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说：“真不好意思呀李老板，我把烟火忘你这啦。”

    李林笑脸相迎，拿起八仙桌上烟火递给过去，“怪我喽，刚才一紧张忘记提醒你啦。”

    “紧张啥？我们执法队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苏景把红塔山装兜里，向李林展示他的铁壳煤油打火机。

    “这东西不值钱，关键这个打火机是我当兵退伍时老连长送给我的纪念品，所以我厚着脸皮来讨要。”

    “哎呦，那可得好好保存，礼轻情意重嘛。”

    李林陪着他说谎，心说别跟我说老连长，就算你说这是玉皇大帝送给你的，我也百分之百相信。

    寒暄几句李林送苏景离开，苏景给李林一根红塔山，点上火开始说正事。

    苏景说：“李老板，明天去南马庄苏老桐家一趟，把他家的千把斤粮食拉走吧。”

    李林满口答应，说：“我可能晚点去，上午我得去卫生局办卫生许可证跟健康证。”

    苏景想了想，说：“今天是8号，你11号去防疫站找我。苏老桐的父母走的早，他是吃老嫂子的奶长大。”

    李林提笔记录，说：“帮我问问苏老奶奶卖麦不，我的拖拉机能装4吨货，跑一趟多拉点货能省油钱。”

    走出棉麻厂大门，苏景主动跟李林握手道别，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李林的心情也很好，拉完货去防疫站交罚款时应该能少交1千块钱。

    把烟踩灭回仓库，安排段磊段大庆守家，骑上自行车去马头村。

    马头村在黄楼西边，离韩村有9里路，李林的自行车是凤凰大杠，路也是坑坑洼洼的土路，骑了半个小时才到村口。

    董彪在村口等着，看见李林赶紧迎上去，“货装好了就差付钱，西统哥在黄杰家看车。”

    李林说：“上车，我载你过去。”

    董彪摇头说：“我带你吧，你骑恁远的路肯定累。”

    李林不再废话，屁股向后挪坐在后座上，董彪上车带他去黄杰家。

    黄杰家门口停着辆长安面包巡逻车，院子里黄杰杜丽萍夫妇都在，李林核对磅数直接付钱。

    在账本上记流水账：1996年6月8号，道南乡马头村收购黄杰小麦1840斤，单价035元合计644元。

    黄杰夫妇很高兴，拉住李林不让走，非让弟兄们喝留下来喝酒。

    李林以喝酒不开车婉言谢绝，人家只是客套客套，真留下来吃饭就是沙雕。

    7点半左右夜色降临，麦车回到仓库时毕坤也从李家村回来，带回了李大军的口信。

    毕坤说：“李大军让你回去拉麦，他说可以赊账3天，但必须你回去给他承诺。”

    李林嗯了声，说：“先吃饭吧。”

    弟兄们去仓库外洗手吃饭，吃完饭李林安排工作，留董彪和段磊看家，带着西统、段大庆、毕坤回李家村拉货。

    拖拉机连夜出厂，西统开着车李林坐他旁边，点上一根烟心情有些惆怅。

    夜里出车危险系数很高，李林也不想夜里出动，可惜计划进度压力太大。

    现在是6月上旬，距离国庆涨价只剩5个月，要完成300吨的小目标，平均每天需要入库2吨左右，压力太大了。

    一阵凉风过来，李林忍不住双手抱胸，夏天吹冷风十有八九会下暴雨。

    孙庄检查点执勤的还是韩平良小队，截车的队员懒得搭理李林，看见李林的车扭头就走。

    来到村长家，李大军愁眉苦脸。

    李林呵呵一笑，说：“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欢迎我吗？”

    “唉，不是因为你。”李大军压低声音，“我那不孝子听他媳妇的怂恿，刚才跟我生了一大场气。”

    李林没兴趣听家长里短，笑了笑给自己点根烟。

    李大军说：“咱村的麦还没收完，我不收李国兵他老丈人家的，他两口就跟我吵架。”

    李林随口敷衍，之前胡玲三番五次让李林去她娘家拉麦，都被李林找借口婉拒。

    胡玲心有不甘就吹丈夫的枕边风，于是李国兵找他老爹的麻烦，赌气不帮他爹往屋里抬麦，真父慈子孝。

    恰巧李大军的媳妇回娘家，他又是出了名的霸道抠唆，请人帮忙都不给一根烟，所以村民们都不给他帮忙。

    天马上就会下暴雨，小麦淋雨就会返潮，李大军没能力独自把55袋麦扛屋，只能捏着鼻子同意李林赊账。

    李大军说：“二林你给个承诺，我只信你的话。”

    李林说：“我用我的名誉担保，6月12号之前结账。”

    李大军说：“好，过磅吧。”

    西统带着毕坤段大庆过磅装车，李林和李大军记录并核对磅重。

    李林很开心，赊账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可以用赊账温水煮青蛙。

    这次承诺3天给钱，下次承诺6天给钱，下下次承诺仨月给钱。

    只要能用货款拿捏李大军，他就有办法敲骨吸髓。

    45袋麦装上车，大门有点矮，李林让西统把拖拉机开到大门外，把最后的10袋麦抬到门外装车。

    李林说：“这车6600斤，加上中午的4800斤共57吨。”

    李大按计算器，说：“3毛钱一斤，57吨货共3420元，咱俩都记住，三天后你给我清账吧。”

    “不用担心钱，我说到做到。”李林晃晃圆珠笔说：“你要加把劲，大老板的意见很大，就是因为咱俩收货太慢。”

    李大军说：“放心吧，只要钱到位货就不是问题。”

    李林说：“大老板的压力我顶着，啥时候我顶不住了咱俩就散伙。”

    李大军昂着头保证：“放心吧二林，绝对没有那一天。”

    轰隆一声巨响，一声炸雷响彻天际，李大军尴尬的老脸通红。

    西统毕坤赶紧抬着塑料布去外边，跟段大庆一起包裹麦车，再用麻绳缠结实。

    李林说：“你店里卖雨伞吧，给我拿6件雨衣6把雨伞。”

    李大军开门进小卖部，只找到3件雨衣1把伞，“只有这些了，都是天堂伞牌的，你给20块钱吧。”

    李林付了钱把雨衣给西统，“你们穿上赶紧走，我骑车跟车。”

    哥仨也不废话穿上雨衣开车走，李林路过黄家小卖部发现已经歇业。

    刚出村又是一声炸雷，风力也明显加强，李林用力蹬着自行车。

    10分钟后一道闪电，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李林的伞差点被风吹走。

    拖拉机停下，西统下车大声喊：“哥你回家吧，这么大的风撑不住伞，让大庆骑车跟车。”

    李林把自行车给大庆，也大声喊：“你们路上小心，到孙庄让韩平良开车跟车。”

    西统又喊：“下大啦，你去余砦中学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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