞,道:“你今天吃错药了么?” 要不然何以突然嘴这么甜。 说话间,青萝端了茶具上来,故意做出打量程墨的样子,凑过去看了他一会儿,点头道:“姑娘说得不错,他确实是吃错药了。” “哈哈哈。”程墨大笑,道:“青萝小婢女实是有趣。我本来闲着没事,过来坐坐,现在一见青萝,心中欢喜,想问你讨她去作妾,不知你可同意?” 青萝吓了一跳,赶紧躲到霍书涵背后,哀求道:“姑娘切切不可答应他,这人坏透了。” 霍书涵不理她,正色道:“年关临近,我忙得很,可没有时间听你胡扯,有话快说。” 程墨收起笑谑,道:“你外甥女年仅六岁便进宫,可有隐情么?她这个年纪,不是应该天真灿漫,无忧无虑么?” 上官樱进宫时为婕妤,进宫一月后册封为后。 虽是皇后,却不曾管理后宫,无法与皇帝圆房。她进宫时昭帝只有十二岁,虽说这个时代的人成亲早,但在程墨看来,十二岁,还没发育。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91章 真相 不提起此事犹可,一提起此事,霍书涵就心塞得不行,脸也瞬间黑下来。 房中气氛有些凝固。 “陛下与皇后,感情如何?”程墨换个问法。 霍光其实是想问昭帝对上官樱的心思如何。皇帝也是人,有人的感情,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有喜好偏爱。后宫女子数不胜数,为何总有人独宠?不过是这人对了皇帝的胃口,皇帝偏爱于她。 皇后身份尊贵,可也不是没有皇后自始至终独守空房,而皇帝专宠某位嫔妃的。 说到底,霍光就是想知道昭帝到底喜不喜欢上官樱,会不会专宠她,眼里只有她。 昭帝在霍光面前,一直是乖孩子的形象,温和谦逊,懂事乖巧。这样的孩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隐藏得很深,霍光安插在昭帝身边的人,没能打听出来。 程墨一时之间没想到这方面,没摸准霍光的脉搏。 霍书涵讶异看他,道:“没想到五郎也有喜欢八卦的一天。” 程墨任她取笑,道:“皇后年幼,令姐是皇后的亲生母亲,女孩子有话,不是都跟母亲说么?难道令姐没告诉你?” 你们女人,不是最喜欢窃窃私语,说些感情上的事么? 霍书涵翻了个白眼儿,道:“闺房私语,哪能与外人道?五郎有何用意,不妨直说。” 你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我为什么要把和姐姐的私房话告诉你? 程墨一点不尴尬,笑道:“陛下乃是帝国最有权势的男人,又聪慧又长得好,想必皇后一见倾心,再见倾情,三见难以自己。” 霍书涵懒得理他,道:“谁说女子只认权势?难道你们男人只认相貌,别的一概不顾么?” 食色性也,男人是感观动物,会为女子的皮相所吸引,但要说只重皮相,只怕没有哪个男人肯承认。 同样的道理,女子喜欢强大的男人,但要说女子只认权势,却也未必。 这个道理,程墨是明白的,他不过旁敲侧击,想探探皇后对昭帝的心思。这下子算是探出来了,以后不知道,目前来说,上官樱对丈夫没什么感情。 程墨哈哈一笑,道:“说得也是。为何两人如此年幼,便成亲了呢?令堂忝为外祖父,可否同意这桩婚事?” 他要同意才有鬼了呢。霍书涵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今天找我,是为这事,那我们没必要谈下去了。你走吧。” 没你这么揭人伤疤的。 有蹊跷有隐情啊。程墨起身,郑重朝霍书涵行礼,道:“滋事体大,还请相告。” 朝堂上的事,霍光怎么可能一一告诉女儿?父女之间,必定有代沟,程墨钻的就是这个空子。 霍书涵受了他的礼,道:“什么事?你不说清楚,我如何相告?” 程墨来的路上便想好了,能套话便套话,实在不行,只好实言相告了。虽说人家是父女,但女儿跟爹,还是有些不同的,只要不涉及家族利益,霍书涵不见得会站在她爹那边。 程墨也说不清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他把经过大致说了,道:“陛下是你外甥女婿,你总不能看他把国家治理得乱七八糟吧?国家乱,遭殃的还是百姓。令尊执掌朝政多年,这个骂名,可是逃不了的。” 听到“外甥女婿”四个字,霍书涵心塞得不行,倒不是她对昭帝有什么想法,而是母亲对昭帝有想法,天天念叨,导致她一听人提起皇帝便消化不良。何况,比她年小得多的外甥女已嫁为人妇多年,她却有成为老姑娘的趋势,怎么也不能让人心生愉快嘛。 程墨看她脸色阴晴不定,忙道:“我说错了什么?” 这关系,他没说错啊。 霍书涵平复一下心情,道:“这件事,是上官少叔和我大姐夫做出来的,家父并不同意。他们走的是鄂邑长公主的情郎,丁外人的路子,才把樱儿送进宫。樱儿是大姐的长女,家父对大姐又疼爱异常,爱屋及乌,如何肯让这么一个幼童出嫁?” 程墨恍然,忙指责道:“少官少叔父子利欲熏心,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 霍书涵黯然,总不好说,父亲想把自己嫁给皇帝吧?更可悲的是,事情已然如此,母亲还没忘了算命先生的胡说八道,还不肯给她说门好亲。京中已有人嘲笑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她好冤的。 程墨又向她问计:“要如何才能为陛下挑几位名师?” 霍书涵道:“谁为帝师,得问陛下吧?” 让她想办法对付父亲,她如何做得出来?虽说父亲大权独揽有点过份,但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嘛。这可是她的父亲呢。 程墨从别院出来,天色已不早,他先去见霍光,道:“陛下不喜欢皇后,等闲一年也没有宣皇后一次。” 霍光意外,道:“你如何得知?” 一年也不主动宣一次,可见对皇后没有丝毫好感了,要不然怎会不想见她? 程墨道:“此事宣室殿谁人不知?大将军清楚得很,何必问我?” 重要的不是皇帝对皇后有没有感情,而是你的标准答案是什么。当霍书涵说出霍光不同意这桩婚事时,程墨便心里有底了。 “陛下要指哪几位为师?”霍光道。 答对了,有奖,奖品便是几位帝师了。程墨一气儿报了几位大儒的名字,这几人,倒不一定居于高位,而是有真才实学,乃是名动京师的大儒。 霍光点头,道:“老夫会安排的。” 这就是答应了。程墨大喜,行大礼道:“谢大将军。” 霍光微微一笑,道:“你如此用心,不亏他待你的一番情意。日后不可忘了,你乃是我霍子孟的徒弟。” 难道他出宫又进宫,奔波半天,霍光都知道了?程墨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再行礼,道:“小徒不敢忘。” “去吧。”霍光重新埋首于奏折中。 听说霍光同意了,昭帝高兴得直搓手,道:“多亏五郎能干。” 程墨想了想,还是告诉他,霍光不同意这桩婚事。昭帝多聪明的一个人,马上道:“朕明白了。” 以后,少和皇后来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92章 池鱼之殃 霍书涵所居的三层小楼灯火通明,一个身披貂皮披风、满头珠翠的贵妇人在婢女们的簇拥下转过廊角,道:“今天谁当差?院子里没擦干净。” 立时有一个仆妇恭身道:“老奴这就去处罚。” 贵妇人自然就是霍显了。灯光照耀下,院子里靠近栏杆边,有两滴污迹。这在别家自是没什么,在霍家,特别是在霍书涵的院子,自然是不许的。 仆妇很快揪着一个嗦嗦发抖的小丫鬟的耳朵过来,小丫鬟跪伏于路旁,不停磕头求饶:“夫人饶命,奴婢刚才擦的时候还没这污迹,不知哪个……” 霍显哪去听小丫鬟哆嗦,脚步不停,一气儿去了。 霍书涵刚沐浴好,身着轻裘,瀑布般的墨发披在肩头,听说母亲来了,忙迎了出来。 “外面冷,怎么不多穿些?” 霍显见女儿只披了日常在家时常披的粉色貂皮披风,脚穿绣鞋,却没有着袜,就这样迎了出来,不禁心疼,加快脚步走过去。 霍书涵笑着上前挽了母亲的手臂,道:“娘亲还没歇下么?”说话间,不经意瞥见跪在地上,自打耳光的小丫鬟,奇道:“怎么了?” 霍显两手把女儿的手握在手心,为她取暖,一边轻描淡写般道:“你呀,对下人就是太宽厚了些。院子没擦洗干净,也由着她。” 府里的婢女都以能在霍书涵院里侍候为荣,却不知霍显对这里的婢女要求严厉得多。大冷的天,负责打扫院子的小丫鬟得跪在地上,用抹布一点点擦洗,得把地面擦得光可鉴人才成。有那么两点污迹,已是大罪了。 霍书涵示意小丫鬟起来,道:“没擦干净就没擦干净,也没什么啊。” 这么一点小事,也犯得着大发脾气么? “你呀。”霍显颇有些无奈地道:“就是心太善了。” 霍书涵难得地露出小儿女态,呵呵地笑,和母亲一起进了暖阁。 屋里炭火烧得旺旺的,特地定做、加宽加厚的官帽椅上,铺着柔软厚实的毡毯,坐上去又柔软又暖和。 霍书涵扶霍显坐了,道:“娘亲尝尝我这里的茶。” 青萝不待吩咐,早把茶具小泥炉端上来,一一摆好,再上四样点心,道:“可要让厨子再做些夫人爱吃的金饼么?” 霍显最喜吃金饼,日常自用或是待客,必有金饼。 霍书涵道:“让厨子备些吧。” 她喝了一段时间清茶,发现这茶喝多了,肚子会饿,因而让厨子准备些金饼,以备母亲肚饿时,可以垫垫。 霍显看她煮水烹茶,皱眉道:“你怎么做这下贱的活儿?” 霍家富贵,府里专事择葱的婢女都千挑万选,她的女儿,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只须调羹递到唇边,张开金贵的唇儿即可。 霍书涵道:“这是女儿新学的烹茶法,要自己动手才有趣儿。” 很快把一杯清澈透亮的茶放在她面前,道:“母亲尝尝,初喝时有些淡,喝习惯了就好。” 何止是淡,简直是没味道。霍显只轻抿一口,便放下耳杯,转而谈起正事,道:“儿啊,你爹说,陛下对樱儿没甚真情实意。上官家已谋反被诛,樱儿是犯官之孙,实不能居皇后之位。娘想让你进宫,你意如何?” 霍华既要久居娘家,自是不能跟霍书涵挤在一起,霍显已另外安排院子给她居住,因而霍显说话没有顾忌。 霍书涵笑盈盈的脸顿时垮了,道:“娘亲,陛下再好,也是樱儿的夫君。女儿可是长了一辈,何能居于樱儿之下?” 跟外甥女抢丈夫,这事她做不出来。何况,她对皇帝没有半点情意。听说皇帝病歪歪的,天天宅在宣室殿,真要嫁人,还不如嫁给程五郎那个混蛋呢,好歹还活蹦乱跳到处走。霍书涵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霍显一心只想把霍书涵扶上皇后宝座,辈份、亲戚,那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傻孩子,陛下和樱儿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你要愿意,我马上劝你爹发动群臣,弹劾樱儿无所出,不配为后,让陛下贬她妃。你进宫为后后,好生待她就是了。” 谋臣之孙女、犯官之女,得以为妃,还不是仗着有权势的外祖父。她这么做,已经很对得起东闾氏,对得起霍华了。 霍显想着,一脸得色道:“你命格贵重,迟早为人中龙凤,避也避不开的。” 还是她会生养啊,随随便便生个女儿,都是当皇后的命。 霍书涵无语地看着母亲,半晌,道:“娘亲,女儿不嫁,就在家陪着娘亲。” 霍显笑了,拍着霍书涵的手,道:“傻孩子,富贵逼人来,你不嫁也是不成的。要不然,为何陛下与樱儿成亲六年,至今未曾圆房?” 这件事,已谈了很多次,今天重提,只有让霍书涵更为厌烦。她起身道:“娘亲,女儿累了,想早点歇息。” 霍显见她不高兴,还要再劝,霍书涵由着她说,倚在抱枕上装睡,心里盘算着,明天约程墨过来,把他臭骂一顿。 他打听他的,凭什么让自己受罪? 程府的暖阁,同样暖融融的,赵雨菲跟顾盼儿学琴,总算能勉强弹奏一首简单的曲子。这会儿正弹给程墨听呢。 手法是生涩了些,不过,还须鼓励。一曲终,程墨连连夸奖,道:“雨菲真有天份,学了一个月,便能弹得这么好了,再学下去,盼儿都要不及了。” 赵雨菲本来心里忐忑,生怕弹得不好,被程墨取笑,没想到他竟然说自己有天份,比顾盼儿弹得还好。她不好意思了,脸红红的,道:“五郎休要胡说,哪里好了。” 越说头越低,越说越小声。 这么害羞,居然是信以为真么?程墨哈哈大笑起来。 顾盼儿含笑道:“姐姐学得很快的。” 其实赵雨菲并没有弹琴的天份,不过是想着学好了琴,日后顾盼儿跳舞,她抚琴,参与到他们之中来,因而拼命苦练。 “是盼儿教得好呢。”赵雨菲真心实意道。 程墨看两女互谦,再次哈哈大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93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感谢北冰洋之北打赏、水墨唐枫投月票。 夜里下了薄雪,清早冷了很多,路上行人拢了袖,脚步匆匆。 程墨起来的时候,雪已停了,天阴着,北风如刀,刮得人脸上生疼。 练完弓箭,出了身薄汗,他想去洗个澡,走到廊下,却见刘病已脸上含笑,穿戴一新,迎面走过来。 见到程墨,刘病已停下脚步,站在一旁,道:“大哥。” 程墨见他脸上桃花开,纳罕道:“你这是怎么了?” 新衣好解释,自他搬过来后,四季衣衫,赵雨菲都让裁缝给他做,现在天气冷了,做几件袍子披风御寒,正常得很。可他脸上一片春情又是怎么回事? 刘病已眉梢眼角都是笑,道:“正想和大哥商量呢,许伯伯让我这几天请媒过去求亲,过年后把亲事办了。” 许伯伯是许平君的父亲许广平。 程墨这些天忙得一塌糊涂,还真顾不上刘病已,听他这么说,道:“这可是大事,来,我们到暖阁说。” 两人一起去了暖阁,刘病已道:“我和小君真心相爱,承蒙许伯伯不嫌弃,肯把小君许配我,我……” 他满心感激的话,堵在喉咙口,就是说不出。他幼遭大变,母亲早逝,三餐不继,受人欺凌,一直是许广平一家救济他,要不然他早饿死了,哪能活到遇上程墨的时候? 许平君和他一块儿长大,不仅没有瞧不起他,还时常省下自己那份饼食给他吃。两人年岁渐长,情愫日生,终成刻骨铭心的爱恋。 他一直担心许广平不肯答应这门亲事,幸好遇到程墨,助他读书,助他恢复宗室身份,让他看到希望。他还想着再过两年,取得功名了,再去许家提亲,没想到反而是许广平先开口许亲。往事历历在目,深深感动着他。 程墨看他无语凝咽,把翠花端来的水放在他面前,道:“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刘病已还担心程墨会嫌弃许平君是平民,想着怎么打动他,没想到他如此干脆,惊喜地道:“真的么?” 他运气真这么好,能一帆风顺娶了心仪的女子么? “当然。你们青梅竹马,我为什么要反对?只是,有空,让小君过来坐坐。哈哈,我这未来大伯子,总得见见弟妹嘛。”程墨笑道,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在有顾盼儿,要不然就成了没有老婆的大伯子了。 想到赵雨菲还在孝中,不由有些头痛地想,得打听打听,可有什么法子,能在孝中把亲事办了的。 刘病已大喜过望,起身朝程墨行了一礼,道:“我这就去跟小君说。” 他心里一直当程墨是亲人,是大哥,如今唯一的亲人、大哥点了头,婚事再没阻滞了。行完礼,他飞奔出了暖阁。 看他难得的少年举止,程墨发自内心地笑了。这孩子,憋屈太久,难得有真正开心的时候。 帘子掀起,赵雨菲进来,道:“一个人傻笑什么呢?” 程墨笑道:“要是我们也能择日成亲就好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赵雨菲不解,转念一想,他盼着成亲呢,心里又甜丝丝的,那笑,都带了蜜,道:“只怕不行呢。” 她熟知当地风俗,既说不行,那就是不行了。程墨“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两人坐下吃饭,外头翠花道:“阿郎,那个旺财又来了。” 自从上次在这里下跪之后,旺财上等家奴的气势就荡然无存了。 “他来做什么?”程墨问,侧头望了望窗外,天阴着,看不出早晚呢。 旺财来了,脸上依然一副欠揍的表情,但在翠花等奴仆眼里,形象是早就崩塌了。 “我家姑娘有事相请。”旺财道:“车就在外面。” 程墨继续吃粥,道:“什么事?昨天不是才见过么?” 想到是从她嘴里套出真相,才能答出标准答案,程墨对霍书涵还是挺感激的。 旺财没好气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程墨不再理他,慢条斯理吃完饭,放下碗,漱了口,擦了嘴,道:“我今天还有事呢。” “那可不行,姑娘在别院里等着了。”旺财急了,道:“不把你请过去,我会受罚的。” 你可以不提前打个招呼就上门,难道我家姑娘还得次次请贴相请不成?真是岂有此理。旺财小心眼里为自家姑娘鸣不平。 程墨今天确实有事。前几天和武空等人约好今天休沐去醉仙楼,再说,他还得去瞧瞧霍光答应的事有没有办呢,哪有空陪霍书涵闲话? 可是旺财那架势,大有你不去,我把你扛去的意思。程墨估摸他有武功,只是不知深浅,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走一趟吧。 霍书涵昨晚被母亲烦到三更,母亲走后又生了半夜闷气,这会儿气还没消,拿着书,哪里看得进去? 程墨进来,见她坐在平时坐的椅上,侧头望着窗外一株光秃秃的树,不知想什么,手里的竹简快掉下了,也没发觉。 “想什么呢?”他在原来的椅子上坐了,伸着脖袋望窗外,什么都没有呀。 霍书涵回头看他一眼,道:“你打听帝后的亲事,有什么目的?” 程墨看她脸色不好,眼眶儿有些浮肿,不知她怎么了,道:“也没什么,令尊问起,我不知其意,只好向你请教。” 这是实情。 霍书涵心里恍然,父亲一直对她的亲事不发表意见,其实还是听娘亲的。 所谓异象,完全是无稽之谈;算命先生的话,更做不得数。可就是这无稽之谈,却要误了她一生,让她孤老无依么?霍书涵心里难过得很。 看她澄澈的眼泛了薄雾,渐渐的,薄雾又起了潮,潮水把漆黑的眼眸浸染了,程墨心头一紧,没来由安慰道:“这世上,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我能帮你的,一定帮。” 说完,又苦笑道:“以你的身份,哪有什么办不到的事?” 她要什么,不用开口,便有人呈到她面前。多少人托着门路要巴结她呢,何用自己去凑热闹?程墨想着,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看他语无伦次,霍书涵微微笑了,这一笑,盈盈欲滴的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94章 帝师 程墨以为自己眼花,比公主还尊贵的霍大姑娘,居然会流泪。什么情况? 霍书涵抬袖擦了泪,瞪了他一眼,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虽是威胁的话,却一点威胁感都没有,反而让人觉得心疼。程墨虽不明白她有什么事,以致伤心落泪,但他惯会洞察人情世故,稍一沉吟,便明白,这位霍姑娘,在为终身大事烦恼。很简单,因为他没听说霍书涵的婆家是谁。 满京城勋贵公卿的事儿,就没有张清不知道的,但他从没提过这件事。当然,没提过不代表没有,但,除了这件事,她还会为什么事烦恼? “霍姑娘,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哪能事事如意?想开些,没什么坎过不去。”程墨温声道。 霍书涵很意外,这个拽拽的家伙也会安慰人么?可是程墨接下来另一句,差点没把她气死。 程墨接着道:“朝中惯倒,公主下嫁列侯。你不是公主,比公主也差不了多少。再怎么挑,也不过是嫁给一位侯爷,就别挑剔了。” “你!滚出去!”霍书涵差点失态做河东狮,真是够了,这混小子,还有没有完,居然这么揶谕她,真是岂有此理。 程墨见她板起俏脸,柳眉倒竖,动了真怒,不由摸摸鼻子,道:“被我说中了?你不过十六岁,还小呢,过两年再说亲也不迟……” 话没说完,一团巨大的黑影扑面而来,一团柔软的物事砸在他身上,霍书涵清冷的声音道:“滚出去!” 好吧,滚出去就滚出去。程墨二话不说,抱起抱枕就走。出了房间,想起什么,掀起门帘,探进脑袋,一下子惊呆了,一向雍容华贵的霍姑娘梨花带雨。见门帘掀起,霍书涵抬眸看来。 霍书涵不是伤心没有多余的皇帝可嫁,不是伤心没有婆家,而是被母亲逼到这份上,心中郁结难解,又被程墨说中心事,一时难以自己,唯有眼泪可以宣泄了。 摊上这样强势,非要捉个皇帝当女婿的亲娘,她能有什么办法? 程墨忙把门帘放下,小心肝怦怦跳。刚才他看到什么?不会是眼花了吧?她会不会杀人灭口? 程墨虽然胆大,可没大到不怕死的地步,好不容易穿越一次,他还想抓住机会享受人生呢,没想这么快到阎罗王那儿报告。 他飞快出了别院,一溜烟去霍光的公庑打听消息了。 霍光得报他来了,提笔写了几行字,把竹简递给不语,道:“让他自己办去。” 竹简上是几个人名,其中两人是昭帝指名要的,两人是霍光添上的。程墨看了,觉得四人才学都不错,先赶去大儒杜晴府上。 杜晴,字子牧,少时随叔父游览名山大川,青年时拜名师发奋读书,至中年名声大躁,成一代大儒。此时年已七十七,须发皆白。他是真正有大才学之人,门下弟子无数,昭帝若能拜他为师,能学到治国的本事不说,也能得他门下弟子为已所用。 “哎呀,原来是程五郎,老夫早闻大名,没想到却是如此俊俏的小郎君。”杜晴笑吟吟看着程墨,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程墨明白他话里讽刺的意思,不就是说他胡闹么,年轻人嘛,胡闹些有啥? “没想到杜先生居然略知微名,小子深感荣幸。”程墨笑道,说明来意:“陛下想延请名师教导,先生才名贯绝天下,陛下特命小子相请,先生可即随小子进宫见驾。” 做皇帝的老师,那是读书人的最高理想之一了。帝师啊,那是何等的尊荣,死后也可以在族谱记上一笔了。 杜晴心动,却没有立即答应,道:“可有圣旨?” 圣旨以皇帝的名义下发,但拟旨的人却是霍光。杜晴是在婉转询问,这件事,可曾得到霍光同意。 程墨这才从袖里抽出竹简,道:“霍大将军的亲笔信在此。若老先生首肯,自会有黄门内侍前来宣旨。” 没有先谈好,圣旨是不可能下的。圣旨一下,断不能更改,到时你不同意,让皇帝面子往哪搁? 杜晴人老成精,自是明白这个道理。既然霍光同意,他自然没有问题,便换了衣衫随程墨进宫觐见。 昭帝见杜晴如见亲人,就差洒泪了。 杜晴也很激动,没想到老了老了,居然有成为帝师的一天。两人相谈甚欢,极是投契。程墨在一旁相陪,看看天色不早,一老一小不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好闷头吃点心。 直到黄安奏宫门即将关闭,昭帝才依依不舍道:“先生暂且回去,待朕的圣旨便了。” “谢陛下。”杜晴意气风发行礼谢恩。 还没行拜师礼,也不是上课的时候,行的是君臣之礼。 程墨也跟着行礼准备退出,昭帝却道:“程卿留下,朕有话说。” 你都说一下午话了,还没说完?程墨无奈,只好留下,杜晴在小内侍的引领下出宫。 “陛下有什么吩咐?”程墨着急道。不着急不行啊,再耽搁下去,宫门就要关啦,他今天休沐,可不想被关在这里过夜。 昭帝道:“朕观这位杜先生,确实博学多才,若是余下三位的才学能与他一样便好了。” 却是昭帝与杜晴谈了一下午,有茅塞顿开之感。此时杜晴离去,他兴奋难以自已,想和程墨继续谈谈对杜晴的观感。就如,现代人看了一部好电影,想和好友分享,一个道理。 程墨其实没怎么听他们谈话。他一直努力练字练箭练骑马,不过都是一些在这个社会生存的基本功,对经史子集的见解却浅,反正他是羽林郎,不用走科举之路,不会也没什么。 杜晴引经据典,说的晦涩难懂,程墨开始还认真听了一会儿,没听懂啊。 他生怕昭帝要和他谈学问,忙道:“既是有真才实学,陛下不如明天下诏,聘他为师。” 好在他跟霍光提过,让霍氏子弟做为伴读,要不然,昭帝一时兴起,让他当伴读就糟了。程墨念头还没转完,昭帝已道:“卿为朕的伴读,如何?” 程墨整个人都不好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95章 殷殷期望 感谢水墨唐枫投月票。 昭帝深情款款,啊呸,是充满期待的眼睛就这么凝视着程墨。 程墨倒想拒绝,可被昭帝这么看着,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昭帝仅有几个心腹,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唯有他年龄相当,难道让昭帝叫那几个大叔,如刘淘甫之流,去当伴读?或者让昭帝在霍氏子弟的围绕中,坐立不安的上课?身边连一个心腹人都没有,他能专心听杜大儒讲课么? 程墨违心地道:“臣领旨。” 说完,好忧伤,以后没好日子过了,悲剧啊。 昭帝立即传谕霍光,把程墨从羽林卫调出来,升任伴读。 霍光接到口谕,很意外。他已从族中挑了四个孙子辈,为皇帝伴读。这四人,两个是他的孙子,两个是堂兄弟的孙子,俱都是机灵之辈。既然皇帝钦点程墨,他便把程墨叫过去,嘱咐一番。 不外乎是不要贪玩,好好读书。 程墨是他的弟子,本来应该由他授课,只是他一直忙于政务,没有余暇,现在倒好,借由太傅们之手,帮他补上这一课了。 程墨苦着脸,道:“我又不用科举,学这些做什么?” 卧槽,他是准备混吃等死享受人生的,可不是来背书考试吃苦受罪的。 霍光一直防着他,不肯真心培养他,要不然处理政务的时候,让他在旁边倒茶倒水,以他的聪明劲,哪有不学得飞快的?霍光担心的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哪天昭帝亲政了,重用程墨,自己就得吃西北风了。 现在一看程墨这个样子,顿时放心不少。不过他生性谨慎,不会因为程墨不好学而放松警惕。不学无术而野心勃勃的人他见得多了。 “陛下总有一天要亲政,老夫也一天天老了,到时天下就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啦。你不好好学习,将来如何辅助陛下?”霍光语重心长道。 程墨大大咧咧道:“我一介武夫,如何治理国家?只愿衣食无忧,娇妻美妾子孙绕膝,此生无憾了。” 霍光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作伪,不禁心里嘀咕,难道这人真的胸无大志?想到自己两次招揽,他才勉为其难拜自己为师,却又以职务相称,也没对外宣扬两人的身份,又有些释然。或者这混小子还不开窍,不懂得权力的妙处。 “那也不行。你现在才多大,便想到孙子上去了?”霍光板着脸训:“年轻人,就得有年轻人的样子。好好拣起书本,多学些学问总是没错。” “哦。”程墨应得十分勉强。 霍光摇了摇头,让他回去了。 张清、武空等人得知他要离开羽林卫,相约下一次休沐去松竹馆为他饯行。 刘淘甫同样把他叫去,语重心长,道:“你深谋远虑,为陛下下计,比老夫强多了。还请把握机会,多学些治国的学问,以备来日为陛下分忧。” 程墨为昭帝能得明师教导直面霍光,他是知道的,抚心自问,以霍光今日的权势,他也未必有此胆量。他为程墨的勇气锐气折服的同时,也对程墨期望殷殷,深感后继有人。 吴朝文臣武将并不是泾渭分明,而是可以转换。像霍光,是大将军,总管全国兵马,但同时又处理政务;像武帝时期的周亚夫带兵平定七国之乱后,封丞相,是文职;像本朝的上官桀昔年曾带兵平匈奴,后任太仆,负责皇帝车驾。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程墨现在还年轻,要走的路还很长。他出身羽林卫,但凭他和皇帝的交情,皇帝亲政后一定会重用他,若是他能学好治国之策,岂不是皇帝的臂膀,百姓的福音? 昭帝钦点程墨为伴读,刘淘甫满心赞叹,深觉皇帝聪慧过人。可不是谁都有机会拜这几位大儒为师啊,这下,程墨能学治国之术了。 程墨只是觉得昭帝这样不行,不管以后能不能亲政,总得积极准备,努力争取嘛,所以才为他争取读书的机会,没想到最后把自己搭进去。看着刘淘甫严肃的老脸,他深觉责任重大,认真思忖了一会儿,道:“还请大人放心,我一定不让有心人打扰陛下读书就是。” 权力还是交给皇帝吧,让皇帝去认真学习就好了。 “你啊!”刘淘甫叹气,道:“枉你这么聪明,难道没想过陛下亲政后,丞相由谁出任么?” 程墨吓了一跳,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道:“大人慎言,丞相一职事关重大,岂是小子能屑想的?” 何况现在的丞相完全是摆设,有时候并不是职务越高,权力就越大,还须看人,看能力。 刘淘甫努力说服:“现在当然不可能,但假以时日,定然无人能阻挡你的脚步。” 患难之交的情份,无人能比啊。到时,他们这些老头子早就去见阎王了,程墨又有了阅历,正好坐上这个位子。 对于刘淘甫为自己树立的远大目标,程墨只是摇头,道:“小子只想干到二十五岁,然后娇妻美妾,含饴弄孙……” 一句话没说完,刘淘甫气得抬腿就踹,大喝:“滚!” 真是气死他了,二十五岁就想含饴弄孙,有二十五岁的老头子么?可气的是,这小子十八岁了,还没娶妻。他二十五岁哪来的孙子?这不是糊弄他么? 程墨得以脱身,赶紧出宫回家。 听说他要洗心革面,一心向学,赵雨菲忙为他准备书箱,顾盼儿忙去厨房,吩咐厨子为他准备点心。读书劳心劳力,万一饿了,也有点心垫垫不是? 看两女忙活,程墨唯有无语问苍天,为嘛人人都盼着他读书?难道前世幼儿园不算,读了十六年还没读够么? 好在,钦天监挑了正月十六为吉日,宜进学,他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玩乐。而且,因为他已成为皇帝伴读,自此不用去羽林卫当差,等于是提前放假。这福利,把张清等人羡慕死了,非要他在醉仙楼请客。 很快,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春节来临了。进入腊月,为防送礼的马车再次排到坊门口,他提前放话出去,今年一概不收节礼,也不送节礼。所以,这个月,文武百官勋贵公卿府门前都热热闹闹,唯有程府门可罗雀。倒也清静。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96章 恩惠 霍府占地一百多亩的府邸,屋脊连绵,一眼望不到边。西北角有一个小巧的院子,暖阁里,四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或坐或卧,颇有些放浪形骸,面前几案堆满酒食,边说话边吃喝。 坐于上首的少年五官端正,依稀有几分霍光年轻时的样子,正是霍光的长孙,霍云的长子,霍宜。霍宜今年十七岁,是含着金钥匙出世的纨绔,自小深受霍光宠爱,这一辈的孩子,都唯他是从。 他们都是过了年要成为皇帝伴读的天之骄子,这些天一直意气风发得不行,天天聚在一起聊天打屁,顺便展望未来。今儿听说得此殊荣的不止他们四人,还有会昌伯的旁支,程墨程五郎,都好生不爽。 程五郎不过是一个没落旁支,怎么配跟他们一样成为皇帝伴读? 几人气愤愤说了一会儿,霍宜喝了一口酒,摆了摆手。众人见他摆手,都闭嘴,静等他指示。 “吵什么?我们给他个教训,让他自己滚出去,不敢成为陛下的伴读就是。”霍宜冷冷道。不过是一个没落旁支,他小指头儿动一动,就能把程墨收拾得服服妥妥,让他滚出去,他就得滚出去。 其余三人都深知霍宜的本事,点头附和,道:“正是,还须大郎出手,我们才得以耳根清静。” 要不然,天天跟这人坐在一起,看他的样子,听他聒噪,得有多烦? 霍宜得族中兄弟奉承,只微微一笑。他自小被奉承惯了,这些话,已不足以满足他的虚荣心。 相比大将军府门前的车水马龙,程府安静得过份。府里的下人忙完,都偷懒去了,或三五人聚在一起打打牌,或一块儿喝喝小酒,难得过年么。 后院暖阁,刘病已带了许平君过来拜年。这些天,许平君时常过来,已和赵雨菲、顾盼儿混熟了,三人坐一块儿低声说笑。 刘病已便和程墨说起亲事:“许伯伯说,我们都不小了,还是尽快成亲的好,过了正月,便好请媒上门提亲了。” 说起来还得怪程墨,因为伴读这件事,天天被羽林卫的同僚缠去醉仙楼或是松竹馆,哪有空请媒去许家提亲?当然啦,想到自己还得再等两年才能娶老婆,他有些不爽,对这件事不太积极也是有的。因而,过年前竟是无暇请媒上门。这亲事,还没定下来。 程墨一点没有自己拖了后腿的觉悟,点头道:“趁着过年,你我去许家走一趟,就当是拜年了。” 刘病已大喜,道:“谢大哥。” 大哥如此看重小君,是小君的福气啊。 其实本地没有这样的习俗,程墨却是不懂,想着媒人嘴,绝对信不过,不如借拜年走亲戚之机,和许广平当面把亲事敲下来,媒人嘛,就走个形式好了。 那边,许平君状似听赵雨菲说话,实是竖起耳朵听这边,听说俩人相约上她家去,红晕双颊的同时,双眼更有神彩。 过了年,她就十七啦,别的女孩子到这个岁数,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拖到现在实是没办法,她非刘病已不嫁,刘病已又一贫如洗,哪有钱娶老婆? 程墨却没注意女子们这边,道:“你既成家,便是大人了。我想着,买个小宅子给你们小两口居住,奴仆婢女一应俱全,你看可好?” 刘病已推辞道:“怎好让大哥破费?” 他囊中羞涩,娶老婆的银钱还得向程墨借呢,这两天一直想开口,又不好意思说,纠结得不行。要是大哥送一幢宅子,他更不好意思开口啦。 “你我兄弟,如此客气就生分了。我看中两座宅子,都不错,你和小君去看看,喜欢哪座,跟帐房说一声,支银子买下就是。房契写你的名字。”程墨说着,把一张银票放在他面前,道:“娶老婆得花银子,这些你先拿去花,不够再去帐上支,我都交待好了。” 刘病已大惊,道:“这怎么可以?” 哪能白要大哥的银子啊。 程墨笑道:“你有银子,要花自个儿的,也由你啊。” 我料定你没银子,还得问我借,偏又脸皮薄,开不了口。要是别人,程墨非得看他如何忸怩不自在不可,可是刘病已嘛,还是别让他出这个丑的好。 他这么说,刘病已的脸便红了,可很快,他便兜头行礼,大大方方道:“谢大哥。小弟确实囊中羞涩,还须仗大哥周全。” 其实许广平催他三四次了,他口袋没钱,不敢答应,直到许平君把私房钱给他,让他请媒提亲,他才下定决心。看着在许平君怀里捂得热热的几十个铜板,他感动得快哭了,紧紧抱住许平君,发誓道:“小君如此待我,以后贫贱富贵永不相离。” 这一生,他都不会离开她。 程墨哈哈大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气?” 不过是银子,用银子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刘病已招手:“小君,过来。” 许平君脸蛋儿红红的,像红苹果,顺从地走了过来,站在刘病已身边。 刘病已起身,和她并肩站着,道:“我们一齐给大哥行大礼。” 这是必须的。许平君刚要屈膝福下去,程墨忙拦住,道:“千万别这样,你们赶紧成亲生孩子就算报答我了。” 刘病已一怔,道:“却是为何?” 许平君害羞地低下头。 程墨不过岔开话头,哪有什么用意,哈哈笑道:“这样我就能升一辈,成大伯子了。” 这边,顾盼儿若有所思瞟了程墨一眼,一双纤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心想,为何还没有动静呢? 两人夜夜,按理说,早该怀上才是。他这是,想当父亲了吧? 赵雨菲却低下头,好想早点嫁给他啊。 刘病已跟着笑了,道:“承大哥吉言。” 大哥这是祝他们早生贵子吧?天亲地亲,大哥最亲啊。 旁边许平君害羞,瞪了刘病已一眼,刚要说什么,翠花在门外道:“阿郎,宫里来人,宣阿郎即刻进宫呢。” 程墨一怔,皇帝不是在接受众大臣朝贺么?叫他进宫做什么?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97章 气难平 感谢北冰洋之北打赏,水墨唐枫投月票。 一路上,孩子的欢笑声,路人的寒喧声不时入耳,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新年了嘛,过得不甚如意的,都盼望能转转运,新的一年过上好日子;过得好的,希望再接再励,更上层楼。 程墨感受着节日的气氛,思绪飘得很远,不知此时在另一个时空的父母,是否也在过节?直到宫门映入眼帘,他才收拢思绪。 朝贺早早散了,宣室殿一片死寂,内侍们候在廊下,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昭帝很生气,已经摔了耳杯,被内侍捡出去了。 看到程墨进来,内侍们都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救星来了。 程墨转过屏风,便见昭帝苍白的小脸铁青,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听到脚步声,抬眸见是程墨,沉声道:“五郎来了,快坐。” “是,参见陛下。”程墨行礼毕,在下首坐了,道:“怎么啦?” 小陆子什么都没说,他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程墨心里嘀咕,下次一定要先问清楚,好有心理准备。 昭帝未开口,先红了眼眶,沉声道:“霍子孟他……他太过份了!” 原来,五更天,昭帝率群臣去祭天,举行祭礼时,霍光却比昭帝先行祭拜下去。他站在昭帝身后,昭帝还是听到声响,回头一看,才发现的。他几乎气炸了肺,慑于霍光的威势,不敢发作,勉强祭拜完,立即上车回宫。 朝贺时,昭帝接受跪拜后,没有勉谕,直接宣布退朝。群臣愕然,按例,朝贺结束,还有些活动,或是皇帝与百官同乐,或是歌舞表演,新年嘛,总得乐呵乐呵,欢乐一番,哪有这样铁青着脸,冷冰冰直接解散的? 昭帝气得狠了,说完,拿起面前几案上新沏上来的茶,狠狠一砸,耳杯里暗红的液体四溅。他还不解气,又狠狠砸了两下。 霍光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道有取皇帝而代之的心思?这个时代,君是君,臣是臣,一举一动皆有章法,也就是约定俗成又没有宣之于口的礼法。正常的程序应该是,以昭帝为首,群臣按官职排排站,然后昭帝拜下去时,群臣包括霍光才能跟着拜。 霍光这么做,是大逆不道的行为,昭帝直接喝令拖下去,一刀两段也不为过。 当然,霍光敢这么做,自然也料定昭帝拿他没办法。要是换了武帝,他这么做试试。这也是昭帝如此暴怒的原因了,分明不拿他当回事嘛。 程墨沉吟道:“若说他想谋反,还须有确凿证据才成。陛下休要动怒,此事交给臣,臣暗中调查就是。” 那个平行空间的霍光,终其一生没有谋反,反而是他死后三年,霍显和其子谋反,而被诛。这件事,程墨前世看百家讲坛时,听某位大学教授讲过,有些印象,当时的皇帝,是宣帝。 程墨浑身一颤,霍家是被宣帝灭了族,而宣帝,是改名刘询的刘病已。 不同的平行空间,历史的走向会一样么?他看向昭帝的桃花眼中,慢慢浮上一层薄雾。 昭帝看他伤心欲绝的神情,心中大慰,不愧是他的好兄弟呀,听说他受委屈,竟如此伤心。他一颗心得到抚慰,感觉没那么气愤难受了,道:“五郎小心些,免得打草惊蛇。” 程墨点头,道:“陛下宜放宽心胸,不要动气,动气伤身呢。” 太医院多是霍光的人,得寻摸一个有正义感的太医,做昭帝的贴身太医才是。时光机安排他穿过来,不知能不能改变历史的走向?但无论如何,他都得努力,努力让昭帝活得长久些。 昭帝才十八岁,如早晨点钟的太阳,是怎么早逝的呢?他的死因是什么?程墨皱紧眉头,早知道会穿越,前世大学时就该选修历史,要不然,何用如此纠结。 昭帝见程墨剑眉拧在一起发怔,忙道:“五郎,怎么了?” 难道有什么难处么? 程墨回过神,道:“没什么。陛下最近可有锻炼?饮食如何?还须着太医用心调理才是。” 太医不是按时问诊,俗称请平安脉么,有没有对皇室忠心耿耿的太医,若有,赶紧调到身边啊。这样的身体,就得时时有太医调理着。 一直不出声的黄安不乐意了,道:“大过年的,五郎何以说如此不吉利的话?” 过年,应该说些身体健康之类的喜庆话嘛,哪有问人看医生了没有? 程墨笑了,道:“看我,倒把过年这回事给忘了。” 您老可真健忘,黄安无语。 昭帝自觉最近身体好了不少,道:“每次来的,都是一群太医,难以深谈……” 他身体孱弱,每次被七八个太医围着,呼吸不畅,已经很难受了,还要被七八人轮流把脉,深受折磨,哪有心思去观察哪位医术高明,哪位忠心耿耿? 程墨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问了日常来请脉的太医都是哪几位,记下名字,打算过年后细细打听。 程墨又说了些外面的趣事开解他,然后朗声道:“陛下只须让身体强壮了,努力学好治国之道。总有一天,这江山是要交到陛下手里的,些些小事,不必理会。” 昭帝很想说霍光今早的行为大逆不道,可诛满门,并不是些些小事,见程墨瞄了窗外一眼,便明白隔墙有耳,遂道:“卿说得是。” 从宣室殿出来,程墨心情很不好。刘病已是他兄弟,继位于他或许更为有利,可昭帝待他着实不错,他可不想他的小命这么快没了。穿到这个时代大半年,不知不觉间,他已把昭帝当成最亲的人之一了。 他一路慢吞吞地走着,快到宫门口时,一个人朝他撞来,他下意识避开,那人哈哈大笑,道:“我老远就看到你了,你这是干什么呢?不是说不用进宫当差了么?” 却是祝三哥,他今儿轮值。 程墨和他说了几句,出宫去了。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刘病已能不能当皇帝以后再说,先救昭帝的小命要紧,毕竟人命关天嘛。 程墨决定找个靠谱点的大夫帮他看看,到底是什么毛病,以致身体如此孱弱。...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98章 谁强 感谢大盗草上飞打赏。 程墨回府马上安排人手调查那几个时常问诊的太医,至于靠谱点的大夫,只好慢慢查访了,这个急不来。 霍光是否有谋反之心,就比较难调查了。朝中到处是他的耳目,谋反又是机密事,怎会敲锣打鼓,到处嚷嚷? 好在程墨和霍光有师徒名份,他得去给霍光拜年。 霍家宽大的门房坐满了人,都是一些没能入内的官员,他们递上拜贴,在门房坐一会儿,聊以算是来给霍大将军拜过年了。至于没能进去,没关系啊,不是他们不想进去,而是霍大将军没请他们进去嘛。 大冷的天,几个门子忙得满头大汗,心情很不好。这些六百石以下的官员,在他们眼里,都是蝼蚁般的存在,可偏偏这些人没有自知之明,非要跑来凑热闹。过年这几天,他们哪天不累得腰酸背痛?都是这些人害的。 这里是大将军府,门房也是大将军府的地界,里面的人坐下,不愿便走,人又不断进来,很快,新来的人只能坐到外面了。 门房外面,便是大门口了,没有炭盆不说,那风还嗖嗖的。 坐在外面的几人依然谈笑风生,只是看到卫尉也来了,不得不起身行礼。 刘淘甫是皇帝的人,但大家同朝为官,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因而,他抽空来给霍光拜年。 霍光迎了出来,两人携手而入。 坐在外面的官员都羡慕嫉妒恨,一人道:“人生当复如是也。”其他人都点头赞同。 能得霍大将军亲迎,才是人生颠峰啊。 消息传到里面,里面的人同样羡慕,有人提议:“不如到外头坐去,还能见霍大将军一面。” 话音刚落,倒有一大半人赞成,不少人站起来,涌到外面。 看这些人不仅不走,还不安份,门子更烦。就在这时,程墨来了,把马缰丢给榆树,对站在台阶上脸色阴沉的门子道:“麻烦通报一声,程五郎求见。” “这位就是程五郎啊?长得不错,不过,他以为他是谁,这么大刺刺的说话?”刚挪出来的一位四百石的官员打着官腔道。 这人消息不灵通,并不知道程墨已是皇帝的伴读,心想,他是四百石的官,还只能老老实实在门口坐地呢,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羽林郎,能顶了天吗? 另一人也道:“这位就是程五郎啊?” 语气不无赞叹兴奋,却是想起程墨追着上官桀讨要债儿的传闻。听说这人专找朝廷大员的渣,他这是来找霍大将军的麻烦了吗?今天有热闹可看了。 这是程墨第一次到霍光的府邸,门子并不认识他,见他年轻,又无拜贴,本不想理他,却听他自报姓名是程五郎,不由一怔,上下打量他几眼。 都说程五郎长得好,眼前这人确实帅得爆棚,看来是真人无疑了。门子刚要说话,见从府里出来四位锦袍少年,忙丢下程墨,上前行礼,谄笑道:“见过大郎君、三郎君、四郎君、六郎君。” 几个少年看都没看他一眼。 坐在门口的官员听这称呼,都惊着了,这几人,都是霍光的子孙啊,岂能不刻意巴结奉承?于是一个个忙跑过来,把几个少年围住,各种讨好。 程墨被他们挤到一边。 为首的少年正是霍宜,他们被长辈喝令在家待客,这几天不得自由,好生气闷。今天难得找借口溜出来,没想到一到门口便被一群老头子围住了。 霍宜不耐烦极了,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瞥见台阶上倒背双手做壁上观的程墨,不由脚步一滞,道:“你是谁?这儿也是你能来的么?赶紧滚。” 他怎么看眼前的少年,怎么来气,没事长那么好干什么?还有,看他的眼神那么怜悯,没错,就是怜悯。老子是权倾朝野的霍大将军的嫡长孙,怜悯你妹啊。 程墨看着几个鲜活的少年,想到几年后,这些人便会因为祖母和父亲谋反,而被诛,免不了在心里嘘唏一番。他还没同情完,为首的少年已颐指气使喝斥开了。他觉得好笑,唇角勾了勾,道:“说我?” “不是说你说谁?你是哪家的小孩,滚回家去。”霍宜一副大人的口吻道。 说起来,程墨比他还年长一岁,而且程墨历经两世,举止沉稳,看起来最少比他年长三四岁。 涌出来的官员看霍家的少主人和大名鼎鼎的惹事佬程五郎干上了,都是一副兴灾乐祸的神色,有人兴奋道:“你们猜,谁赢?” 有好事者道:“不如开个局,各自下注。” 这人的提议得到热烈响应,很快提议者被推出来主持大局,大半都赌霍宜赢。很简单,他姓霍。 霍宜如此大言不愧,程墨一点不生气,笑话,他是霍光的弟子,比这些小屁孩高了一辈呢。长辈哪能跟小辈一般见识? “你是霍家哪一位?”程墨道:“霍大将军是你什么人?霍书涵又是你什么人?” “什么?他提了谁的名字?”下注中的一个官员问另一个官员,惊愕极了。 被问到那人下巴差点掉了,哪能回答他的话? 霍宜怒了,道:“七姑姑的闺名也是你能随便提的么?” 真是岂有此理,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他喝令门子:“快打出去,哦不,送官法办。” 少主人的吩咐,门子哪敢不从,马上找了绳索,就要上前捆绑程墨。 “住手,胡闹什么呢?”一声娇斥传入众人耳中,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马车,从车辕上下来一位身披狐狸毛披风的少女。 门子一见少女,马上把手里的绳索扔了,上前讨好地道:“青萝姑娘,外面冷,快入内喝口热茶。” 青萝哪去理他,走到霍宜面前,道:“大郎君怎能尊卑不分?还不快向五郎君赔罪。” 她是前几天刚刚得知,程五郎居然是阿郎的徒弟,真是服了他了,阿郎是怎么被他骗得认他为徒的啊。 霍宜气愤愤地道:“青萝姐姐说什么胡话?” 霍府规矩,小辈主子对侍候长辈的婢仆,得行半礼。青萝是霍书涵的人,压着他们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99章 逆转 感谢水墨唐枫投月票。 众官员看看霍宜,看看青萝,再看看那辆停在阶下的加长版马车,一脸懵逼。 霍宜几人的眼睛同样看向马车,车帘一动不动,里面没有一丁点动静,可几人还是行礼道:“见过七姑姑。” 众官员大惊,忙忙跟着行礼,道:“见过七姑娘。” 满朝文武无人不知,霍家有一位娇贵的存在,或者马车中便是传说中,命格逼人的那位呢。这位可了不得,万万不能得罪。 马车寂静。 府门口黑压压一群人,保持躬身行礼的姿势不变,唯有程墨身姿欣长,倒背双手,做壁上观。他身量本就比别人高些,现在更是鹤立鸡群。 车辕上,旺财抬眸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给霍书涵面子,也跟着众人一起行礼。程墨笑眯眯看他,像完全看不懂他的眼。 这小子真没眼,枉姑娘对他那么好。旺财腹诽着,马鞭一指那些官员,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站在前头的太史丞傅义不敢怠慢,忙忙答道:“正值新岁之际,下官等人来向霍大将军拜年。” 傅义三络长须拂于胸前,长相清癯,旺财看他顺眼,没有加以训斥,而是道:“既是来为霍大将军拜年,还请在门房等候。”又对霍宜道:“大郎君,你也不小了,天天这么胡闹,什么时候是个头?十六便要进宫伴读了,你们好歹多看看书啊。” 这长辈训斥小辈的语气,听得傅义等人后背冷汗涔涔而下,难怪人说霍家家规森严,果然传言不虚啊。 霍宜瞪了程墨一眼,道:“不是某胡闹,实是不知哪里来的小子,跑到府门前撒野。” 这小子长得太俊了,一下子把他比下去啦。他心里窝火,非要给程墨个教训不可。 旺财叹了口气,道:“此人姓程名墨,族中排行第五,是十六日与你一同进宫伴读的同窗。你不可如此无礼。” 什么?霍宜几人大吃一惊,霍宜失声道:“他就是程五郎?” 程墨笑微微道:“正是。论起来,我还痴长一辈。唉,老了老了,还要与你等小辈一起进学,惭愧啊。” 什么叫论起来我还痴长一辈?还老气横秋说惭愧!霍宜大怒,喝道:“无耻之徒!”再躬身向马车道:“七姑姑,这人无耻之极,还请七姑姑为侄儿做主。” 众官员如傅义之流凝神细听,马车里一直没有动静。 阶下,青萝轻轻叹了口气,道:“大郎君,他说得没错,真要论起来,他确实是你的长辈。” 程墨一副人走运没办法的得瑟样,道:“如何?还不快快上前行礼?” 行什么礼?当然是行晚辈礼了。 青萝如此说,马车里的霍书涵又不出声,也就是默认青萝的说法了。霍宜等人再嚣张,在霍书涵面前也不敢放肆,要不然不用霍书涵开口,他们的爹就能活撕了他们。 当下,几人不情不愿拱了拱手,道:“见过五郎。” 你小子给老子等着,总有收拾你的一天。霍宜心里发狠。 程墨摆了摆手,依然笑眯眯的,道:“免了。我一个长辈,总不好跟你们这些小辈一般见识。” 霍宜一口老血喷一地。 跟着他一起行礼的几位族弟脸有愠。 围观的众官员目瞪口呆,怎么居然是程墨赢了?他又怎么长霍宜等人一辈了?众官员人人在心里过了一遍,最后无奈发现,没听说程墨和霍家哪位姑娘订过亲。 旺财扬起马鞭,马车驶向侧门,从侧门进了霍府。 霍宜狠狠瞪了程墨一眼,对众兄弟道:“走。” 从随从前呼后拥,一群人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府门前,只剩程墨以及一众官员。 众官员呆了半晌,一人看向傅义,干咳一声,道:“这个……这赌注……” 这赌注能不作数么?直接这么说太难为情了,要怎么说才能又婉转又不用还钱呢? “对对对,这赌还是别下了。”这人不好意思,另一个五十多岁的官员却一点不脸红,义正辞严道:“他们到底是一家人,我们胡乱下注,不大好。” 屁的不大好,刚才你们全都下注押霍家小郎君赢的时候,怎么没说不好?傅义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自己跟一群同僚对赌,所有人都押程墨输啊。 “那怎么成。各位,愿赌服输哦。”傅义心情好到爆棚,没想到啊,程五郎是他的福星,今儿遇上他,大大赚了一笔。 “这……”先开口那人犹豫了。刚才以为稳赢,下得有点多啊,没想到事情竟会大逆转,现在要拿出银子,好生肉痛。 众官员纠结一阵,总归有老实之人率先掏银子。有人带头,大家又是同僚,都拼命往上爬,不好真赖这几个钱,于是人人掏腰包。 很快,傅义的钱袋子满了。他笑得眼睛没了缝,语无伦次道:“承认,承认,哈哈。” 傅义收钱收得畅快时,旁边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你们要赢也行,只要算上我一份。” 傅义转头一看,程墨笑眯眯看他,准确点说,是看他手里的钱袋子。他不明白程墨话里的意思,有反应快的已朝程墨行了一礼,道:“请问五郎,如何赢?” 必须恭敬,不恭敬都不行,这人,可是比霍家少主人高了一辈呢,霍家小郎君刚才可是行了晚辈礼的,他们都亲眼所见。 程墨道:“这个容易,我认输便行。” 众官员转念一想,都大笑起来。傅义还不明白,有好心人推了他一把,道:“快把赌银分五郎一半。” 傅义也很快回过神,躬身双手把银袋子呈上,笑道:“不过是博个彩头,多谢五郎君高义,下官才有这彩头,小小心意,还请五郎君收下。” 程墨哪会真要他的银子,摆手道:“收下就不必了,大家交个朋友。” 难得他如此平易近人,众官员大喜,围着他说起话来。 门子谄笑上前,道:“五郎君请这边坐,容小的入内通报。” 门房旁边还有一间精致的屋子,是给王公贵戚的女眷登门时歇脚的,门子佝偻着腰,把程墨请到那儿用茶,一溜烟入内禀报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00章 不让 感谢业余正版爱好者打赏。 刘淘甫告辞,霍光送到正堂门口,两人正拱手作别,门子进来禀报:“阿郎,程五郎求见。” 据说,这人也是皇帝伴读,来头可不小,不知阿郎会不会见他?门子心里嘀咕,随时准备把大门口的一幕禀报。没想到霍光道:“快快有请。” 连阿郎都知道这人啊,难怪青萝姑娘会为他出头。门子屁颠屁颠跑回去,越发恭敬有礼,把程墨引进来。 傅义等官员目送程墨转过照壁,都觉人生应该如是,自己是不是活得太失败了? 刘淘甫一听程墨来了,顿时不走了,道:“这小子总算懂事了,哈哈哈。” 霍光识趣相邀:“难得五郎肯给老夫这个面子,介美不如一块儿见见他。” 介美是刘淘甫的字。 “正有此意。”刘淘甫笑着随霍光重新入内坐下。他是程墨的老上司,程墨是一早就去过了。 程墨进来一见刘淘甫也在座,笑道:“大人要过来,也不叫我。” “你小子总算开窍了。”刘淘甫笑骂一句,朝霍光拱拱手,道:“以后五郎就拜托大将军照拂了。” 听说昭帝钦点程墨为伴读,他很担心霍光借故暗整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今天过来,他也有试探霍光的意思。两人刚才言语交锋,霍光滴水不漏,他越发担心了。好在程墨适时到来,倒给了他一个把话摊开的机会。 程墨对这位护短的老上司心存感激,心想以后寻个机会,把他已拜入霍光门下的事告诉他,免得他担心。 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术一道,不仅提倡学生要尊敬老师,也提倡老师要善待学生,两者相辅相成。所以,自他拜霍光为师时起,他的小命算保住了。 霍光抚须微笑,道:“介美放心,五郎就交给老夫。” 我还希望有朝一日,他念在我待他不错的份上,承我的情,善待我的族人呢。这话,霍光自是不会说的。 程墨识相地起身再次向两人行礼相谢。 和刘淘甫一起从霍光府里出来时,府门口众官员还在,一个个探头探脑的,见到程墨,刚要围过去,瞧见他旁边的刘淘甫,又不敢造次,只好规规矩矩地行礼。 刘淘甫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傅义犹豫了一下,朝程墨行礼,道:“下官可否过府拜访?” 对一位没有品级的纨绔自称下官,傅义说得流畅自然无比,眼前这位可是皇帝的伴读,霍大将军的座上宾,连霍家的少主人都得行以晚辈礼的主,他不过一个四百石的官儿,恭敬些算什么?要能巴结上这人,平步青云有望了。 众官员大感懊悔,恨自己没有傅义这般无耻,被他捷足先登了。 程墨笑得一团和气,道:“自然可以。” 傅义激动:“多谢五郎君高义。” 走下台阶,刘淘甫道:“理他们作甚?” 不过是一群马屁精,理他们做什么? 程墨道:“大人不必如此。陛下总有一天要亲政,多些人对陛下忠心,总不是坏事。” 这么做,也是为昭帝收买人心,难道人家自动送上门,还把人往霍光那里推吗? 刘淘甫醒悟,道:“你说得对。” 看来,以后他对这些中低级官员也得和善些,尽量为皇帝积聚人气。 刘淘甫和程墨不同路,程墨送走他后,刚要上马,青萝不知从哪冒出来,拦在他马前,道:“你还没谢我呢。” 程墨道:“要怎么谢?” 青萝笑嘻嘻道:“我也不要别的,只要五郎当着众人的面,给我做个揖就好。” 府门前车水马龙,不时有人过来拜年,递上贴子后,在门房坐地,人数比程墨刚才来时,多得多。 程墨道:“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姑娘的意思?” “呃……” “我的揖,你受得起吗?”程墨淡淡道:“只要你受得起,给你作揖也无妨。” 青萝双手连摇,道:“不敢当,奴婢就是开个玩笑。” 本想取笑他,看他难堪,没想到他倒认真起来了。他是阿郎的弟子,自己一个婢女,哪里受得起他的礼?青萝想着,屈膝行了一礼,道:“请五郎君恕奴婢失礼之罪。姑娘有请。” “快看快看,那婢女给他行礼了。”一个官儿蹭到傅义身边,失声道。 傅义翻了个白眼儿,道:“我眼没瞎。” “快看快看,他跟那婢女一块儿走了。”官儿又一个劲儿地嚷,这次,全体官员一齐给他白眼。他们都有眼看好不好,何用他现场直播? 这次,程墨从侧门进了大将军府。弯弯曲曲走了半天,来到一座院子,内中一座典雅的三层小楼拔地而地。京城很繁华,可两层小楼却极少,三层的小楼见所未见,这幢楼,只怕冠盖京师,再没有比它更高的了。 程墨问:“这是你家姑娘的绣楼?” 果然是最顶层的存在,连住的地方都与众不同。 青萝得意洋洋道:“我家姑娘的院子,可不是等闲人等能来的,你能来一次,是烧了高香了。” 我很希罕吗?程墨停步转身,道:“某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没办。跟你姑娘说一声,某下次再来拜访。” “你!”青萝急了,跺脚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还是不是男人了,这么小气。 “五郎何必跟一个小小婢女一般见识?”随着话声,霍书涵从院子另一头走来,她身披披风,头戴风帽,笼住一头墨发,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的。 正主儿出来,程墨自然不好再逗这自以为是的婢女了。他转身含笑道:“过年好。” 富裕春开业半年的利润,比霍家名下四五个产业还多。两人好歹是合作伙伴,要不是霍书涵是女子,又居于深宅大院之中,理该相约吃个饭庆贺一下才是。 “过年好。”霍书涵对这新奇的说法颇为喜欢,应了一声儿,道:“外面冷,入来说话。” “好。”程墨应着,随她进了暖阁。 不知熏的什么香,有点儿像现代的古龙香水的味道。程墨扫了一眼室内摆设,暗暗点了点头,这姑娘品味不俗。...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01章 心事 感谢水墨唐枫打赏、快乐86168投月票。 霍书涵由青萝侍候,解开披风,取下风帽,端坐上首。 她是天生的上位者,无论到哪儿,都理所当然坐于上首。 程墨随意挑了个位子坐了,见她解下披风风帽,里头穿的是深衣,相当于现代的礼服,便道:“你这是?” 大白天的,去参加晚会么? 霍书涵对自己的去处自是不会多说,只道:“听说你是家父新收的弟子?” 对于父亲会收他为弟子,霍书涵有些意外,但很快释然。这人能得皇帝宠信,足见本事,何况官帽椅横空出世,已成燎原之势,她是见识过程墨能力的。父亲一年年的老了,不得不为身后事计,让霍书涵有些心酸。 程墨点头,取笑道:“难道你族中没有未出嫁的姑娘么?霍大将军为何会收我为弟子,而不是与我联姻?” 这也正是他想不通的地方,他与赵雨菲私定终身,却没有行聘,表面上看,他还是一未婚青年呢。自古以来,联姻是巩固势力最好的方式,为何霍光不选择这种方式,而是费尽心机要收自己入门呢? 他这还疑惑着呢,却不知霍书涵听他这么说,气血翻涌,差点翻脸。单身未婚的姑娘就在你面前,你这是睁眼瞎么? 其实不怪程墨,他一直把霍书涵归到不能染指那一类,只能看不能吃,跟没有有什么区别?所以,他赤/裸/裸无视了。 “你以为你是谁?也不看看霍氏女嫁的是什么人家!”最后,她没翻脸,语气却冷了不少,话也毒。 程墨一想,还真是,霍光长女嫁给上官安,外孙女嫁给皇帝,都是有权有势的人物,自己一介破落户,人家瞧不上。他撇撇嘴,道:“不过是变相卖女罢了,有啥了不起?” 本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却把霍书涵的心击得粉碎,她看向程墨的眼睛复杂极了,道:“你不是有赵姑娘了么?你们男人,不也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嘻嘻。”程墨笑了两声,不言语了。 他跟赵雨菲是真心相爱,可不是权势交易。说破了太打击人,不如不说,留一线余地。 霍书涵也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程墨道:“过了年,富裕春要准备在外地开店了,还有得忙,你手头有什么好掌柜,抽几人出来,别藏着掖着。” 宜安居在京城以外的州郡开店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七七八八了,二月初新店的掌柜便会奔赴临近京城的州郡,以京师为中心向外辐射。新的一年,宜安居计划开店五家。 而富裕春的准备工作过年后也将开始。 同样的产品,不过是客户群不同,在程墨做来,便是换汤不换药了,一套方案,两家店都能做,只是具体到实施时的各种细节有所区别而已。 两人现在勉强算是朋友关系,但话题只有一个,便是生意上的事了。两人真正的关系是合作伙伴嘛。 霍书涵想了想,道:“大掌柜自然是抽调不出来的,不过有几个小子,年纪跟你差不多,看着还沉稳,假以时日一定能独挡一面。我让他们到富裕春跑跑腿,你看看合不合意。” 什么叫做“年纪跟你差不多”?程墨干咳一声,道:“你年纪也不大。” “小心眼。”霍书涵嘀咕一声,也没跟他计较,道:“按你说,把店开到每个州郡,真的可以么?” 若真如此,这生意未免做得大了,就算父亲告老荣归,霍家子孙十辈子也吃喝不尽了。 程墨勾勾唇角,笑了,道:“那得看谁做。若是我做,当然可以。” 若是你做,却是不行。不说别的,单说有时候需要你亲赴外地,你一个女子,又是如此尊贵的身份,就很不方便。 程墨没说得很白,但一双桃花眼无比真读诚,霍书涵很快懂了。果然朝堂上是男人说了算,生意场上也是男人占优么?霍书涵表面上没显露出什么,心里实在忧伤。好吧,她承认,最近被母亲逼惨了,悲春伤秋起来了。 解决这个问题,最好还是釜底抽薪啊。 “陛下对你言听计从,你为何不劝他赶紧和皇后圆房?”若是樱儿怀孕生子,母亲会断了念想吧? 程墨像看禽兽一样看她,道:“皇后过了年才十三。” 十三岁啊,搁现代,是要按判刑的。她这算什么?让自己做帮凶吗? 霍书涵颇不以为然,道:“十三岁不小了,律法规定,女子十二岁,天癸至,即可嫁人。” 所以,她是大龄剩女了吗? 程墨头摇得像拨浪鼓:“太小了,万一怀孕,生孩子时很危险的。” 这个时代没有剖腹产技术,一旦难产,孕妇极有可能死亡。 霍书涵转头对一直在屋角做透明人的青萝道:“五郎此话,切切不可泄露。” 若是让母亲得知,只怕她会想办法让樱儿怀上,在生产时使手段呢。唉,母亲真是魔症了。霍书涵暗暗叹气。 青萝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道:“奴婢理会得。” 程墨以为她不相信,加强语气,道:“起码要到十八岁,生产时才相对安全些。” 其实到十八岁也还太早了,现代法律规定,二十周岁才能领证呢。 霍书涵一听,大感熨贴,妙目睇了程墨一眼。她过了年十七了,若今年说了婆家,明年成亲,刚好十八岁。他这是安慰她吗?看来这人也不是太坏。 程墨却是想到赵雨菲,心想她守孝期满,两人成亲,刚刚好。 两人各怀心事,喝了茶,程墨便告辞了。 傅义还等在府门口,见他出来,鬼头鬼脑道:“五郎君,下官能不能请教,您与霍大将军是何亲戚?” 为什么论起来是霍家少主人的长辈呢? 这事让他抓心挠肝,心想若能打听明白,便能在同僚中大大露脸一回了。好歹,程墨答应他上门拜访了,他也算是程墨的人了吧? 程墨淡淡一笑,道:“无可奉告。” 说完,带侍卫走了。明天要去许家走动,为的是刘病已的亲事,可大意不得,他还得赶回去看看准备好了没有呢,谁耐烦和不相干的人磨菇?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02 章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许广平是看着刘病已长大的,对这孩子的脾性人品倒还了解,只是刘病已的身世,让他纠结了很久,要不要把女儿嫁给他呢? 许平君不是大美人,却也是小家碧玉,这两年上门求亲的也有四五家,无奈她一颗心在刘病已身上,死活不同意。 唉,女儿自己对姓刘的小子动心,许老汉也没办法,想着大不了,帮着拾掇一下他那破房子,让女儿过门之后有个居所。没想到刘病已居然时来运转,遇到程墨。 程墨收留他,供他读书,待他如兄弟。 这么一来,老实巴交的许老汉又纠结了,现在人家是读书人了,自己一个啥都不是的老百姓,哪里配得上他? 这么纠结来纠结去,刘病已却水涨船高,皇帝准他重归宗正寺了。也就是说,他是皇室的一员了。虽然还是穷得叮当响,却是凤子龙孙,许平君更加高攀不起了。 许老汉劝过女儿,无奈许平君一条道走到黑,哦不,心志坚强,放言非刘病已不嫁。 这就没办法了,总不能把女儿养成老姑娘啊。许老汉泪奔,只好放下姿态,率先开口让刘病已托媒求亲。 刘病已自然大喜过望,当场改口称“岳父”。许老汉这才满意,看来不是这小子成了皇孙,变心了。 其实刘病已先是努力打零工,后又努力读书,目的便是赚钱娶老婆,确切点说,是想把许平君娶回家去。他头无寸瓦,除了聘礼、婚礼,还得整一座院子。相当于现代农民工想赚钱在京城买房子、娶老婆,谈何容易? 没钱,只好一拖再拖,实在是手头拮据,没办法啊。 要不是许平君被亲爹絮叨得不行,只好把女孩子的矜持放一边,取出仅有的一点私房钱,让他上门提亲,暗示他聘金意思意思就好,愿意跟他住那冬凉夏暖,月光当烛的房子,刘病已还抹不开面子呢。 他对许平君用情极深,一直囊中羞涩又内疚得很,许平君此举,更是让他感动得眼泪洼洼,发出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的誓言。 在爱情巨大的刺激下,他终于鼓起勇气告诉程墨,他想成亲。 程墨来自现代,崇尚恋爱自由,自是不会棒打鸳鸯,再说,他又不是刘病已亲爹,怎会蠢到干这吃力不讨好之事? 于是,约定正月初六双方家长见面。刘病已父祖早亡,由程墨代表男方家长到访。 许家家境普通,一大家子人住了两间厢房两间耳房,围墙围起来的小院子,约摸一间耳房大小。不过,打扫得很干净。 许老汉一大早起来,把全家人从梦乡中喊醒,大家齐动手,再把屋子收拾一遍。所以,程墨和刘病已到来时,便见屋子里、几案上,一尘不染。 “哎呀,稀客,稀客呀。”许老汉朝程墨拱了拱手,笑吟吟的。 他已经听女儿说过了,刘病已的兄长可是新晋皇帝伴读,那可是跟在皇帝身边的人,不同凡响哪。皇帝的伴读,可不是普通人能当的,得是皇亲国戚或是权贵大臣家的孩子,还得是有前途又聪明的嫡子。如今程墨得了这差使,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程墨的到来,让许老汉倍感有面子。这样的人物亲来提亲,说出去可要羡慕死左邻右舍了。 真是误会。程墨并没有上门提亲的觉悟,他只是觉得媒人不靠谱,不靠谱的人两边传话,会误事的,不如双方当面把话说清楚,媒人就当个摆设好了。 “见过许伯父。”程墨以晚辈礼相见。若刘病已真有当皇帝的命,按例,许老汉会封侯。再说,他是刘病已的岳父,怎么着也是长辈了。 许老汉哪受得起,忙抢上扶起,道:“五郎快快免礼。” 把两人让进屋,非要让程墨坐上首,程墨哪肯?两人一通谦让,最后分宾主坐下。 许老汉先开口:“病已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话题由此延伸开去,说了很多刘病已小时候的趣事臭事。 刘病已没去听他说什么,与端了饼食出来的许平君眉来眼去。 程墨倒是听得认真,如果刘病已真能当皇帝,这便是了解他的第一手资料了。许老汉见贵人有兴趣,说得更详细了。 一老一小谈兴正浓,不知不觉到了正午。普通百姓一日两餐,桌上的饼食粗糙,程墨一直没动,这时不免肚饿了。 “伯父,我已为病已置下院子。院子虽小,却足够两人窝居。不知你老还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他们置办。”程墨打断许老汉的话头,含笑道。 听说置办了院子,许老汉惊呆了,院子啊,那得多少银子? “呃……这倒不用,病已原来居住的院子就很不错,过了年,找几个人修茸一番即可。”许老汉忙道:“其实叫上几位邻居,修两天,只管饭,也用不了多少钱。” 他原来是这样打算的啦。而且两家挨得近,女儿要回娘家也方便不是。 程墨进门前曾扫了一眼右边的破院子,柴门倒塌大半,这样的危房如何住得了人? “不过是一个院子,花费不了几两银子。”程墨道:“还需什么,伯父只管说。” 您可真有钱哪。许老汉张大了口,呆了半晌,连连摇头,道:“不敢当,不敢当。”想了想,觉得不妥,又道:“这样已足感盛情了,哪敢再让五郎破费?”又对刘病已和女儿道:“以后可要好生相待五郎,以兄事之。”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啊,一座院子随手就送了,他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如此大方的。 刘病已和许平君郑重向程墨行礼道谢。 程墨扶两人起来,笑道:“不值什么,银子嘛,就是用来花的。” 以他现在的身家,完全有资格说这话。 许老汉深感这门亲结对了,女儿嫁过去,一定会幸福的。 他拉着程墨说话,无奈程墨急着回家吃饭,一再告辞。 离开后,随便找了家干净酒楼,吃过饭,程墨带刘病已去看了给他买的院子。院子虽小,却一应俱全,把刘病已感动得眼泪洼洼。...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03章 挑衅 感谢amonks投月票、水墨唐枫打赏。 吃吃喝喝中,日子过得特别快,转眼到了正月十六。这一天,皇帝上朝,官府开衙,百姓干活,一年的劳作开始了。 皇帝上学的日子,也在这一天。 做为伴读,程墨一早进宫候着。暖阁里坐了四个得瑟少年,正是霍宜和三个族兄弟。一见程墨进来,三人都望向霍宜。 初四在府门前的事,他们提心吊胆了两三天,霍光一直没有处罚他们,霍云也没有表态,似不知情。他们商量来商量去,好象上了青萝的当,程墨并不似他们长辈的样子。 “这个场子,一定要找回来,不找回来,誓不为人。”霍宜如此对众兄弟道。 长这么大,他还没吃过这么大亏呢。他们决定今天动手,给程墨一个下马威。 皇帝要上朝,散朝后才行拜师礼,下午才上课,这时候不动手,什么时候动手? 宫里的坐具依然是席子,暖阁也不例外。 程墨进去扫了一眼,上首的位置空着,左右各坐两人,只余最末处一张席子。席子竹制,单薄地摊在地上,上面光溜溜的,啥都没有。 而霍宜几人坐的席子,却是狐狸毛所制,席下还铺厚厚的褥子。 这是摆明了整他吧?程墨嘴角噙了笑,二话不说,走过去在上首坐了。 霍宜几人猛地睁大了眼,脑子一时有些乱,这上首,不是先生的位子吗?怎么这人大刺刺地就坐下了?如此一来,岂不是摆明了程墨的地位比他们高? 霍宜一个眼色丢过去,族弟霍欣跳出来喝道:“大胆!上首也是你坐得的?” 程墨在宫中当差大半年,在这宣室殿中和昭帝相谈甚欢也有几个月了,宫里不说都是他的人,内侍们多半与他交好却是事实。进来时小陆子已经悄悄告诉他,杜大儒在对面的房间休息。 程墨瞟了几个义愤填膺的少年一眼,做讶异状:“难道这上首,不是你们给本长辈留着的么?” 霍欣吐血,怒道:“你是谁的长辈!大言不惭。”想了想,加上一句:“不要脸。” “哈哈哈。”程墨大笑,道:“就是不要脸,你待怎样?” 霍欣被噎得无言以对,转头看霍宜。 霍宜示意出第二招,霍欣领命,刚要动手,只见门外一个尖细的声音道:“五郎君在么?” 有情况。霍宜示意霍欣先别动手,四人一齐望向厚厚的门帘。只见门帘掀起,探进一张笑脸,接着是一个托盘,托盘里一套奇怪的杯子壶子,还有一个烧得正旺的小泥炉。 四人正不知小内侍要干什么,小内侍已把东西一样样放在程墨面前的几案上,笑眯眯道:“陛下上朝之前吩咐过了,五郎君一来,马上把茶具端上来。” 小陆子很贴心,小铜壶里的水将沸未沸,可见是一早就备着了。 霍宜几人眼珠子瞪得快凸出来了,皇帝生怕他闲坐无聊,让人备了这玩艺儿让他玩,那他们呢?难道在这儿枯坐很好玩么? 程墨道了谢,道:“杜先生那儿,可备下了?” 总不能学生喝着贡茶,把先生晾着吧? 小陆子道:“已上了茶,不过先生要了酢浆。” 给杜大儒的,当然是那种加了十全大补料的茶,不会是这种高雅玩艺儿。 听说杜晴那儿上了酢浆,而且貌似他不喝茶,程墨点点头,不说话了。 霍宜几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先生有酢浆,程墨有这个不知什么东西的玩艺儿,只有他们四人被另眼相看了。这是要枯坐两个时辰的节奏啊。 身为一个三世祖,京城顶尖纨绔,霍宜表示无法接受。 小陆子问了程墨要什么点心,拿了托盘刚要退下,只听左边一声巨响,却是手掌击打在几案上的声音,然后,那个长得不错的少年怒气勃发道:“你是什么人,敢如此对霍某?” 小陆子眨巴眨巴眼睛,道:“霍小郎君何故生气?” 凭你是霍大将军的孙子,就该被晾着,小陆子恨恨地想。 初一祭天时,霍光抢先祭拜,皇帝的气没消,疑虑更没消,他们这些侍候的人自然把霍光恨到骨子里了。想想哪天霍光要是谋反,以他的权势,是一定会成功的,到时他们这些人,真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性命交关啊,能不恨吗? 这是明知故问吧?霍宜深觉受了戏弄,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小陆子道:“你给某等着。” 等着就等着,这是宣室殿,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小陆子无视他的威胁,朝程墨行了一礼,退下了。 “你——”霍宜抓狂中。 霍欣气愤愤道:“哪里来的奴才,如此没有眼色。理该把这奴才处死,扔乱葬岗。” 其他三人深以为然,另两人猛点头。 他们就算把头点断也没用,这里是宣室殿,可不是霍大将军府,哪里轮到他们说话? 很快,水沸了,程墨提壶泡茶,茶香弥漫开来,直往他们鼻子里钻。 霍宜气极,捂住鼻子,道:“真臭。”说着,狠狠瞪了程墨一眼。 程墨朝他笑,我就爱看你恨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咋滴? 眼刀子嗖嗖朝程墨飞时,小陆子又来了,这次,托盘上放着两碟子点心。 程墨跟他们混熟了,什么口味他们清楚得很,为啥会特地问一声儿?不就是为了打击霍宜等人么?可惜霍宜四人已经被那套茶具给华丽丽地刺激得不知东南西北了。有茶,自然要有点心嘛,这还用说? 所以,当小陆子端了两碟子点心进来时,霍宜浑身的血直往脑门上涌,手握成拳,指节攥得发白。要不是隔着一段距离,他早就一拳朝程墨挥去。 程墨喝了一口茶,拿起一块精美的点心咬了一口,朝霍宜扬了扬,笑眯眯道:“要不要来一块?” “你!”霍宜咬碎银牙,只恨这里是宫里,要不然,他一定把程墨这个混蛋撕碎了。 程墨笑容更灿烂了,道:“不要啊?别客气嘛,在宫中可没有午餐吃,早上吃那点东西,挨到酉时,会饿的。” “你找死!”霍宜拍案而起,霍地站了起来。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程墨桃花眼更深遂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04章 摆平 “这里是你喧哗的地方么?”程墨状似随意地道:“坐下坐下。” 这就不能忍了。霍宜一个箭步冲过去,就要去揪程墨的衣领,霍欣几人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真的要在宫里动手吗? 程墨刚好把最后一口点心放进嘴里,空出一只手,朝他面门扬了扬,五指箕张,对准了他的脖子。 只要他再踏上一步,脖子就送到程墨手里了。 霍宜急刹住脚步,脸涨得通红,凌厉而慌张的眼睛对上程墨平静无波的桃花眼,只觉无所遁形。这个人,好可怕。 “回去,坐好。”程墨淡淡道。 不回去成吗?人家身手比他好得多啊。霍宜狠狠瞪了程墨一眼,退后两步才转身。 程墨勾了勾唇角,还知道不把后背留给敌人?不错嘛。 四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程墨慢悠悠喝茶吃点心,从开始的愤怒,到渐渐麻木,那该死的小内侍没有再进来。 冬天的太阳升得迟,阳光斜斜照进窗户时,昭帝散朝了。 行了拜师礼,昭帝还要听霍光分析政务,杜晴和五人被领回先前的房间。午时末,昭帝宣程墨一起共进午餐。 小6子宣口谕时,故意耻高气扬,大声道:“陛下口谕,宣程五郎陪朕用午膳。” 程墨起身飘然而去,眼角瞟都没瞟四人一下,小6子转身时,却对四人挑了挑眉。这是裸的挑衅啊。 霍宜双手撑在几案上,差点暴走。你个阉人,给老子等着。 门帘重新落下,屋里只剩四人时,霍宜道:“大哥,情况不对啊。” 先前他们以为,他们是霍大将军的孙子、族人,宫里这些阉人哪有不上紧着巴结的道理?程墨算什么,皇帝算什么,他们理该万众瞩目,众星捧月才是。可是两个时辰来生的事,却让他们一再遭受打击。 原来霍大将军的孙子,也会有不被放在眼里的时候。这可怎么办?霍欣有些惶然,看其余两人时,这两人眼中也带着惊慌。这里,他们毕竟是第一次来,先前以为能在这里收拾程墨,以为凭自己的家世,能差遣得动这些内侍。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现在看来,这里是程墨的主场才对啊。 霍宜光顾生气,还没注意到这点,经霍欣提醒,才醒悟,忙找借口出了暖阁,寻到霍光的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内侍,差他去给霍光回话。 小内侍听他哭诉:“祖父啊,孙儿让人欺负惨了。”之类的话,脸色古怪,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也只好勉为其难,把话带到了。 霍光在公庑处理政务,接到霍宜的哭诉,摇了摇头,自是不予理会。 霍宜四人等啊等,救星没等来,倒把程墨这个仇人等来了。 程墨吃饱喝足,晃回来了。他是长辈,对几人显摆掉价,再说他也不是那起轻浮之人,活了两世,怎会做这些幼稚之事?因而,只旁若无人在上坐了。 小6子重新摆上茶具和点心。 霍宜看着那套精致的茶具,再次暴走,怒道:“天天喝茶,也不怕伤身!” 主要是他想起程墨先前说的话,再想到他吃饱了,而自己却饿着,便难受得很。这时,肚子不饿,也觉得饿了。 小6子回头朝他“哼”了一声。 程墨道:“早跟你说了,你没得午饭吃,你还不信。” 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儿,让霍宜更为火大。 “你!”霍宜怒道:“你算哪门子的长辈!” 有吃的丢下他们就走,还好意思在他们面前摆长辈的谱,太不要脸了。 程墨睨了他一眼,笑道:“你不是不肯承认我是你的长辈吗?”示意小6子出去,才道:“想知道我为什么比你们高一辈吗?” 这个问题,霍宜几人早就猜很多次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猜到了,就是没能得到证实。听程墨这么问,霍宜重重“哼”了一声,你想说,我还不稀罕呢。 对这傲娇少年,程墨淡淡一笑,见水沸了,泡起了茶。 霍欣好奇心无法抑制,道:“你是我家什么亲戚?” “对,你是我家什么亲戚,说来听听。”其余两人齐声道。要说不清楚,看我们不打死你。两人对了下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煞气。 程墨喝了一杯热茶,轻启薄唇,道:“我是你们祖父的关门弟子,你们是不是该称呼我一声叔父?” “什么!”霍宜大吃一惊,道:“祖父怎会……怎么会收你为弟子?” 多少人要拜入霍光门下,却不得其门而入。 想到眼前这人确实比他高了一辈,霍宜不敢置信又不能不信,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是四人之,看他这个样子,霍欣三人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程墨道:“师父让你们做为皇帝伴读,自有深意,你们切切不可浪费良机。” 霍宜眼神涣散,也不知听进程墨的话没有。 霍欣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霍宜是嫡房长孙,未来合法的继承人,第三代都以他马是瞻。可眼前这人,却实实在在是他的长辈,这可怎么办? 其余两人看看霍宜,再看看霍欣,手足无措。 不怪他们对程墨的话没有怀疑,先前青萝已经让他们以晚辈礼拜见程墨,这些天他们也没怀疑程墨辈份的真实性,商量好今天给程墨一个教训,不过是想暗中动作,可不敢明着来。 要不然,霍宜也不会暴怒中冲到程墨跟前,还是没敢下手。 如今,程墨另一层身份揭开,以后,他们见了他,都得行晚辈礼了。唉,没得翻身啦。 好一会儿,霍欣先冷静下来,起身向程墨行礼,道:“见过世叔。” 这就是正式承认程墨的身份了。 其余两人也跟着行礼。 霍宜瞪了三人一眼,道:“你们……”话没说完,叹了口气。 程墨笑了笑,道:“让你们进宫伴读,还是我向师父提的主意呢。” 原来这样。霍欣长揖到地,道:“多谢世叔。” 这次,就自然多了。 总算摆平了。程墨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笑眯眯的。活了两辈子,不得不重新进学堂已经很憋屈了,要是同学老跟他捣乱,这日子可怎么过?。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05章 暗流 杜晴不愧有大儒之名,课讲得深入浅出,引人入胜。程墨听得津津有味,对这位老师的印象,好到爆棚。 放学时,杜晴去给皇帝开小灶,讲时务。程墨五人起身恭送皇帝离开,目送皇帝的背影消失,霍宜抬眼狠狠瞪了程墨一眼。 这眼刀子,既不伤人,又暴露自己。 程墨对这傲娇小孩的智商很是无语,自然不予理会,收拾书本,准备离去。突然面前多了一人,霍宜站在他面前,仰头看他。 霍宜身高不到一米七,程墨约摸一米八五。他只到程墨肩头,偏要做强壮的样子,狠狠瞪他。 一个时辰的课,杜大儒讲了什么,霍宜半句没有听进去,他一心一意只是想着,要怎么让程墨好看。 这事有点难,程墨比他高一辈,他不能明着来,只好暗地里动作。可是霍宜自小想干什么干什么,何用避人?背后阴人的事,他不会。 因为无能为力而痛苦,说的就是他这种人,现在这种状态。 霍欣三人见他对程墨如此无礼,很是不安。程墨是长辈,要处罚霍宜,霍宜也只有乖乖受着。 程墨淡淡看他,道:“我为你们争取到成为陛下伴读的机会,你若不要,我可以让师父换人。” 霍欣心中哀号,果然,这人腹黑得很,就会告状。他连连向霍宜使眼色,可惜霍宜只是死死盯着程墨,一点没发现。 霍宜只想表达他的愤怒,别的真的顾不得了。 程墨拍拍他的肩头,拎了书箱,走了。 霍宜目送他离去,下唇咬出一道深深的牙痕。 “他既能说服祖父让我们进宫伴读,想必也能说服祖父……”霍欣瞄了一眼面无人色的族兄弟两人,打住话头,但话中之意,那两人又怎会不明白? 两人瞬间打定主意,以后要以程墨马首是瞻,至于霍宜不爽?那就没办法了,谁让他在霍光心里的份量不如程墨呢?旁支嘛,本来就需仰仗家主而活,看家主脸色正常得很。 “大郎,时候不早,我们先走了。”一人先开口了。 另一人忙道:“对对对,家里还有点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两人丢下霍宜霍欣两兄弟,拎了书箱跑得没影儿。 霍欣叹了口气,道:“大哥可看到了?他们一定是站在程五郎这边,才会丢下我们不管。” 也就是说,若再跟程墨作对,只怕这伴读的资格就没有了。到时,两人在府里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指不定还有无数双脚踩上来呢。 霍宜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只要失了祖父的宠爱,族中兄弟,府里奴仆,哪个不上紧着踩他们两脚?可他心里的怒火就是想发泄,怎么办? 霍欣见他脸上阴晴不定,道:“祖父宠信他,我们何不利用他,在祖父跟前得些好处?” 上午央小内侍向霍光求救,霍光一直没有理会,可见霍光是向着他的。霍欣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只有向程墨靠拢,才能保住眼前的地位。若是霍宜不听,说不得,他也只好叛变了。 霍宜闷闷的,半天不说话。 回府后,霍宜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知想什么,霍欣等人也没找他一块儿玩。四人组难得的各过各的。 程墨回家直接去了书房,却是认真读了下午讲的这篇文章。他前世记忆力就好,穿过来后更是过目不忘,下午看了一遍,文章早就记在脑子里,这时再细读,把杜大儒讲的内容一一对证。 赵雨菲想着他读书辛苦,早早备了精致的点心慰劳他,没想到他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书房,不由焦急,道:“可是课堂上挨先生训了?” 大家邻居多年,程墨可是一向以不喜读书,喜欢赌博闻名于乡邻的,皇帝非要他伴读,可苦了他了。 顾盼儿借口送茶具进去,想打听一二,进了门,却见程墨捧着书,不知想什么。这是魔症了,她忙放下茶具,轻摇程墨的肩头,娇声道:“五郎,可别太费神了。” 温软的身子靠了过来,吐气如兰的气息冲击着他的嗅觉,程墨惊觉,抬眸只见饱满高耸的贴在脸旁,忙挪开一点,道:“你怎么来了?” 顾盼儿柔声道:“姐姐见你不快,很是担心。” 其实她也很担心。 程墨哑然失笑,道:“先生讲得精彩,我一时想得忘形,倒把你们给忘了。”放下书起身,道:“走吧,吃点心去。”牵了顾盼儿的去了暖阁。 赵雨菲见程墨没事,才放了心。三人说些家长里短,也就到了晚饭时间了。刘病已忙着布置新居,早就说了今晚不回来吃饭了,三人一起用了晚饭,程墨又回书房看书。 皇帝每天清早要早朝,课便安排在下午。十六因要行拜师礼,所以得清早进宫,十六之后,只须午时进宫候着便了。 程墨清早起来,练完弓箭,张清便来了,道:“如何?” 却是担心程墨受霍宜等人排挤。 程墨笑道:“杜先生讲得好,倒把我的兴趣勾起来了。” 张清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听说霍大将军送了族中四位少年进宫伴读,他们没有为难你吧?为着挑陛下伴读之事,多少人托到霍大将军跟前求情,呵,他倒心狠,一气儿全挑自己族中子侄。” 好歹留两个名额给他们这些勋贵啊,安国公也动了心的,没想到霍光一下子定下人选,他气得不行。后来听说皇帝亲点程墨,还动了找程墨说情的念头,张清怕程墨为难,死活不同意。 程墨听他语气不对,心想过年期间,也没听他露过口风,道:“我本来想求陛下连你一块儿叫进去,又想你素来不喜欢读书,还是别为难你了。你要是愿意,我跟陛下说说。” 主要是怕强拉他读书,友谊的小船翻了。 张清叹气:“家父为这事,急得嘴上起了泡。我倒是无所谓。” 谁不知道成为皇帝同窗前途远大呢,这份同窗之谊,可是有钱买不到啊。 程墨笑了,道:“我跟陛下说说,到时候我们兄弟纵横御书房,哈哈。” 张清顿时豪气万丈,道:“那敢情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06章 试探 宽敞温暖的屋里,偶尔几声咳嗽,夜里静谧,听起来特别清晰。 霍光把笔搁在几案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道:“你说程五郎摆长辈的谱?” “是。非要让孙儿等人唤他叔父。”霍宜跽坐于侧,低头道。他在这儿半晌了,坐得腿都酸啦,以为祖父忘了他的存在了,祖父才放下笔,问他话,他不由更加小心地回话。 “唔。”霍光若地所思应了一声,道:“今天先生讲什么?” “讲……讲……”霍宜吱吱咭唔半天,竟是想不起来了。 霍光看他一眼,道:“讲哪一篇?” 被当场揭穿没有用心上课,霍宜满面羞惭,拜伏于地,道:“孙儿知错。” 霍光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不怪他不放心,非要攀住程墨这小子,子孙辈不成器,他能怎么办呢。 “把这一篇抄五十遍,天亮之前送过来。”霍光说着,又拿起笔,道:“程五郎确实是祖父的弟子,你若对他不敬,便是对你叔父们不敬了。” 这是把程墨的地位等同于霍山、霍禹等人了。霍山也还罢了,霍禹却是霍显所出,除了霍云这位嫡长子之外,府里强悍的存在。 霍宜变了脸,道:“祖父!” 程五郎可是姓程,您怎能如此糊涂? 霍光拿起一份竹简低头看起来,道:“去。” “孙儿告退。”霍宜低声道,心里连一丝不平都没有了,面对一个老糊涂的人,他能说什么呢?可怜祖父被程五郎所惑啊。 霍宜退出不久,霍光吩咐不语:“请程五郎过来一趟。” 这时候?天可不早了,不语有些奇怪,但他一向只遵从命令,不多话,应了一声,躬身退出,赶车去程府。 顾盼儿的闺房,房门紧闭,廊下静悄悄的,只有若断若续的笑声飘了出来。房中锦帷低垂,帐中春无限。 程墨正哄着顾盼儿,要玩新花样。敲门声急促响起,春儿不情不愿的声音道:“阿郎,霍大将军有请。” 房中瞬间安静。 程墨以为自己幻听,二更了,霍光不睡觉,找他做什么? 春儿又拍了两下门,说了一声,添上一句:“是霍大将军。” 是霍大将军,不是霍姑娘。显然,霍光和霍书涵有极大不同。 这次,程墨听清了,道:“有什么事?” 顾盼儿已在锦被了把中衣穿上,忙忙为程墨取来衣裳。 “奴婢不知,来人就在外面,催得紧。”春儿其实很想骂人,这么晚了,还来请,是不想让人睡安稳觉么? 程墨见问不出所以然,只好起身,由顾盼儿侍候更衣。 不语早等得急了,一见程墨便行礼道:“五郎君,大将军有请。” 程墨点点头,翻身上马,当先而行。 不语见程墨如此干脆,心里暗赞一声:“不愧是大将军看重的人。” 其实程墨只是因为外面寒冷,想快点赶路而已。要是不语知道真相,不知会作何感想。 霍光每晚批奏折到三更,稍微睡一个多时辰,然后梳洗更衣上朝。老年人觉少,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不如多批些奏折。他要搁现代,可以颁五一劳动奖章了,只是昭帝对他的所为极不领情。 程墨赶到时,已二更三刻了。骑在马上,有如现代开摩托车,脸和手都冻僵了,行礼时手僵硬得几乎弯不了。 “五郎来了。”霍光朝程墨笑笑,示意他坐,把手里的奏折批完,才和他说话:“杜子牧讲得如何?” 大半夜的找他来,就为问老师合不合格?程墨心里骂了一声,道:“杜先生不愧大儒之名。” 霍光点点头,道:“陛下可曾认真听课?” 我又不是你的间谍,你问我这些做什么?程墨腹诽,表面上依然恭恭敬敬道:“陛下听得极是认真。” 霍光淡淡一笑,道:“如此,老夫就放心了。” 程墨道:“请师父屏退左右,小徒有话说。” 看他神神秘秘的,霍光有些意外,但还是示意不语退下。 不语身负绝世武功,明是小厮,暗中却负有保护霍光的重任,从不离霍光左右。见霍光让他退出去,不由大急,道:“大将军!” 霍光微微一笑,道:“五郎不会伤我。” 这里是霍府,楼台亭阁数不腹数,他对地形不熟,又在晚上,就算有能力伤人,也难以逃脱。霍光对程墨了解颇深,知道他不是拼命三郎。一个怕死且爱惜性命的人,如何会行刺呢? 不语深深看了程墨一眼,退下了。 程墨赞道:“好个忠心的仆从。” 室中只有一老一小两人,霍光道:“说。” 且看你有什么话,需要屏退左右才能说。 程墨以额触地,道:“如今京城中只知有大将军,不知有陛下,大将军为何不坐了那个位子,非拥护陛下不可?” 霍光脸大变,厉声道:“你说什么?” 难道不怕我把你当谋反处死吗?居然说这种话! 程墨再说一遍,道:“若师父肯成大事,小子愿追随其后。” 他以额触地之时,一触即起,看着像额头贴在地上,其实只是近地面,眼角余光却能瞧到霍光神。 霍光万万想不到程墨会劝他篡位自立,大怒之后,很快冷静下来,叹道:“五郎,你如此作为,辜负陛下待你的一片心哪。” 程墨为防他试探,特地道:“徒儿求师父事成之后,封陛下为列侯,留陛下一命,以全徒儿与陛下之义。” 霍光看他不似作伪,叹道:“你纵然有心为我考虑,耐何我没有自立之心。先帝把陛下托付于我,我自当竭尽全力辅佐于他。” “可是外间都说,师父有自立之意,更有甚者,说师父连兵器都打造好了。”程墨抬起头,看着霍光,一脸不解道。 霍光笑了,道:“傻孩子,你也会有被蒙骗的时候。外间传言何足信?不过是有人嫉妒为师大权独揽,恶意中伤而已。” 至此,他对程墨有负昭帝之意再无怀疑,看来这小子是听说此事,以为他有取皇帝而替之之心,因而相劝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07章 算计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相互试探,都以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同时哈哈大笑。笑声冲淡了室中低沉的气压,让人压力松了不少。 霍光笑着招呼程墨喝酢浆:“为师每晚批奏折,总得喝三碗。” 程墨嘴角抽了抽,这所谓的酢浆,其实就是淀粉加水,用麦推磨而成,光这卖相,程墨就没胃口,因而从没喝过。 霍光上了年纪,肠胃不如年轻人,流质的东西更易吸收,因而钟爱这东西。 室中温暖,说了这半天话,酢浆还温热,程墨端起碗,一气儿喝了,道:“师父要没别的吩咐,弟子这就告辞。” 您老大半夜的找我来,不是为了跟我打听皇帝的事吧?宣室殿中有霍光的耳目,程墨早就知道。他老早打上昭帝的标签,霍光也是明白的。 霍光看着程墨,道:“为师几个孙儿顽劣,还请五郎多多调教啊。” 他语气真挚,眼神温和,一点不像调笑说气话。以他如今的地位,也不用转弯抹角和人说话,若对谁不满,直接废了就是。 程墨定定看了他两息,正色道:“师父何出此言?” 却是把他的话当成试探了。大概他以为自己对他不满,又拿他没办法,把不满发泄到他的孙子身上了。程墨心里晒笑,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这样的人吗? 他念头没转完,霍光捋了捋胡子,道:“五郎休要疑虑,为师确是肺腑之言。” 一个人再风光,总有老的一天,总得为家族打算,为身后事筹划,霍光也不例外。霍云资质平平,能守住家业就不错了,若霍书涵得以进宫为后,霍氏一族还能更上层楼。如今后位上坐着上官樱,霍光生性谨慎,不得不多做安排,程墨就是其中一条后路。 这话的意思大致是,老夫把孙子托付给你了。程墨明白他的意思,吓出一身冷汗,你我只是利益关系,可没到托付后事的程度。 程墨诚恳地道:“师父还不到六十岁,为何会有如此想法?大郎只是欠缺磨练,再磨练个三五年,也就好了。” 大郎便是霍宜,第三代中,他族中排行第一,因而以大郎相称。 霍光摇了摇头,神色黯然。若是霍宜不来告状,他还没瞧出这个孙儿如此糊涂。霍云要守家业已是极难,到霍宜这一辈,前景堪忧啊。若霍宜有程墨的见识,他何忧之有? 程墨大致知道霍光死后,霍家的下场。预先安排,提前布局,救个把人,为霍家留下血脉还是可以的。或者阻止某些事发生,以保全霍家全族。但,霍光与程墨的关系,并不足以他如此冒险。 袒护程墨的是刘淘甫,赏识他的是昭帝,霍光没有恩惠于他,他便不想冒这个险。再说,另一个平行空间曾发生过的事,谁能保证就一定会在这个空间发生呢? 霍光第一次提出要收程墨为弟子,程墨便生怕上了贼船,不肯答应。第二次为小命计,不得不答应,也没到为师父抛头颅洒热血的份上啊。 眼前的老人意志十分消沉,程墨却只静静看他。 良久,霍光长叹一声,后生可畏呀,自己扮足可怜相,还是没能打动他。 “师父放心,该提点的,我会提点他。”程墨道。若霍宜自己要作死,他也没办法就是了。 霍光拿眼看他,恍惚有种回到年轻时的错觉。四十年前,初到京城不久,得以跟在先帝身边的他,也是如此吧? 程墨又道:“时候不早,师父还请早些安歇,弟子告辞。” 三更鼓响有一会儿了,回到家,天快亮了吧。 霍光默然。程墨给他交一个底,能做的就这么多,看来,得加紧让女儿进宫呀。 让不语引程墨出府,霍光一个人默坐良久。这几年,多少人劝他篡位自立,他却坚持辅佐皇帝,感念武帝托孤之情是有的,但最主要的,还是他不愿让自己和家族涉险。一旦篡位,便不能回头了。 可是皇帝一天天大了,总有一天得归政。到时,他要如何安全着陆?霍家一千多口人,何去何从? 妻子总在耳边叨唠,说小女儿命格贵重,可保霍家满门,看来,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皇帝对他再无情,也不能对自己妻子下手,只要小女儿保住后位,霍家的富贵也就保住了。皇后的娘家,谁敢轻觑? 霍光却忘了,上官氏父子同样是上官樱的父祖,皇后的娘家,不也落个满门抄斩吗? 这一晚,霍光没有合眼,上朝时还好,下朝给昭帝分析政务时,便精神不济了。昭帝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做关心状,道:“霍卿可是病了?快宣太医进宫诊视。” 霍光笑着摇头,道:“谢陛下关心,臣没事。” “可是你脸色好差。”昭帝说着,一迭声催人去请太医。 看他如此关心,霍光心里稍慰,只好由他。 太医很快来了,诊了脉,只说劳累太过,开两贴安神的药,便退下。 昭帝借机非要霍光回府休息。 霍光对昭帝还是谨守君臣本份的,谢了恩,行礼退下了。待他走远,昭帝在殿中大笑三声,心道:“霍子孟啊霍子孟,你也有今天。” 还是五郎说得对啊,锻炼身体,把自个人的身体锻炼强壮了,然后跟他比谁命长。哼,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头,能比我活得长么? 昭帝越想越开心,巴不得立刻和程墨分享快乐之情,道:“五郎进宫了么?” 黄安看看沙漏,道:“回陛下,午时未到。” 程墨一般午时正进宫候着,两人说说话,未时正上课。这时还没来。 “快宣他进宫陪朕用膳。”昭帝等不及了,好想把霍光撑不住的好消息告诉程墨,和程墨一起分享。 这个时候,程墨沉睡未睡。昨晚回家已是四更,即凌晨一点,洗个热水澡,和顾盼儿颠鸾倒凤一番,天快亮时才睡。今早便起不来,没能早起练箭。 可是皇帝宣,哪能让皇帝等?只好把他叫醒了。 程墨以为昭帝有什么要紧事,忙梳洗了进宫。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08章 打架 感谢北冰洋之北打赏、苍穹苍阳投月票。 听昭帝唠叨的间隙,午饭也吃好了,张清进宫伴读的事也搞掂啦。 安国公接到圣旨,大喜,送了宣旨内侍一个大大的红包。送走内侍后,忙忙开了放珍宝的库房,挑了又挑,却没有中意的。想来想去,还是送人实在,于是去松竹馆买了两个清倌人,上赶着给程墨送去。 这时,已是晚上了。程墨在书房练字,得报安国公来了,心中明镜似的,定然为张清进宫伴读的事来了。 安国公一脸的笑,道:“五郎好手段,十二郎能进宫伴读,全赖五郎。老夫一点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手一挥,两个清倌人乖巧地上前行礼。两女偷看程墨时,眼睛亮晶晶的,能服侍这么俊的人儿,就是死也甘心哪。 程墨很是无语。他示意两个女孩子起来,道:“伯父如此见外,让小侄好生为难。这么重的礼,小侄是万万不能收的。” 开玩笑,收了两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他会有罪恶感的好不好。 右边瓜子脸的女孩子屈膝再行一礼,软语央求道:“奴两人被卖进松竹馆,本以为只能卖笑过日,阿郎慈悲救我们出了火炕,才能与郎君相遇,求郎君留下我们,我们也好有个安身之所。” 她珠泪欲弦的样子楚楚可怜,加上清丽难言的长相,让男人有狠狠虐她的冲动。只要是男人,便没能拒绝。 安国公很满意,看来挑对人了,这两个小妖精最懂男人了。 如果程墨不是来自现代,一定会心软留下她们,这时却只笑笑,道:“伯父的心意我收下了,人还请送回去。我眼十二郎情同手足,伯父如此作为,岂不是让我们的情谊蒙尘么?” 他和张清要好,安国公自是清楚,听程墨这么说,倒不好再坚持了。他看看两个小萝莉楚楚可怜的样子,心想,你小子不要,老夫只好勉为其难,自己享用了。 两个女孩儿被送回马车,心下惴惴,不知归宿在何处。 程墨和安国公坐下喝茶,说些闲话,安国公少不得趁此机会打听宫里的事。程墨笑道:“伯父放心,十二郎在宫中当差日久,不会行差踏错的。” 张清进宫当差一年多了,若说他没有些人脉,程墨断然不信。 安国公只好呵呵笑了两声,喝了茶,起身告辞。程墨送到府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 “这小子,真是滴水不漏。”马车驶动,安国公掀起车窗帘儿,望了一眼还站在台阶上目送的程墨,对车夫道:“难怪陛下如此看重他。” “是。”车夫应了一声。 安国公一路盘算着,女儿过了年十五岁了,也该说人家啦,不如把女儿许他。 程墨一点不知自己被觊觎,看马车出了巷子,回房继续练字。大半年勤练不辍,他的字基本可以拿出来见人了,当然,离写得好还远着呢。 一宿无话。第二天中午,张清准时进宫,被引到伴读们歇息那间房。 这两天,霍宜一直没敢挑衅,每次见了程墨,都极为勉强地行礼,然后气鼓鼓坐下,放了学立即开溜。霍欣三人倒是和气很多,但看霍宜的样子,也没敢上前和程墨攀谈。 昭帝自是对霍宜四人没有好脸,只和程墨说话。 课堂上,分成两派。 如今张清加入,可以说是昭帝这边多一人了。 霍宜四人已经得到张清成为伴读的消息,商量着要给他一个马威。霍宜还真不信了,拿程墨没办法也就罢了,难道他连张清也无能为力么? 张清坐在程墨下首,有些好奇地东张西望。以前,他作为羽林郎在外头当差,难得有进来坐的机会,得好好感受一下嘛。 霍宜手端磨好的一砚池墨,走了过来。张清坐在他对面,说话间就到。 程墨低头看书,听到脚步声响,抬头见霍宜站在张清几案前,顿感不妙,大喊:“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霍宜一砚池磨汁已朝张清拨了过去。张清听到程墨的喊声,发应极快,忙闪开,但衣角还是被泼上了。 “你!”张清大怒,站了起来,二话不说,一拳挥去。 霍宜没想到张清居然会出手,闪避不及,被打中胸口。他大叫一起,扑了过去,两人扭打起来。 霍欣等三人都惊呆了,他们只是想作弄一下张清,可没想在宣室殿打架,这可如何是何?三人情不自禁朝程墨望去。 廊下的内侍听到怦怦声,不知里头发生什么事,挑帘进来一看,大吃一惊,失声道:“这可怎么好?” 几案打翻了,书箱倒了,席子飞了,满室狼藉。这也罢了,更让他们吓得没了魂的是,张清把霍宜骑在身上狠揍。 霍宜很没骨气地惨叫。 程墨看看打得差不多了,才出声道:“够了。” 张清其实没怎么用力,打的也是霍宜身上,而不是他的脸。听到程墨的声音,他把霍宜狠狠一掼,道:“再有下次,老子绝不放过你。” 霍宜想哭,你个小娘养的不按套路来啊,呜呜呜。 程墨走到霍宜身边,蹲下看他,道:“你还好?要是没有大碍,自己起来。” 什么没有大碍,他被打了很多下,快死了好不好?霍宜腹诽着,无意间对上霍欣的眼睛,只好乖乖爬起来。旁边还有三人看着呢,要不起来,他被人打残的消息便会传回府了。这让他的脸往哪搁? “没事就好。”程墨淡淡道:“都老大不小了,以后别顽皮,知不知道?” 喂,你说归说,为嘛眼睛总瞧我?霍宜不忿,道:“你既是我们叔父,怎不为我做主?” 你不是牛高马大么?揍这小子啊,把场子找回来。霍宜眼中满是挑衅的意味。 程墨笑了笑,道:“你先挑事的?他不过还手罢了。” 霍宜愤愤,道:“你敢不为我做主,我告诉祖父去。” “行啊,我们现在就去。”程墨当先迈步,道:“走。” “……”霍宜无语,我不过是威胁你一下而已。 他没动,程墨也停步转身,道:“大家同窗一场,以后互相帮忙的时候还多着呢,何必闹到大打出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09章 惊怕 感谢yangxnsem投月票。 程墨拉偏架,霍宜气得要命,却只能暂时忍不下来,他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让他就这样算了,那是不可能的。 酉时初,天将黑未黑时,安国公在去松竹馆的路上被拦住了。他是当朝国公,敢拦他的马车,胆子不小哇。他怒冲冲掀开车帘一看,马车前四个少年,后面呼啦啦一群侍卫,这架势,看着有点吓人。 霍宜毫不含糊,当场自报姓名:“某,霍大将军的长孙霍宜是也。” 听说是霍家人,安国公吓得差点从马车里滚出来,娘哎,他咋招惹了霍光的孙子了?好不容易稳住心神,从马车里下来,安国公朝霍宜拱手,道:“小郎君怕是认错人了?我与小郎君素不相识,为何拦我马车?” 他招惹谁,也不敢招惹霍光的长孙啊,这人可是霍光重点培训的对象,霍家的未来。 霍宜老气横秋道:“张清张十二是你儿子?他把某揍了,某来找回场子。你要么让某揍一顿,要么让某的小厮揍一顿,你挑。” 这信息量有点大,安国公瞬间惊呆了,很快又泪奔,道:“还有第三种选择么?” 他一把年纪了,在街上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揍,算怎么回事嘛。 “没有。”这个时候,霍宜很淡定。原来只有程墨碰不得,别人还是很给他面子嘛。 安国公连连作揖,道:“犬子不懂事,您老别跟他一般见识,还请霍小郎君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能不计较吗,张十二可是在程墨这混蛋的偏袒下揍了我好多拳。霍宜腹诽,一言不发挥拳相向,揍向安国公胸口。 这一拳的落点,跟张清揍他时一模一样。 安国公还想放低姿态,问清楚张清怎么得罪他了,再说几句好话,奉上一份厚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料霍宜一言不合便出拳,一下子把他打倒在地。 直到背部着地,他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然后,霍宜骑在他身上,拳头如雨点落在身上。 安国公府的侍卫要上前阻拦,霍欣扬了扬手里的马鞭,嚣张地道:“哪个不怕死就上来。” 侍卫们怕死,更怕动手惹来更大灾祸,可这样眼睁睁看主人挨打,又有违职业道德,正不知怎么办好,霍宜已打完,起身。 倒不是霍宜良心大大的好,打几拳便解气,而是安国公不敢还手,护住头脸,身子任揍。打了几下,霍宜便没兴趣了。 一群人扬长而去,侍卫才把安国公扶起来。 安国公一张老脸胀成紫红,道:“回府!” 张清一下午都高兴得不得了,他可是把霍大将军的长孙揍了,还揍得人家没有还手之力。现在霍光权势熏天,霍府的家奴都敢路上纵马伤人致死,何况霍光的长孙?这件事,够他吹三个月了。 放了学,他非要拉程墨去松竹馆。 程墨本不想去,大冷的天,入夜北风那个吹,骑在马上,寒风直往嘴里灌,那个难受劲,就不用说了。可是架不住张清软缠硬磨,只好勉强同意去喝几杯酒,听两首曲子便回。 两人刚在松竹馆坐定,安国公府的小厮便找来了,焉头耷脑道:“十二郎君快回去,国公爷等着呢。” 张清一拍大腿,可不是,老爹还等他回府禀报今天进宫读书的事呢,于是和程墨告别,匆匆赶回。 程墨得已早点回家。 张清回到家,滕条已准备好了。安国公亲自执行家法,把儿子胖揍一顿,再问话,得知他确实把霍宜打了,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夜带了张清来找程墨。 “五郎啊贤侄,这可如何是好?”安国公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程墨奇道:“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玩闹,伯父何必当真?” 这么一点小事,就算霍光想帮自家长孙,也拉不下这个脸?程墨料定霍光不会为这么一件小事发作,才拉了偏架。 “哪里是什么孩子之间的玩闹?那霍家的小郎君……唉!”安国公一摔袖子,把去松竹馆赴老友的酒宴,在路上被霍宜拦住打了一顿的事说了,道:“若霍大将军知道……” 若霍光得知自家大孙子被张清打了,还不灭他满门啊。 程墨道:“想必霍大将军早就知道了。” 宣室殿中发生的任何事,霍光哪有不知道的?几个时辰过去了,他一直没有动作,霍宜只能自己出手,已足以说明他的态度。 “啊!”安国公惊呼:“这可如何是好?” 程墨忙道:“伯父稍安勿躁,霍大将宫非是那起心胸狭隘之人……” 话说没完,安国公拉起他就走,急得声音都变了:“贤侄快陪我一起去大将军府向霍大将军请罪。” 想必霍光会看在程墨的面子上,饶过他阖府满门。 安国公拉着程墨走了几步,回头见张清不情不愿杵在原地,暴喝一声:“还不跟上!” 程墨好不容易站稳,同时拉住安国公,道:“伯父休要如此惊怕。若你不放心,我先去探探大将军的口风。” 以他对霍光的了解,霍光一定不会为此事而责怪张清,要不然霍宜不会亲自去找安国公。但身为当事人的安国公,却是不敢冒这个险,没有得到准信,想必他会惊怕至死。 “如此,有劳贤侄了。”安国公跪下行大礼,道:“若能救我满门,我以后日日三柱清香,供贤侄生祠。” “伯父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程墨见他怕得厉害,一边扶他起来,一边安慰他道:“你我一同去。” “好,好,好。”安国公说着,紧紧攥住程墨的手,和他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到霍大将军府门外,程墨递了帖子进去,不一会儿门子回来,道:“大将军有请,五郎君请随我来。” 安国公在马车里,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从掀开一条缝的车窗帘儿见程墨被引进去,才松了口气,有程墨说情,想必阖府有救了。 这时,他深深后悔送张清入宫伴读,这是惹祸,不是招福啊。...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10章 心计 感谢快乐86168投月票,书城书友休息的风、须须打赏。 任何一件事,到霍光这儿,他总得在脑子里转三转,各种利弊分析一番之后,再做决定。 程墨也就过年时例行公事般过来拜年,别的时候得他去请才会来。今天下午两个少年刚打了一架,他估摸着程墨为这事过来解释一下。 这小子不错嘛,能拉偏架,还会事后补救。霍光想着,嘴角上扬,难得地露出笑容。 程墨哪里想到霍光有此想法,行礼毕,说起下午的事,道:“大郎刚才把安国公打了,如今安国公过来赔罪,就在府门外。” 这话怎么说怎么别扭,被人打了,还上紧着赶来赔罪,这都什么事。可以霍光的权势,这事在京城还真属寻常。 原来是给安国公求情来了,霍光有些失望,眼神略黯淡,又拿起搁在笔架山上的笔,在砚台蘸了墨,道:“小孩们玩闹,何必当事。既是大郎不懂事,我教训他便了。” 这是不高兴了?程墨道:“师父要不见安国公,想必他会忧郁至死。” 你不见他,他非得担心死不可。 霍光算看出来了,这小子有事求他,便喊“师父”,敢情两人的师徒关系被他拿来当人情使啊。霍光不乐意了,道:“没见为师正忙着么?你回去吧。” 下逐客令了?程墨道:“国事繁重,全仰仗师父,师父还须保重身体。弟子告退。” 这还像话。霍光总算满意了些,见程墨行礼毕起身穿鞋,一只脚已套进鞋里,却突然道:“对了,弟子如此对大郎,有些苛刻了,还请师父勿怪。” 霍光“嗯”了一声。 放学后霍宜跑来找他告状,被他训了一顿,一气之下才会去找安国公的麻烦。不过是一个国公,揍了就揍了,也没什么。 程墨接着道:“弟子与大郎日日一处上学,他若心生不满,岂不麻烦?不如弟子向他赔个不是,冰释前嫌吧。” 两人确实天天一起上学,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霍宜要是天天找碴,这日子哪能安生?程墨句句在理,更难得的是,这小子居然说自己有错在先。 霍宜挨揍,霍光虽然把霍宜训了一顿,却是因为他挑衅在先。长孙挨打,他还是很心疼的,程墨的话,直暖到他心窝里。 看程墨穿好鞋,要去找霍宜赔不是,霍光好心开口提醒道:“大郎在气头上,只怕不好说话。” “嗯?”程墨眼巴巴看他,桃花眼闪呀闪的。 霍光提笔在竹简上写了几个字,道:“你拿去吧。” 程墨接过一看,竹简上写了一句话:“此事就此作罢,不许再闹。” “谢师父。”程墨道了谢,一溜烟跑了。要的就是这个。 这小子!霍光看他少年心性毕露无遗,不禁摇了摇头,平时装得挺老成,到底还是孩子。 安国公顶着寒风,双手拢在袖里,不停在府门口走来走去,脖子都望长了。好不容易程墨出来,把一卷竹简给他看:“大将军的手信在此。” 安国公足足看了三遍,确定无误后,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朝程墨躬身作揖,道:“五郎大恩,老夫阖府没齿难忘。” 程墨道:“这下伯父可放心了?” “放心,绝对放心。”安国公确实放心得很,没见这是霍大将军的亲笔信么,要是这个都信不过,还有什么可相信的? 程墨道:“伯父既放心,且先回去,我还有事。” “好,那老夫就先走一步了。”年轻人有年轻的事儿,安国公识趣,没有问,再三向程墨道谢后上车离去了。 程墨目送他的马车远去,再次来到府门口,道:“你们宜大郎可在府中?” 门子见他去而复返,找的又是霍宜,进去通报没有二话。 霍宜刚出了气,正在一群兄弟跟前吹牛,听说程墨求见,大手一挥,道:“叫他进来。”又对族中众兄弟道:“来得正好,看我怎么收拾他。” 那两个一起进学的族兄弟是亲眼见他揍安国公的,连国公都揍了,何况别人?两人立即争先恐后大拍霍宜马屁,别的兄弟也听说了他的“英雄事迹”,跟着奉承,一时间,暖阁中阿谀奉承之声如春雷滚滚。 程墨还没进门,便听里头一人道:“大哥是我辈楷模,我们以后都听大哥的,大哥指东打东,大哥指西打西……” 话没说完,另一人截口道:“哦,原来你以前一直不听大哥的话,哪像我,一向都是大哥说什么是什么,说怎样是怎样。” 先前那人不依,争辩起来,接着闹哄哄的,听不清说什么了。 小厮进去通报,里头才安静下来。 程墨进去一看,室中坐了十几人,霍宜坐于上,左下是霍欣,霍欣下头,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右下是一个跟霍宜年龄相仿的少年,再过去一个年龄小了些。应该是霍光的直系孙子坐于前,族中孙子辈坐于后,以此类推。 十几双眼睛全盯在程墨脸上。 程墨微微一笑,道:“见了为叔,怎么不行礼?” 霍宜最恼的便是他以长辈自居了,气得一拍几案,站了起来,道:“你来干什么?” 奉承的众族兄弟有人低声问:“这就是那个程五郎么?” 他可是听说了,就是眼前这位处处压制着霍宜。 被问到的人狂点头,也压低声音道:“可不就是他。” 刚才门子进来通报,可说得清楚,是程五郎求见。 于是,一个个都饶有兴趣看起了戏。 霍宜气得脸红脖子粗,他让程墨进来,可是要羞辱程墨一番的,没想到程墨死性不改,在大将军府中,还敢如此嚣张,比他嚣张多了。 程墨直接无视霍宜暴跳如雷的样子,把竹简抖开,在他面前晃了晃,道:“看清楚了,这是师父亲笔。” 确定霍宜看清,程墨卷了竹简,转身便走。 “你!”霍宜气得倒仰。 暖阁中,霍光慢慢道:“他出府又进府?” 几案前一个小厮恭声道:“是。” 霍光挥手让小厮退下,自言自语道:“大郎不是他的对手啊。” 看来,自己这个大孙子又要过来告状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1严1章 严父 安国公犹自心有余悸,回府便罚张清在院子里跪两个时辰。这么冷的天,在青石板上跪,还一跪两个时辰,非冻出毛病不可,安国公夫人急哭了,还是小妾出主意,赶紧派小厮找程墨过来捞人。 程墨刚回府,小厮已等在那儿,一见程墨便跪下,抹泪道:“夫人求五郎君救十二郎君的命,要迟了,十二郎君的命就保不住了。” 他是安国公夫人的心腹,张清又是安国公夫人的命根子,这时急主子之所急,哭得情真意切,那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淌,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命要没了的是他呢。 赵雨菲在一旁也道:“这孩子到府门口便跪下了,怪可怜的。” 程墨问清原讳,心想,安国公这么罚张清还是轻的呢,老人家以为阖府几百口人保不住了,不给张清一个教训,怎么成?可张清是他的好兄弟,还是要救的。 赶到安国公府已是二更了,张清在院子里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安国公不许人给他手炉脚炉,也不许他在膝下铺席子,更不许他身着貂裘,只许着单衫单裤。 张清自以为没做错,硬气得很,梗着脖子直挺挺跪着,任母亲怎么哭求他向父亲服软,他只当没听见。 正月里的天气,寒风刺骨,又是晚上,更冷得厉害。安国公为了让张清长记性,不惹更大的祸,只好这么罚他。可老婆边哭边求,小妾们跟在后面嘤嘤地哭,一院子的愁云惨雾,倒像哭丧,让他心烦得不行。 他是一家之主,哪能轻易认输?正没台阶下,小厮跑进来喊:“五郎君来了。” 真是天上掉下的救星啊,他三步并作俩,小跑迎出去,那笑直从心里溢出来,道:“贤侄这是从哪里来?” 当然是从家里来了。程墨翻了个白眼儿,道:“小侄刚到家便听闻十二郎受罚,特地过来为十二郎求一个情,请伯父看在小侄薄面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照小厮说,张清已经快冻死了,程墨一见安国公,二话不说直奔主题。 果然是为儿子而来。安国公老怀大慰,儿子交了一个好兄弟啊,听说他受罚,马上跑来。想是这样想,表面上还得装,一边把程墨往府里让,一边义正辞严道:“这畜生惹了泼天大祸,罚他跪两个时辰已是便宜他了。贤侄还请屋里喝茶,待两个时辰到了,再让他陪贤侄说话。” 瞧你装的。程墨心里暗笑,也一本正经道:“伯父教训得是,只是天气寒冷,若寒气入侵,伤了身子骨,却不是玩的。” “贤侄说得是。” 两人说着话,很快来到张清罚跪的院子,还没进门,便听得哭声震天,程墨嘴角抽了抽,道:“可是有女眷?若有女眷在,小侄倒不便进去了。” 其实自张清入股宜安居,两家已成通家之好,安国公府的后宅,程墨不知来过多少回了。这时故意推托,却是不愿见到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人哭了。 安国公还等着他给台阶下呢,哪肯他这样离去,连推带拉,把他推进院里。 一院子莺莺燕燕见程墨来了,忙止住悲声,退到一旁。 安国公夫人不愧为府中的女主人,抢上来,一把攥住程墨的手腕,不停摇晃,道:“五郎,快劝劝你伯父吧,再跪下去,十二郎就没命了。” 张清见程墨来了,颇为意外,却依然梗着脖子不动。 程墨望了背影如一棵青松的张清一眼,道:“伯母休要悲伤。”你得先放手才行啊。 安国公夫人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不放,还是身边的小妾机灵,见程墨瞟了一眼被攥住的手腕,忙道:“夫人且莫伤心,五郎君定能救十二郎君。”说着,上前搀扶安国公夫人,一边把她的手捏了一下。 安国公夫人顿时醒悟,忙松手。 程墨一得自由,忙行礼道:“十二郎已知错,还请伯父饶了他这一次吧。” 张清哪里有半点知错的样子? 可安国公要的不过是一个台阶,抢上扶起程墨,转头朝张清喝道:“畜生,看在五郎为你求情,你又知错的份上,饶了你这一次,若有下次,瞧我不打折你的腿。还不起来,向五郎道谢。” 安国公夫人松了口气,身子一软,倒在小妾怀里。 张清冻僵了,动不了。 程墨弯腰,把他抱起。安国公这时倒着急起来,一迭声地道:“快快快,备脚炉,备热水,拿衣裳。” 他心慌意乱,已不知自己说什么了。 程墨先把张清抱进屋,放在床上,再让婢女烧两个炭盆来,然后帮张清按摩手脚。至于安国公让婢女拿上来的脚炉手炉,一概不用。 屋中温暖,按摩又让张清自身血脉得以流通,好一会儿,张清僵硬的手脚才软和了些。 “快把脚炉用上啊。”安国公急得不行,儿子明显是冻坏了,可千万不能落下后遗症。 程墨让婢女端了热水,喂张清喝了,再用热毛巾为他敷手脚,道:“这个时候不能用脚炉手炉,骨头会坏的。” “哦哦。”安国公连连点头,在一旁搓手,心里早就悔青了肠子了。 程墨不停按摩,一个多时辰后,张清的手脚才能动,他挣扎着坐起来,道:“你过来干什么?” 安国公见他能坐起来,松了口气的同时,马上端出严父的样子,照着儿子脑门就是一巴掌,道:“五郎特地来为你求情,你不说一声谢,反而不领情,真是混帐。” 其实张清不是不领情,他心里可感动了,只是男人有泪不轻弹,男人知恩图报也不是只挂在嘴上。 “伯父!”程墨无语。 安国公在外素来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怎么在家中,对着自己儿子,却是这样的不讲理? “贤侄请书房用茶。”安国公像变脸,对着程墨又是笑得一团和气。 看张清没事,程墨道:“时辰不早了,十二郎还须静养,我就不打扰了。要是明天不能进宫,还须提前告个假。” “谁说我明天不能进宫了?”张清梗着脖子不服气道。 程墨劝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1第2章 娶亲 安国公把招惹霍宜的后果详细说了一遍,并举例若干,谁招惹了霍家族人,有何下场,加上程墨亲历,霍家家奴闹市纵马踏人致死,竟然没人敢参霍光一本。这些事一一摆在面前,张清再倔强不服气,也抵不过对灭门之灾的恐惧,只好答应对霍宜等人客气点了。 安国公又念叨半天,才作罢。这时,天已快亮了。 程墨看看发白的窗纸,苦笑,道:“小侄告辞。” 安国公哪里肯放他走,道:“有劳贤侄了,还请用了早膳再走。”一气儿吩咐下去,什么银耳羹、燕窝粥,赶紧端上来。 程墨道:“伯父客气了,小侄下午还要进宫,必须回去补眠。” 他只想睡觉。 安国公省悟,道:“既如此,我就不挽留啦。”转头对张清暴喝一声:“还不赶紧去补觉?” 张清无语看了父亲一眼,道:“五哥不如就在这里歇了,午时初我们一起进宫。” 安国公府刚好位于程府与未央宫之间,在这里睡一觉,中午直接进宫,倒省事得多。程墨答应了。张清大喜,一把揽了程墨的手臂就走。 霍宜那边,程墨一走,霍欣便把程墨是祖父的弟子,一向阴险狡诈,当着祖父的面一套,当着他们的面一套,把祖父蒙骗得团团转,又利用比他们高了一辈,欺压他们,实在恶劣,告诉了一众族兄弟。 众兄弟恍然大悟,原来程五郎如此奸险,难怪霍宜会被压制得死死的。于是,大家纷纷指责程墨。 见众兄弟站在自己这边,霍宜心情稍好,勉强露出一个笑脸,道:“都散了吧。” 这位长兄一向好面子,见他出丑,只怕会被他记恨哪,众人如蒙大赫,赶紧溜了,各回各的院子,背地里说些什么,霍宜却是不知。 霍宜一个人生闷气呢,不语来了,传霍光的话:“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却是怕霍宜心生不满,纠缠不休。若他能占上风也就算了,偏偏总是智商不在线,每次都败退。再纠缠,只是丢了霍光的脸面而已。 霍宜还想分辩两句,一瞧不语那张没有表情的死人脸,顿时没了说话的。 不语又道:“阿郎说了,大郎君若不听劝,家法伺候。” 这是动真格了。他若挨了家法,只怕几位堂兄弟蠢蠢欲动,族人们的心思也会跟着动,到时就麻烦啦。 不语却是不理会他怎么想,传完话便回去了。 霍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无眠。他实在想不通霍光为何如此看重程墨,自己可是霍家长孙,示来的继承人哪,为何要对一个外人低头? 想不通归想不通,霍光的吩咐却不能不听。中午,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进宫,一进门,见程墨坐于上首,顿时脸色很不好,又只能强忍一口气,上前叫了一句:“世叔。” “嗯,坐吧。”程墨道。 你丫的,哪天大将军府由老子说了算,瞧老子怎么收拾你!霍宜恨恨地想。他跟程墨相差一岁,在他想来,他成了大将军府的家主,再花样折摩程墨不迟。 霍欣三人上前行礼,道:“世叔来得好早。” 程墨朝他们微微一笑,道:“都坐吧。” 霍欣三人应了,都坐下。一个霍氏子弟想了想,起身帮程墨和霍宜添了茶。 霍宜见他想两边讨好,别过脸去。 张清自霍宜四人进来,脸黑如锅底,坐在那儿一声不吭。 室中诡异的寂静,直到小陆子来请几人去上课。程墨出了暖阁,猛猛呼吸两下冰凉的空气,只觉这冷冷的空气,可比室中带烟味儿的空气好闻多了。 张清走在他旁边,小声嘀咕:“好想揍他。” 敢打他爹,不想活了么! 程墨也小声道:“别忘了你爹怎么叮嘱你的。” 别人张清不怕,亲爹他可怕得很,再说还有灭门之祸在前头等着呢,他哪敢轻举妄动? 自此,几个伴读之中分成两派,各自行动,互不干涉。昭帝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对张清分外亲近,不时留他说话。 安国公听知,大喜,只要儿子能得皇帝青眼,自己挨一顿揍算得了什么? 日子就这样过得飞快,很快到了二月。刘病已请媒人到许家提亲,许家应允,亲事定了下来。吉期择在二月末,新房已备,一应所需之物由程墨出资购买,很快一切齐全。 民间百姓娶亲,没有勋贵之家那么大的排场,需准备的时间并不多,只要银子齐备,置办起来很快。程墨吩咐帐房,任由刘病已支取银子,不到几天,便都办好了。 刘病已提前搬到新院子居住,那里粉刷一新,婢仆用具一应俱全。 吉日那天,程墨带了昔日羽林卫众兄弟去助阵,几百侍卫仆从簇拥,安仁坊的大人孩子都跑出来围观,人人纳罕不已。 刘病已一簇新衣,胸系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列前头,顾盼之间,颇为志得意满。 他被贬为庶人,祖父又犯了事,许平君肯嫁他,已让他感激涕零。以他的出身,有人肯嫁他就不错了,何况是如此可人温柔的女子,对他又情深意重? 他囊中羞涩,无所居,更没有钱娶妻。他本来想凑点钱办些彩礼,把许平君娶回家。没想到程墨为他风光大办,还带了羽林卫的纨绔来给他做脸,这份人情,可就大了。 “大哥,这样太过了。”他回身对落后一个马身的程墨道。 人生得意莫过于此了。 程墨笑眯眯道:“不过,刚好。” 怎么感觉路边很多大姑娘小媳妇一双双眼睛只是盯着他瞧个没完呢。程墨一眼扫过去,帕子啥的便掷了过来。 张清和武空并辔,不服气道:“这些人瞎了眼啊,怎么只掷给五哥?” 他长得也很不错好不好,今儿还特地穿了一身新衣。 武空微微一笑,道:“他连新郎倌的风头都抢了,你说呢?” 这倒是,张清嘀咕:“刘病已瞎了眼啊,居然让他过来。” 以后他成亲,一定把程五郎排除在外,免得风头被抢。张清暗下决心。 到了许家,接了新娘,天色已不早,一行人去了新房。。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13第章 只争朝夕 感谢水墨唐枫打赏。 酉时一刻,新人拜堂,送入洞房,酒席开始。 刘病已虽名字记入宗室,却一直没有诏封。他成亲,昭帝没有表示,宗正寺也无视了,顶着皇孙的名头,办的却是平民百姓的婚礼。 他非推程墨坐主位不可,程墨再三推辞。 刘病已道:“大哥的恩情小弟无以为报,若大哥不肯坐主位,小弟只好长跪不起了。”说着就要跪下。 武空劝道:“病已没有长辈,你这当兄长的,便坐了吧。” “坐了吧。”众羽林卫的同僚都道。 今儿来的宾客,除了羽林卫这些人,便是坊中邻居,论与刘病已的关系,没人比程墨更近;论身份地位,没人比程墨更高,这主位程墨不坐,便没人敢坐了。 程墨再三推辞,最后推辞不过,只得坐了。 羽林卫的同僚如祝三哥之流,怎会放过这个把程墨灌醉的机会?一群人轮番上阵,不停上来敬酒,刘病已这个新郎倌倒被撇在一边。 程墨看形势不对,喝了几杯,身子往前一扑,不动了。 “这是醉了?怎么可能。”祝三哥不信道。 历经霍宜之事后,张清已把程墨由好兄弟上升到生死之交了,截口道:“可不是醉了。”叫端菜上来的两个小厮:“赶紧扶五郎回去。” 祝三哥狐疑中,程墨已被扶上马背。上了马背,程墨对小厮道:“快请赵姑娘出来。” 小厮应了自去。很快,在新房陪新娘说话的赵雨菲出来,道:“这么快就要回去么?” “嗯。”程墨把赵雨菲拉上马背,一气儿回家了。 第二天,刘病已带许平君回程府拜见兄长。自此小两口在新院独自过活。程墨吩咐普祥每个月送银子过去,以便刘病已安心读书。 转眼两个月过去,许平君诊出怀有身孕。 昭帝也没闲着,每天上朝认真听政,散朝后霍光为他讲解朝政时,他听得认真无比,与以前不管霍光怎么说,他总神游太虚大为不同。下午上课,更是聚精会神,杜儒等四位先生见皇帝用心学习,都喜不自胜。 每天晚上,他常常读书到三更,黄安再三地劝,才肯歇息。 他身体孱弱,这么搞法,不到两个月,身体便吃不消,病倒了。太医诊视之后,说积劳成疾,让他安心静养。 程墨去看他,他小脸煞白,气息微弱,道:“让先生明天到寝宫上课。” 真是奋起不要命啊。程墨劝道:“臣这些天一直苦寻良医,只是没能寻到好的。陛下请宽心养病,把身体养好要紧,读书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之前十八年没请名师都这么过了,就不争这一时三刻了。 良医难寻,给皇帝看病的良医更加难寻,是以程墨四处托人,又派了信得过的随从侍卫到处寻访,至今没有访到一个好的大夫。不过暗中对太医院众多太医的调查倒有了眉目,这些人医德还是有的,虽有投靠霍光的,但为昭帝诊病时,倒还用心,只在事后把昭帝的病情详细禀报霍光。 把皇帝的病情外泄,已是大患。这部分人,程墨想尽方法让他们自己离开太医院,实在没办法让他们离开的,也知会了昭帝,不宣这些人问诊。 此次昭帝病倒,前来请脉的,便是骨子里皇权至上的那批人了。 不知霍光是否知道程墨暗中动手脚,不过程墨也顾不得了,总不能怕他知道,而置昭帝的安危于不顾吧? 昭帝叹道:“亲政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朕还没准备好。” 程墨道:“陛下不宜劳神太过,过犹不及,还不如先把身体养好。” 这话,他说了多次,昭帝一直没重视。 黄安在旁边听着,插话道:“五郎说得是,只是陛下心急……” “心急也没用。陛下初亲政,想必霍大将军还会扶持陛下一段时日。陛下须有心理准备。”程墨心里想的,却是霍光未必肯按时归政。 秦朝时,以嬴政之能,吕不韦还没有按时归政,而是拖了一年才为嬴政举办加冠礼。这一年中,嬴政使了什么手段,以致吕不韦不得不归政,还是个问号呢。程墨估摸着霍光不见得会准时归政,因而,昭帝有强壮的身体,强大的气场,手里有兵,才能逼使霍光归政,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可是,昭帝坚持要上课,程墨拗不过他,只好请先生过来。 只是课听到一半,他便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于是又人仰马翻。 霍光亲来探病,把程墨训了一顿:“老夫以为你素来稳重,没想到如此不着调。陛下身体劳累过度,不说劝着陛下好生调养,反而让他劳神,如此作为,岂是人臣之道?”接着说处分结果:“罚你抄论语五十遍。” 这是要把他和昭帝隔离啊。程墨只能应一声:“是。”乖乖去抄书。 昭帝这一病,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这一个多月,天天宣程墨进宫说话,又让程墨读书给他听,和程墨讨论国事。 程墨每每有精辟见解。 消息递到霍光那里,霍光危机感更盛,这小子不过上了两三个月学,便有如此见地,若真让他接触朝政,那还了得? 霍书涵请安时见父亲眉头皱成“川”字型,关切地道:“父亲为何事忧心?” 霍光欲待不说,又想女儿与程墨有过来往,或者旁观者清也说不定,便把原讳说了。 “程五郎这人,与陛下亲厚,只怕会成为陛下亲政的助力。父亲还须早做打算。”霍书涵道。 霍光默然。他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总有一天要归政啊,真是无奈。 霍书涵道:“父亲不是收他为弟子么?为何不收他之心?” 以霍光的权势,多少人趋之若鹜,偏偏程墨却虚与委蛇,没有一分真心,这却是为何? “这个人,太精明了。”霍光叹气。 霍书涵道:“他曾说,是人便总有弱点。却不知他的弱点是什么?” 她细细思忖一番,这人平时很低调,行事中规中矩,运气又好到爆棚,还真没有弱点呢。她道:“待女儿问问他。” “……”霍光一脑门问号。哪有问人家,你有什么弱点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14第章 欺上门 感谢arren1888打赏。 清晨,路上人来人往,人们忙于生计,脚步匆匆。程府府门前马蹄声响,两匹马先后勒住缰绳。 程墨跳下马背,急走几步,要扶后头马背上的老者下来,老者已翻身下马,身姿矫健不输年轻人。 “华太医,请。”程墨嘴里说“请”,却拉了老者便走。 老者姓华名健,进太医院三十年了,今年已八十三岁,头胡子只有少许白,脸庞红润,只眼角几条皱纹,看起来倒似只有四十多岁。 华健平时专心研究医术,杂事一概不理。武帝在位时,常常宣他进宫问诊,昭帝继位时年纪幼小,由鄂邑长公主抚养,便没再宣他进宫。他不受皇帝待见,在太医院也就日渐被遗忘。他倒好,受武帝器重时平常心对待,如今备受冷落,依然不愠不怒,只研究他的医术。 要不是把太医院的各色人等蓖过一遍,程墨还不知这位元老级的存在。既是一心扑在医学上,医术定然极高明的了,因而程墨亲自赶到华健府上,请他过来为顾盼儿诊脉。 清晨,顾盼儿刚起床便干呕不止,把程墨吵醒了。她还说没事,程墨哪里肯信,忙梳洗更衣,去请华太医。 华健一点没疑惑程墨为何识得他的府第,听说有病人,马上跟程墨过来。 顾盼儿干呕已止,只是觉得有点累,靠在抱枕上不想动,听说大夫来了,只好换了衣裳出来。 程墨把华健让到后院。华健并没注意到这是后院,对顾盼儿的丽色也全然视而不见,诊了脉,道:“小娘子这是有喜了。” “啥?”程墨一时回不过神,道:“有啥喜?” 顾盼儿大喜,双眼亮晶晶的,起身朝华健福了福,道:“谢大夫。”又含羞嗔了程墨一眼,很是怪他不解风情。 可算诊出喜脉了,再没怀上,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否正常啦。 程墨眨巴眨巴眼睛,道:“华太医,这是?” 华健见惯了年轻男子初当爹时的囧状,也不以为意,笑眯眯道:“小娘子怀有身孕了。” “啊?!”程墨呆呆道:“我要当爹了?” 顾盼儿瞪了他一眼,这一眼,饱含喜悦含羞,更有对程墨反应迟钝的娇嗔,当真是感情丰富。 程墨再问一遍,得到华太医肯定的答复后,欢呼一声,拦腰把顾盼儿抱了起来。 顾盼儿惊呼一声,紧紧抱住程墨的脖子,连声道:“快放我下来。” 要是失手可怎么好,她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肚里的孩子着想啊。 程墨高兴坏了,抱了顾盼儿转起圈圈。顾盼儿惊呼连连,只是道:“五郎,快放我下来。” 要死了,再这样下去,会把孩子吓坏的。 华健微笑道:“五郎快放小娘子下来,月份尚浅,恐动了胎气。” “啊!”程墨光顾高兴,一时没想到这个,听华健这么说,忙把顾盼儿放下,扶她站稳,再请教华健:“可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 “小娘子年轻,身子强壮,胎位极稳,只要不乱动乱跑便没事。”华健话是这样说,还是提笔开了安胎的方子,道:“可吃可不吃。” 程墨道谢,亲送华健回府。一路上,脑子里只是想:“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活了两世,还没当过爹呢,想到会有一个萌萌的娃儿追着自己叫爹,程墨的心便软得一塌糊涂,就差当街欢呼:“我有儿子了!” 程墨把华健送回府,独自往回走时,脑子晕晕的,一连走错几次路,最后勒马站在一条陌生的路上,抬眼四望,喃喃自语:“这是在哪?” 自己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不远处有一座临街开府的府邸,门口两个青衣小帽的家奴坐在台阶上说话。程墨打马过去,翻身下马,打算问清这里是哪里,突然一群人冲了过来,领头的是一个同样青衣小帽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带了四五十人越过门口两个家奴,冲进朱漆大门,消失不见。 台阶上两个家奴呆呆坐着不动。什么情况这是?程墨不解归不解,急着赶回去,还是上前道:“两位请了。” 两个家奴突然嚎叫一声,丢下程墨转身便跑进门去。 程墨摸摸自己的脸,难道他长得很可怕?刚要找个路人问一下这里是哪里,大门里传出砰砰巨响,接着哭声阵阵。 好诡异。人都有好奇心,程墨也不例外,可眼下顾盼儿刚诊出喜脉,程墨急着回家陪她,哪有心情理别人的事?牵了踏雪走开几步,拦住一个路人,道:“劳驾,这里是哪里?” 路人奇怪地看他一眼,指着这所府邸的牌匾道:“你不识字么?” 可惜了,长得如此周正的一个小哥儿,居然不识字。 程墨暗想,自己真是急糊涂了,抬头一看,牌匾上四个大字:武成侯府。 武成侯庞赞,年约三旬,是有名的老好人。他在兄弟中排行第二,下头还有两个弟弟。本来应该长兄继承爵位,但长兄先其父而亡,他由第二顺位继承人升至第一顺位。两个弟弟很不服气,不择手段想置他于死地。 他的父亲,老武成侯临死前,指定由他承爵。他想把爵位让给两位弟弟,最后是他母亲以死相逼,他才勉为其难继承了爵位。 这么一个人,府里生什么事呢?程墨纳闷了一下,也只纳闷一下,便打听回安仁坊的路怎么走。 路人见是问路,便告诉他。 程墨向路人道谢,刚要上马,刚才那群人又出来了,领头的青年双手叉腰站在台阶上,得意洋洋道:“武成侯,磕吧。” 程墨大奇,松开马缰,走到一旁观看。 只见一个上唇留彘须的锦袍男子双眼赤红,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在青年男子的冷笑声中,直直跪了下去。 青年男子和同伴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青年男子冷冰冰道:“磕吧!” 锦袍男子直直磕下头去,良久,起身时,两行泪滴在衣襟上。 青男子既叫这人为武成侯,想必他就是庞赞了,却不知为何会对一群青衣小帽的豪奴磕头?程墨好奇心大起,一时不想便走。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215第章 仗势欺人 三个头磕完,庞赞已泪流满面。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直挺挺跪着。 青年男子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和同伴扬长而去。 阳光洒在府门前两只石狮子上,刺得人眼睛生疼。庞赞跪在门槛内,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越悲凉。 那群人走后一息,他扑在地上放声大哭。 院里更是哭声阵阵,整个武成侯府,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程墨看他哭得差不多了,走过去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今天又是下跪,又是哭泣,却是何故?” 一定有隐情,要不然不会对一群奴仆下跪啊。 庞赞见蹲在身边的俊朗少年一脸关切,说的话又如此暖心,猛地双臂一伸,把程墨抱在怀里,再次放声大哭。 “哎哎哎!”程墨边叫唤边挣扎,他不过好奇心起罢了,好奇心啊,是个人都有好不好,用不用反应这么大?他可没有龙阳之好,也不好男风,赶紧放开他啦。 庞赞一双手臂把程墨抱得死紧死紧的,眼泪鼻涕全擦在他肩头的衣服上。程墨不好用力把他甩开,又挣不脱,道:“老兄,有话好好说。” 庞赞哪去理他,哭了足足一柱香时间,才松开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道:“失礼了。” 程墨看看被他的眼泪鼻涕湿了大半,粘粘糊糊的外衣,苦笑道:“算了。” 果然是好奇害死猫,以后还是别跟着凑热闹好了。 庞赞跪了这半天,腿麻了,无法起身。程墨见他在地上挣扎,伸手扶了他一把,也懒得问他到底出什么事了,省得这货又没节奏地哭,让他站稳,便道:“告辞。” 其实他不是来人家府上做客,人家也没请他来,说告辞并不妥当。程墨心里自嘲,手臂却被一把拉住,庞赞道:“还没问小郎君高姓大名。” 程墨回头看他。亲眼目睹他这样怂,他不会想杀人灭口? 庞赞叹道:“说来惭愧,某无意中得罪霍大将军的家奴,那家奴便逼着某当众下跪,要不然定要灭了某满门。” “什么?”程墨道:“你得罪的是霍大将军的族人,还是霍大将军府里的家奴?” 最近几个月,多有霍光族人借霍光之名做不法事,程墨已听过多次。先前霍氏家奴闹市纵马踏死孩子,踏伤老人,因遇到程墨,有程墨为老人出头,霍书涵把那个奴才逐出府门,请太医令为老人医治,又赔了一大笔钱。别的受害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只能忍气吞声。 庞赞道:“是家奴。” 他堂堂一个侯爷,却不得不对一个奴才跪头,还是跪在大门外,当众跪头,有多屈辱可想而知,难怪他泪流满面。 程墨不会天真到质问他为何如此没有志气。一个男人,一个家主,在阖府老小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屈膝有何可笑?难道为逞一时意气,而让阖府老小没命吗? 以霍光的权势,庞赞完全相信那个奴才的威胁会变成现实。现在京城中,跟姓霍的沾点边,便能横行了。 程墨无言以对。 庞赞没有从程墨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轻视嘲讽,心下大为感动。虽说为了老娘老婆孩子不得不如此屈辱,但身为一个男人,怎么也不愿这样低三下气。 他朝程墨拱拱手,道:“敢问小郎君高姓大名?” 程墨道:“某程墨,族中排行第五。” “程墨?”庞赞狐疑道:“我好象在哪听过?五郎从事何业?”看程墨一身锦衣,不像普通人,又道:“可是勋贵之后?” 如此俊朗的少年,其母必然天姿国。庞赞估摸程墨或许是某位勋贵庶出的儿子,因而有此一问。 程墨想了想,决定不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某现为陛下伴读。” “陛下伴读?!”庞赞激动了,一激动,老毛病便作,又朝程墨伸出魔爪。 这次程墨有防备,退后一步,迈出门槛,道:“你想干什么?” 难道想抓他当人质,威胁皇帝为他做主么? 只听“扑通”一声,庞赞跪了下去,额头抵在地面上,道:“程五郎为我做主啊。我被霍大将军的家奴逼得好惨。” 提起皇帝伴读他可想起来了,这位不就是闹市跟霍大将军的家奴打了一架,逼得霍大将军的家奴服输那位吗?他的故事,在市井中传得沸沸扬扬,多少受欺凌的人捶胸顿足,哀叹没有遇到程五郎,没有人敢为他们出头。 程墨却不知自己名声已开,见他又跪下,吓了一跳,道:“快快起来。” 这人还真跪出瘾来了,怎么逢人必跪啊。 “五郎不答应,我不起来。”庞赞很光棍地道。 程墨很想说,你喜欢跪就跪,关我屁事?可话不能这样说。 “起来说话。”程墨说着,当先走到外面,在台阶上坐了。 庞赞看这意思,是要坐下长谈了,想邀他入内待茶,内宅哭声不断,只得叹了口气,跟出去,在程墨身边坐下,把和霍光府里那个叫绿草的家奴结怨的经过说了。 绿草便是程墨瞧见的带头青年了。庞赞袭了爵位,却没有封地,也没有实职,只能坐吃山空。他想长此下去,家底迟早吃光,可是他不会做生意,手底下也没有做生意的人才,便盘算着多买些良田,收租过日子。 恰好,他看上的那块地,绿草也看上了。 绿草的父亲是霍光的二管家,能在霍显跟前说上话,这些年也积攒下一份家业,其中不少是那些想巴结霍光的官员孝敬的。如今看上这块地,便想让庞赞买下孝敬他了。 庞赞要买来收租,哪肯送他?于是,他便放话,三天内,若庞赞不当众向他下跪,他要灭庞赞满门。 今天是第三天。 庞赞没办法,只好托人说情,低了这个头。于是生了程墨看到的那一幕。 “可有告知霍大将军?”程墨道。 庞赞叹气:“我一个小小武成侯,哪能进得了霍大将军的门?刚递上拜贴,便被赶走。绿草很快得知我到大将军府求见,威胁要把我十岁的女儿卖去青楼,唉!”...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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