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人给我听好了，这东西一人一个，敢嫌弃的就直接爬，再上来闹小心喂你们吃枪子儿！”刘雪说着朝天鸣枪，“老娘可不是特伦比亚宫的人，在我这里没有公平可言！”

    幸存的难民们被吓傻了，一个个呆滞着动也不敢动。

    “哼。”刘雪得意地收了枪，末了不忘补一句，“至少现在不是。”

    长长的队伍排了起来，城内能找到的食物都不翼而飞，现在只有的丸子能吃了，许多强壮的人不想挨饿，频繁的插队、抢劫，恐慌萦绕在难民心头。

    “砰！砰！”刘雪开枪击毙一个壮汉，“排队。”她冷声重复。

    齐子显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调侃道：“你还真进入角色了？”

    “那倒没有。”刘雪挺起胸膛，“但我现在好歹也是个中尉，我有权利处置这些人！合理合法！”

    谁没事儿想杀人啊，活在秩序文明下的都得知晓，杀人是犯罪啊！

    还时不时加点心理负担。

    合理合法这四个字太重要了，身为在现实中也是佣兵的人，雇刘雪卖命的家伙们没几个正经的，时常是接了一单，打到途中老板就死了。

    像她这种违规的营生，就算被丢在战场的正中央投降了，也没有人会救她。

    雇佣兵不受国际和平法庇护。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冲齐子显笑，“探查者大人会替我兜着的！”

    *

    是夜，月缨缨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

    她从沙发上坐起。

    不远处是薄言君砍掉几个沙发拼成的床，他太高了，长沙发可睡不下。

    心绪总是不宁，月缨缨来到窗边站了一会儿，想了想，准备随处看看。

    小心翼翼绕过薄言君去开门，身后传来追问：“你去哪？”

    月缨缨吓一跳，她都尽量很轻很轻了，没想到还是惊醒了社长。

    “我去外面透透风，马上就回来。”

    见薄言君又躺了回去，月缨缨转身打开门。

    “一起。”突然肩膀被推了下，人就挤出了门外。

    “……社长你的动作真是形同鬼魅！”月缨缨摸摸被吓到的心脏，柔声安抚着自己。

    两人下了楼，守在这楼层的新人玩家东倒西歪地在地上睡着了。

    先是打着手电筒进到感染青年的病房，摸了摸脉搏，心跳相比白天有些快，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再注射一针秘制镇定剂吧！

    而后又依次来到各个病患的房间内，将病情的变化给记录下来。

    月缨缨看着自己临时找到的本子终于明白她是来干什么的了。

    查房！

    “没想到这游戏还能实现人的理想呢……”月缨缨小声地窃笑着。

    最后到一楼，这里是把守的重地，齐子显命人三个小时轮换一次，所以这里的守卫都是清醒着的。

    “探查者大人。”

    “探查者大人好。”

    月缨缨内心受宠若惊，表明还是阅尽千帆皆不是的淡然：“你们好。”

    打完招呼后必定是要说些什么的，不然多不符合交际的流程？

    于是月缨缨想了想说：“我留下来是组织命令，你们为什么不走呢？”

    守卫甲说：“我们在等救援。”

    守卫丙说：“我家在这儿扎根几代人了，哪能走呢，我们舍不得绿化带啊！”

    绿化带，又是绿化带。

    “是吗，它可真神奇，值得你们如此痴护。”

    两人默了默。

    守卫丙说：“八十六年，马上就是它八十七年纪念日了。”

    “八十七年前，都城还是个边陲小镇，后来这儿的渔民打捞出一种珊瑚石，权贵们都喜欢，于是斥巨资打造产业链，再后来就遭遇了战争，权贵们死的死跑的跑，没有收入的渔民们迫不得已放弃了珊瑚石。”

    守卫甲接话：“然后我们开垦荒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这么养活自己，战争结束后政府下令归田造林，许多战争遗孤和退役老兵就被打发到这儿，他们生活了多久就护了多少年的林。”

    “这就是绿化带的由来了，我小时候还经常在里面捉蛐蛐，爬树，吃野杏。”

    两人相视一笑：“有时候路过先人的坟也不怕，把杨柳枝递给他一根，就能保佑平安呢！”

    ……

    月缨缨笑。

    是啊，谁又能舍弃自己的家乡呢，难民们迟迟不走，也是为了心中的一抹念想吧。

    “我理解这些，但是……”

    【异度入侵第十二天凌晨一点五十九分零四秒】

    月缨缨忍不住劝说：“生命诚可贵啊，你们趁着安全期先撤走，等这里清理干净再回来也是可以的。”

    【异度入侵第十二天凌晨一点五十九分二十七秒】

    两个守卫沉默了许久，他们不是没想过，只是长久以来要保护绿化带的四箱一时半会儿可祛除不掉。

    这儿的吸引力就宛若魔咒。

    【异度入侵第十二天凌晨一点五十九分五十秒】

    月缨缨还想说些什么，胳膊传来握力，她回头，被薄言君拉离了门边。

    “很危险。”他说，“我感知到了。”

    【异度入侵第十二天凌晨一点五十九分五十八秒】

    “感知？感知到什么？”

    ……

    ……

    城市开始抖动。

    月缨缨一惊，忙回头看去。

    数条巨大的白色蠕虫钻出地面，其横截面已经大到覆盖政府大楼的进出口，上面密布大小不一的圆形孢子颗粒，丝丝往外渗着脓水。

    难民们被惊醒了，一个流浪汉见蠕虫只是从地下伸出来，并没有像蜈蚣那样主动攻击人类，窃喜间正要逃跑，脚下一滑，竟直直飞离了地面。

    他被孢子吸进去了！

    连惨叫声都没发出，身体的形状顺着外皮往下涌动，被一口吞入了地底，紧接着孢子渗出的脓水颜色开始加深。

    异度入侵第十二天，虫群攻击恢复，整个城市的所有东西被巨大的吸力吸入蠕虫的孢子中。

    它们钻进钻出，没有视野，纯依靠嗅觉，有时运气好能吸到人，有时候只能是建筑，后来它们在建筑中也尝到了血腥味，于是开始大肆袭击建筑，将所有根基不稳的东西全部吸入孢子中。

    整个都城像是遭遇了龙卷风。

    市政府这次也没有幸免。

    蜈蚣戳不穿地底防御，这才让政府大楼可以成为安全屋，但这次蠕虫的孢子直接堵到了门口，巨大的吸力搅碎了来不及逃走的看守。

    月缨缨因为被早被带到了楼梯口的避风处所以没事，此刻抓住薄言君的衣服更能稳住身形。

    一楼大厅内所有文件桌子都被吸入了孢子内，迎面一张纸铺在了脸上，揪下来一看：“醒来吧！团结起来！”

    “有病吗？”月缨缨破口大骂，单手就着屈起来的大腿揉成一团，丢了出去。

    市政府里的人也喜欢收集传单？

    风越来越大了，月缨缨抓紧薄言君的手臂，跟着他上了二楼。

    楼层里的人显然是被这动静惊醒了，还有想开门出来看看的。

    全都被月缨缨喝了回去：“别出来！关好门窗！拿东西抵住！”

    声音被风吹了回来，拼命大喊也不过通知尔尔，最后还是靠口口相传才制止了所有人。

    依次警告了三楼，风速越来越大了，薄言君反手拽住月缨缨的手腕，强行带她上四楼。

    迎面砸下来两个身体，他抬脚踹了回去。

    这一踹可救了大命！两个打瞌睡的新人玩家刚清醒就被风给吸走了，连抓住扶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下直接给他们踹到了对面的房间口，管他三七二十一就摸索着爬了进去，随即响起刘雪的怒骂。

    “小b崽子敢闯你奶奶房间！我揍死你们！”

    暗暗为这两人祈祷，薄言君提着月缨缨将她送到房间口，然后她扒着门再去拉薄言君。

    没想到社长松开扶手，挡着风就徒步进了屋子。

    ……人与人的体质确实不能相提并论。

    她需要锻炼了！

    关上房门，吸力瞬间没有，月缨缨跌在了门上。

    她收了一张桌子到空间，再放出来抵住。

    接着拿出占纱布时用的胶带，在房间内的窗户上粗略地贴了个米字，以防玻璃溅碎。

    做完她跌坐在沙发上直喘气。

    *

    不知过了多久，天亮了，都城变得很干净。

    那片被视作家乡象征的绿植林七扭八拗，除了扎根深的古树之外，其他植被都被拦腰截断，更甚者连根拔起。

    之前百足蜈蚣造出来的废墟消失的一干二净，高速公路的隧道没了，连着部分山体一起，更多的建筑只剩下了地基，或者一面光秃秃的墙，就算是住宅房，里面也看不到有家具或装修过的影子，钢筋混泥土裸露在墙皮外。

    海水冲刷着沙滩，上面的泥石一层又一层被剥落，露出海岸的骨架，椰子树一根不剩。

    相信再过不久，这里就要成孤岛了。

    只有市政府大楼，这里坚如磐石，孤零零地立在地基上，宣告着都城还未消亡。

    卵，黑色的卵，指甲盖大小的卵，迎着清晨的阳光，它覆盖了地表。

    这些似乎是从地底涌出来的，或者是以前隐藏在建筑中的，建筑消亡就从下水道里流了出来。

    放眼望去，土地被染成了黑色，它们堆积如山。

    “操！”乔之武一拳砸在墙上，“这么多的卵，要是之后孵化了怎么办？”

    刘雪刮着指甲：“不必那么悲观吧，至少市政府大楼是真的安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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