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郡守刘承平刘大人为灾民夺回治瘟药，力竭身死的事迹在云中传开，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在衙门有意识的引导下，刘大人的生平也被发掘出来，俨然被塑造成百姓的青天，朝廷的栋梁，忠肝义胆，一心为公。

    城中低迷沉闷的气氛为之一扫，民心沸腾！

    加之北地探子种种恶形恶状的刻意渲染，居民们同仇敌忾，甚至有一些仁人志士到郡守衙门上表，请求朝廷出兵讨伐北地王国。

    与这个消息同时传出来的，还有郡守张松张大人要组织百姓到城外公开祭奠刘大人，随后便是向流民大规模的施粥施药。

    得此消息，城中粮食价格悄无声息地开始上涨，一些人未雨绸缪，开始悄悄屯粮，不过能够提前看清局势的毕竟是少数。

    唐记时刻关注着市面上行情的波动，与唐记唱对手戏的，以金家、贾家为首的各个米粮商号纷纷关门闭户，一时间，来唐记买粮的人络绎不绝。

    唐记总号，大夫人对伍仲谋说道：“眼下不过才开始，咱们手中的粮要做好计划，什么时候放，放多少都按照先前定下的章程来。”

    “我已经责成下面的掌柜，眼下按照往常惯例放货，咱们暂且跟随市场价格出货便是，造成一种感官，咱们唐记一直都在出货。要炒高价格，就看他们手上有多少银钱。”

    “嗯，到关键时刻，城中恐慌的气氛起来，配合衙门的告示，咱们再低价放出去。”

    “郡马说过，无家可归者，只要施上一口粥，他们便感恩戴德。金家、贾家，以及他们身后之人真正的目标是那些有薄地的中户、小户，为了不至于饿死，只能卖房卖地，卖儿卖女，以至于沦落为只求一顿饱饭的流民。

    随后把廉价买的流民驱赶到他们自己原本的土地上耕作，米粮却进了别人的口袋每次灾祸，国之根本便慢慢流入他们之手。”

    大夫人放下手中记录存粮的账册，叹了口气：

    “咱们要做的，便是便是保住这批中户、小户。唉，相比之下，城中些许宵小借着势头，伺机垄断城中所有布料的做法，不过是跳梁小丑所为。”

    城中的布料更少了，听闻城外要举行刘大人的公开祭奠仪式，想去看热闹的人便开始准备朴素的衣裳，但是到得衣料行、成衣铺子一看，全都关门闭户，生意都不做了。

    游家的衣料行门口，一群人吵得不可开交。

    “这家也关上了，难道城中的衣料商号都垮了不成？”

    “不至于吧，游家乃是衣料行当的行首。”

    “若说素色的细布衣服，家中还有旧的，不过就是缺条白麻巾。”

    “都缺，我家人多，你们家还有没有，分我几条。”

    “我们家也不够用啊，也是拆了旧衣裳改的。”

    “唉，有人说云中衣庄还有衣料卖，都去找小掌柜买吧，走走走！”

    “同去、同去，晚了恐怕就没了。”

    游家气派的大宅里，游鸿业正在听着手下各个商号掌柜的汇报，听得城中衣料紧缺，一布难求的状况，研究不由得眯成一条缝。

    再过得几日，恐怕郡主就该顶不住压力了吧？

    眼中忽然飘过一抹明艳的绛红，只见大公子游筠抱着一袭红彤彤的齐胸襦裙走过，好似迎风招展的花枝。

    到得游鸿业面前，将手中的衣裙举起，兴奋地道：“阿爹，您看！我新裁制的衣裳，这便是按照郡主殿下的那身‘凤翔’仿制的。这身衣裳的精华便是裙摆上大片的飞凤刺绣，咱一品绣楼做不了‘凤翔’，减少裙摆摆幅，又把飞凤图样换成锦鲤却还是能做到的。

    说起来，这位秦姑娘的手艺真真是出神入化，可以想见，如若郡主殿下穿在身上，绝对是妩媚动人，光彩耀眼。”

    游鸿业脸上抽了抽：“你在家里也就罢了，若是有外人，收起你这副做派！”

    “嘻嘻，得嘞，谨遵阿爹教诲，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哎，阿爹您说这次云中衣庄开不下去，咱能不能把小掌柜弄到一品绣楼来？”

    “嗯？你对她感兴趣？”

    游筠赶忙摆摆手：“我感兴趣的是她的手艺。”

    “嘿！还不如对她的人感兴趣呢”

    还未说完话，便有下人进来禀报。

    “老爷，云中衣庄还在出售素色单衣和白麻丝巾，而且放出消息来，货源充足，供全城百姓都够！”

    游鸿业轻蔑一笑：“好大的口气，她手上还有多少布料？你们派人去全给她收了。”

    下人面有难色，想了想，还是说道：“老爷，她手上还真的有布料，陈镜钊把货栈那批布料全卖给她了。”

    游鸿业、游筠吃了一惊。下人接着道：

    “小的打听过了，云中衣庄那个叫桃露的管事拿了货栈的契书去提货，想是那陈镜钊与云中衣庄交易后直接把契书交给那丫头吧，只是一直放在货栈保管。咱们的人只盯着货栈，没有管那姓陈的，才叫她们钻了空子吧。”

    “哼！雕虫小技！”

    游鸿业猛拍一下花架，景泰蓝的大花瓶摇摇欲坠，看得下人一阵心惊。

    “光凭这一批布料也成不了气候，还有病号服，朝廷赈灾的冬衣，根本就不够用的，我看她竞标时怎么办？咱们的标书递到郡主府了没有？”

    游筠接话道：“递过去，一品绣楼一早就准备好了。”

    游鸿业神色稍缓，想了想，心中隐隐有些担心，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想了想，摇摇头把不必要的担忧驱走，能调动整个云中衣料行会的力量，还能怕她不成？

    在这样纷纷扰扰的境况中，祭奠刘大人的日子就要到了。

    祭祀前一天，城门大开，云中守备司都护罗绩，率了官军先出城，将围拢过来的流民隔开。

    大队的民夫出得城来，伐木的伐木，挑土的挑土，在城门外规划好的地方筑土为坛。

    施粥舍药的队伍也一并在官军的保护下出了城，除了唐家，金家、贾家的人也赫然在列。两队人马渐渐靠拢，金家家主金易见到队伍中的韩文君，遥遥拱手：

    “唐夫人，生意兴隆。”

    韩文君点点头，回道：“生意兴隆！”

    “城外这阵仗，流民可是大大超出预期，只有让城里的人饿上几顿了，毕竟，咱们也没有余粮啊。”

    韩文君不咸不淡的说道：“金老板仁善，这是灾民的福气。”

    “哈哈哈，我这点身家可不敢和唐记比，唐夫人一边往外卖粮，一边还要维持粥厂的运作，实力雄厚啊。”

    “金老板不必羡慕，唐记的实力，乃是亡夫拼了命换来的。老身先行一步，告辞！”

    韩文君吩咐唐记的人加快些步伐，金易笑了笑，望望远方形容槁枯的流民，厌恶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心说你败光了夫君家业，到时还有何颜面去见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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