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快读啊。”小飞旁边的女孩林恋竽好意提醒小飞，没想到小飞却一脸愤怒的转过脸来，随后又是“ang，wo，hang”这样音节的叫声。

    林恋竽很不高兴，把手举的高高的，在钱老师示意可以发言后，林恋竽抱怨道：“老师，谢小飞他很恐怖的看着我，像是要打我，我要换座位。”

    听到林恋竽这么小题大做，谢小飞更是火冒三丈，肩膀耸动频率加快，简直就和抽动一样。

    钱老师觉得这个场面这样下去有些失控，莫非谢小飞是有些吓到了，遂让谢小飞坐下，由后排的张染染继续朗读，谁知就在张染染朗读期间，谢小飞多次发出怪声打断，声如犬吠，身体震颤如被雷击。

    班主任稍稍训斥了一番，“谢小飞，现在是上课，要保持安静，同学朗读课文要认真听。”

    林恋竽用同情和不解的目光看着谢小飞，可是一直到课间休息的时候，谢小飞也没有停下时不时的怪叫声。

    班上喜欢打架的周非无聊惹事，下课后就跑来找谢小飞，看着谢小飞桌子上的彩色折纸不错，就拿在手上玩了起来。

    周非也不是一个坏学生，就是每个班级里都有的那种喜欢打打闹闹的孩子，还有些不分你我，看到别人的东西，毫不犹疑就会直接拿起来当作自己东西一样想涂涂画画就涂涂画画，想要折纸飞机就折纸飞机。

    现在他手上拿着谢小飞的五色彩纸，还随手抓了谢小飞的铅笔在在上面画着圈圈。

    谢小飞一开始还没想动手，以前周非这么做时候，他也就是和周非推来推去，或者喊几声骂几声，今天谢小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一拳打在了周非脸上，然后两人就打了起来。

    原本只是被老师说作业跟不上，默写默不出来的谢小飞，现在成了全班同学嘲笑和害怕的对象。

    下午【神奇的动物】选修课上，老师正好说到了狗和猴子，还播放了这两种动物的动画，也不知道谁忽然说了，这不是谢小飞嘛，于是谢小飞本来还能勉强藏起来的怪叫声又伴随着身体的颤动叫了出来。

    男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上课的老师还以为谢小飞是故意破坏课堂纪律，把他叫起来站了五分钟。

    这五分钟里，谢小飞左手捏着铅笔，右手捏着橡皮，十二月底的教室里没有空调，穿着一身薄绒运动服的谢小飞，为了压制自己的声音和肩膀抖动，浑身是汗，内衣完完全全湿透了，额头上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汗珠，旁边的林恋竽只能悄悄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巾。

    刚刚想塞到谢小飞手上，纸巾刚一碰到谢小飞的手指关节，谢小飞就“ang，wo，hang”的连叫了三声，额头上的汗变成了水滴滴落下来。

    当天晚上，孩子们一见到父母就说，“爸爸，我要跟你说一件有趣的事情，你说人会不会像动物一样叫呢？”

    还没等家长们回答，孩子们就神秘兮兮地露出笑脸，说：“我知道，人类是会像动物一样喊叫的，我们班就有一个，上课的时候被老师要求站起来站一会，还会啊啊，汪，hanghang，这样叫个不停，你说好笑不好笑？”

    也不知道哪个家长最先群里问了一声——请问，有谁家孩子回来说上课时有同学连续尖叫的事情吗？

    结果家长们纷纷响应，有啊，我们家也回来说了。

    谢纯平看到了群里的消息，把正在玩乐高的谢小飞叫到身边，“小飞，你们班谁今天乱叫了啊，上课的时候。”

    谢小飞抿着嘴不说话，谢纯平心里觉得不太对劲，因为谢小飞回来根本没有说起这件事，但是显然四十个人的班级里，有半数以上的孩子都回家说起了这件事。

    “小飞，是那个个子高高的，总是乱拿别人东西，总是喜欢课间和人打来打去的男孩子吗？”

    小飞摇摇头，看着谢纯平不说话，谢纯平试着把小飞拉到身边，谁知道小飞忽然抖了一下，谢纯平没有准备，右手被谢小飞的颤动实实震了一下。

    那股耸动肩膀的力量短促而有力。

    谢纯平有些慌乱，这时候李小云跑了出来，骂道：“你怎么回事？说，是不是你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了？”

    李小云不是不问青红皂白就乱发脾气，事实上她是被周非的妈妈在手机上指责了一番，在房间里已经气了十几分钟，心里七上八下想了很多，可是杂乱无章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想着自己八点后还要直播，想着还有一堆事情没有做，本来谢小飞最近的学习可以交给老公来带，偏偏没有一两天就闹出这种在学校打架的事情来。

    我这个做妈妈的那么辛苦，连这些事都说不得骂不得的话，我不是要把自己活活气死的嘛！

    “难怪最近那么多新闻说什么妈妈给孩子辅导作业脑溢血进了医院急救，你呢，你是不是也想把妈妈气死才开心啊，是不是，是不是啊。”

    李小云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生气还是对周非的妈妈生气还是对老师生气或者是对谢小飞生气。

    反正谢小飞看来就是妈妈像野兽一样向他伸出了爪子，一下揪住了谢小飞的耳朵，在用尽力气和尽量控制之间，妈妈的手像金刚狼的爪子一样牢牢抓着他的耳朵。

    谢小飞站在原地不敢动，李小云也不停地说着：“不准动。”

    不准动可以，谢小飞强行控制着，出于本能，谢小飞知道，这时候动就会挨打，会更疼。

    但是不动实在是太难了啊。

    不管怎么控制就像是身体里有无数个不受控制的机器人，四分五裂地朝向不同的地方。

    就像无数个乐高小人在身体里上蹿下跳。

    “让你不准动，你还要动，还要动，是不是有毛病啊。”

    李小云原本只是觉得儿子读书的时候坐不住，浑身跟有跳蚤一样总是动来动去，但是捧着ipad玩游戏的时候，孩子还算是能够安静下来。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时不时动来动去，时不时动来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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