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去武馆后我一定会抹药的……”

    听到卿云怎么跟自己保证，舒曼心中更不好受了。

    她想下楼去拿医药箱，但是卿云却不松手，哪怕她保证只是下楼拿医药箱还会回来，他也不肯松开她的手。

    而她不可能带着卿云出房间去楼下拿医药箱。

    舒曼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跟卿云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这会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心中充满了自责。

    她跟卿云相处时间变少了，从卿云开始上学之后就开始变少，回到家中虽然两个人也能在一起，可她忙于工作，他忙于学习，两个人更多的时候是对着忙碌，在不得不休息时相拥而眠。

    因为卿云学武是在早上，而她下班要到晚上，她面对的卿云一般都是在学习的状态，两个人交流的往往又是他目前忙碌的事情，所以她一直……

    也不是没有关心过，但是……

    舒曼想要回忆自己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些什么，却怎么也想不清楚，她也关心过，但是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最后又忽视了。

    回想到自己上一次关心卿云的伤是什么时候，并没有让舒曼心里好受一点。

    “我不下去了，明天我送你去武馆。”

    舒曼先妥协了。

    她现在下去拿药，说不定会惊动舒爸舒妈，她并不知道家里的医药箱在哪里放着，找了家里的阿姨，就瞒不过去了。

    刚才因为两个人可以在一起的喜悦都被卿云身上的伤给冲走了。

    舒曼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跟卿云谈一次心。

    他们两个确实很久没有好好在一块说过话了。

    这么多的伤，他为什么一次也不跟她说呢？哪怕说一次也好。

    他不可能不疼，可他一次也没对她说过疼，这让她更觉得心里难过，难道她不值得他依靠吗？

    她当然也知道卿云就是这样的，以前受那么严重的伤，他都没有吭一下，更别说现在这样只是瘀伤。

    可是她还是希望，他受伤的时候她能知道，哪怕她不能代他受伤，也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帮忙他治伤也好。

    “久久，以后把盛之昆的药拿回来，我每天都给你上药……我知道学武很苦，我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是……很苦很疼，你也要告诉我，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很难过……”

    舒曼合拢了卿云的衣服，不忍心再看下去，她勉强抬手揉了揉卿云的头发，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流眼泪。

    饶是这样，红眼圈她却没办法控制了。

    “舒曼……”

    见到舒曼红了眼圈，眼里也涌动着水光，卿云一下子就慌了。

    他一点也不想看到舒曼因为他难过。

    可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已经见过舒曼哭过太多了次。

    “舒曼，我不想让你难过……”

    卿云小心翼翼地抬手摸了摸舒曼的脸颊。

    他不哄倒罢，一哄，舒曼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她又不想他看到，直接伏在了他肩上。

    已经流出的泪水想要收回去何其艰难……

    察觉到肩膀上的衣服湿了起来，卿云更慌张了。

    “舒曼，你不要哭了，我以后都和你说，每天回家都上药……我真的有每天都上药，盛公子都说我进步了，身上的伤都越来越少了……”

    听着卿云慌张的话，舒曼对自己的眼泪更无能为力了。

    她原本就爱哭，哭就是表达她情绪最自然的反应，她高兴了会哭，情绪激动了就会哭，伤心难过了也哭。

    为了改掉这个毛病，她不知道有多努力，被训斥的时候几乎要把嘴唇咬破，咬到嘴唇麻木了才能忍下去，掐手心掐手指让自己疼着，这样才能忍住。

    她一直都在忍着，哪怕是高兴的泪水，她也不能表现出来，不想别人看到觉得她软弱可欺，不想别人小看她。

    当着卿云的面，她尤其不想这样，可她已经控制了又控制，在卿云面前的现在的她，也做不到跟在那个世界一样。

    越是长大就觉得哭泣是一件很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除了能证明自己无能别无用处。

    可就算长大又怎么样，无能为力的时刻不哭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有多在乎卿云，这一刻就有多难以控制自己。

    这一刻她就想放任自己流泪，也只能放任自己流泪。

    在卿云面前她就想做回自己，她也不想压住自己难过的情绪。

    一开始卿云还在努力安慰着，不想让舒曼哭，可听着舒曼哭着，他忽然就理解了舒曼此时的心意，理解了她现在的难过。

    他越发轻柔地顺着舒曼的头发，轻声地哄着她，默默地陪伴着她，就像他曾经情绪崩溃的时候她对待他的那样。

    明明跟卿云两厢情愿，却只能遮遮掩掩，不能光明正大地表示出来……

    明明已经在公司已经表现出她的能力了，却越来越看清自己在跟舒爸舒妈之间的关系，比起父女母女，更像是上下级……

    明明是为了卿云才去工作的，可现在她就为了工作忽视了卿云……

    其实她有太多太多的情绪，也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卿云说，可是这一刻除了哭，她什么也做不到。

    “我小时候就爱哭……”

    舒曼第一次不嫌自己丢人，她直了身子，面对着卿云，坦诚着自己的心。

    第一次告诉卿云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不管她表现得多么好，在心里还是住着那个爱哭的自己。

    她总想在卿云面前表现自己强大的一面，可实际上她并不是一直强大的。

    他天生在情感上就比较迟钝，也比较淡漠，看见别人笑或哭，他理解起来也比别人要慢，他总是在这一方面分不清。

    生活在女尊时代，他从小被教育的就是女子是强大的，男子是弱小的，哭哭啼啼的都只是男子的权力。

    他一直也是这么以为的，一直到遇难之前他都没见过多少女子，更别说哭泣的女子，在他记忆中，他人哭泣的记忆却并不少。

    父亲大人在他记忆中都是以泪洗面，连离去的时候眼角都是泪痕，院子里常有小侍被罚而哭泣，有家里的老奴求上门哭泣，连奶公也总是笑着跟他说着说着就会落泪。

    而他却不曾哭过……

    后来他才知道就算是女子，遇到比自己强的也会害怕得痛哭流涕，而哭泣也不只是情绪，疼到极致的时候，泪自己就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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