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寻端着酒杯，与她碰了碰杯，路时声音昂扬，「这都是你自己拿下的成绩，不能算在我们的头顶上。」

    喝过酒后，包厢内十分沸腾，苏蔓见惯了西北的冷然，很喜欢这样的热闹。

    她最近身体不舒服，不怎么喝酒，大家也不强求她，人群中忽然就有人提起苏蔓可以申请竞选了，于是跟着起哄，「今天在场的有四个竞选的评审，这怎么也得敬三杯酒啊。」

    酒桌文化上，女性尤为吃亏，大概是惺惺相惜，陈巧慧忙站出来，「我就直接略过啊，之前蔓蔓帮我完成了许多工作，我还要敬她呢。但是文总他们几个呢，还是浅喝一下，尤其是路总，刚来不久，可得表现一下。」

    苏蔓手心都生了汗，她不喜欢所有人的注视，可她不喝，难免扫兴。

    她摆好笑容，正要倒酒，听到路时漫不经心地提问：「往年公司会有几人竞选成功？」

    「一个。」陈巧慧回答，有些不解，为什么路时会这样问。

    路时了然地举起酒杯，「那在场就有两个竞争者了，大家都要加油。」

    苏蔓呼吸一滞，手就那么顿在原处。

    「今日腾大和美希会议中特批了一个名额。」路时看着苏蔓，「所以苏蔓、白秋淼，这杯酒我们应该一起喝，不论最终谁成功，我都会替你们高兴。」

    路时很认真地看着苏蔓，看着她愈发苍白的脸，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他知道苏蔓是耗费了多大的精力，才有资格得来的竞选名额。

    可与其让她在竞选当日才知道对手，倒不如现在就告诉她。

    欢愉闹腾的欢呼戛然而止，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苏蔓。

    职场之中，只要资本够硬，没有什么规则亘古不变，其他部门也会有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只是她面对的这个程咬金，背后多了45亿而已。

    或许是这个场面太尴尬了，有人咳嗽几声，打破了这个氛围，都在等着苏蔓接下来的动作。

    不过是多个竞争者，这么多年来，她还有什么是没经历过的？

    她更该感激的是路时，提前告诉了她这个决定。

    她摇了下酒杯，忍着不适，走到他们之间，「感谢三位老板对我的支持，也感谢白秋淼，能够参与到这场竞争中。良性的竞争利于催动人的向上发展，我很期待这次的竞选。」

    「谢谢你的理解。」

    苏蔓笑着和路时、白秋淼碰杯，三个人非常和谐地喝下了这杯酒。

    特批名额这件事并不是偶然提起，在这个项目完成之前，美希就已经提出了这个决定。

    就如苏蔓所说，这能推动腾大快速发展，让所有人都参与其中。

    在高层看来的一个小决定，却是给苏蔓增加了巨大的难度，如果没有白秋淼，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年会是苏蔓晋升，因为她不畏艰巨，在西北带了项目。

    但如今白秋淼带着几亿资本杀进来，胜负难决。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她从前就知道的道理，但苏蔓绝不会被这么轻易地打倒。

    只是这之后，苏蔓都觉得一切索然无味。

    宴会到一半，她就离开了包厢，白秋淼追上她，「苏蔓。」

    苏蔓在前方站定，她没有回头。

    直到白秋淼快步走到她的面前，她才抬起眼看了她一下。

    白秋淼生得高挑，如今踩着高跟鞋，苏蔓不得不抬头看着她，「有事吗？」

    「说出来你可能不会信，这件事我在之前也并不知情，我也是在庆功宴前被临时通知的。腾大如今在高速发展，未来美希入股后，它这样的用人规则和美希不匹配，于是周寻就像高

    层提出，更改一下竞选资格。」

    跟着周寻完成这个项目的，不论出自哪个部门，今年都有了竞选资格。

    苏蔓以为自己面对白秋淼的时候更多的会是恨意，结果她却听得很认真，面上都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落后就得挨打，腾大有了美希扶持，本就不容易，所以我不会埋怨公司的决定。白秋淼，你很优秀，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

    「这感觉很奇妙，从前我们还并肩作战，如今成了竞争对手。其实我早就想和你比一次了，我们都要加油。」

    白秋淼有些愣，还以为苏蔓会大闹一场，可她什么都没有做。

    于是白秋淼伸出手，「谢谢你。」

    苏蔓垂眸望了一下，「当然，我还没有释怀到能和你握手言和的地步。」

    说完，她错身而过。

    苏蔓觉得白秋淼挺奇怪的，有时候的她对自己竖起芒刺，有时候又对自己友好。

    她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白秋淼，或许她当年就没看清过这个女人的面目。

    苏蔓回到家的时候，屋里黑漆漆一片，家里没有叉叉的存在，一切都变得很空荡。

    她甩开包，坐在沙发中，有些无力。

    脸埋进双膝里，她孤独地享受着降临的月光。

    她尽量地不去思考高层的决定，也不想揣测这个规则到底是不是周寻的提议。

    他位居两家公司高位，他有权利为了公司发展做出更好的决定，苏蔓觉得自己能理解。

    电话响了很久，她接起的时候，周寻的声音有点重，似乎是后半段被路时他们灌得很狠。

    「怎么提前离开了？」

    「胃疼。」

    今晚的菜色多是川菜为主，太辣，苏蔓一个辣椒喜好者，都有些受不住。

    拇指摩擦着食指，苏蔓平复了很久的心情。

    她以为自己能理解周寻，但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问他：「我心中有个疑惑，这个决策，你知不知道？」

    手指***发丝间，问完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蠢。

    这样的决定，周寻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应该是腾大和美希第一个通知的人，又或者真如白秋淼说的那样，更改竞选资格，就是出自他的手。

    「嗯，这重要吗？」

    他喝了酒，声音听起来依然很平静，轻轻地攥着苏蔓的心口。

    这怎么能不重要呢？

    「这么重要的决策，难道不需要告知竞争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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