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世传思量片刻，说道：“我们必须有这一战么？”

    慕洗尘道：“没错。”

    柳世传道：“我已今非昔比。”

    慕洗尘肯定道：“你确实让人无法轻视。”

    柳世传唯恐话说的不透，接着道：“我说的不止是修为。”

    慕洗尘当然明白，他在暗示，背后还有靠山。笑道：“结果总是一样的。”

    柳世传的表情很复杂，最终，叹了一口气，接受了这样一个结果。

    他说道：“现在的局面，我没有想到。”

    慕洗尘道：“即便不是现在的局面，也会有相同的结局。”

    柳世传停顿片刻，刚才讲故事的神色，已经荡然无存，变得萧索。

    成功者的炫耀，在更大的强者面前，不值一提，甚至变成了映衬强者之所以强大的背景。

    “我低估了你的天赋、决心，也没算到你的运气。”

    慕洗尘笑道：“其实，你只做错一件事。”

    柳世传问道：“请讲！”

    慕洗尘不动声色，却天然有一股压迫：“选择我做对手，一开始就是错的。”

    柳世传低头道：“我承认，这是事实，可惜知道的时间有点晚。”

    慕洗尘道：“可你还想试试。”

    “没错！只要有一丝机会，总要想着该怎么活下去。”

    铮的一声，柳世传的剑，也握在了手心。

    慕洗尘的脸色变了一下。

    此时，洞中寂静，两柄剑嗡鸣，柳世传摆出的架势，似乎只攻不守。

    从他的剑气、剑意，以及展现出的灵力，不具备与慕洗尘拼剑的优势，论修为，仅在隐元高阶。

    与慕洗尘不相上下，可慕洗尘的功法库，显然比他丰富的多，有神魂、还有火灵，刚刚修炼成的玄天真火诀，更是霸道非常。

    空门太多，意味着没有空门，因为高明的圈套，都是引诱人进入。

    柳世传能在虚衔指下逃生，他的身体，不能按照常人去推测，他需要找到，然后一击击杀。

    慕洗尘并指一挥，剑破空而出。

    嗤的一声，柳世传身体移动，剑速太快，已经超过他能够应对的极限。

    他却并没有躲过，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液流了出来。

    慕洗尘皱眉，这一剑力道并不小，柳世传好像没有痛感一般，安之若素，是因为隐忍，还是别的原因？

    而且，他并没有全力躲避，甚至没有发起进攻，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

    慕洗尘手指不停的挥动，身体没有往前靠近，他试图使用飞剑，试出死穴。

    嗤嗤的声响不断，洞中空气逐渐鼓胀。

    柳世传的剑也飞出。

    两柄剑在洞中来往穿梭，都快的令人震惊，剑光让昏暗的山洞，如同白昼。

    偶尔，剑碰撞在一起，火花稍纵即逝。

    柳世传身体被划开的口子越来越多，慕洗尘几乎躲开来大多数的攻击。

    即便躲避不及，留下剑痕，在神修体感术的加持下，片刻便愈合。

    慕洗尘越来越感到心惊。

    并不是因为柳世传的修为多高，反而是因为，他的修为根本在自己之下，选择这样的打法，让人看不透。

    且不说慕洗尘的速度，已经被锤炼道极致，极少人能在速度上拼过他。

    单单神修的观微术，就能让他在对方出招前，洞悉方向和力度。

    这样拼杀，难道他不怕血流尽而亡么？既然选择拼死一搏，那是求生，而不是求死。

    慕洗尘瞳孔骤然放大，除非他的生命，不依靠血液维持！

    再强的修士，也有灵力衰减和耗尽的一刻，即使速度慢下一分，或许就是致命的破绽。

    “火灵！”

    慕洗尘大叫一声，火灵应声飞出！

    嗖嗖的，在柳世传身体前汇集，发出连绵不断的攻击。

    面对火灵，柳世传不在只攻不守，剑舞出一片屏障，将火灵挡住。

    炙热的气浪，却让他感到极为难受。

    “这具身体，对他很重要。”慕洗尘暗喜，嗖的一声，剑应声飞出，直接刺穿柳世传的屏障。

    “玄天真火！”

    慕洗尘的两只胳膊，如一对火翼，烈火喷发，从屏障破开的缝隙涌了进去，直接进入柳世传的身体。

    “慕郎，小心！”

    百里红樱大声提醒他。

    砰的巨响，柳世传身体爆裂，一股浓烟弥漫，充满了药味。

    “想要同归于尽？”

    慕洗尘蓦然惊道：“不对，是丹灵！”

    他怎么没有想到，柳世传入了死道，修炼丹灵，也在情理之中。

    洞中被浓烟遮蔽，看不清彼此，可慕洗尘能够感觉到，丹灵已经从柳世传爆炸的身体，飞出了出来。

    慕洗尘飞剑搅动空气，将药雾排出洞口。

    “破！”

    剑光直上而下，通体赤红，将火灵注入其中，直接从丹灵的头顶插下。

    而柳世传的丹灵，正一掌捏碎了一具神魂。

    轰的一声。

    丹灵化作一团青火，掉在地上，片刻便发出嗤嗤的声音，熄灭了。

    洞中药雾散尽，火灵回到身体。

    慕洗尘站在原地，好险！

    柳世传的丹灵，比在落云城的龙战野更加强横。

    他只是刚入死道不久！

    “慕郎，你没事吧？”百里红樱走过来，问道。

    慕洗尘摇摇头：“没事！”

    百里红樱身体松弛下来：“须弥山开采，不会再有什么大事了。”

    慕洗尘笑道：“我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百里红樱打趣道：“那在你心中，什么是大事？”

    慕洗尘笑而不语。

    沈青桐坐在地上，脸皮抽搐了一下，流露出柳世传被杀的快感。

    百里红樱从纳戒取出一身衣服，披在她身上，扭头看着慕洗尘，询问他如何处置。

    慕洗尘道：“放他走吧。”

    “你真的放她走？”百里红樱确认道。

    慕洗尘点点头。

    百里红樱继续道：“她并不会因此感恩，反而会更加仇恨你。她无法忍受在你面前的卑微，对她而言，那如同噩梦。”

    慕洗尘道：“我知道。”

    百里红樱不甘心道：“仇恨会让一个人疯狂。”

    慕洗尘叹息：“恨是一种惩罚，它会日日折磨一个人的内心。最终落入深渊，以后的路，让她自己选择吧。”

    百里红樱不再言语，慕洗尘从战场厮杀中走出，而后一步步走来，被耻笑，亲人被伤害，可谓步履唯艰。

    可他心中从来没有恨。

    “恨是最让人迷失，和蹉跎的情绪。”慕洗尘曾这样说过。

    他的心智，很大，大到直入星河，自然不会让恨这种情绪，左右他的人生。

    沈青桐站了起来，一声不吭，从二人身边走过，空洞的眼神，光在凝聚，冰冷。

    看着她走出山洞，百里红樱道：“换做是我，会杀了她。”

    慕洗尘问道：“为什么？此刻，我觉得她不该死，因为我没有了杀她的冲动。”

    百里红樱道：“杀她，并不是因为她对我们做过的事，除恶务尽！”

    “可能你是对的。”

    慕洗尘沉思片刻，说道：“我不是杀手，更不是救世主。不想被道德感，教化感捆绑，太累了，我更愿意随自己的心意。”

    百里红樱道：“我听你的，也会和你一起面对。”

    在沈青桐离开的一刻，她预感到，事情有了另一个开始，其中将酝酿着风暴。

    慕洗尘冲她点点头。

    天色昏暗下来，慕洗尘放出火灵，在地上燃烧。

    当然，不是为了取暖，而是为了照明。

    这样的气氛，很温馨，甚至还有一些烂漫。在他十几年中，很少体会。

    而且，以后或许不会有太多这样的机会，他很珍惜。

    当慕洗尘的手指一挥，火灵回到身体，洞中变得漆黑，只剩下夜风，吹过他们的身体。

    二人的表情，都呈现出满足感，幸福感，哪怕转瞬即逝。

    深夜之后，睡梦之中，万象戒的蓝光悄悄的山洞，弥漫在整个山洞。

    洞顶浮现出一幅星空，摇晃不定，十分动荡，风在星河间吹动，霎时，星落如雨。

    悬星图也随之旋转起来，而且越来越快，重影恍恍惚惚，将山洞搅的如同幻觉一般。

    轰隆一声！

    慕洗尘被惊醒，坐了起来，眼前的山洞，已经被撕开无数的空间，里面漆黑一片，如洞穴，如深渊。

    “悬星图？”

    慕洗尘紧张起来，他本就是按照悬星图的指引，来到这里，现在它忽然现出，不知将有什么事发生。

    他站了起来，抬头仰望，星河转动的十分迅速，如大雾遮盖，他无法看清，但如谶言般的感觉，却十分浓烈。

    “慕郎！”百里红樱在摇晃中，被醒了。

    她被诡异莫测的气氛，搅的心神不宁，朝慕洗尘那靠了过去。

    每个黑洞，都刮出一股飓风，在山洞中显得极其猛烈，甚至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百里红樱在大风中站立不稳，被拽开一丈远，大惊失色。

    “红樱！”

    慕洗尘大喊，身体骤然飞出，当他的手掌一抓，黑洞消失，百里红樱被吞没了进去。

    飞剑与神魂齐出，几乎能将山洞塞满。

    可飓风的力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咻咻的，黑洞不断的消失。

    洞中空空，无处着力，慕洗尘也未见过，力量如此狂暴的大风，瞬间也被卷了进去。

    天旋地转，一阵阵的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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