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运道：“你们制鞋业的原料供应商，大多是私营企业。我们水泵业的原料供应商，三分之二以上是国企，有的几乎是独家经营，供不应求。说白了吧，你把现金拍在他们面前，你都不一定能买到原料。”

    金云飞道：“这我就明白了。”

    “上游的原料要付现钱，下游的订货商不能全部付现钱，所以我们需要充足的资金。云飞，这就是我们这个行业的特点。”

    “不聊了，你去找老黄吧。”

    洪水运是“自己人”，金云飞了解他的家底，该帮时就得帮，就像以前帮于克非一样。

    接下来的不速之客，金云飞就为难了。

    是好久不见的邱泽林，以前的好朋友，鑫苑地产公司老总，方木兰的前夫。

    金云飞热情招待，好烟加好茶，大热天的还有嘘寒问暖。

    瘦了，确切的说，邱泽林憔悴了，人到中年，四十不惑，激情消退，外貌就会增加岁月的苍桑。

    “老邱，你有项目在这里，可就是见不到你这个人。我去找过你好几次，你的人说，邱总很少来工地。怎么的，把我这个老朋友给忘了？”

    “惭愧，惭愧。”邱泽林真的一脸愧色，俗话说不作不死，想当年自己商海风光时，金云飞还在街上摆摊兜卖布鞋呢。

    现在的邱泽林，名为老总，实际上只有百分之五的股份，标标准准的打工者。

    今天来找金云飞，无非是要贷款。

    邱泽林已经来了好几次了，都没能如愿。

    黄平辉他们也觉得不好意思，正好金云飞今天上班，知道邱泽林与金云飞的关系，就顺势将难题扔给了金云飞。

    “云飞，知道你忙，我也不多说。我的来意你知道，行不行，你给句痛快话。”

    “不行。”金云飞干脆，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

    邱泽林点点头，脸上有点苦涩，“我有些不明白。鑫苑公司成立好几年了，业绩相当不错，在省城都有项目。可咱们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大信任。不错，我邱泽林是走过一段弯路，可现在已经回到正道上了。我就是不明白，这里所有的银行，都不肯给我们贷款。云飞，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老邱，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非常理解。”

    “你这话，我听了不下百遍了。后面一定还有这么一句，但我爱莫能助。”

    金云飞思忖着道：“我想，应该有这么几个原因。一，鑫苑公司的总部在省城，对咱们这里的人来说，鑫苑公司就是外来户。你是知道的，咱们这里有句俗话，待你是客，防你是贼。”

    “这个我承认。”

    “二，我听他们说过，鑫苑公司财大气粗，到处买地，到处布局。既然如此，鑫苑公司还到处借钱，人家就不得不有所怀疑。”

    “云飞，有钱人借钱，是为了把生意做得更大，这个道理你懂的。”

    “三，鑫苑公司的股东们，我们都不认识。他们是谁，他们从哪里来，他们有什么背景，等等。你老邱了解他们，这一点用都没有。老邱你得理解，我们不是与你打交道，你只是一个代表，一个符号，我们是要与神秘的他们打交道。”

    “云飞，你说的这点我能理解。”

    “最后，是你老邱在温林市这片小天地里，还没赢回你原有的尊重。说白了，大家还没有像原来那样信任你。”

    邱泽林苦笑着问：“也包括你吗？”

    金云飞微微一笑，“当然。我的邱总，你打着鑫苑的旗号，在温林市已待了三年，经营我家对面的项目也满一年。可我连你的人影都没见着，你让我怎么信任你呢？”

    “云飞，谢谢你的坦诚，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邱泽林一边说，一边起身。

    “你等等，老邱，你和方木兰，你们还有联系吗？”

    邱泽林摇了摇头，“人家现在是海归，高攀不起喽。”

    金云飞道：“那可不一定。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还有孩子。我是问，你们还有没有那种可能？”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不可能了。云飞，谢谢你的好意。”

    邱泽林的背影有点沉重。

    金云飞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能掉进坑里，因为即使你爬出来了，你也不再是原来的你。

    当年能号令全县一大半的生意人，现在怎么样，你邱泽林最努力，也不再有那片阳光灿烂的天地。

    这就是现实，市场经济，让人情滚开。

    让金云飞头疼的是，送走一个邱泽林，来了一个李腾云。

    李腾云上门，肯定也是一个钱字，但这家伙不如邱泽林。

    邱泽林有自知之明，知耻近乎勇，李腾云却是赖，耍赖的赖。

    “恭喜恭喜，老李，恭喜你啊。”

    “我何喜之有啊？”李腾云苦着脸，在沙发上坐下。

    “你的三联公司，在海南岛炒地皮，成功地甩掉了两千多亩地，难道这不值得庆贺？”

    李腾云苦笑道：“你得了吧。买进时三十万一亩，出手时三十五万一亩。中间隔着一年半，刨去利息、税费和其他开支，我们还净亏两万一亩，我们整整亏了六千三百多万。金董事长，我何赚之有？也就是你，要别人说恭喜，那他娘的就是在骂我李腾云。”

    金云飞道：“老李，帐不能这么算。五六亿的大包袱背着，越背越重，最后会把你压死。现在你甩了包袱，可以轻装前进，东山再起。这帐要这么算，你肯定是赚了，赚大发了。”

    “这倒也是。哈哈，也就是你金云飞，能把死人说成活人，把丧事说成是喜事。”

    “呵呵，丧事喜办，泪中带笑嘛。”

    李腾云瞅了金云飞一眼，“哎，你怎么样？听说你要周游世界去？”

    “计划，正在准备中。”

    “他娘的，现在要说春风得意的不多，你金云飞算一个。我真不明白，想旅游就走呗，还搞什么周游世界，还要准备一年。云飞，你瞎折腾个啥嘛。”

    “人各有志，人各有志你懂吗？”

    李腾云点着头道：“你那个脑袋忒奇怪。不说你了，说我，说我的事。”

    “嗯，你能有什么事？”金云飞明知故问。

    “废话，到你银行来，不为钱又能为啥？”

    金云飞笑道：“也不一定，我门上挂着两块牌，还有一块是六合公司副董事长。你老李找我，说不定有什么项目转让给我啊。”

    “去你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那几个项目转让给你，我里里外外亏了四五千万。云飞，别往我伤疤上撒盐了好吗？”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怕你好了伤疤忘了疼。”

    “谢谢你的好意。先说我今天的来意，我是来贷款的。”

    “你要贷多少？”

    “一个亿。”

    金云飞差点掉了下巴，“一个亿？老李，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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