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兰·萨斐斯被击中了。

    并且被命中的，是心脏。

    哗啦！

    在他被击中后不久，远处的两个落水声也快速传入他的耳中，很快也失去了声响。

    “喝……”古兰·萨斐斯看着胸口冒出的潺潺鲜血，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一时间说不出来了。

    他缓缓向后退去，然后转身。

    手抚在光球上，他的眼神再度沉淀下来。

    身体缓缓没入光球之中，古兰·萨斐斯的身影消失了。

    “快去救他们！”默尔克喊道。

    “别急，有人已经去了。”布鲁斯看了一下之后说道。

    默尔克这才松了口气，但是很快担忧地道：“古兰·萨斐斯最后应该是受了不小的伤吧，但是他还是进到那个光球里面去了。结果到底会如何？”

    布鲁斯的依旧保持着轻笑，转头看回泰坦们与奥卡姆的厮杀：“我们能做的，也只是等待并满怀希望罢了。”

    ……

    光球内是一片波涛平静的海面，一路日落的夕阳照耀在海面上，粼粼的波光倒映在面庞上，让古兰·萨斐斯一时间眼神有些迷离。

    他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地走过沙滩，找到了一块熟悉的石头，坐上。

    那个年轻人的最后一道攻击中所蕴含的精神力加上那蛇小子的灵魂法术，几乎要搅碎他的心脏。

    不足以致命，但他确实是重伤了。

    看着眼前美丽的海面与夕阳，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沧桑。

    静静地坐了不知道多久，脚掌踩在沙滩上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听得出来，这个脚步声的主人体态很轻盈。

    水蓝的发丝伴随着海风吹响大海，白舞熙同样注视着远处的夕阳。

    “原来，是你啊。”古兰·萨斐斯开口说道。

    “你认识我吗？”白舞熙问道。

    “认识，以前在大陆上学习的时候。我记得在魔导国的首都洛基，当时你在那边开办了一场表演。我正好参加观看了。还在表演后和几个朋友一起过去和你问好。”古兰·萨斐斯的语气少了许多作为海盗王的锋芒，就像是个性格平和的文艺青年。

    “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不过，这么一说，我倒也确实有印象。是了，如果看到你这小胡子，我应该会一下子认出来。”白舞熙看了一眼古兰·萨斐斯说道。

    “你当初跟我说这个胡子不适合我。”古兰·萨斐斯摸了摸胡子。

    “现在也依旧不是很合适。”

    “那真是太遗憾了，除了你从来没人这么跟我说过。”

    “或许是他们不敢呢。”

    “也是啊。”

    两人像是好久不见的朋友一般聊着，气氛十分轻松。

    伴随着交谈，两人也都放松了许多。

    “没想到，阿库利维亚，居然就是你啊。”古兰·萨斐斯感慨道，“墨色人说得不错，缘分确实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我也没想到，当初那个看起来腼腆的小书生，居然就是如今纵横混乱海域的海盗之王。”白舞熙也感慨着说道。

    短暂的沉默后，古兰·萨斐斯道：“你成功了吗？“

    “没有。”白舞熙回答道，“我找到了我的起源，但是却又有了新的迷茫。”

    古兰·萨斐斯没有说话，只是倾听。

    “阿库利维亚，已经死了。”白舞熙看着眼前的景色说道，“她已经死了，为了保护她的大海而死去。精神与意志已经消磨殆尽，所余下的，只有被封存多时的力量，以及我这个无用的躯壳。”

    “你能继承这份力量吗？”古兰·萨斐斯问道。

    “我能。这份力量依旧承认我作为它的载体。但是，我不认为这就合适。”白舞熙说道。

    “为什么？”

    “我不想成为神。”白舞熙理所当然地说道，“以我为载体重生，或许在遥远的某一天，就能重新恢复过去关于阿库利维亚的记忆了吧。但是，我不是为了成为阿库利维亚而登上莉莉丝号来到这里的。”

    古兰·萨斐斯转过头，看向白舞熙。

    “我只是来确认自己的存在而来的。我喜欢歌唱、跳舞，以为只要能唱能跳，那其他的事情，有没有观众都与我无关。不过，有人跟我说，不要欺骗自己。现在想来，倒也是，或许我已经习惯在观众面前歌唱了。我不是阿库利维亚，无法让自己的歌声穿透海洋上下。我只想让听到我歌的人能开心。”

    古兰·萨斐斯点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不过力量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你有这份力量，或许可以让更多的人听你歌唱。”

    白舞熙却是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而阿库利维亚的理想并非是单纯的歌唱。我只想当一个纯粹的歌姬。这样渺小卑微的我，却已经拿走了她的身体，她的歌喉，那我已经没有理由再拿走她的力量了。”

    说着，白舞熙伸出手，高举而起，手掌张开，手指轻轻收拢，似是要抓住什么。

    一抹水蓝色的星光在她手中浮现。

    “阿库利维亚，她的理想是诞生了她的海洋能够繁荣富强，我认为我无法为她做到。”

    白舞熙的目光看向古兰·萨斐斯：“你或许会是一个合格的海神。”

    “我不能保证。”古兰·萨斐斯说道：“大海有波澜壮阔的一面，也有平息宁静的时候。我想要的只是夺回它温和的一面。在那之后，我无法保证什么。”

    “这里没有人需要保证。”白舞熙向他走去，“她已经离去，唯一需要保证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要做的，或许只是坚定不移地完成自己的理想。”

    脚步在古兰·萨斐斯的面前停留。

    白舞熙将手中轻盈的光芒递向古兰·萨斐斯。

    “如果我接过这份力量，还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古兰·萨斐斯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这份他期待已久的力量，而是说道，“海上的力量膨胀，会惹来大陆的忌惮。他们会发动战争，针对海洋的战争。到时候大海会更加混乱。”

    “虽然我只是个没什么智慧的舞女，但我也知道，让混乱恢复秩序，喧闹恢复宁静，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古兰·萨斐斯微微一笑，然后伸出了手。

    “幸不辱命。 ”

    力量交接，神力重新找到了合适的主人。

    混乱海域，即将迎来它的神明。

    ……

    埃卡罗来的旅店中，方天木手持毛笔正在练字。

    忽地，他抬头，视线穿透了房屋的天花板，看向那未知的远方。

    片刻后，他轻笑一声，放下笔，将纸拿起，轻轻吹干墨水。

    “新海神诞生，这个时代，便也该走入它终末的倒计时了。”

    将这幅字随意地挂在墙上，方天木穿好外套带上帽子，暂且离开了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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