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见霍老爷子之前，叶兮想，她应该也是恨他的。

    当年，如果不是他的决绝，叶兮和霍景然也不至于到今天这般田地。

    可惜从来就没有如果。

    叶兮还记得自己和霍老爷子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蔼，即便是对着她，也就没有架子，反而是和气慈祥的。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当年对着他的手下下了死命令，也间接导致了一切的发生。

    有人端来椅子，霍老爷子就在叶兮面前坐下。

    叶兮只看了他一眼，便又很快垂下眸。

    不过半月，霍老爷子整个人都苍老了很多，脸上也都是疲态。

    他看着叶兮，脸上的神态应该是知道了当年的事。

    霍老爷子道：“当年的事情，对不起你的是我，也是我下令让他们这么做的。”

    “唐叶兮，你要是心里觉得不痛快，有什么仇有什么恨，尽管来找我，不要折磨我的孙儿。”

    “他这些天太过颓废，就连霍氏的事都顾及不上了，人也瘦了。”

    叶兮躺在病床上，她眉梢一挑，无声的笑。

    “您拿什么来抵给我呢？”

    霍老爷子：“财富和名誉，我都可以给你，还有你在那边的舅舅，我也都可以补偿你们。”

    叶兮摇了摇头，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她道：“这怎么能够呢，比起这些，我更是愿意看到霍景然痛苦。”

    叶兮嘴角咧开，她语气冰凉，犹如刀子，扎在了老爷子的身上。

    “只要霍景然痛苦，那么您也会痛，霍景然越绝望，您心里就会更难受，我知道您心疼孙子，所以，我要让霍景然痛不欲生！”

    “你们越难受，我就开心。”

    “啪——”

    伴随着女人声音的落下，是清晰的巴掌声。

    叶兮被打的偏过头去。

    脸上还印着巴掌印。

    霍老爷子显然是气到极致，他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着，他的手指还指着叶兮。

    “你、你……！”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老爷子整张脸也白着，像是喘不过气来，又像是崩溃。

    而后，他就被身后的那群人扶着离开了病房。

    因为他下一瞬就晕倒了。

    叶兮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

    她做错了吗？

    叶兮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做错。

    可是已经没有谁是无辜的了。

    到了最后，谁都有错罢了。

    老爷子走后，房间也安静下来了。

    叶兮靠在床上，眼中的脆弱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她想，她可能是受不住了，那一日的大火，反反复复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仿佛回到当年。

    亲眼见证着当初的惨案。

    叶兮有时候想，她要是也一起死在了那个时候，那该多好。

    “咔嚓——”

    房门突然被打开。

    叶兮睁开眼，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小男孩，看见叶兮眼中还带着几分迷茫。

    应该是误闯进来的。

    “漂亮姐姐？”

    小男孩看见叶兮，歪了歪头，一双大眼睛布灵布灵的。

    他走了过来，只不过手上还拿着杯子，杯子里应该是一些没有喝完的牛奶。

    走路的时候，杯中的牛奶也在晃。

    “漂亮姐姐，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啊。”

    小男孩笑嘻嘻的。

    叶兮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她问：“你的床？小朋友，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漂亮姐姐，你脸上怎么受伤了。”

    面前的床对于小男孩来说，有些高，他一只脚扒拉在上面，但是因为右手拿着杯子，所以动作有些不稳。

    叶兮看着他那笨拙的模样，本来想帮一帮他，因为小男孩半只腿都落在了床上。

    他想要站起来，但是身子一歪，手中的杯子不小心落了下来，杯中的牛奶倒在了叶兮的身上。

    叶兮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小男孩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连忙从床上下来，他低着头，两只手扭在一起。

    “对不起，漂亮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摸摸你。”

    叶兮身子在颤抖。

    她从小就不喜欢牛奶，莫名的就生了一种抵触的心里。

    就好像曾经，她也被牛奶泼过，一身的腻味。

    但是叶兮还是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冷着语调道：“快走吧，我不怪你。”

    “姐姐？”

    “快走！”

    叶兮忍不住吼了一声。

    因为实在是太害怕了。

    小男孩被吼得一抖，他撇了撇嘴，眼泪很快就落了下来，最后哭着离开了。

    叶兮没顾着他，她将自己紧紧蜷缩在一起。

    身上也都是一股奶味，叶兮眼眶一片猩红，心底是抑制不住的后怕。

    就好像是曾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可是叶兮想不起来。

    叶兮捂住头，整个人头痛得厉害，就好像有什么记忆要破壳而出，但她想不起来。

    能想到的都是对牛奶的后怕。

    曾经，好像有那么一个人，也将一整瓶牛奶往她身上倒，油腻的大手拉着她，又捏了捏她的脸。

    叶兮不敢想了，不知所措的惊恐。

    “兮兮……”

    霍景然没想到会看到这般场景，叶兮将自己抱在一起，而她在发抖，以至于头发都是乱糟糟的。

    霍景然还是听到爷爷去找叶兮，才匆忙赶了过来。

    他抱住叶兮，温柔的问：“怎么了，兮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叶兮不回答，可是她还在发抖，还在颤栗。

    霍景然拍着她的背，“兮兮，别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而后，霍景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兮从霍景然怀中抬头。

    她杏眼红着，眼尾带了几分疯狂，她道：“我要见谢辞彦，霍景然，我要见谢辞彦。”

    叶兮抓着霍景然的手，她的声音带着决绝，“我要见到他。”

    细碎的记忆让叶兮摸不着头脑，甚至让她一度以为自己不是唐叶兮。

    直觉告诉她，谢辞彦那里有她想要的信息。

    这个时候，霍景然只能道：“好，兮兮，我马上就让人将他带过来，你别着急。”

    似乎听到霍景然的承诺，叶兮才平静下来，她也不再颤抖，只是目光空洞一片。

    …………

    很快，谢辞彦便被带过来了。

    只不过他浑身是伤，身上都带着一股味，头发乱着，脸上还惨杂着血。

    叶兮看着霍景然，道：“你出去。”

    “兮兮——”

    “你出去！”

    叶兮又重复了一遍。

    霍景然看着叶兮，又看着谢辞彦，一脸沉痛的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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