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市场，刘余金笑呵呵的问王洪顺：“二弟！你第一天来就能摆在这么好的档口上，是不是给人钱了？”

    王洪顺挑着空担子跟刘余金并排走，听了姐夫的问话，摇摇头：“没呢！我在外头卖鸡的时候，有个大伯正好快要卖完菜，就招呼我进去在他那个位子上卖鸡卖鸡蛋。那个是他的固定位子，也不要我钱，让我给他两个鸡蛋就行。”

    刘余金点点头，心里想着，按说一上午一毛多钱不算少，不过要是算鸡蛋本钱的话，就等于是没要钱了。还有就是他们要是想长期干这生意的话，最好还是应该有个固定位子，这样才好归拢回头客户。

    “洪顺！今天这生意做的，你心里可有想头？”

    “姐夫！您说的想头是什么？”

    “就是你想不想长期干？”

    王洪顺虽然对长期干这生意，心里有些发憷，但是更多还是热切。虽然布包里有多少钱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数，但他粗略的算算，今天这一趟怎么着也赚了有十五块钱。要是天天这么着，一个月可就四百多块了。这城里工人一个月才挣三四十块钱，他这挣得可都顶了十个工人的工资。他又怎么可能不想长期干呢？

    “想！”

    “想得话，就要跟那个给你让位的大爷一样，弄一个固定的位子才成。这市场我都打听好了，只有那些门面是要花钱的。像这露天的摊位都是不要钱的，只是要在人家定好的固定位子上摆放。你要是能天天过来卖东西，就得去人家办公室那里登记。这样的话，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来了，占了你位子的人就得给你让开。”

    王洪顺挠挠头，很不理解的问道：“既然不要钱，那别人还不全都把摊子给占了？”

    “不会！每个月都要登记一次，登记的时候要给手续费的，自家没有东西卖的话，谁会花钱登记摊位？”

    这儿的市场只能算是以后正规农贸市场的雏形。自***倒台以后，政治上的高压消除，但是百姓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善。穷极思变，住在城市郊区的百姓，则会从家里挑一些自家产的作物出来或换东西或卖钱。或许是百姓自己积累的经验，反正城市里各大工厂的大门口聚集的卖菜农民是越来越多，以至于影响到了厂里职工上下班的出入。别的工厂怎么处理的不知道，只是这儿的工厂常委们开了会之后，并没有粗暴的赶走这些卖菜的农民，反而靠着工厂院墙划出一块地方，用木栅栏圈起来，留一个进出口，专门用于农民摆菜摊子卖东西。再后来，竟然还有国营供销社也在这儿办了一个点，有了国营供销社起头，陆续的又有了日杂店、早点店，这市场还真就成了气候。

    因为市场里的人流越变越大，为了摊位争吵、为了缺斤少两的争吵、为了多钱少钱的争吵、为了你碰着我我擦着你争吵，每天都会有层出不穷的纠纷。迫使工厂不得不又安排人专门管理市场持续，处理纠纷。这才有了市场办公室，办公室的人不多只有两个，是工厂常委退休的干事。工厂不在乎钱，这两干事有退休金也不在乎钱，只是为了防止有人不摆摊也霸着位子，才会要求一个月登记一次，并且要给两块钱手续费。

    听说要给手续费，王洪顺也有些犹豫：“那要给多少啊？要不今天晚上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商量商量！？”

    刘余金也知道王洪顺才干这一天就立马让他办个摊位，的确拿不稳。至于他问的多少手续费他也不知道，便回道：“多少手续费我也没问，我每次过来卖鸭子反正早不了，要摊位也没用，就没想着办这个。你要不再干几天看看，要是心里有了谱，回去跟他们商量的时候也好拿个主意。”

    王洪顺四肢懒散但是脑子活络，听了姐夫的话，点着头“嗯”道：“要是我自己一个人单干，我是愿意要一个摊位长期卖鸡蛋的。只是您也知道，跟着大哥和弟弟们合伙干，要是不要钱的话，他们不会说什么，一旦挂扯上钱的事情，他们总有不乐意的。所以，我想着还是回去跟他们说说，如果他们实在不愿意，我想分出来单干，到时候只怕还需要姐夫您帮衬着拿点本钱。”

    “你要有这个想法那就对了，依我说你们就应该分开干。免得到时候兄弟几个我吃亏、你讨便宜的谁都不服谁，闹来闹去闹成仇！”

    王洪顺叹气：“谁说不是呢！可是伯伯非要我们搅在一起干，我倒是反对了，可是没人听我的，他们个个就跟在带挈我似得。搞得我倒像是个不识好歹的了！”

    老丈人的心思刘余金大致能够明白，只是他不好说是对是错。想起洪顺刚刚忙乱的样子，好奇的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的？他们都没有人想着跟来帮帮手？”

    “那倒不是！是我舍不得一块多钱的车费，就没让老五、老六跟着！”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车站的地方，问了回去的时间，才知道一直要到下午三四点才发车。

    “洪顺！你别等车了，我骑车带你吧！”

    能省了一块多钱车费，王洪顺自然是求之不得。把两个框子挂在自行车的外边，自己手里握着扁担，高高兴兴的跳着坐上自行车后座上。刘余金只是晃了两下，就稳稳地上路。

    “姐夫！您这车子骑得不错啊！什么时候学的？”

    刘余金有些得意，“那是！明华跟桂香两个在中学读书，大队不是不管接送了么，我就跟人家学了骑车，自家送饭去。这骑车啊，好学的很，我只学了半天就会了。我这大半年的，也就十来天轮上一回骑车的机会，你看我现在，不也骑得响当当的！”

    王洪顺在后面佩服的笑了起来，停了一会儿，有些羡慕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赚够买自行车的钱？”

    “按着今天的势头，你到年前或许就能攒够，就是自行车票不好弄。不过，你要自行车的用处不大，这路你也看到了，这么颠！鸡蛋可带不了。”

    王洪顺知道姐夫说的有理，可他真的好想有一辆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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