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场先锋的姿态／前卫的表达（13）

    试验开始了，科学家们先删除了他现在的记忆，让他成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又将他输送到意识界的过去。在那里，他看到了真实的蓝天、真实的孩子、真实的鸟儿；然后，在防洪堤上，他遇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美丽的，他看着她，而女人也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对他微笑着，对他说了些什么，他不能够说话，不能够走动，只能够通过意识看着她，看着她生活，看着她微笑，一直看到第一段试验的结束。

    当第二段试验开始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在那个世界自由行动了，他和女人来到博物馆，两人对周遭的一切充满了兴趣，互相的吸引使得他们越来越近，甜蜜与祥和游荡在他们之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他在这个世界里感受到了存在的意义和生命的价值，而博物馆的这段记忆成为了他第二段试验的结束。

    当他回到现实世界中时，他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有了记忆，现在对于他而言其实是未来。在经历了一系列痛苦的试验后，科学家们开始了试验的又一个部分，将他送到了未来。在未来，他遇到了那些等待他已久并给予他新力量的人们。试验的最后一个部分到来了，然而他向科学家们提出了条件，他不要看见未来，他只想回到过去看看幼年时留在心上的那团幻影到底是什么，于是，他再次回到了过去。

    巴黎的奥里机场，他远远地看到了那个他爱的女人。他兴奋了，快步跑向她，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一瞬间，他倒在女人面前，生命停止了。

    在他幼时的记忆中，他看到了自己在未来的死亡。

    画外音

    这是一部只有28分钟的电影。

    《堤》中描述了回忆、爱情、困惑……它完整地体现出了法国“左岸派”的创作思路和探讨的精神境界。

    究竟是眼前的现实还是头脑中的现实？显然，片中的主人公就经历着这样的困惑。现实存在的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被核武器所摧毁的废墟世界，然而对于主人公自己而言，它通过意识传输回到的那个过去世界才是现实世界。那个世界有他的爱情，有他的记忆，有他生存的证明。因此，片尾的主人公在心里已经不认为自己是现有世界的人。现有的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是未来，他，是活在过去的人。当他狂跑奔向自己爱人的时候，他就否定了现实世界中存在的自我，而他也因为自我的否定失去了生命，当母体不存在后，意识也没有了寄托。

    这同时是一部残忍的电影。它毁灭了人的爱情、记忆和人所认定的现实。人们为了寻求某种力量，摧毁了一个人的意识。如果战争摧毁的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世界，那么这些科学家们摧毁的则是一个人的精神世界。这部影片由类似于照片蒙太奇的静止画面来建构的，不单单是时间的罗列，在充满光影的画面中，人物脸部的线条、人物的神情、环境的勾画，都完全表现出导演所用的是一种属于电影的语言和技法。就如“电影是被雕刻的时光”所言，克里斯?马克就像一个出色的雕刻艺术家，雕刻出一部非常诗意的电影。影片中，静止的影像与人的记忆被一条若有若无的线牵引着，光影世界与意识界被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充满动态美的静止画面是这部影片最大的特色。

    影片没有过多的对白，电影的声音亦简单而精彩，但正是因为有了声音特殊的处理，才使得静止的画面和意识界真正联系在一起，才使得节奏感变得明显而强烈。《堤》中的声音是单调的，单一强调人动态心理声音的强弱是唯一的特殊音效处理，片中人有着低声的近乎喃喃自语的法语对白，观众无须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这样的对白只是起到辅助的效用，因为这一切都是不可知的，未来的不可知，过去的不可知，就连现在都是不可知和不确定的。确实，谁又能想象和体会，或许那个所谓的现在、那个对主人公而言已经是未来世界的现实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在声音的点缀下，静止的诗意走向完美。

    其实，这并不是一部诗意的电影，它甚至是残酷的、令人心痛的。但导演天才般的思想和手法却使得这部并不诗意的电影总是给人有读诗时的酣畅心情和美妙奇感，确立了这部另类的诗意电影在电影史上经典的地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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