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紧随其旁，不停地嘀咕抱怨，“干嘛这么简单就放过她，那种女人就该好好给她个教训，阴阴就只是一个卑贱的奴婢，竟然还敢起不该有的心，也不想想她当初那么狼狈是谁收留的她，过河拆桥也不带这么拆的。”

    “这个世界，没有谁是天生卑贱的。”易晓柔说完，便沉默了下去。

    白芷惊讶地看着易晓柔，心里有根弦因为易晓柔的这句话被莫名拨动。

    她过了一会儿，才道，“那，你应该很难过吧。”

    她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又低声呢喃，“也是，你毕竟和她也一起度过了那么多事情，没有一点儿感情也是假，我说呀……”

    前头快步走的人突然停了下来，侧目盯着那喋喋不休的狐妖，眸光幽深，粉色唇瓣微掀，她声线清冽，声调亦是格外地冷静且淡漠，一字一顿，似是强调，“没，有。”

    她顿了顿，才又道出原因。“她喜欢紫纭宸。”

    “嗯？”白芷眯眸，一语点醒，“哦~~难道是因为看上了那个傻少年不满自己奴婢的身份，所以才会对你出手，却不动杀招，就是要让你主动解除契约，她才能摆脱奴仆的身份？嗯……”她驻着下巴，脸色严肃，“看不出来，这个女人还是有点心机的，可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成全她？”

    易晓柔抬脸，刺目金光从天边射下，只是抬头眼睛就被刺得睁不开，她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似乎从来都是如此冷硬。

    “没有用的人，强留也是没用。”

    “果然你还是会难过的吧，”白芷又不依不饶，看起来似乎真的担心易晓柔看不开。

    “……”有一句话说得很好，一物降一物。

    易晓柔轻嘘口气，有些微无奈，“没什么好难过的，人心本就是这世间最难满足的，有人贪财有人恋色，有人爱权有人迷势，时间环境的变化，人心底的欲望总是会无限滋生，”她斜睨着白芷，唇边弧度有些讽刺，“世间万物本就是如此，你也一样，在主观里，也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对于万物亘古不变的定律只是相对的，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白芷嘻嘻笑开，没心没肺，“我说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易晓柔淡睨，“十六吧。”

    可白芷却啧啧称叹，“我说你才十六，什么事情都看得这么开，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你。”

    对此易晓柔只是扯了扯嘴角，不予回应。

    “你张嘴。”白芷命令。

    易晓柔没理，径自走在前头。

    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颗颗红艳的……东西，串成一串，白芷把手里的糖葫芦又往易晓柔面前送了一步，“喏，”还边啃了一把另一边手上不知哪儿出现的糖葫芦，口齿不清。

    她的模样极其享受，仿佛有多么美味，易晓柔顿了顿，接过，直接咬下一颗，入口就是甜腻腻的香味，扑鼻的花香充满了她的口腔，接着就是酸酸的清果香味，酸而不涩，恰好中和了刚入口的甜腻，竟是格外好吃。“这是什么？”她一口吞下。

    “好吃吧？这是糖葫芦呗，其实就是野果子，不过加了许多配料，人间好吃的东西可多着呢。”她吧嗒吧嗒几口就把糖葫芦解决，拍拍手，“对了那魔尊呢？”

    易晓柔也跟着几口解决，意犹未尽般舔了舔唇边残留的甜腻，“火气大，去喝清茶了。”

    “那可惜了，这糖葫芦我就自己吃了。”

    “分我一半。”

    ————

    紫凌回到永安的时候，正值日暮西山。等到了他的王府时候，府门前已经打上了灯笼，那摇曳的灯火下，单薄的身影正蹲坐在府门前台阶上，格外孤单肃穆。

    他抬脚的动作一顿，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准备逃开。

    可一转身，一张放大的脸就凑在了他的面前，格外憔悴，眼眶通红，目染泪滴，泫然欲泣，“你还要躲我多久？”那声音不再清脆，带着沙哑的哭音，格外委屈。

    他微怔，无声叹气，被正面抓到，哪里还能再逃下去。

    可是对于他做出来的事，他自己都难以启齿，颓然地道歉，“对不起……”

    这种情况不适合说对不起，可不说对不起，那他也是真的对不起她了。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她抽抽噎噎，眼泪无声地往下滴，断线珍珠般，无声的委屈却比大声哭泣更叫人心疼，“我也……不要你负责。我只是……只是想你……开心。为什么……躲我。”

    他心疼，更自责，本来就看不得人哭，更何况是现在，他只能将她拥入怀里，无措地安慰，“别哭了……别哭了好吗？”

    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而他胸前衣襟早已被温湿浸透大片，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闷闷从他怀里传出，“为什么……躲？”她又再一次质问。

    “我……”他微顿，甚至都不知道要什么样的解释才合理。

    “我会很担心啊……无声无息地消失掉，我真的担心……呜呜……”她的手紧抓着他的衣襟，像是压抑，像是释放，“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讨厌我，我会离开，可是小槢不想看到阿凌消失……”

    “不是，”紫凌无奈，听到她的话，更觉得自己混蛋。“阿凌怎么会讨厌小槢呢？只是觉得自己很混蛋啊，不敢面对小槢，是阿凌胆小了，不是讨厌小槢，不要哭了好不好。”

    果然，这个世界上，唯一会对自己好的，只有面前这个就算被伤害了也不离不弃的小丫头了么？

    她也不知道在这里究竟守了多久，温暖的身子此时格外冰冷，多日不见，也瘦了太多……

    他目光深远，就这样拥着她，在自己府门前，树影婆娑，风声沙沙，仿佛地老天荒。

    沉默许久，他张张唇，“小槢……我，娶你吧。”

    可是，话出口的那瞬间，为什么他的心会闷闷的？为什么那一刻脑子里却出现了那个从来没把自己放眼里的素衣寡淡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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