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云昭道：“先出去，我换身衣服，补个妆。”

    顾潜山大松一口气，笑呵呵道：“要的，要的。”几个箭步，蹿下了楼。

    不一会儿后，顾潜山和武云昭上了街。

    经过半天的买、买、买，之后，财大气粗的顾堡主和美丽绝伦的云昭姑娘的亲事在青州府无人不晓。

    晚饭后，顾潜山搓了搓依旧酸痛，僵硬的脸颊，说道：“我这辈子没说过这么多的话，笑得差点儿抽筋。”

    武云昭揽着小黑猫，边翻看账本，边道：“谁教你逢人就炫耀。”

    顾潜山道：“我这是尽职尽责，除非被逼迫，哪一个快成亲的男的不高兴？老大，你演技敷衍了啊，不害羞就算了，还跟人家谈生意，要揣摩人物心理，这儿的人都是人精，被看出端倪怎么办？”

    武云昭道：“还揣摩，哼，我看你啊，散金散得太爽快，入戏太深，玩儿开了。”

    顾潜山咧嘴一笑，说道：“跟小桃比，我还在戏院外头呢，瞧她，一口一个姑爷，我差点儿就真信了。”

    武云昭道：“小桃这丫头，唯恐天下不乱。她呀，可满意你这个姑爷，恨不得我真嫁了你才好，盼着你我假戏真做呢。”合上账本，将黑猫翻个身，逗弄它的爪子。

    顾潜山心说：“小桃有眼光啊。”端起茶杯，遮掩微翘的嘴角，“咕噜噜”喝下一杯茶。

    过一会儿后，他道：“老大，凌云堡财力够了，你直接挑事儿吧。”

    他不想在定亲一事上多谈了。

    既然明知是假的，何必兴致勃勃呢。

    武云昭抬头，双眸被烛火映得璀璨。

    顾潜山看到了她的眸光，心中一荡，忙问：“怎样？”

    武云昭将小黑猫翻了个身，将下巴搭在猫儿的脑壳儿上，摇头道：“不用。我的江山，我得用我自己的手挣。算算年纪，在这里，我才十七岁，我现在已然在青州府能占得一席之地，难道而立之年，我还赚不到打江山的资费？上上辈子当匪，已经试过强取豪夺了，这辈子，哪怕求个新鲜，我也得玩儿出花样来，踩出一条非同一般的称帝路，不着急，不着急。”

    顾潜山道：“老大，你真有追求。如果是我，我才不费这些心思，赶紧了事罢了。”

    武云昭道：“如果我是普通的参与人，我也赶紧了事。可现在，我身兼数职，总得做些贡献出来，才不负组织重托。”

    顾潜山听了她想法，忽然叹道：“难怪你能当上司，我只能是小兵。觉悟差距太大了。老大，等你把任务做完了，抽身离去，我可怎么办？没有你带着，我飞不动啊。”

    武云昭笑道：“怎么，舍不得我啊？”

    顾潜山点头道：“是啊，难得碰上这么好相处的上司，可遇不可求啊。”

    武云昭道：“多谢夸奖。”翻个身，将猫儿持在手中，悬在半空抖了抖，叹道：“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不能做一辈子的任务。到时候，还是要各走各的路。我总不能抛弃了我本来的生活吧。”

    顾潜山道：“也是，咱们本来就不是一路的，这辈子能有机会认识已经是缘分了。”

    武云昭听他口气伤感，安慰道：“你感情还挺丰富。你我二人每到一个世界就是活一辈子，用个不合适的词，这叫生生世世都相遇，旁人若知道了，指不定多羡慕。在我玩腻以前，不知道还得经历多少世界，累积算起来，起码上千年的孽缘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顾潜山撇撇嘴，缓缓点头，笑道：“也是，没什么不满足的。”站起身来，说道：“老大，夜深了，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儿歇着吧。魂魄是你自己的，还是别累着。”

    武云昭道：“知道了。”

    耳听门板开合，下楼的声音传来，武云昭从榻上坐起，亲亲黑猫的头顶，将猫儿放在一旁，柔声道：“乖乖睡觉了。”

    黑猫小玄“喵”一声，跳进篮子，与母亲大毛依偎在一起。

    武云昭抱着脖子扭了扭，下了软榻，走到柜前要拿出针线做活儿，还没拉开柜门，敲门声响起，只听顾潜山在外道：“云昭，方便进吗？”顾潜山不称“老大”而称“云昭”，就证明旁边有外人了。

    武云昭回身重回榻上，喊道：“进来吧。”

    顾潜山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小桃和耿翔。

    武云昭问道：“怎么了？不是去睡了吗？”

    顾潜山叹口气，坐到桌边，指了指小桃和耿翔，沉声道：“问他俩吧。”

    武云昭看向二人。

    小桃嘻嘻一笑，耿翔露在面具外的眼睛竟破天荒地有了几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武云昭一惊，心说：“我这傻徒弟碰上什么好事儿了？”忙问：“到底怎么了？大晚上的不睡觉，都往我这儿跑。”

    小桃道：“姐姐，这事跟耿翔没关系，都是我的主意。”抢上一步，很有义气地挡在耿翔身前。

    耿翔道：“师父，主意是小桃出的不假，但我帮忙了。”意思就是，“我也算一份儿，跑不了。”

    顾潜山“哼”一声，道：“你俩倒是讲义气。得了，我不怪你们。听你姐姐，你师父怎么说。”

    武云昭道：“小桃，说吧。”

    小桃道：“我们???我们把姑爷的床给拆了。”

    武云昭“啊”一声，奇怪道：“好端端的，拆床做什么？有蚂蚁？”

    耿翔补充道：“不止拆床，还往被褥上泼了水。”

    小桃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即收敛，赶紧解释道：“我俩觉得姐姐跟顾堡主般配，这么好的郎君不能错过，所以想让堡主留在姐姐屋里住，都说朝夕相对，日久生情，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了，不就皆大欢喜了。”说着，忍不住脸红。

    作为个姑娘，她说这些话很不妥当的了。

    耿翔不觉得什么，直言道：“师父，您就跟师丈真成亲吧。”将顾潜山直接认了“师丈”了。

    武云昭哪里想得到俩人抱着这样的心思，好气又好笑，和顾潜山对视一眼，无奈道：“你俩是真闲啊，还挺体贴。”

    顾潜山只是抓到了人办坏事，没问出情由，此时听了，不禁莞尔，笑道：“你俩这么轻易就将人卖给我了？不怕我占了你姐姐，你师父的便宜，吃干抹净，就此跑路？”

    小桃惊道：“呀，这个倒没想。”搔搔头，说道：“我觉得姑爷是个好人，不会是负心汉的。”一口一个“姑爷”很顺口的。可见，她真的认定这个“姑爷”好了。

    耿翔朗声道：“师丈若负了师父，弟子宁可不要性命，也要天涯追杀，为师父报仇。”

    顾潜山哈哈大笑，指着耿翔道：“嚯，了不得啊。云昭，这徒弟收的，真不亏啊。”

    武云昭道：“可不是不亏嘛，一个个为你着想，就不知道问问我乐意不乐意。你俩怎么不商量着，把我直接送上顾堡主的床呢。”

    小桃和耿翔低下了头。

    顾潜山留在武云昭身边的名义便是“一见倾心”，“慕名而来”，不得不表现得深情一些，而小桃和耿翔的胡闹该正合他的心意，于是道：“小桃、耿翔，你二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缘分一事不能强求，我愿意帮忙，愿意等，你们不要逼迫云昭，让她难堪。”转而面向武云昭，笑意深深，含情脉脉，柔声道：“云昭，小孩子不懂事，但也是好心，别怪他们了，我去客栈住就是了。”

    这段话真是又贴心，又深情，又令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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