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艳帜

    欧美女主人的沙龙里，俊男美女，流言蜚语，隐晦的情书与诗句，耳环作为受女主人钟爱的东方奢侈品，在舞动的弧线中谱写着自己的乐曲，而对那一切守口如瓶。

    这是迄今为止收到的耳环中我最喜欢的一对，从上到下镶了红宝、碧玺、翡翠、青金石、粉晶和黄水晶等多种天然宝石或半宝石，琳琅满目，五彩缤纷，饰于耳际摇曳生姿。

    主体上的寿字纹说明她生于中国，而螺纹式耳夹是中国二十世纪20-40年代外销耳环的一种特征，又显示了她的混血身份。她那漂亮的多宝镶嵌设计有个洋名，tutti frutti，意大利语的“水果拼盘”式甜点。这种在首饰上镶五颜六色宝石的风格由卡地亚的设计师首先提出和命名，后来还申请了专利。据说卡地亚的设计师是1925年在其东方之行中被一些雕刻宝石激发了灵感，回国后便把多彩宝石的镶嵌广泛运用到了首饰上，引来同行纷纷效仿，也在首饰发展史上记下了华丽的一笔。

    从tutti frutti盛行的时期和螺纹式耳夹上推测，这对多宝耳环应该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产物，主体上镶嵌的四粒宝石形状不规则，而银托是依据宝石形状随形做成，也是那个时代首饰常见的形制。

    收到耳环我十分欣喜，耳夹设计可供我未穿耳洞的耳垂使用，我清理后便戴了两天，果然赢得颇高回头率，很多人主动询问和赞美，只有某姑娘第一句评语并非正面。

    那时我在晚餐时与她谈工作，感觉到耳环下坠，便伸手调了调螺旋，而严肃的话仍在继续讲着。她瞪眼看着，脱口道：“好可怕。”

    那几天她正把《绯闻女孩》看得如火如荼，谈完工作及耳环她迅速把话题引回了这部剧集，又开始浮想联翩：“如果我把我们这几位女友的故事也写成剧本，估计也很精彩。”

    我说：“你可以写，不过我的形象一定要光辉。”

    “没问题，”她满口应承，“我给你安排个好男人，好经历。”

    我正想请问她会给我编造个怎样的好故事，她已经迫不及待地亮出了答案：“卖油郎独占花魁！”

    “kao，我成了？”

    “每个女人内心深处其实都有对做顶级名妓的憧憬好不好？”她嗤之以鼻。

    我摇头：“名妓的生活虽然貌似风雅，但通往顶级的路也太血泪史了。”

    何况花魁仿佛受万人追捧，但那戏中的花魁娘子得罪了权贵还不是照样被打骂，逼得她欲寻短见，还好遇见卖油郎，才有了独占花魁的故事。而戏外的万千花魁们，大多总逃不过人老珠黄，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命运。这种买一赠一的万众瞩目憧憬下去也未必有乐趣。

    摆首间感觉到耳环晃动，忽然心也随之一动：“民国良家女受礼教束缚，平时衣饰素净简洁，这耳环太艳丽，在当时是极时髦的款式，会经常戴她的中国姑娘说不定真是高悬艳帜的欢场女子。”

    这也只是一闪念而已，并没影响到我对耳环的钟爱，某姑娘那不靠谱的故事设计也没影响到我对她一向的关怀。

    长姐如母，我曾经为速了不少心。她说不知道在哪里买衣服，我当即把几家原创设计网店的网址发给她；她说觉得人生找不到方向，我便把曾走错的方向都一一指给她，要她勿重蹈覆辙；最后她说没有男朋友，我便把一个优质偶像级的帅哥介绍给了她。

    帅哥名为威廉周，留英归来，风华正茂，才貌双全。当某姑娘看见他穿着一袭英伦风的双排扣风衣款款朝她走来，她的目光开始随着唇边绽开的笑容漾动。当威廉周脱下风衣，露出当季粗针横纹斜扣不对称针织衫，淡定地在她对面坐下，我清楚地听到了那姑娘心里矜持防线稀里哗啦的坍塌声。

    那时候我十分希望小玉哥在身边，然后展开一把扇子，遮住半幅容颜和晃动的耳环，对她提及这场即将展开的爱情故事——是的，这颇似可能会涉及这对外销耳环的另一种场景，欧美女主人的沙龙里，俊男美女，流言蜚语，隐晦的情书与诗句，耳环作为受女主人钟爱的东方奢侈品，在舞动的弧线中谱写着自己的乐曲，而对那一切守口如瓶。

    摄影/施夏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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