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教书先生手持教鞭，有节奏地敲在讲台桌上，试图驱散夏日正午明媚阳光给人带来的困意。

    教室中，近三十个座位空着三四个，其余都被一群满脸稚气的小娃娃们所霸占。

    即使是一向喜欢上课叽叽喳喳的同学，此时也懒得开口。

    还有五分钟……

    四分钟……

    三分钟……

    粉雕玉琢的小萝莉双目无神地趴在桌上，粉扑扑的脸像是融化了似的，瘫作一小团……

    心中不断倒数着下课时间，这一秒钟咋就这么地长？

    呼吸节奏不自觉地就被心中读秒带偏，憋气半天才想起来人原来是可以呼吸的……

    “哒！”

    教鞭敲击声戛然而止，让安静的屋中显得更为死寂，只有不时的咳嗽声与喘息声断断续续，让屋中变得更加地闷热。

    三分钟……

    三分钟……

    怎么还是三分钟啊……

    “咳！”

    讲台上的老先生突然咳嗽一声，试图引起众位同学的注意。

    “近些天也是越发地炎热，大家可能也已经知道要放塾假的消息了。

    具体情况和往年一样，我就不再多说，除此之外……”

    教书老先生从讲台上拿起一沓纸，眯了眯眼睛。

    “放假前小测的成绩也已经出来了，我也对大家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顿了顿，老先生从中抽出几张纸，将其它纸张放下，清清嗓子，眉头依旧皱着。

    “当然，这只是检验，并不是什么科举，也反应不了全部，评级不能代表你的全部能力。

    等到试卷发下去之后，除了极个别需要我单独找家长了解情况的，其余自己多加反省就可以。”

    “呼……”

    顿时，教室内不少学生松了口气，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还有一些看上去就很像文化人的学生面色不变，对他们来说，小场面而已。

    当然，还有一些虽然老师没有点名，但自己却是知道老师说的“极个别”是谁的学生，顿时面如死灰，心丧若死。

    但这都和小萝莉无关，她只想着放学。

    两分钟……

    两分钟……

    胜利就在眼前了……

    “我现在公布一下成绩吧，放学之后再把试卷交给你们。

    嗯，丙等和丁等的同学我就不念了，就公布一些成绩比较靠前的各位吧。”

    估计也就念十个人左右，估计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吧……

    小萝莉默默地想着。

    “乙等，罗晓，白浮，纪小菊……

    甲等，罗之恩，黄穹……”

    随着老先生不紧不慢地点名，最终手上只剩下一张试卷。

    “最后，特等，红璃同学，恭喜！”

    “啊……”

    小萝莉感到许多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无奈地坐直身子，规矩地向老师道谢：“都是您教的好。”

    “你的天姿在我教过的学生中，可以排第二！”

    老先生露出欣慰的表情，认真道：“班上最大的同学十五岁，你仅仅才九岁，用时一年时间，竟然就能学到这种程度。

    说实话，你如果还想要继续走科举的路子，我可以给你推荐几本经书典籍进行参考学习。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走武道的路子，这样一来，你算是正式出师，以后也就不用再来上课了。

    当然，我觉得以你的天姿，走科举的话可能会更……”

    “不走。”

    红璃声音悠悠传来：“不走科举。”

    已经到下课时间了，老先生您别再跟我唠嗑了！

    红璃在心中哀嚎着。

    “这样吗……也是……”

    教书老先生愣了下，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他差点忘了眼前这孩子是五色家的。

    对五色家的来说，在这里读书大都是为了让自家孩子快速效率地认字，不至于变成文盲。

    除此之外，偶尔背几句诗也是能够接受的。

    可要是让他们走科举的路，按照朝廷设计的题目年复一年苦读的话……

    说句现实的，背后隐隐有着仙宗影子的五色家，如果联合起来，甚至可以压这凡间皇朝一头。

    让五色家的弟子参加科举到皇室做官，属实是有点那啥了……

    “咳咳，既然这样……”

    知道自己说了傻话，老先生叹了口气，摆手道。

    “也到了放学时间，大家如果没有疑问的话，就可以自行上来拿走试卷，各回各家了。”

    “哗啦！”

    刚才还都像是死了的同学同时诈尸，扑上讲台，在“别抢”“别抢”的喊声中飞快找到自己的试卷，向屋外奔去。

    本来一直心急的红璃，此时却倒是放松了下来，懒得去跟门口处的那群学生挤，最多等个十来秒，她就能轻松走出门。

    突然想到什么，红璃走向正在整理讲台的老先生，在对方好奇的目光中，轻声问道。

    “您说的，天姿第一的是谁？”

    竟然还有人敢比她红璃大小姐还天才？这种人就不应该存在！

    “啊，这个啊……”

    老先生愣了下，感叹道：“那个叫黑阳的男孩啊，要不是他的父母明确地跟我说过，说他在这之前绝对没有经过其它老师的教导识字，我都还以为他们是让那孩子来故意消遣我的。”

    那个叫黑阳的，早上来的学堂，中午单独测试，晚上拎包回家，用时一天，把他这关给打通了。

    那次一度让老先生怀疑人生，世间莫非真有生而知之者？

    （人家黑阳也有理由说的啊，你这是什么字啊你这，你这遨游界的字怎么跟他前世的字这么像，无数年前是一家？）

    “你虽然天资异禀，但是……”

    老先生用安慰地语气道：“一山更比一山高，总会有比你厉害的，不用太过争强好胜的……”

    “嗯嗯，谢谢！”

    红璃反应过来，是她黑阳哥啊，那没事了！

    门口拥堵的人已经走光，红璃与老先生告别，同样向屋外奔去。

    “欸，你的试卷……”

    “留给您当纪念了，想扔就扔掉吧！”

    ………

    “可算出来了。”

    黑阳一眼就看到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萝莉从学堂跑出，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走向对方，将手中冰棍递出。

    “再晚点，你就只能喝水了。”

    “哎呀哎呀，这不是还没事嘛！”

    红璃笑眯眯地接过冰棍，轻轻舔着，露出舒服的表情：“谢谢黑阳哥！”

    “嘿，上道儿。”

    黑阳笑了笑，手里同样拿着一根冰棍，跟红璃并肩同行。

    “去哪里？”

    “不知道欸，天真的是……”

    红璃晃晃悠悠地，像是软成了面条一样，有气无力道：“真的是太热了啊，黑阳哥，怎么这么热啊！”

    “因为夏天到了嘛。”

    “啊，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红璃叹了口气，捏住衣摆：“好想把衣服给脱掉啊，能凉快不少吧！”

    “不行！”

    黑阳皱眉制止道：“怎么能随便乱脱衣服呢？黑阳哥以前没教过你吗，要懂得保护自己！除了生命与健康，还要保护自己的隐私！”

    “啊———”

    红璃两手无力地脱落，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当人好辛苦，小动物就不用穿衣服……”

    “它们一身毛，照样热。”

    “黑阳哥又不是小动物，你怎么知道人家热？”

    “我亲眼见过竹鼠中暑的！”

    “唔……”

    二人越走越偏僻，红璃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双手再次捏住衣摆。

    “哈，现在旁边没有人了，这下可以了吧……嗷！”

    红璃捂着小脑袋，撅着嘴看向黑阳：“黑阳哥打我头干什么！”

    “就打你怎么了嗷。”

    黑阳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自己。

    “我不是人呐，什么叫周围没有人，警告你别作死嗷！”

    “啊？”

    红璃歪了歪头，一脸不爽：“什么嘛！黑阳哥又不是外人！”

    “哎呀……”

    红璃说着就要动手：“没关系的啦……嗷！”

    “又打我！”

    “我不是外人，但我是男生你是女生呀！”

    黑阳认真道：“异性之间可不能这么随便。”

    “黑阳哥也不行吗？”

    “不行！”

    “啊？”

    红璃张了张嘴，指向家的方向：“可我看爸爸妈妈睡在一起……”

    “因为他们是夫妻呀！”

    “夫妻就可以随便？”

    “差不多吧。”

    “那我要跟黑阳哥当夫妻，这样就好了吧！”

    “小丫头片子说话不过脑袋，知道什么是夫妻吗？不要动不动就乱说！”

    “唔，什么嘛！”

    红璃有些小生气了，她气鼓鼓地看向黑阳。

    “明明黑阳哥就比我大上三天，不要整天装成个大人教训人好吧！”

    “大三天也是大。”

    黑阳笑嘻嘻地拍了拍红璃的脑袋：“所以小丫头你就要乖乖地叫哥哥！”

    “哼！那我以后就不叫哥了，就叫黑阳，叫臭黑阳……嗷！”

    红璃捂着脑袋，不满地看向黑阳。

    “怎么总是打脑袋啊，别的地方不行吗，妈妈说一直打脑袋会把人打傻的！

    唔，对，还会长不高！到时候万一你偷偷比我高了，我却被你拍矮了怎么办！”

    “啊是是是。”

    “是你个头啊！”

    “啊是是是。”

    “臭黑阳！臭黑阳！”

    “啊对对对……”

    “你，你欺负人！”

    红璃站在原地，指向黑阳，大声道：“莫欺女孩穷，今天你欺负我，明天我就要欺负回来！”

    “啊是是是，我等着呢。”

    “你到时候别后悔！”

    “不后悔。”

    “把你给欺负哭哦！”

    “真害怕。”

    “………”

    “………”

    黑阳坐在铺着凉席的小床边，边扇扇子边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后来啊，因为摆烂公主好吃懒做，毫无雄心，她的恶毒母后觉得她没有威胁力，就放弃了对付她的计划。

    就这样，摆烂公主和床与被窝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唔……”

    红璃侧躺在小床上，眼皮越来越重：“你讲的故事都好奇怪啊……”

    “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黑阳依旧扇着扇子：“还记得我上上次给你讲的懒小鸭吗？”

    “唔，记……”

    “嗯？”

    “Zzzzzz……”

    “睡着了啊……”

    黑阳脸上露着微笑，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继续给床上的女孩轻轻扇着风。

    “小丫头，你这么可爱，以后肯定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得到属于自己幸福的……

    就是不知道哪个混蛋运气这么好喽……

    谢谢你啊，又陪我玩了一天，我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个世界了……”

    “黑……阳……”

    女孩轻轻呢喃着。

    “啊，说梦话啊？”

    黑阳挑了挑眉头：“黑阳怎么了？”

    “黑，黑阳……是个大混蛋！”

    “你才大混蛋呢！”

    黑阳忍不住回怼道：“做梦都要骂我是吧？再这样不给你扇扇子了！”

    “Zzzzzz……”

    房门外，四双眼睛在门缝里悄咪咪地探出。

    “唔，我家小璃好可爱呀……”

    蓝羽莹捂着嘴巴，眼里满是关怀。

    “唔，依依你家小阳也好可爱啊，天啊，天啊，他们都好可爱啊！”

    “小声点儿……”

    青依依皱眉拍了拍好闺蜜：“偷看呢，别被发现了！”

    “喂，我们是妈妈欸，偷看被发现怎么了！”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嗯……”

    红笑尘紧皱着眉头，突然出声：“般配！慕光你说……”

    “嘘——”

    黑慕光轻轻拍了拍好友，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唔，唔……”

    黑阳眼皮逐渐合拢，手上的动作也渐渐变小。

    “啪嗒”

    扇子落在了地上。

    黑阳身子晃了晃，脑袋猛地一个前扑，被一只大手轻轻接住。

    黑慕光轻轻将儿子抱进怀里，扭头看向其余三人，小声道。

    “睡了。”

    “那……”

    青依依愣了下，扭头看向窗外天色：“该走了。”

    “晚饭？”

    蓝羽莹面露探寻。

    “不了，回家吃吧。”

    青依依摆了摆手。

    “等小阳睡醒……”

    黑慕光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小声道：“等睡醒再吃吧。”

    “小孩子，一觉睡过去……”

    红笑尘轻声开口：“再醒来估计就明天了。”

    “没事，不碍事……”

    “明天来吗？”

    “酒？”

    “嗯哼。”

    “戒了吧。”

    “确定？”

    “等孩子长大再说。”

    “行，我去后院刨个坑埋上……”

    “埋紧点儿……”

    “放宽心……”

    “………”

    蓝羽莹轻轻将扇子捡起，坐在了女儿身边，继续扇着。

    “咿唔……首先……”

    红璃嘴里模糊不清地吐着梦话：“首先……等……”

    “首先什么呀～”

    蓝羽莹露着微笑，轻声细语地调侃着：“等谁呀？”

    “首先……”

    红璃的梦话停了几分钟，突然又模糊开口。

    “首先……要长大……等长大……”

    “盼着长大干什么……”

    蓝羽莹无奈地摇头失笑，看着女儿的小脸，小声地吟唱。

    “我家小姑娘，珍惜小时光，你长大再慢些，我变老再慢些。陪你呀……再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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