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业看着固执的江玉凤，头大如斗，他试图安抚她：“玉凤，你别这么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这些年缺席了你的人生，没能尽到父亲的责任。为此我一直都很自责，但相信我，作为你的父亲，我希望你能过得好。我不会害你的……”

    江玉凤理智全无，满嘴都是抱怨：“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你要是真那么想弥补我，那你昨天就不该送我去知青院！要是不送我去知青院，就没今天这么多事儿！”

    秦建业哑口无言，不是他找不到理由辩驳，而是突然间的心灰意冷。就是那种突然间觉得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做什么都没用了的打击感。

    江玉凤的诉求没得到满足，秦建业的话她听不进去，与此同时还有点心虚。

    因为秦建业提前了好几年到农场改造，缺席的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人生，还有秦玉英和秦元祥的。

    比起她，十四岁的秦玉英被迫带着幼弟来到何家村生存，怎么都比她这个跟着母亲改嫁的人惨！这点是洗不掉的。

    最终，父女俩不欢而散。

    江玉凤气鼓鼓背着行李，找人送她去柳村。

    秦建业呆呆坐在家门口，良久都没动作。

    何荣生来找秦玉英，想看看有什么事情能帮得上忙的，当然更重要的目的是想多跟对象相处。

    他只恨时间过得太慢，恨他现在还不够强大，不然就可以把秦玉英娶回家，从早到晚都可以和她待在一起。

    很不凑巧的，何荣生听到了这对父女之间的对话，他听完之后越发心疼秦玉英和秦元祥。

    比起在首都跟着继父生母好吃好喝过好日子的江玉凤，秦建业更亏欠的不是秦玉英和秦元祥吗？

    “伯父。”

    秦建业抬头一看，看到未来女婿“嗯”了一声。

    何荣生说：“伯父，我刚刚不小心听到了。”

    秦建业苦笑着说：“玉凤跟我分开了好几年，我真没想到她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何荣生说出了掏心窝子的话：“伯父，主要的责任不在你身上。你被送到农场改造，对子女的教育有所缺失是必然的结果。非要说的话，我觉得你亏欠更多的是英子和小元。

    伯父，你昨天做的选择是对的，至少没寒了英子和小元的心。英子那么点大就带着弟弟来到何家村，她力气再大也是个没成年的城里小姑娘。她又当姐又当妈将小元养大了，这是她的伟大之处，又何尝不是可怜之处呢？

    城里的情况怎么样，我没去过，也不怎么了解，但在这十里八乡之内，真没哪个小女孩小小年纪就要担负着家庭的重担，养育幼弟的责任的。伯父，我说这些话不是要指责你，而是希望你能明白，英子和小元只剩下你了。而江玉凤还有她的继父和生母当后盾。”

    秦建业沉默良久，无奈叹息：“看来我是真的老糊涂了，想事情都没你一个小伙子通透。”

    何荣生坦诚道：“不，伯父，我承认我说的这些话是有私心的。我希望你能对英子和小元更好一些，在必要的时刻多想想她们对你有多好，别做出让她们寒心的选择。你是她们的爸爸，她们的精神支柱。”

    听到何荣生这么一番话，秦建业想明白了，江玉凤和秦玉英、秦元祥是不可能共同拥有的，他想要一方必须得舍弃一方。

    事实上，秦建业昨天就做出了选择——秦玉英和秦元祥，理由正如何荣生说的那样，他亏欠更多的是这俩孩子，他要是不站在她们那边，就真没人护着她们了。

    而江玉凤有江成栋和蒋秀芬，本身就不愿意认他这个当父亲的，对他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既然如此，他何苦上赶着去找罪受呢？

    秦建业的心结解开了，真心实意说道：“你这小伙子不错，怪不得英子会看上你。你们的事商量着来吧，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小元有我这个当爸的照顾。”

    “伯父，英子说不着急结婚，过一两年再考虑结婚的事。”何荣生愁眉苦脸说道。

    天知道，他多期盼能早日将秦玉英娶回家，捧在手心里疼，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理直气壮和她分担。

    秦玉英这么好的姑娘，值得。

    秦建业笑而不语，别看他嘴上说同意，实际上还是想让闺女再留几年的。他好不容易跟孩子们团聚，不舍得这么早把秦玉英嫁出去。

    况且，秦建业知道光明很快会到来，要不了多久他们一家都能从何家村回到城里，过上从前幸福富足的生活。

    等到那个时候，秦建业就有积蓄给秦玉英办嫁妆，风风光光送秦玉英出嫁。

    ***

    知青院

    蒋兰花和林小瑜在疯狂吐槽江玉凤的操作，直到新室友问了句：“江玉凤为什么独独要去柳村？柳村有什么吸引她的？”

    林小瑜的心咯噔一下，她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江玉凤那疯子该不会是看上了她对象沈启明吧？要不然，江玉凤为什么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可这只是她的猜测，还是毫无根据那种，她只能默默吞了下去。

    再说江玉凤，她跑去找何友良要求拖拉机送她过去柳村没成，回头就去找前世被她几句话哄住的老实男人。

    对方的秉性没变，还是那么好说话，不懂得如何拒绝。

    江玉凤搭乘对方的自行车到了柳村门口，从行李里拿出了用手帕包裹的糕点，以此作为谢礼。

    那老实男人被迫收下了礼物，目送着江玉凤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内，他掀开了手帕，发现里头的糕点很精致，看着就很不凡，对江玉凤的好感蹭蹭狂涨。

    江玉凤带着行李到了柳村，拿出知青办给的文件，要求柳村的村干部给她安排好住处。

    柳村的大队长看过了文件，问道：“江玉凤同志，按照文件上所写的，你本来应该是分配到何家村，那你昨天是住在何家村，没错吧？你能说说，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再次被分配，分到我们柳村呢？”

    江玉凤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指着文件说：“大队长，文件上不是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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