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2月4日，阴历腊月十六，星期日，立春。

    马小龙家里，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包饺子。

    今天朱砂来了，陈珺放假了，张志玲也结束了春节前的培训课，就连马强生也从京城回来了，几个月来，还是第一次这么团圆。

    姥姥很高兴，一大早就起来和面、调馅儿，一大家子一起包饺子吃。

    立春了，就相当于新的一年开始了，不吃点饺子怎么行？

    马强生作为家里的大厨，也是一早去买了新鲜的白条鸡、鲤鱼、牛肉、豆腐、各种蔬菜等等，要做一大桌子饭菜。

    刘英跟姥爷这两个懒蛋也没闲着，刷锅的刷锅，抱柴的抱柴，未来的孙（儿）媳妇来了，一大家子又这么团圆，别人干活他们看着，合适吗？不合适。

    做点力所能及的活，也算参与进来了。

    经过几个月的学习，马小凤现在揉面、擀皮、包饺子都有模有样，得到了朱砂的夸奖。

    马小凤嘻嘻一笑：“我还差的远呢！我的目标是掌握至少一百种菜式，一次做十二个大菜的大厨。”

    “了不起。”朱砂很惊奇，没想到学习拉胯的马小凤，在厨艺上有如此天赋和追求：“以后小凤肯定是个贤妻良母。”

    “嘿嘿嘿，我也这么觉得。”马小凤鼻子都翘起来了。

    “拉倒吧！”刘英打压道：“就你这性子，不把未来婆家的房子拆了就谢天谢地了。”

    “我才不会拆房子呢！”马小凤瘪瘪嘴：“多累呀！”

    “……”你的思考角度好清奇。

    “小凤挺好的。”张志玲微笑道：“干活勤快，学东西又快，以后肯定能掌家，谁娶到小凤才真有福呢！”

    “嘿嘿嘿……”马小凤脸有点红，但是很受用：“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英无奈：“你们快别夸她了，再夸就上天了。”

    这样的场景，家里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每次结果都一样。

    刘英很无奈，这丫头嘛时候才能稳重一点？

    “啊！？”

    马小凤一声大叫，把所有人吓一跳。

    刘英很恼火，正要训斥她，却见她在裤子上摸了一把，抬起手，一手的血：“我……屁股流血了！？呜哇哇~我一定是得了绝症了！完蛋了，我要死啦！哇呜呜~”

    “……”

    姥爷背着双手，去院里逗鸽子；马强生在厨房呆久了，也去院里透透气。

    马小龙一巴掌拍马小凤头上：“别哭了，你这是开春见喜，是好事。”扭头对朱砂道：“你去教教她。”

    朱砂笑着点头，拉着一脸茫然的马小凤去了楼上。

    姥姥呵呵直笑：“开春见喜，还是我大孙子会说话。今天立春，可不是开春见喜吗！”

    “确实是。”张志玲微笑道：“没想到小凤也长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刘英也笑了，看着陈珺，道：“今天是小凤，下一个就到小珺了。”

    “早呢！”张志玲道：“怎么也得两三年。”

    “话说回来。”刘英看着马小龙，问道：“小砂哪年来的？”

    “……”

    这让我怎么说？

    马小龙低头包饺子：“不知道，你问她去。”

    臭小子。

    刘英偷笑：你不知道才怪了。

    二楼，卫生间。

    帮马小凤脱掉裤子，冲洗掉腿上的血迹，朱砂拿出大号创可贴，教马小凤怎么用。顺便把女孩子流血这件事的由来，以及以后的注意事项详细说了一遍。

    “这种事对我们女孩来说就意味着长大了，再不能像小时候那么疯疯癫癫了。”朱砂微笑道：“以后也要注意卫生，每个月这几天的食谱也要相应调整，如果还有不明白的，随时打我电话，我帮你解决。”

    “谢谢姐姐。”马小凤从慌乱逐渐安下心来，道：“还是姐姐对我好，你要是我亲姐姐就好了。”

    朱砂眯眼笑道：“如果我是你亲姐姐，还怎么给你当嫂子？”

    “亲姐姐就不能当嫂子吗？”马小凤并没有概念。

    “对。”朱砂点点头：“因为亲戚之间会生出怪物，所以亲戚是不能结婚的。”

    “哦。”马小凤似懂非懂，但她记住了亲戚之间会生出怪物，不能结婚这件事。

    “姐姐，你跟哥哥嘛时候结婚啊？”马小凤穿上裤子，虽然有点别扭，但总算没有血流出来了。

    “我跟你哥哥不够年龄，等他22周岁，大概还有八年多。”朱砂说道。

    “还要这么久？”马小凤有点失望：“姥姥总是说想早点抱重孙子，我还以为你们很快就能生小孩了呢！”

    朱砂脸一红，微笑道：“没办法，这是法律规定，就麻烦姥姥多等几年吧！”

    “也只能这样了。”马小凤跳了一下，试试大号创可贴结不结实，正想跳第二下，被朱砂按住了：“这几天别乱跳，容易血崩。”

    “蹦都不能蹦？好麻烦。”马小凤皱眉。

    “忍忍就过去了。”朱砂叮嘱道：“这几天不要着凉，也不要吃凉的东西，多喝热水，适当的补充点肉、杂碎，熬点红糖小米枣粥。”顿了顿，问道：“肚子疼吗？”

    马小凤摸摸肚子，摇头道：“不疼。”

    谷檼

    “那就好。”朱砂微笑道：“你是个好命的，有些女孩这几天会特别疼，只能吃止疼药顶着。”

    “这么厉害！？”马小凤吓了一跳：“还好我不疼。”拍拍心口，问道：“姐姐你疼吗？”

    朱砂笑道：“我也不疼。”

    “那姐姐跟我一样好命。”马小凤很高兴。

    朱砂含笑点头：“对，我们一样好命。”

    之后把带血的裤子泡在水盆里，马小凤行动不便，碰不得凉水，朱砂帮她把裤子洗干净，挂在卫生间的晾衣绳上。

    马小凤还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姐姐。”

    “不客气。”朱砂擦擦手，笑道：“咱们下去吧！”

    “嗯。”

    ……

    楼下，每个人都笑眯眯地看着马小凤，把她看的脸通红，缩在角落里，不敢见人。

    姥爷呵呵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开春见喜，一会儿多喝几杯。”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姥姥笑骂：“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酒大伤身，少喝点。”

    “不多，就二两。”姥爷呵呵笑道：“这点酒，不上头。”

    “行吧！难得今天这么团圆，我也陪你喝点。”姥姥道。

    “哎哟！老婆子，这话说的太对味儿了，一会儿咱老两口好好喝点。”姥爷很激动，好像这么多年来，姥姥还是头回陪他喝酒。

    “既然妈这么高兴，我也陪你们喝点。”刘英也高兴，扭头对张志玲道：“志玲，反正你也歇业了，一块儿喝点？”

    张志玲连连摆手：“我不会喝酒。”

    “没事，喝点香槟酒，度数不高，跟饮料一样。”刘英说道。

    “真不高？”张志玲还是犹豫。

    “不高，跟啤酒差不多。”刘英说道：“一杯就行，肯定喝不醉。”

    “那……好吧！”张志玲答应了，难得大家这么高兴，要是扫了大家的兴致就不好了。

    “喝醉了也没事，回家睡一觉不就得了。”刘英笑道：“辛苦一年了，也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

    这话说在了张志玲的心坎上，过去一年虽然赚了不少钱，但的确辛苦，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也好。

    张志玲点了点头，微笑道：“好。”

    “这就对了。”

    ……

    中午，饺子煮好了，菜也炒好了，一大家子围坐在饭桌前。

    两个老人，三个中年人，四个少年儿童。

    看着满桌子坐的人，姥姥眼睛有些湿润：“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这么多人一块儿过节。”

    “大过节的，你这老婆子别整这出。”姥爷嘴上这么说，其实眼睛也有点红，端起酒杯：“不多说了，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过去这一年都辛苦了。来，一块儿走一个，希望新的一年比去年更好。”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男人是白酒，女人是香槟，小孩是饮料，气氛正好，合家欢乐。

    十几分钟后。

    张志玲脸通红，说声抱歉，晃晃悠悠地起身离开饭桌。

    众人都愣了，刘英看着张志玲的酒杯：“才半杯就醉了？”

    “妈，你慢点。”马小龙上去扶着张志玲，对众人道：“你们先吃吧！我扶她回家躺会儿。”

    “哥哥，我也……”陈珺也要帮忙。

    “你就别来了。”马小龙笑道：“好好吃饭，陪着你朱砂姐姐跟小凤姐姐。”

    “哦。”

    “行了，有小龙照顾着就行，咱们接着吃。”姥姥给陈珺和朱砂碗里夹块肉：“都吃着，小龙一会儿就回来。”

    “谢谢姥姥。”×2

    “姥姥，我呢？”马小凤最看不惯‘分赃不均’了。

    “哪都有你。”姥姥笑骂一句，也给她夹了一块肉：“你的，吃吧！”

    “嘿嘿，谢谢姥姥。”马小凤舒坦了，大口吃肉，不亦快哉。

    ……

    张志玲家里，马小龙扶着她坐在床边，把被褥拽过来，扶着她慢慢躺下，盖好被子，然后打了一盆热水，用湿毛巾给她擦擦脸。

    脸擦干净了，看着张志玲的醉态，和平时一样的文静，不哭也不闹。

    “呜呜……”

    “……”

    妈呀！我才刚夸过你啊！太打我脸了。

    “妈，怎么了？”用热毛巾给她擦擦眼泪，连忙问道：“哪不舒服？”

    张志玲睁开眼睛，朦胧间，仿佛看到了已经去世多年的丈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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