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暗恋

    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守候和等待，只有不安分的情思如蝴蝶挣扎在花萼中。薇奥拉们的爱情，也像这朵生在簪头的蓓蕾，可能在清晨绽放，也可能在暮时枯萎。

    中学时看莎士比亚，最喜欢的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也不是《哈姆雷特》或《麦克白》，而是《第十二夜》：女扮男装的薇奥拉做了奥西诺公爵的侍从，她暗恋的公爵另有所爱，算将这份爱意锁于心底，并不轻易流露，不知情的公爵却让她频频与自己的意中人接触，为他表达对那位小姐的热爱……

    这部戏剧里，我印象最深的台词是以下这段：

    薇奥拉：我很清楚女人对于男人会怀着怎样的爱情。真的，她们是跟我们一样真心的。我的父亲有一个女儿，她爱上了一个男人，正如假若我是个女人也许会爱上殿下您一样。

    公爵：她的故事是怎样？

    薇奥拉：一片空白，殿下。她从不向人诉说她的爱情，让隐藏在心中的抑郁像蓓蕾中的蛀虫一样，侵蚀着她绯红的脸颊。她因相思而憔悴，备受疾病与忧愁的折磨，像墓碑上刻着的“忍耐”的化身，默坐着向悲哀微笑。这不是真的爱情吗？我们男人也许会有更多话，更会发誓，可我们所表示的，总多过我们所决心实行的；无论我们怎样山盟海誓，我们的爱情总不过如此。

    暗恋是个美丽的秘密，也是几乎每个女孩都会陷入的甜蜜陷阱。因为年轻，所以有纵容自己沉溺其中的资本，“让隐藏在心中的抑郁侵蚀着绯红的脸颊”，“默坐着向悲哀微笑”， 大手笔地让健康乃至生命为前景渺茫的爱情献祭。

    类似薇奥拉的故事每天都在身边上演。不同的女孩为不同的爱人做着同样的事：在他可能经过之处守株待兔，争取进入他生活的圈子与他接触；唇角的笑意扬起于他现身之时，眼眸的亮光闪现于他语音响起那刻；一封表白的情书写了又撕，撕了又写，一句试探的话往往刚到嘴边却又缩了回去……

    满怀心事，终须含而不露，人前总要佯装快乐的样子，与遇见的每个人，包括他，用玩笑语气轻松调侃，只有在一人独处时，才会将自己的悲戚向暗夜吐露。

    她们的心情，就像这朵洛神花簪子的光泽，可能在阳光下灿烂，也可能在夜幕中黯淡。

    这支清代簪子银质鎏金，花萼边缘掐丝，中间运用填丝工艺又把每片花瓣都做成蝴蝶的样子。蓓蕾中间也许原本是嵌宝的，这种形制的簪子通常会在中间镶一粒椭圆或水滴型的碧玺、粉晶或红宝，但填丝如此精致，无论有没有宝石都不会影响簪子现在的美丽状态，如果多一粒艳丽的石头，似乎倒显得画蛇添足了。

    蝴蝶镶在花萼中舞动翅膀挣扎着，有破茧而出的姿势。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守候和等待，只有不安分的情思如蝴蝶挣扎在花萼中。薇奥拉们的爱情，也像这朵生在簪头的蓓蕾，可能在清晨绽放，也可能在暮时枯萎。

    摄影/余少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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