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分手？”

    黑夜寒雨中，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拉着一个衣服泛白的瘦弱女孩。

    “我发现你变了！变得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以前的你善良乐观，可是你看看，你现在都干了些什么！”

    “每天对着领导赔着假笑，阿谀奉承；明知道是错的，你也不敢提出来。”

    “你难道不知道那间房子是两个老人家最后的家产吗？你明明都知道。”

    “可是你不敢阻止那个赌鬼儿子偷父母的房产变卖，也不敢阻止那狗屁领导的违规操作。”

    “你只想着自己的工作，丝毫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伤害了别人。”

    “这样的你，真的会过得开心吗？”

    “我不求你赚多少钱，我只想你可以做一个真正的自己，可是自从毕业后开始工作，我发现你连真正的自己是谁都彻底忘记了。”

    路灯下，女孩甩开男人的手臂，不顾已经落妆的面容，朝着男人高声喝骂。

    眼前的男人是她相恋七年的男友，从大一开始，直到现在。

    可正是当初那样纯净的男孩，在步入社会之中，一步步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我只想给你一个好一点的未来。”

    男人没有继续把女孩拉回自己的身旁，只是无奈地说道。

    没有一本真正有价值的学历证书，一切好工作都和自己无缘。

    为了生活，男人也只能成为一个不需要门槛的房屋销售人员。

    看似光鲜的表象之后，只有一身的苦楚自知。

    “为什么你们男人总是认为有钱就是未来？为什么你们就只会认为我们女人需要的只有钱？”

    “你是一个孤儿，我也是一个孤儿；我从小就知道，只有凭着自己赚来的钱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坑蒙拐骗的事情那是禽兽才干的事情。”

    “我从来就没有强求过你要赚多少钱，当初那几平方米的房子我们都住过，为什么你会认为我需要你昧着良心赚那些钱？”

    “我喜欢的，是那个即使是失败也不会气馁的男孩，是那个帮助别人之后永远有着灿烂笑容的男孩。”

    “而不是现在这个，为了一份工作，就可以放下自己良心的男人。”

    “做一个好人真的很难吗？如果做一个好人注定只能贫困的话，我也愿意和你一起贫困。”

    “我不能接受我所爱的那个男人，最后成为一个连回忆都没有的赚钱机器。”

    “你走吧，在你卖掉那两个老人家的房子之后，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

    失魂落魄地走在大雨倾盆的街道，男人脑海中回荡着女孩决然的话语。

    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这世道什么才是对的？

    揭露一桩丑闻很容易，但是这样做的后果自己真的能承担得了？

    大学毕业之后，自己除了房产销售这份工作之外，已经干不了任何工作了。

    谁又不想做一个好人，可是当做一个好人必须承受代价的时候，真的还有做好人的必要吗？

    “行行好吧！”

    两个相互依偎的白发老人无助地站在天桥下，摇晃着手中的铁盆，硬币碰撞铁盆的声音在雨声之中传出老远。

    有一个好赌成性的儿子是这两个老人的不幸，然而他们更大的不幸却是遇上一家没有底限的房产中介公司。

    女孩拉着男人来到这个地方，正是要让男人亲眼看看自己不管不顾的后果。

    伸手放下自己身上的所有现金，男人继续游荡在这座钢铁城市的街道中。

    突然间，男人想起同样是白发苍苍的院长，小时候那个漂亮的大姐姐；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中，斑驳了面容，一头青丝化为白发。

    可是那样的善良，却再一次刺痛男人的心房。

    明明自己所失去的，为什么还要让别人失去？

    自己又真的是那种仇视社会的人吗？

    游荡到一家便利店前，男人停下了脚步。

    将亲手所书的举报信投进信箱后，男人沉重地舒了一口气。

    直接坐在便利店的门口，男人打开一瓶白酒，就着雨水灌了起来。

    明天之后，自己就会失去自己的工作，失去这些年维护的关系，再一次成为一个无业游民。

    可是这些重要吗？

    真的重要吗？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为了自己的守护，男人可以选择伤害别人；最后却成了自己本该守护的人离去。

    因果报应，莫过于此。

    “妈妈你看，这个叔叔好可怜！”

    一个小女孩奔奔跳跳地走到男人的身前，歪着头用小小的雨伞给男人遮挡雨水。

    “叔叔，为什么你要淋雨呀？”

    “因为叔叔脏。”

    “所以叔叔你要用雨水洗澡？可是妈妈说过，雨水很不干净的，会越洗越脏。”

    “是吗？身上脏了，洗个澡就好了；可是如果心脏了，用什么来洗？”

    “你这孩子，还不赶紧进来，和乞丐有什么好说的。”

    女孩的母亲从便利店中匆匆走出，拉着女孩走进便利店。

    过了一会儿后，提着大袋子的小女孩一扭一扭地跟在自己妈妈的身后，路过男人旁边的时候，鬼鬼祟祟地扔给男人一块面包。

    “这红灯为什么这么长？一点都不为我们这些市民考虑。”

    女孩的母亲骂骂咧咧，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车辆经过，直接拉着小女孩就要走过马路。

    “滴滴滴！”

    就在这时，一辆卡车从远处驶来，在雨幕的遮掩下，并没有关注到闯红灯的母女。

    等到卡车司机发现后，已经来不及踩下刹车。

    一阵刺耳地摩擦声后，满地鲜红的马路上只有一个吐着血水的男人。

    朝着女孩显露出最后的微笑，男人彻底迷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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