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如一片羽毛/张牧笛（3）

    静兰，你说，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父亲，我们的花，什么时候，能再度盛开？

    渐渐地，渐渐地，天空闪过星星，像一枚枚古老的玉石，也或许是幻觉，是心底最隐秘最焦渴的意念，是瞳孔中散射出的影像，若有所思，然后挟持着光呼啸而去。混乱的世界沉寂地睡去，经历了若干世纪的疲惫，迷惘宛若初生。

    轮回之中，烟雨般的惆怅已成往事。

    我沾满泪渍的手指，游移在想象的空间，倾听渡过七色桥的风，倾听雪的暗号，倾听梦的开端和落幕，仅仅是为了生计奔波，仅仅是在街市中闲逛，仅仅是望着庭院发呆，仅仅是等待什么重新填满我的生命，为何我却感觉，如此的幸福？

    或许幸福就是安定。在安定的心情中忙碌，从悲伤的记忆中抽身，再牢牢牵着身旁的人的手。

    我来到皇宫，被自己的不可思议晃得睁不开眼。恍恍惚惚念叨着自己的名字，秀丽……红秀丽，然后责备自己，为了500两黄金就成为妃子，这种事，也只有自己做得出吧。

    但是，心底却又涌起一点点期待的情绪。十年，一个轮回，这个人，就是十年动荡给出的答复吧。我要再一次直面我的过去，还有，过去的过去。当我平静地提起我的花，转身望向如今光秃寥落的后院，微微笑着，说，这株樱花，已经不会再开了。那十年中，它的花瓣被饥饿的人吃光了，并且伤及了花枝和根脉，一棵死去的树，又怎能开出绚丽的花呢？

    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你的表情。静默间，耸然动容。我却飞快地流泪，每吐露一个字，就仿佛死上一次。那段时间，每一天，都是死亡。

    你的十指叩住父亲的茶杯，秀丽，明天我带你去见王。

    我暗自喜悦，终于要放下伪装，以王的身份面对我了吗？同时面对作为王的责任与使命。

    我轻轻地回答，好。笑容跃上眉梢。

    紫刘辉，你真的可以成为一个好王。我沉醉于你的转变，又暗自数着时间，因为我知道，总有些地方比这里更适合我。比如，宽袖素衣地坐在孩子们中间，听他们一派天真地叫着秀丽老师。所以，我告诉你，当你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会离开。或许仅是不甘守着华丽空旷的屋子，让心渐渐冷掉。霸着你一个人也霸着天下。我终是要回到琐碎的生活中去，然后，仰望你的光芒静静地笑。

    你常会写信给我，换我一脸的哭笑不得。“因为昨天下了雨的缘故，所以，池塘里的鱼看起来很有精神……”我小心翼翼地把你的字迹叠放在心里，信纸便分给了孩子们学习和游戏。还有许多从天而降的礼物，我都是散开分给了村里的人。

    知道吗？幸福，可以分成很多份。大家的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

    你依然要我回到你身边，只不过，是以另外的方式。

    我的梦想，一直以来，它都仅仅是梦想而已，直到，你卷起大大小小的文件，面向众人，面向我的心，宣布允许女子参加国试。随着令人怀念的悸动，我站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支撑起这个国家——彩云国，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天下。

    “今年的国试，第一名给了个小孩子，榜眼是个怪人，第三名是个小姑娘……”。我站在男人的战场上，没有输给他们。我盛装走到你面前，满眼尽是流光溢彩。被阳光晒透的芳香，是温暖的手，抚摸你的触感。我知道我的花和我一样，再没有迷惘。那些离开了的人，终是要化作天边的祥云，守着这个国家，守着它的过去，更守着它的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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