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女子是黄小雪夜校的女同学刘阿娣。

    “今日小雪是早班，下班得早，和我约着去杨树浦华忻坊培正小学的夜校上课，到了宁国路，来了一辆汽车，车上下来一个戴眼镜的人，像个小开，他们好像认识。”

    “后来，我远远地看到，小雪好像和那个小开争执起来……后来那个小开就用强把小雪拉上了车！”

    刘阿娣有些惴惴地冲怒目圆睁地黄立春说道。

    马晓光连忙问道：“是一辆什么眼色的车？看到牌照了吗？”

    刘阿娣连忙道：“黑色的，牌照没看清，位数是78，前面没看清。”

    “你说那，男子和小雪是认识的？”胖子在一旁接着问道。

    刘阿娣肯定地说道：“应该认识，那个小开从车上下来，先是打了个招呼，再把小雪拉到一边说话的。”

    马晓光沉吟片刻冲刘阿娣和黄立春问道：“小雪在哪个报馆上班？除了夜校和报馆还常去哪些地方？”

    “报馆在望平街十七号《东方时报》，小雪主要是帮着做办公室的杂货和分派报纸……”

    “由于是早班，所以有时间去夜校，除了这两个地方就是回家了，毕竟那两边都太远了，加上坐公车都要一个多钟点呢。”

    刘阿娣连忙向马晓光说道。

    “你以前见过这个小开吗？”

    “没有什么印象，报馆我去不顺路，我在纱厂做工的。”

    又问了刘阿娣几句报馆的情况，没有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马晓光便让她离开了。

    “黄大哥不要着急，我和马老板马上去寻找小雪下落，你该拉车还是拉车，孩子让邻居帮忙看着一下。”

    胖子赶紧安慰了有些焦急的黄立春，帮他做了一下安排。

    “对，黄大哥拉车可以去街面上顺便留意一下，虽然人海茫茫不一定有用，但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

    “另外，我听刘阿娣说那人是个小开，想来不会对小雪不利，可能就是年轻人谈朋友有些冲动而已。”

    马晓光也帮着胖子安慰黄立春道。

    听得马晓光和胖子这么一说，黄立春方才心下稍安，连忙去邻居段家阿婆那里，拜托老人家先照看一下两个小鬼头。

    自己则和马晓光、胖子匆匆离开了家。

    三人在柳营路分开，黄立春一边拉车一边打听消息，马晓光和胖子则赶到望平街《东方时报》报馆查看情况。

    一个多小时之后，紧赶慢赶，两人到了望平街。

    现在已经是下午，号称“报馆街”的望平街，已经不如早上那么热闹。

    很快两人就找到了《东方时报》。

    不过，马晓光并没有进去，而是让胖子买了一包烟，直接去问了门房老头。

    “老伯，侬好，我是黄小雪的邻居，平日里这个辰光小丫头都回家了，今天这时候都还没看到人，她家里人和我们到处找她……”

    胖子笑容可掬，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包“交运”牌香烟放在门房老头桌上。

    老头一看胖子样子挺喜庆，说话做事也挺讨人喜欢，也就没有端架子，把香烟揣兜里后便示意胖子先坐下。

    “你说小黄姑娘，那是顶顶勤快的，卖相老灵（漂亮），老头我要年轻三十岁也会和她交朋友……”

    “不过小伙子我看你人不错，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打主意啦，报馆最近来了一个新董事，卫家公子，顶顶有钱的。”

    老头神秘兮兮地对胖子八卦道，眼神中尽是不可言说的意味。

    胖子一听，心里当下立刻了然，和老头又闲扯了几句，便作心有不甘状离开了。

    “情况应该差不多了，那个报馆新董事家的小开，姓卫，估计是对小姑娘有意思……”

    胖子来到街角对站在那里翻着报纸的马晓光悄声说道。

    “再确定一下，你打电话给老曹，让他查华界，我们赶去工部局查租界，争取下班前查到车子信息，顺便摸一下这个姓卫的背景。”

    马晓光合上报纸，对胖子说道。

    两个小时后，四明邨安全屋。

    “少爷，情况清楚了，车主是姓卫，卫晟俅，也算是个小开吧，这人家里是有点钱，最近入股了《东方时报》……”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一个表哥，耿绩之，沪上特别市政府秘书！”

    胖子拿着刚刚查到的一页资料，对马晓光汇报道。

    对于这个效率，马晓光还是很满意的，毕竟这是三十年代，所有的文档查询、检索都要靠人工，有时候运气不好，甚至要一周、一旬甚至更长的时间。

    这些都多亏事先的布局和兄弟们的用心，这份资料是查理·曹（曹木）在华界那边查到的。

    马晓光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难怪那人敢在杨树浦那边光天化日之下就动手用强，查到那厮的住址了吗？”

    胖子闻言连忙答道：“他没和他表哥住一起，自己在租界有住处，其实说起来离我们这边不远……在恩和利路十四号，他名下有一栋花园洋房！”

    “那就事不宜迟，走路过去都才十多分钟，换身衣服马上过去。”马晓光当即道。

    毕竟一个水灵灵的女子落到那些小白脸手中，时间一长难免出状况，所以救人还是宜早不宜迟！

    都换上一身黑衣短褂，两人都是一副江湖打手的派头，正准备出门便碰上了刚刚回来的miss柳（吴秋怡）。

    “这天都要黑了，还要出去？”miss柳关切地问道。

    “我们去办点事，很快回来。”马晓光神色有些紧张地答道。

    也不知他老人家紧张什么？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miss柳是不会多事的，她刚才的问话只是出于本能关心，看到马晓光那样子反而有些疑惑了。

    “哦！有个小开强抢民女，我们去拔刀相助！”

    胖子连忙在一旁帮腔说道。

    可不能让一家之主多想，马老板现在已经一脑门子官司了，再多一道紧箍咒怕是脑子要炸，而且马老板和小雪姑娘认识以来，说的话加起来还没有十句。

    胖子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所以连忙勇敢地站出来，先出声解释，免得误会。

    看到胖子郑重其事的样子，miss柳方才心下一宽，连忙温言道：“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两人忙不迭地应下之后匆匆忙忙离开了四明邨。

    十五分钟之后，两人就到了恩和利路十四号。

    房子院门紧闭，听声音里面应该有守卫，两人并没有轻举妄动。

    装作混街面上的人，两人东瞅瞅、西望望，不经意地围着洋房转了两圈。

    “等街上人少一点，直接翻墙进去！你没问题吧？”

    街角，马晓光悄声对胖子问道。

    “老板，我虽然胖点，这小矮墙可不在话下，又不是十八楼。”胖子连忙表态道。

    两人蹲在街角又等了半个小时。

    渐渐地，主路上的路灯亮了起来，周围一些洋房和住宅也亮起了灯……

    两名精英特工很快便翻过墙头，到了洋房里面。

    这是一栋三层浪漫国风格的漂亮洋房。

    整个洋房现在灯火通明，除了三楼的一个房间，其余的房间都亮着灯。

    客厅里，壁炉里面烧着熊熊的炉火。

    一个穿着西装马甲的二十多岁青年，正焦急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两个身穿洋装没打领带的跟班站在客厅边上，一脸紧张，噤若寒蝉。

    “酒囊饭袋！一个小姑娘都看不住，你说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青年气急败坏地冲两人咆哮道。

    “少爷，谁也没想到那小娘皮性子这么烈，在车上就咬伤了阿四，到了房间里又是不依不饶！”

    其中一个嘴上有两撇小胡子的跟班惴惴地回话道。

    “你们难道不会给她好好说？我们是有身份的人，不是土匪！要讲理！”

    青年走了一通，情绪平复了一些坐在沙发上，冲二人说道。

    “我们就是和那小娘皮好好说，没想到她不但性子烈，还诡计多端，到了房间说要上厕所。”

    “为了防止万一，我还让芳姐跟着她，没想到一解开绳子，她便一头撞到了墙上……”

    另一名面上无须，脸色发白的跟班带着哭腔回话道。

    “都是些没用的……医生呢？王医生到哪儿了？”

    青年又有些惶急地冲小胡子问道。

    “已经打了电话半个钟点了，想来快了，这辰光不好坐车的……”

    “不过，少爷，那小娘皮流了不少血，怕是得送医院啊！”

    小胡子有些怕怕地说道。

    “送医院？不行！这样传出去我们卫家颜面何存？”

    青年不容置疑地否决了小胡子的建议。

    说话间，宅子的门铃响了，几分钟后，一名身穿西装戴眼镜的人带着一个白衣护士，匆匆地走了进来。

    “王医生，快！伤者在二楼，阿三你带王医生上去，赶紧想办法，不能出人命！”

    青年有些惶急地冲跟班阿三吼道。

    阿三闻言，不敢多说，拉着阿四带着医生和护士，连忙上楼去了……

    两分钟之后，却见阿四连滚带爬地从楼上下来，哭丧着脸禀告道：“少爷，不好了！小雪姑娘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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