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卫戍司令部稽查处和警察局侦缉大队抓了不少人，涉及各个部门，都有人被带走接受调查了，这六哥一到新部门，就立威了，你知道现在外面人都叫他什么？”

    “什么？”

    “冷面阎王。”

    “六哥平时不苟言笑，倒是跟挺符合他的形象的。”罗耀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扭头冲宫慧嘿嘿一笑。

    “不过，现在很多人也只知道你这个‘军统之狐’的称呼了，大家现在都有点儿怕你了，包括咱们临训班的这一批的同学。”

    “怕我做什么，我有不是吃人的老虎。”

    “你不是老虎，但你太能算计，出手则已，一出手则又狠又毒，太可怕了。”

    “只要不做危害党国的事情，不来找我麻烦，我也犯不着去跟人过不去，说这话的人，不是整天瞎琢磨，就是心里有鬼，甭管他们。”罗耀挽起袖子说道。

    “爸爸，慧妈妈，你们怎么才回来？”小楠穿着睡衣，踩着拖鞋，睁着惺忪的睡眼开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哎哟，爸爸抱抱。”罗耀一把将小楠抱了起来，明显感觉沉了许多，他有还些日子没抱女儿了。

    “小楠乖，赶紧回屋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宫慧见状，催促一声道。

    “不急，抱一会儿。”罗耀说道。

    “爸爸，我是不是要转学了？”小楠趴在罗耀肩膀上问道。

    “嗯，爸爸和你慧妈妈的工作有调动，咱们都得搬新家，离这边有点儿远，所以，得去那边上学。”罗耀点了点头，解释道。

    “可是我在这里刚刚认识了好多小朋友，以后就不能够跟他们玩儿了。”

    “你也可以回来呀，等你到了新学校，也会交到更多的新朋友，对不对呀？”

    “嗯，可我有些舍不得她们……”

    “舍不得她们，在离开的时候可以送她们一些礼物，比如，糖果，小玩具什么的。”罗耀道。

    “那我能跟她们拍一张照片吗？”小楠问道。

    “当然可以呀，哪天我让老虎叔叔带着相机去你们学校，帮你和你们班上每一个小朋友都拍一张照片，你把它们保留下来，做个纪念！”罗耀说道。

    “谢谢爸爸。”小楠突然在罗耀脸颊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口。

    罗耀愣了一下，这还是小楠主动亲自己，当然，他不会有那种禽兽的想法，这可是自己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父女”这层关系是永远不会变的。

    “行了，小楠，快去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上学呢！”宫慧当然不止于吃小楠的醋，那也是自己女儿，就是觉得心里有点儿空，自己都还没亲过呢……

    “明天一早，我要去开会，搬迁的工作你帮我盯着，另外，姜筱雨那边提醒她小心一些，咱们现在的策略还是以静制动。”罗耀吩咐宫慧一声。

    “知道了，时间不早，你早点儿睡吧。”宫慧点了点头。

    “那个，你晚上睡觉要是觉得冷，给自己冲一个暖水瓶，放在脚底或者肚子边上，会好点儿……”

    “嗯。”

    ……

    从上清寺侍从室办公处出来，已经是差不多快十一点了，罗耀想着自己直接去南岸黄角垭看一下。

    然后再回磁器口。

    没想到刚一出门，就被一个人拦了下来，这个人罗耀当然认识了，是军统乙室的，长期更在毛齐五身边，姓王，具体叫什么名字，他还说不上了，因为，他跟这个人根本没有过交谈，最多见到了，也就是点一下头。

    “罗副主任，毛主任知道您来这边开会，特派我过来请您去一趟局本部。”

    “毛秘书找我何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您去了就知道了。”王秘书看上要比罗耀大几岁，但此刻他跟罗耀的身份地位不好比，按照军统的家规等级的森严，他只能是毕恭毕敬的对罗耀说话。

    “行，你怎么过来的，坐我的车一起走？”罗耀问道。

    “谢谢罗副主任。”

    ……

    罗耀一路驱车来到罗家湾十九号军统局本部，毛齐五一直都在等他，很快就见到了。

    “攸宁老弟。”毛齐五见到罗耀，那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罗耀一个电话，那是救了老头子一命，当然，就算没有防备，日本人也未必能达到目的。

    但是有了防备，不但把日机引走了，还减少了损失，这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

    电话是从他办公室打出去的，虽然通令嘉奖令上只有罗耀和军技室，但这份功劳，上头那是记着的。

    其实合并了，毛齐五还是舍不得的，罗耀一开始他就慧眼识英雄，一路走过来，他帮衬的也不少，当然所获也更多，基本上什么事儿都不干，都能跟着立功受奖，这种好事儿哪里有？

    “毛主任，您这把我叫过来，到底为何？”罗耀也觉得奇怪，他虽然人在军统，但军统的事情已经极少过问了，因为，他现在是军技室的人了，军技室隶属侍从室，虽然出身不能选，但保持一定距离也是应该的。

    “你看看这个。”毛齐五递给罗耀一个文件夹。

    罗耀狐疑的接过来，一打开，第一页上面就是个大大的红色的“绝密”的印章，吓的他赶紧立马合上：“毛主任，您这是害我，我都要去军技室了，这等绝密的文件，我可不敢看。”

    “戴先生特批的，不然，我也不敢给你看。”毛齐五亲自沏了一杯茶过来，嘿嘿一笑。

    罗耀这才再一次打开文件夹，浏览起里面的内容来，他是越看越心惊，里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组织老家的渗透潜伏计划。

    而这个计划并没有获得成功，大部分被选派的人都失败了，有的还没到目的地就被抓了。

    “为了这个计划，戴先生是耗费了很多心血和资源，但没想到的是，我们的人根本无法在那边潜伏下来，甚至到了最后，人只要到了那边，很快就会被发现，这个计划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毛齐五叹了一口气，对罗耀道。

    “毛主任，您给我看这个是想说什么？”罗耀问道，他其实是知道有这个计划的，但从未对任何人提及，本身这个计划就算没有他提醒，也不会成功。

    而且计划具体内容他并不清楚，提供不了准确情报，那还不如不提供，他也没办法解释情报来源。

    关键是，这个计划具体实施的时间他不清楚。

    而现在，他知道了，这个计划从去年就开始实施了，只是，一直处在保密之中，是绝密的，跟这个计划无关的人，都接触不到。

    “有人泄密，军统内有那边的潜伏者。”毛齐五道。

    “毛主任，咱们不是跟那边有协议，联合抗日，为什么还要搞这些？”罗耀问道。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我们跟那边过去是什么关系，迟早是要分生死的，现在不过是勉强联合在一起罢了。”毛齐五道。

    “毛主任，我不是为那边说话，我是说咱们培养出这么做优秀的特工，就这样牺牲了，太可惜了。”罗耀忙道，要知道毛齐五是相当敏感的，自己有些话可以说，但不能过。

    “你年轻，没经历过那段你死我活的岁月，这么想也怪不得。”毛齐五点了点头。

    罗耀是抗战之后才加入的军统，之前根本没太多接触政治，难免还有些理想主义。

    这在年轻人身上很常见，这不是单靠洗脑就完全能够做到的，何况毛齐五这样的也不是为了单纯的信仰才如此仇视那边的，是为了利益，主义不过是华丽的外衣。

    “需要我怎么做？”罗耀也不废话，毛齐五绝不会无的放矢，找他来肯定是有事儿。

    “戴先生下令，凡是跟这条线有关的人统统都要查，有可疑者，一律先抓后审查。”毛齐五嘴上带着微笑，其实话里是杀气腾腾。

    “您不会让我来干这个事儿吧？”

    “我是想找你借人，不是让你去做这件事，你现在是军技室的副主任，再管军统的事儿，那不合适。”毛齐五呵呵一笑道。

    “那您直接下令调人就是了，还什么借不借的，军统上下还不都是戴先生和您说了算。”

    “哎，我说了不算，戴先生才说了算。”毛齐五马上纠正道，这话要是传到戴雨农耳里，那就不好了。

    “戴先生的意思，想从你手下抽掉几个精兵强将，协助督察处的叶重光科长秘密调查此事？”

    “戴先生看中谁了？”

    “苏离还有那个吴峥，他们都不可能跟那边有任何关系，十分适合这件事。”毛齐五道。

    “这个我没有任何意见，苏离也是戴先生的学生，为先生分忧也是应该的。”罗耀道。

    “这就好，你同意就行。”

    “这个您和戴先生其实不必问我的意见的，直接抽调他们过去就是了。”罗耀道。

    “行，那我下命令，任命苏离兼任督察处的行动队队长，招待所可以作为内部秘密清查审讯的据点，这可谓是一举两得。”毛齐五道。

    “好。”

    罗耀此刻才明白，毛齐五为什么要跟他打招呼了，他是人和地方都想要。

    如果不跟自己提前说一下，那是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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