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之意丧失了聚集点，只能迷茫地徘徊在城市的上空等待消散的那一刻。

    充斥着颓败感的废墟街道上，方天木散步般经过，鞋子踩在碎木碎石上感受着凹凸不平，发出细微的声响。

    几具不成人形的黑炭尸体横在路上，方天木甚至懒得给它们一个视线。

    “为什么区区一个巫妖值得你们这么保它？就算有成神的潜力，你们之中有着神种级别力量的也不少吧。”走着, 方天木自言自语般说出了心底的疑惑。

    他的视线看向远处地上的身影。

    似乎是靠着大量的堕落之意保护，巫妖并没有直接被方天木那一招直接蒸发。

    但是依旧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加上本就因为成神失败而崩溃的身体，结局已经注定。

    “我……失败了……”巫妖用沙哑的声音道。

    “对啊，你失败了。”方天木上前，虽然结果已经注定，但保险起见方天木准备确实地了结它。

    “你，干了什么？”巫妖道。

    它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它在那种存在众多干扰，并且本就未做足准备的情况下强行晋升，失败的结果也是相当合理的，但它还是感觉不太对。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动了它的命运一般。

    “灵感这么高？居然被你察觉到了。”方天木再度对这只巫妖表示了惊讶。

    “你，果然……”

    “对，我做了。”方天木也承认，“成神的仪式本就具有众多不确定性，成功是可能的，失败亦是可能的。而我所要做的只是在我想看的那个未来上稍作引导。”

    “引导，未来……”巫妖咀嚼着其中的意味，“真是，强大的力量啊……”

    “嗯嗯。”方天木接受了巫妖的称赞，然后脚步停在了巫妖的身边，“你也给我带来了很多惊喜，也算是很少见了。那么，好好睡一觉吧。”

    “惊喜……是吗？那，这个惊喜……如何？”

    “嗯？”听到巫妖微不可闻的声音，方天木眉头一皱。

    就在这时，天空中那些飘荡的堕落之意陡然间再次高度统一地向着一个方向聚集了过去。并不是巫妖, 而是另一个地方。

    “你，有疑问。为什么……他们要帮助我……”巫妖继续道，“我，告诉你。他们，想让我‘复活’一个人。”

    方天木这一刻面沉如水。

    “我，只见过那个人的遗体。仅仅是所剩下的肉体，也依旧是我，平生仅见。仿佛是，一座沉睡的山峰，甚至更加强大。

    “我，感受不到那个人的灵魂，甚至没有精神的残留。而我试图探究遗体魔力的痕迹时，灵感又警告我绝对不能去探究。

    “那个人，很可能还活着。我这么判断，但是，他们想靠我，让那具遗体动起来, ‘活’过来。即使我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们，他们也矢口否认。”

    说到这里, 巫妖的头偏转微小的角度看向方天木：“从你的表情中，我看出，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看来，确实是个大惊喜。我自知失败，就启动备用方案，修改仪式指向后交给那具遗体了。我遵守承诺，即使失败了，我也会帮助他们。那具遗体很强，仪式只是为了创造一个新的灵魂，有了充足的准备，遗体自己会处理好后续。”

    说到这里，方天木已经不在它身边了。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巫妖沉默良久后缓缓地叹了口气。

    “不甘心，因为我失败了。但是，又有着一丝愉悦，为什么？”它触摸自己的胸口，“是因为在最后让那个恐怖的人意外了吗？还是说……对啊，我没有失败啊。我现在，不就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它没有失败。

    因为即使只有很短的一会儿，它也确实通过仪式，感受到了那么深刻的情绪。

    成神什么的，它确实不甚在意。

    它只是想要体会，仅此而已。

    在那疯狂又充斥喜悦的笑声中，巫妖的身躯彻底崩溃粉碎开来，化作了与大地上的碎屑尘埃毫无差异的碎块。

    ……

    方天木排出铜钱，但是铜钱在半空中刚进行第一次组合之后便仿佛互相间产生了同性磁极一般弹开。

    其中几颗甚至直接出现了碎裂。

    他遁走下眨眼间就来到了大量堕落之意聚集之处——一个大剧院。试图停止这一切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尝试命运阻断都被直接拒绝。

    最后，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眼前的剧院。

    偌大的剧院此时空无一人。很正常，被他在空中扇了一巴掌，这个城市的人们理所当然都逃亡去了。

    入口处，方天木瞥见了今天这个时间段上映的戏剧——《王位》

    他有印象，是个比较老的剧本了，从法王纪时期传到现在，经过了多次修改。

    故事讲述了一个虚构国家中，一位聪明伶俐文武双全的完美王子跨越重重阻碍接过父亲手中王位的故事。

    其中有一幕令方天木印象比较深刻。

    王子的敌对派正面不敌王子，最后寻求邪恶法师的帮助，将一位乞丐变成了与王子一模一样的人。

    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身高体重，一样的天资聪慧，一样的勇武不屈。以此成为了王子坐上王位前最后也是最大的挑战。

    真假相争，在各种经典的剧本中都十分引人入胜。

    方天木看到这幕剧，心头又是有些沉重。

    “这就是玩弄命运的代价？明明我每次都只是动一点微小的细节而已。”摇着头发出自嘲的笑声，方天木走入了最大的剧场。

    那高台的道具王座上，坐着一个身影。

    即使知道那是假的，但在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方天木还是不由得有些神情恍惚，感到怀念。

    那个身影，穿着华丽的精致衣袍，鲜红的披风遮盖住半边身子，脑袋低垂靠一手支撑，一时望不见面容。

    “无论在这世界上走过多少次，都会觉得，愚蠢的蝼蚁真是疯狂到什么都做得出来。”方天木笑了，怒极反笑。

    似是被方天木的声音所打搅，王位上的身影微动，终于缓慢地抬起头。

    精致的五官，线条柔和却不显得柔弱，反而会令无数看到的人都不由得心生跪拜之意。漆黑的长发扎成辫子自右侧肩膀上向前挂下。

    他睁开了眼，冰冷的暗金色目光中蕴含着无尽威严，伴随着沉重的压迫感卷向方天木。

    但方天木只是衣领被气流稍稍吹动，依旧嘴角噙笑。

    阿隆。

    这是“阿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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