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沧海闻言，弩着眼，脸上的表情十分的难看。他那双本就浑浊的黑眼珠显得更深更小了，就像两个香火头，随着烛阴的视线一直在转。烛阴虽然觉得他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那俩浑浊的黑眼珠似乎要把他吸进去似的！可是，他心里淡定的很，望向莫沧海的目光也是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虽然两人都没有什么动作，可是一旁的苍幽和莫云杰却觉得他俩已经天人交战了好几个来回了。

    一时间气氛凝重起来。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烛阴追问道。

    莫沧海抿着嘴，没有回答。

    “金寨、金家河、鬼洞、小静湖……”

    “闭嘴！”莫沧海眯着眼睛，犀利的目光如同一把磨得锃亮利刃直直地朝烛阴刺了过来。

    “九重渊里有骊龙，骊龙颚下有明珠。明珠本应敬河神，河神今又在何处？”烛阴不为所动，接着说道。

    莫沧海一听，眉头紧蹙。

    一旁的莫云杰则睁大了眼睛看着烛阴，刚刚他说的那几句话，他也曾经听过。那时候他还很小，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可是那一幕，他一直记得。那个美丽的像仙女下凡一样的大奶奶总是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嘴里反复念叨着：

    “九重渊里有骊龙，骊龙颚下有明珠。明珠本应敬河神，河神今又在何处？”

    “爹爹，九重渊在哪里？”他回去问了莫志良。

    莫志良捂住了他的嘴，又紧张兮兮地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弯腰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九重渊，那只是故事而已。是骗小孩子的，以后云杰莫要再提起，知道吗？”

    莫云杰不明所以，但是看着莫志良有些惊恐的脸，心里害怕起来。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过九重渊。不仅仅是他，大奶奶去世之后，有关她的一切都成了莫家老宅里的禁忌。

    如今他乍然听到那几句话，不免有些震惊。

    “我和莫来不久前去了一趟九重渊，在那里见到了人间地狱。”烛阴看着莫沧海，不意外地在他浑浊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惊慌。

    “莫家消失的两个分支和他们身上的秘密都被深深地埋葬在了九重渊里。莫家老宅一脉脚下踩着的是无数莫家人的尸骨。”烛阴接着说道。“这世上最不该喊冤的，不就是你们莫家老宅一脉吗？”

    莫沧海的眼神暗了暗，冷哼了一声，说道：“通灵一族的未来都牢牢地系在莫家老宅一脉身上。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老宅一脉！这是通灵一族的最神圣最伟大的任务！无论分支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无可厚的的！他们应该为此感到光荣，感到自豪！”

    “那你问过他们吗？”烛阴冷冷地看着他。

    莫沧海顿了顿，说道：“这是他们应该做的，不需要我问，也不需要他们作答。”

    “傲慢至极！难怪通灵一族会走向衰亡！”苍幽愤愤地说道，“即便他们是分支也是独立的人，他们有自己的意志，他们自己的未来应该由自己去掌控，而不是由你们这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主脉去操控！”

    苍幽的情绪很是激动，这件事似乎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

    “老爷子，那些被你们弃如草芥的人也有父母亲人，也有人深爱着他们。那种痛失所爱的感觉，你们根本无法感同身受。”烛阴说道。

    莫沧海冷笑了一声，道：“就如同你们这些外人也无法与我们感同身受一样！一族有一族的规矩，你们的手也别伸得太长了！”

    “莫来是我朋友，他有难，我自当伸出援手。他枉死，我必当为他报仇雪恨。谁让他受难，我必将百倍千倍万倍奉还！”烛阴沉声道。

    莫沧海的眼神暗了暗，盯着他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烛阴回敬他一记冷冷的眼神。

    莫沧海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道：“看样子，你们是逼着我这个长辈跟你们动手了？”

    “您大可放马过来！”烛阴应道。

    “祝尹！”莫云杰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说道，“莫来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你了解莫来的为人，他最最不希望的就是周围的人为了他去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而且……这位……这位是莫来的太爷爷！”

    烛阴看着莫云杰有些尴尬的脸，心中一片清明，他说道：“你知道他不是，对吗？”

    莫云杰的脸色隐隐发白，他抿了抿嘴，有些不知所措。

    “莫语应该全告诉你了，不是吗？他不是莫来的太爷爷，他是刽子手，是杀了莫来父母亲族，也害了莫来的人！”烛阴沉声道，“莫云杰，他是莫来的仇人！”

    一旁的莫沧海在听到“莫语”这两个字的时候，眉头皱成了一坨。

    “莫语？谁是莫语？”他急切的问道。

    “就是之前在外面与您见过的面的，我们莫家新任的族长。”莫云杰解释道。

    莫沧海回想起那个与他理论的秀气男孩，问道：“他叫莫语？他是莫家的族长？”

    莫云杰点了点头，道：“嗯，去年前任族长去世之后，他接任了族长之位。”

    莫沧海的脸色极其难看，震惊，慌乱，踌躇又间杂着些许的意外和惊喜。

    烛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抿了抿嘴，似笑非笑地看着莫沧海说道：“灵台侍诏夜观天象衍之后，会再有一祸患名曰语。鬼神昭示，祝人言，天道轮回，语出必亡。”

    莫沧海听罢，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语出必亡，现在语已经出来了。天道轮回，我们等着看莫家必亡！”烛阴说道。

    莫沧海沉吟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道：“那孩子的命并不是能亡我莫家的命，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这个地步。你骗我这个已亡人有什么意思呢？”

    烛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幽幽地说道：“老爷子，您听说过换命吗？”

    莫沧海微怔，似在思考他话里的意思。

    “比如把莫家族长莫语的命跟莫家长孙少爷莫来的命换了呢？”烛阴接着说道。

    莫沧海瞬间瞳孔地震，他好似被晴天霹雳当头一击一般，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如堕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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