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小曹，我的根本上师（1）

    文_杨如雪

    小曹给我的qq留言：“什么时候路过我家，有个包包拿去，送给需要的人。”

    几年前，我和小曹认识的时候，她还是个姑娘。小曹给过我很多这一类的包包，里面的内容不一样，有时候是几件洗得干净叠得整齐的衣服，有时候是几本书，有玩具，也有袋装食品，还有新奶瓶、绣花虎头鞋。

    小曹捐小孩的东西越来越多，是因为小曹去年生了个女儿。自从生了女儿后，小曹对和孩子有关的事情很上心，不仅自己上心，还“传销一样”拉了很多人把注意力放到孩子身上。

    有一次小曹告诉我，有个流浪家庭需要帮助，那家有一个瘫痪爸爸和三个孩子，而她特别疼那个最小的孩子。还有一回我正要出远门，小曹带一个年轻妈妈和她两岁的女儿去我家，因为这个女孩生下来就有一个巨舌，需要手术费。小曹认为我会写，还有什么比写出这些来更重要呢？

    小曹的家很小，一室一厅，却异常整洁。而小曹除了为别人的事忙，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娴静的、安详的，不急不躁。小曹自言工作紧张，还要接送孩子，很少花时间在收拾打扫上面。她说让住处整洁的诀窍不在于勤快，而在于没有多余之物。

    小曹会及时把多余之物送出。

    小曹的理由是，他们家房子很小，让一件无用的东西占着本来就很小的空间，很傻；这件无用的东西不仅占地方，还积攒尘土，要经常打扫，更傻；算算伺候它浪费的人力物力，还不送出去，最傻。

    认识小曹以后，我发现自己从前就是那个活得最傻的人。我怎么会容忍屋子里摆了那么多的小零碎？我积攒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干什么？要是把这些东西送出去，我不仅可以不用钟点工，甚至还有时间去给别人当钟点工呢。

    我向小曹学习，也开始往外送。被褥衣服什么的，只要一淘汰，就和小曹们的包包一起，定期发到需要的地方了。

    再要送，就是自己喜爱的东西了，都有感情的。但是，感情是不可见之物，把可见之物送给别人，感情也不会消失跑掉。

    小曹说，你送人不是你帮助了谁，而是帮助你自己去掉了悭吝心。我想，我在去掉悭吝心的同时，还帮助自己打扫了房间卫生，让尘埃无处可降落，何其好呢！

    没有这个送出去的经历，就不清楚过去的自己有多么贪心。鞋柜里摆着那么多的鞋子，壁橱里挂着那么多的衣物，我都有点纳闷，难道当初我就是为了穿上它们在镜子前走来走去自我欣赏吗？耗费如许心血，修饰打扮这副终归要朽坏的臭皮囊，对他人有何意义？好可笑啊！美是何物？难道就是这些尖头鞋子和开衩旗袍吗？

    我把玩具、饰品送给孩子，把书籍送给爱智慧的人，还有光碟、鞋子、纱巾、裱好的字画……得到的人没有不欢喜的。我自己呢，一开始还真有些舍不得，有些东西，也有青春岁月的美好回忆……但是耽恋在回忆之中，时光就能为我停下让我不老吗？

    和小曹这样的女子做朋友久了，会觉得很多东西是身外之物。我渐渐没什么特别喜爱的东西了，我当然也不厌恶它们，只是和物的关系，慢慢疏离，和人的感情，自然亲近。

    每次小曹来我家，我都会先问：“看看我家的东西比原先少了吧？”小曹笑而不语。我这个心情好像学生期待老师的肯定。小曹虽然比我小10岁，我却把她当成我人生路上的老师。

    小曹坐在那里，我会检查功课一样，下意识地看自己家的每间屋子每个角落，还是不够清爽，还是有点儿挤，还是不如小曹老师的家。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我家和小曹的家那么不一样呢？虽然送出去了一些，但故态复萌，从外边又拿回来了一些啊。

    和很多家庭妇女一样，只要一上街，我就会买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回来，我老公也是。我有时还气他，为什么不把瞎买东西的机会都留给我？

    有了小曹这个老师以后，我管理自己，监督老公。我老公也很赞叹小曹的自律，保证不犯老错误。但保证后，下楼散步才十几分钟，他就提溜着一个大玻璃缸回来。

    “这是干什么呢？” 这个笨缸养鱼有点小，喂猫有点大。

    “可以当烟灰缸，很便宜的。”

    “可是咱们家已经有四五个烟灰缸，而且我们在戒烟。”

    “不当烟灰缸，也可以装水果皮、瓜子壳。”他有理。

    “瓜果皮有垃圾桶。”

    “即便暂时用不上，才10块钱，很便宜的。”他仍不开悟，“反正放那儿又不碍你事。”

    “会碍我的事，因为即便什么都不放，我也得洗它。”

    他实在没有道理了，自嘲：“有时候男人和女人一样，一上街就忍不住买东西，嘿嘿，这叫‘贼不空手’吧……”

    我笑他“修行看似很精进，遇事马上起现行”。

    我才知道我从前也是这样子，贪心、琐碎和积攒。我现在真不喜欢自己身上有这些东西，好像电脑病毒，一旦察觉，立马删除。

    小曹的家那么清爽的原因，除了不留多余之物，还包括理智消费。小曹从来不买不需要的东西。她生活俭朴，全家素食，崇尚健康绿色，一日三餐亲手做。所以她虽然是工薪阶层，但帮助起别人来却比有钱人还大方。小曹公司里的女孩都多少会背一段“小曹语录”：

    “钱可以花在自己身上，也可以用来帮助别人，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时尚。”

    “一个苹果自己吃很甜，给别人吃，苹果的甜美滋味不会减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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