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依旧（27）

    生死是最大的同谋。还记得看过一个消息，她和他是别人眼中的奸夫，一起杀了她的丈夫，流窜多年。那真是同谋，天涯亡命，不离不弃，他依然疼她爱她，疼一天就赚一天，直到最后被抓到。她其实可以跑掉，但一意孤行要和他同生死——这样的爱情，又卑微又悲壮。

    但知音的同谋最是难得。

    欣赏一个人，带着欢喜，她的文字她的举止，一样样好似心里最爱的电影，天天在心里放。逢人就夸她的好，其实有喜欢的成分，可也许欣赏更多，欣赏最持久。如同欣赏一幅画，远远地看着最好，真拿回家，价值倾城，怕丢了怕碰了怕脏了，其实也未必有那么欣赏了。因为心情不同了——好比爱情，没得到的时候总是心最痒，一旦娶了嫁了凡夫俗子了，七仙女亦不过是韧一饭。李敖因为见不了胡因梦便秘，所以，结婚才几天就离了婚？他想象不出，这样如诗如画的女子还毅秘，真真孰不可忍。

    同谋也不是容易做的。境界都需要智商，搞不好就塌了锅。谁知道会这个样子，本来准备得好好的演出，没想演砸了，停电了，乱成一锅粥了。人生可不就是这个样子？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演砸了。同谋也有散伙的时候，他进步了，她还在原地，什么都需要与时俱进，同谋也是。

    如果有足够的智商，就做一个男人的同谋吧。如果再聪明一些，就做一辈子的同谋，毕竟，这是件境界太高的事情。我一生中听过的最好的台词就是这句：我是你的同谋。铿锵落地，金石有声。

    新鞋旧鞋

    她自知是个贪婪的女子。

    特别是在鞋子上，因为喜欢，可以一个样式不同颜色全买来，而喜欢的样式又极多。

    平底的，她喜欢麻的或皮的，简明到只有带子，或宽或细，配白色的长的裙子，同样的麻，穿出来颇像三毛。三毛是那个流浪的女子，早年，她中了她的蛊，便一味沉溺下去。她觉得那才是真正的自己。

    高跟的，黑色鞋面儿上绣了银花，两根细带儿长长绕踝，是阮玲玉版的情愫，阴世阳隔，穿起来，真是触目惊心。也有丹红的，金色酒盅跟儿，面上布满不规则形状镂花，象是某个远古部落的图腾，用他的话说，这样的妖气，倒似你的人了。

    那些鞋子，在她和他爱着的时候，便是他的道具吧。他实在喜欢她穿高跟鞋，细腰柔肩，加上那黑色的蕾丝吊带，或者就是宽大的旗袍，白色的，丝绸的，有暗影的莲花，轻风摇曳间，她已是他的妖，颠倒众生倒不必，她只为颠倒他一个人就行了。

    贪心的女子，总是要了又要，她和他要鞋子，一直要。如同要爱。

    他知她喜欢鞋子，于是一直买，去出差，到国外，也是先跑到鞋店去看，38码，她的尺寸已经烂熟于心。

    那几年，他至少给她买了几十双鞋子。

    也是为他，伺肯穿高跟鞋的。她喜欢的是皮拖和平底鞋，可为了爱着的男人，她宁愿让脚受些苦，因为，实在是爱。爱这个东西，没有的时候倒也罢了，有了，就是一个让人心心念念的东西，放不下，舍不掉，而且，贪婪到没完没了，这爱，怎么是个够？

    她终于穿不过来，有的鞋子，只穿过一次就永远放到了柜子里。

    他也终于不再爱了，一个没有给自己爱的女子买鞋的男子，心里一定是不爱了的。

    那堆鞋子，寂寞着，在箱子里，依然，却落满灰尘。

    她终于又变回从前，只穿平底鞋，最简单的样子，好象从来没有妖娆过。那些为她惹过风月的鞋子，安静地在角落里，一呆就是经年。

    后来她搬了家，有了新爱情，那个男人，只喜她穿平底鞋，看到她一箱子高跟鞋子惊讶道，你也穿过高跟鞋的？她笑笑，没有说话。

    那些旧鞋子，她把脚伸进去，只觉得万般不舒适。是的，她已经不习惯穿这些太尖太细太夹脚的鞋子，嘶习惯于那段旧爱了，所以，她宁肯舍弃。

    旧鞋子被扔掉了，在垃圾堆里，仍然那么艳。她没有回头，一直往前走着，竟然觉得快意无比。有的时候，女人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优柔寡断，离开旧爱时，绝对不会绵软柔长，在每个人的角落里，也许都喜欢新欢？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味道？带着些欢喜去重新爱。这世上的爱，总会有些浮尘气更好，因为，谁会相信真有地久天长这回事？

    朝发桂兰渚，与君同拔蒲，能拔多长时间，那，只能看缘分的深浅吧。

    反正，她于爱情的态度是新鞋与旧鞋，旧鞋子旧了，就扔掉吧，新鞋子，还是趁着喜欢，赶紧地穿上媚人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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