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追

    文_南在南方

    倒追的精髓在于欲擒故纵，死缠烂打往往会吓坏男人。当年总结出来的经典的游击战术大有用处，把敌换成他，就叫：他进我退，他驻我扰，他疲我打，他退我追……

    一个女孩在网上跟我说，她喜欢老点的男人。她是有理由的，老点的男人看上去成熟，这男人一成熟就有一种安全感，加之有点风度有点钱，也会疼人。

    我说，关键的问题是这样的男人大部分都有主，可能得打着灯笼找才行。

    她说，有主怕什么，我倒追还不成？我问她行动没有，她说正在行动，那男人说爱她，可一时半会儿还离不了婚。

    我说那男人是不是一副痛苦的样子，可又拒绝你啊？她问我怎么知道。我说，因为我是男人。我劝她早点收手，免得引火烧身。

    爱情这事情，情节基本雷同，但谈不上抄袭。没有谁天生会疼人，都是一点一点疼过来的，当然是疼别人。他纵有千般好，可那是别人树上的果子，就算偷着吃了，想来也不甜。至于倒追已婚男，没有一点技术含量。你爱他，跟他无关，那叫一个活该。

    说起不平常的人事，有两句现成的话，一句是“太阳西出”，一句是“河水倒流”。一个是方向一个是方位，很直观地反了。本来男追女或者女追男，只要两情相悦就好，可是有个词偏偏叫“倒追”，单指女追男。

    一家有女百家求，这可能是正常的顺序，叫追。若是女追男就是倒追。有人形容男追女难得如隔山隔水，说倒追容易，简单得如同捅破窗户纸。

    情况恰恰相反，倒追其实挺难的，常常让男人怀疑，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这样的好事怎么砸上他了？这女子投怀送抱意欲何为？

    男人就这副德性，当然，这也不能全怪男人。这样的基因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他更喜欢主动，更喜欢追逐，因为他有一颗“雄心”！

    当然，也有一些男人接受了倒追，于是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副老爷做派。就拿“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来说，爱上了名士冒辟疆。同样是名士的钱谦益支付几千两银子替她赎了身，小宛于是就跟了老冒从水路到陆路，终于成了一个小妾。成了一个小妾她也是高兴的，下厨给老冒做些“诗菜”侍候着他。因为兵荒马乱，冒家要逃难，老冒要她守院，她也同意了，后来还是老冒爹看不下去，才带上她一起逃难。她跟了老冒9年，去世时，还不到30岁。

    老冒老了写了本书《影梅庵忆语》，回忆起董小宛的好处，比如用一小壶芥茶淘米饭；采集初放的花蕊，将花汁渗到香露中；就连她腌制的咸菜也能使黄者如蜡，绿者如翠。她做的火肉有松柏之味，风鱼有麂鹿之味，醉蛤如桃花，松虾如龙须，那叫一个色香味俱佳。

    可老冒独不提她的死因，以至于后世争论不休，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事情。男人老了差不多都有痛陈情史的想法，只不过写成书却是文人的做法。回忆他和那些女人的点点滴滴无疑是动人的，并且差不多都会把自己写成情圣，那个情真意切啊，常常让自己都有点不信。就像胡兰成老了写了本《今生今世》——才女张爱玲无疑是他的华章，他哪肯轻易放过。他写张爱玲如何倒追，送一张相片给他，后面写了一行字：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其实，爱情里的两个人，总有一个人会放低身段，谁爱得低，那谁就是主动者。于胡兰成来说，是张爱玲先爱上的，这样，他没有约束，而她似乎也不能约束他，由着他风流成性，实在受不了时，也只能自己退出，与他无干！

    似乎倒追的事情容易在文艺女青年身上发生，小说家庐隐也是一个例子。她爱上已婚男郭梦良，与初恋男友退婚，“只要我们有爱情，你有妻子也不要紧”。这般，他们以“同室”的名义结婚。可是怎么能不要紧呢？新婚之后，她随郭梦良回老家探亲，才体会到做小的处境，在与友人的书信中说：“过去我们所理想的那种至高无上的爱，只应天上有，不在人间……回乡探视，备受奚落之苦，而郭处之泰然……”

    一句“郭处之泰然”多多少少让人明白了男人的内心，他们多么愿意享齐人之福。

    这些例子并非有意证明倒追没有好结果，问题是倒追如何追？

    同样是“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倒追却是另一番风景。某日驾一叶扁舟访钱谦益，赠诗赠酒后飘然而去，洒脱至极。诗是好诗，酒是好酒，老钱喜欢。

    绝的是她并没有言明，只是在坊间放话，嫁人当嫁钱谦益！这话传到老钱耳里，喜欢得不得了。接着，老钱以正妻之礼娶了她，据说迎亲船被人扔了很多瓦砾，却挡不住夫唱妇随很多年。老钱说，我爱你乌个头发白个肉；柳如是说，我爱你白个头发乌个肉——总算留了段倒追佳话。

    倒追的精髓在于欲擒故纵，死缠烂打往往会吓坏男人。当年总结出来的经典的游击战术大有用处，把敌换成他，就叫：他进我退，他驻我扰，他疲我打，他退我追……这般，就是相互追逐，好事成双。

    当然，这些只是技术问题，倒追最要紧是有个原则——不追拖家带口之人，跟勇气无关，跟魅力无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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