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佳偶

    婚后的蝴蝶不再轻盈，她们承载着持家生子的使命，当男人们去追逐别的蝴蝶时，她们以从容镇静的姿态劳作和等待，直到丈夫迷途知返。

    老银首饰中，蝴蝶是最常见的题材，“蝶恋花”、“蝶戏图”层出不穷，发簪耳环中有不少蝴蝶造型，还有做成一对，用来系带的蝴蝶扣子。以前老银圈中网友做主题交流，以蝴蝶为题，几乎每人都能拿出几个相关题材的首饰来跟贴。

    从古至今，蝴蝶如此受欢迎，除了造型美丽，大概也跟性暗示有一定的关系。对深闺女子来说，蝶恋花之类的图案可以引发她们不能言说的、关于爱情的憧憬，对男人们来说，翩翩舞动的蝴蝶又成了曼妙美人的化身，可以激起他们去接近和捕捉的。

    写出《失乐园》的日本作家渡边淳一在他另一部小说《紫阳花日记》里有一段涉及蝴蝶的剖析：“最容易让男人燃烧的，是美丽的蝴蝶在自己周围翩翩起舞之时，逮住那蝴蝶的刹那间。但是，结了婚，有了婚姻这一安逸的栖息地，再加上过去很美丽的蝴蝶一直缠在你身边的话，无论怎么让你燃烧，都提不起劲了。”

    渡边老先生越活越人精，他可以准确地直探男女性心理的最隐秘处，并且敢于直白地写出来。他写这一段的目的，是说明男主角搞婚外情的原因。

    成年以后，很多以前长辈们向我保密的八卦故事也到了解密期，于是我不免惊讶地发现，原来很多儿时印象中的佳偶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而涉及婚外情的占了很大比例，其中令我最觉意外的是家族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在他的时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他的兄弟也都有一两房姨太太，但他一辈子只娶了一个女人。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这是源自他对妻子的感情，后来才有人告诉我，老先生年轻时也是很风流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他也会外出寻找能燃烧他的新蝴蝶，无奈太太“很厉害”，跟他明着说了，他在外面怎么花她都不管，但若敢娶进门，来一个她打一双。

    她的策略看起来取得了比较圆满的结果，丈夫所有的孩子都是她生下的，先生十年一觉扬州梦后也彻底回到了她的身边，两人相濡以沫地走过了几十年不那么平坦的人生路。后来她先离去，临终时唤着丈夫流下泪来：“我死了，以后谁给你煮饭？”她去世一年后，老先生也撒手人寰。

    每当我看到这支点翠蝴蝶簪，就会想起那位老太太。簪子特别之处是多层结构，上面分别饰有一对莲藕和石榴，是佳偶多子的象征。这种簪是给少奶奶们戴的，在她们的时代，类似的故事也很普遍，却不知该如何界定悲喜剧：婚后的蝴蝶不再轻盈，她们承载着持家生子的使命，当男人们去追逐别的蝴蝶时，她们以从容镇静的姿态劳作和等待，直到丈夫迷途知返。

    摄影/米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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