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如正和秦康咬耳朵，院子门口传来杨妈妈和秦爸爸开门的声音。两人赶紧住嘴，一本正经的继续看着电视。

    嗯，电视上正在放的是财经新闻。杨妈妈和秦爸爸进来看了一眼，欣慰的点了点头，回房了。

    杨如和秦康两个趴在窗户上，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杨妈妈和秦爸爸回了自己房间，机智得将电视声音调大了些，继续咬耳朵。

    秦康竖起大拇指赞道：“咱妈这次可真刚！”

    杨如用倒拐子撞了撞秦康的腰，笑道：“我妈这些年打理服装厂，独当一面，经得事情多了，自然不像以前那般唯唯诺诺，脾气也见长了。怎么样，你怕不怕？”

    秦康摇头：“我爸都不怕，我有啥好怕的！天塌了还有我爸和你这两个高个子顶着呢！再说了，咱妈上回可是喜欢我得很！”

    杨如霸气点头道：“嗯，对付我妈我最有一套了，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说起来，我妈这次也真是机灵，居然知道拿威威说事儿，她这样，除了周玲谁都说不出个不是来。”

    秦康有些纳闷道：“你妈又不是我们俩，她怎么能知道李威以后成绩好不好？她也不怕李威真考上八中了，到时候她打算怎么办？”

    杨如笑道：“我妈说这话估计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威威要是考上了就让他住我那屋呗，反正我们放假他也差不多放假了，不怎么影响。等上了高中，他就住校了。不过我妈是真不看好威威的成绩，周玲每次跟我妈显摆她儿砸听话时总爱说威威能看树下的蚂蚁看一整天，从来都不会调皮捣蛋，我妈每次听了就觉得威威脑子不灵光……”

    秦康：“原来还有这一茬啊，你妈倒是挺有眼光的。不过说起来李威人还是不错的，以后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杨如听了便伸出食指一边戳秦康的脸一边笑道：“还要你说，那是我表弟，我还不知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说起来，李威有一个周玲那样的亲妈，居然没有像书里写的那样长歪，让杨如觉得“尽信书不如无书”这句话果然是极有道理的。李威是真正的除了成绩不好，脑子不大灵光外哪儿都好，不仅踏实肯干，吃苦耐劳，还极为孝顺父母和他奶奶。

    秦康感慨道：“咱妈这次只怕是有意不回家过年的，一是为了和三观不同的亲戚保持距离，反正姨妈他们初一也是要来咱家的；二嘛，咱妈怕是在向外婆和周玲表示自己捍卫家庭的决心。我觉得咱妈这回发作完，周玲那边能清净好长一段时间了。”

    杨如想了想，摇头道：“我看悬，你忘了眼下都96年年初了，今年夏天，我妈的厂就该倒闭了，厂都倒闭了自然没有职工宿舍了，更没有职工幼儿园了。到时候怕是还有得折腾，我外婆总不会看着她的宝贝大孙子没个住处吧。”

    秦康叹道：“这个事儿只能见招拆招了，咱们一家四口住这么大的院子，咱们俩又长期不在蓉市这边，始终是个麻烦事儿，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行，不然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回，咱妈得被烦死。对了，上回咱们家没这么大的房子，周玲两口子下岗后是住哪里的？按理说，两口子都在一个单位，政策是不允许夫妻两个同时下岗的。可是咱妈的单位是直接倒闭不是裁员，所以我觉得周玲两口子拿的赔偿标准应该比砸咱妈高，咱妈拿得是两万多接近三万，那周玲两口子加起来怕是至少有六七万了，他们是不是拿这钱在二环外买了房子？我看那边新修的拆迁安置房，好像还要不了这么多钱。”

    杨如听了眼睛一亮，对啊，她怎么就忘记蓉市城区改造工程拆迁的事！同样是在今年，全市大面积拆迁就要开始了，杨家以前住在青衣巷49号院子时，就是在这一轮改造中，被迁到了二环边上。杨如家拆迁完没两年，杨如外婆的房子也赶上拆迁了。

    因为杨如家是蓉市的第一轮改造，拆迁补偿政策还不怎么好，杨如记得她家青衣巷十三个平方的房子，拆迁分了一套64个平方，户型奇特，采光极差，完全没有绿化的楼房，自家还要补上接近两万块钱！

    等到杨如外婆拆迁的时候，政策就明显要好得多了。

    再后来，拆迁户就等同于“拆迁富”了，还专门衍生出一个新的词汇：拆二代。

    周玲好像是从单位出来之后，把户口迁到了她妈妈名下，然后没多久就赶上拆迁。由于她妈妈户口上当时有三户人，所以分了三套房子，周妈妈给了周玲哥哥两套，给了周玲一套。从此周妈妈跟着周玲一家住，一直用自己的退休工资给周玲买社保直到周玲拿退休工资。

    现在想来，大舅舅和周玲下岗的补偿金可能就用来买了他们一家后来住的拆迁房，然后剩下的钱大舅舅拿去和朋友一起合包了个出租车顶子，当了几年的出租车司机。而周玲，就再也没上过班了。

    所以，杨妈妈赶在这个时间点和周玲一家拉开距离，真是无意之中走了一步好棋！

    ***

    三十那天一早，杨妈妈和秦爸爸各自出门。

    母女两个一大早就去了杨如的爷爷奶奶家帮忙。

    杨如的堂弟杨庭轩已经一岁多了，长得虎头虎脑，正是招人的年纪。杨庭轩刚刚学会说话不久，就跟只鹦鹉似的，十分爱拣大人的话头。大人说的话一不留神就被他听了去，然后冷不防在别的场合说出来，让人哭笑不得。

    比如早上杨庭轩他老母亲喂他吃水果，他就突然来了一句“西萍，来亲一个”，惹得大家哄堂大笑，陈西萍也被羞红了一张老脸。想想也知道，这是拣得谁的话。

    这样的杨庭轩，让杨如稀罕得不得了，抱在膝盖上揉搓了半天，一会儿教英语一会儿教唐诗的。结果杨庭轩小盆友一点面子都不给杨如，拒绝重复任何一句杨如教的话。等杨如沮丧得将杨庭轩还给他的外婆时，杨庭轩突然来了一句：“土包子。”

    嗯，这句话也是他爹经常打趣他娘的话……

    杨如大怒，从刚才小叔叔给她的大红包中抽出一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拍在杨庭轩小朋友面前，喝到：“叫爸爸！”

    这回杨庭轩小朋友十分配合，立刻重复道：“叫爸爸！”

    然后机智的抽走了杨如手中的票子……

    杨如：……

    气急败坏的杨如重新抽出一张钞票拍在杨庭轩面前，想要重新来过，她大声对着杨庭轩叫道：“爸爸！”

    杨妈妈：……

    杨奶奶：……

    陈西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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