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舞蹈，玉贵人便双眼都放了光。

    自她讲，她母亲便为亲贵之女，以歌舞闻名而入侍宫中为尚宫，后得宠封做了淑媛娘娘，再晋位为大妃王后。

    她说起得意处，还予我载歌载舞的跳了一曲，虽然穿着的是大清宫装，不如高丽的裙摆可微微扬起，但举手投足之间依旧可见惊人的风貌。唱的歌也是莺声燕语恰恰而鸣。

    当然，如果能听懂唱的是什么就好了。

    玉贵人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带意：“袅袅是要俺解释一下唱的啥捏？”

    “呃，不用了。”我一听玉贵人这京层口音，立刻摆了摆手，语重心长道：“有的时候，含蓄和未知，也是一种美。”

    玉贵人一知半解的点了头，这话题便被我糊了过去。

    为了让她不再开口说话，我便提议她即刻开始教我歌舞。

    皇上也是喜欢歌舞的，我若学了，他必定也会开心。

    玉贵人对于教人跳舞一事也颇为上心，忙问我：“袅袅这里可有空房间捏？”

    “合宫的偏殿后居都没有住人。”绣画答道：“后头的丽景轩布置成了卧房，还没清开，后院的右偏殿欢沁阁空着也一直有所打扫，不如往那边去？”

    按玉贵人的吩咐，我还煞有介事的换上了短打的衣服，还在欢沁阁的一面墙边摆了好几个穿衣大镜子，最终要的是，铺了一地又整齐又薄的棉被褥子，也不知为什么。

    准备好了以后，玉贵人道：“这个念跳舞捏，跳的嘶后好瞅的很，但是念的嘶后奏不是很好瞅捏。”

    “你的意思是，练习跳舞时，姿容有所不雅？”我翻译了一下询问道。

    “对捏。”她点点头：“所以门啊窗呀，都要合上捏。”

    “门窗关紧，别让人看见。”我说。

    “对捏。”她说着合上了门，只留她与菜花儿宫女与我一同在房间里，还特地对绣画嘱咐了一句：“不管里头发生啥，你可千万别开门哈。”

    绣画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我点了点头，在舞蹈这件事上，玉贵人还能害我不成。

    一进房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冰盆子摆多了的缘故，屋子里有些过于风凉，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

    玉贵人在旁边宽慰我：“不要怕捏，待会儿袅袅就不冷捏。”

    她先引着我，做了一套动作幅度极大的“热身运动。”譬如将双手高举，再努力将腰肢弯下来。或是将双臂努力向后展开，再或岔开双腿，蹲下又站起来。

    姿容的确十分不雅，但我也能明白她的苦心。这舞蹈与武术有几分类似之处，都是精巧的体能活儿，得需筋脉张开，肌肉放松方可进行。

    玉贵人对我此言很是夸赞：“不愧四宫里的袅袅，懂的奏是多捏。”

    我亦是对她很骄傲的扬起了下巴。

    昨晚热身运动，她与我盘腿坐下休息。

    宫里的娘娘们养尊处优，我除了闲暇时散步，从来未动过，更别说像如今这般了。额头上便出了一层薄汗。

    虽然劳碌些，但却感到浑身舒畅，快活无比，便问道：“接下来要教我跳舞了么？”

    “不捏，那接下来俺们奏开始拉筋捏。”她说道，伸手就要过来抓我。

    我被她抓了个正着，还正发懵，就感觉到她把我的双手掰了起来。

    我此刻双手高举，她站在我的身后，抓紧了我的大臂。

    更要紧的是，一声令下，菜花儿就将我的腰肢给抱紧了。这菜花儿也不知道做宫女前是做什么的，力气奇大，我在她的手掌下丝毫不可动。

    “别喊捏。”她说道。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肩周大臂一阵剧痛。

    咔哒一声。

    “啊————！”

    我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只感觉全身一阵酸软，啪的一声倒在地上。

    若不是看了穿衣镜，我必定以为自己的胳膊被她给卸了；但看了穿衣镜则知道，我的两条胳膊被她往后生生的扭了好几寸。

    我倒在地上出的气比进的气长，她却皱着眉头抱怨：“都索了不能出声捏，这个四候喊很容易撕了嗓子捏。”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看见门嘎吱一声开了，绣画战战兢兢的探了头进来：“娘娘……您还好吧？”

    “好则捏。”玉贵人一摆手：“么事儿么事儿，你站你的岗，你家袅袅有俺呢。”

    她说完，掩着门把绣画赶了出去，还上了门栓。

    “这念跳舞啊，要能次苦，不能次苦，念不了跳舞。”玉贵人一边转身，一边语重心长的说。

    “现在拉完筋了，能教我跳舞了吗？”我挣扎着想爬起来，疼的余韵还未散，我也就只能动动手指，虚弱的说。

    “还早捏。”玉贵人蹲在我身边道：“袅袅这只拉了肩膀，还有腰，还有前腿后腿侧腿，还有脚脖子。”

    我看着她的身影，向看一个大魔王。

    她一边说，一边拍着我的关节，我怎么看都像屠夫在案板上掂量待宰的猪肉。

    玉贵人徐徐道：“这个肩膀子，要能把手轻易弯道脑袋后边儿，腰捏，要后下腰手能抓脚脖子，腿要前沾鼻尖儿、侧沾耳朵边儿、后沾脑袋延儿。”

    “这算学成？”

    “这算入门。”

    ……

    我总算明白她为什么要在地板上铺褥子了。

    一半为了防止我受伤，另一半为了防止我自尽。

    我休息了这半晌，终于能抬起我的小胳膊了：“我现在不学还来得及吗？”

    “袅袅，做事儿要有死有终。”玉贵人一脸认真。

    旁边的菜花儿也不知道到底能听懂几句，也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做事儿要有死有终，袅袅。”

    我带着哭腔答道：“再来一次我就真要死终了，你还是放过我吧。”

    玉贵人见我梨花带雨，面色带愁，十分可怜。

    于是就果断的。

    让菜花儿抓住了我，将我放平躺在地上。

    “别啊玉贵人，我们姐妹情谊你都不管了吗？”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赠四因为姐妹情谊，俺才要让袅袅做事儿坚持下去，否则俺高丽第一舞姬的名称，不好交代。”

    玉贵人正色道。

    我感觉到她是认真的了。

    在感觉到的下一秒，我就看见我的腿一点点逼近我的视线，随后就是大腿根到小腿肚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这次我没喊出声，因为菜花儿提前捂住了我的嘴。

    而我内心只有一句祈祷：

    绣画——织心——皇上——宁儿姐姐——昭贵妃——荣贵妃——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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