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招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刚亮，她便起了。

    穿戴完毕后，宫里来了人。

    苏长招认出对方是夏惠帝身边的人，便随对方进了宫。

    见到夏惠帝，只瞧他慈眉善目得冲自己笑。

    看自己的眼神一如拆纱布那天。

    夏惠帝明明是看着自己，却像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而神奇的是，苏长招并没有因此反感，相反每次见到他，都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长招来啦。”夏惠帝笑吟吟地迎上来，“还没用早膳吧？来，陪朕一起用。”

    “……”苏长招有些受宠若惊，人已经跟上去。

    夏惠帝带头落座，苏长招紧随其后。

    看出苏长招的拘谨，夏惠帝眼神示意周遭的宫人都退出去。

    待殿里就剩他们两个。

    “来，吃这个，这个你应该会喜欢。”夏惠帝亲自给苏长招夹了一块糕点。

    看着碗里的糕点，苏长招心下一惊，更加确定对方喊自己过来不会那么简单。

    于是起身，诚惶诚恐道：“陛下唤长招来此，可是有要事吩咐？陛下无需如此，您对长招有恩，只要长招能办到的，定当赴汤蹈火！”

    夏惠帝忽而发笑：“哈哈，你这孩子，果然如你母亲那般聪慧，什么都瞒不过你。”

    “陛下……”苏长招蓦地抬头，眼有惊色：“陛下认识我母亲？”

    夏惠帝望着她的脸，目光柔和道：“何止是认识。”

    “……”

    夏惠帝敛起笑意，陷入了短瞬的沉默，似在追忆过去，但很快回神，长叹一声，“也罢，随朕来吧。”

    起身，带着苏长招来到了一间密室。

    苏长招正打量着密室里的一切，前头夏惠帝喊了她一声：“孩子，过来。”

    苏长招忙快步过去。

    就见夏惠帝的跟前有一张桌案，桌案上放着香炉，而对面的墙上正挂着一副女子的肖像。

    当看清画中女子的容貌，苏长招怔住了。

    “她…怎么跟我…”她难以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说道。

    但她话没讲完，夏惠帝便抢白道。

    “怎么跟你长得一样对么？”

    苏长招再看了看画中的女子，想到夏惠帝会将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画像放在他寝宫的密室中，再加上自从见过自己的胎记后，夏惠帝对她便格外关照，好到出奇，结合这些种种，她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是我母亲？那您…”

    苏长招蓦然一顿。

    “说下去。”夏惠帝眼中闪烁着期待。

    可苏长招怎么也不敢把后话说出来。

    因为万一弄错的话，这就是大罪了，她没这个底气，更不敢妄想。

    只能摇头，不再吭声。

    夏惠帝会心一笑：“你这孩子倒是谨慎，这点也像她。”

    见苏长招不解地望着自己。

    夏惠帝索性承认道：“没错，就像你想的那样，朕就是你的父王。”

    “！！”

    “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苏长招现在心里乱得很。

    这一大早的，她突然就成了公主？

    换做是谁，也消化不了啊。

    “孩子，父王知道你现在心里有很多疑问。距离斗星大会决赛还有些时间，我可以一一给你解答……”

    通过夏惠帝接下来的叙述。

    苏长招了解到，她的亲生母亲叫苏情，原来也是司星监的一名占星师。

    与她一样，天赋极高，是下一任国师的内定人选。

    当时的夏惠帝还只是太子。

    因为经历了一起朝中内乱。

    一名叛党的头颅被将领砍下，飞到他怀里，从此每晚噩梦连连。

    请过医政，还有神医，都说他是心理上的毛病，无药可医。

    当时的国师就说她有法子可让太子痊愈。

    她所说的法子就是引星入梦，消除梦魇。

    就这样，但是还是太子的夏惠帝认识了苏情。

    两个人日久生情。

    苏长招从夏惠帝的字里行间能够听得出来。

    当初应该是夏惠帝死缠烂打，苏情才动摇的。

    “……我跟你母亲在一起不久后，你母亲就怀了你。虽然夏国容许女子为官，却不许男女未婚先孕的丑事发生，一旦发现就会被处死。”

    苏长招听得十指一蜷！

    夏惠帝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继而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害死你母亲的不是朕？”

    害死？

    苏长招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夏惠帝用的是‘害死’这个词。

    她母亲竟是被害死的么？

    “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难道和我今日的决赛有关？”

    苏长招脑子转地飞快。

    因为没有关系的话，夏惠帝明明之前有那么多时机可以跟自己坦白。

    他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自己道出真相。

    证明她母亲的死了，一定跟国师之位的角逐有关。

    夏惠帝看苏长招的眼神里满是自豪：“不愧是我跟她的孩子，长招，你确实很聪明。没错，经过我多年派人明察暗访。你母亲的死，终于真相大白了！”

    “是谁？谁害死了我母亲？”苏长招急忙追问。

    “就是你的好师父，我大夏国的国师银净月！”

    “不可能！”

    “我知道这个事实你很难接受。她抚养了你，还教导你，于你有深恩。但你可知，当初你小小年纪深陷火海，那火，就是她放的！”

    “怎么会？师父光明磊落，乃占星大家，又身为堂堂的一国国师，她为何要对我这样一个孩子下狠手？”

    “这便是为父，今日唤你来此的原因。”

    “……”苏长招静等他的下文。

    “当年你母亲和银净月进行斗星大会的决赛时，也逢‘双星现世’，但能当国师的只有一人。

    银净月能力有限，自然不是你母亲的对手，为了胜出，她将你母亲出卖。

    比赛前夕，将你母亲怀有身孕的事情公布出去。

    当时朝内党派纷争严重，我虽是太子，但实则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一旦出错就会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兄弟拿捏。

    你母亲为了护住我。

    打死都没有把我供出来。

    后来为了保住腹中的你。

    母妃让我大婚得已拖延刑期，让你母亲有时间把你生下来。

    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保住你啊。

    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银净月终究从朕眼皮子底下将你抱走。

    后来，也是朕最近才查到的。

    你七八岁的时候，银净月带你回司星监。

    见你天赋极高，恐威胁到她的地位，便伪造了一场大火，打算让你葬身火海。

    却不想你命不该绝，硬是从火里爬了出来。

    许是见你面目全非没了威胁，亦当是积德赎罪将你抚养长大。”

    听到这里，苏长招忍不住问。

    “就因为我天赋高，师父就要想烧死我，未免有点牵强。”

    夏惠帝冷笑起来：

    “你以为你师父是什么好人？她嫉妒你母亲的才能！

    你母亲那么信任她，成天‘好师姐好师姐’的喊她。

    有好东西都想着她，当初在比试时也没有想过要赢她。

    就因为信任她，才将自己未婚先孕的事告知给她。

    她呢？为了国师之位，出卖算计自己的师妹。

    不仅如此，还想害死你。

    当时你才八岁啊，简直丧尽天良！”

    听到这里，苏长招内心燃起了一团火，但理智还是让她问出：“即是如此，这么多年，您为何没有杀了她？”

    “这真相也是最近才调查出来的，之前为了找到你，我才留着她。放心，她活不久了。

    待你赢了这次比试，为父会给你无上殊荣和地位，会好好补偿你。

    让那些欺负你，欺骗你的人，统统得到应有的下场！”

    夏惠帝一下抱住苏长招。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只要有父王在的一天，父王绝对不会让你再吃苦，也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

    离开夏惠帝的寝宫，前往比试场地。

    苏长招一直都在神游。

    可以说一大清早她从夏惠帝那里得到的信息量太大。

    而且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合理，但时间太仓促，没有机会再好好捋一遍。

    路上，脑子里不断闪过这些天发生的事。

    它们就像碎片。

    总感觉少了根线，能将他们全部穿起来的线！

    不知不觉，她已来到比试的地方。

    尚有些距离，但那气质清冷的瘦高之人顷刻便占据了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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