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安小漠（5）

    四

    周末6点，操场中央。放学后的6个小时里，去了理发店做了一次性的直发，使头发看起更加的光亮营养。向久久借了白色的百褶裙，踏着新买的白色圆点公主鞋，拎着姐姐“达芙妮”的淡粉色小拎包，偷偷地还化了点妆。一切就绪，历小吉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离安琪差距并不是那么大。那一刻，她觉得，或许真的可以配得上许小七。

    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去，看到天空灰蒙蒙地暗了下来，历小吉就觉得今天的风吹得可真冷啊，吹得她小腿都一颤一颤的，索性就原地不动地蹲了下来。

    9点30分的时候，操场主席台上的喇叭放起了周杰伦的歌，《彩虹》，预示着晚自习告终。

    历小吉听到身边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走过，讨论着复习题。她也听到，偶尔有几个人小声地说，哎，你看那女生在干嘛啊。

    后来，久久的声音响起，小心翼翼的。小吉，我们回去吧，多冷呢，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值得不值得呢？

    历小吉摆了摆手，久久你先走。

    当所有的话语都消失，全校只剩下历小吉的时候，周杰伦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她勉强地站起来，腿酸疼而又无力。刚刚抬起脚整个人就狠狠地摔了下去。历小吉半倚着身子，抽泣着，歇斯底里的。

    之前遇到许小七的时候，摔倒的她傻乎乎地笑了。现在，同样因为许小七，到最后她还是哭了。

    原来，自己早就陷了进去，陷在了他的温柔与安静里，等到回过头来耐心等待的时候，他早就在一开始远去。就好比，历小吉自己蜷缩着蹲了那么久，最开始的不适一过，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疼。

    小七，我也想选择忘记你。

    那天之后，用林久久的话说，历小吉简直就像是钻进了冰箱里镇坏了脑袋。是的，在高三的最后两个月，历小吉戴大框眼镜，拼命地学习，不再发呆，不再去想什么喜欢和爱，就算要上wc也会鬼使神差地飘出去飞回来。

    重要的是，她隔离跟许小七所有有关的事情，包括许小七这人。

    其实在那天的第二天，许小七来找过她。他说，小吉，昨天真对不起，安琪她病了。所以我……

    历小吉歪着头打哈哈，没关系的啊，我也没有等多久。

    然后两个人就都沉默了。后来，许小七说，小吉，我会和安琪在本市读完大学。小吉，你会留下吗？

    历小吉抬头，那一刻她下定决心要勇敢。那么，你喜欢我吗？

    空气凝结了几秒钟，于历小吉来说像是几千年的距离。也就在那一刻，历小吉明显地看到了他的迟疑。

    “哈，逗你的啦。我妈妈希望我去远一点的地方锻炼自己。希望，你可以和安琪永远在一起呢。”说完，历小吉就跑到了班级里去，抹掉了眼泪，她说了谎，说了违背自己心意的话。同样的，她也没有看到，许小七那张黯然的脸。

    五

    历小吉报考的是南方的一所学校，小吉的妈妈在她临走的前一晚心疼地嘱咐了她很多话，说的最多的就是，你那么恋家，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啊！

    走的那一天，天空阴沉沉地闷着。历小吉拎着巨大的行李箱子在楼下撞到了一个假期都没有联系的许小七。在惊讶中许小七拉过箱子，他坚定地说，我送你。

    历小吉看着他的手指，骨骼鲜明，纤细，像学过画画，也可能将来是一个音乐家。这双手，曾经轻轻拍过她的脑袋叫她笨蛋，也曾用手比画着告诉她小声别说话。可是，他的那双手自己永远都不会牵到了。

    火车站台里的人很多，历小吉打开自己的背包拉链拿出一个本子递到许小七面前。

    “这个，留给你。”

    许小七接过，历小吉顺势就抱了抱他，眼泪流了下来。没有再说多话，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就挤挤压压地爬上了车。

    她站在车厢里，看着车窗外的许小七。如果他很冲动地跑到火车上告诉她留下，那么，她想她真的就不会走了。只是，她看到的只是许小七安静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样子，眼里落满了哀伤。

    于是，火车就这样开去了远方，许小七也在历小吉的视线里迅速地消失了。

    许小七转过身的时候，知道自己哭了。

    六

    历小吉是个善良、可爱、不爱生气，任何情绪都不会隐藏的一个女生。包括她对他的喜欢，很轻易地就可以看得出来。

    第一次见到历小吉，看到她傻乎乎直来直去的性格，许小七就觉得这个女生真是奇怪啊。而再次遇见历小吉的时候，许小七就把她的样子深深地记下了，而那一次，或许历小吉已经不记得了。

    偶然的相遇，于历小吉来说，只有两次。于许小七来说，在他的记忆里，完完整整地保留着三次。

    那天，许小七误闯了红灯，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辆卡车突然急转弯，那一瞬间，许小七的所有思维都一下子退回到了12年前，原地不动地怔住。然后突然的，感觉到一股力量紧紧地拉住了自己，拼命地冲了出去，许小七在慌乱中听到了书包里面的课本“当当”作响的声音。到达安全的街道边的时候，许小七就看到了那张脸。那是历小吉的脸。而历小吉竟然因为他换了着装，和自己要赶着到学校做打扫匆匆地教育了他几句就跑掉了，一如当初刚刚认识她的模样，她却完全没有认出他来。

    关于许小七小时候的传说，是这样的。

    12年前，6岁的许小七在马路边玩耍，手里的小皮球一不小心跑到了马路中间，当时还是孩子的他奋不顾身地跑去捡，而就在这时同样的一辆卡车快速地朝他这边开来，时间紧促得根本来不及刹车。就在这时，一个妇人跑过去紧紧地用身体保护住了他。许小七相安无事，妇人却没了命。

    安琪喜欢他，许小七早就知道。所以，他要与她在一起的。因为12年前，那个妇人就是安琪的妈妈。

    许小七6岁那年起也就是为了报恩而活。这是他内心一辈子的愧疚，他要还。

    如果，历小吉早些出现，如果爱来得没有那么远。他真的很想拉住她的手，一辈子都不放开。

    因为，在许小七的心里，他也是那么的喜欢，那么的喜欢，历小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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