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不了大雨纷飞（3）

    在这个故事里，我们就是庸俗的青梅竹马。青梅竹马是所有爱情故事里最使我架不住的一种。没有诱惑，没有岔路，我们从小就认定彼此就是要在一起的人，没有机会争吵，没有时空错过，我们就这样平淡而安然地牵手长大。

    我们是我们所有的第一次。牵手，亲吻，好奇，探索，热烈，激越。可能中途我们会短暂地离散，你去外地读大学，不再愿意带着我玩，等你回来之后，我喜欢上班级里的一个男孩，可能你也带回家里一个好看乖巧的女朋友。我毛头地站在你房间里看着你，冲冲地说那女生太没劲，你跟我说小孩懂什么？然后我一夜之间烧掉了你给我做的弹弓，你送我的风筝和玻璃瓶里的糖纸。

    但是。但是。班级里的小男生离开了我，你的小女朋友也无情地抛弃了你。他们都是剧本里面设置的、增强冲突的角色，我们生命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使我们发现对方有多珍贵。夜里，我们坐在房顶上一起看星星的时候，你发现我其实已经长大了，能说出一套一套的爱情真理。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懂得爱情。然后我这个不害臊的小姑娘就说：吻一吻我！

    你就笨拙地吻我。牙齿撞到牙齿。

    然后你发现滋味不坏，就说：再来一次吧。

    后来我们发现，真的还不错。你答应我，再为我做一只风筝。大大的蝴蝶风筝。用最好的竹篾条和最好的纸来做。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田野。

    亲爱的克莱德，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你说你的第一次是和一个几近陌生的女人。事后也没有纠缠，没有交集。我的第一次是和我高中的小男朋友，后来纠缠了很久，直到筋疲力尽。

    没有谁来教会我，没有谁来开发我。我一早就知道，天生懂得参与，后天学习常识。人们说，男人愿意做女人的第一个，而女人想做男人的最后一个。可是为什么，我是这么想做你生命里的第一个呢？我想手把手脚把脚地开掘你，摩擦你，碰撞和点燃你，教会你爱和，用我的天分，无穷热情和丰富的想象力。

    你愿意吗？故事这样开始。那个陌生的女人换成我，我对你还是陌生的。是一个朋友带来的朋友的朋友。在饭局上，我不爱说话，只是瞪着人看，喝了很多酒，结账之后，你发现人都溜了，只剩下你和我。

    接下来有两种思路，我们可以模仿《我的野蛮女友》（你估计没看过），或者是《恋爱世纪》（你还是没看过）。总之我们在那一夜间把该做的事情做了，意乱情迷，我散发着女妖般的魅力（你看看我这厚脸皮！），从此你再也不是懵懂的大男生，你了。

    切换，清晨，光线充足。凌乱的床单，我杳无踪迹。你去跟所有的朋友打听我，可是每个人都告诉你，没有谁认识那个不害臊的小姑娘，偏偏都以为别人认识。我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你只记得我左边脸颊的那颗小小的泪痣。记得那些吻，或许，还能记得一些依稀的泪水。

    然后多年后，在床上你和我讲完这个故事，突然捧着我的脸说：真是奇怪了！你居然也有一颗这样的痣！我笑着什么都没说。我突然心里模糊地记起了一个紧张而腼腆的男孩，记得满头大汗的样子，记得从未被吻的颤抖。然后摇摇头，并不在意。

    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亲爱的克莱德，你说你是一盘散沙，而我是一枚印章。阴文阳文，凹凸吻合。怎么印怎么有。但如果没有我，你仍只是散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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