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白堂与白书有过一次对话。

    “公子，为何一定要让杨文活着？”

    “对于活人来说，死，实际上是非常容易的事。但，死这个事并不是儿戏，而是个非常神圣的事。若人在活着的时候把能还的债都还清了，那么死是可以被其运用的。所以，杨文不行，因为他的生债还没还完。”

    “生债？”

    “牛芳华啊。”

    “牛芳华没犯法啊。”

    “她是没犯法，她是失德。而且，她是所有事件发生的源头，源头还在，这债自然就还在。”

    “可杨文要在霏国监狱待三十年，能不能顺利熬过尚未可知，就算能活着出狱，六十多岁的老头了，还能成什么事？”

    “这你尽管放心。有杀死牛芳华这个信念支撑着，杨文会活得很健康。而且，随着时间的增加，杨文的性格会更偏激，心态会更扭曲，他会自动把所有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全都算到牛芳华头上。这样，他出狱后就会第一时间去找她，然后把这个债还掉。”

    “那之后呢？就让一个生无可恋的杀手活在世上吗？”

    “嘿嘿，你都说了生无可恋了，他就没必要活着了。”

    “唔，原来如此。”

    白堂觉得自己懂了，也就没再问什么。倒是白书在给他解释完以后，陷入了沉思。

    杨文的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展珂的事便是时候提上日程了。展珂妈妈因为有了之前展珂的说辞，对杨文没死一事虽然有些失望，但总算没再起死志。展珂担心她，便向白书请假想去陪她。

    “你现在不能去。”

    “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事情是结束了，但你的事才刚开始。你现在鬼体未凝，还没办法被派出，所以不能与生人长期相处。”

    “我不让妈妈看到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魂体只要一出现在阳界，就会引起阳界结界的波动，会被阴阳界的鬼差直接抓走，到时连我都救不了你。”

    “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去呢？”

    “时机还不到，还要等一个人。”

    展珂不解，可白书却不肯再说了。她很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看到她不开心，月卿总会不忍，但他并没有去问白书。月卿虽然已经明白自己的心，但他更明白白书的心，所以他只是去陪着展珂，逗她开心。

    “公子要等谁呢？”月卿问不出口的，柳玉就可以。

    “一个异族女孩。”白书答。

    “做什么呢？”柳玉不解。

    “展珂在阳间已经是个死人了。”白书幽幽地道：“既然要陪，就要陪到底。她总要有个经得起得推敲的身份。”

    “换魂术吗？”柳玉不禁皱眉，她自己知道白书的意思了。

    “不是换，而是还。那女孩自小只有一魂一魄，她就是在等展珂啊！”所以展珂的死是必然的，即使没有杨文也会有王文李文，因为有另外一个身体和另外一份责任在等着她。“这才是她的本命，展珂的身份不过是她妈妈前生没法还的债，此生还完罢了。”

    “世人多痛苦，却不知都是自己前世造的孽，不过是前世无法还今生来还吧。”孙李摸摸下巴，有些无奈地说。

    “即便如此，只要活着，也要尽量让自己精彩。属于这个身体的生命只有一次，不管时间长短，悲欢离合，终究活了一场，不能有遗憾。”白书并不认同孙李的想法，人生一世，并不知道自己前世如何，当然要以现世为主。过得精彩，才能不负此生！

    在等那女孩的日子里，谷里传来了好消息。

    “真让公子猜准了！”白堂看到那封信时，觉得白书真是太神了。“肖小姐我也是见过的，那个假货的壳子真得可以以假乱真了。公子是怎么发现她的问题的？”

    “实际刚开始我并没有怀疑，因为那人的性格跟小沫小时候一模一样。”白书摇摇头表示自己完全没有白堂想得那么牛叉。“但我记得很清楚，长大以后的她，性子一天比一天变得沉稳安静，早已不是孩提时代的那个样子。最重要的是，上次见她时她也是沉静的，没理由这么短的时间就变化这么大。”

    “这壳子能制得如此精致，可见制作之人的技术之高。”孙李摸着下巴思索道：“可在我的记忆里，除了杜凌和他师父外，好像没有谁能做到这种地步啊。”

    “你不要小瞧了现代的这些人。”白书摆摆手，“整容业如此兴盛，肯定是有原因的。除去正规的整容机构以外，黑市可是有很多反人道反自然的实验在进行着呢。”

    “还有一个事，咱们也得注意。”月卿接着道：“如果说壳子有人或是有妖可以做出来，那壳子里仿制的半魂又是怎么做出来的？据我所知，妖族和地府都没这能力。除非……”

    “除非什么？”白书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停住不说了。

    “魔族！”月卿咬了咬牙，吐出了两个字。

    “魔族？！”白书大惊，“小沫怎么会和魔族扯上关系？！”

    “狐狸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了。”月卿一句点醒了孙李，他急切地道：“公子，我记得你说过肖沫是十年前就死了的，那么即便有人能用鬼族禁术将其复活，其魂魄的记忆也应该是停留在死前。但是！我们这几次跟她见面看到的她却不是这样的，她不但有这十年的记忆，而且对公子的事也了若指掌。这种复活的法子，就只有魔族失传已久的禁魂大法才能做得到了。”

    “禁魂大法？！”这下轮到月卿大惊失色了，“那不是在上古神魔大战之时就被毁掉了吗？！”这个大法当时可是搞得七界差点尽毁啊！尤其是妖族，听祖宗们说几乎被全灭啊！

    “有句话叫做死灰复燃，你不知道吗？”孙李心情有些沉重，说出的话就有点硬。

    ……一时大家都沉默了。

    “停！”好一会白书突然大手一挥，“现在发愁没有任何用处。这毕竟只是我们的猜想，在没有实际证据证明这些推测之前，咱们自己不能自乱阵脚。既然对方已经不再隐藏，那总有一天会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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