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霄完全看不懂黎清玥的操作，却能看出这治疗过程十分耗神。

    他静静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她神色沉静专注，手上动作极稳，他终于不再绷得那样紧。

    身子忽地微晃，一阵虚脱感袭来。

    他揉了揉眉心，悄然退后，目光落在那些营养剂上。

    他的一颗心从始至终全系在她身上，还一直没动这些营养剂。

    拿起一袋，拆开服下，很快就感觉到它神奇的效果。

    他不由得定定地看着黎清玥的背影，思绪翻涌。

    自从在天穆山，她一夜间治好了他的断骨之伤，他便逐渐发现了自己的变化。

    身体的力量速度日益提升，武功进境更快，受伤后恢复也快得出奇。

    甚至，才短短几个月，他的实力已超过了萧锦明。

    而她让他服的这药液，正能最大限度发挥这特殊体质的恢复力。

    燕霄又拿起一袋营养剂，捏在手里，微微收紧掌心。

    眸华如墨，映的全是她的影子。

    ……

    手术十分复杂精密，黎清玥额角渐渐渗出汗珠。

    一个时辰过去，她的疲惫感越来越重，心知是自己身体在快速恢复，加上田丹尽碎如今丝毫没有内力，能量消耗巨大。

    之前服的营养剂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她直起身，稍稍喘了一口气，准备摘掉手套再服些营养剂。

    眼前却有些发黑，朝后踉跄了一下。

    一只大手及时出现，将她扶稳，紧接着一袋已拆封的营养剂递到了她嘴边。

    黎清玥微微一愣，转头就对上了燕霄沉静的黑眸。

    他只跟她对视了片刻，便垂下眸低声说道：

    “王妃无需多虑，在下帮不上别的，至少……”

    “多谢。”

    黎清玥毫不含糊地打断了他，就着他的手将营养剂喝光，直言道：

    “还需要三份，劳驾。”

    燕霄见她如此坦然大方，心头一松，赶紧又去取了三袋营养剂过来。

    黎清玥快速将三份全喝光，长长出了口气，忽地朝燕霄露出一个笑容：

    “帮大忙了。”

    说完她便又投入紧张的手术中去。

    燕霄却已怔在原地，久久难以回神。

    自她九死一生醒来后，还是头一次露出笑容。

    而且是对他发自内心信任的笑。

    仅这一瞬间，所有的一切便都值得。

    ……

    手术进行了整整十个时辰，二十小时。

    中途黎清玥给自己又补了两次止痛剂，以防被疼痛分心。

    燕霄一直在旁边守着，给她递营养剂，替她擦掉即将滴落的汗珠，随时注意着防止她体力不支出现意外。

    虽然他对医疗一窍不通，但黎清玥不得不承认，幸亏有他在，才能令她带着重伤还能始终保持最专注的状态，完成了手术。

    终于。

    组织重建完成，萧煌的体征虽微弱，却达到了安全域值，稳定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撤掉各种仪器导管，最后将手掌放在他胸膛上，感知到那微弱却平稳的心跳，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撑着最后的劲头，将手术台周围清理干净，给萧煌穿好里衣盖上毯子，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下来，她顿时双腿一软。

    却未待跌倒，已被燕霄稳稳地扶住，将她搀到一旁坐下。

    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黑眸间是浓浓的忧虑：

    “你背后的伤，不能再拖了。”

    之前他给她清理掉碎石时，根本没有条件包扎上药。

    她醒来后，稍微恢复些便又要给萧煌治疗丝毫不能耽搁，结果就一直拖了下来。

    开始手术时，她穿已脱掉了斗篷，因此燕霄看得很清楚，在手术开始第二个时辰起，她背后已渗出了脓血。

    他不敢打扰，硬是等到现在，却再也不能看着她这样下去了。

    黎清玥经他提醒，这才想起自己背后的伤，之前一直没好好处理，这会光凭感觉她便知该是有些发炎了。

    体温也似乎有些偏高。

    她微微抿起了唇，沉默下来。

    燕霄眸光微黯，捏了捏拳，柔声劝道：

    “嬴王还没醒，你若病倒，若是他伤情有反复，谁来救他？”

    黎清玥缓缓抬眸，黑玉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轻声说：

    “燕霄。”

    他微微一愣。

    她向来都客客气气喊他“燕统领”，只有两次是喊了他的名字，每次他都记忆深刻。

    第一次，是在那寒铁笼中，失去意识前，他听到她说“燕霄，谢谢你。”

    第二次，便是四天前他匆匆赶到时，她惊讶间脱口而出。

    可此刻，还是第一次两人这样面对面，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她却显然是沉思熟虑后，喊了他的名字。

    燕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黎清玥却眸光深邃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

    “你可愿，做我兄长，疼我护我一世？”

    燕霄心头一跳，怔怔地看着她，脑海一片空白。

    黎清玥手指微蜷，垂下眸盯着他的手腕，轻声说：

    “你为我做到如此地步……我知你不求回报，我也知若我刻意疏远，必不是你所愿。”

    她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

    “燕霄，我希望你知道，你对我，很重要。”

    “清玥愿敬你为兄长，从此，便是一家人。”

    燕霄仍是一言不发，眼底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从未敢奢求。

    可她说，他对她很重要。

    她的身边，她的心里，都有他的位置。

    燕霄深吸了一口气，眼底一片澄澈。

    黎清玥迟迟得不到回应，双拳缓缓捏紧，声音渐渐低下去：

    “抱歉，是我唐突了……若你不愿……”

    “好。”

    燕霄沉稳的声音打断了她，黎清玥抬眸，便见他正深深地望着自己。

    对上她的目光，他脸上浮现一丝温和的笑：

    “清玥，以后为兄便这样唤你，可好？”

    黎清玥心头微暖，努力地展颜一笑，拿出一样东西交到他手里，拼着最后的力气说：

    “兄长，那这个……便交给……你了……”

    话音落下，她整个人已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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