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敌人 第一章（3）

    我们根本谈不来。他冷静而泛泛地谈论一些孤儿院的缺点，而我一直在抱怨女孩子们清一色的发型，真是风马牛不相及。

    为了证实我的意见，我把小莎莉?凯特找来，她可以说是我的专职通讯员。她的头发像是被活动扳手拴住似的紧紧地扯到后面，编成了两条结实的小辫子。当然，小孩子的耳朵是需要暖和一些。可是麦克雷医生只管他们的肠胃，根本不在乎小孩的发型和耳朵是否相配。还有在红色衬裙这件事上，我们的看法也相差甚远。他坚持认为女孩穿红色裙既有精神而且保暖，还“合乎卫生要求”。但是我十分清楚穿着蓝色格子布衣服，却露出一截红色法兰绒衬裙的女生，要怎样保住自尊。我已经闻到他和我这个主管之间的火药味了。

    当然，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医生差不多和我一样是初来乍到，因此他不能对我讲那些孤儿院的老规矩。难以相信要是我和前任医生一起共事，会是个什么情形。从这位医生留给我们的“杰作”来看，要说他对婴儿有多少了解，恐怕跟兽医一样外行吧。

    说到孤儿院的老规矩，这里工作的所有人员似乎都想对我教育一番。今天早上，竟然连那个厨师都坚决地对我说：每个星期三晚上，孤儿院从来都是吃玉米粥的。

    你已经开始寻找新的院长了吗？我会坚持到她来接手为止，不过，拜托你动作快点，好吗？

    下定决心的莎莉?麦克白

    2月20日

    于约翰?格利尔孤儿之家

    4

    亲爱的高登①：

    你是不是还在为我没接受你的忠告而生气呢？难道你真不知道，对一个爱尔兰血统中有着一点苏格兰血统的红发女孩是不能用激将法的，而要温柔地劝导。要不是你那么讨人厌地固执己见，我一定会亲切地接受忠告，那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坦白地说，这5天来我一直为咱们之间的争执后悔。你是对的，而且正如你所料，我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如果我这回能从困境中解脱，以后我一定好好接受你的意见。想想吧，还有哪个女人会像我这样坦白认错呢？

    因为茱蒂所憧憬的这座孤儿院，只不过是她诗意的浪漫想象。这个地方简直糟糕透了。实在没法向你描述这个可怕的地方，空洞的长廊、光秃的墙壁，沉闷、灰暗和散发出的臭味，还有穿着一身蓝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小囚犯，他们的外表一点也不像正常的孩子。而且，唉！整个孤儿院一直散发着一股潮湿地板的霉味。空气不流通，炉火上一直在冒着烟，煮着100个人吃的食物，混杂成的味道真是可怕。

    不仅孤儿院需要重新整顿，就是每个小孩也一样。对一向自私、懒散又浪费惯了的莎莉?麦克白来说，这项任务真是比登天还艰难。只要茱蒂有了适当的接班人，我便立刻辞职。不过，恐怕还要等上一段时日吧！现在她把难题丢给了我，跑到南方去了。当然，我既然答应了，就不能丢下孤儿院不管。但是，此时此刻我真的好想家。

    给我写封令人振奋的信吧！再给我的会客室送束花。这间从李皮太太那儿承继的会客室，除了中央的桌子是金色之外，还有棕红色的壁纸，令人惊心动魄的铁青色长毛绒家具，以及绿色的地毯。如果你再送来一些粉红色的玫瑰，那么这个会客室的色彩可就齐全了。

    那个晚上，我的确很讨人厌，可是如今你也算报了仇。

    懊悔不已的莎莉?麦克白

    2 月21日

    于院长室约翰?格利尔孤儿之家

    又及：

    你大可不必为了这位苏格兰医生生气。“苏格兰男人”的枯燥乏味在他身上全都看到了。我一看见他就讨厌，他也是一样厌恶我。看来，我们还会有一段“工作愉快”的日子呢！

    5

    亲爱的高登：

    你那封充满活力而价格高昂的电文收到了。就算你很有钱，但也不至于这么浪费吧。如果你觉得有满肚子的话，需要用100个字的电报来倾诉，那么拍个夜间书信电报就行了。如果你嫌钱多没处花销，倒是可以拿给这些孤儿使用。

    此外，亲爱的先生，请有点常识好吗？我怎么能像你认为的那样随随便便撇下孤儿院不管。这对茱蒂和杰维来说是多么不公平。请原谅，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和他们的友情比你要久，我怎么能够对他们置之不理。嗯，这样说吧，我到这里来是本着一种冒险精神，因此我必须接受这个考验。如果我是那种只有三分钟热度的人，你也不会喜欢我吧。当然这并不等于我会一辈子被“囚禁”在这儿，只要有适当的时机，我还是要辞职的。不过老实说，我应该感谢他们夫妇俩如此抬举，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亲爱的先生，虽然你并没表示担心，可是我的行政管理能力的确不错，并且比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要有见识得多。如果我全心全力地投入到工作中去，那么，我将是这111个孤儿从没见过的最好的院长了。

    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可笑吧？不过这是确确实实的事情。茱蒂和杰维就是事先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要我到这里来。你看，他们对我如此的信任，我又怎么能照你所说的一声不响地一走了之呢？我会全力以赴，只要我还没离开这里。我要提高孤儿院的工作效率，使之朝正确的方向发展，这样我才能将其移交后继者。

    不过，你别以为这样一来我就不想家了，才不是这样呢。我每天早上醒来，睡眼朦胧地望着李皮太太的壁纸，好像这是一场恶梦，心想醒过来就没事了。真不知道我那时候脑袋里在琢磨什么，竟然放弃了美好的生活，离开可爱甜蜜的家。你说我有时候神智不清，这我同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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